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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中追求永恒的故事《白狐天下》 作者:洛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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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6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七章 冰雪山巅

  天空破晓,一夜的急追,已经越过高原,到达了秘鲁境内的安第斯山脉。

  风照原三人悄悄跟着异能组,翻山越岭,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周围的地势越来越高,安第斯山脉,是世界上最长的山岭之一,绵延整个南美洲,贯穿阿根廷、玻利维亚、秘鲁、厄瓜多尔和哥伦比亚,几乎和太平洋海岸平行。

  沿途丛林、湖泊密布,气候逐渐转冷,风照原三人跟在异能组后面,一路攀登,爬上了耸立陡峭的安第斯山主峰。

  尊将皱眉道:“难道那个怪物逃到这里来了?异能组会不会追错方向?”

  风照原欣然道:“应该不会,毕盛克的鼻子远胜过猎犬,婴儿脸身上那种刺鼻的腥臭,是不会辨认错的。”

  重子对风照原露出一个清婉明媚的笑容:“就当作是登山观光吧。”

  前方出现了皑皑的积雪,山路越来越难走,几乎被冰雪封盖。一阵迅疾的寒风刮过,气温骤然降低。

  天空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转眼间,已经阴霾密布。

  尊将脸色微变:“不好,天气变了。”

  凌厉的狂风从天而降,势不可挡,空气中像是炸开了惊涛骇浪,卷得三人站立不稳。

  闪着光的雪片飞夹在风中。

  “暴风雪要来!”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叫道。

  气温急速下降,大块大块的雪团席卷而至,犹如千军万马,满山遍野地呼啸。风越刮越猛,强风夹杂着大雪,到处飞舞,山峰上变成白漫漫的一片。

  前方的异能组员们,也失去了踪迹。纵然三人都是秘术高手,这时也不免呼吸急促,手脚麻木,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感到心神剧震。

  “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风照原大声喊道,但是他的声音,立刻淹没在呼啸狂吼的风雪中。

  三人手拉着手,一步步艰难地走着,狂飞的雪团砸在身上,像一块块坚硬的石头,疼痛无比。

  风照原目光闪动,透过白茫茫的大雪,瞥见了山坳处一块凸出的巨石。

  三人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来到巨石前,蹲坐下来,紧紧地聚拥在一起。

  巨石又宽又高,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情况比刚才好了不少。然而三人都衣着单薄,又没有食物,如果暴风雪一直持续下去,恐怕连生存都有问题。

  尊将喘息着道:“不知道异能组他们怎样了。”

  “不会比我们好多少。”

  风照原苦笑着抓起一个雪团,放在掌心,用力摩擦自己的皮肤,直到发红,手脚才恢复了活动能力。重子和尊将也学着他的样子,用雪团狠擦自己的四肢。

  千年白狐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臭小子,这样的暴风雪可遇不可求。你为什么不转动脉轮,吸收天地的精气?难道迈入秘能道的境地,就让你满足了吗?”

  风照原听得心头一震。

  千年白狐冷笑一声:“秘能道的境地,也有高下之分。以你目前的力量,根本比不上法妆卿,竟然开始骄傲自满起来了。”

  风照原惊讶地叫道:“老妖怪,大家都是迈入秘能道的高手,为什么我会不如她?”

  重子和尊将见到风照原自言自语,都微微一愣。风照原瞧见他们的表情,摆手道:“我在跟附身的老妖怪说话。”

  尊将早就知道这件事,而这次的重逢,风照原也将妖怪附身的真相告诉了重子,所以听风照原这么一说,两人才放心,否则还真以为他突然神经失常。

  千年白狐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风照原求教的机会,心中的得意,难以言表。不过它到底是千年的老妖怪,故意不回答,卖了一段关子,才用懒洋洋、不耐烦的口气说道:“从第一流的秘术,迈入秘能道的境界,就像一个人从江河中游入大海。然而海有深浅之分,就像你和法妆卿的区别。你目前的水平,不过是浮在了海面上,而法妆卿,早已经潜入海底了。”

  风照原沉吟道:“究竟要怎样,才能在秘能道中不断进步?”

  千年白狐洋洋洒洒,侃侃而谈:“秘能道,这个‘道’字,涵义深邃,包罗万象。对‘道’的感悟,就是对宇宙天地的感悟。只要能够突破这个道,你就可以超越秘能道,拥有传说中的神奇力量。”

  风照原摇摇头:“你说得太玄乎了,我听不太懂。而且,你不也没有突破秘能道吗?”

  “OH,FUCK!”

  千年白狐老脸羞怒地骂道。

  风照原嘻嘻一笑:“老妖怪,什么时候学会新的英语了?”

  千年白狐不怀好意地道:“在你和妖蝎亲热的那一晚,我学会的。”

  风照原立刻心虚住嘴,偷瞥了一眼重子,发现对方并没有察觉,才安下心,心中痛骂老妖怪。

  千年白狐得意地大笑了一阵,道:“跟你这个小笨蛋,一时也说不清楚。简单点吧,秘能道的最高境界,就是对空间的自由操控。像法妆卿那样,任意改变、扭曲空间,甚至破开黑洞!你要想超越她,就只有突破秘能道,掌握操控时间的力量!”

  风照原心里一动,老妖怪的话,倒很符合大科学家爱因斯坦的相对学理论。

  根据传统的空间理论,空间是由长、宽、高三维组成,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三维空间。

  对三维空间的运用,法妆卿无疑站在了巅峰。

  而天才的爱因斯坦,却在三维空间里加入了时间的概念。

  时间成为长、宽、高之外的另一个因素,空间变成了四维。

  人类的科学因为四维空间理论,进入了划时代的革命!

  而传说中的力量,就像四维空间!

  风照原的心,仿佛深夜的旷野,突然被闪电照亮。

  暴风雪的呼啸渐渐远去,他的思想也延伸出去,向远处,延伸到生命的起源,宇宙最深邃的核心处。

  他似乎又进入了玩偶世界的金属转盘,顺着时间长河,悠悠飘荡,体会那种心神震撼的感觉。

  脉轮激烈跳动,包括赫拉留在他体内的金属能量,也似乎受到感应,频频游窜。

  “暴风雪停了!”

  重子忽然欢呼道。

  天色放晴,鲜红的太阳跃出瓦蓝的天空,莹莹的冰雪反射出绯红色的光芒。朵朵白云,仿佛棉絮般柔软低垂。

  好像从一个美妙的梦中,被惊醒。

  但这个梦,又无比清晰。

  风照原慢慢地站起来,眼中深邃得如同无穷的星空:“我们继续走吧。”

  几个小时后,他们发现了异能组的行踪。

  罕高峰等人正从一个山洞中陆续钻出,好像一个个笨拙的雪人,艰难爬动。毕盛克耸动着红通通的鼻子,狂嗅了一阵,拐过几个山坡,向山顶爬去。

  一大片雄伟壮丽的冰川出现在眼前,高达近百米,在阳光下连绵起伏,不断向远处延伸,乳白色的晶莹光芒闪烁不定,绚丽得像是凝固的海浪。

  冰川下是一大片湖泊,湛蓝得就像水晶,反射出冰川的白光。湖泊周围森林密布,而整座冰川就像浮在湖面上的皇冠,气势极为壮观。

  望着空旷的四周,尊将迟疑道:“不会跟丢那个怪物吧?”

  风照原耸耸肩:“相信暴风雪对那个怪物的行动也会有影响,否则只好认命了。”

  沿着冰川往下走,三人一路尾随异能组。附近的空气清冽新鲜,雪白的云垂得很低,和雪峰、冰川连成了一片。

  又过了很久。

  激烈的打斗声突然隐隐传来。

  风照原精神一振:“他们追上了!”

  湖泊边的丛林里,婴儿脸被异能组的组员们团团围住,猛烈攻击。尤妃丽因为先前受了伤,退在后面,兰斯若自告奋勇地为她守卫。

  风照原喜笑颜开:“这下它跑不了了,毕盛克的鼻子,真是有一套!”

  尊将低声道:“等到他们双方都疲惫的时候,就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机会。”

  风照原点点头:“一击就要成功,绝对不容失误。由我主攻,尊将你截住它的退路,重子在旁策应。”

  话音刚落,婴儿脸身躯怪异扭动,喷出大团腥臭的液体,凌空跃起,向高空飞去。

  “不要让它跑了!”

  罕高峰急吼一声,红、蓝色厉芒立刻击出。组员们奋不顾身地扑上,纷纷拦阻。兰斯若忽然抬起头,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明亮的镜片里,一片金色的流云,正从远方,以惊人的高速不断接近!

  英罗翩!

  黄金般灿烂的头发,越来越清晰,因为急速而激烈扬起,仿佛飞翔的云,嵌入了背后壮丽的冰川。蓝宝石的眼睛射出的光芒,远比冰川更加冷酷理智。

  组员们惊异地叫起来,没有丝毫瑕疵的完美男子,简直就像安第斯山的山神,突然降临人世。罕高峰和尤妃丽对视一眼,脸上迥然变色,不能置信地盯着英罗翩,眼角不停地跳动。

  物种基因库的完美基因体,被成功培植了!

  刹那间,英罗翩已经和婴儿脸面对面。

  婴儿脸毫不留情,一大口腥臭的绿液喷出。英罗翩脸色平静,手掌风车般地在空中急速旋转,似乎和腕骨完全脱节。绿液还没有近身,就被猛烈的旋风震得向两旁激溅。

  英罗翩五指跳动,一团水雾出现在旋转的掌心中,“噗哧”一声,水雾标射而出,箭一般击中婴儿脸,后者发出凄厉地惨叫,在空中一个跟跄,倒翻回地面。

  婴儿脸像是遭到了重创,捂着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滴淌出浓稠的墨绿色垢物。仔细看,它的形状陡然缩小,仿佛被英罗翩射出的水雾,腐蚀了部分的身躯。

  “这是怎么回事?”

  重子惊讶地道:“怪物由很强的酸性液体构成,怎么会像溶解了一样?”

  风照原心中一动:“除非英罗翩射出的水雾,性质是碱性。酸碱中和,才会变成这样。”

  “不错!英罗翩用一种异能力,将空气中的元素提炼成碱性的水雾,恰好成为婴儿脸的克星!”

  尊将沉吟道,英罗翩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形势,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掌握。

  风照原瞬间恢复了镇定:“英罗翩既然赶来秘鲁,理所当然会加入婴儿脸的争夺战,这一点我早该想到。我只是奇怪,他怎么会这么快就追到这里?”

  重子点点头,深思道:“恐怕法妆卿不久也会赶到。”

  风照原默然无语,眼前浮现出在浅草寺,英罗翩真诚凝视的目光。难道真的到了,要和他翻脸动手的这一天了吗?

  罕高峰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闪动:“你是谁?在为谁卖命?”

  “对不起,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因为你是我的敌人。”

  英罗翩平静地道,双掌虚抓,飞速旋转,几十道细长的水雾状柱子在空中纵横交错,拼成一个笼子,倏地飞下,罩住了婴儿脸。

  婴儿脸惊惶失措,冲向笼子,刚一接触,就像被烈火焚烧了一般,啼哭着退后。

  风照原低声道:“果然是碱性,它的身躯又缩小了。”

  尊将冷冷一笑:“英罗翩实在厉害,上次见过婴儿脸一次以后,立刻找出了对付它的办法。”

  罕高峰望着困在笼中的婴儿脸,暂时压下所有的疑问,手掌闪起厉芒,对英罗翩喝道:“安全总署执行公务,你再不离开,后果自负!”

  英罗翩淡淡一笑,声音依然平静如水:“你的秘术性质属于火性,最多是个二流的秘术高手。你的异能力则是放电,电流强度在五百安培左右。你和我为敌,胜率等于零。”

  罕高峰暗生寒意,完美基因体的秘密,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是人体能量所能达到的极限,与这样的怪物作战,取胜的希望实在渺茫。

  “组长?”

  组员们看了看罕高峰,自动将英罗翩围在当中。

  兰斯若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不露痕迹地后退半步。

  怒吼一声,罕高峰双掌劈出。

  其他组员们的攻击也在此刻发出。

  英罗翩后背微弓,弹簧般向后射出。

  组员们眼前一花。

  “砰”的一拳,英罗翩首先击中札札的肚脐,后者巨人般的身躯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干瘪。

  “你的瑜珈秘术的气眼在肚脐。”

  英罗翩平静地道,动作比声音更快。右腿横扫,以硬碰硬,狂潮般的爆发力瞬间涌出,震得卡丹娅腿骨折断,远远地飞了出去。

  奥马尔意念操控的石块飞卷而至。

  “你的心中还有杂念,只能集中百分之七十九的注意力。”

  英罗翩不退反进,闪电般欺入奥马尔的怀中,与他面面相对,同时手指轻扬,弹中对方的眉心。

  那是集中意念,遥控物体的部位。

  一道鲜血从奥马尔眉心爆出,后者痛吼一声,仰天跌倒。

  英罗翩这才侧过身,从容迎上了罕高峰的火焰、电光厉芒。

  所有的攻击,都在一瞬间完成。动作一气呵成,犹如电光火石。速度、眼力、力量、角度,结合得异常完美,仿佛经过了最精确的计算。

  “你只有零的胜率。”

  平静地望着罕高峰,英罗翩一拳击出。

  比声音更快的速度,比雷电更猛的爆发力!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我们出手吧。”

  风照原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一声凄厉的啼哭,婴儿脸突然冲出了碱性的水雾笼子。

  它显然意识到境遇不妙,拼着痛楚,强行突围,因为被碱性中和,酸性的身躯完全萎缩成了一个婴儿。

  拳头在罕高峰眼前一厘米处,硬生生地顿住。英罗翩抽拳,扭腰,反身扑出,掌心旋转出腾腾的水雾,从四面八方,遥遥击向婴儿脸。

  婴儿脸已经无处可逃。

  一声啼哭,婴儿脸慌不择路,竟然直直地冲向对面的冰川。

  “砰”的一声,婴儿脸狠狠撞上了冰川。

  隐隐的“咯嚓”声在冰川内部慢慢响起,一道道裂纹,飞快向四周蔓延,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轰隆隆隆,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

  尊将面色一变:“冰川要倒了!”

  冰川的南面急速崩塌,声势浩荡,巨石般的冰块滚滚倾泻,好像群山迸裂、山洪暴发,汹涌的白色冲了过来,如同一条发狂的巨龙,由上而下,直扑众人所站立的地方。

  异能组的组员们首当其冲,被卷入了冰川的怒潮中,兰斯若、罕高峰,谁也不能幸免,就连英罗翩,也无可抗拒地被淹没。

  大自然的威力,谁能阻挡?

  转眼间,巨洪逼近了风照原三人。

  “跳湖!”

  风照原厉声叫道,左手拉住重子,右手抓住尊将,向下方的湖泊跳去。只有躲入湖水,才能避开可怕的坍塌。

  冰冷的湖水渗入骨髓,风照原打了一个寒噤,手脚划动,急切地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轰”的一声,冰川靠湖的北面也开始崩塌,冰石滚滚坠落,砸向湖中。

  “来不及了。”

  尊将黯然摇头,视野所及,到处都是茫茫的白色,满山遍野,从四面八方冲向湖泊。巨浪排空,平静的水流变得凶猛无比,巨大的冲力所向披靡,立刻冲散了三人。

  “轰隆”,整座壮伟的冰川完全倒塌,湖水暴涨,夹杂着冰块,一泻千里,高速向远方涌去。

  所有的人,都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颠簸着,挣扎着,陷入不可预测的命运中。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7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八章 史前隧道

  头顶上空,天色由明到暗,再由暗到明,不知过了多久,又被沉沉的夜幕笼罩。

  湍急的湖水开始放慢了流动。

  “哗啦”一声,风照原手脚划动,湿漉漉的脑袋再次钻出水面。

  两岸崇山峻岭,怪兽般地盘踞着,漆黑中闪着一、两点微弱的光。山石陡峭、险恶,很难攀爬上岸。眼下,风照原也只能随波逐流,寻找上岸的机会。

  河水拐过一个弯,冲入一座剑锋般狭窄的峡谷,不断沿着地势向下奔腾,又变得迅急起来。

  激流呜咽,四周看不到任何人,风照原想起重子和尊将,暗自担心。在被冲入洪流的刹那,根本没有时间顾虑他人,危急下,只有结出雪鹤秘术,形成牢不可破的结界,保护好自己。

  生死存亡的关头,本能想到的,还是自己。这是不是意味着,在那一瞬间,他已经背叛了友情、爱情?

  又或者说绝情绝性,孤独的自我,才是生命的本原?

  风照原一时觉得心头茫然。

  峡谷上方,一线黑暗狭窄的天空,更使人感到深深的孤独。

  “千年前的我,和现在的你,心中想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千年白狐的声音倏然响起,流露出无限的怅然。

  在记忆深处,在那个千年前的夜晚,血染道袍,绝望而痛苦地凝视自己的少年,仿佛一根针,狠狠地刺在了白狐的心头。

  绝情绝性!

  追寻天道!

  “轰”的一声,水流向四周炸开,撞在山石上,激起骇浪。河水像失去了缰绳的野马,疯狂冲下。前方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漩涡,仿佛张开的巨口,吞噬一切。

  风照原暗叫不好,结出雪鹤秘术手印,形成结界,同时双掌全力拍击水面,想借力跃起,避过漩涡。

  “啪”,水花激溅,风照原一跃而起,漩涡在他脚下两米处轰鸣旋转,骤然生出一股怪异的吸力,像伸出巨掌,将他硬生生地拽下。

  千年白狐怪叫一声,漩涡的力量太奇异了,竟然能够突破结界,实在有违常理。

  “砰”,风照原重新摔落下来,湖水淹没口鼻,被卷入了漩涡。

  淡淡的雪鹤飞舞,环绕在风照原四周,抵御漩涡中层层搅动的外力。眨眼间,漩涡急转,风照原像一只陀螺,顺着漩涡,不受控制地向下疾沉。

  一个深黑的洞口出现在下方,将他倏地吞入。

  洞内阴森寂静,由上而下,似乎是一条垂直的甬道,洞壁的表面,伸出无数条小管子,类似某种海绵体的物质,软绵绵,黏乎乎,时而伸长,时而收缩。而洞口的水流就在它们一伸一缩之间,形成疾转的漩涡。

  千年白狐惊异地道:“原来是这些家伙搞的鬼!”

  吸力陡然增强,与其说风照原一路下坠,倒不如说是这些小管子的古怪牵引,硬拽着他往下沉。耳畔风声呼啸,垂直的甬道开始迂回弯曲,水流渐渐稀少,到最后,湖水完全消失,甬道内已经十分干燥。

  “砰”的一声,风照原摔落在地,吸力倏地消失。

  头顶上空,无数根小管子依然在蠕动,正前方,是一条幽长的隧道,水平延伸,一眼望不见尽头。

  隧道的入口是整齐的正方形,四周的石壁,都是用厚实的岩石砌成,具有明显的人工痕迹。

  风照原惊异地向前走去。

  走了大约几千米,眼前豁然开朗,隧道分出几十条分叉的道口,仿佛一座纵横交错的庞大迷宫。每条分叉路口前,都有一扇精致的岩石门洞,挡住去路。石门上刻满了千奇百怪的图案,色彩斑斓,线条古朴流畅,像是史前遗留的文明痕迹。

  “真是太奇妙了。”

  风照原伸出手,抚摸着石门上的图案,喃喃地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座地下宫殿。”

  千年妖狐蓦地一震,风照原的手指,顺着图案划动的姿势,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这些图案究竟是什么?”

  风照原兴趣盎然盯着石门:“既不是生物,也不像语言字符。”

  “赫拉!”

  千年白狐突然叫道。

  风照原微微一呆,随即双目中爆出灼灼的异彩,明白了千年白狐的意思。

  在玩偶世界,赫拉攻击时划出的一个个古怪图案,细细回想,和石门上的图案,竟然有不少惊人的相似!

  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

  风照原激动地伸出手,对照石门上的图案,迅速在空中画了一个图形。

  四周毫无动静,时间也没有放慢或者停止,完全达不到赫拉划出图案时的奇异效果。

  千年白狐“咯咯”地发出一阵讥诮的笑声。

  风照原耸耸肩:“老妖怪,不要发出类似母鸡下蛋的声音好不好?”

  “SHIT!”

  千年白狐骂道:“别说我没资格嘲笑你,我可是看出了这些图案的奥妙。”

  风照原精神一振,嬉皮笑脸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妖怪,你究竟看出了什么门道?”

  千年白狐缓缓地道:“在中国古老的文明中,有一项流传了几千年的军事文明,被称作阵法。”

  沉默了一会,千年白狐幽幽吟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两仪阵法,四象阵法,八卦阵法,本质上,都可以理解成玄妙的图案。这些阵法,具有高深莫测的力量,蕴涵了天地的至理。”

  风照原盯着石门,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阵法的本质就是图案。石门上的图案,其实就和阵法一样,是蕴涵某种神秘力量的载体。只要掌握其中的秘密,就可以将力量发挥出来。”

  “我靠!臭小子,不要每次都领悟得这么快啊!我还怎么表现我超人的妖怪智商啊!”

  千年白狐沮丧得连连叹气。

  风照原陷入了沉思。

  这条地下隧道的位置,应该在贯穿南美的安第斯山脉下。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人为建造出来,那么建造者,一定和赫拉有着某种神秘的关系。

  “他们会替我复仇的。”

  风照原仿佛看见了赫拉张开嘴,面目狰狞的样子。

  一丝寒意爬上背脊,即便他已经踏入秘能道,然而面对赫拉那种等级的高手,又有多少胜算?

  还需要不断地变强啊!

  风照原静下心,默默地牢记石门上的图案。

  三十六扇石门,每一扇门上刻画的图案都迥然不同。

  最右面的石门上,刻着一个类似中国八卦的图案,只是细节略有不同,两条对角线交叉着划过八卦,交叉点上刻着一只眼睛。

  与它邻近的石门上,则刻着一个浑圆的图形,内部有五芒星的标记,周边配以古朴的花纹,倒有些像西方魔幻小说中的魔法阵。

  看到这里,风照原心中一动,古老相传的魔法,不也是秘术中的一种嘛。

  这些石门上的图案,似乎包容了东西方的阵法,但又略有差异。

  十分钟后,所有的石门上,一共三十六幅奇妙的图案,已经风照原他牢牢刻在心中。

  只要回去慢慢研究,总有一天,他会握住开启神秘力量的钥匙。

  “砰”的一声,背后传来重物堕地的声音。

  风照原回头一看,札札龇牙咧嘴地坐倒在远处,呆呆地打量四周。

  看这个样子,他也是随波飘流,然后被漩涡吸入这里的。

  “你好。”

  风照原微微一笑,昔日两人的友谊,像温暖的阳光在他眼中闪动。

  “你,你是?”

  看到突然出现的风照原,札札满脸震惊,想支撑着爬起身,左腿却传来刺骨的疼痛。

  “你的腿受伤了?”

  风照原关切地走过去,札札警觉地直起身,双拳自然握紧。

  风照原笑了笑:“我没有恶意,相信我。”

  札札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戒备:“阁下难道是这里的主人?”

  “当然不是,我的遭遇和你一样。”

  风照原指了指上方,心中暗忖,按照水流的方向,如果不出现意外,所有被卷入冰洪的人,迟早都会来到这里。

  甚至,也许有人比自己先到达。

  想到这里,风照原的目光立刻扫过四周。果然,在地上发现了几点深色的水渍。因为隧道内十分黑暗,如果不是风照原超人的目力,根本无法察觉。

  也许重子和尊将已经来了。

  风照原忍不住心潮澎湃,对札札道:“这里似乎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我要进去看看。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背着你。”

  “你要背我?”

  札札默默地盯着风照原,在那张陌生的脸上,充满了关切和真诚,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

  一咬牙,札札挣扎着爬起,左腿的疼痛,又让他“扑通”瘫倒在地。

  风照原苦笑一声,不由分说地走上前,将札札强行背起。他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以免给双方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你。”

  札札抓了抓脑袋,内疚地道。现在对方的后背正对自己,等于完全不设防,显然没有什么恶意。

  地上的水渍,星星点点,除了风照原自己留下的,在从左向右数,第九扇石门前,水渍流了一大滩。

  用力一推,沉闷的“隆隆”声中,石门缓缓打开。

  眼前骤然一亮。

  宽敞的隧道顶壁,镶嵌着无数发光的石头,在整块整块岩石铺成的地面上,投下鱼鳞般的光泽。两边的墙壁,都涂满了鲜艳的釉彩。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一个通风井,建造得十分精致。

  札札骇然叫道:“我的天啊,这里真像电影里的藏宝秘道!”

  风照原沉吟道:“也许是一个地下文明的遗址,还没有被世人发现。”

  一记闷哼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扑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里面有人!”

  札札失声叫道,风照原已经冲了上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一个高大的身影趴倒在墙根,手捂着小腹,鲜血顺着手指流淌。

  “组长!”

  札札满脸震惊,猛然从风照原背上跳下。对方迟钝地抬起头,望着札札,眼中掠过一丝喜悦的光芒,然而这丝光芒,又迅速地微弱下去。

  这个人竟然是罕高峰!

  “组长!您怎么了?”

  札札扶起罕高峰,不能置信地叫道。

  罕高峰浑身颤抖,用力抓住札札的手臂,刚张开口,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洒得札札胸膛上血迹斑斑。

  “是不是那个怪物伤害了您?它难道也到了这里?”

  札札嘶声叫喊,罕高峰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他,喉头耸动,鲜血不断溢出嘴角,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

  风照原心中一沉,罕高峰的脸上,流露出痛心、愤怒、惊骇的表情。腹部破开了一个大洞,内脏、肠子全被震碎,不断流出,就像是一团花花绿绿的稀粥。

  罕高峰已经没救了。

  昔日坚毅的铁汉,就这样直直地瞪着札札,曾经有力的手,一点点变得软弱,一点点变得冰凉。

  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组长!”

  札札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隧道中。

  望着罕高峰始终圆睁,至死不闭的眼睛,风照原的心,也忍不住抽搐起来。

  “坚持理想的方式,其实并不是只有一种。”

  在关押绯村康的密室中,罕高峰曾经这么说过。那看似高大坚毅的背影里,背负着说不出的沉重。

  石门处,又一条人影飞射而至。

  “尊将!”

  “是你!”

  风照原和札札同时叫了起来。

  瞥见地上罕高峰的尸体,尊将的面部肌肉陡然绷紧,整个身躯如被电击。

  “是你杀了组长吧!”

  盯着尊将,札札的眼睛里怒火喷射,狂吼一声,双手用力撑地,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早在亚历山大的城堡,异能组已经和尊将对敌,这时突然在隧道相遇,札札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一定是杀害罕高峰的凶手。

  “不是他,我可以保证。”

  风照原长叹了一口气,左手结出妖植秘术,五指倏地拉长,绳索般将札札捆住。

  尊将看也不看札札,眼角不停地跳动:“谁?是谁杀了他?是谁?”

  风照原从来没有见过尊将这么可怕的脸色,眼球仿佛充了血一般,简直就像一匹暴戾的恶狼。

  “我也没见到凶手,不过可以肯定,不是那个怪物。”

  风照原断然道,如果是婴儿脸,罕高峰的身上一定会有被腐蚀的绿色液体。而看他的表情,似乎是遭到了意料之外的袭击。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札札拼命挣扎,扭过头,对风照原怒目圆睁。

  犹豫了片刻,风照原松开手:“札札,我是风照原,很久不见了。”

  “你说什么?”

  札札震惊地盯着风照原,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风照原苦笑一声,这才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原来你真的是照原。”

  呆了半晌,札札大叫一声,紧紧地抱住了风照原:“奶奶的,这么长时间,白让我为你担心!”

  “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风照原有些内疚地道,体内脉轮转动,施展枯木逢春妖术,迅速愈合札札的腿伤。

  尊将依然僵硬地站着,凝视着罕高峰的尸体,他的神情木然,仿佛一尊风化的石像。

  剑气般锐利的目光,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我的力量,我的良心,我的理想,就是正义!”

  “可是正义也需要约束,比如法律。”

  “法律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正义也不是绝对的。”

  “我是绝对的,所以我的正义也是绝对的!”

  青涩的年龄,激烈的争吵,最后的决裂。往事像一幕幕电影胶片,闪过尊将沉默的心。

  谁能留住,青春的岁月?

  谁能挽回,那些被埋葬的友情?

  慢慢地蹲下身,抱住那具冰冷的血肉。

  曾经流淌的热血,已经凝固。

  那个走出草原的少年,那匹在蒙古包外,渴望驰骋远方,渴望冲破天地的骏马,终于倒了下去。

  尊将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突然,他指手向天,声色凄厉:“你说,老天公平吗?它公平吗!”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一颗晶莹的泪水,滴落在罕高峰的脸上。

  “如果它公平,你就不会死。”

  尊将喃喃地道:“如果它公平,就会让你把自己的理想,坚持下去。”

  札札黯然地看着罕高峰的尸体,对风照原道:“因为你的突然失踪,组长还受到了内部处分。当时,安全总署纪律处做出决议,将你除名,同时准备引爆你腕表上的炸弹。可是控制炸弹的装置却被人破坏了,有人怀疑是组长干的。”

  风照原心头热血上涌,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不问可知,一定是罕高峰为自己做了手脚。

  过了很久,一道金色的火焰,从尊将的眉心倏地射出。罕高峰的尸体,刹那间燃烧成熊熊的火焰。

  火光映照出尊将悲苍的脸。

  “你从远方而来,

  孤独的身影一路高唱。

  烈酒,青春,昨日的英雄,

  今天的尘土。

  唯有燃烧的理想,

  永不熄灭!”

  尊将高声喝道,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多年的恩怨,已随摇曳的火焰,化作灰黑色的骨灰。

  “唯有燃烧的理想,永不熄灭!”

  风照原握紧拳头,沉声念道。

  “唯有燃烧的理想,永不熄灭!”

  札札语声哽咽。

  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地裹起罕高峰的骨灰,尊将的手,已经非常稳定,神色,也慢慢冷静下来。

  “我们没有听见任何打斗声,可以说,罕高峰是被突然击毙的。”

  风照原思索了一会,缓缓分析道:“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凶手是地下隧道的主人,而且力量绝对惊人,所以能在瞬间以强击弱,杀死罕高峰。第二种可能,凶手是我们这批被卷入冰洪中的人。”

  札札一愣:“我们中的人?难道是那个漂亮得像是怪物的男人?”

  “英罗翩。”

  尊将长身而起,嘴角微微地抽搐。每一个字,都念得犹如山岳般沉重,剑气般森冷。

  风照原沉默不语,英罗翩确实有杀死罕高峰的动机,也具备了这样的实力。不过,看罕高峰临死前的表情,凶手似乎另有其人。

  痛心、愤怒、惊骇,这样的神色,更像是死在自己相信的人手里。

  难道说?

  风照原心中一寒,如果凶手真是异能组的组员,他下手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见到其他人了吗?”

  风照原想了想,问尊将。后者摇摇头:“既然是修炼秘术的高手,相信都会安全到达这里。你不用担心,重子会没事的。”

  “老大,你泡了妞,也不跟兄弟我说一下。”

  札札强作欢笑,打趣道。

  “赛玛,她经常提到你。”

  尊将看了一眼札札,低声道。

  札札的脸色顿时苍白,声音微微地颤栗:“赛玛,她,她还好吗?”

  尊将不动声色地道:“她只是一个兽人,值得你这么牵挂吗?”

  “我也只不过是一个黑人。”

  札札悲哀地笑了笑。

  “理想,是要靠自己去奋斗的。”

  尊将深深地看了一眼札札,对风照原道:“我们继续往前走,英罗翩一定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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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木偶宴会

  长长的隧道,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风照原突然收住脚步,前方的路被堵住了,一大团又肥又粗、花花绿绿的东西,像蠕动的蟒蛇,将隧道挤得严严实实。

  “那是个什么怪东西?看上去真他妈恶心。”

  札札吃惊地叫起来。

  “不是一个,是很多。”

  风照原沉声回答,以他的眼力可以清晰看见,蟒蛇般的怪物其实是由许多条蠕动的虫子组成,这些虫子千奇百怪,色彩斑斓,有的长满了弯钩般的倒刺,有的背脊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翅膀,还有的弓着肥硕的身躯,嘴里吐出亮晶晶的丝。

  千万条怪虫堆积、纠缠在一起,鲜艳的颜色明显充满了剧毒,使人望而生畏。

  风照原皱眉道:“这条路看来还没有人通过,难道杀害罕高峰的凶手,消失在空气中了?”

  “以英罗翩的能力,通过这些怪虫的阻碍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他不是完美基因体吗?”

  尊将冷笑一声,似乎吃准了英罗翩就是杀害罕高峰的人。

  风照原无声地苦笑,在心底深处,他并不希望那个凶手是英罗翩。

  “照原,札札,你们退后。”

  尊将一按眉心,印堂中间裂开了细纹,一道金色的火焰射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硕大浑圆的光球,急速转动,呼啸着飞向虫群。

  奇异的叫声骤然传出,混杂着无数条怪虫的尖叫。它们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还没有等光球接近,纠缠在一起的虫群倏地分散,密密麻麻的怪虫飞起,向三人扑了过来。

  “轰”的一声,光球与虫群猛然相撞。

  烧焦的味道顿时在空气中弥漫,无数条怪虫被金焰吞噬,熊熊燃烧,剩余的怪虫继续扑过来,悍不畏死,四周嗡嗡声不断,狰狞丑恶的样子充斥了三人的视野。

  尊将的眉心射出无数道金色的火焰,流星雨一般,罩向怪虫。风照原结出雪鹤手印,千鹤飞舞,在三人四周形成牢不可破的结界。

  “扑通扑通。”

  雪鹤结界之内,空气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罩,怪虫撞在无形的墙壁上,纷纷坠落。尊将冷哼一声,金色的光焰如同瀑布,倾泻而下,千万点金光洒落,虫群吱吱惨叫,被消失得一干二净。

  前方的隧道又变得畅通无阻。

  “继续走吧。”

  尊将面色冷峻,毫不动容地道。

  风照原突然皱了一下眉,立在原地,目光如电,扫过四周。

  “怎么了?”

  札札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

  风照原摇摇头,虽然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可空空荡荡的隧道,根本没有异状,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原地,才慢慢现出一个人影,由模糊到清晰,骨骼、肌肤一点点渗出,仿佛他就隐身在一团空气里,这时才破壳而出。

  “好险,差一点被发现。”

  他喃喃自语道,扶了扶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动着毒蛇般的光芒。

  隧道终于走到了尽头,一座宏伟的大厅出现在风照原三人面前。

  四周金碧辉煌,耀眼的光华,刺得三人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大厅内分布着三十六个入口,看来每一条隧道,最终都通向这里。

  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是,二万多平方米的大厅内,有一个庞大的布景台。台上有很多木偶人,身材大小和真人完全相同,肌肤的颜色、毛发都雕刻得十分传神,木偶人神情逼真,各具形态,似乎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真是不可思议。”

  风照原心中浮起一丝诡秘的感觉,好奇心驱使着三人,沿着巨石台阶,一步步走上布景台。

  四周的一切,突然变了!

  他们仿佛跨越了原来的世界,进入了另一个新的世界。

  简单的布景台,变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繁花似锦的花园,喷着珍珠泡沫的水池,假山,小桥,溪水,到处洋溢着悠扬美妙的音乐,原先见到的那些木偶人,分布在宫殿四周,竟然都开始活动起来。

  身穿古怪服饰的乐师木偶,正在弹奏乐器,满头的白发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摆动。

  侍者们端着闪闪发光的黄金餐盘走上来,烤全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木偶人们翩翩起舞,姿势优雅。有的低声交谈,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有的懒洋洋地躺在草坪上,享受美女的按摩服务;有的走到宫殿中央的喷泉,随手用青铜酒杯一捞,芬芳的红酒就溢满了杯口。

  看到红酒被木偶人“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看到他们耸动的喉结,风照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他妈在做梦?”

  札札瞪大了眼珠,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得龇牙咧嘴。

  尊将瞳孔陡然收缩,木偶人突然变成了活人,虚假的布景变成了真实的世界,仿佛被人施了魔法一般。

  “先生,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一个金发的美女款款走到札札身前,妩媚地笑道。

  风照原和尊将面面相觑,两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也经历过多次冒险,但面对如此诡异的处境,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围。

  不等札札回答,女子丰膄的手臂已经搭上他的肩头,翩然起舞。金色的裹裙轻盈旋转,露出雪白的大腿。酥胸半裸,饱满的双乳若隐若现,还不时传来腻人的香气。

  这哪里是木偶,根本就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

  醉人的音乐声,充满了摄魂般的魔力,札札不知不觉,已经心神陶醉,跟随着金发美女,快乐地手舞足蹈。就连风照原叫他,也置若罔闻。

  一丝不祥的征兆笼罩了两人。

  风照原突然沉声道:“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幻觉?”

  尊将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这些木偶根本就没有在动?”

  “刚才我们在台下时,这些人明明就是木偶。”

  风照原眼珠一转,转身向宫殿外走去。当局者迷,他坚信这里就是原先的布景台,如果换一个视角,也许能够分辨清楚。

  宫殿外,空气清新醉人,和煦的春风比眼波还要温柔,天空是海水般清澈的蓝,白云像柔软的飘带,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一直延伸到远方。

  尊将头皮发麻:“难道我们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相信这只是幻觉!我们仍然站在布景台上!”

  风照原毅然向草原走去。

  辽阔的草原,根本没有尽头。

  走了很久,风照原终于停下了脚步,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如果这里真的是布景台,那么它虽然宽敞,但不会像现在一样,大得不合情理。除非是布景台忽然具有了生命,随着他走动的范围,而不断扩大。

  就像中国神话传说里的孙悟空,无论翻了多少筋斗,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

  茫然中,风照原回头一看,大惊失色。

  走了半天,他依然站在宫殿门口。这么长时间,原来只是在绕圈子。

  他们已经被活生生地困在了这个诡异的世界,再也走不出去了。

  尊将看着风照原,脸上的表情,仿佛吞了一只臭鸡蛋。

  只好再回到宫殿里。

  四周乐声靡靡,歌舞升平,到处都是木偶人们的笑脸,到处都是甜蜜的气氛。

  恍恍惚惚中,风照原甚至产生了一丝错觉,似乎自己正置身在一场豪华的宫廷宴会中,眼前纸醉金迷,贵宾云集,心中轻飘飘的无比陶醉,什么烦恼忧愁,理想责任,通通扔在了脑后。

  尊将剑气般凌厉的眼中,也浮上一丝迷惑。

  在这个布景台的世界里,只有快乐!

  “先生,来跳一支舞吧。”

  几个性感漂亮的女人旋转着,扑到风照原怀中,亲热地拉起他的手。

  所有的人都在欢叫,风照原茫然地抬起头,瞥见札札疯狂地挥动手臂,满脸的笑容,呆滞得就像是一个白痴。

  心中顿时一凛,风照原挥拳击出。

  “啪啪”几声,围上来的美女飞了出去,爬起来后,依然露出迷人的笑容,翩翩起舞,毫无畏惧的表情。

  风照原握紧拳头,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这个可怕的地方,竟然完全迷失了人类的心智。

  “您需要什么?美女?权力?数不尽的财富?”

  跳舞的木偶人们纷纷围上来,里三圈,外三圈,将尊将和风照原围在中心。

  望着这些鲜艳的,蠕动的,不断诉说的嘴唇,风照原真的搞不清,他们是木偶,还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我们愿意成为您的奴仆。”

  木偶人们纷纷弯腰,脸上浮出谄媚奉承的表情。宫殿前的黄金座椅上,摆放着珠光宝气的王冠。

  “我们愿意为您奉上无数的奇珍异宝。”

  一些木偶人伸出双手,奇迹般地捧出一大堆红艳艳的玛瑙,蓝晶晶的宝石,浑圆洁白的珍珠,璀璨流转的光华,逼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无论您想得到什么,在这里都可以得到。”

  木偶人们欢乐地手舞足蹈:“因为这里是欢乐的世界!”

  金钱,美女,权力,所有人类梦想的东西,在这个奇特的世界里,都变得唾手可得。

  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永远快乐的生活!

  风照原咬了咬牙,满头冷汗。

  “啪”的一声,珠宝黄金被他一掌扫落在地,滴溜溜地到处滚动。

  “杀光他们!否则我们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尊将的眼神骤然清醒,一字一顿地道。

  “杀光他们?”

  风照原迟疑了一下,杀这些手无寸铁,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有点难以下手。

  “这是唯一的办法。”

  尊将毫不犹豫,豹子般地扑了出去,一掌切出,闪电般扣住了一个跳舞女人的头顶,五指猛地发力,将她捏得脑浆迸裂,同时右腿横扫,怒潮般的爆发力,卷起了重重气浪。

  鲜血狂溅,残肢纷飞。这些木偶人,既可以像真人那样活动、讲话,同样也是由真实的血肉组成。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完全是一场屠杀,尊将像冲入羊群的猛虎,所向披靡。拳脚之下,一个个木偶人血肉横飞,纷纷倒下。而他们毫不反抗,只是嘻嘻哈哈地跳舞作乐,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血腥的杀戮。

  宫殿里堆积起小山般的尸体,尊将在屠杀,乐师在奏乐,众人在歌舞,诡异离奇的场面,使人的神经几乎也要错乱。

  “不要!”

  风照原蓦地冲上去,“砰”的一声,与尊将拳掌相击,将他震退。

  一个肥胖的木偶人正拿着酒杯,一边贪婪畅饮,一边傻笑,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刚从尊将的拳下侥幸偷生。

  “毕盛克!”

  盯着对方又红又白的脸,风照原大声喝道。

  毕盛克抬起头,痴呆的脸上,露出一丝惘然的神色。

  “是异能组的组员?”

  尊将微微一愣,目光扫过满地血淋淋的尸体,心中涌上一丝寒意。难道这些木偶人,全部都是活人?

  毕盛克笑嘻嘻地走到喷泉边,继续倒酒畅饮,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札札还在狂热地跳着舞,尊将杀得手都有些软了,呆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深吸了一口气,风照原体内脉轮急速摩擦,妖火倏地从鼻孔喷出。

  治标不如治本,既然一切怪事都发生在布景台上,那就索性将它摧毁!

  摧毁这个怪异的世界!

  对准了宫殿,妖火像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莹莹盛开。

  自从风照原迈入秘能道的境界,妖火也迥然变质,原来雪白的色泽,变得越来越透明,仿佛是用纯净的水晶雕刻而出。

  妖火像水一般流动,向四周不断蔓延,妖火所到之处,宫殿慢慢融化,如同积雪遇上了烈日,一点点消失。

  诱惑的乐声嘎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掐断。

  黄金、珠宝、喷泉、假山,像蜡烛油般地流淌,融化在妖火里。

  跳舞的木偶人纷纷倒下,衣服变成了碎片,蝴蝶般到处飞舞。丰满的血肉瞬间干瘪,露出森森的白骨。等到宫殿被妖火完全融化,只剩下了满地的骷髅。

  札札和毕盛克的脸上,痴呆的表情慢慢褪去,显然正在恢复神智。

  大厅又出现在风照原的眼前,消失的事物重新回到视线中。没有蓝天白云,没有草原,这里依然是神秘的地下隧道。

  风照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收回妖火。

  摧毁了宫殿,他们终于回到了原先的世界。

  “毕盛克,札札,你们也来了!”

  远处,兰斯若和尤妃丽吃惊地看着他们。

  “这是怎么一回事?”

  毕盛克揉了揉眼皮,仿佛从大梦中惊醒。

  尤妃丽神色古怪地盯着他俩:“我们看见台上有一群木偶,接着整座台子突然消失了,木偶也变成了骷髅,然后你们就出现了。”

  风照原和尊将对望一眼,心中凛然。在台下的人看到的只是一群僵硬的木偶,可是一到了台上,木偶就变成了活生生的血肉躯体。尽管他们三个活人站在台上,可是台下尤妃丽见到的,依然只是木偶!

  实在是太离奇可怕了。

  “你是尊将!”

  兰斯若突然后退一步,紧紧地盯着他,眼中闪过谨慎的敌意。

  尊将淡淡地看了兰斯若一眼,尤妃丽、毕盛克顿时如临大敌,札札看了看风照原,后者暗暗摇头,札札立刻会意,机灵地不发一言。

  凄厉的叫声突然从大厅的一条隧道入口处传出。

  “是奥马尔!”

  尤妃丽面色一变,兰斯若已经箭一般地标出,扑向那个入口。

  其余的组员们立刻跟上。

  风照原和尊将对视一眼,身形展动,虽然启动慢,但却抢先兰斯若一步,出现在隧道口。

  空荡荡的隧道里,根本看不见一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风照原面色一变,难道在这座庞大的地下隧道里,真的隐藏了一个无形的恶魔,将可怕的触角伸向了进来的每一个人?

  诡异的木偶人宴会,难道也是它在悄悄操纵?

  千年白狐忽然幽幽地道:“还记得赫拉的玩偶世界吗?”

  风照原心中一寒,布景台上的木偶,的确像极了赫拉的那些人类玩偶!唯一的区别,在于赫拉用恐惧使人类变成玩偶,而在这里,却是用欢乐!

  听着悠扬的乐声,迷醉在木偶舞会中,拥有无数的奇珍异宝,人会觉得越来越快乐,忘记了所有的忧愁,成为丧失神智的木偶。

  “他们会替我复仇的。”

  赫拉的头颅,仿佛出现在深邃的隧道中,对风照原阴森森地道。

  他们是谁?

  和赫拉一样,拥有传说中力量的神?

  “你怎么了?”

  看见风照原苍白的脸色,尊将觉察出了异样。

  “没什么。”

  风照原摇摇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像敲动的擂鼓,震得全身的血液发冷。

  他们是谁?究竟是谁!

  大厅东角的隧道口,又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清丽曼妙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后面跟着的,是英挺俊美的英罗翩。

  “重子!”

  风照原激动地跑了过去。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重子清冽激越的声音颤栗着,像风吹过琴弦,听起来如此美妙:“你没事,这太好了。”

  英罗翩脸色苍白,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仿佛两柄烧得滚烫的匕首,一下子刺穿了他的心脏。

  疼痛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重子低声解释道:“没想到在隧道的石门口撞见英罗翩,他一眼认出了我,所以就结伴同行。”

  “你好。”

  风照原尴尬地对英罗翩打了个招呼。

  英罗翩沉默得像一尊大理石雕像,直直地凝视着风照原和重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尊将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一步步,走向英罗翩。坚硬的石板地上,留下斧刻般的深深脚印。

  “说!罕高峰是不是你杀的?”

  “什么?组长他?”

  听到罕高峰这么说,异能组的组员们纷纷震惊地叫起来。

  英罗翩像是根本没有听见罕高峰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涩声道:“你们怎么会都出现在这里?”

  重子轻咬贝齿,和风照原对视一眼后道:“其中的原因,我们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英罗翩蓝宝石般的眼睛,猛地暴起强烈的异彩。

  “你们是爱人?”

  英罗翩的目光紧锁住风照原和重子,神色越来越冷。

  风照原低叹了一口气,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英罗翩的声音也越来越冷:“你们,也是为了那个怪物而来的吧?”

  “是的。”

  风照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道:“我不想骗你,我们要摧毁那个怪物。留着它,只会危害人类。”

  “你们已经欺骗了我。”

  英罗翩喃喃地道,在一闪而过的眼神中,风照原看见了愤怒、受伤、痛苦的复杂情绪。

  “欺骗,原来这就是人性吗?朋友,爱情,真是太可笑了。”

  英罗翩歇斯底里地狂笑道,笑声像一根根尖锐的针。笑声消失以后,蓝宝石般清澈的眼中,已经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色彩。

  风照原茫然地看着他,默然无语。

  “英罗翩,不要说什么废话,快动手吧!”

  尊将怒喝一声,手指按向眉心,身躯发出摄人的光芒,又红又亮,仿佛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整个人慢慢地隐没在火焰中。

  火焰凝聚成一柄利剑,锐气盘踞在火焰中,撕开周围的空气,热浪滚滚,令人窒息。

  尊将已经化身成一柄火焰之剑。

  英罗翩深吸了一口气,迎着火剑,一步一步走过去。

  “你们看!”

  札札突然指着布景台的位置,满脸惊骇。

  布景台消失的地方,幽灵般地出现了一口古井。

  整齐的玄武岩堆砌的井,颜色斑驳,岩石之间没有任何缝隙,几十根乌黑的金属条像麻花般扭曲着,围成一圈,形成井栏。袅袅的水雾,从井口不断地冒出。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口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等一下,尊将!”

  风照原闪身拦在尊将和英罗翩之间。

  英罗翩无声地冷笑:“怎么,我所谓的朋友,你要和我动手吗?”

  风照原苦笑一声:“英罗翩,我和重子的事,一下子很难向你解释清楚。不过,我并不愿成为你的敌人。”

  英罗翩缓缓地道:“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风照原摇摇头,对尊将道:“这个地方太古怪了,你先不要动手,以免有人坐收渔翁之利。何况,英罗翩不太可能是杀害罕高峰的凶手,你别忘了,重子和英罗翩是一起到达这里的。”

  火焰之剑水波一般地荡漾,尊将从火焰中现出身来,眉头一皱,问重子:“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

  “大约十五分钟前。”

  “那就摆脱不了他的嫌疑,罕高峰死了已有一个多小时了。”

  尊将森然道。

  尤妃丽为首的异能组员们被弄得云里雾里,他们初闻罕高峰噩耗时,本来以为是尊将下的手,可是看眼前的情形,似乎英罗翩才是真正的凶手。

  不过以他们的实力,无论面对尊将还是英罗翩,都是有输无赢的局面,所以罕高峰的死,他们也只能回纽约交给安全总署处理。

  “冷静一点,尊将。”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风照原沉声道。

  “井口的水雾变成了红色!”

  重子低声道,她冰雪聪慧,知道风照原不愿看见尊将和英罗翩火并,所以转移话题,引起众人的注意。

  放眼望去,丝丝妖异的红色雾气从井口升腾,颜色红艳得就像是血。

  众人不约而同地围了上去。

  透过红色的水雾,可以看见,镜子般的水面缓缓地蠕动着,变得无比粘稠,似乎井中有什么怪异的东西,正在慢慢苏醒。

  “好浓重的血腥味,这口井的出现,简直就像魔法一样。”

  毕盛克嘴里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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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9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十章 地心战妖

  一阵类似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从古井的水面下传来,啼哭声很清晰,尖锐得似乎要刺破水面。粘得发厚的水微微地颤动着,层层水纹荡开,笼罩在血雾中,像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在古井里若隐若现。

  “那个怪物在井里面!”

  兰斯若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英罗翩,脸上显出微妙的表情。

  风照原仔细打量着古井,这下面显然别有洞天。

  众人眼前一花,英罗翩已经闪到井口,足尖一点,雄鹰猎兔般向下俯冲,没有丝毫犹豫。

  “扑通”一声,井口深处传来水浪激溅的声音。

  异能组的组员们纷纷奔到井边,探头向下望去,井水像一团烧开的热粥,剧烈翻滚,英罗翩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尤妃丽略一思索,立刻下令:“我们也跟下去!”

  札札犹豫地道:“卡丹娅还没有出现,还有奥马尔的安危也令人担心,难道我们不管他们了?何况这口井很古怪,我们这么下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尤妃丽妩媚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漠的光芒:“执行任务,原本就要付出牺牲。如果半途而废,难道对得起死去的组长?”

  札札黯然地低下头,毕盛克无奈地耸耸肩,兰斯若嘴角微撇,似笑非笑。

  尤妃丽沉声道:“下井时大家小心一点,用秘术保护好自己。”

  转眼间,异能组的组员们先后跳入井中,场中只剩下了风照原、尊将和重子三个人。

  “古井是在布景台被摧毁之后才出现的,出现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婴儿脸又怎么会突然到了井下呢?”

  尊将绕着井栏踱了几步,深思道。他毕竟拥有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把为罕高峰报仇的事放下后,立刻恢复了冷静的思考。

  “也许除了这里,还有其它的路径通往古井下面。”

  风照原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欲言又止。

  冥冥之中,他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魔掌,在暗暗操控。婴儿脸在井下的啼哭,更像是一个布置得香喷喷的诱饵,诱惑着众人,不得不跳下井去。

  重子侧耳贴在井栏边,仔细听了很久,遗憾地摇摇头:“井好像很深,什么都听不见,也不知道他们下去以后怎么样了。”

  尊将眼神一亮:“如果照原的假设没错,另有其它暗道通往古井的话,那么在古井的水面下,很可能是一个非常广阔的密室,我们当然也就听不见井下的声音了。”

  “我们下去!”

  尊将终于做出决定,手指按住眉心,身影渐渐模糊,变得又轻又薄,离开地面,缓缓地飘起,化作一片烟雾,攀过井栏,悠悠地向井下沉去。

  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

  风照原低叹一声,搂住重子的纤腰,结出雪鹤秘术,跳下井去。

  风照原和重子周围,立刻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结界空间,雪鹤环绕下,井口飘荡的血红色水雾被震荡开去,仿佛一张纤细的网被撕破,几缕残片飘散,散发着无形的幽怨气息。

  两人飞速穿过古井。

  粘稠滚动的井水,感觉上却是一种绵软的固体,像跌宕起伏的绸布,轻柔、细软,在两人进入的瞬间,绸布层层折叠,被压缩成薄薄的一页。

  深不可测的古井,因为井水的变化而被骤然缩短。空间凝聚成玄妙的一点,“砰”的一声,风照原和重子已经落到了井底。

  说是井底,却一点都不像。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如同无边无际的雾海。抬起头,井水在距离两人头顶很高的地方涌动着,如同翻滚的火烧云,一片血红。

  尊将站在不远的地方,满脸压抑不住的惊讶。

  “好像掉入了一个异度空间。”

  尊将喃喃地道。

  “先找到其他人。”

  风照原皱了皱眉,改用脉轮代替口鼻呼吸。这里的空气飘浮着淡淡的腐臭味,很不好闻。

  脚下的地面很奇特,一道道黄褐色的坚硬泥土向上拱起,像一条条肥厚嶙峋的蚯蚓,扭曲着,伸向远处。

  因为四周模糊难辨,三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翻滚的雾海中,一条很深的壑沟在前方若隐若现。

  透过茫茫的白雾,依稀可以看见,异能组的组员们在壑沟的另一头,个个躺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脸色苍白得吓人,如同抹了一层厚厚的白粉。

  “出了什么事?”

  风照原骇然叫道。

  札札艰难地直起身,刚要说话,又倒了下去,嘴角吐出白花花的泡沫,不断地呻吟着。

  风照原三人立刻跃了过去。

  几十个白影从壑沟里幽灵般地钻出。

  它们是一种极为奇怪的生物,没有脑袋,身体、四肢又细又长,仿佛是用钢丝做成的,在空中自如飞翔,关节转动灵活得像在玩杂耍一样。

  随着“嗡嗡”的声音,这些生物隐没在白雾中,向风照原三人急速飞了过来。

  尊将冷笑一声,眉心射出一道火焰,在空中猛然暴涨,一片火海顿时将这些生物吞噬。

  钢丝般的生物不见了,但“嗡嗡”的怪声却不绝于耳,穿过火焰,越来越近,转眼已经逼近了三人的身侧。

  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三人却清楚地感觉到,有一种又细又尖的东西穿过衣服,刺入肌肤,融化进了血液中。

  “扑通扑通”,三人不约而同地从空中落下,摔倒在沟壑的另一头。

  他们重蹈了异能组的不幸遭遇。

  风照原一颗心不断向下沉去,如果所料不错,已经被那种钢丝般的生物侵入了体内。

  左手结出秘术手印,风照原身体倒立而起,体内的血液立刻停止流动,生理机能活动被降到了最低点。

  尽管血液不再循环,钢丝般的生物还是在全身游走,这些奇异的生物像是突然长出了无数尖锐的牙齿,在风照原体内肆无忌惮地撕咬,享受丰盛大餐。

  尊将和重子的脸色迅速发白,浑身剧烈颤栗,显然在苦苦抵挡锥心蚀骨般的疼痛。

  几十、几百、几千根钢丝在体内乱扎乱刺,这些生物竟然在不断地繁殖!

  “老妖怪,怎么办?”

  风照原不顾一切地叫起来。

  “试试用你脉轮的妖力炼化它们。”

  千年白狐焦急地叫道,对于这些钢丝生物,它同样闻所未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

  体内脉轮急转,苦修不断的妖力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然而钢丝生物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疯狂撕咬,风照原痛得双手一晃,由倒立的姿态摔倒在地。

  早知如此,应该迅速结出结界保护自己。想到这里,风照原心中涌起强烈的悔恨。

  对这些奇异的钢丝生物,他实在是太轻敌了。

  一丝金属性质的能量陡然从小腹升起。

  那是赫拉留在他体内的能量,此时因为脉轮的旋转受到刺激,开始活跃起来。而钢丝生物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吸引,纷纷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钻出,扑向金属能量。

  犹如飞蛾扑火,钢丝生物一接近金属能量,就被立刻融化。片刻之后,所有的钢丝生物都荡然无存。

  风照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暗叫侥幸,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先抓住尊将,风照原将他和自己紧紧地贴在一起,体内脉轮保持高速转动,金属能量也蹦跳得更加活跃。

  尊将体内的钢丝生物,立刻受到金属能量的吸引,纷纷从他体内钻出,渗入风照原的肌肤。

  金属能量毫不客气地将它们全部融化。

  如法炮制地治愈了重子,风照原又抱起札札。

  一个多小时以后,异能组的组员们都在风照原的帮助下恢复了正常,只是身体异常虚弱,四肢无力,仿佛大病了一场。

  “谢谢你。”

  尤妃丽向风照原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风照原问道:“你们见到英罗翩和那个绿色怪物了吗?”

  札札指着不远处的一片丛林,喘着气道:“他往那里面去了,奇怪,他和你一样,那些钢丝怪物对他根本不能造成伤害。”

  风照原点点头,以英罗翩的能力,分析出钢丝生物的性质,再找出消灭它们的对症方法,相信不是什么难事。

  顺着札札手指的方向,前方的丛林一片漆黑幽静,风照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深、那样浓、那样诡异的黑暗,就像是一大团一大团凝固的墨汁,看不见丝毫的光亮。

  风照原扭过头,对尊将和重子道:“我进森林看看,你们最好等在这里。”

  “那怎么行?”

  尽管浑身乏力,重子依然固执地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反而更好。”

  风照原委婉地道,尊将和重子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如果三人一起进去,自己反倒要分心照顾他们,不能放开手脚一搏。何况,在他内心中隐隐藏着一丝恐惧,万一这里真的是被一个力量等同于赫拉那样的怪物操控的话,人数再多,也没有用处。

  尊将略一沉思,爽快地道:“你去吧,以你的实力,我们和你一起进去,也只会拖累你。”

  重子默然无语,风照原轻轻地抱住她,柔声安慰:“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如果有危险,你就立刻出来。”

  重子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别忘了,我的体内还有一只千年的妖怪。”

  风照原低头吻了一下重子的额头,苍白而冰凉的额,像一朵忧伤飘零的樱花。

  转过身,风照原硬起心肠,头也不回地向丛林走去。

  “臭小子,这个时候想到我啦。”

  千年白狐既得意,又有些不满地嘀咕道。

  风照原忧心忡忡地道:“我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所以你坚持不让重子和尊将陪你进来冒险。”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不知为何,它的心中也升起了极为强烈的危险信号,这种感觉,已经有千年不曾有过了。

  幽幽的声音,从阴森的密林中传出,曲折低回,由远而近,粗闻仿佛是凄婉的歌声,仔细倾听,却更像某种奇异的呻吟声。

  眼前的森林像是突然复活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接连响起,有的轻微如响尾蛇的咝咝声,有的沉闷如雷,有的仿佛是婴儿凄惨的啼哭声,有的却像是咯咯的磨牙声。

  高大浓密的林木黑影幢幢,风照原忽然有一种异常清晰的感觉,这些树木在动。

  “太像赫拉那个地方了。”

  千年白狐的声音有些不安。

  目光所及处,风照原突然惊呼一声,一棵刚才还树荫浓密的大树,居然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干,繁茂的枝叶在眨眼间化作了一团白影,无声地匿伏在树上。

  白影在漆黑的丛林里异常醒目,雪一样白的胴体近乎半裸,丝缎般滑腻的酥胸高高耸挺,乳白色的长发瀑布般地流淌在圆润的肩上,她转动着美丽得近乎妖媚的脸,喉中兀自发出怪异的呻吟,双眼冰冷地盯视着风照原。

  风照原心中发寒,女子蠕动着血红的樱唇,忽然对风照原诡异地一笑。

  女子充满诱惑的白晃晃胴体变了,千百根锐利的倒刺从她的肌肤里钻出,曼妙的身材,变成了水桶般粗壮的身躯,四肢膨胀得异常粗壮,锋锐的爪子深深地嵌入树干,一根泛着油光的毛茸茸尾巴钻出屁股,在树梢上微微地扫动着。

  妖艳的女人,竟然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妖怪!

  风照原心中打了个寒噤,体内脉轮转动,猛然跃起,一拳闪电击向树上的妖怪。

  妖怪忽然不见了。

  背后忽然传来不和谐的微妙感觉。

  风照原猛一转身,妖怪正幽灵般地站在他的背后,长满粗厚肉垫的兽爪悄然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声息。脸上布满雪白的倒刺,却依然带着诡秘的笑容。

  风照原暗暗结出妖植秘术手印。

  女子缓缓地靠近风照原,喉中猛地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血盆大口中赫然翻出一对雪白的长獠牙,向风照原猛扑过来。

  风照原双眉一挑,刚要还击,一阵腥臭的狂风突然从背后冲至,风照原微微变色,身体闪电般横移,尽管躲闪的速度惊人,但右肋处依然一阵剧痛,鲜血顷刻标出。

  一只上身赤裸的俊美男子扑扇着巨翅,从风照原的背后掠起,他停在半空中,一双红玛瑙般的双目血亮发光,背上白得耀眼的翅膀呼呼扇动,坚实的上身肌肉如同雪白的大理石块。两只布满了厚厚褶皱的下肢蜷缩在胸前,利刃般的巨爪上,鲜血一滴滴地往下淌。

  男子的脸在瞬间变形,红玛瑙眼睛变得像灯笼那么大,脸部扭曲成三角形,碧绿发光,密密麻麻的绒毛钻出身躯,像一只巨型的飞蛾。

  竟然又是一个妖怪!

  “它们和我一样,充满了妖气,他们都是妖!都是妖!”

  千年白狐不能置信地叫了起来。

  风照原毫不犹豫地结出雪鹤秘术,形成结界。

  狂风呼啸,妖气弥漫,大片大片的血水从森林各处汹涌而出,犹如一片红色的血的海洋,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轰”的一声,女妖凶猛地冲撞在雪鹤结界上,被震得连连后退。

  半空中,飓风山岳般地压下,男妖扑扇着巨翅,凌空扑下,再一次撞击在结界上。

  “轰轰轰轰”,两个妖怪一次又一次地扑上来,结界空间剧烈震颤,仿佛一棵粗壮的大树,被巨斧劈得摇摇欲坠。

  风照原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片大地都在不停地旋转,不要说还击,就连防守的雪鹤结界,也支撑不下去了。

  几百次的撞击,仿佛在一瞬间完成。

  “轰隆”一声巨响,气浪滚滚炸开,四周的树木被连根掀起,飞舞在空中,大片大片的血水涌上来,淹没了纷飞的雪鹤。

  牢不可破的雪鹤结界荡然无存。

  狂烈的腥风席卷而至,女妖恶狠狠地扑过来,风照原奋力结出妖植秘术,双拳扭曲成几十根绳索,将她的兽爪捆住。

  厉风呼啸,男妖巨翅掀动,在半空中闪电般盘旋而至,两只粗壮的下肢狠狠地蹬在了风照原的胸膛。

  “砰”的一声,风照原口喷鲜血,仰天摔倒。

  女妖的兽爪立刻探出,一把抓住风照原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像根重重抽打的鞭子,将风照原甩飞了出去。

  血水淹没了四周,风照原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昏厥了过去。

  女妖发出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鬼魅般地走向风照原,张开血口,俯首就向风照原的头颈咬去。

  风照原的身体忽然高速弹起,左掌猛插在对方的右眼上,“噗哧”一声,女妖的右眼破裂,红色的血水从眼眶中喷溅而出。

  女妖痛苦地疯狂嘶吼,利爪猛然挥动,一把扯下风照原胸前的一大块肌肉,空中的男妖立刻俯冲而下,双爪刀刃般贯穿了风照原的双肩胛骨。

  鲜血如同泉水般喷涌,风照原猛一咬牙,硬生生地将身体从男妖的巨爪上拔出,身体皮球般地在地上急滚。

  枯木逢春妖术立刻施展,治愈重伤的躯体。

  男妖和女妖同时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厉鬼恶嚎一般,惊悚地回荡在丛林中。它们不断地向风照原发动暴风骤雨般的车轮攻击,一旦女妖冲上,男妖就飞上空中,等到风照原躲闪女妖的攻势时,男妖就从风照原背后迅猛俯冲,施以致命一击。

  一定要把它们同时引到自己的身边。

  风照原脑中意念急转,血水不断地从身体各处流出,浑身血肉模糊。虽然枯木逢春的妖术不断愈合旧的伤口,可是新的伤口又随即出现。

  透明的妖火倏地从风照原鼻孔喷出。

  男妖、女妖凄厉吼叫,各自的鼻孔中也喷出了两颗妖火,一颗森森碧绿,一颗鲜艳血红,三颗妖火猛地撞击在一起,激溅起漫天的光雨。

  妖火承接了各自主人的意志,在空中你追我逐,频频撞击,斗得异常激烈。

  风照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阵风,似乎也能将他吹倒。

  女妖疯狂扑来。

  风照原勉强跃起,却被空中男妖的翅膀猛拍在了背上,重心立刻不稳,再一次摔倒在地。

  女妖慢慢地逼近风照原,右眼冒出的血水流淌在布满倒刺的胸膛上,显得无比恐怖。

  男妖在空中盘旋数圈后,猛然狂啸一声,直冲而下,山岳般地向风照原压去。

  女妖尖利的爪子和獠牙,男妖的翅膀,同时在风照原的瞳孔中闪动。

  机会来了!

  一颗璀璨的星辰突然从风照原掌心亮起,罩向男妖。

  男妖的巨翅仿佛被黏住了一般,在风照原头顶停滞了一秒。

  风照原猛虎般地跃起,早已结出的妖植秘术蓄势而发,一拳收缩成尖刺,狠狠扎向男妖的腹部,同时双膝面团似地凸起,化作两柄锋利的条状物,夹住女妖的头颈,猛力一扭,“咯嚓”一记,女妖鲜血狂标,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男妖厉吼一声,猛然挣脱了封印,风照原反身扑出,身躯扭动成一根绳索,缠上他的翅膀。

  “老妖怪!帮我!”

  风照原狂叫道。

  银芒暴闪,犹如山洪倾泻,滚滚而来,照得丛林内如同白昼。雪白的兽毛冒出风照原的肌肤,尖锐的爪子伸出,锋利的獠牙猛地一口,狠狠咬住了男妖的咽喉。

  男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吼,巨大的利爪同时攫住风照原的双臂,刀锋般深深嵌入了肌肉。

  风照原的獠牙咯吱咯吱地咬着对方的喉咙,手臂的肉血淋淋地向外翻出,骨节在对方的利爪磨刮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双方的目光死死地对视着,男妖灯笼般的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短短几秒的僵持,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风照原忽然身体向后用力一倒,獠牙抽出,鲜血标溅!

  男妖凄厉地狂吼一声,眼中逼人的红光慢慢熄灭,轰然倒下,四肢软弱地抽搐着,喉口血如泉涌。

  空中的三颗妖火立刻停止了缠斗,晶莹的妖火飞回风照原的鼻孔,另两颗妖火“噗哧”跌落在地,滴溜溜地滚动着。

  风照原慢慢恢复了原样,呻吟一声,软软地坐倒在地,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如同一个血人,浑身上下的肌肤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伤口处不时传来撕裂的疼痛。

  枯木逢春妖术,慢慢修补全身的创伤。

  这一次他受的伤实在太重。

  “把那两颗妖火也吸入你的体内。”

  千年白狐心有余悸地道:“臭小子,快点吸进去,它们可以增强你的妖力。”

  风照原吃力地爬起身,抓住那两颗妖火,碧绿的妖火触手森寒,鲜红的妖火却滚烫得像一团火。风照原将两颗妖火塞入鼻孔,按照千年白狐的指示,转动体内的脉轮,将它们与自己的妖火炼化在一起。

  体内顿时产生异变,风照原仿佛一半坐在了火炉里,另一半置身在冰窖中,内腑又冷又热,痛苦不堪。

  脉轮艰难地转动着,两颗妖火被风照原自己的妖火包裹住,急速旋转,一点一点被炼化。

  “蓬!”,“蓬!”,森林中忽然传出沉重的脚步声,触目惊心地回荡在风照原的耳畔,似乎又有什么妖怪,要从漆黑的林中走出来。

  风照原陡然色变,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跟跄向丛林外奔去。以他目前的状态,再也无力进行一场大战了。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临近了,一个高大的黑影,艰难地向风照原走近。

  “扑通”一声,黑影倒在了地上。

  (第六册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0楼 发表于: 2007-05-20
第二部 逍遥游·第七册

第一章 顿悟阵图

  “英罗翩!”

  望着倒在地上的黑影,风照原震惊地叫起来。

  英罗翩抬起头,勉强爬起来。他的面色灰败,曾经光彩动人的蓝宝石眼睛变得黯然无神,右手紧紧地握着一张墨绿色的皮,皮很薄,像半凝固的液体,散发出腥臭刺鼻的气味。

  风照原心中一动,这难道是婴儿脸的皮?但婴儿脸是由强酸性液体构成,根本就没有内脏器官和皮肤,除非英罗翩的力量,已经可以变换物质的属性,将酸性液体改造成固体。

  英罗翩看了风照原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跟跟跄跄地向林外走去。风照原这才发现,在他的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些伤口正在慢慢愈合,鲜血凝结,变成了深紫色。

  风照原心中发寒,很显然,英罗翩在丛林里经历了可怕的强敌,否则单凭婴儿脸,是无法让他受到重创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周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所有的异声都消失了,黑漆漆的丛林里,亮起无数个光点,幽幽跳动着,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千年白狐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风照原点点头,紧随着英罗翩奔出林外,刚刚站定,“哇”的一声,浑身剧震,陡然吐出一口浓黑的鲜血,体内妖火震荡,两颗红、绿妖火被完全炼化,融入了自身的妖火内。

  “你怎么啦?”

  重子和罕高峰立刻冲了过来,扶住风照原,满脸担忧焦急之色。异能组员们也纷纷围上来,一双双关切的目光凝视着他。

  望着被众人围住的风照原,英罗翩面无表情,他孤独的身影慢慢退后,面容隐没在阴影里,看不见任何表情。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风照原低声道,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在枯木逢春的妖术下,浑身伤口不断愈合,恢复了部分的体力。

  尊将浓眉一扬,霍然转过身,冷冷地凝视着英罗翩:“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英罗翩不发一言,双拳击出,四周的空气呈漩涡状地转动,慢慢形成一个幽深的洞。

  尊将冷笑一声,浑身劲气激射:“怎么,想跟我动手吗?”

  英罗翩浑身颤栗,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上愈合的伤口不断迸裂,鲜血狂喷,仿佛一个血人。

  足尖一点,英罗翩倏地跃起,身躯投入深洞,空气的漩涡急速旋转,洞口闪耀起一片眩目的光华,将他的身影淹没。几秒钟之后,深洞消失,四周恢复了平静,而英罗翩也无影无踪。

  尊将吃了一惊,和风照原对望一眼,两人心知肚明,英罗翩用类似于法妆卿破开黑洞的能力,贯穿了不同空间的通道,已经离开了这里。

  “我受的伤和英罗翩无关。”

  风照原摇摇头,尽管他已经到达秘能道的境地,但把握空间的能力,与法妆卿还差得很远,比起英罗翩,也是自愧不如。

  目睹英罗翩的离奇消失,异能组的组员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原本都是人类异能力的精英,个个果敢自信,但这次执行任务中却屡遭重创,连组长也死得不明不白。而遇上的风照原、尊将、英罗翩,无一不是高出他们几个等级的绝顶高手,残酷的现实,严重打击了组员们的信心。

  兰斯若目光闪动:“尤妃丽组长,我看离开这里是最明智的选择。以我们的实力,恐怕很难完成这次任务,不如暂时退出,请示署长后再作决定。”

  尤妃丽沉吟不语,札札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奥马尔失踪了,生死未卜,我们能丢下他不管吗?”

  兰斯若淡淡地道:“总比异能组全体牺牲要强得多。”

  札札不满地哼了一声,刚要再说,尤妃丽毅然打断了他的话:“兰斯若说得没错,我们需要保存实力,将这里的一切汇报给安全总署。”

  札札咬咬牙:“奥马尔是我们的战友,也许他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如果抛弃了他,我们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安全总署只有法则,不存在道德。”

  尤妃丽静静地凝视着札札,声音平淡得近似冷漠:“早在加入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了。”

  札札默然无语,良久,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道:“可是对我来说,道德,永远比法则更重要。”

  兰斯若冷笑道:“札札,你说这样的话,已经触犯安全总署的纪律了。”

  尊将狂笑一声,大步上前,拍了拍札札的肩膀:“小朋友,你很不错。我倒要看看,这里谁敢跟你作对。”

  他这么一说,明显是帮札札撑腰,异能组对尊将是又怒又怕,对方的实力,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僵持中。

  尤妃丽神色转冷:“札札,你要和安全总署的叛徒在一起吗?”

  札札倔强地沉默着,尤妃丽断然下令:“异能组的组员,准备离开这里。”

  一直默不做声的卡丹娅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到尤妃丽身后,兰斯若嘲弄地瞥了札札一眼,也走到尤妃丽旁边。毕盛克抓了抓头皮:“可是我们要怎么离开?我们又不会飞,已经跳下了那口怪井,再要返回可就难了。”

  “嗖嗖嗖。”

  众人的周围,突然钻出无数棵奇异的红树,又高又粗,树身透明,映出树干内血红色的脉络,仿佛一根根血管。这些红树密密麻麻地围成一圈,像是一只巨大的铁笼,将他们困在中央。

  尤妃丽神色警觉,结出秘术手印,一道青烟钻出玉掌,化作巨蟒,粗壮的蟒身呼地横扫,拍向周围的红树。

  轰然一声,巨蟒与红树相撞,红树内血红色的树脉不停抽动,一点点膨胀起来,脉络越来越粗壮,就像充血后饱涨的血管。而水桶般的蟒身迅速缩小干瘪,到最后,竟然缩成一小缕青烟,袅袅飘散在空中。

  红树变得鲜艳欲滴,树身不断地变粗变长,转眼间,已经遮住了头顶上空。

  毕盛克颤声道:“这些东西像是会吸食能量。”

  尊将猛喝一声,眉心耸动,双手变幻秘术手印,一道火焰射出眉心,熊熊的火光顿时笼罩住了红树。

  “噼里啪啦”,树身发出爆裂的声音,在火光中,红树通红得像是要喷出血来,脉络抽动,不一会儿,竟然将火焰全部吸入树内。

  尊将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红树既不能凭力量折断,又不怕火烧,实在是诡异得很。风照原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他们好像是被关押在红树笼子里的动物,被潜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悄悄观察着。

  尤妃丽眉头微蹙:“看来有人是想将我们困在这里。”

  卡丹娅惊讶地道:“组长是说这些红树都是被人在暗中操控的吗?”

  毕盛克鼻尖耸动,四处凑了凑,摇摇头:“人在哪里?我没有闻到任何的气味啊。”

  头顶上空都被鲜艳的红树遮盖,只剩下细小的缝隙,再也看不见外面的景象。风照原心中焦急,万不得已,他只好以雪鹤结界硬闯这些古怪的红树了。

  “不用。”

  千年白狐忽然幽幽地道:“还记得我们被法妆卿打入异度空间时,是怎么回来的吗?”

  “轨道还原秘术!”

  风照原在心中叫道,焦虑不安顿时一扫而光。只要老妖怪施展轨道还原秘术,就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不是我,而是你来施展轨道还原秘术。”

  千年白狐平静地道:“以你迈入秘能道的实力,绝对可以做到!”

  风照原愣了一下,他虽然知道轨道还原秘术的原理,但相对应的秘术手印却一无所知,又如何施展呢?

  千年白狐忍不住骂道:“臭小子,你受了伤,不会连脑子也胡涂了吧?秘术贵在掌握原理,手势可以自创。你不也创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植秘术了嘛!”

  风照原苦笑一声,周围的人都紧张地盯着红树,只有重子留意到他脸上变幻的神情,轻声耳语:“你怎么了?”

  看着重子清丽的容颜,风照原信心倍增,索性蹲在地上,双手不断变换,苦苦思索轨道还原秘术。

  “那些树在繁殖!”

  札札突然震惊地叫道。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红树内蛛网般的脉络上,结出了一只只拳头般大小的胚胎,通体血红,随着树脉的抽动,胚胎一点点长大。“噗哧”一声,树腹破开,胚胎纷纷跳了出来。

  这是一种极其怪诞的东西,和红树的形状十分相似,但躯体很小,依靠几十根根须立在地上,摇摇晃晃地朝众人逼近。

  尊将满脸杀气,指按眉心,五行秘术呼之欲出。多年出生入死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种十分危险恐怖的生物。

  “天地是一个圆,万物都在遵循这样的轨迹。最初的起点,也就是最后的终点。”

  千年白狐的声音,在风照原心头铿锵轰鸣。

  一道灵光在脑海中唰地闪过,风照原忽然想起,在石门前见过的一幅阵图。

  完美的圆形,当中包裹的五芒星仿佛在旋转,整个阵图不断放大,在脑海里闪烁出耀眼的光亮。

  伸出手,风照原画出了一个玄妙的图案。

  众人的脚底下,突然出现了一轮淡淡的红色光晕,把他们笼罩住。妖火从风照原鼻孔喷出,沿着光晕,飞速游走,划出了五芒星的轨迹。

  “咦?”

  千年白狐惊讶地叫了一声,这是什么玩意?和轨道还原秘术风马牛不相及啊。

  红树胚胎齐齐扑了上来。

  悄无声息,众人的形象倏地变成了幻影,晃了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人都奇迹般地不见了。

  红树胚胎扑了个空,挥舞根须,吱吱地钻回红树中,一棵棵红树重新缩回地面。

  “不可能。”

  空空荡荡的四周,忽然响起了奇异的声音。

  “为什么不可能?他有能力杀死双妖,当然也有能力逃出去。”

  另一个声音在说,看不见说话的人,只能听到双方的对话。

  “我是指他逃出去的方法,他怎么可能领悟石门上的那些东西?一个愚蠢的人类,怎么可能!”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许久,忽然发出一丝笑声,尖锐、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声,像是钻出来的一枚锥子:“这样不是很好嘛。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有了一件比较有趣的玩具。”

  “你想重回人类的世界?”

  “在他的身上,我闻到了赫拉的气息。”

  另一个声音幽幽地说:“好好照顾我们的俘虏吧,一年以后,我要让他震惊整个世界。”

  众人仿佛进入了时光隧道,四周光点缤纷穿梭,互相击撞,溅起亮闪闪的光雨。

  “臭小子,这不是轨道还原秘术啊!你要把我们带去哪儿?”

  千年白狐大呼小叫,风照原却一点也听不见。

  火焰,充斥了他整个视野,熊熊大火燃烧着,向他扑过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在外面惊慌地喊:“哥哥,哥哥!”

  火焰中忽然升腾起一具棺木,棺木中的老人面红似血,无数花花绿绿的虫子爬满了老人的全身。爹,爹!他哭喊着,扑过去,却站在了酒吧里,他在弹琴,四周的灯光眼花缭乱地旋转,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大汉奔进来:“少爷,老爷他,他归天了!”

  “轰”的一声,周围的光点骤然消失,众人像是从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被丢出去,浑身剧震,脚底接触到了实地。

  夜色璀璨,视野中,一排排高楼大厦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耳畔涛声轻柔,深蓝色的海水涌动,在远处静静地闪着光。

  “这里好像是香港。”

  兰斯若审视四周,首先清醒过来。

  “这么说,我们是逃出来了?”

  尤妃丽惊喜地说,缓缓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真的破开空间,将我们成功挪移,从南美洲到香港。哈哈,我尊将服了你了。”

  劫后余生,众人都是兴高采烈,尊将一拳击在风照原肩上,欣慰地露出了微笑,昔日追捕他的懵懂少年,现在已经是堪与法妆卿媲美的高手。

  风照原木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重子觉察出了他的异样,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风照原没有回答,呆呆地望着码头,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海面上的微光映在他的眼睑上,轻轻地晃动。

  “我们走吧。”

  尤妃丽挥挥手,异能组的组员们跟着她离开,只有札札,咬了咬牙,毅然道:“我,我决定脱离安全总署。”

  “札札,你疯了?”

  毕盛克震惊地叫起来,组员们的反应各不相同,兰斯若嘴角渗出一丝冷笑,卡丹娅摇摇头,低叹了一声,尤妃丽美艳的目光仿佛钢针般森寒:“札札,你考虑清楚后果了吗?”

  “我想,安全总署并不适合我。”

  海风吹起了札札卷曲的头发,他静静地说,看着远方,在那灯光最繁华的地方,他曾经有过梦想。

  “以前,我希望能和你们白人一样,有钱,不会挨饿,可以坐在豪华的空调办公室里,可以开凯迪拉克。”

  札札笑了笑:“我只是一个来自刚果贫民窟的黑孩子,可我希望得到尊重,你们白人的尊重。可如果这样下去,如果继续在安全总署,我会失去我对自己的尊重。”

  “因为我想活得像一个人。”

  札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尤妃丽对视:“其实有些东西,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重要。”

  他一字一顿地道:“从今天起,我是札札,刚果贫民窟的札札。”

  “说得好!”

  尊将大声喝道,跨上一大步,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四周静寂无声,尤妃丽面无表情,沉默了一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异能组的其他组员们终于都离开了,只有毕盛克走过札札身边时,低声嘟囔了一句:“祝你好远,朋友。”

  “告诉我,告诉我我的过去!”

  对着大海,风照原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照原,你,你究竟怎么了?”

  重子轻轻地抱住了他。

  “难道你都想起来了?”

  千年白狐的声音幽幽响起。

  风照原颓然点点头,在他用石门上的阵图挪移空间时,融汇了轨道还原秘术的原理,却无意中将他失去的记忆,全部还原!

  他终于记起了过去!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被鬼使神差般地送到了香港,葵涌码头,他被远卖非洲的那个码头。

  “我是风照原。”

  他的手微微在发颤,抚过重子丝缎般漆黑的长发:“我的家,就在这里。”

  清水湾的酒店套房里,几个人坐在一起,桔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洒在风照原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你终于还是恢复了记忆。”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一直以来,我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你总是不愿知道自己的过去。其实和师暮夏在奥林匹斯山的一战中,你的记忆已经部分复苏了。”

  “也许我的骨子里,根本就是一个懦弱的人,只想逃避过去。”

  风照原喃喃地道。

  千年白狐心中蓦地一动,陷入了沉思。

  “现在有几件事,需要理一下头绪。”

  风照原的声音恢复了冷静:“首先,伊藤照付给我捕捉婴儿脸的定金,我要全部退回。”

  尊将浓眉一皱:“以我们目前的实力,铲除飞天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你还不准备和他们撕破脸吗?”

  “伊藤照和法妆卿之间,虽然是互相利用。但一旦飞天流面临生死存亡,法妆卿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最好的方法,是先令他们窝里斗,然后我们再一一击破。”

  风照原淡淡地说,他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注入玻璃杯中,他的眼神在晃动的酒波里波澜不惊。

  “所以,表面上,我必需维持和飞天流的合作关系。”

  “你真的比过去成熟了很多。”

  尊将由衷地道,在知道自己悲惨的身世后,风照原还能这样周全地考虑问题,至少在心理素质上,已经无懈可击了。

  “第二,南美的地下隧道,留下了太多谜团。罕高峰的死,奥马尔的失踪,布景台的玩偶,各种奇异的生物。在这些背后,又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当然,目前来说,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

  风照原挥动了一下手,地下隧道的离奇遭遇,似乎一下子就从脑海里被彻底挥去,这种当断则断的气魄,又使在场的人自愧不如。直到此刻,他们依然沉浸在当时那种怪异恐惧的气氛中。

  “第三,札札腕表上的炸弹装置,你要负责解决。”

  风照原把目光投向尊将,后者点点头,走到札札身边,微微一笑:“这个炸弹装置,主要通过手腕上脉搏的跳动来控制,一旦脉搏停止跳动,炸弹就会自动引爆。”

  札札恍然大悟:“难怪手表不能摘除呢,他奶奶的,原来是用这个办法控制我们。”

  “明白原理,拆除就简单了。”

  尊将把手指搭在手表的金属壳底,有规律的振动,完全按照札札脉搏跳动的频率,既不能轻,又不能过重,同时右手闪电般地一拍,手表奇迹般地从腕上脱卸而出。

  尊将的手指还在不停地敲动表壳,皱眉道:“这个炸弹该扔到哪里好呢?”

  “送它去异度空间吧。”

  风照原伸手在空中划动,一轮淡红色的光晕顺着指尖出现,妖火倏地喷出鼻孔,沿光晕划出五芒星轨迹,众人屏住了呼吸,仿佛在看魔术表演一般,尊将手指一弹,腕表“嗖”地投入五芒星,转瞬消失不见。

  好半天,札札才透过气来,瞪大了眼睛:“老大,你现在厉害得不像人啊,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邪术?”

  “这小子说得对极了,邪术,标准的邪术!”

  千年白狐酸溜溜地道,忽然想起赫拉,蓦地打了一个冷颤。风照原伸手在空中划动的手势,太像赫拉了。

  “照原君,那你的父仇,准备怎么报?”

  重子凝视着他,目光里满是怜惜和担忧。

  “怎么报,杀过去,痛痛快快地解决啊!”

  没有了腕表的束缚,札札神气活现,举起小拳头,晃了晃:“风柯野这种凡人嘛,老子我一个小秘术就让他翘辫子了。”

  尊将摇摇头:“风柯野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据说是东南亚首屈一指的黑社会老大,身边的保镖尽是秘术高手。当然以照原如今的能力,杀他绰绰有余。不过,你的妹妹……”

  “我们需要一周的时间,全面了解现在的风柯野。”

  风照原走到窗前,目光在夜色中渐渐朦胧。妹妹,这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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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步步为营

  在几十个保镖的重重护卫下,猜差走进了香港君悦酒店的总统套房。

  拉开窗帘,风景如画,湛蓝色的大海一览无遗。猜差轻蔑地撇撇嘴,泰国的岛屿,比这里漂亮得多了。

  “嘀零零。”

  床头上的电话铃恰到好处地响了,一名保镖接听电话,立刻又递给猜差,恭敬地道:“是风柯野的电话。”

  “猜差先生,欢迎您的光临。”

  电话另一头,传来风柯野浑厚而磁性的声音。

  “我也很荣幸啊,能有机会和大名鼎鼎的风先生合作。”

  猜差嘴角渗出一丝冷笑,要不是风柯野垄断了香港的毒品交易市场,打压价格,自己哪用亲自跑这一趟。

  “风先生,青龙先生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笑声,过了一会,才听到风柯野懒洋洋的声音:“我很忙,晚上见面时再说吧。”

  猜差愤怒地几乎想扔掉话筒:“你的白粉收购价格太低了,金三角的兄弟们都吃不饱饭了。”

  “卡塔”,电话被无情地挂掉了。

  猜差狂吼一声,把电话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风柯野这头猪,实在是太嚣张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猜差怒骂道,胸膛急促起伏,这样的辱骂只能是无用的发泄,对于如今亚洲黑道的第一号人物,就连纵横金三角几十年的老大青龙,也要对他客客气气。

  房门口,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

  “他妈的进来!”

  猜差吼道,从口袋里抽出雪茄,气呼呼地用媒纸点燃。

  “您好,猜差先生。”

  走进门的是一个清丽绝伦的东方美女,长发漆黑,手提一只沉甸甸的密码箱,雪白的手被黑色的箱子衬得宛如透明。

  保镖们立刻将这个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

  猜差贪婪地打量着对方,额头上的刀疤闪闪发亮。

  “希望和您做交易的人。”

  美女看也不看四周如狼似虎的保镖们,平静地道:“我有五百万美金,可以买下你这次所有带来的货。”

  猜差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美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我用十万美金,可以买下你吗?”

  保镖们哄堂大笑,美女眉头微蹙,可依然不动声色:“我给你的价格,比风柯野高了三成。”

  猜差霍然站起,警觉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风柯野的敌人?还是警察?”

  “都说金三角的猜差很蠢,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我取消交易。”

  美女淡淡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想走?猜差狞笑着一挥手,保镖们恶狼般地冲了上去。

  美女身形不动,一蓬细密的银光从指缝间射出,“砰砰”,一连串桌椅翻倒的声音响起,保镖们东倒西歪,口吐白沫。

  “如果我对你有敌意,你早就没命了。”

  美女摇摇头,看着面露畏惧之色的猜差:“原本想送你一笔生意,可惜,你偏偏喜欢便宜那个吝啬鬼风柯野。”

  “你!”

  猜差咬咬牙,犹豫不决,这一行的规矩是不与陌生人交易的,可是对方出的价格具有极强的诱惑力,再说,他火爆的性子实在难以忍受风柯野的鸟气。

  “啪嗒”一声,美女打开了密码箱,花花绿绿的美钞出现在他面前。

  “再给你一次机会,现金交易。”

  美女淡淡地微笑着,眼角瞥过沙发上的行李箱,有说不出的冰雪寒意:“你知道,我可以不需要它们就得到你的货。”

  半个小时后,美女走出酒店,钻入了停车场上的一辆豪华轿车。轿车发动,扬长而去。

  “还算顺利。”

  美女把装满白粉的行李箱递给风照原。

  “谢谢你,重子。”

  风照原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重子嫣然一笑:“这么一来,金三角和风柯野的矛盾就会自然激化。”

  “我的银行帐户却少了一半的数字。”

  风照原苦笑一声。

  前排的尊将笑着回身,拍拍风照原的肩膀:“不要紧,凭你转移空间的超能力,可以去开快递公司,保证赚翻天。”

  “那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札札打趣道,他们都尽量插科打诨,让风照原的心可以轻松一点。就在上周,他们查到,风照原的妹妹半年前被送进了疯人院。

  “照原,你不打算把她接出来吗?”

  重子小心地问道。

  “现在不行。”

  风照原的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那样风柯野会起疑心的。”

  两旁的景物呼啸而过,尊将沉默了一会,摇起车窗:“照原,我觉得你有些变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过去,以你的性格,会毫不犹豫地先救妹妹,然后和风柯野轰轰烈烈地决一死战。可是现在,”尊将停顿了一下,毅然道:“现在,你似乎太冷静了,一步一步筹划报仇,像是在安排一颗颗棋子。有时候,冷静和冷酷,只有一步之遥。”

  风照原心中骤然一沉,这个变化,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一点点变得冷酷,只看结果,不论手段。是否进入秘能道的境界以后,只有永恒才是唯一追求的目标呢?

  “接下来,我们该怎样行动呢?”

  重子善解人意地引开了话题。

  “等今晚猜差和风柯野会面后,就杀了猜差。”

  “什么?”

  众人满脸诧异地看着风照原。

  “如果猜差死了,谁会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风照原悠悠地问道。

  尊将立刻明白过来:“这一手厉害,但以金三角那帮人的精明,不会轻易相信这是风柯野做的。”

  “但至少会起疑心,不是吗?”

  风照原冷冷地笑了笑,尊将无声地叹了口气,风照原的一举一动,越来越流露出一种完美冷漠的风神,而这种感觉,他只有在法妆卿的身上见到过。作为知己,他不希望风照原会变成第二个法妆卿。

  “今晚风柯野拿不到货,必然会和猜差起冲突,也会传到金三角去。这道不信任的裂缝,会越来越深。直到最后,将风柯野彻底埋葬。”

  风照原不动声色地道:“何况,风柯野不断在亚洲扩张势力,日本的飞天流也同样如此。只要我们添些柴火,相信会见到很有趣的局面。”

  札札倒吸一口凉气:“老大,原来你连这个都算清楚了。”

  瞥了一眼沉默的尊将,风照原双目灼灼,忽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会忘记,我们曾经说过的誓言。”

  尊将身躯微震,目不转睛地与风照原对视。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面对旭日东升,眼中有光亮在闪动。

  “少年的誓言,只需要青春的热血。”

  风照原喃喃地道:“尊将,虽然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少年了。虽然青春走过,即使是最高深的秘术,也无法将它留住。”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风照原摇下车窗,沉吟着道。轿车飞速疾驰,两边高楼的暮色阴影,忽明忽暗地掠过他的脸。

  尊将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有札札满脸迷惑,瞧瞧风照原,又看看尊将,根本听不懂两人的对话。

  第二天,猜差在登机回国前被刺杀。

  “有人要对我下手。”

  这是风柯野听到这个消息时说的第一句话。

  他正在烧香,拜神。

  神庙地处偏僻,四周都是荒凉的坟地,夜风穿过残破的庙墙,呜咽的声音仿佛厉鬼的哭嚎。

  “我会查清楚的。”

  背后的吴先生低声道,恭敬地递上一束黑色的檀香。

  “不用查了。”

  风柯野森然道,接过檀香,点燃,插在神像前的香炉里,虔诚地双掌合十,鞠躬。在他周围,始终伺立着四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风帽遮住了脸,脖子上却挂着一串色彩斑斓的念珠。

  昏暗的油灯下,檀香袅袅上升,对面的神像造型怪诞,半张脸是英俊雄伟的男子,另半张脸却是娇媚的少女脸庞,共用的嘴尖利如喙,身躯毛茸茸的,布满金黄色的羽毛,两只巨大的爪子盘踞在莲花座上。

  “一周之内,我要得到金三角青龙的脑袋。”

  风柯野轻描淡写地道。

  “您会得到米日巴拉神的赐福。”

  四个穿黑色斗篷的人忽然齐声念道,颈上的念珠发出眩目的光华,映得神像的脸狰狞妖异,仿佛活过来一般。

  盯着神像,吴先生忽然感到一阵寒意渗入骨髓,急忙跟着风柯野走出神庙。即使以他诡秘的茅山道术,也惹不起这尊神像所代表的东西。

  那实在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不妙,我们快走!”

  风照原“哗”地拉上窗帘,目光从高倍天文望远镜中收回。从这个窗台,可以清晰地观察到风氏集团大楼。在第九十九层的总裁办公室里,风柯野的一举一动,都被尽览无遗。

  “怎么,被这家伙发现了?”

  札札不能置信地叫道:“不可能吧,这样偷窥也会被发现,他岂不是变成妖怪了?”

  “相信我,自从迈入秘能道以后,我对很多东西都有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

  风照原神色严肃,众人立刻收拾离开,轿车冲出公寓大门时,札札还在为预付的房租心疼。

  “现在的风柯野,和过去不同。”

  风照原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座椅扶手,陷入了沉思。

  重子欣然道:“他的手段确实厉害,知道猜差死后,他和金三角的冲突势必难免,索性先下手为强,派人杀了青龙。”

  尊将冷笑一声:“金三角内部,恐怕早就暗插了他的手下,现在他的势力更庞大了。”

  风照原摇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即使风柯野手段、心机再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如果一对一,三流的秘术高手也可以轻松收拾他。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尊将目光一凛:“你是说,风柯野也通晓秘术吗?”

  札札哈哈大笑起来:“老大,你怎么力量越强胆子越小?就算他会秘术又怎么样,你是秘能道啊。除了法妆卿,在地球上你想灭谁就灭谁!”

  重子平静地道:“照原是想把风柯野的势力收为己用吧?如果单单杀人报仇,那就简单多了。”

  风照原苦笑摇头,沉默了一会,一字一顿地道:“在风柯野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一只眼睛。”

  “一只眼睛?”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刚才透过天文望远镜观察他时,我可以肯定,他发现了我。”

  风照原缓缓地道:“但很奇怪,他的眼睛并没有看我这个方向。这种感觉难以用语言表达,就好像在他的体内藏着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是这只眼睛,发现了我。”

  众人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秘,尊将强笑道:“这有点像中国道术的天眼通了,不过根据你们中国的古老传说,这种人早该成仙飞升了。”

  “过去的风柯野,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风照原微微皱起眉头:“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使他拥有这种奇异的力量?”

  “还不如直接找上门,跟他打一场来得痛快!”

  札札抓抓脑袋,嘟囔道。

  “既然照原你借刀杀人的计划不能成功,我们也只有正面和他作战。先对他的保镖下手吧,虽然会打草惊蛇,但至少摸一下对方的实力。”

  尊将提议道。

  “就是啊,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还用顾虑什么。”

  札札意兴飞扬地叫道。

  重子打开手提电脑,按动键盘,屏幕中陆续跳出几个人像:身穿复古黑袍的吴先生,四个披着斗篷,颈挂念珠的神秘人,以及一个目光森冷的大汉。

  “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风柯野的随身保镖共有三十六个人,屏幕上的七个属于核心人物。”

  重子介绍道:“吴先生,中国茅山道术的传人;那个大汉名叫白诺德,一年前是美国首屈一指的反恐专家;至于四个穿斗篷的人,我们至今没查到底细。”

  “他们佩戴的念珠似乎产自中国西藏。”

  尊将沉吟道:“这四个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风柯野,看来实力最强。”

  札札摩拳擦掌:“我们挑哪一个先下手?”

  “吴先生吧。”

  风照原发动轿车,驶向香港的半山别墅区。

  今天的风照原,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任他蔑视的少年了。

  吴先生的住宅,原先就是风府,风柯野掌权以后,这座别墅赏赐给了他。站在雕花的黑色铁门前,一切仿佛从未改变。旧日的时光像被风吹起的落叶,一片片,飞舞在风照原的脑海中。

  “你是我亲生的儿子,风家的基业,只有你才能继承。”

  “不,爸爸,我热爱的是艺术,是钢琴!这是我的理想,您了解吗?”

  风照原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饱满,手指依然干净、修长,这双手流过血,杀过人,掌握了力量,却失去了最初的梦。

  札札大摇大摆地按响门铃,看门的是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子,双目呆滞,身躯又瘦又高,仿佛一根竹竿,撑起了宽大的寿衣。

  “你们是谁?”

  男子的声音干涩,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夜色中,他就像是个鬼。

  札札毫不客气,一拳击出,“砰”的一声,对方被打得向后飞起,在半空中一折,又徐徐飘落在地。

  札札一愣,这一拳的份量足可击穿钢板,对方却毫无损伤,最奇怪的是,对方的肚子软绵绵的,感觉不到任何肌肉。

  难道活见鬼了?

  男子倏地冲上来,动作飘忽得就像是个鬼魂,冰冷的手指掐住了札札的脖子,后者急忙使出瑜珈秘术手印,整个人陡然缩成一团,脖子变细,从对方的手指里滑出。

  尊将厉哼一声,眉心射出一道金剑,凌空飞起,将男子劈成两半。后者却一滴血也没有流出,两个半身摇摇晃晃地合在一起,重新扑了过来。

  尊将身形晃动,化作一团灼热的火焰,猛地缠上了男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顿时传出,眼前哪有什么男子,只有一个瘦长的稻草人,在火焰中拼命挣扎着。

  札札目瞪口呆,四周忽然浮出无数个黑影,一声不吭,向众人幽灵般地过来。

  “照原,你先进去,这里交给我们!”

  尊将傲然道,眉心盛开出一朵又一朵火焰之花,迎着黑影罩下,熊熊的火光中,黑影们现出真形,不是什么稻草人,就是纸扎的小人,没有一个是具有血肉躯体的人类。

  风照原不紧不慢地走向别墅,手结雪鹤秘术手印。随着步伐,雪鹤结界锁住了周围的空间,仿佛一只蜘蛛在结网一般,无论任何生物的活动,都难以逃脱掌控。

  吴先生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他的双目犹如鬼火,碧绿闪动。

  “阁下深夜闯入我的别墅,胆子不小。”

  吴先生警觉地打量着风照原,毫无疑问,对方是精通异能力或者秘术的高手,否则绝无可能闯进别墅。

  风照原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吴先生袍袖挥动,嘴里念念有词,几百个奇形怪状的小鬼从花园的泥土里钻出,张牙舞爪,纷纷向风照原扑来。

  比起草飕法召唤出来的恶灵,这些小鬼显然差得很远,哪会被风照原放在心上。妖火喷出,大如莲蓬,雪白的光华吓得小鬼们缩成一团,跪伏在地上,竟然连逃跑的勇气都丧失了。

  吸收了两颗妖火以后,风照原的妖火变得十分霸道,森森的妖气仿佛有形之质,弥漫之下,小鬼灰飞烟灭。

  “你,你是妖怪?”

  吴先生面无人色,慌忙从袍袖里祭出桃木剑和黄色的纸符。

  风照原伸手一招,四周的空气宛如铜墙铁壁,不断向对方挤压。“啪嗒“一声,桃木剑滑落在地,碎成粉末,吴先生呆立在原地,身躯抽搐,喉头咯吱作响,连话都说不出了。

  “臭小子,对空间的把握又进了一步嘛。”

  千年白狐赞叹道。

  这时,尊将等人已经赶到,把吴先生团团围住。

  风照原心中一动,想起五芒星阵图。这个阵图既然可以操控目标挪移到任何空间,当然也能作为攻击的武器。

  吴先生顿时变成了他的实验品,风照原伸出手,在空中画出圆形,妖火倏地飞掠,沿着吴先生四周划出五芒星。

  一声惨叫,吴先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下一刻,他又出现在众人面前。风照原熟练运用阵图,反复几十次后,吴先生被折磨得大汗淋漓,死去活来。

  空间挤压,硬生生地将吴先生送到风照原的面前。

  他瘫软得就像一条死狗,目光涣散,早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风照原冷笑一声,倒立而起,左手结出塔罗秘术,中指扣动对方的眉心。

  “告诉我,风柯野身边四个穿黑色斗篷的人是谁?”

  风照原缓缓地道,四目相对,两个漩涡出现在吴先生的眼球里。

  “他们是米日巴拉神的奴仆。”

  风照原呆了一呆:“米日巴拉神是什么东西?”

  “西藏的真神。”

  吴先生喃喃地道,精神已被完全操纵。

  尊将皱眉道:“我也去过西藏,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神的名字,大概是荒野愚民们崇拜的邪神吧。”

  “这几年,风柯野身上发生了什么?”

  吴先生茫然摇头。

  风照原想了想,又问:“他怎么会与西藏的那些人扯上关系?”

  “一切都是米日巴拉神的旨意。他们找上了风柯野,愿意赐予他无穷的力量。”

  “自动送上门?”

  风照原不解地摇摇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神秘的西藏人为什么要主动帮助风柯野呢?

  “风柯野每天都会换住所,今晚他在哪里?”

  “因为米日巴拉神的紧急召见,他去了西藏,今晚的飞机。”

  “西藏哪里?”

  风照原急忙追问道,风柯野去了西藏,那里地势荒僻,人烟稀少,下起手就容易得多了。

  “我,我,我不能说。”

  吴先生眼中闪过恐惧之色,风照原吃了一惊,塔罗秘术百试百爽,施术对象都是乖乖地回答问题,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中指闪电般弹动吴先生的眉心,声音一次比一次急促:“告诉我,他去了西藏哪里?告诉我!告诉我!”

  “我,我不能说,我不能,米日巴拉神会降祸的。”

  吴先生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嘴角忽地一阵抽搐,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尊将暗暗诧异,中国茅山道术的传人,竟然会害怕一个西藏的邪神,实在令人费解。

  “那你留到地狱里去说吧。”

  风照原漠然道,乳白色的妖火从空而降,罩住了吴先生,后者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剧烈抖动,一点点被妖火熔化,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这样霸道的威力,连千年白狐都暗自咋舌。

  风照原收回妖火,目光落在前方,一步步走上别墅的大理石台阶。

  昔日的陈设都已经改变了,昔日的欢笑,悲哀,昔日的家,都已经被埋葬。走过楼梯的拐角,一架黑色的钢琴,静静地陈列在二楼的书房。

  慢慢地坐下来,风照原打开琴盖。

  他仿佛还是过去的那个少年,什么也不懂的公子哥,在午后的夕晖里,坐着弹琴。妹妹在他的对面,托着腮,崇拜地看着他,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飘动。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暖暖的,梧桐树茂密的阴影,落在琴键上摇晃,摇碎了金色的阳光。

  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可以吗?

  风照原大笑,流着泪笑。命运给了他不想要的,却剥夺了他想要的东西。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做一个普通人,在宁静安详的午后,弹一支肖邦的曲子。

  凄厉的琴声回响,像锋锐的刀子,割破了迷乱的夜色。

  “我们明天就去西藏。”

  风照原慢慢地站起来,合上钢琴盖。妖火喷出,钢琴“滋”的一声,熔化在白色的光焰里。

  连同少年最初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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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2楼 发表于: 2007-05-21
第三章 六字真言

  眼前一花,璀璨的光点雨点般地飞溅,又倏地消失,风照原四人已经站在了西藏拉萨的八角街上。

  日光白得刺眼,拉萨古城被照得白里透亮,平顶的白色民居古朴、肃穆,黑框的门窗上挂着五彩缤纷的短皱帘,房顶上经幡飘飞,映在清澈的蓝天中,如同海水里斑斓的游鱼。

  “老大,你太牛了!以后周游世界,我们连机票钱都省了。”

  札札眯起小眼,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挡住灼热的日光,向四处张望。

  五芒星的阵图确实玄妙无比,在风照原娴熟的运用下,已经可以把他们送往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把这幅阵图命名为“挪移”。

  石门上另外三十五幅阵图,风照原决心好好研究,他可以肯定,每幅阵图都蕴藏了神奇的力量,就像一个被掩埋的宝藏,等待开发。

  古老的拉萨,充满浓厚的民族风情。一条闪着银光的碧河由南向西穿过,著名的八角街像一双合拢的手臂,捧出古城中心的大昭寺。街上人潮如海,旅游的,做买卖的,乞讨的,诵经的,交织成一曲浩浩荡荡的交响乐。

  重子柔声道:“这里真热闹。”

  札札买了一顶藏帽顶在头上,摇头晃脑:“西藏这么大,和我们刚果也差不多了。人多得像蚂蚁一样,怎么去找风柯野这个混蛋?”

  尊将沉吟道:“西藏人口在中国算是很少了。我的师门和布达拉宫还有一些交情,从那里,我们也许可以得到关于米日巴拉神的信息。”

  “你的师门是?”

  风照原被勾起了好奇心,尊将的五行秘术别出蹊径,融会了中国道术与西方秘术,堪称绝妙的中西混血儿。

  “我的老师是中国人,远在昆仑山脉。”

  尊将锐利的眼神,蓦地变得无比柔和,仿佛一柄冲天飞射的利剑,缓缓落回了剑鞘。

  四人跟随着拥挤的人流,缓缓向前。藏族古代建筑的精华,布达拉宫就坐落在拉萨市西北的红山上。

  传说这是唐朝时,松赞干布为远嫁西藏的文成公主所建造的宫殿,现在则成了宗教的圣地。它仿佛是一个宇宙的符号,庄严、肃穆、雄伟,带着说不出的神秘气息。

  “真是奇怪,我竟然会产生一种下跪膜拜的冲动。”

  站在山脚下,札札指手划脚道。布达拉宫群楼叠嶂,殿宇嵯峨。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通体雪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金碧辉煌的尖顶,仿佛插在了云霄深处,与天空融为一体。

  尊将双掌合十,对守门的小喇嘛道:“我们想求见达拉旺活佛,请古秀拉(对喇嘛的尊称)通报一声。”

  小喇嘛弯腰还礼:“对不起,活佛正在清修,只有大朝拜的时候见客。”

  尊将眉头微皱,想了想,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颗佛珠:“麻烦古秀拉转告活佛,就说昆仑道门的弟子前来拜见,这颗佛珠是活佛昔日赠送家师的,见到信物,他一定会破例接见我们。”

  小喇嘛半信半疑地接过佛珠,檀香木的珠子,浑圆光滑,散发着古朴的沉香。

  “好吧,我试试看。”

  小喇嘛转身入宫,风照原却吃了一惊,尊将竟然是中国道术的传人,不知道昆仑的道门,和师暮夏蓬莱岛的道门,又有什么关系呢?体内的千年白狐也吓了一跳,搞了半天,克星就在自己身边,这不是与狼共舞了嘛。

  过了许久,小喇嘛跑过来,把念珠交还给尊将,恭恭敬敬地道:“活佛请你们进去,各位跟我来。”

  沿着迂回曲折的石阶向上走,到处经幡飘扬,宫殿的檐角耸立着巨大的鎏金宝瓶,美轮美奂,殿顶覆盖着黄铜瓦,雕琢的金翅鸟栩栩如生。各类梁柱上雕刻精美,石壁墙上涂着色彩斑斓的壁画,犹如一个个远古的神话传说。

  札札赞不绝口:“中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太热爱了!”

  风照原淡淡一笑,心中充满了自豪感。把一利休大师的骨灰葬在西藏,长伴蓝天白云,碧水草原,应该符合他一生淡泊清净的愿望。

  活佛的宫殿建在红山的东部,称之为“白宫”。

  第七层的禅房里,静寂无声,小喇嘛掀开厚软的羊毛帘幕,奉上酥油茶,退了出去。

  达拉旺活佛盘膝坐在软榻上,平静地望着四人。袅袅的香烟从紫金吞口铜兽的嘴里吐出,朦胧的蓝色烟雾里,达拉旺双目变幻异彩,仿佛历经了世间沧桑,人生百态。但开合之间,又有一种原始古朴的味道。

  “昆仑无道的弟子尊将参拜活佛。”

  尊将恭敬地弯腰施礼。

  达拉旺微微点头,慈祥地道:“无道还好吧,多年不见,他的道法想必又有精进。”

  尊将面色黯然:“一年前,家师已经石化了。整个身躯变成了僵硬的石头,完全没有了呼吸。”

  达拉旺沉默半晌,忽然莞尔一笑,目射异光:“恭喜他了。无道一生以破道为心愿,如今还有半步之遥,就可以迈入另一个崭新的天地。”

  尊将愣了一下:“活佛的意思是,家师还没有坐化吗?”

  达拉旺笑而不答。

  尊将心中狂跳,沉吟许久,转入正题:“这次我们前来,是想询问关于米日巴拉神的事情。”

  达拉旺面色不变,宽大的袈裟却涟漪般颤动起来:“米日巴拉神?无道的弟子,你如何得知这个邪恶的名字?”

  风照原沉声道:“西藏果然有这个所谓的神!”

  达拉旺目光一瞥,微微动容:“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迈入了秘能道的境地。”

  风照原躬身行礼:“晚辈风照原,参见活佛。”

  札札抓抓头皮,暗自想:“莫非这个什么活佛的也通晓秘术?他奶奶的,这年头秘术还真不值钱。”

  达拉旺仔细审视了风照原一番,问道:“难道你们见过米日巴拉神了吗?”

  尊将摇摇头:“我们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活佛,您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这个神的故事吗?为何我从来没有听当地的藏民说起过呢?”

  达拉旺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你们跟我来。”

  在白宫后殿的一幅壁画前,达拉旺停下了脚步。

  壁画富丽堂皇,正中央是一个奇怪的生物,它的一半脸是俊男,另一半则是美丽的少女,两只闪亮的眼睛,一只如同海水般的湛蓝,另一只碧绿。它的肋下生出金色的翅膀,高高扬起,盘踞在空中,尖爪间滴淌下一滴滴的鲜血。如果不看它的脸,就像是一只金色的苍鹰。

  看着这只鹰,风照原的心倏地一跳,仿佛五脏六腑被鹰爪一把揪起,猛烈撕裂开。

  指着它,达拉旺平静地道:“这就是米日巴拉神。它象征着无与伦比的邪恶力量,同时也拥有密宗的玄妙法力。”

  札札嘴里嘟囔:“是个人头鹰身的怪胎嘛。”

  达拉旺又指了指壁画的下方,一个身穿红黄色袈裟的喇嘛正仰起头,与米日巴拉神对峙。喇嘛的头顶有一圈金黄色的光环,仿佛太阳一般,放射出灿烂的光焰。

  “这是二世达赖——仓央嘉活佛。”

  达拉旺脸上露出肃穆的神色:“他以无上的佛法,封印了米日巴拉神的肉体,并将它的魂魄打散,一分为二。传说中,米日巴拉神的一半魂魄转世投胎,另一半飘荡在藏北高原,犹如孤魂野鬼,寻找它的另一半。”

  盯着壁画,尊将迟疑地问道:“活佛,这幅壁画的传说,难道是真的?”

  达拉旺点点头:“这幅壁画,是仓央嘉活佛亲手所绘。米日巴拉神据说是鹰神转世,生下来就具有异像,因此被父母当作怪胎抛弃荒野。一世达赖可怜它的身世,将它抱回布达拉宫,不但将它抚养长大,还传授了密宗无上的法术,期望以佛法感化异类。谁料到,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一世达赖忽然撞见,它躲在柴房的角落,满嘴淌血,啃咬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风照原突然抱住头,浑身发抖,脸色难看之极。

  “照原,你怎么了?”

  重子急忙扶住他。

  “我,我。”

  风照原的冷汗犹如泥浆,不断地从额头滴落,体内的千年白狐像发了疯似的,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惊人的力量潮水般涌出,撞击他身体的各个角落。

  “唵——嘛——呢——叭——咪——吽!”

  达拉旺神色凝重,猛然暴喝一声,犹如暮鼓晨钟,敲击在风照原的心海。

  千年白狐蓦地一震,安静下来。

  风照原急促地喘着气,站稳了,道:“多谢活佛当头棒喝,我现在没事了。”

  达拉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续道:“那一夜,米日巴拉神邪性大发,竟然重伤了一世达赖,逃出布达拉宫。后来,它又在中原肆虐,染满了无数令人发指的血腥。因此,二世达赖仓央嘉活佛远赴中原,搜寻它的踪迹。谁料找到它时,发现它已经受伤。经过一番激斗,仓央嘉活佛终于镇服了这个邪神。”

  尊将面色一沉:“活佛,米日巴拉神有没有可能重新复活呢?”

  达拉旺默默吟道:“密宗只讲轮回。万物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死亡,又何来复活?关于米日巴拉神,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尊将涩声道:“活佛,据我们所知,这个邪神又出现在西藏了。”

  出乎众人意料,达拉旺神色平静,念珠在手中轻轻滚动:“六道轮回,自有因果。你们远道而来询问此事,这番因果报应,自然就落在你们的头上。”

  风照原神色一震:“请活佛明示。”

  达拉旺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尊将轻轻扯了一下风照原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活佛要清修了。”

  众人尊敬地向达拉旺施礼告别,走过壁画边的梁柱时,风照原忽然在上面发现了几行字:

  写出的黑黑小字,

  水和雨滴冲走了。

  没绘的内心图画,

  要擦也擦不掉。

  风照原停下脚步,细细咀嚼其中的深意,一时有些痴了。

  “这是当年仓央嘉活佛转世前所写的偈语。”

  达拉旺忽然睁开眼,对风照原缓缓地道,又闭上了眼睛。

  众人走出殿门,风照原的耳边突然传来达拉旺的声音:“密宗六道轮回,分为地狱道,恶鬼道,畜生道,人道,阿修罗道以及天道。密宗六字真言,与其休戚相关。”

  风照原愣了一下,转身看尊将几个人的表情,分明没有听见达拉旺的话。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山脚下有一座无字石碑,你不妨仔细瞧瞧。”

  达拉旺的声音袅袅消散,宽大的殿门忽然“吱呀呀”的一声,缓缓合上。隔着细窄的门缝,风照原依稀看见,达拉旺眼缝里一闪而过的奇异光彩。

  “老大,你没事吧?刚才吓我一跳。”

  札札拍了拍风照原,后者摇摇头,老妖怪突然变得狂性大发,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老妖怪,究竟出了什么事?”

  风照原低声问道。

  千年白狐附身体内,向来和他心灵相通,可是此刻,它仿佛彻底地消失了,无论风照原如何呼唤,都得不到一句回应。

  难道和刚才那幅壁画有关?

  风照原暗自沉思,走到山脚,他突然心中一动,在无字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石碑宽厚、简朴,就像一块天然生成的岩石,碑面粗糙不平,没有刻一个字,沐浴在金黄色的夕晖下,凝固的石碑犹如流动的沙子,闪动着细软的光泽。

  左看右看,这块石碑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附近的游人大都匆匆走过,即使停下,也只是在石碑旁拍照留影。风照原紧紧地盯着无字石碑,其中一定暗藏玄妙,否则达拉旺活佛,决不会特意要他看这块石碑。

  “中国人真奇怪,为什么石碑上不刻字呢?”

  札札见到风照原留意石碑,禁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块石碑的历史和布达拉宫一样久远,建立在中国的唐朝。”

  尊将扬了扬眉:“传说有慧根的人,可以瞧见石碑上的字迹。而每一个这样的人,他们看到的字迹又完全不同。我的师父无道,曾经在石碑前站了一天一夜,我问他看见了什么,他仰天狂笑,说天道是刍狗。而达拉旺活佛看见的,却是‘六道皆苦’四个字。”

  札札用力揉了揉眼睛,眨巴着小眼,死死地盯着石碑,看了半天,垂头丧气地一摊手:“妈的,什么都没有。”

  尊将不禁莞尔:“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瞧见的?以我师父的道法,也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札札不以为然地怪笑一声,那个叫无道的老家伙真的看见石碑上的字?不见得,估计和皇帝的新衣差不多,要是看不出,那就丢面子了,所以只好在徒弟面前吹牛。

  山顶上的夕阳一点点向下坠落,余辉闪烁,暮色四溢,布达拉宫雄壮的阴影倒垂下来,落在无字石碑上。

  风照原眼前一亮,石碑上的阴影,随着夕阳的沉落而移动,如同神秘莫测的图案。刹那间,在史前隧道见过的石门阵图中,突然有六幅在眼前闪电掠过,化作石碑上的阴影,变幻移动。

  这些阵图在石碑上活动起来,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而被突然赋予了某种生命力。

  六幅阵图仿佛有先后的次序,一幅接一幅,不断晃动,竟然出现了鲜艳的色彩。最先的一幅像个巨大的车轮,颜色火红,八根圆柱镶嵌在车轮里,飞速转动。

  第一幅阵图消失后,第二幅几乎同时出现,由两个黑色的半圆环组成,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在圆环四周窜动,显得阴森恐怖,风照原的耳畔,似乎还听到冤魂恶灵在一声声凄厉地吼叫。

  第三幅阵图十分简单,像一个X字,发出碧绿色的光芒。第四幅阵图色泽金黄,形状最为复杂,巨大的圆形图案里套着无数个小圆,每一个圆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旋转中,小圆变成大圆,大圆又变成小圆,看得风照原眼花缭乱。

  “照原。”

  重子不安地叫了一声,推了推他。风照原这时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石碑,一动不动,对周围的人完全视而不见。

  “不要碰他。”

  尊将双目闪动:“照原正在参悟无字石碑,此刻他的六识等于暂时关闭,完全沉浸在石碑的微观世界中,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风照原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第五幅阵图,它的形状像一棵大树,颜色苍白,带着森森的冰寒冷酷,每一根树杈交缠在一起,激烈跳动,仿佛无数军队在互相厮杀,拼个你死我活一般。不断有树枝消失,毁灭,又不断生出新的树枝,继续吞噬、残杀。第五幅阵图,气势惨烈,充满杀伐与血腥,简直犹如修罗的战场!

  夕阳终于坠落山头,隐藏在布达拉宫的背后,无字石碑上只留下淡淡的一片阴影,那是第六幅阵图。

  第六幅阵图颜色很淡,若有若无地晃动,暮色越来越深,石碑上的阵图,也越来越模糊,几乎看不见了。

  风照原只觉得有一种东西梗在胸口,呼之欲出,但偏偏差一口气。

  “当——”的一声,布达拉宫的晚钟悠悠鸣响,浑厚的钟声仿佛宇宙的声音,在红山上久久回荡。

  风照原身躯一震,钟声犹如瑚醍灌顶。刹那间,第六幅阵图像簌簌的细沙,缓缓剥落,露出里面深藏的奥义。

  夜色中,无字石碑一片漆黑,但六幅阵图却化作了密宗的六道轮回,在风照原的脑海里,风车般地旋转起来。

  地狱道,恶鬼道,畜生道,人道,阿修罗道,天道!风照原双手自然而然,在空中画出一连串的图形,妖火从鼻中喷出,化作巨型的莲花,晶莹流彩,照亮了整个夜空!

  “唵——嘛——呢——叭——咪——吽!”

  风照原口中暴喝一声,妖火猛地暴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层层绽放开来,火红色的莲花首先盛开,花心中吐出黑色的莲花,黑莲的花心再吐出碧莲,金色、白色依次绽开,直到最后一朵晶莹剔透的透明莲花!

  妖火之莲悬在风照原的头顶,如同璀璨的光环!

  “恭喜你,照原。”

  良久,尊将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喃喃地道:“六花聚顶!照原,你可知道,多少人在道门清修百年,也不过三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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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3楼 发表于: 2007-05-21
第四章 转世魂魄

  夜色就像是黑色的翅膀,轻轻覆盖了荒凉的藏北高原。

  萧索的秋风吹过盘旋曲折的山路,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猛地刹住,在发红的山谷口停下。

  风照原、尊将、札札陆续跳下车,西藏早晚的温差很大,到了夜晚异常寒冷,但对于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尊将背上厚重的行李包,看了看四周的地形:“今晚就在这里露宿吧,山谷口可以挡风,再向前走,就是纳木湖一带了。”

  风照原欣然点头,离开拉萨,已经整整五天了。他们深入藏北,到处搜索风柯野的踪迹,却一无所获。风照原已经让重子返回香港,万一风柯野回去,可以立刻联络他们。可是直到今天,重子的回复依然是“风柯野仍未返港。”

  “风柯野这个混蛋,到底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呢?”

  札札搭起宿营帐篷,打开背包,咬了一口干冷的面包。

  尊将浓眉深锁:“我觉得最奇怪的是,米日巴拉神为什么会和风柯野有牵连呢?按照达拉旺活佛的说法,现在的米日巴拉神不过是昔日的半个魂魄,等于是个孤魂野鬼,在藏北四处游荡。而风柯野是香港黑道的大哥,两者全然没有关系啊。”

  “也许风柯野无意中被那半个鬼魂附身了吧,就像老大那样,嘿嘿。”

  札札开玩笑地道。

  风照原默然无语,这几天,他始终不能和老妖怪沟通,它就像彻底蒸发了似的。

  尊将捡了一些枯树枝,生起火堆,把水壶吊在火焰上,烧起水来。风照原从包里取出一只羊腿,切开后分给尊将和札札。这是向藏民购买的,羊腿是生的,被风干了腌制,色泽鲜红,撒上辣椒末和盐,吃起来十分鲜美。

  尊将耸耸肩:“我还以为照原你六花聚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呢。”

  风照原苦笑道:“那样我可真变成神仙了,六花聚顶,对我来说不过是妖火的变异罢了。但无字石碑,却让我对密宗奥义有了些粗浅的领悟。”

  尊将露出深思的神色:“你领悟了密宗的六字真言,日后决战邪神米日巴拉,又多了几分胜算。”

  风照原叹了口气,如果米日巴拉神真的是鹰神转世,恐怕自己胜算不大,就算他彻悟秘能道,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又怎能斗得过神?原以为报仇并不难,可没想到,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困难重重的局面。

  森冷的夜风吹过,火光窜动,四周的灌木鬼影般地摇颤。札札嚼着羊肉,忽然道:“老大,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在虚拟世界接受考核的时候,你为我捕的鱼吃起来最香。”

  风照原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时候,他还是个对秘术一窍不通的少年,如果没有老妖怪,他恐怕早就死了。

  想到这里,风照原的神色又黯淡下来。

  尊将拿出地图,仔细审视,上面画红叉的都是已经找过的地方,除了纳木湖一带,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藏北高原。

  “明早起来,再向附近的藏民打听一下吧。”

  尊将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这里外来的汉人很少,如果风柯野到过这里,会有藏民知道的。”

  风照原点点头,札札钻进了帐篷,不一会儿就传出响亮的呼噜声。火光渐渐微弱,燃烧的枯枝发出“噼剥”的声音,溅出几点火星,风照原暂时睡不着,站起来,去附近捡些树枝。

  风呼呼地吹着,漆黑色的夜空中,繁星璀璨,亮得就像一双双眼睛,悬在头顶。

  “臭小子,你要帮我。”

  千年白狐的声音,忽然幽幽地传来。

  风照原惊喜地叫道:“老妖怪,是你!”

  “废话,当然是我!”

  “老妖怪,这几天怎么失踪了?我还以为你搬家另找新居了呢!”

  “嘿嘿。”

  千年白狐讪笑道:“你的妖火倒是炼得不错,现在连我都要畏惧几分了。”

  “哈哈,妖火之莲,六花聚顶,我们人类修炼妖术就是厉害啊。”

  风照原心情大爽,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不知不觉,老妖怪早就成了他亲密的伙伴,只有和他在一起,风照原才觉得自己仍然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一有进步,就会向老妖怪炫耀。

  “还记得过去吗?那时,我在罗马领悟到了搏击的最高境界,回到公寓,我兴高采烈,我们谈起永恒,谈到天道,直到晨曦染红了窗帷。”

  风照原喃喃地道,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星光:“老妖怪,有一句话,我一直向对你说。”

  “谢谢你。”

  风照原低声道。

  “傻小子。”

  千年白狐的声音仿佛也哽咽了,过了很久,它才说话:“我恐怕大难临头了。”

  风照原心中一凛,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老妖怪这么沉重的语气,即使对敌师暮夏,即使狙杀赫拉,老妖怪都不曾这么悲观过。

  “米日巴拉神,是我的宿敌。”

  千年白狐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怨毒,又带着丝丝的恐惧。

  “什么?”

  风照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直到我看见了布达拉宫的那幅壁画,我才知道,这个人头鹰身,叫做米日巴拉的家伙,就是我一千年前的死敌!”

  风照原恍然大悟:“所以你当时像个疯子一样摧残我!”

  千年白狐干笑了几声:“我当时太激动了,嘿嘿。我被它害惨了,如果不是这个家伙,道门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把我封印在古画中。”

  风照原焦急地问道:“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千年前。”

  千年白狐喃喃地道,妖鹰盘旋空中,白狐穿过草丛,飞速逃窜,少年道士捂住胸口,倒在了血泊中,清澈的双眼看着它,充满了痛苦、惊疑。

  千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刺入它的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照原还在追问,恍惚中,千年白狐仿佛看见那个少年道士就在眼前,眼神痛楚,嘴唇蠕动着:“究竟为什么?”

  “不要问了!”

  千年白狐突然粗暴地狂吼:“臭小子,不要再问了!鹰天生就是狐的死敌!你只要知道,米日巴拉是我的死敌,也是你现在的死敌!”

  风照原呆了一呆,叹了口气:“原来你也有一段不愿回忆的过去。”

  千年白狐喘着气,颓然道:“现在说那些没什么意义,那个米日巴拉,不但具有恐怖的妖力,还深谙密宗法术。一千年前,我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

  风照原吓了一跳:“那个米日巴拉真的那么厉害?”

  “我跟它恶斗了一场,侥幸逃走,不过在我的亡命反击下,它也受了点伤,按照布达拉宫那个秃驴的说法,它受伤后遇到了二世达赖,被打散魂魄,封印肉身。”

  千年白狐的声音微微发颤:“一千年过去了,不知道它的力量现在到了何种地步。”

  风照原沉思了一会,道:“现在它不过只有半个魂魄,按理推断,力量也只剩下了过去的一半。”

  “要是只有半个魂魄,就算它附入人身,力量也有限。”

  千年白狐的声音充满了不安:“我最担心的,是它找到了另外半个魂魄,那个转世投胎的魂魄。”

  寒风呜咽,树丛顶上猛地窜出一只乌鸦,“呱呱”叫着飞向夜空。

  风照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难道风柯野,就是米日巴拉神的另一半魂魄?”

  “一定要赶在它们合二为一之前,要快!”

  千年白狐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叫,令人不寒而栗:“一旦米日巴拉双魂合一,封印就会破除,到时恐怖的力量再现,再加上另半个魂魄的千年修炼,谁也对付不了它!”

  风照原悚然动容。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达拉旺活佛的话突然回响在他的耳畔,风柯野转世投胎,被父亲收为义子,进入风府,而老妖怪的古画也历经千年,辗转落到风府。千年前的死敌相遇,巧合得如同命运之手的安排,难道一切真是六道轮回,因果循环的结果吗?

  “我一定会尽快找到风柯野。”

  风照原毅然道,这是他和老妖怪共同的敌人。

  “明天开始,我要在你的身上展现妖形。你要完全关闭意识,让我来做主。”

  “好!”

  风照原毫不犹豫地答应。

  千年白狐冷然道:“恢复妖身,我一定能找到米日巴拉那半个游荡的魂魄,它就在这里,就在附近,我感觉得到。”

  “噗”的一声,帐篷前的火堆终于熄灭,四周沉没在一片黑暗中。树枝嶙峋的手臂在冷风里,疯狂挥舞。

  高原的天色亮得很早,尊将和札札一觉醒来,风照原就把米日巴拉和千年白狐的宿怨,告诉了他们。

  札札张大了嘴巴,几乎不能置信。在他看来,这完全是万圣节的鬼怪故事。

  “要快!”

  尊将的声音简单有力:“就算风柯野不是转世投胎的那半个魂魄,也一定和它有关。我们的行动一定要快。”

  晨风清冽,霞光染红了青色的高原。

  风照原标枪般地挺立着,毅然道:“来吧,老妖怪!”

  银光闪耀,仿佛山洪滚滚,巨浪般的银色火焰般地盛开,一根根银毛钻出风照原的肌肤,他仰天厉吼,尖利的獠牙咆哮,慢慢地弯下腰,锋锐的爪子伸出手指,在坚硬的泥地上撕开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尊将和札札看得心神剧颤,风照原几乎变成了一只银白色的狐狸,只有从绒毛覆盖的脸上,依稀看出一点人类的痕迹。

  千年白狐向四处瞧了瞧,甩动了一下尾巴,卷起呼啸的狂风,猛地向山谷口奔去。

  “是纳木湖那里!”

  尊将和札札对视一眼,立刻跟上。

  一条拱形光带,仿佛突然掠过晴空的电光,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艳阳高照,从远处了望,巨大的纳木湖如同闪亮的玉盘,高悬在半空中。湖水时而浓绿,时而深蓝,时而波光粼粼,像凝固的玻璃液浆,时而墨色沉沉,似巨幅的墨绿锦缎铺向天边。

  沿着陡峭的山坡,千年白狐不断向上冲去。

  四周的山壁都是灰白色的,高耸入云,崖顶堆积着厚厚的白雪,山影倒映在纳木湖中,仿佛镶嵌在玉盘里的银光闪闪的宝石。尊将和札札跟着千年白狐越爬越高,纳木湖近在眼前,放眼望去,一拍巨浪铺天盖地,轰然鸣动,雪浪抛空,拍击湖岸,仿佛金戈铁马,倾泻向天地的尽头。

  尊将和札札看得心旷神怡。

  千年白狐突然停下,尖耸的鼻子四处嗅动,在原地徘徊了一阵,似乎失去了目标。

  尊将立刻道:“我们在附近搜索一下。”

  “米日巴拉神难道躲在这个地方?兔崽子倒是挺懂得享受。”

  札札压低了声音,两人沿着湖边一路查找,四周乱石嶙峋,破旧的经幡随风飘动,空气里渗透着安谧,两人反复搜查了几遍,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千年白狐扬起脖子,盯着纳木湖,银白色的细毛像一根根针竖起,猛地发出凄厉的叫声。

  一颗妖火从千年白狐的鼻孔中喷出。

  妖火大如磨盘,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像血一样鲜红,放出浓艳的光芒。重重的妖气惊涛骇浪,不断向四周扩散,空气像撕裂的绸缎,嘶嘶作响。

  “我的妈呀!”

  札札惊叫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浑身发冷,到处弥漫着妖异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尊将握住札札的手,一股炽热的气息顺着脉搏,缓缓流入札札的内腑,后者才觉得好过了一点。

  千年白狐对着妖火吸气,呼气,吞吐之间,妖火逐渐涨大,最后竟像一轮鲜红的太阳,高悬在头顶。

  “噗哧”一声,一口鲜血从千年白狐的喉头喷出,溅在妖火上,妖火忽然变成了一面殷红清澈的镜子,将周围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反射出来。

  妖火四处游走,在纳木湖的上空百米处停下,千年白狐双目红光闪动,操控妖火,狠狠地撞在了虚空处。

  “轰然”一声巨响,四周的气流狂暴窜动,千年白狐伸出双爪,在纳木湖的上空用力一划,银色的厉芒撕开了空间,露出一个口子。千年白狐纵身一跃,竟然直接扑入,尊将和札札满腹惊异,没有多想,也立刻扑进了这个空间的缺口。

  仿佛跌进了一幅巨大的画卷,口子里,藏着一个诡异的世界。

  一望无际的血红色山坡上,有无数个白白胖胖的婴儿,不停地蹦跳到空中,再急速坠落。婴儿坠落的地方,立刻钻出一棵棵脓血般的菌菇,散发出腥臭。菌菇以令人咋舌的速度,不停地向上生长,开花,结果,衰败,并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响声。凋落的果实滚落在山坡上,立刻变成白胖的婴儿,继续跳跃坠落,不断循环重复先前的一切。

  山坡的南面是一片海洋,中央仿佛有一道清晰的界限,界限左面的海水是蓝色的,另一半碧绿发光。海水千变万幻,时而高高耸起如同长柱破空,时而裂开一个深深的沟壑,里面喷出无数道绚烂夺目的光焰,将整个天空遮住。

  “米日巴拉就在这里。”

  千年白狐伏在山坡下,垂下尾巴。银毛、利爪纷纷缩回体内,风照原昂藏的身躯,重现出现在尊将和札札的面前。

  “难怪我们找不到它,原来米日巴拉在虚空里又构筑了一个空间,躲藏在这里。”

  尊将低声道,眼前的异景实在令他叹为观止。

  千年白狐紧张地道:“你们要先找到风柯野,只要杀了他,米日巴拉那半个魂魄就容易对付。”

  风照原点点头,目光一掠,忽然趴倒在地上,尊将、札札也立刻伏倒。

  远处,几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慢悠悠地走过。

  “我先跟着他们!”

  尊将目光闪动,手结秘术手印,面容渐渐模糊,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篷出现在他身上。

  “没有漏洞吧。”

  尊将淡淡地道,足尖一点,幽灵般跟在那几个人身后,竟然用一流秘术完美模拟出了对方的样子。

  “我们在后面接应。”

  风照原一跃而起,和札札随后跟上。

  几个穿黑衣斗篷的人走到山坡上,举起手中的黄金大托盘,高过头顶,接住在空中蹦跳的婴儿,婴儿落在托盘上,立刻僵硬不动。他们一路端着托盘,向北面的峭壁走去。

  峭壁上下,筑有几千个岩洞,像密密麻麻的蜂巢。多数岩洞是空的,剩下的几百个岩洞里,几乎都有黑斗篷的人在闭目打坐。

  站在峭壁下,举着托盘的几个人斗篷扬动,竟然像蝙蝠的翅膀,轻飘飘地飞起来,一直飞向崖顶。

  尊将也跟着他们垂直上飞,风照原低声对札札道:“你在这里望风,我跟上去。”

  “老大,你要小心。”

  “放心吧。”

  风照原灵巧地爬上山崖,他不敢用挪移阵图,因为妖火之莲一定会惊动那些人,不过他在相龙大师那里学习了几个月,攀崖轻而易举,岩洞里打坐的人也没有察觉,进入秘能道后,风照原很自然地保持全身和谐的状态,比起过去刻意去做,不知强了多少。

  到了崖顶,尊将正站在一个漆黑的岩洞前,洞旁躺倒了两具黑斗篷人的尸体。

  风照原朝他打了个手势,尊将低声道:“那些黑衣人进洞了,我刚要进去,就被守洞的两个家伙发现,只好杀了他们。”

  “我们进去。”

  风照原耳语道:“老妖怪说,风柯野很可能就在里面。”

  尊将皱眉道:“洞口被封印了,只能用秘术硬闯。”

  风照原略一沉吟,毅然道:“顾不上那么多了,动手吧。”

  “好!”

  尊将中指按住眉心,一道灿烂的金剑倏然射出,猛击向洞口。

  “砰”的一声,洞口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阻力,挡住金剑,金剑剧烈震颤,像暴晒在烈日下的积雪,簌簌融化。

  “臭小子,你不也会封印吗?只要你封印的力量更强,就能破除洞口的封印。”

  千年白狐急不可耐地叫道。

  结出秘术手印,一颗璀璨的星辰从风照原掌心升起,罩向洞口。岩洞前的空气像水一般晃动起来,“噗哧”一声轻响,灼热的气息从岩洞内涌出来。

  “成了!”

  尊将闪电般跃入洞中,岩洞内闪动着隐隐的红光,空气无比闷热,两人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风柯野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出。

  “尊神还要我在这里住多久?”

  风柯野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他躺在一张石床上,胡子拉渣,眼窝深陷,英俊的脸略显憔悴。

  “请您忍耐。”

  黑斗篷的人把托盘放在他的面前,躬身行礼:“尊神降下旨意,有人要对您不利。敌人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所以您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风柯野一骨碌爬起来:“我的时间很宝贵,尊神不是要召见我吗?麻烦转告一下,它何时可以见我?”

  “时机很快就会到了,您先用餐吧。”

  风柯野沉默不语,一年前,突然有一群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找上自己,自称是西藏的米日巴拉神的信徒,愿意为他效劳。这些人拥有奇特的力量,不断为他扩大黑道霸权,为了掌握利用这些人,他也就装作信奉他们口中的米日巴拉神,没想到,反而陷入目前的僵局。

  “请相信尊神,它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黑斗篷的人齐声道。

  风照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早知如此,就不跟这些人来西藏了。莫非其中,暗藏对付自己的阴谋?

  不过他们要杀自己,应该轻而易举。想了想,风柯野抓起托盘上的婴儿,大肆啃咬起来。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令人牙酸,鲜血顺着风柯野的嘴角流出,看得风照原和尊将毛骨悚然。

  千年白狐忽然森然道:“我明白了,那些是用婴儿的魂魄炼出来的东西,风柯野服用后,会逐渐恢复他前世的记忆。”

  “呸。”

  风柯野吐掉了一根骨头,笑道:“想不到婴儿果的味道这么好,过去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回到香港,我一定要问尊神定购一批。”

  “这是尊神和您才能享用的神妙食物。”

  穿黑斗篷的几个人端起空托盘,就要离开。

  “动手吧!”

  风照原低喝一声,从暗处冲出来,体内脉轮摩擦,生出妖火。事关重大,他一出手,就是最具威力的妖火之莲。

  几个黑斗篷的人来不及发出叫声,就被绚丽的妖火融化。

  尊将指按眉心,火焰之剑呼啸射出,熊熊的火焰,照出了风柯野惊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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