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天真、浪漫的,童年充满着无限情趣,童年值得品味回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五十年代后期,我9岁,上二年级,学校让同学们“除四害”。其中包括“家雀、老鼠、苍蝇、蚊子”,麻雀被列为“四害”之一被除,说法是家雀糟蹋庄稼、偷吃地里的粮食,给农业造成减收。学校还发布了奖励办法。谁逮得多,在全校会上表扬,还发奖状、奖品。一条老鼠尾巴、两只麻雀腿可奖励两根和小手指头般粗的小红蜡。
那时的我是个淘气王,没梯子也能上房,攀树登高,下河摸鱼,领头的总是我。“掏家雀”是我的拿手活。我和几个小伙伴放学后就去掏家雀,房檐下,椽子空里,大树洞里,水井壁里,凡是家雀能筑巢的地方都能摸得到。天天数我们小组的“战利品”多,老师在全校会上表扬我们,还专门表扬我能干。小伙伴们都沾了我的光,我心里美滋滋的。
捉住家雀,把腿剪下来交给老师,剩下的整个家雀我们就烧着吃。烧家雀可好吃呢,但怎么烧挺有讲究。要先用胶泥土放上水和成泥,在胶泥里放些盐,再放些花椒、大料等作料,然后把家雀用和好的胶泥严严实实包裹上。点烧柴草、棉花秸做底火最好,等明火苗烧尽了,剩下硬火炭,把包好的胶泥团放在火炭堆里,四周埋匀埋严实。半个时辰过后,家雀就熟了。轻轻地剥去胶泥外壳,家雀毛全粘在胶泥上了,露出鲜嫩的家雀肉。吃一口,顺嘴流油,令人垂涎欲滴,真胜山珍海味一筹。小伙伴们一拥而上,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后来,周围的家雀越掏越少。我想,应该开辟新的“战场”。一次,我看见一只大家雀叼着只虫子进了井里,我断定,井里一定有家雀穴。“下井掏”我和小伙伴们一说,谁都扭捏着不敢下井。我说:“你们这些胆小鬼,怕什么,看我的,我下。”
那时的井是用砖头砌成的大口圆形井,井口直径有两米宽,有二三丈深。井壁上的砖缝砖洞是家雀筑巢的好地方。井口上放着农民浇地的梆子斗水车,长扁形的梆子斗一个迭一个用铁轴连接起来。再两个水车轮子上的水车橛的驱动轮转动下,把井底的水推提上来浇地或饮用。我让小伙伴们推住水车杆儿并叮嘱:“千万可别松手,不然,我非掉井底淹死不可。”小伙伴们点点头,我双手紧抓住水车梆子一步一步,象下云梯一样颤颤悠悠下到井的半截当。站稳,环视井周围四壁的窟窿,一声声小家雀的叫声,在我左侧的洞里发出来,我告诉上边的小伙伴:“有情况,发现一窝。”我用别在腰间的槐树棍伸进洞中去掏,刚到洞口,不好!一条大长虫从洞口窜出,两只绿眼放着凶光,吐着长长的蛇芯,向我扑过来。我赶紧一只手紧攥水车梆子,一只手用槐树棍去挡向我扑来的长虫,并大叫一声:“不好,有长虫!”我一声惊喊,上边的小伙伴们放下水车杆儿,撒丫子四散逃跑了,失去控制的水车,象断了线的珠子,车轮飞转,哗啦啦,把我坠到井底。井水扎骨头凉,还一个劲儿地往我肚里灌。我死死地抱住水车梆子不放,并顺着梆子拼命往上攀,好不容易把头露出水面,好险啊!上边失去了控制,我只好手脚飞快地往上攀,因水车梆子是环形的,也只能露着上半截身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了,只有泡在井水里等待“援兵”到来。
四散的小伙伴们把周围的大人喊来了,把水车杆儿慢慢别住。我死死的抱住水车梆子,一步一步慢慢从井底推提上来,真成了 落汤鸡了小伙伴们一个个吓得脸蜡黄,看着我,小嘎子还直吐舌头。母亲也赶来了,一阵子数落、埋怨,我向母亲鞠一躬说:“娘,我以后再也不下井掏家雀了。”抖抖浑身的水珠,拉上小伙伴们,连蹦带跳的跑了。
学校老师得知此次历险的经过,对我们好一阵批评,和上次表扬一样,老师重点批评了我。
没过几天,也不知因为我们这次历险的原因还是为什么,学校下了一道指令:“从今天起,以后谁也不许掏家雀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上级的指示,上边说,家雀每年捕捉的害虫,比起糟蹋的粮食来,益大于害,应该好好保护家雀。家雀是益鸟,不能当“四害”给消灭了。
这时我才想起,家中纸箱里还有四只前几天掏的小家雀没有上交给学校。我赶紧回家,四只小麻雀饿得张着小嘴叫个不停。这时,我把小家雀放回原巢也不可能,不管它,就会饿死。我赶紧找来馒头,捏成小条条,一口一口地喂它们,并给它们喂水,后来我又去地里给他们捉蚂蚱给它们吃,最有意思的是捅马蜂窝,然后取出又白又胖又嫩的蜂儿让小家雀吃,很快四只小家雀长全了毛,抖着翅膀在我周围翻飞,一会儿落在我的头顶,一会儿落在我的肩膀。我乐极了,小伙伴们也羡慕得不得了。每当看到我,四只小麻雀朝我飞来,叫着,拍打着翅膀。我想该放飞它们了,几次努力都没成功。当我把它们放飞走以后,一会儿它们又飞回我的身边,叫着让我喂它们。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我把它们带到远远的高梁地里,把它们放飞,然后,我趴在地里等它们飞走。可四只小家雀一只盘旋在我躲藏的高梁地上空,一个晌午,它们叫着,四处翻飞不肯离去。我趴在地里一动不动,心里难受极了。直到中午,小家雀还看不到我的影子,才怏怏地朝天际飞去。我的心也朝天际飞去。
童年已离我远去,回忆童年无限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