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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十一大少   作者:雪中来香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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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4-30
— 本帖被 海阔天空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十一大少 一、一两纹银
十一大少身上有一块贴身存放了十一年的银子。

  虽然只有一两,但是因为十一大少相信在危急的时候,这会是救命钱,它便跟了他十一年。

  只是,十一年来,他一直都没有用得着它。他是江南武林最大的世家“祈门赵氏”的大少爷,他的父亲赵志成是出名的商人也是出名的侠客,更是整个江南主持武林公道的盟主。世家、巨贾、侠客、盟主,在哪一个光环的笼罩下,十一大少都不必用一两银子救命。

  但现在,他却摸遍了所有的口袋,没有找到一文钱。无奈之下,他苦笑着取出贴身金符中的一两纹银,亮给店家看,说:“两碗米线。”

  在热气腾腾的骨头汤里烫熟了雪白的米线,立即浇上红红的辣椒油和可口的农家酱、倒进些老陈醋,让人胃口大开的香味就弥散开来。十一大少当然吃遍了山珍海味,但现在,他干咽了两下。

  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

  但他没有立即吃,他把这一碗放在临边的空位上,再等下一碗。看着并没有坐人的坐位,他喃喃道:“灵灵,灵灵……”店老板端来了米线,十一大少却看着漆黑的远方,喃喃道:“灵灵,如果没有人来,你就是我的妻子,如果他们来了,你就是我的仇人……”说完,他咬咬牙,抓过一双筷子向嘴里扒拉米线。

  声音。

  嘈杂的声音。十一大少的心弦开始绷紧,虽然店老板的耳力都不一定听得出来有十几个人向这里靠近,但这声音却敲碎了十一大少心中最美丽的梦。美梦醒来,总是很残忍的事,十一大少也忍不住滴落了一滴泪,落到眼前的米线碗里。

  一支毒镖与此同时飞了过来,几乎插中了十一大少的心脏。哭过之后暴怒而起的十一大少瞬间长身而起,也不容人看清他是怎么活动的,他就已经站到了刚才吃饭的桌子上。他向后冷冷一笑,喝一声:“来!”--将一把筷子当作飞镖甩了出去。刚才跃上桌子的时候,他已顺道将全副的筷子攥在手里。

  迎着筷子的镖雨,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纷纷现身。他们都只露出两只眼睛,但十一大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潘家派来的人。潘家是江南第二大家,近年来声威直逼“祈门赵氏”,所以潘任泉不甘心永远做个第二,他要来争第一,他也想在整个江南说一不二。

  那就得除掉赵氏,除赵氏,自然从十一大少最好下手。因为十一大少虽然人称十一大少,却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为了祈求多子多福也为了显得赵家兴旺显赫,族人在他的行前排了个“十”字。所以,十一,他也是大少。而且今年十一大少已二十有一,却依然是赵氏一族的独苗。

  年轻的心总是狂傲不羁,所以容易疏了心防。年轻的人也没有长者的经验,对危险气味的嗅觉不太灵敏。十一大少就没有看出灵灵的出现会是他危机的开始。

  灵灵是潘家的小小姐,两人认识和两家做亲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门当户对、朗才女貌、情投意合,自然你侬我依,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不会想到在婚前两个月,十一大少的父亲赵志成竟然提出悔婚,十一大少也没有想到,所以他坚决不同意,弄得赵志成居然没有机会将悔婚的意思通知到潘家。恰在此时,灵灵也找到十一大少,哭着请求他带她走,走得远远的,最好是天涯海角。

  十一大少当然知道自己身上还担着武林同盟未来的安定,但他更乐意带着灵灵远走高飞。因为他非常明白一颗父亲的心,只要他在外面呆个一年半载,到时拖妻带子的回来,难道真的就不再是赵家的大少爷?

  不,他永远是。

  与父亲悔婚的对抗中,他早想这么做,只可惜这样会委屈了灵灵,现在灵灵主动找到他,他还有什么要考虑的?

  当晚,他从帐房支出黄金百两银票千两,骑上火龙灵驹向着与灵灵约定的地点出发了。

  当然会有欢乐等着他,只是这欢乐也太短暂了。

  六十五天,仅仅是六十五天,他们就遭遇到江湖最阴狠诡异的“江南春烟柳画桥”七位绝顶杀手的追杀。这七个人密密的织就一张网,从丹阳向南冲着十一大少迎头罩下,罩得十一大少想再回到赵家,都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

  他们只有向南逃。但这一路,他们发觉追杀他们的并不只是江南春烟柳画桥。

  而且,他们的行踪像被人拿千里仙目冷眼瞅着,不管他们到了哪里,总会在第一时间遭遇到下一轮追杀。

  十一大少并不是个十足的笨蛋,他开始思考父亲为什么要对潘家悔婚为什么排斥灵灵,而灵灵又有什么苦衷哭着请他一起私奔。这一路,又是谁让他们的行踪近乎透明?

  除非这是一个圈套,为他而设,引他背井离乡引他离开后盾以便下手。

  但十一大少宁愿相信灵灵,相信他们的爱情。他不想破坏只小心试探,他以不想连累她为由坚决地与她分开了三天,约在这里会合。

  这三天追杀他的人只有四个,但他的日子同样难过。因为追寻到他的行踪的人是江南春烟,江南七杀手的名号几乎都是这四个人打出来的。所以,他们能追到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这三天的逃亡与追杀中,十一大少用命拼杀了南宫雁、闫方画和江南七杀手之首的江云飞,于是春十三娘不敢再妄动,转去寻她的帮手去了。春十三娘的飞龙探云手在江湖是首屈一指的,她临走前泄愤一般的偷走了十一大少所有的银两。

  伤口、饥饿、疲惫和心痛一起折磨着十一大少,但他并不放弃,他还是赶到这里来了,为了人间最美好的感情,也因为他要来看谜底。

  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冰冷的刀剑如灵灵一般无情,将十一大少逼得渐渐没有退路。十一大少出身武林世家,武功承自少林正统,根基深厚修为亦是不弱,不然他今天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面对十多个蒙面的黑衣客,他却渐渐绝望了。不仅是双拳难敌四手,也不仅是对生活和爱情的失望让他失去了斗志,而是他发现,今天来的黑衣人中,有两个身手在江南七杀手之首江云飞之上!

  那么,他们是传说中的魔骨双煞?!

  魔骨双煞是一对双生兄弟,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一身奇学,至今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用的是内力是毒药或者是别的什么方法,大家只知道在打斗中一定要避开他们的碰触,哪怕只是轻轻的拈衣而过,只要被拈过的地方是腕肘关节,不出几天你的骨头就会膨胀麻酥,因为体内的骨头,正从骨髓开始坏死,再无医治之法!

  这对兄弟整整七年没有出现在中原武林了,没想到他们也参与了追杀十一大少的行列中!十一大少,今天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此时此刻,他就已无退路!魔骨双煞的衣影诏示着二人正向他左右夹击。十一大少今天才知道原来人的衣影也可以如此完美,他们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环壁,在月光下无声地荡来,虽然他们的轻功已做到了无声息,但看到这环壁的人一定感觉得到他们呼啸而来,那是一种气势!冰蓝的月光和暗蓝中蕴出星光的夜色衬托下,他们的衣影仿佛亮起来了,如月般皎洁圆亮--因为十一大少的精力全然集中到他们身上,仿佛看得特别清楚!他们自半空下击,袭向他。

  十一大少暗道一声:“月璧”!心念一转,飘身后退。

  此招是魔骨双煞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绝技,需二人同使,威力极盛。更何况魔骨双煞本是个“沾不得”的人物!

  十一大少只有退,他看出这两人已浑然一体,招式四平八稳,可攻可守可变,实在没有破绽。

  不容他多想,眼前悠地晃出一道绿光,毒蛇般向十一大少前心刺来,轻灵狠辣。十一大少正想躲过,眼前突然就花了,绿光已不是一道,而是数道数十道,突然就幻化了,瞬间又熔在冰蓝的夜色和星光里。十一大少向后一仰,瞬间以背贴地躲过此招,不等魔骨双煞回身换招他的脚就高高踢起,追着他们的身子使出一计千钧挂踢脚。

  魔骨双煞虽然没有料到十一大少这一招,却不至于躲不过去。他们躲开时十一大少已顺着刚才那凌空倒踢倒翻一个空心跟头立起身来,魔骨双煞的身影分开了,是要对他前后夹击。

  勉强支持些时候,月壁再现,这回他们用的是月壁中最难练也最骇人的“月来影”。

  江湖人传,宁听黑白无常的收魂经,别见魔骨双煞月来影!

  这一招果然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十一大少在心中惊叹,“云破月来!”惊叹未完,他就发觉自己已无退路,身后是汤锅,刚才烫米线的滚开的汤锅!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惊叫,只这一声惊叫,就给十一大少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这是灵灵的尖叫!灵灵来了,她最终还是来了!十一大少虽然无瑕分神瞥她一眼,但只听这惊叫由远及近,他就知道灵灵扑了过来!

  不,不能让灵灵过来!要在灵灵扑过来之前破了这招解了这围!

  十一大少突然出剑。一道犀利的剑光从他手中自后挥出,他低吼着舞剑反攻,剑气纵横,他不退反进,上前,跨步,手中一柄软剑似化做一道青色闪电直劈开去。

  “铛”的一声巨响,软剑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总之魔骨双煞倒退数步,不约而同地站在夜色中,冷冷地盯着十一大少,冷冷地问:“你会剑术?!”

  十一大少微笑,没有握剑的手向灵灵一伸,灵灵就扑到他的臂弯中。他不打算解释,但一个总在身边放一两救命银子的人必然是一个处处都喜欢留下后路的人。所以他的腰间,是一把软剑,所以,没有人知道十一大少还会上乘的剑术。

  但这事灵灵知道,她娇笑道:“十一郎不光是会剑术,他的剑就是那传说中的铁青丝!”

  魔骨双煞怔了怔,看向十一大少,十一大少也怔了怔,他看向的却是灵灵。

  灵灵啊灵灵!你到底是帮我呢?还是害我!

  但十一大少什么也没有说,他执着而且倔强,不到最后的关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错看了自己正迷恋的灵灵!

  铁青丝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软剑,柔韧如丝却又锋利无比。自古名剑配英雄,如果十一大少的功夫不够,他不配也不可以贴身藏有这柄软剑。

  但,再好的东西也有弱点,不是天衣,岂会无缝?铁青丝最大的优点就是柔软,它最大的缺点也是太过柔软,它不像是一柄剑,所以操纵起来软绵绵的会给人一种无力感,想要克服这种无力感,当今之世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做到,那就是东魔宫的紫云罡气。

  练成了紫云罡气的人持有铁青丝,可以说行走江湖罕逢敌手!

  所以,铁青丝就成了东魔宫子弟梦寐以求的异宝,它怎么会落到十一大少的手里?既然他能持有铁青丝,必然有办法对付东魔宫的人。最重要的是东魔宫的人修习的内功心法和魔骨双煞所练,缘于一宗!

  此事,由不得魔骨双煞不惊讶!

  可是,十一大少出身武林世家,名门正派,怎么会修习什么紫云罡气呢?魔骨双煞不知道这剑的来厉也许还会惊讶于用它可以使出的奇异招数,可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任谁知道一柄剑上沾不住持剑者十成的力量,也不会怕的!

  魔骨双煞相互对望一眼,冷冷一笑,冷冷地喃喃重复:“铁青丝是吧?”异口同声。

  二人如同凶魔恶鬼,扑上来就拿出了看家本领“月壁”。十一大少翻手将灵灵向外一推,专心应招。

  灵灵识相的跳开,远远对付起与魔骨双煞同来的喽兵。

  直到灵灵勉强打败那些乌合之众,十一大少与魔骨双煞的恶战还没有结束。

  不仅没有结束,还大有越战越险的气势。魔骨双煞两人的身影时分时合,招招逼得十一大少疲于奔命。支持到如今,是靠一个信念,那个信念就是不能死,至少在灵灵离开之前不能死。

  因为,如果他死了,下一个会是灵灵!十一大少非常清楚这个本不应该发生却一定会发生的情况。他抽空叫了一声:“灵灵走开!快!”谁想就在这个瞬间,魔骨双煞的四只手都贴进了十一大少,向着他手肘肩膀碰去。十一大少已躲无可躲,前后的逃路都已被封死,右方虽有唯一的空隙,但灵灵就在离他们七尺的地方,只要十一大少向着那个方向逃,魔骨双煞势必会追,万不能误伤了灵灵!

  就在这时,灵灵忽然插了进来,她的银月钩不要命的指向魔骨双煞的后肩胛,仿佛不知道以魔骨双煞的功力,只须一回手就可以废了她的手腕,就可以让她骨痛而死。她只知道只要魔骨双煞肯分神,十一大少就脱得了身。

  十一大少却没有逃,他放弃逃走的机会,手握长剑转了两个圈,那个瞬间,他的整个身体完全只能看到一道急速旋转的虚影了。魔骨双煞无可下手,只得退开,灵灵趁机大声道:“一起走!”

  十一大少感动地一把握住灵灵的手,拉着他夺路而走。他的轻功放眼江湖也还不错,想来如果不拖着灵灵是绝对逃得掉的。

  苍天终于长了眼睛,他仿佛可怜起这一对亡命的恋人来。雾气,就在刚才他们厮杀的时候升腾了起来,只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如此生死一线的时候,恶斗中谁也不会去注意看看远方查度一下浓雾起成了什么样子。

  只有灵灵注意到了,她坚决地要求十一大少一起走,十一大少当场意会,瞬间就消失在浓雾中。

  雾气掩了夜幕,在魔骨双煞眼前蒙蒙的将夜的黑都掩盖了,他们面前,是蒙蒙的暗灰色,天空不可能看到月和星,他们的周围也看不出是什么景物了,两人对丈余外的东西都只能凭着记忆猜度。十一大少和灵灵的身影消失得极快,在这样的浓雾中,逃走真的远比追逐更容易!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好几里地才敢停下来喘息一会儿。这里是一个小镇,两人在一家小店门前相拥,灵灵抱着十一大少哭泣着,半响才说:“十一郎,十一郎……我,我害了你了……我并不是潘家的小小姐,我只不过是潘家的小丫头,十一郎,十一郎……我配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一直在害你……十一郎,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死了他们就不可能再追到你,我活着,我活着,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就……你就……”

  十一大少叹息一声,看看小店高高挑起的灯笼,紧紧地拥抱着灵灵说:“我怎么会不知道……”

  灵灵惊讶地抬头,泪都惊得停在了脸庞上,她不敢置信地说:“你怎么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带着我?”

  十一大少微笑,微笑着说:“灵灵,你和我约在一个米线摊,一个真正的大小姐,怎么会知道这种街纺小吃?”他并没有说出可能责怪到灵灵的话,他故意避开这个话题。

  灵灵知道十一大少并没有怪她,他竟然体贴她的苦衷!她兴奋的目光在泪光的掩盖下更加明亮,闪闪的印照着灯笼的光芒,她激动的更紧地抱住十一大少的腰,突然又哭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害你什么都没有了,我害你……”十一大少抬起他的脸,打断她说:“谁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有一两银子。”说着半玩笑半认真地拿出那一两银子炫道:“它够做好几个人的救命钱。用它来买镘头,够我们吃多久?”

  灵灵被他的乐观感染了,破涕为笑地接过来看看,奇怪地说:“它上面怎么会有字?”

  十一大少笑:“哦,总是用不上它,我还以为用不上了,呵呵……刻着玩儿的。”

  “就是它跟了你十一年?”

  十一大少点头。

  灵灵有些激动,紧紧地握在手心里说:“不,我们不花!我还有钱!给我吧,做个纪念。”十一大少微笑地捏了捏灵灵的脸蛋,宠溺地点头。尽管他知道灵灵跟他要纪念有什么目的,但他在心里说:我认定你了,我会看好你保护好你的,是生是死,在一起,我是绝不允许你一个人冒险。

  两人同是倦极,只得敲开了小店的门。

  相拥而眠。

  四更多,灵灵起来了,她在十一大少的额上吻了吻,喃喃地说:“不要怪我,我走了……我在,他们永远追得到你……十一郎,你要先回祈门哦,回到赵家当你的大少爷,十一郎,如果我不死,是会去找你的……”

  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她蹑手蹑脚的向房门口走。十一大少忽然睁开了眼睛,冷冷地问:“你要去哪里?”

  灵灵回头,平静地说:“你不觉得我应该走了吗?”

  “我不许!”

  灵灵咬咬牙,故意愤怒地说:“我不想跟着你死,你放我一条活路好不好?你要死,不必紧紧捉住我!”

  十一大少连衣服也不穿,一下跳到灵灵身边,紧紧地捉住灵灵的肩膀说:“留下来,让我陪着你死。”

  “你知道?”灵灵哭着说。

  “你的味道……我才醒转过来,是你的味道!他们是寻着你的味道追我们的,你以为,我还会放开你吗?”十一大少目光炯炯有神,他郑重地说:“只要我们走得足够远!”

  灵灵又忍不住哭了,“我们现在就走,我们到天涯海角!”

  窗外忽然传来阴冷的声音,只这声音穿过浓雾,完全看不出人在何方。这情景更诡异更骇人。因为,他们都听出来这是魔骨双煞的声音。

  灵灵的声音冰冷,她绝望地说:“足够远,我们还不够远吗?潘老爷手下那个异人放不过我们的……我走过的地方,就会有味道真的……而且时间再久些,他就能分辨出你的味道了!”

  十一大少潇洒一笑:“你肯跟我一起死吗?”

  灵灵还能说什么?

  十一大少笑说:“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说话间,他已揽着灵灵的腰夺门而出。

  这回来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必然是灵灵口中的异人。因为隔着这浓雾做的幕布,他们依然能够准确的辨别十一大少的方向。

  十一大少面色一沉,索性放下灵灵站定,从腰间抽出铁青丝刷地刺出,灵灵却拉住了他,轻轻说:“没用的……他的武功只一个防字,这世间没有人能在五百招内威胁到他何况是我们!”五百招?!魔骨双煞怎么容许十一大少与别人大战五百招?!!

  灵灵问:“你肯为我死吗?”

  十一大少奇怪地看着她,灵灵说:“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不如留下一个……十一郎,你保护好我让我走,他们的目标是你……”灵灵略带歉疚地声音在浓雾中传来,轻轻地柔柔地。但对于十一大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灵灵做的是什么打算啊!如果十一大少今天死在这里,灵灵就是安全的了!因为潘家不会再为难她!

  魔骨双煞已扑了过来,时间再也容不得多做考虑,十一大少只能义无反顾地点点头。

  如果没有他,她不会有这危险!应该的!

  他不肯去想如果没有灵灵的出现他也不会落入这步田地!他只去想他不能以爱的名义将心爱的女孩禁箍在死亡的阴影下面!

  灵灵真的走了!

  她明明知道十一大少面对这三个高手为她断后万没有生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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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4-30
十一大少 二、两个婴儿
赵家的高宅大院里外都是喜气洋洋的布置,各色人等出出进进、熙熙嚷嚷。

  今天是江南龙头大会,祈门赵氏的声威渐渐被江南潘家压住,又正赶上三年一度的龙头推选,今天的气氛和往年大不相同。多少年了,龙头推选都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意义,但今天这一场大不相同。

  因为潘家执掌武林同盟的气势已出,似乎到了换任也换人的时候。

  这近一年时间,潘家的势力与赵家几乎秋色平分,眼见着赵志成年事渐长却无人可以继位,潘家的长者几乎以主持武林公道为已任。

  本来十一大少的存在多少支持着赵氏的声势,他得赵志成苦心培养,又天资聪颖刻苦用功,再要个几年历练,武林同盟落入他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江湖中大多数人并不希望江湖太过动荡,那样只对少数人有利,维持着这一点平衡,大家各吃各的饭各做各的案,倒也相安无事。

  可惜十一大少死了,他跟着潘家的小小姐私奔后因为一柄灵剑“铁青丝”得罪东魔宫主,东魔宫主请魔骨双煞出手将他的剑夺了回来。

  武器,对一个成名英雄来说意味着生命,如此名剑,更是剑在人在,剑失人亡!更何况江湖中再也没有找出十一大少的消息。这十多个月,赵家可谓愁云惨雾,被一片阴嫠整个儿罩住。

  今天的赵家,除了宅子打扮得带着喜气,每个人的表情都并不那么开心。

  尤其是赵志成,他已下定决心不能让潘家执掌江南武林同盟!

  因为他知道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只是他掌握的证据还不够多,不知道能不能在今天的龙头大会上说服各路英雄力挽狂澜!如果不能说服天下英雄,赵志成只有走最后一条路,那就是设法推迟龙头推选大会。推迟这法子是三天前一个蒙面客告知的,那人似也对潘家知根知底,只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不是他赵志成贪恋这武林盟主的权势,而是他得知了潘家起家的根本和背后后台居然是瓦刺国!

  土木堡兵变大明皇帝赵祁镇也被瓦刺俘去,虽然奸人王振被攀忠所杀,但这一时两国对峙,看来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化解了这僵局的。瓦刺军在战场上遇到了于谦组织的大军的抵抗,但并没有放弃并吞中原的野心,他们的势力竟然想向江南渗透。虽然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化在江南的烟雨中感觉到的倒也不多。

  龙头推选还有一时才会开始,但潘赵两家对峙的气势先就出来了,起因是对龙头大会最高嘉宾河北武林盟主连刃剑的安排。按理说此时尽地主之宜,应该就赵志成出面,但潘家却暗示连刃剑是他们请来的,理应他们安排。这是个小僵局,因为谁也不好把话给挑破了说,两下里都只能暗暗坚持,这打破僵局的重任就落到了连刃剑的身上,他接受了谁的安排,几乎是暗示他在支持谁当江南武林盟主!

  连刃剑一边圆滑地磨蹭打哈哈一边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不如不来!

  正在这里,门口骚乱起来,连刃剑忙笑道:“赵盟主,出了什么事?”又向潘任泉说:“潘大侠,让赵盟主去看看,我们先自己随意。”

  赵志成暗暗咬牙,怒火不由自主就冲到了头顶:不知谁撞得那么巧,小心气极了我一不留神把你的脑袋摘下来!

  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两个婴儿。她戴着大大的斗笠,压得低低的又垂有黑纱蒙面,这一时还真看不出这个神秘的女人是谁。

  她没有请贴,也不够身份参与这场推选,但坚持要进院,自然与赵家门房的人冲突起来,还不及开打,她怀里的婴儿先哭叫起来,那是两个不足二月的孩子,一样有胖乎乎的脸明亮的眼睛。

  赵志成刚要说话,那年轻女人突然向他扑通一跪,赵志成一时竟然想不出是怎么回事,那妇人将孩子小心放在地上,自颈间拉出一根红线,红线的尽头,拴着一块银子。

  一块刻了字的银子!

  赵志成一见,脸色就变了,作为一个父亲,他怎么会认不出这是十一大少贴身的银子呢?十一大少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了,他的银子怎么会在这个年轻女人身上呢?她是不是知道他的去向?!

  赵志成连忙扶她起来,急问:“你见过他?”

  年轻女人示意赵志成带他到内房去,避开了人群才撩起面纱。赵志成惊讶地轻呼一声:“灵灵!”

  灵灵的泪流满面的说:“十一郎,十个月前就……就,就被人害了……”

  赵志成冷哼一声,拂袖道:“你居然敢回来?!”

  “我怎么能不回来?”灵灵看看怀里的婴儿,慢慢地说:“可怜我这一对遗腹儿子,没了父亲,我怎么能不来找他们的爷爷?”

  赵志成太惊讶了,他震惊地怔怔看着孩子,似乎是想从孩子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那是一对双生兄弟,此时在母亲的怀里安详地睡着,蓝色的包被包裹着他们的身子,只露出刚长出毛绒绒稀发的脑袋来。他们刚才还在哭闹,只这一会儿却又睡得这么熟,仿佛与这里的一切都无关,所有的人都影响不到他们。

  从孩子身上真的看不出什么来,他们太小,甚至看不出来他们像不像十一大少。

  但在这个时候,叫赵志成怎么接受这个孩子?潘家的手段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就是眼前这个灵灵,让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此时,在龙头推选大会上她又抱着两个孩子来,这真的是十一大少的孩子吗?!

  恐怕这是另一个阴谋的可能更大些!也许,她只是来搅乱赵志成的心神,让他无法对龙头推选一事全力以付!

  “你怎么证明这是我的孙子?!!”赵志成压抑着乱如麻团的心绪,声音却也高了八度。此时,他的怒火大过激动。

  她明明不是潘家的小小姐,却来勾引十一大少,并且求十一大少为她私奔,就在他们走后第三个月刚刚开始,十一大少的死讯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如果说这不是一个阴谋,赵志成宁可把脑袋摘下来送给别人!如今,她居然敢带着两个孩子来找到赵家大门上,并且选在这一天!

  一点冷静赵志成还是拿得出来的,毕竟事关赵氏的血脉,他只冷冷地说:“来人,把这个疯女人关起来!”然后大踏步走出门去。不管这两个孩子是谁,都要等到龙头推选大会后面再管!

  灵灵的武功并不太入流,又带着两个包被里的婴儿,在赵氏大门里自然没有多少反抗的机会,她被带到后房,门“咔”地落了锁,外面还有几个家丁看着。

  灵灵欲哭无泪,她知道赵家走到今天,无后是一个原因,所以,她才要选在今天将孩子抱来,冒死抱来!这十来个月,她一直不敢露面生怕有人得知了什么风声,她也知道赵志成不会接受她相信她,她也一直在寻找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但,没有。时间却不等人,龙头大会更不会等她这个弱女子。

  果然,赵志成不相信她!

  赵志成怎么能相信她?这本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她是为着龙头大会来的,现在却在龙头大会的召开之地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外面的龙头大会怎么样了?潘家有没有得逞?赵志成能不能连任?

  灵灵心乱如麻,只能更紧地抱着孩子,想着和十一大少在一起的日子。当年,潘家要她选在和十一大少的结婚当天为杀手刺杀十一大少提供机会的,她坚决不同意。后来十一大少和她私奔了,她却没能够把握住应该属于他们的幸福。如果十一大少还在,都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就是她逃走时,也太急了些,居然带走了十一大少唯一的银子,却忘记十一大少需要它--他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她这么做是不是等于咒十一大少脱不了身呢?像她这样的女人,谁还会相信?

  正自六神无主,房间的瓦顶有一阵轻微的响动,灵灵直觉危险来了,却无能为力,她本能地抱紧了孩子似乎知道来人是要伤害孩子。

  很快,从梁上跳下一个人来,他笑笑地向灵灵说:“好久不见你了你还是那么聪明啊。”

  灵灵惊讶地低呼:“潘七?”潘七是潘家的七少爷,灵灵就是他一手培养的。

  潘七并没有伤害孩子,只是笑着,小声对她说:“做得好,灵灵,回头我一定好好赏你。当初我选你这枚棋子真对了,这是一步妙棋!虽然看起来赵志成不为所动,可是他早就乱了心神!”

  “你,你,”灵灵瞪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难道不知道潘家的人就在外面?只要我喊一声,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呵,别替我担心,灵灵,我忍不住要快点儿告诉你你有多棒!”潘七笑说:“还有,不能叫呀,死的不只是我,还会有你,以及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就他们是咱们买来的,也很无辜呀。”

  灵灵突然就哭了。潘七的话分明是说给有心者听的,她诅咒道:“你们都不得好死!我,我一定能证明我自己!”潘七“嘘”了一声,跃上房梁,钻出房子盖好瓦。灵灵想再哭,已没有眼泪。无奈之下,她放弃了挣扎,如果她和孩子会在赵家门内血溅五步,可能也是一种注定。

  外面的声音遥远又似切近,嘈杂得完全听不确切一个字,仿佛是在朦朦胧胧的梦境中。

  灵灵根本无心去记忆时间过了多久,突然,外面那些声音突然扬高,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接着她房外的人也受到了惊动,灵灵并没有来得及从这些家丁口中听出什么来,就已然明白。

  她闻到了浓烟的气味。是火,赵家大宅居然起火了。

  闻得到这气味,想来火势也不会太远,灵灵担忧地看看两个婴儿,跑过去拍门:“开门开门!”拍打时,她才发觉这门窗的红漆下面,居然不是木料而是精铁。这间房子原来根本不是用来“住人”的!

  灵灵抬头看看房顶,看看潘七刚才出入的地方。她急急地试图寻找一些垫脚之物,好能跃到房梁上去。

  但,没有。这房里的桌子椅子床居然都是精铁铸造,并且与房子连成一体!它们偏偏那么矮!以灵灵的功力,还不够跃上房梁,更何况她怀里还有两个孩子!

  还会有人来管她的生死吗?还会有人想起她吗?

  烟味越来越浓,似乎火势越来越大,离这里也越来越近。

  灵灵焦急地看着孩子,哭道:“十一郎,如果你在天有灵,为什么不癖偌我们母子一下呢?!”

  正在这里,忽然房顶上一陈轻响,灵灵的心猛跳了两下,一时不知该喜该忧:看来只有潘七来,她们真的只能再落到他手上吗?

  来人却不是潘七。灵灵惊喜大过惊讶地问:“你是谁?”

  “来救你的人。”来人低低的说。他头戴一方斗笠,垂下黑纱遮盖住容貌,一身黑衣,再加上他砂砂的嗓音,着实让灵灵有几丝犹豫。

  此时,来了个这么诡异的人,他不道名不说姓,又带着那么一股子森冷肃杀的寒气,安知他来何意?

  可能是来人的声音太可怕,两个孩子同时哭叫起来。灵灵连忙将他们搂得紧些摇晃两下,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怕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从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声音,仿佛是什么挤住了他的脖子弄得他不得不尖着嗓子说话,偏偏又似乎怎么也尖不起来,声音沙沙的低低的冷冷的。

  来人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摸摸孩子。只一瞬,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紧追一句:“快走。”灵灵还要犹豫,却被他扯了胳膊轻轻一带,便跃上了房梁,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多想,灵灵纤腰一拧身子一曲,便钻出房间。

  赵家的大火从这房顶上看得分外真切,凶猛疯狂的火舌正欲舔向这间小屋,灵灵不由打个激灵,暗暗后怕。那蒙面客已从后一推,带着她跃下屋顶,趁着火势正猛人群骚动之际悄悄潜出赵家大院。

  等赵志成来救灵灵的时候,那房子已是人去楼空。

  他并没有忘记灵灵,也没有试图毁灭灵灵,他只是迟了一步。

  她逃走了,她居然逃走了!她的武功并不高又带着两个孩子,居然从赵家精心布置的“客室”里逃走了!

  除去有人接应她,还有别的可能吗?没有!没有!

  赵志成简直气坏了!这个阴险的女人,当初骗走了自己的儿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今天又在龙头大会召开时抱着两个刚足月的婴儿出现,不是来搅乱他的心神的还会是干什么的?!可怜他这个思子心切的老糊涂居然相信了她居然怕伤害了自己的孙子!她一定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来上演这出戏!幸亏几天前的蒙面客说过万一镇不住局就放火烧宅拖延龙头推选大会的召开时间,再争取一些日子来寻找潘家勾结瓦刺的证据。

  寻找证据的时间虽然不会太多,但这也不能让赵志成对灵灵的怒火消减一分,他绝不放过灵灵!这个阴险绝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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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4-30
十一大少 三、落刹名兰
落刹名兰“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追杀我?为什么就没有人相信我?”灵灵躲在灌木丛后抱着孩子,看着远处追寻他们的人影喃喃道。蒙面客看那些人找叉了路,站起来,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望着她许久才问:“这,是十一大少的孩子?”

  灵灵点点头。蒙面客走过来,礼貌地问:“我可以摸摸他们吗?他们很可爱。”灵灵对他虽然心存警介,却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

  蒙面客伸出手来,轻轻地,怜爱地捏捏孩子的小脸蛋,灵灵真担心孩子会哭叫起来,他们是那么小而这个蒙面客又是那么可怕。

  孩子熟睡着,并无反应。

  “你为什么要回去呢?”蒙面客压低声音问,仿佛是怕他可怕的声音吓到孩子。但他沙沙的嗓音压低了,几乎无法分辨每个字的音节。灵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叹息道:“你相信吗?我本是要害十一郎的,却对他情不自禁。以我家主人的计划,我要在与十一郎洞房的时候提供给同伴杀十一郎的机会--这真的很容易找。我不肯,又不能告诉十一郎我是来杀他的。我只有走……可是,我没有想到主人的手那么长,我怎么也走不出他的手掌心,是我连累了十一郎是我太天真……”说到这里,她有些激动:“我就是证据,我可以证明谁要杀十一郎的!今天只要赵伯父再给我一些机会,我就能把这一切都说给他我要为他指证我家主人!但是,没有,我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他不相信我……”

  “你现在怎么办?”

  “潘七到那间房子去过,他故意让人误会我我更说不清楚了。但是,这是十一郎的孩子,我一定要证明!”

  蒙面客叹息:“你怎么证明呢?”

  灵灵的神色一下僵住,十一郎已死,他们又是私奔孕子,要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证明这个孩子是十一郎的呢?她半响才道:“我一定能证明。”

  蒙面客点点头,“我很乐意帮你。”灵灵这才想起什么来,扑通一跪叩头道:“恩公!如我母子侥幸不死,一定不忘恩公大德!”

  蒙面客连忙扶她起来,灵灵小心地问:“敢问恩公贵姓?”蒙面客好久才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帮你,只为了武林公道。”灵灵顿觉无地自容,蒙面客见气氛突然尴尬起来,慢慢问:“十一大少在时,你就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灵灵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感觉得到但不确定。我本想离开十一郎让他回到赵家的可他不肯,他知道我们分开我一定活不了。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我想能保十一郎的孩子,也值得我在人世偷生!”

  “十一大少知道,不知道会多么感激你为赵家留下根苗!”

  灵灵的小脸跨了下来,“可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证明这孩子的身份!”

  蒙面客慢慢道:“证明倒不急,眼下活下去是最重要的!而且,就是为十一大少报仇,也绝不能让潘家得逞!”

  灵灵哭了:“我指控潘家,先得证明这孩子!”

  蒙面客忽然将她向地上一按,低低说:“有人。”灵灵半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只拿眼睛观察由远及近的几个黑衣人。一颗心早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在喉口呯呯直跳,眼见要躲过一劫,灵灵稍稍松了口气,谁想到孩子不知何时醒了,不知怎的哇地哭闹起来!

  变化是那么地突然,灵灵想去悟孩子的嘴都来不及了。

  三四个黑衣人向这边飞掠过来,只看他们的身形就不难知道他们都是一流的杀手。

  灵灵安抚着孩子,飞快站起来想跑,蒙面客将霸刀一亮:“我来断后。”

  灵灵怔一下,站住,苦笑说:“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真不甘心呐。”

  蒙面客冷笑说:“知道是潘家派下来的就是了!他们巴不得你立即就死,趁乱正好下手!”

  如果灵灵还在赵家大院,潘家一定会故意拿出试图保护灵灵的架势来,但现在,他们自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

  灵灵没有任何理由丢下蒙面客独自逃生,这几天来,他为她们母子冒的险已太多,起码她应该做到共进退。几个黑衣人已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其中一个直取灵灵天灵盖而来,灵灵尽力躲过,蒙面客已用霸刀为她挡过敌人。趁势,蒙面客沉稳有力的推了她一把,用传音入密说:“快走!保住孩子!东五里落刹名兰等我一天!”

  灵灵咬咬牙,抱着孩子飞快地跑开。黑衣人试图追,但被蒙面客拦了下来。

  灵灵很快找到了蒙面客所说的小庙,焦急地等待着蒙面客前来。

  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出现,灵灵心知凶多吉少,一时六神无主咬牙求见方丈,想把孩子留在庙里。

  给孩子一条生路,也轻装上阵设法证明真相。

  正苦苦哀求,二个小沙弥扶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进来,惊慌地说:“师父快救人呐师父快!”不怪他们惊慌,那男人的血滴滴溚溚流了一路,情形着实吓人。

  方丈沉着地走过去切了他的脉象,向沙弥做了个手势,带头走出这间房,几人就要走出去的时候那丑男人意识朦胧地叫了声:“孩子……”灵灵惊一跳,这,这分明是蒙面客的声音!她急忙跟上,一把捉住他的手道:“孩子很好!”

  丑男人的手垂了下来,他似乎是安心了。一阵翻天履地的忙碌过后,灵灵静静地守在他身边等他醒来,心中是满满的感激与歉疚。此时,丑男人满脸大大小小的麻坑和奇形怪状的脸形都不那么讨厌也不那么难看。对于他的丑陋,灵灵心里只有些许轻微的同情并无其它杂想。

  丑男人醒来的时候,看到灵灵坐在身边,微微笑了一下,但他牵动唇角笑的表情,因为脸部骨头的奇异长法而显得有些诡异、骇人,似乎可用狞狰来形容。

  灵灵并没有害怕,她只觉得这人看人的目光似曾相识,但她马上摇摇头,把那瞬间冒出的不合适的想法给摇开去,她只感激地问:“恩公,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再去那么多人。”丑男人轻描淡写。

  但灵灵却哭了,哭道:“恩公,你如此对我,叫我何以为报?”

  丑男人只是苦苦一笑。从那个笑容中,灵灵似乎读出了什么。她忽然惊觉其实她早就应该察觉到的,这个男人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就落到她身上!尽管他们之间有一道黑纱相隔,但一个女人,怎么会因此感觉不到身边有一道灼热的目光?

  灵灵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不由惊讶地看着丑男人,十一大少的影子突然清晰地出现了。这个时候偏偏会这么清楚的想起十一大少的音容笑貌,灵灵知道自己的心是整个儿属于十一郎的。

  她表情的变化,丑男人自然感应得到,他偏过头去。灵灵便将刚才放在几上的药端起来,扶起他说:“吃药了。”

  丑男人顺从的吃了药,问:“十一大少是为你而死的吗?”

  灵灵的眼泪差点儿又流了下来,她吸吸鼻子,落陌地说:“是我害了他……我彻头彻尾地一直在害他……就是到了最后时,我也尽做些害他的事。我想,十一郎真的地下有知,也不会原谅我了。”

  “你怎么害他呢?”

  灵灵将十个月前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晚上所有的故事仔仔细细地讲出来,说:“魔骨双煞的武功与东魔宫同出一宗,我还以为十一郎持有铁青丝,是有办法对付东魔宫的人,所以魔骨双煞听了铁青丝三字一定会有所忌惮,谁知道他们听了反而放开了手脚!不管是有心时还是无心时,是天真时还是考虑不周时,我总是拖他的后腿,如果不是遇上了我,十一郎的命运会完全不同……当时我逃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十一郎本来准备救急的银子却没有想过他身上没有一文钱,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咒他死说他用不着了……”

  丑男人想了想,说:“你本是一番好意的!银子的事更不过是巧合罢了,不值得你这么自责。”两人沉默下来,许久,丑男人轻轻地问:“如果……”他沙哑的嗓音几乎辨不出音节,灵灵集中了精力屏息听着,才依稀觉得他在问:“如果十一大少没有死呢?”

  灵灵苦笑了一下:“如果十一大少没有死,我一定不会去找他。没有我这个害人精,他定会过得很好。我们相识,就是曲意安排的阴谋,就是不该。”

  “我倒觉得,十一大少也值了。你爱他,不是吗?”

  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灵灵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是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对她呢?

  两天后,丑男人能下床活动了,灵灵无意间听到他对方丈说:“别,我怕她接受不了……许是定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而已。”方丈道了声佛号,半晌才说:“只是你太过委屈自己了。我一直不曾为你剃度,是觉得你情根难除尘缘未了。圆通,你控制得了自己吗?尤其烦恼根近在眼前?”

  灵灵直觉他们在谈自己,急忙溜回房间。

  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个为她送掉半条命的男人法号圆通。

  那是一个丑男人,但灵灵的心温柔地痛起来,她连忙抱起孩子,逗弄着。

  刚刚定下心来,圆通进来说:“把孩子留给方丈,他会带好。你放心吗?”

  “我们要去做什么?”

  “我们去东魔宫!”圆通坚定地说:“传言说十一大少是东魔宫的人杀的,如果东魔宫主出面澄清,江湖中人自然要深查十一大少的死因!”

  灵灵皱眉头:“可是,东魔宫主性情孤傲怪辟、桀骜不驯,又不可一世、清高出尘,生平偏偏最不屑于解释,她还不在乎所谓名声所谓道义,怎么会出面呢?”

  圆通苦笑一下:“如果轻易能请动东魔宫主解释,潘家还会选定东魔宫接脏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灵灵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看孩子,不放心地说:“万一有人查出孩子在这里……”

  “放心,师父是世外高人,要不是师父身怀绝技,我已死了快一年了!”

  灵灵给孩子再喂一次奶,才与圆通一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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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4-30
十一大少 四:东蕊宫主
东蕊宫主好容易躲过一路凶险来到东魔宫,那东魔宫魔音圣女却只传几句话与他们:“东蕊宫主是谁都能见的吗?要想进魔宫正厅见宫主,必须打败十大护法。”

  圆通道:“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十一大少的死因。我想东蕊主一定愿意查个清楚。”

  但没有人愿意听他们的话,惜刀、惊刀、剑魂、剑影、剑罡、追风、乘风、吹雪、梦雪、倩雪七男三女十大护法一字排开,灵灵的腿真的有些软了,但她不会表现出一分怕的样子,就是死在这里,也是为了十一郎,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想到这里,灵灵看看圆通,只可怜他这博命洒血为哪般呐!

  圆通却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他沉静地握紧了刀,冷静地说:“既然如此,见笑了!”

  十大护法皆不是弱手,但圆通一把霸刀也不是吃素的,这一战惨烈不下于十一大少遇难那晚!只是现在的灵灵定下心来、抛却牵挂奋力一战,竟然也可制住那个梦雪护法。想不到自己的武功还能尽些微力,灵灵的信心似乎也被充满了,她正欲向下一人下手,剑魂飘忽诡异的软剑“嗖”地弹过来,长剑成弓形贴近灵灵的脖颈,眼见它弹直时会切过灵灵的脖子,圆通举刀奋力劈向剑魂逼得他不得不撤剑后退--与此同时,惜刀的刀也欺近了圆通。以圆通的功力,躲过不难,但要救灵灵,就无法完全躲过!

  他只好任由惜刀的刀削过自己的胳膊,差点儿切下一块肉来--他已尽可能躲,但以一敌八的情况下再去救人,面对剑罡的剑追风的拳倩雪的鞭,哪一个都能要他的命的招式来路,他只能选择承受惜刀的刀。

  血,竟然飞扬了一瞬,圆通咬牙点住自己几处穴道激发全身的潜能全力一战,但失血,是他怎么也控制不了的事,流失的鲜血带走了圆通的力量,渐渐地,两人受创越来越多,这一战的胜负已有结果。圆通感觉护法们越战越勇,虽然自己全力以付却无力回天。

  信心丧失后,失败就来临得快了。

  两人被带到东魔宫的冰牢里,积年的寒冰散发着森森的冷气,过度的失血又早让圆通的体温下降,他们要怎么才熬得过这漫漫长夜等到东蕊宫主次日的判决?

  失神的眸子看着灵灵,圆通突然好害怕,他历过的惊险也不少的,但从来没有害怕过,但今天,他担心他再不说出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如果现在他不放纵一下自己,就再也寻找不到补偿自己的方式了!也许今天的伤,就是天给他寻找一个心安理得的机会开口要求回报。

  眼前渐渐朦胧起来,灵灵焦急地一遍遍呼唤着他,一边小心地为他包扎伤口。

  圆通忽然捉住灵灵的肩膀,哆嗦着说:“你还认识我吗?!”不顾一切地噙住了灵灵的唇,热切地吻着。

  灵灵只挣扎了两下,就任由他去了,事实上,她太过于惊讶,惊讶得根本无法做出反应了。

  灵灵怎么会忘记这吻?

  灵灵又怎么会错认这吻?

  这是十一大少!这不可能是又绝对是十一大少!

  等他放开灵灵灵灵却反抓住了他的双肩,摇晃着哭喊:“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你没有……”同样一个句子,灵灵自己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通过这句话传达出什么意思。好一会儿,她空白的脑子才有了意识,她急忙问:“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十一大少惨笑一声,慢慢抱紧她,轻柔地、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害怕吧?”

  “这个时候,谁还有功夫讨论这些!”灵灵挣脱他,焦急地问:“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十一大少钢牙紧咬,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来:“魔骨双煞。”

  那天灵灵走后,他本有机会逃脱,但不杀了会辨别气味的异人,一味的逃根本没有用!绝不能让这个怪物威胁到灵灵的安危!绝了后患的同时他也被魔骨双煞所伤,当时已不报活下去的希望,但遇到了落刹名兰的方丈,他用精纯的内功逼出了他体内的煞气毒气,十一大少才渐渐好转,但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后,他的声音完全变了,脸上也长满了小脓泡,一时面目全非。好不容易等脓泡治愈,他又发觉自己脸上的骨骼出奇地生长起来。看着自己的骨头将一张还算好看的脸撑得奇形怪状,眼看着自己容貌尽毁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十一大少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但他没有放弃,他不只要报仇,还要阻止潘家的计划!他要将潘家伪善的嘴脸揭在天下人面前!

  灵灵哭着抱紧他:“你为什么不回赵家为什么不找我?”

  十一大少叹息:“还有谁认识我?我的死讯早都传开了,大家都接受了我已不在人世,我却以完全不同的面目出现在大家面前,谁还认识我?更何况我的穴位被魔骨双煞震伤,从前的武功因为真力不能运用自如废了大半,我找过爹,他都……我当时真的伤心,后来又怕伤了你们的心,索性没有回去。你们都当我死了,我查起东西来倒也方便……”说到这里,十一大少的目光闪过一丝惊喜,“你认出我我很意外。”

  灵灵颤抖着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心疼地说:“我是你的什么人?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挫骨扬灰,你也是我的十一郎!”

  “你竟然不会嫌弃我吗?”

  灵灵摇摇头,珠泪纷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负你……”灵灵说着,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他。

  “好一对亡命鸳鸯!”与话音同时而来的是一位华衣女子,她一边击掌说话一边走进来,凌波微步、环佩叮铛,只是她并不太漂亮,可精致的衣饰和妆容使她全身都散发着冷艳的气息,显得撩人而魅惑。

  十一大少居然若无其事的坐了起来,向她笑道:“东蕊宫主,好啊。”

  那宫主显然吃一惊,但她并不承认因为自己的手下没有真正伤了他而吃惊,她说:“本宫主一向很少露面,你怎么会认识我?”

  十一大少道:“因为十一大少认识你。”

  东蕊的神情明显一黯,她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挥挥手叫人打开牢门,带头走出门去。

  对这个意外的变故,灵灵很吃惊,但十一大少似乎并不想解释,只说:“东蕊宫主其实很难见。而我,无力杀掉十大护法,也不想。”

  几人走到正厅,灵灵再次惊讶地看看十一大少,又看看东蕊宫主。

  东魔宫正厅的墙上,赫然挂着“铁青丝”。

  东蕊宫主看得出她的惊讶,微微一笑说:“东魔宫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本自傲之极,但突然幽幽一叹:“人说青丝是女人柔软的禁锢和一生的牵挂,可‘铁青丝’于我,也远没有禁锢这功用……他难道还看不出我的心么?”一代女魔,说起这个的时候,竟然也是无比的凄凉无限的温柔无尽的楚楚多情。但也只这两句话的功夫,她一边继续向前走着,一边头也不回地高傲地说:“说吧!打着十一大少的旗号来,所为何事?”

  十一大少沙哑着嗓子笑说:“你果然知道我的意思,果然见我。”

  说话间几人竟然走入了东蕊宫主的闺房,这回是由不得灵灵不再吃一惊了,那东蕊宫主卧房的屏风上,竟是十一大少的绣像!若非关系不同寻常,她一个二十来岁的闺中女子,怎么会将男子的绣像放在床帐附近!?

  而且这东蕊宫主竟然丝毫不掩饰她与十一大少的关系,只是这一场景,竟叫十一大少本人也非常尴尬,他哭笑不得地道:“我倒不曾想还见得到这一副公子容颜。”

  东蕊宫主闻言一呆,慢慢道:“呵,呵,我这是做什么呢?相思已是不能闲……我竟还要借人之口告知他我这心事,我竟不曾想他已死了。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说着,她就要去收起屏风,十一大少温柔而坚定的上前阻止了她,沙哑的嗓子字字清晰地说:“还没有结束。是谁杀了他?”

  东蕊宫主落陌一笑:“如果魔骨双煞没有死,铁青丝竟然会回到我这里?”

  “魔骨双煞怎么会不知道您东魔宫主对十一大少的心事呢?他们与十一大少又有何怨,肯冒这险杀他?”

  东蕊宫主却淡然道:“十一大少还有家人朋友,不值得我为此再脏了手--我是他什么人?这魔骨双煞若不是握铁青丝在手,你以为我有出手的理由?”这是一种奇怪的情愫奇怪的骄傲,很难理解她在坚持什么。

  十一大少叹息:“这么说来,他竟是欠你许多的。”

  深情空与云知道,暗随流水到天涯!竟然没有一点儿回报的,这个东蕊宫主,又为何执迷不悔?

  东蕊宫主微一偏头:“你是十一大少的朋友?”

  “呃?”十一大少愣了愣,还不及回过神来,东蕊宫主居然突地出手。

  让人想像不到的快!虽然东蕊宫主能够制住魔骨双煞,可没有亲见的,还不能因此想像得出东蕊宫主的武功是到了怎样的境界!

  十一大少居然没有办法躲过更没有办法还击,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在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时候,东蕊宫主的手就来到了他的哑穴前,哑穴下即是死穴!

  灵灵惊叫了一声,她也只能够惊叫一声而已。

  但这声惊叫,却救了十一大少,东蕊宫主收手,同情地看着灵灵说:“为她,放了你。但你要记住,你没有资格说十一大少一点的不好!”

  十一大少在心里怔了一下:我说我不好了么?

  东蕊宫主挥挥手,示意他们走吧,口中说:“他不欠我,只我欠他。十二岁那年,他救了我的命。从那时起,他也给了我一个梦。梦终究得醒……”

  十一大少想了想,才知道这东蕊宫主原本是谁!她竟然是碧络郡主!自五岁痴于武功七岁为皇族所不容,十二岁那年离宫出走,与之偶遇的十一大少教了她江湖切口又提醒她易服而走……怪不得她一见他,就故意遗落铁青丝与他,就一见如故地邀请他,只是她太骄傲了,竟然不肯说明身份、竟然不肯当面说清心事,只跟从十一大少短短一个月,看清了他的冷淡就黯然回了东魔宫。

  他来,多少有些利用东蕊宫主对他的情意,但现在,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暗暗牵牵灵灵的手,示意她走人。

  刚刚离开东魔宫,灵灵就忍不住问了好多问题。十一大少淡淡说:“我与她,本没有什么。她故意遗落宝剑与我,其实是期待我前去东魔宫--因为得到铁青丝的人,十有八九想得到东魔宫的紫云罡气。我没有去,君子应洁身自好,而她却声名狼藉。”

  灵灵皱皱眉头:怪不得魔骨双煞听到铁青丝三字反而不怕了!他们知道铁青丝的弱点又知道十一大少没有去见过东蕊宫主!

  停了停,灵灵慢慢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就是十一大少?”

  “她自己都承认对我的迷恋只是一个梦,建立地虚无上的感情,会坚如磐石吗?她不会像你一样认出我,自然不会像你一样认定我……何必破坏一个美好的梦境呢?”十一大少苦笑:“不说,她反而有帮咱们的可能。”灵灵看着十一大少面目全非的脸,心中一阵绞痛。为了忽略这痛,她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十一大少坚定地说:“只有找我爹商议一下了。”

  但,即便找赵志成,又如何呢?无非是与潘家再来一轮唇枪舌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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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4-30
十一大少 五:龙头大会
头大会十一大少去见赵志成的时候,当然不能带着灵灵。尽管他会向赵志成解释灵灵是他带走的。但此时,谁会相信灵灵怀里,是十一大少的孩子?这比让大家认出他就是十一大少还难。

  灵灵一个人呆在客栈里,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孩子,牵挂顿时化作揪心的不舍。

  胡思乱想时,忽闻一声轻叹:“原来不过如此。”

  灵灵抬头看去,正进来一个翠衫女子,她一边走一边说:“感情是如此没道理的呵……你,凭什么能够陪十一大少走过最后的日子?”

  “东蕊宫主?”灵灵微笑:“请坐,你还是决定帮我们?”

  那东蕊冷傲一笑,却艳如梅花初开,那是冷极而艳、淡极而艳。原来,洗尽铅华去掉水粉,她身上也盈盈散着高贵的冷傲。灵灵初见她时,还以为这是胭脂和华服的功劳。她慢慢地端起灵灵面前一杯水,优雅地缀了口,笑:“你身上,原也染了他的味道……我拒绝不了。”

  灵灵乐了,笑问:“你熟悉他的味道?那么,你感觉不出来?”味道?十一大少在身边出现过她都不知道。

  东蕊宫主却坦率地说:“不熟悉。我没有熟悉的机会呢。幸运的女孩,告诉我,传言中那两个婴儿,是不是十一大少的?”

  灵灵点点头。东蕊宫主仔细地打量着灵灵,仿佛想看出她吸引十一大少的到底是什么,“在东魔宫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旁人。原来,你就是灵灵……”说到这里想了想,问:“十一大少能为你不惜一切,我能为他去死吗?”

  “我这一条命,本就是十一大少给的!”灵灵坚定地说,一丝犹豫都没有:“赴汤蹈火,只要能为十一朗复仇能保全赵家。”东蕊宫主看她好一会,唇角漾出一个优雅的弧度,那么地高贵完美:“我,可不是玩笑哦。记住--你说过的话。”

  灵灵有些不解,东蕊宫主已道:“好,我做。说吧,要我怎么帮你们?”

  十一大少回来的时候,正听到东蕊宫主这句话。

  在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十一大少、谁也不会相信灵灵怀里是十一大少的孩子的时候,东宫蕊主肯出面说明十一大少并不是因为宝剑“铁青丝”被她所杀,应该可以让天下英雄重新去查证十一大少的“死”因了吧?

  谁知道延期举行的龙头大会上出现了东宫蕊主的身影后,却让潘任泉找到一个借口,他们反咬一口,说是赵家勾结瓦刺,才要在江湖上拼命铲除异已、容不得他人拥有武林的至高权力。

  要命的是东魔宫本就是一个魔教如何让人信服呢?东蕊宫主的参与,反而让十一大少勾结瓦刺听来似乎可能。这次,灵灵出面指证潘家,也成了阴谋和诬隐。潘任泉甚至拿出了一纸信笺,向众英雄道:“看在你当年为江南武林呕心沥血的前情上,我本想留你一命,但你不肯退位,莫怪我不念旧情了!”又似悲天悯人地转对众英雄说:“赵盟主晚来失节,我本想留他清誉,但他执迷不悟,我也只能将此事向大家公布出来了!这是我手下人截下的瓦刺大将的文书,书中答应向他提供三千黄金发展赵家势力!当时我还没有想到东魔宫居然也参与一脚,现在想来,怪不得东魔宫没有任何营生却如此奢华了!”

  众英雄立即传看那封书笺,整个会场很快沸腾了。大家将信将疑,潘任泉又下猛药:“如果问心无愧,何不让出盟主之位以明心志?”

  赵志成镇定得很,断然拒绝道:“不可能!凭你怎么鼓吹大家吧,清者自清,今天老夫自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说时,他却看了看东蕊宫主,意思是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见那个重要的证人来?

  东蕊宫主一脸寒霜,偏过头去低低向十一大少说:“你们自己小心着了。”正说话间,潘任泉转问大伙:“此人勾结东魔宫,却想霸着盟主之位不知是何居心,大家能让这人当盟主吗?”

  东蕊宫主又根本不是个和顺脾气的人,哪里肯再听这群人聒噪,面色沉郁地忍了这么久,可支持潘家的人居然在翻任泉的鼓动下眼看要动手。再也受不了这所谓的龙头大会,东蕊宫主冷傲的哼了一声,拂袖欲去,潘任泉作势欲挡,只听东蕊宫主冷哼道:“凭你,也配拦我!”只见她轻轻地挥了挥衣袖似乎想甩开沾染上的尘埃,潘任泉却感到一股无形的真力扑面袭来,狂涛巨浪一般势不可当,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正似被东蕊宫主的气势所摄,但他仗着今日支持者甚众大喝一声“不要放过这妖女!”便将刀出鞘,东蕊宫主唇角挂起几分似有似无的冷笑,与此同时,宝剑铁青丝出鞘,相距两三丈开外,她便轻灵地飞身刺了过去,整个人化作一柄美丽纤巧的秀剑。

  潘任泉向前跨出两步,自以为手上有金丝手套且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已经到了火候,居然出左手直抓向东蕊宫主剑锋,试图逼她一退好将刀法施展开来占住上风。却见东蕊宫主宝剑虚带,翻身而上,剑尖如风袭落叶,连挑出数道流光。潘任泉一抓不中,稍稍一惊,本想着两手一前一后,右手出的刀还可阻击敌人,却见东蕊宫主身体倒跃过自己头上,立时矮身收刀回防。要知东蕊宫主以软剑为长,快如流星,剑影闪动,等潘任泉回防之时,只防了后来几剑,没等他转身回去,头发已散乱而下,更有几缕,正由空中飘落,这无非是东蕊宫主有意炫耀自己剑法才下手留情。

  交手只是一瞬,还不及让人看个清楚、还不及让听从潘任泉号召的人冲上前来便分了胜负。可这潘任泉的功夫在江湖,本是上乘!

  大伙登时一惊,怔怔看着东蕊宫主扬长而去,倩雪、吹雪两护法紧紧相随。

  潘任泉趁机向潘七悄悄道声:“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她们。”潘七意会了,悄悄退出会场。眼见大伙已然将他当成主心骨,无数双眼睛询问地看过来,潘任泉向赵志成冷笑道:“也好,她走了,看谁还来帮你!”

  东魔宫几个留下来的小弟子和八大护法齐声回应:“还有我们!”

  “可惜的是你们离你们师父的境界还差得太远!”

  十一大少和灵灵也向赵志成身侧一站,十一大少道:“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了盟主!”两股势力已剑拔弩张,势如水火,十一大少情知不妙,一手拉了灵灵对赵志成说:“先避开他们锋芒!”就要退走,但潘家哪里肯依?

  东魔宫弟子道:“你们先避上片刻,我们挡住他们!”十一大少苦笑:“我们不必避啦,只能等你家宫主回头。”潘任泉听了,哈哈一笑:“谁不知道东蕊宫主的古怪脾气,她不屑于在此掺和,怎么肯回来?”

  十一大少猜他会突然出手,早有防备,谁想最先袭向赵志成的竟然是一个书生打扮的陵南大侠,连忙退后一步只耍剑式图自保,不下杀手。

  那东魔宫护法见他好像练剑玩乐一般,心下有气,大剑猛然立斩,“当!”的一声,火星四溅时一声惨叫,他的剑冲过活人的身躯将迎面来敌的钢刀断为两截,就势再近一步,他又逼向陵南大侠,眼见陵南大侠要被剑魂一剑劈倒当场,十一大少叫道:“不要伤及无辜!”

  剑魂稍稍收势,转对潘任泉出招,剑影却似不吃十一大少那一套,不屑地道了声:“妇人之仁!现在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跟着就是几声惨叫,三名大汉转眼丧命与他的硬招之下。十一大少不忍去看,专心防备攻向自己的群豪,但那边惨叫声不绝于耳。

  灵灵见此情景,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向十一大少低低道:“怪不得东魔宫被列为邪教,他们也太不看重命了。”正说话间,潘任泉一刀斩来,眼见她躲无可躲,护法追风将内力灌透剑臂,飞身跃起,长剑斜下扫去,剑锋横扫过几人咽喉,血雨纷飞披开一条路,瞬间逼住潘任泉救下灵灵一命,于是道:“生死关头,胜者为王!”

  灵灵只好奋力自保,免得落人话柄。

  东魔宫中之人武功较之武林群豪平均水平要高出一些,剑招之快,更是群豪所不能及,如不是他们,怕十一大少他们根本不能支持片刻。

  那边惜刀、惊刀护法功夫最高,出手自然更狠,斜斩一刀眼前四人便无一幸免。两人杀招一出。转瞬间二十几条性命毙于刀下。潘任泉乱中也吃了一刀,与三名大汉一起退出数步,各按伤口。

  别说如此血腥的场面是灵灵生平未见,连赵志成也不免汗毛倒立,开口阻止:“他们不过受人迷惑,罪不至死。”东魔宫护法剑罡却道:“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为奸人所用,今日你以一念这仁不忍伤他性命,必然做不到全身而退,到时他们害的,可就不是几十条、几百条命了!不管知不知情,助了瓦刺害我中华,罪不可恕!”

  危急存亡之秋,也的确不能太过仁善,此时保住自己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要不真相何日才能大白于天下?赵志成长叹一声:“今日出手者,也不乏志成的新交故友,但道不同,你们又苦苦相逼,也莫怪志成下手无情了!”说时掌风凌厉许多,十一大少见父亲也被逼下了杀手,再不敢留情,苦苦支撑了半柱香的功夫,人群中突然多了一股强大的无形真力,接着一道纤巧的秀丽衣影便插入混战的人群中,追风、梦雪齐声惊喜道:“宫主!”

  只见东蕊宫主披开人群当心一站,威严地道了声:“住手!”声音不是太大,但每一个人都仿佛被一记重锤敲在心头,五脏六腑登时一恸,几乎吃不住。

  不知灵灵是年轻功浅还是受震最大,竟然哇的一口吐出鲜血来,十一大少连忙扶住她查验脉象,他知道东蕊宫主用的是“敲心锤”,将十成真力凝结在声音中化在空气里,自己早有防备,却无法护住灵灵。这招对没有修习过武术或者内力高深者影响不大,但灵灵气虚,早在东魔宫中又受了些内伤,简直是灭顶之灾!灵灵留恋地看一眼十一大少,又隔着人群望向英姿飒爽的东蕊宫主,心领神会地苦笑一下,目光就涣散开来。

  在这一声住手中,所有人应声停住,谁也没有想到东蕊宫主的修为居然到了此等化境!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东蕊宫主却不再启口,目光穿过群英落在入场的路口。

  一顶绿呢软轿停在那里,轿帘还飘动着,显然是东蕊宫主所乘,拥簇在轿子边的,全都是吃皇粮的,更有两位身着知县的官服!大家正自惊疑,又一顶小轿停下,下来的居然是朝中阁老!

  大家向场中走来,群英不由让开了一条路,这些人竟然齐齐向东蕊宫主请安,只是,她并不被称为东蕊宫主,而是碧络郡主!她是大明的郡主朱碧络!

  群雄中有人认出那阁老,惊叫一声:“于阁老!”于阁老是称呼于谦。

  东蕊宫主只是淡淡一笑,道声“请起”,又向于阁老说:“真是荒谬,他们,居然指认我宫里的钱财来历不明,是瓦刺所赠。阁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正跟瓦刺内外勾结要毁大明江山呢。”

  于阁老道:“就将这些交与老臣吧,请郡主放心。”

  东蕊宫主向潘任泉淡淡一笑,“那潘七,居然想阻止我行事,呵,谁能拦我?”说时已有几个捕快打扮的人将目光呆滞的潘七带过来,东蕊宫主转问于阁老:“要不要本宫帮忙把这些逆党辑拿归案?”

  于阁老恭恭敬敬地躬身道:“有劳郡主了。”

  潘任泉将刀一掷,并不作固兽之斗,潘七已被生擒,那么更不必寄望于春十三娘、乔叔渊、随州五鬼他们,潘任泉长叹道:“万没有想到你肯帮十一大少,更不曾料你竟然尊贵如斯!”打探到东魔宫暗中的行动猜知东蕊宫主想启用外援时,他已调集所有心腹阻止东魔宫接应,本寄望于这最后一击,谁曾想来的居然是于阁老!

  怪不得东蕊宫主如此重视,见时间已到援兵不至,忍下心丢十一大少他们在此,亲自前去接应。谁能挡住东蕊宫主雷霆一击?

  尾声:“对不起,但灵灵已经死了!”

  十一大少抱着灵灵的尸首,迷离的目光穿过郡主,落在漫无著落的空间,恍恍惚惚地定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东蕊宫主从未见过这种眼神,那么地空寂,宛如一江死水,不泛一丝情感。

  她突然有些怕了,纤细的娇躯隐隐颤抖,竟然是那么的荏弱无依,楚楚堪怜。但十一大少没有看到,他仰起泪眼,望向穹苍中黯淡的月华,喃喃问:“她,在上面呢,还是在地下?”空茫的眼瞳望著不知名的远方,眸光缥缥缈缈,神情难以捉摸。

  郡主激灵灵打了个颤,低问:“当时,我哪里照顾得到她?你绝不原谅我么?”十一大少突然震了一下,他隐忍地闭闭眼才转过头来,终于有些愤怒地看向东蕊宫主,那目光剑一般,犀利地穿透了郡主的灵魂,他问,声音不大但咄咄逼人:“真的顾不到么?”

  郡主怔一下,退缩了。这,本是她与灵灵的约定。

  于是十一大少喃喃问:“你是何时认出的我?”

  郡主慢慢说:“在你们离开东魔宫后,在我知道她就是灵灵决定帮你们时。”

  十一大少微微瞪起眼睛,痛苦地问:“这样的我,你还要跟她争么?看清楚,看清楚,这副样子!郡主,你并不是要我,只是不甘从始至终都不曾得到。”十一大少丑陋到可怕的脸贴近她,突然放下灵灵捉住她的手臂,嘎声问:“这是你要的吗?”说着报复性地将她扣在怀里狠狠地噙住樱桃般的红唇,但很快就放开她,脸上有几丝奇怪地笑容,东蕊宫主美目圆睁:“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化功散。”十一大少站起来,长笑道:“你将永远不能如此不可一世!”说完,自怜地看看自己和灵灵,又同情地看看东蕊宫主,道:“记住,要永远相信一个属于你的优秀男人正在人海中找你呢。不是你的,不去强求。”

  郡主跌坐在地,当时一念之差,她竟然要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她嘶声道:“你……你……你好残忍!”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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