国画大师叶浅予与南吕村
1959年在束鹿县南吕村,我代表美院实习队上台,以顺口溜的形式向全村父老兄弟表决心,具体内容已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可以想像当时的情绪十分热烈,要和父老兄弟赛一赛干劲。赛什么?当然不是赛种庄稼。难道和诗歌乡的农民赛诗?那怎么赛得过!要赛,只能和农民画的漫画比高低、比多少。我那幅《六臂神农》算得有点新意,却是从敦煌壁画“如意轮观音”那儿抄来的。12开《大跃进诗画册》那个肩挑锄头、头、步枪、算盘、书本的农民,和老玉米塔尖穿破月亮的意象相比,只能甘拜下风。在大跃进的年代里,我们这些带学究式的知识分子,站在高大的农民面前,只得自惭形秽,恨自己的头脑没长出两只想像的翅膀。
1958年的大跃进中,我跟着农民疯了一阵,把12开诗画和《六臂神农》当做艺术的浪漫主义自我欣赏一阵。事隔30年,再来追写这段史无前例的疯狂年月,值得回味的东西,除了历史教训,还有什么其他意义呢?仔细想想,我们对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到底懂得多少!马克思如果还活着,不笑掉牙才怪呢。不过,话得说回来,在那荒唐岁月里,我从农民那里学到了唱顺口溜,又从唐诗那里学到写五言七言绝句律诗,发现自己除了能画,还有做诗的细胞,岂不是一大收获?现在把南吕村的一首《剪窗花》,作为本篇的结尾:
食堂饭初罢,隔墙笑语哗,
南吕明月夜,八女剪窗花;
一剪蝶恋花,二剪果与瓜,
巧手竞新样,画师频频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