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老实话我不喜欢冬天。
看看瑟缩的小贩、铁铸般的麻雀、空空的燕巢,可能不喜欢冬天的不止我一个。
西风无情的剥落了大自然的一切饰物,花叶凋零,昔日的绿肥红瘦、雍容华贵、娇柔美好转眼之间荡然无存,繁华不再,留下空旷的城市和原野以及空旷城市和原野中的光秃秃的树干。
我用尽全力将表情肌上拉,聚拢我的笑容,只怕它掉下来会砸坏什么东西;我努力保持我的笑声,使它听起来尽可能显得爽朗而热情;我躲在暖室内,同事之间和睦温馨、其乐融融。可孤独却总是悠闲的毫无怨言的等着我,他知道,我是属于他的,曲终兴尽,大幕拉上,表演者都各自松一口气,他便轻轻拉拉我的衣袖,喂,亲爱的,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我的灵魂便就是冬日里其中的一颗树,在无遮拦的天空下,在彻骨的冰冷里赤裸裸的接受良心的拷问。
其实我本是爱这孤独的,不管是独处还是处于人群之中,它使我完全归于自我,我可以很安静、很闲适的徜徉于自我的心境里,任思绪渐行渐远,我随着它信马游缰不受任何束缚,也不需任何控制。在枯燥的学生时代,老师在讲台上咿咿呀呀的讲,我却随着它在新鲜明净的阳光空气中享受幻想带来得新奇的妙处。睡下的时候,我便将一只耳朵放在枕上,从这只耳朵里面就可以幻化出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和各式各样的人物、动物、植物,其间有看过的故事里的,如金陵十二钗、柳毅、龙女什么的;也有从未见过、想过的,那奇伟瑰丽的景色和怪异美好的故事常常伴我恬然入梦,我将这些故事讲给同伴听,她不相信,假装相信之后戏言我有特异功能。那时候我的生活里没有冬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特异功能”消失了,我的心却被屏蔽于小小的一隅,无力超脱。
我努力真实,却流于直白;我努力宽容,却变的没有立场,逃避原则;我努力诚实,却貌似简单、空泛;我努力丰富自己,希望超越出平凡的生活;却陷于莫名的孤独……
我想我周围的许多人是孤独的,这孤独的本源来自于一种也许叫做自怜、也许叫做自恋、也许叫做自闭、也许叫做自私的感情,几乎没有人能够完全超脱的出去。当平淡的工作和生活消磨掉了我的憧憬和幻想;当自以为理性的现实和时代破灭了我的理想和信仰;当一贯的入乡随俗和顺其自然麻木了我的思维和灵性;当我希望通过伟大的书籍与伟人对话却失去了基础和支点;而我四周希奇古怪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声音,语气之中满都是媚俗的喧嚣和浮躁。
当冬日的暖阳升起的时候,如父亲的目光,庄严、凝重是固有的,但我都能感觉到那从不表达的慈祥。空气清澈新鲜有些许的温暖,我可以在这个时候舒展一下枝干,整理一下心情,这时候我们发现在我们的心灵深处其实并没有坚冰,除去了满身的浮华以后,我们的身体里依旧孕育着的绿色的生命,变的更加强劲而蓬勃 。冬日严寒的打击除去了我身上的轻狂,教会了我穿上自保的铠甲并更加隐忍,还给了我积淀和思考的时间,使我更加自醒和坚强。一旦春风吹起,我会重新站在起跑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