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就看到了燕子家那只狗,周身纯白,短脸、黑鼻、圆眼,双目两侧各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向后上方延伸,乍一看感觉象是画了京剧脸谱。看见燕子走来,那狗飞奔过来,蹭她的裤脚,笑呵呵地瞅着她。燕子蹲下,那狗立刻耳朵倒在背上,缩着身子挨过来,轻咬着燕子的手指,还把自己的肚皮亮出来让燕子给它揉,燕子笑了,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狗。
燕子家住的是两层楼,一个小院。夏天的晚上会在院里的葡萄树底下放上小桌子吃饭,要是按照西方某些国家的习俗,可以在晚餐后随手摘到葡萄,做饭后甜品,多美的事!但其实燕子最满意这个小院的,是她的小女儿能在院子里横翻跟斗竖撂橛子的打着转折腾,不象住楼房的,孩子没有施展能耐的地,在楼底下玩会吧,家长还得象防贼似的盯着,麻烦。呵呵。
那只小狗也晃着尾巴跟进来了,燕子回头望望,微微一笑,径直到二楼换衣服去了,小狗精神抖擞地用两个后腿站起来,扒在楼梯上,从上面往下看只能看到它黑汪汪的眼睛、湿亮的鼻头以及扒在第一级台阶上的那双爪子,捎带着还有一截一直在使劲摇的白尾巴尖。小狗才二个月,可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刚来时的腼腆,经常纵着鼻、呲着牙,在家里横冲直撞,像个与生俱来的破坏专家,充满了激情的生命和充沛的战斗力。院里的红五星、铁树等花花草草统统的糟了殃,每天总得清理出去不少残枝坏叶,这小家伙还诗情画意地选择在种满了兰花的大花盆里午休,把一盆昂扬向上妩媚争艳的兰花全压得没了脾气,一团乱麻似的耷拉着,真叫人懊恼不已。
谁说来的?这狗皮的,冒了泡了。从此,“泡泡”成了此狗当之无愧的代名词。燕子刚才冲着狗乐的意思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这个好笑的现象截止到今天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了。每次上楼泡泡总在后边颠颠地跟着,看见燕子上楼,也想跟上去掺和掺和,却因为个小腿短,上也不容易下去就更难,往往在燕子已经利落的“登登登”几步下得楼去时,小家伙却还象个大肚子蝈蝈似的担在最初的四五级的楼梯上,吓得连扭下头也不敢,委屈地小声哼哼着。以往通常是燕子把它提溜下去,今天却冲它摆摆手,径直做饭去了,小泡泡见主人不象前几次那样把它解救下来,缩在那琢磨了半天,却仍是无计可施,只好自己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往下滑,结果连翻带摔的象个松果球似的滚下地去了。等脚一挨着地面立刻又抡圆四条小短腿,一溜烟似的奔厨房而去了。
燕子在案板上当当的切菜,泡泡探头探脑地挤过来,两只前爪扒在橱柜上,抬着脸瞪大眼睛急切地向上张望,燕子用腿把它碰到一旁,泡泡随即又耍赖地抱住燕子的脚脖子,叼着裤角起劲的拽,见半天没人搭理,自己无聊地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又象模象样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趴在地上,歪着脑袋枕在前爪上,嘴巴闲不住地磕着身旁的椅子腿。
门口传来电车刹闸的声音,泡泡一骨碌站起来,晃着尾巴欢快地着飞奔而去。果然,是小燕的爸爸接回小燕来了。看到了自己的小朋友,泡泡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尾巴摇得更起劲了,乃至于牵扯得大半截身子都在跟着一起晃,张着大嘴“哈哈哈”地迎上前去,这是一家子最热闹的时候,小院里顿时充满了夫妻的谈笑声、小狗逞强但仍奶声奶气的低吠声、孩子的尖叫声、追逐声、还不时加杂着小女孩稚气未脱地甜甜的告状声。。。。。
往泡泡的盆里放了拌了菜汤的大米饭,小狗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拱得盆子“当当当”直响,还不时舔着嘴巴得意地瞟一眼燕子。泡泡竟这么容易满足,这么快乐的随遇而安,莫名地,燕子竟有一丝心动,没有了妈妈的爱护,没有了兄弟姐妹的陪伴,却依然能运作自己自身的所有潜力,活得精彩,过得有滋有味。真想象歌里唱的那样:“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永不言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