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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爱神》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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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5-25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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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力祺看看他那耀眼的名表,差不多六点了,猛然想起答应谷菱七点半去吃饭,他忙把办公椅一转,后面是一排电脑、电视。秘书室内的秘书还在埋首工作,力祺叮嘱了几句,并叫她下班回家。

  关上电视,提起公文箱便往外走。一整幢大厦都是林氏机构。

  秘书已吩咐车场服务员,把他的劳斯莱斯跑车开到大厦门口。

  林力祺把公文箱放进车厢,突然又记起今天是念斯的一周岁生日,他问服务员:“我们这儿附近有没有玩具店?”

  “街口就有间大百货公司,四楼是玩具部。”服务员笑笑:“我曾给儿子买了部玩具劳斯莱斯,价钱不便宜,真的一样。”

  “有没有洋娃娃?”

  “有,要什么有什么。”

  林力祺看看表:“我赶时间,你半小时后替我把车驶到百货公司的门口,好吗?”

  “我现在送林先生到百货公司,半小时再把车驶去,正门不准停车。”

  ※       ※       ※

  林力祺乘自动电梯直上四楼,踏出脚,这儿果然有很多玩具。力祺这么大个人没买过玩具,没弟妹,没小辈,念斯又小,谷菱说过女儿一岁才会喜欢洋娃娃。

  终于到洋娃娃的部门,看了又看,没有喜欢的,第一次送洋娃娃给念斯,一定要最好的。

  一个短发的女售货员一直随着他走:“先生,喜欢哪一个洋妹妹?”

  “一岁的小宝宝喜欢怎样的洋娃娃?”

  “一岁还很小,不会挑剔。但由于宝宝小,给她买个软绵绵的,让她可以抱着睡觉。”女售货员把一个洋娃娃拿到力祺面前:“这个好不好?前天刚到的。”

  “有没有大个的,这个不漂亮。”

  “有,不过宝宝才一岁……”

  “没关系,就要最大最好,而且一定要漂亮,因为这是第一份礼物。”

  “噢。”她终于投其所好,挑到最“好”的,力祺刚要掏钱包拿信用咕……

  “玉娴,你真卖力啊!”传来一把娇脆声音。

  “拿薪水的,不用做事呀!”玉娴抱起洋娃娃,接过信用咭:“你等着。”

  玉娴去收银处,力祺放好钱包,回转身,哎唷!就在他前面,有个女孩子,令他眼珠子几乎掉了出来——

  她一把长秀发随意的散着,鹅蛋脸,柔媚的双眼,长长的眉,长长的睫毛,眼珠子闪亮如黑钻,一管秀丽高雅的鼻子,红润的双唇像笔画的菱角,她的皮肤像鲜牛奶一样,又白又滑又嫩。那张俏脸连护肤霜也没有,真是天生丽质,绝色佳丽。

  不过,把林力祺神魂摄去的并不是她的天然美,而是她竞有九分像谷菱——少女时代的谷菱。

  女孩子被他看得粉面嫣红,更添娇艳,她一转身,走开六七步。

  “先生,先生,你的洋娃娃,收条和信用咭……先生!先生!”

  “噢。”林力祺也一脸的红,有点手忙脚乱。另一位售货员已代了玉娴的位置,玉娴拖了那小美人往内走。林力祺直看着她那亭亭玉立的背影消失。

  ※       ※       ※

  谷菱走出来欢迎林力祺。

  力祺看见她,一愕!谷菱穿件紫白花的旗袍,头发短短的,全往前面梳。

  “谷菱,你怎么把头发都剪了?”

  谷菱笑了起来:“你们大男人呀!都是喜欢女孩子披着一把长长的秀发,长发披肩,脸上不施脂粉,短裙仔,平底鞋、白短袜,清秀出尘。哎!我已不是小女孩,我是人家的太太,孩子的妈妈!”

  “为什么剪短了头发?”还是要问。

  谷菱一面把冻饮放到林力祺手上,一面说:“我从生下了念斯,整个人胖得像个皮球,圆嘟嘟的,做了一年运动,身材才回复旧观;可是那张脸,还是圆鼓鼓的。发型师早就劝我改发型,况且带孩子一把长发也不方便,头发常扫向念斯脸上,于是今天把心一横,把头发剪了。这发型令我的脸看起来没有那么胖;况且,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怎样?真的很难看?”

  “不会,人漂亮改什么发型一样漂亮。”力祺始终为她那头发可惜。

  “开我玩笑,老了,妈咪级啦!”

  “念斯呢?我都忘了,一路驾驶想心事,把礼物都留在车里。”

  “想什么?驾车要集中精神。”

  “没什么,我去把礼物拿来。”力祺怎能告诉谷菱,他在想那美人?于是加快脚步向外跑。

  力祺抱着洋娃娃走进屋去,谷菱已抱了女儿——念斯出来。

  那宝贝打扮得像公主一样。

  谷菱看见洋娃娃,低叫:“力祺,这洋娃娃不是送给念斯的吧?”

  “为什么不是?今天谁生日?除了她还谁有资格接受这洋娃娃?”力祺用手逗逗念斯那圆波波的脸:“是吧?念斯。呀,你看她多可爱,就是笑,叽叽咕咕。宝贝,你在说什么?唔?”

  “力祺,这洋娃娃几乎大念斯两倍。”谷菱抚着洋娃娃哈哈笑:“你以为念斯多大?她才一岁,你以为她十四五岁?这个洋娃娃好漂亮,怪不得,法国货,好贵的,你可以拿它去逗你的女朋友。嗯!最适合十六七岁的女孩。”

  力祺马上又想到那小美人,那小美人看来真的很年轻。

  “唏!力祺,你怎么发呆?”

  “不,不是发呆。”力祺忙解释:“是发愁,我第一次送礼物给念斯,今天还是她生辰,这洋娃娃真的没有用?”

  “不是!这洋娃娃可爱极了。不过,暂时不能给她玩,她不懂事,洋娃娃又太大,若念斯睡了,洋娃娃压住她会令她窒息,等她两岁时才给她玩吧。”

  力祺颓然:“那我岂非没礼物给她?”

  “有,有,在心中。”谷菱哄女儿说:“快亲亲力祺叔叔,罗!要听到声音的,不然叔叔不疼你的了。”

  小宝贝忙把头伸过去,亲力祺的脸,啜然有声。

  力祺直甜进心坎里,真恨不得念斯是他的亲生女儿。

  “什么在心中?”谷澄由里面出来,后面跟住的女人是他的太太黄玉花——奥莉花。

  “力祺送给念斯的生日礼物。”

  “嘎!力祺什么时候学得那么醒?竟然送无形礼物。”

  “不!力祺送来这个名贵大娃娃,洋娃娃太大,我暂时不敢放在念斯的床上,留待明年。”谷菱忙说。

  “洋娃娃好可爱。”黄玉花一边抚摸玩具一边说:“实在太大了,放在念斯床上会吓坏她,送给我就差不多。”

  “三十岁的人了,还玩洋娃娃!”谷澄咬咬下唇。

  “你又来。”黄玉花瞪着丈夫:“我还没过生日,怎能算三十?我才只不过二十几。你呀!脑子有毛病。”

  “力祺,你实在们心,念斯那么小就给她送个巨型娃娃。”谷澄没理太太:“宝儿呢?你从来没有送给他礼物。”

  “谁说没有?啊!柏青兄来了,你问问他。”常柏青拖着宝儿出来。

  “有,有,我们刚才玩的电视游戏机,就是力祺送给宝儿的。”常柏青笑眯眯,一副幸福男人的模样:“宝儿不要枪,不要炮,就是缠住力祺给他买电脑。力祺向美国订的,上星期才送来。喂!宝儿,你还没有向叔叔道谢。”

  “谢谢力祺叔叔。”宝儿已经六岁多,今年九月便念小学。

  “哥……哥……”念斯笑嘻嘻叫宝儿。

  “念斯好漂亮。”力祺拖着宝儿逗念斯:“像妈妈一样美丽。”

  “她比我好看,我总觉得她有点像查格斯。查格斯才真好看。”谷菱神往地说,脸上露着笑意,几年了,她始终忘不了查格斯。

  常柏青眼神一抹黯然。

  谷菱忙说:“念斯,让舅舅抱你。”

  “抱什么?你笨手笨脚。”黄玉花推开谷澄,把念斯抱在怀里:“念斯,亲亲舅妈。”

  “大嫂,你也很喜欢孩子?”力祺说。

  “谁不喜欢孩子?特别是这样美丽的BB。”黄玉花用力吻着念斯。

  “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红鸡蛋?”力祺问。

  “没得吃了。”谷澄摊手耸耸肩。

  “你怎会说这种废话?”黄玉花又瞪丈夫。

  “废话?是真话,我们比菱菱早结婚半年,你要是能生,早就生了。”

  “有些夫妇结婚七八年才生孩子,嘿!你说没得生?”黄玉花面色变:“说不定毛病就出在你身上。”

  “我没毛病,如果我身体不正常,怎会……”

  “怎会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下去?”黄玉花迫着谷澄:“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哼!真有此事,我控告你通奸,马上离婚!”

  “你张大喉咙,像在街市卖菜,你看你,差点把小念斯吓哭了。”谷澄抢过念斯送回谷菱手上:“泼妇骂街!”

  两夫妇又大吵起来。

  谷菱劝也劝不住,还被推了开来,似乎大家都见惯不怪。

  力祺问:“谷伯伯和谷伯母呢?”

  “环游世界去了。”谷菱笑了笑:“你一定不相信。”

  “真的?谷怕怕常说旅行大花钱,而且,他强调赚钱要紧,想赚钱就要亲力亲为。放下生意去旅游?兔费都不去。”

  “近年他也改变些,没那么重视金钱,况且两夫妻能吃多少?工厂来了些干劲十足的年轻人,他已经慢慢放手。”

  “他结束生意,谷大哥和你会照顾他们。”

  “所以我每次看见爸妈,就怂恿他们。爸也看化了;他说,趁能吃能走能看,去看看世界,否则一辈子都以为世界只有香港那么大。今天爸妈打长途电话给念斯,他说最喜欢美国,因为美国实在先进,太棒了!”谷菱见谷澄夫妇愈吵愈厉害,念斯缩在母亲怀里。就说:“哥哥。奥莉花,要不要吃饭?”

  “吃饭了。”柏青把谷澄拉开,宝儿去拖黄玉花。

  谷菱把念斯交给保母,她吻了吻女儿的脸:“乖,等会儿妈咪陪你睡觉,给你唱大苹果……”

  ※       ※       ※

  林力祺关掉所有的电视和电脑,再按开办公室后的密室暗门。

  这办公室在未经装修时,是爸爸的。室内分为两截,一半是放机密文件,现在改为电脑高度秘密储藏室;因为他们辖下有工厂,有自己的新产品,预防“发明”外泄,怕有工、商业间谍。

  另一半是林爸爸休息用的,年纪大,业务太繁重,他每天吃午餐后,多会在这儿小睡。林力祺一直没有用过这一半。

  今天上班带了些衣物来这里存放着,准备随时有用。平时因为要上班,年纪轻轻已是集团的大老板。所以,每天例必西装全套、结领带,意大利高级富豪型皮鞋。

  昨晚又梦见那小美人,小美人看来年纪很小,自己已经二十七岁,再穿上那老气的西装,两个人似乎很不相衬。于是他下班时换了白裤。黄T恤,白色外衣,白色运动型的皮鞋。一照镜子,年轻了、轻松了、似乎更潇洒了!很久没穿便装,其实便装很好,连脚步也轻快。

  一下子便到玩具部,又看见那叫玉娴的瘦削女售货员。

  他认得她,她也认得他。她含笑走过来:“先生,又要买洋娃娃?”

  “啊!是的。”来这里不买洋娃娃难道买小美人?“昨天那个实在太大了,差点把宝宝吓着。”

  “昨天我已经说过不要买那么大的洋娃娃给一岁的宝宝。”

  “对了,你说过,是我以为越大越好。洋娃娃要留到明年,所以,今天来另外买一个。”

  “喜欢一个怎样的?”

  “还是你代我选吧、这些我根本不懂。”林力祺真是无所谓,又志不在此。

  “这个好不好?噢!你为什么不先问问太太?她会知道女儿喜欢什么或什么才适合她。”

  “太太?什么太太?”

  “你的太太,昨天不是令千金一岁生日吗?”

  “我……我太太?”林力祺笑出来,又一阵子黯然:“我还没有结婚,连要好的女朋友也没有。”

  “对不起!我太多嘴。”玉娴把一个十五英寸大左右很可爱的洋娃娃拿出来:“这个好不好?”

  “很好,谢谢你帮忙。”他一面掏钱包一面问:“你朋友今天不来?”

  “我六点半下班,另一位同事还有大半个钟头才来。”

  “我不是说你的同事,她应该不是在这儿工作的,她没穿你们的制服,她头发长长的……”

  “啊!你说雅悠,她不是我同事,是我的同学,现在,她大概还在替人补习。”玉娴想起了:“先生,雅悠——我同学说你昨天盯着她,令她很难为情。我的同学很纯洁,是好人家的女孩,她……她从来未交过男朋友的。”

  “对不起!昨天我太失仪。”力祺本来白里透红的脸一下子全红了:“但是,我根本无心冒犯雅悠小姐,我……实在事出突然。”

  “事出突然?出了什么事?”玉娴颇精灵又不怕事,此刻她已不把林力祺当顾客。

  “因为她和我同学兼好朋友的妹妹,长得一模一样,我看见她,吓了一跳,真是好意外。”

  “哈!真假公主?真假千金?新姊妹花?那么巧?粤语长片?人有相似,好呀!证据呢?”她喃喃:“谁看见雅悠不是那副死相!啐!”

  “证据?这……呀!我记起了,昨晚我和念斯拍了几张即影即有的相片,谷菱送了我一张,我放得很好……在钱包内,我拿给你看……”

  “请等一等,开工时间我不能尽是聊天。”她走过去招呼两位要购物的太太,她们买了洋娃娃,玉娴才回来。

  林力祺幸好已经把相片拿出来。“这位就是我同学的妹妹。”

  玉娴接过照片,一看,叫了起来:“好像,好像,真的那么像!”

  “是不是一模一样?”

  “像是像,不过,雅悠比她更美丽。”

  “谷菱十六七岁的时候,也很美丽,根本举世无双,现在还是美丽。”

  “看几眼也有百发之九十像,但雅悠的鼻子好、嘴好美、眉长而有情。我祖母说雅悠将来是旺夫益子相,好命!”

  “我同学的妹妹命也好。”

  “不好!雅悠的鼻子是一直过的,她不同,有小小露骨,这种鼻子不好。”

  “她的鼻子很漂亮的。”

  “我没有说她鼻子不漂亮,但不够直。你不懂,不懂的人便看不到。这是她的丈夫吗?”

  “不!这是她的哥哥,就是我的同学,这张相片是我们四个人拍的。”

  “她哥哥也很英俊,但看来风流,没你好。呀!这个就是昨天生日的宝宝吗?好漂亮,好可爱。哗!唔!趣致极了。”

  “玉娴小姐……”

  “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昨天我听到雅悠小姐叫你。你似乎懂得不少东西。”

  “我懂什么?售货员。”她一直在看着念斯的相片笑。

  “你好像是会看相算命?”

  “我祖母替人看相算八字的,多少会一点点。喂!雅悠,你快来……”

  林力祺立刻望过去,他的小美人来了,一套织小花的套裤套装、花布鞋、白短袜,手拿一个公事包型的白书包,看见林力祺,她停步不前。

  “雅悠,你过来,原来他不是色魔,原来真的人有相似。”

  玉娴忘形地走过去,大概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售货员。

  雅悠拿起相片看了一会,逐渐露出了微笑。她的牙齿像一排整齐的珍珠,唇齿的确极美。她很自然的走过来,友善地对林力祺说:“我的确和你太太颇为相似,怪不得昨天你会那样看着我,我现在明白了。”

  “谢谢,但我……”

  “他还没有结婚,这是他的好同学,和你相似的是他好同学的妹妹,你看她的宝宝多可爱。”

  “对啊!好漂亮的BB……”

  “你们聊聊,我要去收银处。”王娴拿了力祺的信用咭和洋娃娃跑开去。

  “每天替人补完习就来这儿?”力祺问。

  “你怎会知道我替人补习?”

  “玉娴小姐说的。”

  “你还知道她叫玉娴?”

  “我也知道你叫雅悠小姐。”

  “又是玉娴说的。”她把书包放在柜台上,摇摇长发:“你呢?你叫什么?”

  “我姓林,叫力祺,林力祺。”

  “啊!林先生,常来这儿买东西,老主顾。”

  “不!昨天我第一次来,不过,以后我会常来。”

  “为什么?”她看看他,又微笑低头:“这里的洋娃娃特别美,还是玉娴的服务特别好?”

  “两样都是!不过,第三个理由更加重要。”

  “第三个理由是什么?”

  “我不敢说,怕你生气,昨天已经冒犯了你。”近年林力祺也有不少女性朋友,但小女孩少些;不过这个小美人,他是决心追求的了。

  “我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她点一下头:“我并不难相处。”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雅悠小姐,我想跟你做个朋友。”

  “嘎!”她又两颊嫣红:“我从来不和男性交朋友。”

  “我不敢要你做我的女朋友;你可以把我当女性,不要想歪了就是。”

  “说得是,但我根本不认识你。”雅悠还是一脸娇羞。

  “我们已经通了姓名,我知道你是好女孩,没有交过男朋友,是位补习老师。至于我的事,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要好女朋友,刚才已经告诉了王娴小姐。你想知道有关我的任何事,随便问。”

  “我不知道问什么,我没想过交男朋友,特别是这种情况下。”

  “你需要有人做媒,正正式式介绍?”他说,他想自己是唐突些。

  “不!我最不喜欢有人替我做媒,但是……”

  “问题是,你和雅悠交朋友的原因和动机。”玉娴已经回来,洋娃娃用个漂亮的袋子放好。

  “动机是亲切感。”

  “亲切感?”

  “我和谷澄谷菱——相片中那对兄妹从小玩大,所以我第一次看见雅悠小姐,心里便有一种感觉,我和她已经认识了很久。”

  “原因呢?”

  “想和一个我对她有亲切感的人做朋友。”

  玉娴耸耸肩,不以为然。这时候又有顾客来,玉娴要走开。

  “雅悠小姐。”玉娴不易对付,小美人似乎单纯得多:“玉娴小姐六点半下班,我们一起去吃茶好不好?”

  “不行,我们约好,去看一个同学。”

  “你的同学住哪儿?”

  “很远。”

  “那很好!我有车,我送你们去吧。”

  “我不知道玉娴肯不肯,而且,我没空和你去吃茶。”

  “你没空就改天吧!今天光做柴可夫斯基好了。好吗?”

  “好吧。”雅悠笑起来很好看:“如果玉娴不反对。”

  玉娴口来,雅悠告诉她:“林先生有车,他要送我们一程,好吗?”

  “好!私家车总是比较舒服。”另一位售货员来,玉娴说:“我去换衣服,十分钟。”

  “我们到楼下等你。”雅悠说。

  玉娴用手指绕了个O字。

  “稍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

  “那边的电话可以借用,我先下楼。”

  雅悠踏上自动电梯,林力祺忙打开公文箱,用无线电话通知服务员把他的跑车驶来。

  ※       ※       ※

  林力祺对傅雅悠很有恒心,足足一个星期,风雨不改的到百货公司,前后买了九个洋娃娃,送了念斯两个。谷菱说太多,那七个力祺只好留着。

  林力祺每天做司机,送玉娴和雅悠,但他始终不知道雅悠住哪儿;因为玉娴一定要力祺先送雅悠到火车站后送她,如假包换的电灯泡。

  话虽然如此,友谊还是会增加,大家已经没有最初的陌生感,也会聊天谈笑。

  他知道她们都是中七的学生,趁暑假见识社会,所以一起去做暑期工。雅悠喜欢做小老师便去替人补习,玉娴去做售货员。

  最初雅悠以为林力祺还是大学生,力祺告诉她已经做事,公司在百货公司的后面,但他没说自己是大老板,连跑车也说成是公司车。

  不是怕雅悠虚荣,她很纯朴。力祺怕雅悠嫌他太富有、学识太高、年纪大大。

  雅悠十八不到,力祺差点比她大十年;再加上雅悠孩子脸,孩子心肠,孩子性格。

  两人的距离不可以更拉远。

  他依旧来百货公司,不过他不会下了班便来。他通常五时下班;但雅悠差不多要六时十五分才能到百货公司,他便六时后,十五分前到达。

  ※       ※       ※

  今天到百货公司去,没看见玉娴。另一位售货员代替她的位置。

  “请问许玉娴小姐是不是在另一个部门?”因为当时刚巧没有顾客,洋娃娃部通常只有一位售货员,星期六、日和公众假期才有两位。

  “许玉娴今天请假。先生想要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

  哦!林力祺的心凉了半截。

  许玉娴不上班,雅悠当然不会来,今天他见不到雅悠了。

  “先生,这洋娃娃今天中午刚到,很漂亮的。”

  “我……”林力祺住了口,因为他看见傅雅悠来了,他开心到说不出话。

  傅雅悠看着林力祺,再看看那售货员,她用手掌一拍额头叫:“我这糊涂蛋,还巴巴的赶来!”

  “雅悠,你来了真好!”力祺欢呼。

  “还说好呢!竟忘了玉娴请假,你为什么又来?”

  “我每天都来。”

  “昨天你送玉娴口家,她没有告诉你她今天请假吗?”

  “她完全没有向我提起,所以我照样来。”玉娴可能恶作剧,让他扑个空;但他怎也想不到,雅悠也会摆乌龙跑了来!哈!可能这是天意,可能这是缘份。

  “唉!我今天糟糕了。”

  “不用怕,我送你回家。”

  “先生,这洋娃娃……”售货员问。

  “明天来,明天买……”

  ※       ※       ※

  傅雅悠一坐林力祺的汽车,她便想起出门前的事——

  “雅悠,”继母莫依芙推开她的房门:“还没出门?”

  “快了!哼!时间还多着。”

  “你下了课马上国家,今天你表哥来吃饭,吃完饭你们俩去看场电影。”

  “亚姨,我不想和表哥看戏。”

  “为什么?表哥对你是真心一片。“

  “可惜我没有真心对他。”

  “他有什么不好?门当户对,他又是大学生,而且一表人材,英俊不凡……”

  “喔……”

  “你干什么?”

  “没什么,午餐吃了鱼,反胃。”

  “我知道你看不起英俊。”莫依芙撇撇嘴:“你是才貌出众,但英俊也没有什么比不上你,如果你不是玩同性恋,你迟早要嫁人。”

  “什么同性恋?”

  “我看你对女人比对男人好,好像对男人没有兴趣。”

  “亚姨,你真的令我作呕,你是长辈,怎可以说这种话?嫁,我一定嫁,等我遇到个我自己心爱的人马上嫁。”

  “就是怕你爱人,人家不爱你。我不敢保证其他男人会像英俊一样,对你痴心一片。”

  “我嫁猪嫁狗也不嫁英俊。”

  “你这烂丫头……”

  “等爸爸回来再骂我,吓……”

  ※       ※       ※

  力祺看了她几次,见她在发呆:“雅悠,你在想什么?”

  “我表哥。”

  “你表哥?”力祺心里有点难受:“你真好,有个青梅竹马,从小爱护你的表哥。”

  “我和他并非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不否认他非常喜欢我。”

  “你呢?”唉!早该知道这样美丽的女孩子男朋友一定很多,要追求她等于上战场。

  “我讨厌他,或者因为他是亚姨的侄儿。其实,他应该不是太可憎。”雅悠摇摇头:“我不喜欢和他看戏。”

  “很简单,拒绝他好了。”

  “我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照样拒绝。”

  “怎样拒绝?你教我。”

  “不和他去便行。”

  “他来我家吃饭,我把他赶走?那太不给亚姨面子,亚姨会对爹地哭诉的。”雅悠好烦:“亚姨总安排我坐在他身边的,他喜欢说肉麻话,亚姨就更肉麻,竟然在饭桌上说:‘雅悠,英俊真是好爱你。’我反胃,吃了一点饭就奔上楼。他每次来我家吃饭我总吃不饱,等他走了,我才溜到厨房去找东西吃。所以,他今天来,我不想口家。”

  “那就不要回去。”

  “不回家傻瓜瓜在街上走?我和玉娴最好,可是今天玉娴祖母生日,他们一家子早就去了酒楼。突然跑去其他同学家里吃饭,不大好吧?”

  “我陪你去吃饭、看戏好不好?”

  “和你?”雅悠看着他笑笑:“玉娴又不在。”。“玉娴在就用不着我陪你。我陪你吃西餐,自助餐好不好?然后去看电影。”

  “我喜欢吃自助餐,可以有多种选择;不过,只有两个人,电影不看了。”

  “没关系,看一次。我马上打电话订座。”汽车也装了电话。

  “你的老板真好,给你坐这样名贵的跑车,还装了电话。”雅悠看着他一手驾驶一手放下电话。

  “我老板很特别,他对我真的很好。”他在说他爸爸,因为爱子承父业,爸爸其实也是他的老板。

  反而他妈——林夫人留给他的钱,他全部投资到美国。

  ※       ※       ※

  晚餐雅悠吃得很开心,她喜欢沙律、甜品、水果。雅悠真的好孩子气,一顿满意的晚餐,也会令她笑嘻嘻。力祺吃得不太多,看看雅悠满脸甜美,走出走人拿东西吃就开心。

  雅悠和谷菱一样喜欢吃东西,但是,谷菱没有雅悠那么孩子气,婚后更成熟了。

  力祺很私心地不希望雅悠太孩子气,但愿她像谷菱一样成熟;因为,他自己已是个成熟的男人,或者,生理上他还算是个男孩,但心理肯定不是。

  他的成熟,比起雅悠的稚气,再加上他大她十年,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远了。

  是不大相衬,不大适合;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弃追求雅悠。

  第一次惨痛失败,就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根本,雅悠的出现就是一个奇迹——会令他好梦成真。

  由于是自助餐,时间比较长,又可以随便些,不用拘束,大家有说有笑,感情一层一层的增加。

  “谢谢你今晚陪我。”雅悠说,她在吃香芋雪糕。

  “我乐意每晚陪你。”

  “那不行,你不陪女朋友,她会生气的。”

  “我没有女朋友。”

  “我才不相信。”雅悠看着他,在她的眼中,林力祺是漂亮的:皮肤白里透红、五官清秀、身材魁梧、高贵、有型、风度好,他才是一表人材。

  “我一早就告诉玉娴我没有要好的女朋友,不信你问她。”

  “没有要好女朋友,并不代表没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不过,我年纪小,不应该拍拖。你都能做事赚钱了,怎会没有女孩子喜欢?”

  “我不应该骗你,我是有女朋友,因为这儿我没有任何亲人,假期消遣也要有个伴;但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都是玩玩的普通朋友。”

  “你要求高,应该有个美女配你。”

  “恐怕真被我找到个美女,她又未必喜欢我。”

  “不会的,你仪表出众。”

  “真的?”林力祺很开心。男大八十变,他去美国前和由美国回来后,根本就像换了人。他也感觉到很受女孩子欢迎。“可惜我年纪大一点,我二十七岁的生辰已经过去了。”

  “那你就找个二十二三的女朋友;男孩子大过女孩子才理想,因为多半大的让小的,大的疼小的,对吗?”

  林力祺点点头,听语气,雅悠不会喜欢他,虽然被称为仪表出众,因为雅悠十八岁还不到。

  “唔!莫英俊应该走了。”雅悠看了看表。

  “莫英俊?”

  “我表哥的名字啊!真肉麻,哪有人取这样的名字,自己叫自己英俊。”

  “英俊吗?”

  “唔。”雅悠皱了皱鼻子:“说不上英俊,不难看就是了,我们走吧。”

  “真的不去看电影了?明天有测验?”

  “放暑假了。否则我和玉娴怎能做暑假工?”

  力祺在等结帐:“既然放暑假,不用上学,就应该好好利用暑假,开开心心的玩它两个月。天天补习,回家吃饭看电视,太单调乏味了吧?”

  “真的,这暑假光做没娱乐。”她意动,忽然又招摇头:“我还是不去看电影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玉娴会笑死我。回家吧。”

  ※       ※       ※

  车行中,林力祺问:“今天晚餐吃得好吗?”

  “很满意。”雅悠摸了摸腹:“这酒店的自助餐重质又重量,还有雪糕吃,水果又多,真好。”

  “下次再带你来吃,好吗?”

  “好,谢谢!一起请玉娴,她很喜欢吃自助餐。”

  “我还以为她不喜欢吃东西,还在闹减肥,她那么瘦削。”

  “她能吃许多,可是无论吃多少都不肥。我亚姨笑她养了一肚子虫。”

  同年龄计,谷菱比雅悠丰满,高度差不多;但雅悠又没有玉娴那么瘦。她是属于亭亭玉立,高挑身材。林力祺虽然健硕,但他比较喜欢高挑身材的女孩子。

  “你最好,能吃,不胖又不瘦。”

  “是啊!玉娴的祖母说我生了孩子会胖些;所以我现在拼命吃,反正吃了也不会胖。”

  “准备再拼命吃多少年?”

  “年纪小,这个暂时不去想。”

  “你家差不多到了,你喜欢我送你国家,还是在巴士站附近放下你?不过现在时候还早。”

  “送我到大厦门口,有几名护卫,很安全。”雅悠指了指前面:“就是那幢大厦。”

  “居住环境不错,这大厦有花园。泳池。停车场和网球场。”

  “你怎会知道?”

  “我以前有个朋友住在这儿。我来过,知道这儿环境不错,楼价也不便宜。”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们的房子是租的。嘻!没钱买。你不要开车进去,怕你朋友误会呢。”

  “我只来过吃一顿饭,他是我们公司的职员,半年前已经移民走了。”

  “好惨啊!扔下你。”

  “是男的,有太太而且有子女。要不要开车进花园?”

  “不要了,停在门口。”雅悠边下车边说:“谢谢你今晚搭救我。”

  “乐意再为你效劳,明天再见。”

  雅悠进入大厦花园,力祺才把车开走。刚才他关上电话,电话掣一开,铃声便响——女朋友找他,十万火急,于是,他又开车去的士高。

  ※       ※       ※

  雅悠回家,佣人来开门。傅庆坤和莫依芙都在客厅看电视。

  “看!我们的金枝玉叶回来了。”莫依芙一脸慈祥的笑:“你不回来吃饭,你爹爹好担心,饭都吃不下。”

  “对不起!爹地。”雅悠靠在椅背上,双手揽住老父:“我真大头虾,忘了打电话回家。”

  “不回家吃饭没关系,应该通知亚姨,她才担心,又坚持要等你。”傅庆坤很宠爱这个女儿:“啊!今晚英俊也来吃饭,等不到你,好失望,刚走了不久。”

  “对不起!亚姨。”

  “对不起什么?傻孩子。”她在丈夫面前和背后,是两副面孔:“雅悠,今晚有什么消遣?”

  “玉娴祖母生日,她拉了我去吃寿酒!许妈妈很迷信,事前算过今年生日不宜铺张请客,所以只是一家几口吃一顿。”

  “啊!怪不得,倦了吧?快去洗澡睡觉。”莫依芙体贴的说。

  “爹爹晚安!亚姨晚安!”雅悠在父亲额上亲了一下,便上楼去了。

  他家把两层楼打通了,楼下是厅,楼上是房。

  ※       ※       ※

  第二天,莫依芙刚送走了丈夫上班,便去找雅悠算帐。

  “你昨天答应我国家吃饭,为什么不守信用?”

  “亚姨!我没有答应过你,我早说过不喜欢和表哥吃饭。”

  “英俊有什么不好?以后有个男人对你这样好,我写个服字。”莫依芙气呼呼:“又不谋你、又不害你,你为什么老跟我作对?”

  “亚姨,其他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些事,对不起,我不会让步。”

  “什么事?是什么事?我又没迫你马上嫁出去,只是希望你给英俊一个机会。你不和他多来往,怎知道他有多少优点?”

  “我知道表哥很好,这一两年他常来,一次看不清楚,一百次也看清楚了。”

  “你知道他好,你也承认他好。雅悠;我其实是为你好。”

  “谢谢亚姨,表哥好,但他不适合我。”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莫依芙又耍手段。雅悠不容易讨厌一个人,但是她真受不了她这位继母,在父亲面前装得多照顾她、关心她;父亲不在,马上便难为她。

  她摆明对她凶,雅悠不怪,也不会与她斗,忍了就算。她大不了一张伤人的嘴,又不敢打雅悠,雅悠不会跟她计较,但她变来变去,像个花旦一样,一忽儿东宫,一忽儿西宫,太虚伪,雅悠就受不了。

  更不能由她安排婚姻,忍十年八年没关系,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忍一世就不能。

  “昨天你表哥等不到你,很失望!我今天再请他来吃饭,好不好?”

  “对不起!我今晚有约。”雅悠撒谎:“一个同学生日,开舞会。”

  “谁呀?玉娴她的哥哥都有老婆,你就别硬挤进去了!”

  “亚姨,我们学校有许多同学,并不是只有一个许玉娴。”

  “谁呀?”

  “你不认识的。”

  “看中人家的哥哥?”

  “她没有兄弟,她爸有老婆,我将来一定要做元配夫人。”

  “啊!你讽刺我,讥讽我不是正室。你这烂丫头,没娘教的……”

  “对不起亚姨,我说话不小心,没经大脑,我要去游泳了

  奠依芙逼得紧,莫英俊又借故常到傅家,雅悠怕烦,怕和莫依芙正面冲突,因此,傅庆坤有应酬不口家,雅悠也不愿意在家。这样,她和力祺一起的时间多了,当然少不了玉娴。他们下了班一起吃饭,看电影,甚至上的士高。

  付帐的时候,玉娴、雅悠常和力祺抢。

  “你们根本不把我当朋友。”

  “就因为我们当你是朋友,所以才不要老占便宜,大家玩,各付各的,或者你请一次,我请一次那才公道。”

  “我和女朋友去玩,都是我付帐,我从来没想过她们占了我便宜。”

  “问题是,我们并不是你的女朋友,”玉娴一向牙尖嘴利:“若我们其中一人是你的女朋友,我们会尊重你们男士的专利权。”

  “你们一个做售货员,一个做家教,能够嫌多少钱?”

  “对呀,所以大数目,由你付,小数目由我们这些小打工仔付,那就公平了!对吧?雅悠。”

  “百分之一百正确。”雅悠用力点头。

  林力祺没说话——她们是好女孩子,天真、纯朴。

  没有虚荣心的女人最可爱;假如有一天雅悠爱上了他,肯定不是为了他出身豪门。

  去的士高,林力祺会给雅悠买株玫瑰。

  玉娴呱呱叫:“她美,就有玫瑰,你不送花给我,是因为我丑?”

  “我不是这意思,玉娴……”

  下一次他先带一盒朱古力到百货公司,玉娴笑笑:“糖好呀,花不能吃。”

  每次进的士高,力祺只请雅悠跳舞或怂恿两个女孩子跳,他没有请玉娴。

  玉娴呱呱叫,他就请一次。

  “雅悠。”在舞池中玉娴和雅悠跳舞。

  “唔。”雅悠拂了拂长发。

  “你不要说我敏感。”

  “什么敏感?”雅悠边跳边随着唱片哼歌。

  “我说林力祺想追求你,你又不相信。”

  “不可能呀。”她边跳边说。

  “他每次上的士高,总给你买花,人家男孩子买花是送给女朋友。”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这些日子老陪着我们,冷落他的女朋友,连我喜欢吃开心果都记着。他说因为我可爱,他把我当妹妹。”

  “那玫瑰花给妹妹的吗?”啐!”玉娴不以为然:“哥哥看妹妹,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吗?”

  “他真的喜欢我?他比我差不多大十岁。”

  “你爹爹比你亚姨大十七年。”

  “我又不要做继室。”

  “我爸爸也比我妈大十多年,他们不是一样挺恩爱?啊!你就因为林力祺年纪大?你喜欢大你几年的男孩子。啊!我差点忘记齐家卓;但林力祺有型有款,有个这样的丈夫好够面子。”

  “齐家卓也很好,比莫英俊好一百倍。”

  “是不是?原来你真的钟情齐家卓,你一早承认不就省麻烦。”

  “喂!玉娴,齐家卓只不过是我世兄,他对我不错,条件也好,但,我没想过;真的役想过。”

  “你老喊没想过什么?”

  “没想过钟情齐家卓,没想过林力祺追求我。”

  “今晚回去好好的想,比较一下到底喜欢哪一个,谁是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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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5-27
跟着清风明月走◎~~◎^_^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5-25
-12-

  站在电影院的自动电梯上,电梯正向上升,一个肥女人转身和背后的丈夫说话,手肘撞向雅悠,雅悠几乎平衡不住向后仰,力祺情急拖住她的手,好让她靠着站住了脚。

  力祺一直握住她的手,到超等的休息室,去买零食时才发觉,正要向雅悠道歉,却见到她送来一个温柔的微笑。没有冷眼,令力祺很兴奋,紧握她的小手,心竟然“卜卜卜”的跳了起来。若不是要付款,拿东西,他真舍不得把雅悠的手放开。

  散场时,人挤,力祺再以护花使者的姿态拖着她的手,雅悠也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反应,还边走边和力祺讨论剧情。

  力祺从没有这样开心过,活像个初恋的小男孩,拉拉小女朋友的手就兴奋一个晚上。

  在酒店餐厅吃晚餐时,雅悠几次抬头都看见力祺注视着她。

  “又发觉我像谁?谁的影子?”她说这话,可没有生气或讽刺的成份。

  “谁都不像,你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他面红,十足十初入情场的小子。

  “真好!我终于可以演回自己。”

  “唉!这三十二年,我过得混混沌沌,一塌糊涂;犯过错,又做了很多傻事。”他哽然。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对不起,我几乎忘了约法三章。”

  “我不是这意思,吃饭时想起不愉快的事,会影响胃口。你的汤冷了。”

  “雅悠,你不会怪我旧事重提?”

  “那要看什么。”

  他咽一下,小心的说:“小迪好吗?”

  “很好,很健康。”雅悠提起儿子便开心:“他三岁了,我为他找到一间很好的学校,下星期开始念幼稚园。”

  “三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力祺又叹气:“我好惭愧,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我甚至……甚至连他的样子也想象不出来,我只记得他是个很漂亮的婴儿。”

  “他长大了变得又丑又蠢,”

  “只要是自己的骨肉,漂亮和丑陋总是儿子。况且父母眼中的子女,总是漂亮的。”

  “想过要见见他吗?”

  “想,天天想。”力祺喜极急问:“我可以吗?”

  “有适当的时间我会安排一下。不过,我不会告诉小迪,你是他的爸爸。”

  “我知道,早说好的,我能看看他已经很快乐。”

  “快吃东西吧!炸蚝冷了不香脆。”

  力祺心情轻松,一顿晚餐,吃得心满意足。

  餐后,力祺引诱雅悠吃雪糕。

  “我已经吃了甜品和水果。”

  “你喜欢吃冰淇淋,而且它和香芒批、蜜瓜又不同类。”结果叫了两大客雪糕新地。

  步出酒店门口,雅悠说:“哗!我真的好饱。”

  “散散步很快就消化了。”

  “主意不错,可惜附近没有散步的好地方。”

  “今晚月色很美,我们乘车到海边。”力祺低着头问:“好不好?”

  “好吧!反正太饱也睡不着。”

  到海边,海滩石不少,雅悠又穿了高跟鞋,力祺顺理成章的握着她的手。

  “爸爸说你经常到他家陪他下棋。”

  “下班后没有什么事做,一个人在家里,也是数手指计算我们下一次约会的时间,既然孤清清的,倒不如去陪陪他老人家。再说,我也没有别的亲人。”

  “谷大哥呢?他没陪你吗?”

  “因为我们的事,谷菱骂他是损友,前些日子我心情坏,他也有陪我。自从你答应和我约会,他没有再找我,只是打电话到公司,关心我们的友谊进展。他常称赞你十全十美,鼓励我努力。其实,他离婚后,反而少出外寻开心,专心专意巩固自己的事业。”

  “谷大哥和谷大嫂离婚了?”

  “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雅悠低头轻踢一颗小石:“像我们一样。”

  “其实也不一样,我知道你以前很爱我,我呢……”力祺说来也心酸:“毛病都出在我身上,唉!身在福中不知福,思想有问题、心理变态……弄到家散人离,最悲惨是失去一位最好、最值得疼爱的妻子。我真该死,其实死了也好,换一个人,重新开始。”

  “现在我们交朋友,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不满意?”

  “满意,满意,”力祺忙着说:“只是,如果我懂得珍惜你,就没有那么大的变故。兜一个大圈子还不知道结局如何,也不知道你是否接受我的诚意。”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真诚应该经得起考验。”雅悠站起来,看看他,他比以前真是消瘦憔悴了,显然他过得没以前好。

  力祺也在看她,月光下的雅悠魅力四射,又另有一番美,他情不自禁的双手拥住她的腰,他正在低头,雅悠忙用手抵在他的胸前,柔声说:“进展得太快了,一天之内拖手、拥抱还要亲吻?”

  “不,雅悠,我不敢,因为我尊重你,我只是想吻那你的面颊,可以吗?”他求着。

  雅悠看他,略作考虑,把右边脸迎上去。

  力祺珍惜地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一下:“雅悠,你好可爱。”

  “可爱比美丽好,起码你不是被美色所迷。”雅悠浅笑。

  “我是被美色所迷,但是,你除了很美丽,还有很多吸引我的优点,真是数之不尽。所以,我对你的爱慕是由外至内,因为你拥有外在美和内在美。”

  “谢谢。”雅悠看看表:“我们回去吧!我还有一份文件,明天便要决定是否通过。”

  “你不是说过明天不用上班?”

  “是呀!但我也要批阅文件,玛利下午到我家里拿回公司,后天有个重要会议。扫你的兴真不好意思。”

  “不!只要你告诉我喜欢怎样做,我一定照办。”力祺再次拖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力祺一直送雅悠到大门口,接过雅悠的钥匙,替她开了门,在她左边面颊一吻,把钥匙交回给她:“晚安。”

  雅悠向他甜甜一笑,然后消失在门后,力祺心情轻松的离去。

  晚上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       ※       ※

  第二天公众假期,他下楼吃早餐,周伯把一个文件夹交给他:“司机说少爷昨晚遗留在跑车里。”

  力祺打开一看,不是,呀!那不是雅悠要签的文件?他马上站起来吩咐周伯拿外农,早餐也忘了吃便开车到雅悠家去。

  他着急,因为睡得太好,现在已经十时三十分了。

  菲籍女佣来开门,力祺送雅悠回家时,在电梯遇见过她,因此,她开门让他进去。

  屏风后是客厅,雅悠正在讲电话,看见力祺很诧异,力祺扬扬手中的文件夹,她一脸的惊喜,说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

  “吓死我,我到处打电话去问,怎样也想不到留在你那儿。”雅悠接过文件很高兴,忙招呼他坐下。

  “你把它留在我的跑车里,吃早餐时周伯交给我,我早餐也不吃便赶来了。”

  “我给你去弄早餐,今天亚桂有事出外,露丝的烹任手法不合你意。”

  “不要走开。”力祺捉住她的手:“早餐不吃无所谓,多看你一眼便足够。”

  雅悠坐在他身边,菲佣递茶来,雅悠叫她倒杯鲜奶。

  “妈咪。”小孩的声音:“齐叔叔来了没有?”

  里面走出来个健硕小孩,脸圆嘟嘟,粉红的皮肤,鲜红的小嘴,样子漂亮可爱到不得了!

  “雅悠,他是……”力祺看着雅悠。

  “小迪。”

  “这么大了?多健康可爱。”他站起来,又蹲下去。小迪看见陌生人便停下来,雅悠过去对他说:“那是林叔叔,过去让林叔叔看看你。”

  力祺连忙张开了双臂。

  小迪穿着白短靴,“蹬蹬”的走过来,到力祺面前打量他一会,便向他欢笑。

  “小迪,孩子。”力祺一把抱他入怀,不知怎的心一热眼眶一热,他跟着把小迪抱得紧紧的。

  “叔叔,你哭?”

  “是的,叔叔看见你……”他哽咽着:“太开心。”

  “叔叔不要哭。”他用胖手指擦力祺的眼睛:“妈咪说,男孩子不哭的,小迪也不哭。”

  “叔叔不哭。”力祺尴尬一笑,把儿子抱起来:“小迪,你那么重?真强壮。”

  “你还是第一次抱他。”雅悠看见他父子俩心里也很难过:“他满月时已经十四磅了。”

  “小迪,林叔叔不好,所以叔叔失掉很多。”力祺举起儿子转呀转,儿子像他母亲一样贪玩,笑,开心极了!

  “当心啊。”雅悠在一旁叫。

  力祺怕雅悠担心,放下小迪,看见小迪打扮得趣致漂亮:“准备上街?”

  “是呀!齐叔叔和我去海洋公园看大鱼。”他靠住力祺玩他的钮扣。

  力祺心里一寒:“齐家卓快要来了吧?”

  “咳!二十分钟左右。”

  “我要走了。”力祺捧起儿子的脸,吻着他:“我今天真好运,可以看见小迪。叔叔要走了,希望可以再见你。”

  “跟叔叔说再见。”雅悠把小迪拖开去,一面呼唤菲佣,她送力祺到门口:“谢谢你把文件给我送回来。”

  “齐家卓真幸福,可以和你们母子俩欢度假期。”力祺握握她的手:“再见。”

  力祺咬紧牙关,下了楼,上了车,把车驶到停车回旋处,伏在驾驶盘上哭了起来。

  ※       ※       ※

  快下班时,雅悠来了电话,说工作实在太忙,不去吃下午茶了,请力祺在吃晚餐的地方等她。力祺也无心去吃下午茶,办公室总有做不完的工作,他也留在公司,差不多到约会时间才离去。

  雅悠到来,穿件粉红色的裙子和小外套,一坐下先道歉。

  “我也利用时间好好的清理一下积压的工作。”

  “我临时取消下午茶,不是因为公事忙不过来,是为了小迪。”

  “小迪怎样了?”他急忙接住问。

  “嗳!这小胖子一上学就不听话。”雅悠一时倒忘了对面的是个男朋友,向丈夫诉说儿子的事情应该是合情合理:“他要我亲自送他上学下课。上学无所谓,我大不了不吃午餐,但他三点半下课,今天三点半我正在接见一位法国客,谈生意总不能谈一半,我请别人去接他,他连亚桂也不要,一定要妈咪。”

  “小迪不是念上午班,下午十二时三十分下课吗?”

  “是呀!但他小少爷早上起不来,穿衣服,吃早餐慢慢来,一副享受派头,两天上课两天迟到。我只好求学校把他转到下午班。我承认是太纵容他,他从小没有父亲,自然应该对他加倍疼惜。啊!力祺,对不起。”

  “你说的是实话,小迪出生三年多,我根本没有尽过半天做父亲的责任。”力祺难过,但不逃避:“雅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你先说说听。”她喝着橙汁。

  “如果你哪天忙得走不开,让我去接小迪下课。不是爸爸,做叔叔的也可以尽点力。”

  “我说过他谁都不要,大概,初上学,他不习惯,亚桂带大他,他都不要。”

  “让我试一次,他不要我,我马上通知你,我比较容易控制时间。”

  “好吧。”雅悠想着,点点头:“明天,明天我们百货公司有个小规模时装表演,晚上我们要请出口商吃饭,我和家卓要忙到很晚。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

  “不要暗示我和小迪的父子关系,以免不公平。第二呢?”

  “不要带他回家,人人叫他小少爷,他回来问我,我怎样解释?”

  “好!我全部照办。”力祺打开餐牌:“吃饭吧!你没有吃下午茶,饿坏了!唔,今天有新鲜运到的纽西兰带子……”

  ※       ※       ※

  早上力祺把工作做妥。他把其他工作分配好,告诉乐妃下午不上班。他两点半便急不及待来到学校,早到也有个好处,他可以把汽车停在学校门口附近的车位。

  三时三十分正,传出钟声,一位男工开了铁门,然后两位亚婶守住铁门,跟着两位老师模样的小姐走出来,后面跟着许多小孩。

  父母、佣人都挤了上去,老师分别把每一个学生交到家长的手里,很照顾,很有纪律,力祺看了很满意。

  其中一位老师可能发觉力祺面孔陌生又有点超然,如此贵气威武俊朗的家长不多见:“先生,请问……”

  “我是来接林耀迪的。”

  “啊小迪,她妈咪来过电话;但,除了她妈咪,小迪谁都不肯跟,昨天邓先生、齐先生、甚至桂姐他都不要。”

  “我想试一下。”他恳求。

  “请你等等,我先把小迪带出来。”那位小姐走进去,不久,她拖着穿着校服,背个小书包的胖小迪出来。

  “小迪!”

  “林叔叔。”两条小腿跑跑跑,力祺一揽就抱起他。他四处看看:“妈咪呢?”

  “喜欢不喜欢林叔叔?”他边说边接过他的书包。

  “喜欢!妈咪呢?”

  “你看叔叔的汽车漂亮不漂亮?”

  知道孩子喜欢新鲜,而这类劳斯莱斯跑车,由于生产少,价钱昂贵,保养困难,全市一共只有三辆,小迪一定没有见过。

  “好漂亮!小迪也有一辆。”

  “那是林叔叔送给小迪的模型车。”力祺捏捏他的鼻尖:“不能开动的。”

  小迪咭咭笑。

  “车子外面好看,里面更漂亮呢!要不要进去看卡通片?”

  “汽车会放卡通片吗?”

  “叔叔不骗你,这汽车能放卡通片——小云、蓝精灵、小甜甜……进去看看好不好?”

  “好呀!好呀!妈咪呢?”

  “我们先去看看汽车是不是真的能放卡通片。”力祺把小迪送上汽车,扣好安全带,又向老师打个招呼。上了汽车先开了电视,小迪看见卡通片便拍手掌。

  力祺确定儿子不会跳下车,便打了个电话给玛利,请她转告雅悠已接了小迪,怕她担心。

  车到海滩,小迪又问:“妈咪呢?”

  “你回过头去看车后座是什么?”

  “哗!好大只蝴蝶。”

  “这不是蝴蝶,是蜻蜓;这是风筝,你玩过风筝吗?”

  “风筝是什么?”

  “你没玩过,我们等会到海边,把它放高,它可以在天空上飞,很好玩。你妈咪以前最喜欢玩放风筝,我相信你也会喜欢。”

  “妈咪呢?”第五次问了,带孩子真不容易,母亲在他心目中何等重要,大概他从小没有父爱——可怜的孩子。

  “妈咪在工作,很忙。妈咪说小迪是个最乖最听话的孩子,小迪知道妈咪没把工作做好会不开心。所以妈咪说,小迪爱妈咪,小迪会让妈咪做好工作,妈咪忙的时候,小迪愿意暂时和叔叔在一起。小迪,你爱不爱妈咪?听不听话?”

  “小迪爱妈咪,小迪听话。”

  “叔叔陪你放风筝,让妈咪工作好不好?”力祺停了车,把他抱到膝上问。

  “好!我们去放风筝。”

  “先别忙,下课应该吃些点心。”力祺打开前面的小冰箱,把一瓶鲜奶拿出来,还有鸡肉三文治。待候儿子吃饱了,用湿毛巾替他抹了嘴和小手,然后才给他下车。

  力祺一面拿风筝、线辘一面说:“刚吃饱别跑得太快。”带儿子比开高峰会议还要用足精神。

  他先把风筝放起,才叫小迪过来握住小棍,表面上是小迪放风筝,其实真正操作的是力祺。

  “叔叔,我会放风筝,你看我把风筝放得多高!哗!蜻蜓好漂亮……叔叔,它飞得真高……”

  小迪可能遗传了母亲的血统,喜欢玩,更喜欢放风筝,但老仰起脸向天,扭住脖子,玩久了也累。

  “会不会跳飞机?”

  “会!在美国,妈妈天天陪我跳飞机。叔叔,不玩风筝了吗?我喜欢。”

  力祺用硬币画飞机格:“已经玩了很久,现在我们来玩跳飞机……”

  两父子在海边看过日落,力祺才带小迪去吃晚餐。

  力祺自从再见雅悠,被她感染,他喜欢吃海鲜,想不到连儿子也喜欢吃海鲜。

  小迪同样喜欢吃雪糕。力祺小心地侍候儿子,在儿子的面上,他见到雅悠,也见到自己。因此他常情不自禁的,揽住儿子亲吻。

  饭后时间早,力祺带儿子去日本公司买雅悠喜欢吃的松子、糖和小糕饼。

  虽然雅悠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大概她现在正和齐家卓肩井肩;但他没忘记雅悠,玩什么、说什么、吃什么都会想到她。

  小迪虽然常问妈咪,但显然也喜欢和力祺在一起。力祺几次话到唇边,想问小迪为什么不让齐家卓、邓公子接他?在三个叔叔里面,他最喜欢谁?到底他没有问,因为他答应过雅悠,他尊重雅悠,如此煽情的问题不该问孩子,更不能用这方法争取孩子的心。虽然他是父亲,他天天渴望妻与子重投怀抱。

  他知道这两位情敌常送礼给儿子,这个可不能落后,他问儿子最喜欢什么玩具?

  “我是想要一个洋娃娃。”

  “妈咪的百货公司的洋娃娃最漂亮了,妈咪一定带了很多洋娃娃回家给你。”

  “一个也没有。妈咪说:男孩子不应该玩洋娃娃。可是,叔叔,我真的好想有一个洋娃娃。”

  “或者叔叔买一个给你。”

  “现在就去吗?”

  “不行!我先要问过妈咪,听听妈咪怎样说,当然我会代你求情。不过,要是妈咪真的不高兴,叔叔就不能买。叔叔不会做妈咪不喜欢的事。偷偷做也不可以,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听妈咪的话,你乖,所以妈咪疼你。”

  “谁告诉你妈咪疼我?”他真心花怒放。

  “没人告诉我。你乖嘛!妈咪当然疼你啰!”

  “以前妈咪很爱我,唉!现在不同了。孩子,时候不早,回家吧。”

  ※       ※       ※

  亚桂等在门口,大概一直在露台守候着。

  力祺看见她便问:“三年没见了,亚桂,你好吗?”

  “托少爷福,亚桂很好,少爷呢?”

  “家里没有了少奶和小少爷,根本没快乐没幸福。看我,又苍老又憔淬。”

  “怎会?少爷一表人才,消瘦些是真的。有家室,总是好。”

  “刚赶及小迪洗澡时间。”力祺把小迪转过亚桂怀抱:“小迪,洗澡了。”

  “叔叔不要走,你等我洗澡。”小迪的小手抓住力祺。

  “但叔叔……”

  “得啦!得啦!你不洗澡叔叔以后不带你去玩,”亚桂哄他,边走进去边说:“少爷,随便坐,露丝会来招呼你。”

  “叔叔,”小迪还在叫:“等我!”力祺一直看着他进浴室,他把买给雅悠的东西交给菲佣便告辞。

  力祺回家洗了澡,便躺在床上等雅悠的电话,一面在想着小迪。

  如果三年前他不是想歪了做错事,今天一家三口已经团聚享受家庭之乐了。

  唉!真该死,自作孽!

  电话铃响,力祺忙拿起电话:“雅悠,你回来了。”已经十二点。

  “刚回来,衣服还没有换。”电话里传来雅悠娇甜的声音:“小迪洗完澡出来哇哇叫,他说你答应等他。”

  “我是想等他洗完澡陪他睡觉,但你只是批准我接他下课和他出外玩。可没说过我可以留下来,一直陪他入睡。”力祺也知道儿子会不开心:“你说过要被疼爱和受尊重,未得你同意的事我不敢做。小迪没哭吧?早睡啦?”

  “没哭,只是不开心,闹了一会就睡了。你真有本领,他连亚桂都不要,竟然肯跟你。”

  “这大概就是父子心灵相通,那一点潜在的天性。”

  雅悠顿了一会没说话,可能怕接上口,一会才说:“小迪说今天玩得很开心。”

  “是的,他和你一样喜欢放风筝、跳飞机和吃雪糕。啊!雅悠,小迪想要一个洋娃娃,但是他说你不肯给他。”

  “没道理嘛!男孩子都喜欢玩枪、飞机和电子玩具,他偏像女孩一样,老想要洋娃娃。”

  “不要怪他,那是遗传。”

  “遗传?我小时候也不常玩娃娃。”

  “但我喜欢洋娃娃,大概受了父亲的遗传。”

  “好吧!我明天挑个洋娃娃带回家。”

  “不!我答应过小迪,先向妈咪求情,妈咪批准,我便给他买一个。”

  “给足我面子,好吧!由你送给他。”

  “时候不早,你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力祺关心她。

  “你等电话也等累了,晚安。”

  “晚安。”力祺向电话吻了一下,抱着电话,很快就睡熟了。

  ※       ※       ※

  力祺一大清早就来了。他要带雅悠和小迪去拍照、拍电影,因为他家只有三年前小迪的婴儿照,雅悠也大不相同。

  雅悠穿套粉红色的运动装,粉紫意大利运动性,粉黄运动袜。长发束起扎了条马尾,上面一束黄丝带。雅悠那牛奶般白嫩的脸蛋上脂粉不施,清纯得像个娃娃。

  力祺轻抚一下她的面颊说:“又像个BB女。”

  “嗳!打回原形啦!”她俏皮的叫。

  “本来已经很好,近年就更出色。前天上夜总会消夜看表演,你明艳高贵;今天去游山玩水,你青春活泼。不同场合不同美态不同形象,十全十美。”

  “口甜舌滑。看,真正活泼的小肥孩来了。”

  小迪穿一条七彩图案的吊带短裤,纯白T恤前一只粉红色小猪,蓝白靴鞋,白色三个骨袜,头上一顶蓝白鸭子帽,摇着两条肥手臂,由里面跑出来。

  力祺走上去抱起他先转几个圈,小迪笑个不停。

  力祺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拖起雅悠:“我们出发啦!小迪,跟桂姐说再见。”

  小迪用五只胖手指按住嘴,给亚桂一个飞吻。亚桂笑得眼睛都睁不开。

  ——整个早上,力祺、雅悠、小迪到处拍照,司机帮忙拿活动摄影机,把一家三口的幸福、美满全拍进镜头。

  下午力祺和他们到香港仔吃海鲜后,便到英美俱乐部,教小迪游泳和玩回力镖。

  雅悠也很喜欢玩回力镖。

  在那儿吃过美味而丰富的法国餐,小迪玩了一整天也疲倦了,于是力祺便先送小迪回家,准备放下他,换过衣服再去看电影。谁知小迪拉住力祺不放。

  “小迪,乖,玩了一天,浑身汗。”雅悠哄儿子:“桂姐给你洗个澡舒服舒服。”

  “我去洗澡,叔叔就会溜走,我要守着他。”小迪伏在力祺的腿上不肯离开。

  力祺看了看雅悠,不知如何是好,当然儿子讨人喜欢他是疼进骨髓里,但他不敢对小迪有任何承诺。

  “如果小迪乖,去洗澡,叔叔就在你房间等你。你不去洗澡,叔叔马上走。”雅悠说。

  “真的呀?”

  “妈咪有没有骗过你?”

  “叔叔?”小迪望住力祺。

  “叔叔最听妈咪的话,妈咪叫叔叔留下,叔叔不敢走。”

  “桂姐,洗澡啰!洗澡啰!”小迪欢呼着跳上亚桂的怀里。

  力祺看着儿子好开心,忽然想起:“雅悠,不能看戏了。”

  “你介意?”雅悠想起三年前。

  “怎会?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我是怕令你扫兴。”

  “我才不会,儿子至上,况且是我答应的。看你,一身的尘,到我房间洗把脸。”雅悠说:“不要把泥沙带到孩子的卧室。”

  力祺第一次进雅悠的房间,雅悠给他准备好洗脸的水,力祺洗脸,雅悠也进了浴室。

  力祺由洗手间出来,参观一下雅悠的房间;精致、雅洁,床头只放着她和小迪的相片。

  “房间很简陋,没你家豪华。”

  “但温暖,我喜欢这儿。最初我以为有三张相片,齐家卓、邓公子和我。现在看见只有一张,很高兴。”

  “喜从何来?”

  “因为,证明小迪在你心中占第一位。而小迪是我们的儿子,表示我最有希望。”

  “嘘。”

  “不要让人家听到,怕不公平?但这是事实。”

  “对呀!还有许多事实。比如,你把我当菱姐姐的影子,人一生只能爱一次,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以后也不会,甚至后来生了儿子仍然不当我是林家媳妇也是事实。”

  “雅悠,你终于把这口气吐出来了。”力祺关上房门.用两只手环抱她的腰,她挣扎一下,但力祺死不放手:“你继续骂我、罚我,打我……”

  “我没有这个气力,刚才真失仪。”雅悠别过了脸。

  “你就当以前的林力祺死了,现在这个是新生的。我坦白向你承认,你才是我第一个初恋情人,也的确只是发生在我们分开又重逢的那一天。我详细检讨过我由始至终没有爱过谷菱。我仍然坚持人一生只能爱一次。所以,我现在爱你,将来爱你,一生一世。”

  “你以前追求我的时候,也是天天说爱我,对我万般的情,千般的痴。谁知道一结了婚,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人家的影子、泄欲工具……哎!我不说!”

  “是我该死,又是头号色魔,对一个没有爱的人便只有欲。现在不同,只要心里有爱其他都不重要。你怀孩子,和小迪出生后对你的种种冷淡,将来我会加倍补偿。我会很疼爱你、很珍惜你、很尊重你。”这些话力祺藏了很久,巴不得全部倾出来:“其实你离开也好,否则我死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爱的是你,更不知道你对我何等重要。小迪又是多么可爱。雅悠,打令,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的,除了你我谁都不爱。”

  “太难。”雅悠摇着头:“离开你的第一年,我痛不欲生,每晚抱住小迪哭,想着你无情无义。我由英国到法国、法国到意大利,没有一天不想你恨你。直到去美国,时间长了,又忙着应付大量功课,我终于逐渐把你忘记。回来时,我对你无恨也无爱,眼中根本没有你这个人。为了小迪,我愿意和你做个朋友,因为你始终是孩子的父亲;但我曾经受骗,到了今天,我仍然不相信你真心爱我。”

  “你要我怎样做你才相信我深爱着你?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行动比说话有力一百倍。”

  “好吧。”力祺放开雅悠去翻各个桌面。

  “你想找什么?”

  “找刀呀,把心剖出来……”

  “发神经,人没有心会死的。乱讲,喂!那指甲锉很锋利的……”

  “死有什么可怕?你不肯相信我,我生不如死。”力祺把锉子抢过去,热泪盈眶,颤声说:“没有你,我会死,其实我早就该死了。”

  雅悠心好慌:“如果你真有一点爱我,如果你尊重我,把锉子放下。要不,以后我不再见你。”

  “雅悠……”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敲门。

  “你别胡来,八九是亚桂,你吓着她也吓病孩子,挤点笑容啊!我去开门了。”

  站在门口的是个小人儿,穿套绿色间条丝睡衣,脚上一双毛睡鞋。

  八九是亚桂替他敲门,然后知情识趣地走开了。

  “叔叔真的还没有走?”小胖子嘻嘻笑。

  “妈咪把他关在房间里,他走不得。”

  “妈咪好办法。叔叔,你哭呀?”

  “没有。”力祺笑着过来抱起儿子:“唔!好香!睡觉啰!你的房间在哪儿?”

  进BB房,力祺把小迪放下床。小迪交抱着双臂:“叔叔说故事。”

  “说故事?”力祺看着雅悠。

  “还是由妈咪来说吧……”

  “不要!今天叔叔说,明天妈咪说。叔叔,快说呀!我不要听白雪公主,我要听外星人。”

  力祺凑近雅悠耳边:“老牛拉琴,我怎会说故事?”

  雅悠耸耸肩:“为人父母真不易,并非为赋新诗强说愁。”

  力祺开始说故事,最初雅悠还忍得住,后来索性躲在椅子里掩口笑。

  力祺上气不接下气,直至看见小迪眼皮垂下来,两条肥臂也滑落身旁。

  “孩子睡了。”力祺回头看见雅悠的样子,自己也忍俊不禁,捏一下雅悠的下巴:“笑!我累死了。”

  雅悠起来替小迪盖好被子,拨好头发,拉上床围栏,调校好冷气,拉上窗幔,再回头把力祺买给他的新洋娃娃放在床头,力祺弯腰轻吻他红扑扑的圆脸。雅悠关上灯。

  “还剩一盏呢?”

  “床头的灯不能关,关上了他半夜醒来会哭的。”

  一切妥当,才关上房门。力祺吐了一口气,带孩子不容易。

  “你忙了一天,回家洗澡睡觉吧。”

  “我想和你多聊一会,你还不肯信我呢,我放不下心。”

  “你再不走?还有,你再拿刀拿叉的,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

  “好吧!别生气,我马上走。”

  雅悠瞟他一眼,送他到门口。力祺挽住她的腰,偷情似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离去。

  ※       ※       ※

  雅悠接小迪下课,看见他鼻红眼红,便心痛的问:“小迪,你哭过?”

  “MissNewton罚我和胡子平站课室门口,因为我们打架。”

  “打架?你怎可以和小朋友打架?他打你,你告诉Miss,不准回手。”

  “是我先打胡子平。”

  “原来是你犯事,你为什么打人?”

  “上星期胡子平说我不是好孩子,因为我没有爸爸,人人都有爸爸,全班就是我没有。我告诉他我有许多叔叔。”小迪呼呼的:“今天胡子平骂我,没有爸爸的人是坏孩子,妈咪有许多叔叔,妈咪是坏女人。我听了就打他,他又打我……”

  “小迪。”雅悠蹲在地上抱住儿子,泪向肚中流。

  “妈咪,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爸爸?我不喜欢胡子平骂我,但我答应了Miss,不再打他,如果我没有爸爸……他还会骂我的。”

  “你明天回去告诉胡子平,你有妈咪,也有爸爸?”

  “妈,我真的有爸爸?”小迪揽住母亲的脖子:“谁是我爸爸。”

  “邓叔叔、齐叔叔、林叔叔,你喜欢哪一个?”

  “林叔叔。”他想都不想。

  “是不是因为他和你一样姓林?”

  “是呀!我们都姓林,多好。”小迪笑了,刚才还含住一袋眼泪:“我明天告诉胡子平,林叔叔是我爸爸。”

  “不,不,妈咪没说是林叔叔。”

  “妈咪,就要林叔叔吧!小迪喜欢林叔叔。”他摇着母亲求着:“Miss说我再打架就不要我上学了。”

  “我明天跟校长说替你调班,以后看见胡子平便老远跑开。”雅悠抱起儿子:“我们回家。妈咪还有许多工作……”

  雅悠好烦,她忘掉力祺,齐家卓便出现,她想过离婚后嫁齐家卓。她对齐家卓比对力祺有信心。如今她已是女强人,不能再失败。

  ※       ※       ※

  星期天推了所有约会,带儿子回家探望父亲继母。莫依芙看见宝贝孙儿便要带他去吃叉烧包。离开酒楼时碰见许玉娴,莫依芙请她回家吃饭。玉娴想和雅悠先去逛街,傅庆坤夫妇,便带孙儿回家。

  玉娴大学毕业后,已经是一间机构的行政助理,下半年公司还会派她去美国深造。

  和老朋友在一起,雅悠不再隐瞒自己的心事。

  年纪渐长,玉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口没遮拦,直言直语的女孩子。

  “小迪的幸福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你没有幸福,将来家庭不完美,小迪一样过不好,所以最重要还是你自己。”

  “家卓爱我,也爱小迪,力祺未再加入前,我们三个都很快乐。”

  “你由美国回来,也说过找到真爱,结果你和力祺一面闹离婚一面又在一起,连我这个第三者也糊涂了,”

  “他拼命追求我,谷菱要我给他一个机会,他毕竟是小迪的爸爸。”

  “你到底爱齐家卓还是林力祺?”

  “我也不大清楚,我是准备嫁家卓;但力祺又曾经是我的丈夫,完全忘情是假的。”

  “你怎么这样糊涂?”王娴摇摇头:“他们两个当中,谁对你好些总有分别吧!对了!还有邓公子呢?”

  “他早出局了,没时间应酬。我清楚知道家卓很爱我。但似乎力祺又全面一点,小迪的影响很大。”雅悠叹气:“他以前追求我,也是情深一片,谁知道结婚以后我竟然变成了名贵宠物,他的心还在那个有夫之妇的身上。”

  “我明白了,你怕他演技太好,你两母子一回林家,你又再变钻石笼里的金丝雀!对吗?”

  她们正经过一些高级衣店和宠物店:“像这些。”

  “我对他就是没信心。”

  “你们俩进展得怎样?”

  “他对我们两母子很关怀,很周到,表面上是一家三口幸福的模式。”

  “我说的不是表面模式,你明白。”

  “没什么,”还带点少女娇羞:“拖拖手、吻吻脸、拥抱一下……”

  “两小无猜?以前他认识你几个月便在酒里加料,”

  “现在他自己连酒都戒了。”

  “上次酒会我和他聊了一阵,他说只喝香摈和啤酒、鸡尾酒的酒精多了也不喝。”

  “他自己说因为喝酒失去了我,是为我戒酒。他对我规规矩矩,说是尊重我,我不喜欢的他不做。又对我说如今才发觉真爱可以控制情欲。所以他对我没有进一步的要求。”

  “问题的结论:第一,你以前死心塌地的爱他,如今感情冷了,又有距离,你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仍深爱他、需要他;由于他不敢亲近你,你也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爱你可以完全没有欲念。所以,你们两个人也接受考验。若你仍然爱他,他能够改变,爱你的人比爱你的身体更多,你们应该是天生一对,是否?”

  “唔。”雅悠点点头。

  “听他老提小迪,似乎蛮疼他,”

  “那小东西才爱他老子。”

  “父子情深,血浓于水呀!我看他也变了些,踏实了,专注了,没那么浮。”

  “奇怪,玉娴,甚至亚姨对他都有好感,常替他说好话。”

  “别人对他好,是他先对人好。像上次酒会,他竟然向我道歉,要求原谅,我认为没这个必要。以前我对他也有成见、不友善。他就说:‘玉娴,你对我怎样没有关系,我爱雅悠就应该尊重她的好朋友。’我听了反而难为情,咳!我最欺恶怕善。”

  “你是说他变了。”

  “他对我们这些外人好不好,没有关系,最重要是他是否真心爱你,是你要和他过一辈子。同时,你到底爱谁多一些?姓齐?姓林?那要你自己去实验求证。”

  ※       ※       ※

  力祺、雅悠、小迪一家三口从外面回来,因为亚桂今天要上大屿山听经吃素。雅悠便要亲自替儿子洗澡。至于菲佣,小迪怕她皮肤黑,不大肯接近她。

  小迪贪玩,把雅悠弄得一身的水,力祺自告奋勇替小迪穿衣服,叫雅悠去洗澡更衣。

  力祺手忙脚乱的为小迪穿上睡衣、睡裤,他还是第一次为小孩穿衣呢!小迪吵着要看他们前几天拍的录影带,力祺告诉他要等妈咪。准备好一切,力祺把小迪抱在怀里。

  雅悠出来,穿件粉红色束腰带花的真丝晨褛,一双高跟拖鞋,鞋头一个粉红色的娇俏毛毛球,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充分表现女性的魅力。

  力祺一直看着她,然后拖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

  睡袍衣襟分开,露出里面的同色睡裙。她就像被粉红色包围着的公主,很美。

  “叔叔,看小迪翻跟斗。”

  力祺关上大灯,只留下两盏地灯,然后用遥控器开了电视。

  画面全是小迪古灵精怪的样子,还一本正经的唱“小小世界”。力祺扶住他玩前翻后翻;雅悠和他赛跑,他赢了哈哈笑。

  小迪一面看一面笑,因为父母故意让他上镜做英雄,所以他很开心。

  力祺突然听不到笑声,低头一看,小迪原来已经睡过去了。

  “我抱他睡觉。”力祺悄声的,连灯也不敢开,原来已经十点半,菲佣也睡了。

  “要不要我来?”雅悠轻轻的。

  “你继续看,下面都是你的。”

  力祺拍拍她,把儿子抱进房去。

  他把小迪抱到床上,盖上被,拉上围栏,调较了室内气温、拉上窗幔,再回头看儿子,把娃娃放在枕边,吻吻他的苹果脸,关上灯(除了床头的小灯外),然后关上房门。

  走出来,再次回到雅悠身边,雅悠正笑得前仰后合。

  力祺跪地扮狗吠的样子奇趣无比,力祺也忍不住笑:“谁拍的?我说过不要拍,都是小迪,他撒娇要我扮狗……”

  “我拍的,哈……准备你开高峰会议时拿去放映,哈……”

  “我完蛋了!我完蛋了……”

  雅悠笑得倒在力祺怀里,力祺捏她的脸:“你好顽皮,儿子都像你。”

  雅悠还是笑,长发散在力祺的臂上,雅悠实在娇憨诱人,把力祺整个吸引住。他抱住她亲了她一下,有点怕,看看雅悠,雅悠的眼神很温柔,他用另一角度吻深一点,雅悠已娇羞地垂下眼皮,力祺放大胆子,紧抱着她热烈亲吻。

  雅悠虽然和他有夫妻关系,而且有了儿子;但是,力祺从未这样投入、痴迷、陶醉,或者是第一次吻自己心爱的人。

  两个人热得像一团火,浓到分不开,突然力祺放开她一点点,回口气问:“打令!再次嫁给我好不好?”

  雅悠满面绯红,她用劲摇一下头:“我还没有想过……和你复合。”

  力祺眼神一抹失落,只一会,他轻吻她的红唇,抱起她让她坐好。

  “你不是想要我吗?”她轻声问。

  “是的!但我不想勉强你!我说过尊重你,所以要控制自己,不能冒犯你。”

  “不开心?有点烦你?”

  “以前有同样情况我会很烦躁,想扔东西发泄;但奇怪,刚才我只不过有一点点失望。”力祺伸手揽着她的腰:“现在又很开心,因为我们感情进步了,而且证明真爱可以没有肉欲。”

  “真的?”

  “难怪你不相信,以前我表现太差,在你眼中简直是个色情狂。那是因为我想歪了,以为夫妻必须灵欲一致,既然你是我妻子,我当然要享受丈夫的权利,那是心魔,把我害死了。幸好,过去无论婚前婚后,除了你我从来未和任何女人发生过灵或欲的关系。现在更不可能了,因为我爱你,别的女人,我根本看不进眼里更别说要我碰她们。”力祺握起她的手吻她的手指:“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争取挽回以前你对我的爱心,而不是占有你。”

  “你也知道我以前很爱你?”

  “一直都知道,也知道你现在对我的爱情已经没有那么深。以前是你爱我,我不懂得接受;现在是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我想,大概是那位齐先生吧。”

  雅悠低首无语,她不敢说她一点都不爱齐家卓。她不是个无情的人。

  力祺一直看着她的反应,很忧心!

  ※       ※       ※

  雅悠和齐家卓吃晚餐,她看来无精打采。

  “雅悠,”齐家卓把手盖在她的手背上:“最近你瘦了,不大开心,是不是我和林力祺令你困拢?”

  雅悠顿一顿,终于点了点头。

  “不用为难,你可以重投林力祺的怀抱。”

  “怎么可以?我曾经……”

  “你曾经暗示过,等你办妥离婚,会和我一起生活。”其实这些日子,齐家卓是有苦自己知:“但你想不到,你离去后力祺才知道他是多么爱你,他又重新追求你。虽然你不想接受,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初恋情人,更何况你一向念旧。”

  “怎么办?”雅悠呼了一口气。

  “我退出。”

  “那怎么可以?对你太不公平。”

  “只要你婚姻幸福,一家团聚。”家卓默然神伤:“我如同身受。”

  雅悠眼眶一热,喉咙哽着说不出话。

  “我活该的,我们从小认识,我爱你在力祺之前,但我太自信,不懂得掌握机会,否则,我们的感情会一帆风顺,你也不用受那么多苦。”家卓握着雅悠的手:“我了解你,我不会怪你负情。况且,我和力祺,你始终要选一个。不要因为我破坏一个大好家庭。小迪很需要力祺,到底父子情深。”

  “家卓,我心很乱,带我离去。”雅悠快要哭出来了。因为家卓处处为她设想。她感动得要以身相许。

  ※       ※       ※

  “雅悠。”力祺入屋便看见雅悠静静的坐在客厅一角。亚桂奉过茶便马上回BB房。

  “一袋宝石。你看,各种颜色、不同形状,你可以拿去设计新首饰,看看哪一位太太小姐好运。”力祺常会东托西托,只要雅悠略为透露需要什么,他便会在第一时间为她办妥。

  “力祺,我想跟你说些话。”雅悠没心情去理会自己的兴趣和嗜好,她一夜没有睡过,又用大半天时间说服儿子。

  “什么事?你说吧。”

  雅悠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不想继续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我很累,所以,我必须作出一个选择。力祺,我希望离婚后移民到澳洲。”

  “啊!”力祺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

  “对不起!力祺,我……”

  “不用解释,我尊重你的选择。”力祺抖擞精神,当自己被判“死刑”,他用以往在商场上的强者态度去应付,表现不俗。

  “我知道小迪很爱你,而你也很爱小迪,我不忍心拆散你们。所以,我把小迪交回给你。”

  “失去你后,我的确很需要小迪,感谢你为我想得这么周到。”

  雅悠进房去,不一会把小迪带出来。

  小迪一看见力祺,便奔过去:“爸爸,爸爸,小迪有爸爸了。”

  力祺抱起儿子,惊喜交集。

  “乖乖的跟爸爸回家,嗯。”雅悠早已学会抑制自己,虽然她实在舍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相依为命的心肝宝贝。

  力祺一面接过雅悠送来的小皮箱,一面痛苦地凝视雅悠,今天一别,不知道何日再相见!

  雅悠垂下眼皮含住了泪。

  力祺牙关一紧,对儿子说:“小迪,我们走吧。”

  “妈咪,妈咪……”小迪伸手去拉母亲。

  “你答应过妈咪什么?你不要爸爸了?”雅悠一面开门,一面哄儿子。

  力祺匆匆把儿子抱走。一直把小迪抱上汽车,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掩面饮泣。

  “爸爸不要哭,爸爸乖,不要哭……”小迪伸手去拉父亲的手。

  “儿子。”力祺把小迪拉进怀里,放声痛哭。

  爸爸哭,儿子也哭。力祺怕吓坏儿子,他连忙擦去眼泪。为儿子抹把面,替他扣好安全带,挤着苦笑对小迪说:“回爸爸家,啊!”

  ※       ※       ※

  周伯看见小少爷很意外,也很开心,谁看见个漂亮大娃娃不着迷?力祺吩咐他明天请人来为小迪装修一间套房,这几天,父子俩暂住一房。

  晚饭后,力祺抱着他看电视,小迪不断的问:“妈咪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不是!妈咪和齐叔叔要出国办事。”

  “妈咪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住?”他黑宝石似的眼珠子。十足像他母亲。

  “要……过一些时候。”他吻吻他的眼睛。儿子不单只漂亮可爱,还有母亲的影子。

  “为什么我有妈咪就没有爸爸?有爸爸又没有妈咪?我想带你们去见胡子平。”

  “因为……”力祺没有办法回答这个令人肠断的问题:“你很想妈咪?”

  小迫不断点头,扁扁红唇。

  “我把你送回妈咪家,你和妈咪齐叔叔一起住,好吗?”力祺轻抚他的苹果脸。

  “不要!我不要齐叔叔,我要爸爸。”他想了想,一字一字的说:“妈咪叫小迪陪爸爸,不要令爸爸寂寞。妈咪说:‘爸爸只有一个人,没有人理他,好可怜的!’”

  听者心酸,力祺把儿子紧紧拥抱着。

  “爸爸,不看电视了,我想睡觉。”

  力祺抱儿子上楼,到卧室,把他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拨好头发,吻吻他。

  “我要和爸爸一起睡。”小迪拉他。力祺便顺着儿子躺下。

  不一会,小迪睡着了。力祺轻轻坐起来,望住儿子,无限感触、哀伤。

  他很高兴得回儿子,但是,他更需要雅悠。他爱得她很深、很深。

  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妈咪,我要妈咪,呜……呜……”

  “小迪!小迪!”原来小迪做噩梦,他一身的汗,一面的泪水。

  力祺抱住儿子没有放过手,但他还是一整个晚上又哭又叫——他太想妈妈。

  第二天,力祺抱着小迪,拿着皮箱,回到雅悠的家。

  “力祺,怎么了?”雅悠看见力祺两只熊猫眼,儿子眼肿面青,把她吓了一大跳。

  “小迪睡不好,一整夜做噩梦喊着要你。”力祺把儿子送回雅悠怀抱。他疲累地坐在椅上叹息:“儿子还太小,需要母亲的爱护。他不能离开你,所以,我把他送回来。”

  “但是,你……”

  “我知道你忍痛把儿子给回我,是怕我孤独、寂寞。”他惨笑:“我活该的,这是报应。”

  “不要这样说。”雅悠拨着儿子的头发。她不是不知道,力祺母亲已死,父亲不谅解他,身边真的没有半个亲人:“小迪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很爱他,既然我爱他,就得为他的幸福着想。雅悠,小迪暂时跟你,等他大一点,懂事了,再由他决定跟谁。”力祺想了一晚,想得很通透。

  他站起来,打开小皮箱,把一个盒子拿出来,交给雅悠:“我把这个带来给你。”

  雅悠不肯接,她认得出:“那是你妈妈的首饰箱,为什么给我?”

  “这是妈给林家媳妇的传家之宝。你曾经是林太太,我妈妈的儿媳妇,林小迪的母亲。不给你给谁?”力祺放在桌上:“除了签离婚书,我们没有机会再见。今天你不收下,改天我要送去飞机场。”

  “应该留给你将来的太大。”

  “将来?”他又惨笑:“我不会再结婚,我始终坚持人一生只能爱一次。我等着儿子长大……”

  彼此都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

  力祺吸口气,来到小迪面前,疼惜地捧起儿子的脸。眼睛、鼻子、嘴唇一一吻遍过:“以后要听妈咪的话,代我照顾妈咪……”

  “爸爸,你答应明天和妈咪一起送我上学去见胡子平的。”

  “噢。”力祺从外衣袋内拿出一张相片,对儿子说:“你把相片给同学看,这是妈咪,这是爸爸,这是小迪,别的小孩有的,你都有。相片放好了,嗳?”

  他再看妻子一眼,雅悠心碎的回望他,他颤着手抚抚她的脸,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爸爸,你不要走!”小迪尖叫:“爸爸呀……”

  力祺站着,几乎一分钟,终于他硬着心肠继续走他的路。

  “妈咪,不要让爸爸走……”小迪跳下地,雅悠抓不住他,他跑,也许跑得太快,也许看不清楚,一骨碌便仆倒在地上。

  “小迪!”夫妇不约而同的惊叫。一个急转身;一个奔向前,同一时间扑上去拥抱儿子。

  三个人的脸都被泪水蒙住了!

  小迪一只手揽住母亲,另一条手臂绕住父亲的脖子:“爸爸不要走,我要妈咪,也要爸爸。妈咪,妈咪,帮小迪拉住爸爸。”

  雅悠缓缓的把手按在力祺的手背上,力祺张开怀抱,把心爱的妻子和儿子,紧紧拥进怀里。

  (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5-25
  力祺和谷澄关门商量了一整天。

  结果是来一个三套餐;五时酒会、八时吃餐、十一时舞会。

  除了有乐队表演,还邀请了几位男歌星,只叫男歌星,力祺也是别有苦心:证明他对任何女人没有兴趣,当然是一心向着雅悠。谷澄还提议增加有奖游戏。

  “好,增加气氛。大家开心,多花点钱也值得。”

  “重点不是为了增加气氛,是特地为你讨好雅悠而设。”

  “你是说令雅悠中奖开心?主意真好。不过,雅悠可能不喜欢冰箱、录影机之类的奖品。”

  “谁叫你送家庭电器给美人?普通又不能配合身份。”

  “一部汽车,香车美人配身份了吧?但雅悠已经有一部名牌车,她可能不需要多一部汽车。”

  “唉!你为什么不说送洋楼一幢,担保雅悠拿去捐慈善机构。”谷澄好气又好笑:“你应该送一些贴身的,有纪念性的;比如项链、手镯,别针之类。”

  “别针,那天雅悠说,今年流行别针。不过,她自己已经是位珠宝设计家,她未必会把我送的别针看在眼内。”

  “你随便找个人设计,比她的技巧低,她当然不在乎。但如果你能找一位法国一流珠宝设计师设计,她没有理由不喜欢。问题是,你是否能找到那位名师,设计又是否合她的品味?”

  “我马上叫乐妃把法国最有名的珠宝设计名师找出来,我亲自去法国一趟,”力祺开了对讲机吩咐了乐妃:“这个包在我身上。可是,奖是乱抽的,雅悠未必能抽到这个奖。”

  “全部奖内定当然不好,也失了抽奖开心的原则。但第一奖做了手脚,那不是件难事。抽奖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好!我们分工合作……”

  力祺这十天过得真开心,因为有一个希望:连做梦也梦见自己和雅悠翩翩起舞;也过得很充实,天天为那三合一的宴会而忙。他又真的去了一趟法国,找到合意的设计师。别针委托一家航空公司即时运到,勉强可以赴及餐舞会的那—天。

  力祺已经收到雅悠、齐家卓、傅庆坤夫妇的恭贺咭附有出席咭。

  力祺确知雅悠会参加盛会,当然高兴。一高兴便宣布全机构那天放假一天。

  各职工知道那天有得吃有得玩又可以享受一天有薪假期,大家不约而同的高呼万岁,称赞力祺是位好老板。

  力祺只不敢请父亲,因为,他和雅悠仍然分开,而且雅悠身边更多了个齐家卓。

  林茂森要媳妇没媳妇、要孙儿没孙儿——小迪,他的儿子。他不是没想过他,但是,由于以前甚少看见儿子,连抱都没有抱过,因此完全没有印象。几次想问雅悠孩子怎样了,也不敢开口。

  力祺一直认为,雅悠比儿子更重要,而且,得回雅悠自然得回儿子,儿子不是雅悠命根吗?过去,她也爱儿子比丈夫多些。哎!真是,他还有点妒忌儿子呢!

  ※       ※       ※

  力祺早上便带着乐妃去酒店,亲自观看场地布置,事事亲力亲为。

  力祺在酒店吃过午餐才回家,四点钟,他已换好礼服,带了刚送到的精心设计的别针到酒店去。公司各高级职员陆续到会,四点二十分,谷澄是第一个客人。

  力祺把别针交给他,他问力祺:“雅悠会和那姓齐的一起来吧?”

  “会!他们总是一起赴约。”力祺皱皱眉:“一想起就不开心。”

  “那就别想他,把他当透明人。”谷澄交给他四张咭:“等会儿雅悠和她老子一起来,你把抽奖券交给他们。为怕你心爱的别针不慎流落在其他三人之手,四个人的名字我都清楚写在上面,保证不会出错。”

  “谢谢你,谷大哥!你想得真周到,今晚全靠你了。”

  “我也希望你得回雅悠。”谷澄忽然想起了说:“亚菱叫我告诉你,她十分抱歉,酒会她不能来了……”

  “有什么事?她还要帮我的忙。”

  “你先别急,亚菱答应了不会不来。她说好了七点半出门,八点前一定到;酒会赶不及,刚好赶上了吃晚餐。原来明天宝儿要考试。”

  “是宝儿考试,又不是谷菱考试,也会影响她吗?”

  “谷菱是个紧张大师,孩子考试就等于她考试,她留下来就是要替宝儿温习好功课。”谷澄边数咭边说:“不过酒会人来人往,谈话很不方便。亚菱和雅悠聊天聚旧,最快也要等到吃饭的时候。”

  “桌子编排,已经全部妥当了?”

  “也差不多了,你们那一桌我最先编好,你看看:雅悠的左方是你,右方是亚菱、柏青、我、齐家卓、傅老先生、傅太太;把姓齐的和雅悠隔得远远。雅悠和亚菱说什么他也听不到,想献殷勤,也轮不到他,哈!”

  力祺也发出会心的微笑。

  “舞会开始才精彩,我安排六个女孩子轮流请姓齐的跳舞,保障你绝对有机会亲近雅悠。”

  力祺可乐了,想想就笑。

  “人客开始到了,哎!我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好……”

  力祺和一班高级职员忙着迎宾,谷澄也有份内事要办。

  招呼这个、应酬那个,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眼就到五点半。

  力祺原本以为雅悠五点半会到,他开始有点紧张,频频看表。后来他又向自己解释:雅悠从外国回来,很注重衣着。五点钟下班,回家换衣服也需要时间,应该六点半到达才对。还好,酒会后还有晚餐、舞会……不怕没有时间把雅悠看个心满意足。

  他心一宽,便安心和一位美国商人谈论一宗正在进行的交易。

  那美国人本来很专心一意的要和力祺把生意谈好,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入口处。

  力祺马上心中有数。一声“失陪”,立刻迎了出去。

  果然雅悠和齐家卓一起到来,后面还跟着傅庆坤和莫依芙。

  虽然一行四众,但唯一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就只有傅雅悠。

  雅悠穿一件天蓝色闪银的长大衣,里面同色长晚礼服,珠和片子钉在晚服上,看来像是蓝天的白云。

  力祺一看见雅悠就开心,倒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欣赏她高雅的衣饰。

  “欢迎!欢迎!”力祺左手拖着雅悠,右手和傅庆坤、莫依芙、齐家卓一一握手,完了还舍不得放开雅悠。

  刚巧有侍者把酒捧过来,雅悠很自然的伸出手,在盘子里拿了一杯。

  “真没礼貌,应该由我拿酒给你。”

  雅悠浅笑,心里说:“除非你有三只手。”

  谷澄忙走过来,也不管雅悠欢迎不欢迎他,誓要助力祺一臂之力。雅悠对他是很冷漠。她认为谷澄这个人,没有值得尊敬的条件。谷澄厚颜地奉承雅悠,讨好着雅悠,承受她一切的冷漠,并把雅悠慢慢引踱开去,到较僻的一角,好让力祺和她有机会单独聊天。

  他一转身又去困住齐家卓,免他破坏力祺和雅悠的宁静。可惜他分身乏术。

  力祺和雅悠先要在生意方面兜圈,这样才不会把雅悠“放”走,刚要入正题,傅庆坤突然出现。

  “力祺,我找遍了,没看见令尊。”

  “啊!我爸爸没有回来。”力祺虽然千万个不高兴;但这岳丈大人,可是开罪不得。

  “公司的周年纪念日也不回来?”

  “爸爸把公司交给我的时候说过,如果我能够应付这儿的生意,他便完全退出,好几年的周年纪念宴会他都没有回来主持。”这是真话。但林茂森不肯回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媳妇、孙儿离家出走,因此而不肯原谅儿子,老人家还在生气。

  “令尊翁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能干儿子,不单只能守住祖业,生意还越做越大。谷澄说林家祖先积德,此话看来不错,否则怎会有那么杰出的子孙?”

  “爸爸,噢……”力祺见雅悠收起笑容马上改口:“世伯太过奖了!雅悠才真多才多艺,世伯不是也在享清福?”

  “也是真话。”傅庆坤开心地格格笑:“她从小就调皮、好玩、天真无邪长不大。想不到做生意竟然头头是道。哈!这妞,倒是有点儿天份。”

  “简直是女强人。”

  “你当初也没想到吧?”傅庆坤有此一问。

  “真想不到!她又娇又嗲,听我们谈生意她就不耐烦,蹦蹦跳的简直像个小宝宝,好讨人欢喜,就是……”难道说她孩子气,幼稚吗?力祺话题一转,“傅世伯,百货公司的新广告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拍得很好,我看一次,开心一次。”

  “不知道对百货公司有没有帮助?”

  “帮助才大呢!现在百货公司,是丁财两旺。”

  “丁财两旺?”

  “百货公司最怕旺丁不旺财。”雅悠解释:“百货公司只要规模大,一定旺丁,外行人见了,人山人海,心想我们发达了,每分钟在赚钱,其实不然。”

  “我也是不大明白。譬如每人只买一方手帕或是一双袜子,生意已不愁做。”力祺是没话题找话题,有话题自然不会错过。

  “进百货公司大部分的顾客,有的是来避风雨的,风一散、雨一停,人就走了。夏天有更多人来享受冷气,有的是闲着没事做来逛公司消磨时间……总之,简直不可以想象。”

  “我们百货公司向来是丁财不旺,你以前去过,到底有多少顾客?一眼尽见。第一个广告推出。大家一看,哗!那么豪华,物价一定很昂贵,更不敢进来,所以开幕初期,就只有一些中上人仕捧场,每天也做不了多少生意。”傅庆坤说来还有点气:“幸好推出第二个广告,市民才知道这大百货公司又大又好,而且价廉物美。所以,光临的人多了,产品又新又好,购物的人也忍不住手,避风雨也不忘买点东西。”

  “百货公司什么都有,物有所值,空着手出来,如入宝山空手回。”力祺讨好地说。

  “以前假期百货公司生意最好,如今天天都有真正购物的顾客。那些太太接孩子放学后,把孩子送进我们的儿童乐园,几个太太,没多余钱买时装,也会到自助商场买日用品和食物……总之,生意真是增多了不少。”

  “恭喜你们,赚了钱又可以购买新仪器,百货公司生意就更好。”

  “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都是广告做得好。”

  “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那是我和雅悠合作的成果。世伯谢我,我得谢雅悠。”

  “你们还有更好的合作成果呢。”

  “是什么?”

  “爸。”雅悠看父亲一眼。

  傅庆坤哈哈笑,指住前面:“我的老伴来了。她一定又骂我多喝酒,其实鸡尾酒对身体无害。”

  “酒精成份很少,不会伤害身体。”

  莫依芙果然走过来,唉!人越聚越多,想和雅悠说句私话都不行,看样子真要等到晚餐甚至舞会,两人才可以在一起。

  “雅悠!”原来不止莫依芙过来找雅悠的,她身后还跟了个齐家卓,谷澄追在后面,看样子,他是困不住齐家卓。

  “时候不早了。”雅悠一看表:“时间过得真快,差不多八点钟。”

  “是的,”力祺说:“晚餐不久就要开始。”

  齐家卓靠近雅悠身边:“我们应该告辞了。”

  “走?还没有吃晚餐。舞会呢?请柬里面写得很清楚。”

  “我们也看得很清楚。但是,家卓家里也有个宴会。”雅悠解释:“本来我们来道贺便立刻离去,谁知这一谈就谈了一个多钟头,把客人冷落了不好。对不起,林公子,我和家卓先走。”

  “齐先生家里有宴会,这儿一样有宴会。傅小姐,请你不要走。”谷澄几乎想拉住她。

  “但是,齐先生请我做宴会的女主人;我是半个主人,怎能缺席?”

  力祺仿佛中了一个旱雷。

  “我也请你做宴会女主人。”力祺声音微抖。

  “太迟了,我早就答应了家卓。”雅悠很轻的说:“我也不可能做你的女主人,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答应了来,又为他而去,太不公平!”一切心血白费,力祺怎能不失望。

  “对不起。”雅悠半垂下头。

  “我请客,他又请客,”力祺激愤得忘了身份与风度:“他分明是跟我作对。他天天跟住雅悠还不够?”

  “今天这个盛宴,是力祺特别为雅悠而安排。”谷澄看不过眼:“你们没想过伤害力祺?”

  力祺心酸,噎着!

  “谷先生,谁要伤害林公子?”莫依芙开口说话:“家卓也并不是跟林公子作对。家卓的宴会,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安排了。那时候,我们雅悠还没有出世呢。”

  “你撤谎向来不眨眼。”力祺冲着她。

  “谁会信鬼话。”谷澄喃喃:“惟恐天下不乱,搞事精。”

  “林公子,真的没人跟你作对,应该说是巧合。”雅悠想怪责力祺几句,见他苦着脸,双目失神的样子又忍住了:“今天是家卓二十五岁的生日,他一早就请了朋友回家欢度生辰。”

  “生日?”谷澄抿抿嘴:“那就未免太巧合了!是阳历生日,还是农历生日?”

  “农历生日,我每年只有一个生日。”齐家卓也气,他们闹出了面嘛:“要不要看我的出世纸?”

  “对不起!误会,呵!对不起之至。”谷澄忙打圆场:“一切全是我的错,挑拨离间又煽风,你们两位大人不记小人错。今天齐先生生日,齐先生应该先回家接待主家亲朋。傅小姐呢!在这儿吃过晚餐,然后力祺送她到齐家做女主人,这样大家好,也公平。”

  “对不起!不可以,因为家卓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些还有生意来往的,晚餐不能没有女主人。”

  “傅小姐,只不过留你吃顿饭,亚菱就要来了,她很想见你。”

  “雅悠,”力祺也沙嘎着声音轻声低求:“留下来。”

  “还有抽奖,看看自己的运气。”

  “请你原谅。”雅悠是那样子一意孤行:“我们的朋友等待着,冷落他们太久不好,我们要走了。”

  “雅悠和家卓先走。”傅庆坤赔笑:“我和老伴留下。力棋,给世伯一个人情,嗯?”

  “我们告辞了。”雅悠和家卓互看一眼,雅悠对力祺歉意的说:“再见。”

  家卓和雅悠转身离去,力祺张着嘴叫不出声来。

  “力祺,”谷澄突然叫:“雅悠的抽奖券。”

  力祺连忙追出去。

  雅悠和家卓正在等电梯,雅悠的手挽着家卓的臂,两个人有说有笑。

  力棋的心像投进了搅拌机,痛了又痛,他咬一咬下唇,艰涩地叫道:“雅悠!”

  雅悠意外地回转头,向他展出一个疑问的微笑。

  她一个微笑也会触动他那颗受伤的心,又苦又甜:“刚才我忘记把抽奖券交给你。”

  “谢谢。”她接过了,看齐家卓一眼:“你猜我会不会中奖?”

  “会!今天我生日,好日子,我把好运带给你。来,由我来保管抽奖券。”齐家卓春风得意,旁若无人。

  “好呀!若我没中奖由你赔上。”

  “我赔,我赔。”齐家卓像哄宝宝似的:“林公子,头奖是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雅悠自从由美国回来,力棋从未见过她如现在那么轻松调皮,她又像个可爱的小娃娃,任何男人都会被她迷倒:“抽奖的事都由公关部安排。”

  “我跟你闹着玩的,别当真。电梯来了,快回家,我们回去迟了会被罚的。”雅悠拉了齐家卓进电梯,向力祺挥挥手。

  力祺看着电梯门关上,泪水夺眶而出,他从未如此心痛过。谷澄一直跟在后面,看见力祺呆站在电梯前,便走过去。到他面前见他一脸的泪水。

  “力祺,你怎么了?”谷澄吃惊,近年力祺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强者——情场、商场的长胜将军。

  “没事。”力祺忙转过身,急急掏出手帕抹一把脸,然后昂起头,挤出一个微笑。

  “晚餐应该开始了。”

  “我知道……”

  舞会开始后不久,谷菱便看不见力祺,不禁担心起来:“大哥,力祺呢?”

  “咦!怎么不见了他?”

  “刚才吃晚餐他无精打采,吃东西像吞毒药似的,苦着口脸,他好像什么都没吃过,眼内又好似藏住一袋子眼泪。他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凄惨,我怕他会出事。”

  “他为这个宴会花了多少心血?还没开始心上人就随情敌走掉,换了我一头撞死在他们面前。”谷澄愤恨不平:“刚才你若看见他满面眼泪,你才替他难过。我看见的,我也吃不下。”

  “我们分头去找他,先守住他然后慢慢开解他。”谷菱又怪责自己:“都是我不好,我早到十分钟一定可以留住雅悠,唉……”

  谷澄在主人休息室找到力祺,他拿着一瓶拔兰地,整瓶喝。

  “力祺,你太不守诺言,”谷澄去抢他的酒瓶,两个人拉拉扯扯,酒瓶滚在地毡上,洒了一地的酒。

  “为什么倒了我的酒?赔我酒来!”力祺声音沙嘎地狂叫。

  “你这样喝酒不要命了。”谷澄坐在他身边按住他:“你发过誓不再喝酒,你说喝酒害你家散人离。”

  “我不喝酒也家散人离了。”力祺一拳一拳的捶在椅背上,倦了就把额头贴在手臂上。

  “我知道你心底难过。”谷澄黯然:“自从你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看见你流眼泪。”

  “谷菱结婚,我也偷偷哭过,是越想越不服气,像比赛,我条件比常大哥好,但我输了。比赛嘛,玩玩,我也输得起;可是今天……我是心痛,怎样坚强,也控制不住,看见他们成双成对,我孤零一人,真想,有时……也没想过,或者死了倒好,嘿!”他擦着眼睛是哭又是笑:“为谁辛苦为谁忙?怨谁?怨自己?哎!我真该死!”

  “力祺,看样子,你是爱上她了。”谷澄拍拍他的肩膊:“谷菱结婚你没想过要死吧?”

  “那倒没有,只想,常大哥有什么我将来也要有什么,但我现在只想,要雅悠。”“这就是恋爱啦,我看你这小子其实从未恋爱过,今次才是头一遭,初恋啦!初恋自己的太太那是有点滑稽。”谷澄埋怨:“既然没有她便活不下去,和她合作做广告天天对着为什么不好好利用机会?笨蛋!”

  “利用机会?我连碰一下她的手都不敢,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她。”力祺双手托起头——头大如斗。

  “自从你把雅悠追到手,她成了林太太,对你千依百顺,你在家里岂只是大男人、大丈夫、一家之主?简直是皇帝。怎会突然怕她!她变了,变得很凶?”

  “没变,也没凶过。不过,我但愿她凶!譬如可大骂我以前没心爱她、冷落她、漠视她、不关心她。她昔日离家前我对她很差,她大可一一数落我、骂我,甚至打我、要我叩头……这样,我也可以向她道歉,保证痛改前非,日后一一补偿……可是,她对往事提都不提,没事发生过一样,好来好去,哎!我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如此,你怕她干吗?”

  “她平时总是笑眯眯很可爱,那天看试片碰一下她的手,她收起笑容,冷冷的看我一眼,我就怕得要死。”

  “唉!你是正式坠入情网。”谷澄摇头叹气:“任何人像她那样被你冷落薄待,有机会一定会跟你算帐。何况你还把她当谷菱的影子,又说从未爱过她,但她前事不提。有爱才有恨。如今对你没有恨意,那是说……她已经完全不爱你了。”

  “活该!她打我一顿才好。谷大哥,怎么办?”

  “以前你对她寡情薄幸,那齐家卓追求她,可能千般宠爱、万般情义,又或者她已经答应了姓齐的婚事,等你们一办妥离婚手续便结婚;她情心有所寄托,所以再不恨你。过去的一切,她可能也完全忘记了。”

  “谷大哥,”力祺瞪大恐惧的眼睛:“怎么办?我被宣判了死刑。”

  “看开点,缘份这东西,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可能你和雅悠已经缘尽。强摘的瓜不甜,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别钻牛角尖,世间多美女,没有她又不是世界未日。你快起来,别忘了今天你是主人……”

  ※       ※       ※

  谷澄怕力祺闷,看不开,常陪他吃饭,尽量不让他孤零一个人。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女孩子代替雅悠,让他心情也有所寄托。但找这个人选很困难:年纪、样貌、仪表、品格都要好,比不上雅悠也得尽可能接近,谷澄一心一意为力祺。力祺下了班,懒洋洋的去赴约。谷澄早已在座,他身边还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力祺并不知道有美女在座,很意外。

  最初还以为是谷澄的女朋友,他交桃花运啦!有这么标致的女朋友。

  “力祺,你猜米雪是千金小姐呢?还是女强人?”

  “在家享父荫的千金小姐。”

  “猜错了!米雪很能干,和雅悠同样是女强人。”

  怎么要提雅悠?两个人又拉不上关系。礼貌上只好称赞几句。

  “你猜米雪是哪一类的女强人?”

  “大公司的老板。”

  “猜错了,要罚。”谷澄很得意的样子:“米雪是电脑工程师,在一间美国的电脑公司掌管一个部门。”

  “那真是冷门,如假包换的女强人。”

  米雪含羞娇笑,样子倒很可人,比黄玉花好一千倍。

  “条件不高,也不敢给你们介绍。”谷澄哈哈笑:“你们两个都是头号条件高的人,这样交朋友才登对。”

  “谷大哥,”力祺轻声问:“她不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

  “我,咳,真会开玩笑,我拿什么去配她?米雪是我特地为你介绍的女朋友。你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米雪知道你这个人。”

  “久仰大名。”米雪伸出了玉手。

  “彼此,彼此。”力祺碰一碰她的手掌,挤出个苦笑。菜来了,力祺低头吃餐,眼都不抬,埋头埋脑的把东西塞进口里,始终没主动说过一句话。谷澄问他他就说是或者不是,语气冷淡,神色也不好。米雪更笨,也看得出她不受欢迎。

  餐后,她也厚脸皮逗力祺说过话,力祺还是Yes,No任选。米雪实在没趣,水果没吃完便告诉谷澄她要回家。

  “米雪不舒服,我们一起先送她回家休息。”谷澄望住力祺,态度是恳求。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要办。谷大哥,麻烦你出任护花使者。”力祺也站起来,没等谷澄反应,先走了。

  ※       ※       ※

  力祺回家洗过澡,正想到书房看看书打发晚间的时间,周伯到楼上通传,谷少爷来了。

  谷澄一看见力祺,指住他便骂:“你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给我面子,令我下不了台。你知道这个米雪,我像选皇后的港、台、美、英,日、意、法都找过了,看相片也看得头晕,千辛万苦为你找个人来,是怕你寂寞,为你找个伴,谁知你……哼……”

  “谷大哥,真对不起……”

  “对不起?我说声对不起便杀了你!”谷澄气呼呼:“你说:“米雪有哪一样不好?她不是个美人吗?她配不上你?”

  “她是个美人,真是漂亮。但是,我不想害己害人。”

  “什么意思?”谷澄接过周伯送上的啤酒大喝两口。

  “如今拒绝她,她可能不开心,若给她个希望,结果令她失望,她更会痛苦。我也不应勉强应酬她。”

  “你试都不试,或者,你们经过来往了解,你会爱上她。”

  “我最了解自己,除了雅悠,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女孩子。”

  “别忘了可能雅悠已经和齐家卓暗订婚盟,到头来你伶仃一个人,人家是双宿双栖。”

  “那是天罚我。我先对雅悠无情,她再移情别恋,也是我的报应,我不能怨人。”力祺晃晃脑瓜:“我也不能说一无所有,我结过婚,有个好家庭,有位十全十美的贤妻,还有个儿子。以后,就算独身终老,也不能说孤独一生;人家有的,我都有过。”

  “别太灰,你能忘记谷菱,必然可以忘记雅悠。”

  “我能够忘记谷菱,因为我们从未相爱过;但是,雅悠曾经死心塌地的爱我,我们做了一年夫妻,还养育了孩子……谷大哥,我知道我不能忘记她,除非这一生我们都不再碰上。”

  “你就不能想开点……”

  “谷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比亲哥哥更好。今晚,我也抱歉令你难堪,这可以说是我故意的,我怕你还有下一次。谷大哥,别再为我介绍女朋友,翻版雅悠我都不要。不可为了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兄弟感情。”

  “刚才我是气,但也不能怪你,我不知道你这般死心塌地。好吧!我发誓以后再不给你找女朋友。”

  “谢谢你,等你交女朋友的时候,我来做电灯泡。”

  “不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谷澄想起苏欣妮,不禁也叹起气来。

  ※       ※       ※

  苏欣妮以前工作的一间大酒店,近日增加了日本料理,谷澄陪日本客吃过几次,今晚订了座准备和力祺大吃其生鱼。

  谷澄和力祺入座,先享受一杯由日籍妇人在客人面前做的日本茶。

  两人轻松下来,胃口大增,正要点菜,谷澄突然眼睛望前,随着神色紧张起来。

  “谷大哥,你是熟客,由你点菜。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谷澄装笑脸,眼睛还是往前瞄:“会有什么事,哈!”

  力祺随便回头一望,一望之下,马上面色惨白。

  原来他背后一个幽静之角,雅悠和齐家卓背住他们坐着吃饭。

  不知道齐家卓说了什么,雅悠笑得花枝乱颤,那开心的样子,笑靥的娇憨可爱,雅悠从美回来后,力祺从未见过。

  “力祺,你喜欢吃什么?”

  齐家卓逗得高兴,情不自禁的把手盖在雅悠的手背上,雅悠完全没有反抗。

  “力祺,力祺……”

  力祺鼻子酸酸,眼眶一热,他回过头来,轻轻吸了口气。

  谷澄看他这样子于心不忍,他说:“力祺,今晚我忽然不想吃生鱼,我们还是去吃中国菜,四川菜如何?”

  “我想回家。”力祺缓缓说。

  “好!你家厨子的法国菜一流,今晚到你家吃法国大餐。”谷澄急忙签了唁,放下两百元小帐,拉了力祺便走。

  力祺像木偶似的,起来踢到椅子,引起了雅悠和齐家卓的注意。

  雅悠静默了一阵,看着力祺眼神惘然的离去。只不过五秒钟,她又催促齐家卓继续说那个笑话。

  ※       ※       ※

  力祺穿着西装皮鞋倒在床上,谷澄怎样劝他,他也不肯吃晚餐。

  谷澄亲自送了杯布丁上来。

  “不吃晚餐也吃些甜品。”

  “我没有胃口。”力祺双手放在脑后。

  “我也没胃口,但人不是石头,东西总得吃。”谷澄好言劝他:“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什么都明白。唉,缘份,算了吧!随缘,随缘。”

  “你不明白,只要我看见她,我便心痛,心好像都碎了,总有一天我吐血吐死。”

  “那有什么办法?大家同在一个城市内,世界又小,碰面难免,应该有心理准备,视若无睹。”

  “我做不到。所以,我想走。”

  “走?到离岛别墅住几天也好。”

  “离开这个城市,永不回来。”

  “你走了怎么行?这么多生意。”

  “我管不了那么多。”

  “为了个女人,抛下生意不管,你怎对得起你爸爸?”

  “自从我气走了雅悠,爸爸因为失去媳妇和孙儿,早就声明不以我为子,我早就对不起他。”

  “逃避,是不敢面对现实,为什么不可以坚强些?”

  “看见她我会身不由己,控制不住思想,多见她一次便发觉真的不能失去她。谷大哥,不要管我,你回家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力祺,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谷澄看他不对劲:“你别乱来。”

  “放心!我本来是小男人,后来是大男人,我已经骄傲过,但我从小至大未勇敢过。自杀需要很大的勇气,我真是不想,活,但是我无能力杀死自己。谷大哥,你动手好不好?”

  “胡说八道……我今晚还是留下来和你聊天散闷气。”

  “随便。”力祺一翻身,伏在枕上:“你会很没趣。”

  谷澄深感不妙,他必须为力祺走最后一步。

  ※       ※       ※

  谷菱特地到百货公司接雅悠下班,请她吃晚餐。

  “回来那么久都不去看我,忘了我这个菱姐姐?”

  “不!不!我是有点进退两难,你知道我和力祺办离婚。你们和力祺是好朋友,我怕你难做。”

  “我不会难做,向来帮理不帮亲。”谷菱喝着茶,很欣赏雅悠的黑白小格子直身裙,白色真丝衬衣,黑白中格子窄腰外套,配上串珍珠项链和耳环,很清雅。再加了高雅的仪态,和以前的小娃娃大不相同。

  “念斯好吗?”

  “今年夏天上小学了,最近身体强壮得多,就是不增肥。啊!她不叫念斯,叫宝铃。”

  “宝铃?念斯这名字不好么?”

  “跟她哥哥嘛,都是宝字派。最初我怀念斯,天天想着查格斯,只愿生个儿子和查格斯一模一样。后来女儿出世,我也是想着女儿是我和查格斯共有的,所以才把女儿叫念斯。这样反而把真命爸爸忘了,幸而柏青大量,换了别个男人,真可能发生家变。”

  “常大哥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这样的好人实在不多,所以呢!等宝铃上了小学,我和柏青真真正正养个孩子,报答他给我无限的支持和幸福。”

  “宝铃也是你们的爱情结晶品。”

  “精神上说就不是,当然,她是柏青的亲骨肉。但,我怀宝铃时,心里想着的都是查格斯,可以说,心灵上背叛了柏青。日后养的孩子,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我们的。唉!好惭愧,说起来,我犯错误比力祺还要多。”

  “力祺,怎会提起他的?”

  “表面上力祺是位成功人士,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其实,力祺命很苦。”

  “菱姐姐,若是他命苦,世界上根本没有幸福的人。”雅悠有点沉不住。

  “你听我说,力祺是个独子,他父母管教儿子真特别,林伯母把孩子保护得气都不能透,力祺自小便要依靠母亲,完全没有自主,更谈不上独立。他的思想、行为、交朋友、一举一动都由母亲摆布,令他不合群,没有朋友喜欢。他内向、自卑、体质又弱。他一向认为自己无能、渺小。林伯母能接受我和大哥,是异数。所以,力祺从小把大哥当亲哥哥,而我呢!林伯母一直说我福相好生养,早就把我当儿媳妇看待。力祺受母亲影响,自然把我当爱人,那是一种先入为主因素的影响。他有这种潜意识,但我们之间从未有过恋情。”

  “也许菱姐姐真的从未考虑过他。但力祺是真心爱你,他酒后吐真言,说你是他的初恋情人,他只爱你,我只不过是你的影子。”雅悠有点动气。

  “我和他顶多拖拖手,额头都未吻过,何来初恋?”谷菱苦笑:“把你当我影子,是真的,但这与爱情无关,只是他认为自己比柏青年轻富有英俊,我不选他嫁了给柏青,他觉得很没面子。这又是另一种心理表现,所以我说力祺命苦。他母亲刚去世,他正要别人给他扶一把,助他站立起来,林世伯突然把他送到美国,除了给他钱,连管家、佣人、亲友之类也没一个在身边,要他孤立无援去面对一切陌生的生活环境。他为求生存挨过一些日子,一方面,由依赖性强一变而为事事自主,独立性强。本来自卑又变得自大,初到外国怕人看不起,因此自尊心很重,敏感又好胜。既然柏青令他没面子,他便要还以颜色:你有一个谷菱,我也要有,而且比你的更年轻,更貌美;你有个念斯,我也有个女儿……总之柏青有甚么他有什么,而且比他更好更多。”

  “怪不得他一直嚷着要女儿,怪不得他那么讨厌小迪。”

  “这真是他不对,心理变态,好胜心太强。不过,他不大宠爱小迪,并不完全因为他是儿子,有一半原因,倒是关乎你们夫妻感情。”

  “怎么?”雅悠莫名其妙:“小迪只是个BB。”

  “虽然你说力祺不爱你,但由他追求你到和你结婚后,他都很疼你,你们夫妻也很恩爱,你承认吗?”

  “我承认,但自从我几乎小产卧在床上,他便极力和我疏远,又在外面喝酒玩乐到半夜三更。”

  “那是因为他想和你亲热,被洛医生警告而又不敢和你接近。”

  “洛医生是为了我好,我差点小产呀!太太怀孕,丈夫都非要……非要……”雅悠满面飞红:“非要和太太做爱不可,否则就恩断义绝吗?”

  “当然不是,我怀宝铃,柏青碰都没有碰我,而且他比平时更爱我更关怀和照顾我。”

  “那他为什么见都不想见我。”雅悠眼眶一红,扁扁嘴。

  “他不会想,又或者那时候,力祺真的不爱你,一对恩爱夫妻,必须是灵欲一致,若他对你没有爱,便只有欲念,欲念得不到满足,他便难过。”

  “那我算什么?”雅悠哽咽:“妓女?”

  “也不完全是,你虽然没有生下女儿,只养了个大胖儿子,你生产后,力祺虽然还要挨三个月;但是,他也对你很好。”

  雅悠想想,她生下小迪后的初期,力祺真是对她很好!

  “他为什么在没有肉体满足下仍能爱护你?那证明力祺心肠不坏,对妻子还是怜惜的。因为,你生产小迪时受了不少苦头,力祺一直在旁陪伴着你,看了很心痛,因为难产,后来还要施手术,当时力祺已经说过若产下女儿也要先打三十大板。所以,他对小迪没有甚么感情,这也是原因之一。”

  “他对我那么怜惜就不会对我冷落,到外国电话都没一个。”

  “这又似乎应该怪你。”

  “还怪我?”

  “因为你年纪太轻,不懂事。力祺是想,对你好,每天下班都回家陪你,也没和我大哥再去喝酒。等你满月后还想带你上馆子、看电影;但是,你为了带小迪,心全放在孩子身上,是你先冷落他,你记得吗?买了票子你都不肯去,两夫妻出外吃顿饭,你也坐立不安,跑来跑去打电话,老记着儿子,倒把丈夫忽略。”

  “是的!最初我真没想过,后来亚桂提醒我,我想补救,他已不肯再理我。”

  “力祺年纪比你大,但仍很孩子气,常告诉大哥,说你有了儿子不要他,儿子是他的情敌。丈夫吃孩子醋,也不止力祺一个人,所以做个贤妻良母,不容易。由于你太宠小迪,就更引起力祺的反感。所以,他对小迪没什么感情!”

  “算了,是他错,是我错,反正我们始终要离婚。”

  “力祺不会和你离婚,他一直希望和你复合。”

  “绝对不可能。我不要做人家的影子,不要做泄欲工具,没有爱的婚姻,我受不了。”雅悠用手帕按了按鼻子。

  “力祺已经明白,他自己从未真正爱过我。如今,他真心爱的人,只是你。”

  “可惜难续前缘。”

  “前缘不必续,因为当你第一次和齐先生出席舞会,他远远看你一眼,便被你仪容吸引,对你一见钟情。”

  “还不是因为我像菱姐姐。”

  “说来伤心,第一他否定你像我,这倒无所谓;第二,他认为你比我更漂亮迷人;第三,他认为你有高贵气质,我没有;第四,你是多才多艺的女强人,我只是家庭主妇。”谷菱摊摊手:“你十全十美,我没得比。”

  “肤浅。”雅悠轻骂:“又无情无义,自己亲生骨肉,一次都没提过。”

  “这你不能怪他,虽然,他爱你比爱儿子多,小迪,他也没有忘记。可是,你一个约法三章,旧事不准提,他怕你生气,怎敢提儿子的事?”

  雅悠无言。

  “这次重逢,力祺是对你一心一意,他为了和你见面,出尽办法,亲自为你拍广告——单是广告书他也买了十几本,拍广告期间,他还开夜车恶补。”

  “怪不得他对广告那么内行。”

  “他为了见你,特别把公司四十九周年纪念铺张庆祝,还搞了个抽奖游戏。你的奖品,是他自己去法国请名师设计的,他对你可算是用尽心机。”

  “啊!那份奖品他派人送来,我看都不看,随便扔进抽屉。”

  “他知道又难过死。那晚他托我替你讲人情,并以为可以多看看你,谁知晚餐还未开始,你和齐先生便要离去。他给你们送抽奖券,看见你和齐先生手挽手的,那傻子就哭得一脸都是泪,后来又躲起来闹酒,好可怜的。”

  雅悠垂下眼皮:“菱姐,你今次来看我,就为了力祺?”

  “本不该为他,是他错呀!不过无论如何,力祺婚前婚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说他把你只当泄欲工具也不全对。女人多漂亮,灯一关上,分别也不大,你怀着小迪,杨波姬一个劲的献殷勤,力祺碰都没碰过她。最近大哥见他失意,特别为他介绍女朋友,其中一位米雪小姐真是好迷人,力祺眼都不看她,力祺说:‘除了雅悠,我谁都不要!’”

  “太迟了!我只想离婚,从来没有想过重新接受他,真的太迟了。”

  “不迟,力祺既然是第一次爱上你,你也可以对他从头开始。”

  “菱姐姐,你不是要我抱着小迪回家,和他唱大团圆吧?我已经不再是长不大的小女孩。”

  “当然不是,力祺肯定犯错,随便你怎样惩罚他。”

  “我不想报复,我只想离婚,然后我重新开始。”

  “你不是和齐先生订了婚吧?”

  “不是!我还有婚约束缚。不过,我对家卓有好感,我不排除将来会嫁给他。其实,除了家卓,还有几位男士追求我,除了家卓我也颇欣赏邓公子,我承认我已经开始物色新对象。”

  “假如有一天你嫁给齐先生或邓公子,小迪会怎样?”

  “这问题我当然要慎重处理,我不会让人欺负小迪。邓公子很喜欢小迪,家卓几乎把小迪当作亲生儿子,”

  “就算他们两位都把小迪当儿子,但是,将来你和他们生儿育女,他们会不会爱自己的骨肉多一点?无论如何,小迪始终是姓林的,这事实你不能改变。你嫁谁,他都是没有亲生父亲。”

  “这……难道要我独身终老吗?”

  “如果你和力祺复合,你们一家三口便可以重聚,小迪有父又有母。”

  雅悠又一次哑然,顿了顿,她坚决的说:“我不能和林力祺复合,他曾经欺骗我和玩弄我的爱情,我对他已经没有信心。”

  “可以重新考验他。”

  “怎样考验他?”雅悠又随即摇摇头:“我没有兴趣在他身上花时间。”

  “你像柏青一样好人,大量。我不求你爱他,只希望你给他一个机会。”

  雅悠不说话,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又反问:“他有没有给过我机会?”

  “雅悠,纵然你不给力祺机会,甚至不给自己机会,也应该给小迪一个机会,为你爱的人委屈一次。”

  “这,但……”她咬了咬下唇:“我回家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谢谢!我送你回家……”

  在车里,谷菱说:“那晚力祺在饭店看见你和齐先生。”

  雅悠想一想:“是的,他正和谷大哥离去。”

  “其实他们刚到,菜还没有点,他发现你和齐先生,面色大变,嚷着要回家。大哥见他鼻红眼红,心里不忍,便陪他离去。回家后,他一头倒在床上,不吃也不言,大哥当然尽量安慰他,他就告诉大哥他想离开这儿,永不回来。”

  雅悠虽然没有发问,但看着谷菱的眼神有问号。

  “力祺说每次看见你便心痛,他怕心总有一天破碎吐血而死。他认真的,我和大哥担心他抛弃一切一去无踪。雅悠,如果你爱小迪,愿意给儿子一个机会,别拖太久。别等力祺伤心绝望离去后才……”谷菱哽咽地拍拍她的手:“我等你好消息。”

  ※       ※       ※

  力祺推开文件,拉开抽屉拿出一瓶药丸,用开水送下两颗头痛片,捏捏山根,正拿起笔准备继续批签文件。谷澄未经通传已推门冲了进来:“好消息,好消息,刚才亚菱接到雅悠的电话……”

  力祺掷下笔站起来:“怎样了?”

  “别太兴奋,雅悠不肯抱儿子回家和你团圆。”

  “我实在罪大恶极,雅悠应该惩罚我。我从不敢奢望她抱子回家和我复合,她要怎样处罚我?”

  “没有!雅悠好量度,没提过报复。她说,如果你喜欢她,便要从头开始追求她,由普通朋友开始,不得有非份之想,不得以夫妇、父子名义要求接近小迪,那对别人不公平。”

  “别人?”

  “原来有许多人追求雅悠,不过和她来往最密切的是齐家卓还有位邓公子,你要和他们两个人公平竞争。”

  “我早就知道很多人追求她,我还担心她和齐家卓私订终身,如今加了位邓公子我起码有三分一机会。”

  “你放心,以前你看上雅悠,说追就追,一、二、三,就追到手。今次驾轻就熟。”

  “今非昔比!以前,她是个小女孩,不懂事才会嫁给我。以前,我把她当珍品,手上有充足金钱不怕买不到她。但现在不是,她是个人,金钱买不到爱情。”

  “未战先举降旗,一点自信心也没有,怎样去打倒对手。”

  “虽然信心不大,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那是雅悠赐给我一个最后机会。”

  “尽力而为就对了,我和亚菱也会支持你。你还不赶快打电话给玛利预约?约会雅悠也要排期。记着,抓紧机会,分秒必争,努力到底。”

  ※       ※       ※

  第一次约会真是尴尬得要死,力祺不敢面对面看她,大家客客气气,他既不敢提过去的事,更不敢说昔日夫妻情,又不敢问儿子,气氛冷冷淡淡,一顿饭没说多少话,带去的玫瑰到分手时力祺才想起交给雅悠。力祺送雅悠回家,也只到门口,从不敢要求进屋,怕雅悠怪他入屋乘机接近孩子,对姓齐、姓邓的不公平。

  几次约会后情况有好转,比如力祺很细心的观察雅悠对饮食有了转变。以前她喜欢吃猪扒、牛扒、鸡腿子,现在喜欢吃海鲜。以前汽水、冻果汁不离口,如今只喜欢牛奶和鲜橙汁。餐前的开胃酒,餐后咖啡,也是近年才有好感。

  每次吃饭,总会带她去吃她喜欢的。

  虽然不谈旧情,但谈谈生意、经济、周围的事物,也不愁没有话题。

  雅悠还是喜欢吃零食,只是平时工作忙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享受,看电影的时候,力祺就会给她大包小包。

  雅悠说过要被疼爱和被尊重,所以力祺对她享事关怀,细心呵护,而且绝对尊重她。

  有些话力祺不敢面对面的跟雅悠说,他就利用每日一句,写在咭上,咭就在盒内玫瑰花枝下。这是很花心思的,雅悠明白,所以也很乐于接受。

  他们的约会以前是两星期三次,现在是一星期两次。进展得很好。

  平时雅悠和齐家卓或邓公子约会,力祺爱屋及乌,也会利用空暇去看傅庆坤,陪他下下棋。知道莫依芙很疼小迪,他对莫依芙也完全改变了态度。

  傅庆坤不禁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莫依芙见力祺尊敬她如丈母娘,也由心坎内直感激到嘴边。

  “明天小迪回家住。”莫依芙悄悄通知他。

  “亚姨,我由衷感激你,但雅悠不喜欢,我怕她生气。”

  “我和爸爸、佣人都不会说。”

  “雅悠讨厌人家欺骗她,我还是忍着点吧!亚姨对我好,我也不想亚姨难做。”他诚恳的说。

  “你的话也对。”莫依芙点点头:“我以前看错你,其实你也是好孩子。”

  “以前人糊涂、态度不好又没思想,如今家破人离,怎能不痛改前非?”

  “真要改,我以前那晚娘脸也可恶,如今我也改了。”莫依芙满足的微笑:“现在我为人妻、为人母,更是外婆了,就只差你一个好女婿。”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邓公子、齐家卓对雅悠和小迪也很好。”

  “努力呀!雅悠这孩子,你敬她一尺她敬你一丈。她不是个没良心的女孩,她自己有几个男朋友,你一心向她,一有空多半来陪我们,对她够专一,她明白的,耐心点吧……”

  不耐心又能怎样?雅悠有几个男朋友他不能怪她,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以前雅悠对他不专一吗?他不放手怎轮得到齐家卓,更遑论邓公子了。

  雅悠分别和齐家卓、邓公子约会他都知道,但他从不在雅悠面前提他们,以免雅悠认为他过问她的新生活,对她不尊重。但雅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他想想也心痛。

  能经常见到雅悠,感情缓缓增长,她没叫他林公子,他已经很开心。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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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宴会,力祺必先要乐妃调查清楚,雅悠会不会出席,如果雅悠不参加,除非宴会对公司很重要,非他出席不可,否则他会另派人代替他。

  “……周未的婚宴,傅小姐不单只会出席,而且还会出任伴娘,因为新娘子是傅小姐美国的同学。”乐妃报告着。

  力祺很高兴,吩咐乐妃准备贺礼。力祺准时前往酒会。

  雅悠已经以伴娘身份,帮忙招待人客。她陪林力祺签名,给他递酒,大方周到,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恩怨。力祺喜出望外。

  雅悠穿一袭金丝编织的晚礼眼:欧陆的皇后领、公主袖、窄腰、包臀、裙袂散开的。

  她身上完全没有任何饰物,两朵大金花耳环衬着她一头乌亮的秀发,美得如同仙女下凡。

  力祺目不转睛,情不自禁的:“雅悠,你好漂亮,一天比一天美。”

  “谢谢。”她举起酒杯,然后喝一口酒,以示致意。

  力祺很高兴雅悠身边终于没有齐家卓,看样子他今晚大有机会亲近美人。

  就在此刻,齐家卓和新郎一起出来。

  刚巧又有宾客到,雅悠很有礼貌的对力祺说:“失陪!请随便,不要客气。”

  雅悠就这样翩然而去,不久她就被一班太太小姐包围,大概客人都看上了她的晚礼服。力祺直到看不到雅悠才去向新郎道贺。

  拍照片时新郎拖着力祺,雅悠也被请来,力祺兴奋不已,但新郎马上问伴郎在哪儿,齐家卓连忙来到雅悠身边,紧贴一对儿;原来齐家卓是伴郎。力祺心有点酸,乐妃才难过,带了她来,力祺却不理她,一双眼睛就随住雅悠的影子转来转去。

  “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乐妃喃喃的骂。她看定力祺复合无望,雅悠和齐家卓是一对。力祺却并不那么想,毕竟他们是夫妻,如今还是,他不相信雅悠完全不念旧情。雅悠一向忠厚、念旧的嘛!

  他后悔今天才发觉雅悠是那么美艳。谷菱?啧!怎能和她比呢?以前他真无知又无聊,放着个天仙一样的太太不要,却去想个无情无义的谷菱。如今谷菱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个看来顺眼的女人,和雅悠差得远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没错。唏!雅悠也真举世无双!

  看那些公子哥儿,也不管她是林夫人、她身边绕住个齐家卓,照样排队向雅悠献殷勤。雅悠在一班大男孩、大男人当中,应付自如,她很适合上流社会。

  如果她不要求离婚,力祺把这个绝代佳人带在身边,她美艳、高贵、多情又听话,力祺这做丈夫的,有多威风、多骄傲。唉!都是自己该死!

  力祺边看、边叹、边骂自已。

  酒会上力祺根本没有机会和雅悠谈谈,他也不想和其他的男人挤,或者不屑或者自尊:雅悠是他的太太,她到底还是要属于他的。

  晚宴时,雅悠和齐家卓坐在主家席上,他更不好意思跑过去,自讨没趣。

  倒是散席后雅悠站在新娘旁边送客,力祺有机会握着雅悠的手,他握住就不想放,觉得很温暖,眼睛望住雅悠,她虽不把手抽出来,但已和下一位客人道别,结果力祺还是被人挤退开去。他踏出大堂还是再三回头。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乐妃催促他离去。他被逼退出来,齐家卓还仍然立在她身边,世界何其不公平!

  在车厢内,他一直没有说半句话。他每次看见雅悠,心便不能平静。那种依恋的心情一次比一次加深。每天渴望能再次相遇,只要看看她,心底也好像充实些。

  力祺已风闻百货公司内外全部装修完毕,很快便重新开张。

  他担心雅悠不会邀请他,每天必向乐妃追问一次。

  吉庆百货公司的酒会请柬终于来了,力祺一看便非常不开心,因为主人的名字是雅悠;但,傅雅悠和齐家卓竟成对儿的排在一起,虽然,他早就知道齐家卓的爸爸是新股东,吉庆百货公司是傅齐两家的,但这帖子白底黑字(其实应该是红底金字如百货公司的铺面招牌),力祺就觉得很刺眼,看了还有点心酸,幸而不是结婚请柬。

  还好,她肯请他,以后有生意来往,就不愁找不到机会见面。

  他托荷兰花市场空运一百盒花送给雅悠,贺吉庆百货公司新张之庆。

  当天就收到雅悠、齐家卓联名的谢咭。

  力祺用化学药水把齐家卓的名字洗去,傅雅悠的谢咭端端正正放在办公桌的中央。

  ※       ※       ※

  五时剪彩、揭幕,随即酒会开始,力祺四点四十五分就去道贺。

  傅雅悠和齐家卓一起欢迎。傅庆坤、莫依芙也来了。齐家卓身旁有一对年老的绅士夫人,不用说一定是他的父母。傅雅悠穿件白狐皮长大衣,长发分左右向后梳起,高贵而有气派。五点,由八位人士剪彩,全部是上流社会有名望的男士、淑女。

  酒会开始后,由于室内有暖气,雅悠脱下皮大衣,里面是太空科幻银色织品的主人装,项链、耳环、手表全套甚为突出,大家都说从未见过。

  “全都是月球石,”雅悠笑着说:“可惜是仿制品,否则更珍贵了。”

  她穿双白缎银丝花纹的高跟鞋,娉婷婀娜的带客人到处参观。

  地面全部是各国名牌化妆品摊位,沿自动电梯而上,一楼是童装部、二楼是女装部,里面华衣琳琅,美不胜收。

  “稍迟我们会购置一部试衣电脑机械,可省却小姐、夫人们试身的麻烦。现在只好暂时仍然用试衣室。”雅悠对大家说:“为了全面化和普及化,这儿有欧、美名设计家的时装,也有日本的和香港的。”

  “这些衣服好豪华,是哪一个设计师的作品?”

  “每一个部份都有设计师的名字,大大个,只要一抬头就看到了。那是仙奴设计的晚装。”

  力祺四面一看,在最后一角竟然看见傅雅悠三个银色大字刻在墙壁上。

  “雅悠,那边的时装是你设计的?”力祺忍不住叫。

  “是的。”雅悠回答:“我设计了一些服装,担心水准太差,正紧张着。”

  “雅悠还会设计时装?”小姐太太们首先挤了过去,其他男士也想看看,力祺更加想见识。

  “哗,这套装真有女强人气派,我好喜欢。”

  “这晚装才好,我穿上去担保窈窕些。唔!越看越喜欢,”

  “我喜欢这晚装,它会令我感觉丰满些。”

  “衣服设计得真好,和欧洲名牌有什么分别?而且更适合我们东方女性。”这部份最受女性欢迎。

  “价钱才便宜呢,就说这件酒会装,我在法国见过一袭好不了它多少,价钱贵两倍。真是价廉物美。”

  雅悠愉快含笑,绝不骄傲:“这些全是我的习作,我还要努力好多年。不过,我选用的全是好料子,价钱比任何国家便宜,那是千真万确。”

  “愈看愈好,比法国的更合我心意。傅小姐,我要买下这一件……”

  “我要这晚装……”

  “这酒会装好像为我度身订造,我要,这四件都要……”

  “雅悠,我也要……”

  “好好。”雅悠点着头:“多谢大家捧场,今天开幕好日子,全部七折。”

  “哗,好呀!”大家欢呼。

  三楼是男装部,由齐家卓负责介绍,他当然不会放过推广他们独家发售的羊毛产品。

  四楼仍然是玩具部,力祺一踏脚进玩具部,就无限感慨。

  他的目光停留在雅悠拂着春风的俏脸上,雅悠变了,已经不再是他第一次遇见的黄毛丫头,她更美、更坚强、更能干。但她已不再属于他,力祺的心,隐隐作痛。

  “看!这儿竟然有个机械人。”

  “我们过去参观,”雅悠带领大家,那金色的机械人举着臂向大家说:“欢迎光临,各位好!”

  “哈!真有趣,真好玩。”大家看得眼睛都呆了。

  “我特别在玩具部设了一个儿童乐园,方便那些太太们;如果她们逛公司又不愿意带着小宝宝跑上跑下,可以把宝宝送到儿童乐园来,由我们的电脑机械人看管。它不单只会守住孩子,还会和孩子玩游戏、唱歌、派糖果……总之一定会令各位小朋友开心满意,做妈妈的便可以安心购物。”

  “我最喜欢这儿童乐园,带孩子逛公司最麻烦,但又不想留下他们。况且孩子天天长大,买鞋买衣服,人不来买了多半不合穿,以后可好了。”

  “可不是!我不是不想带子女逛公司,就怕他们不耐烦,老吵着要走,结果自己的东西都没法买妥。现在可好了,一切都解决。”

  “真是太太们的福音。”

  五楼是家庭用品部,六楼是珠宝、钟表部。

  “这儿的珠宝差不多都是名师设计。雅悠,你也会设计首饰?”

  力祺忙走过去看,一格饰柜果然挂上设计师——傅雅悠的银色牌子。

  两年不见,雅悠不单只变了女强人,还是服装设计师和珠宝设计师。

  力祺真是看呆了。

  “今年的项链比去年的较长、胸针仍然流行,以配合今年鞋头的花巧。今年流行的高跟鞋,是近年最豪华的;鞋头要不是水钻花就是宝石扣、珠子蝴蝶,所以,我设计了好几款胸针配衬。”

  “哎唷!这孔雀开屏真是太美了!雅悠,我订下,等会给你写支票。”张夫人说。

  “这孔雀开屏的襟针,我特别是为张夫人而设计,所以,一定留给你。”

  “真是还了心愿,我家里的那个别针,手工不够精细、呆呆板板、非常土气,想不到我只不过向雅悠那么提一下,她就记在心上。这襟针真好,多生动,宝石的配色又好,见了就开心。”

  “我的襟针有几个用法,可以做链坠子、腰带扣,还可以做发针;看!这儿有三个按扣,用途多,花钱也值得。”

  “哗!好处那么多,我也要。”

  “这凤凰也不错,或者这朵康乃馨。襟针我每款只做一个。”

  “好!一个才够珍贵,同一个宴会,人人戴同一个襟针,多尴尬。”

  “这套项链、耳环、镯子、指环也很别致。傅小姐,为什么你设计的饰物比其他设计师都便宜,是不是珠宝……”

  “不!我不会用次级珠宝,品质大致相同。便宜在哪里?就是名气。她们都是著名的设计师,设计费已经不少。我是个无名小卒,我只是略收费用,分别只在于此。”

  “你太谦虚了,为了支持这位最年轻美丽的设计师,我们把她设计的饰物全买下。”张夫人领头说:“大家不订购,我全包了……”

  结果傅雅悠设什的饰物全部被订购了。

  最后,傅雅悠带大家到地库的自助商场参观。里面大部份装上电脑,顾客购物十分方便。里面还有两个机械人。除了不断用中、英文介绍产品及当天的特价货品外,还可以帮助那些大量购物的顾客,把东西送到大门口或停车场。

  “可不可以一直送回家?”有宾客打趣问。

  “暂时还不可以,只能在指定范围内工作,”傅雅悠笑着说:“这些都是普通机械人,等百货公司赚了钱,我们将会添置较多更完善,的机械人为广大顾客服务……”

  由地库上二楼女装部,力祺终于有机会来到她身边。

  “恭喜你,雅悠。”力祺衷心说:“今天令我大开眼界。同时也让我看到你美丽的另一面——多才多艺。”

  “太过奖了!我还没有向你道谢,你送来的一百盒花真美,我应该告诉大家,我们这儿还有个小花店。”

  “你喜欢我可以天天送。”

  “不要太浪费,很够了。”

  “我想跟你说些话。”

  “简单的话现在说,公司明天正式营业,我会一直忙下去。”

  “这些话,非要坐下来谈不可。”

  “对不起,千头万绪,起码三个月内,我没有时间和你谈私事。”

  “我是要和你谈公事,和你的百货公司有关,绝不是为了我。”

  “公事?比如哪一方面?”

  “广告。”

  雅悠轻咬下唇想想……

  “傅小姐,我这套装有没有大一号尺码?”宾客已在选购时装。

  “一定有。”雅悠一面回答,一面回过头来:“后天请你的秘书和玛利约时间……只是吃茶……”

  ※       ※       ※

  力祺根本没心工作,吃过午餐便不想走,等候和雅悠的约会。以前总觉得一个下午一眨眼就过去,什么也做不到。今天一个下午就好像一个月,甚至一年,看表也看了二十几次。快到约定时间,他开始面热心跳,忙到洗手间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仪容,弄弄领带西装。

  他赴约从未这样紫张过。

  时间一到,他的视线便集中在入口处。

  准五时,仙子下凡了!

  雅悠所到之处都是大众的目标。她今天穿一件白色毛绒裙子,外面一件及腰贴身的七彩图案上衣;白皮高跟鞋,鞋头和背后镶七彩蛇皮,白手套,挽着同样配搭的皮手袋。她的打扮清中带艳,增添了不少魅力。

  力祺站起来,忙上前迎接,为她拉椅子。当待者问雅悠喝什么时,他竟然说不出来。

  “橙汁吧。”还是雅悠说。

  力祺不免内疚,和雅悠相识一年多,结婚也近一年,可是连她喜欢喝什么都不记得,对雅悠实在太不关心。

  “雅悠,你今天根漂亮。”他马上又补充:“你天天都漂亮,不过今天更漂亮。”

  “谢谢。”她把手套放在皮包上。

  可能称赞她的人太多,她反应很冷淡。

  “我们百货公司的新广告,开幕前一星期已经推出,你有意见?”

  她真是来谈公事的,一点私人时间都不肯给他。

  “第一天推出时看到了,我认为不大理想。不错,广告拍得很豪华,但没有把百货公司的特式和优异处尽量表露。豪华百货公司不少,但肯花钱采用新科技的百货公司,到今天为止,全市只有吉庆百货公司一家。”

  雅悠一点头:“我也不大满意,百货公司重点不在豪华,我们不是只做有钱人生意,我们的主旨是采用新科技方便市民。”

  “要全力推广,就必须换一个新的广告。不!是一间新的广告公司。”

  “它已经是颇负盛名的了。”

  “应该换最好的,比如我们的广告公司。”

  “你们的广告公司我们最初也考虑过,但太贵了,实在负担不起。我们把资本绝大部分投资在百货公司装修设置方面,很难再大量抽资金去付昂贵的广告费。”

  “我们是夫妻,还分什么你我,我免费给你拍,而且保证你满意。”

  雅悠先是收起笑容,跟着是脸一冷。力祺看了心一慌,忙补充说:“我们来谈生意的,怎可以免费?但朋友总得打个折头,五折吧。”

  “五折要亏本了。”雅悠的面孔也“暖”了:“做生意要合情合理,通常你给好朋友最高的折扣是多少?”

  “九折、八五折,谷澄是八折。”

  “我也希望要个八折。”

  “八折也要不少钱,就七折好了。”

  “我只能接受八折,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就成交了。”

  “好吧!我尊重你。如果现金不方便,你可以给我期票。多久都没有关系。”

  “先谢谢你,我们尽可能不用期票,货钱两讫是很公道的。”雅悠的俏脸又出现了可爱的笑容,她掠掠头发,宝石耳环闪耀着:“明天我派营业部经理到你们广告部,大家做初步洽商,方便吗?”

  “你的广告我准备亲力亲为,而你只是派一个营业部经理来?”

  “百货公司就只有我和齐家卓最高级……”

  力祺抢先说:“我不愿意和齐家卓合作。雅悠,那对我和姓齐的两个都不好。”

  雅悠考虑一下,生意要紧,儿女私事可以暂放一旁:“那我自己来吧!你不会不愿意和我合作吧?”

  “愿意,完全不收费用也愿意。”能够和雅悠合作,有机会接近,力祺真是乐极忘形:“只有你对百货公司最熟悉,也只有你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们合作,一定事半功倍,”

  “什么时候开始,请你通知我。”

  “当然越快越好,你也希望尽快有新广告面世。明天,明天我们先来一个初步研讨会议。今晚我请你吃晚饭,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对不起,今晚我有约,改天我再请你。”雅悠抱歉:“明天十点半,我到你们的广告部。”

  “啊!”力祺有点失望,不过想想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你是不是要走了?我送你。”

  “不用了,其实,家卓五点半钟已经在外面等候。”雅悠起来,伸出手来:“明天见。”

  力祺紧握玉手,一直暖到心窝,竟舍不得放。雅悠巧妙地把手抽出来,拿起桌上的皮包手套,飘然而去。力祺一直目送她的背影,雅悠完全消失于他视线内,他才颓然坐下来。

  想到齐家卓欢天喜地的把雅悠接走,两人双双对对,而他却孤零一人守在这儿,他心里闷了好一阵。雅悠是他的妻子,从前一直乖乖的守在家里,等他下班,等他吃饭,等他陪她聊天……她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出外。齐家卓那小子也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想多看她一眼也不能。

  但如今,他们每天一起在百货公司办公,齐家卓还接送、陪雅悠吃茶吃饭,做了雅悠的当然护花使者。力祺这合法丈夫,想和妻子吃顿饭,恐怕还得轮候和碰运气,真是岂有此理!然而,这是谁之过?是谁把金丝雀从钻石笼里开放出来?

  唉!罢了!幸而希望在人间,明天又可以见到雅悠。

  他就在餐厅吃了晚餐,然后到书局去买了六、七本书,回家开夜车备课。

  ※       ※       ※

  第二天力祺九点不到便进入公司的广告部,首先做内部了解。

  广告部的职员对于大老板晨早光临,都不禁奇怪,因为林氏机构属下卫星公司多,力祺一年难得到广告部几次,就算驾临也来去匆匆,今天却一直在广告部内,并分别召见几名广告设计师和摄影师。在好奇心驱使下,有人向其他部门打听,直至知道等会儿前任林夫人会到广告部,大家才明白了。

  “就算前任林夫人驾到,大老板也不用那么紧张。”

  “你们不知道,前任林夫人,年轻貌美,活泼可爱。”

  “不!是明艳照人,高贵大方。”

  “还聪明能干,是位年轻女强人。”

  “不用说了,如果条件稍差,大老板还会娶她?大老板自己条件也很高。”

  “既然林夫人几乎值一百分,大老板为什么又要和她离婚?”

  “是林夫人不要丈夫,听说两年多以前,她抱着三个月大的小公子离家出走。”

  “离了婚如今又在一起?”

  “听说林夫人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公私分明啊。”

  “他们根本还没有正式离婚,分居倒是真的……嘘!各就各位,大老板来了。”

  快到十点半,力祺乘电梯到楼下欢迎雅悠。

  他本来要亲自去接雅悠,一小时前致电吉庆百货公司,玛利说雅悠早上不会回公司,她又不肯把雅悠家的电话说出来。

  在接待处等了几分钟,雅悠便来了。她带来一身阳光,令今天更温暖。

  她穿一套娇黄色束阔腰带的贴身绒裙,头上一顶黄色小帽,帽上一束紫色的毋忘我花;黄色的高跟鞋面也印着一些紫色小毋忘我。两名接待员忘了接待,都像看荷里活红星那样的入迷。力祺轻扶她进电梯。

  “你一天比一天美丽。”力祺也非常欣赏她。

  “大机构做生意,嘴巴还用糊糖?”

  “真的,雅悠,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从未见过一个人比你更美、更有品味。”他着急了:“我不会随便称赞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怎会知道呢!希望我们经过一次合作,我会对你有较多了解。”她轻摇一下头:“其实也不需要,我们只不过是生意上的朋友。”

  “但雅悠,我们过去……”

  “对了!林公子,昨天我忘了跟你约法三章……电梯到了,等会儿再说。”

  广告部的人看见雅悠,大家都意外,因为她比他们想象的更具魅力。

  有人鞠躬称呼她林夫人,雅悠温婉地说:“我姓傅的,傅小姐。”

  力祺心里不好过,但这也是意料中事。希望这次合作,雅悠会对他产生好感。

  无论如何,能看见她总是好的。

  力祺带她参观摄影室,赵经理跟在后面讲解。力祺又带雅悠到试片室,看不同的广告录影带,一面分析每个广告设计师和摄影师的品味、手法、创作和每个人的优缺点。因为,力祺任由雅悠自己挑选设计师和摄影师,所以,便要供给她各方面的资料。

  由试片室出来,已经是午饭时间,力祺提议先去吃午饭,雅悠表示很赶急,不想到餐厅浪费时间,一来一回,高级餐厅又讲究排场,一顿午餐,起码花掉一个半小时以上。

  力祺便命人买中、西点心回来,雅悠一面吃东西,一面看海报、幻灯片,和一些设计师以前所做的计划书。雅悠都一一细心参阅过了。

  “怎样?有没有合意的人选?”力祺问。

  “摄影师方面我看中B组,方熙的手法很有开创性,也很新、大胆、独立。他的美式手法很适合我们的百货公司。”

  “傅小姐真有眼光。”赵经理说:“去年公司派他到美国深造一年,回来不到一个月,很有冲劲、很用功的年轻人。”

  “广告设计师呢?”

  雅悠咬着下唇很惋惜的样子。

  “一个都看不上?不用愁。”力祺连忙说:“马上聘请新的,重赏之下必有佳选。”

  “不,广告公司规模大人才鼎盛,若这儿人才短缺,外面的广告公司根本就没有人了。我是看中了两位,一时之间,还不能决定取舍,所以才觉为难。”

  “不用为难,你看中谁,叫他们一起为你做。”这生意送上门决不放走,生意失了是其次,此后就再也难以和雅悠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做,不可能。一方面,浪费人才;另一方面他们虽然各有千秋,难分高下,但他们之间也各有优缺点,构思也不同。两个思想不一致的人一起工作,难免会产生争执,各持己见更会影响进度。”

  “他们两个都很杰出。”赵经理指住雅悠写出的姓名:“真是一山不能藏二虎,纷争难免。”

  “那怎么办?”

  “傅小姐,这样好不好?叫他们每人各做一份计划书,傅小姐从中挑选最合心意的。”

  “这办法好,”雅悠满意点头:“我想在他们做计划书之前,先和他们谈谈,好让他们也来了解我。”

  “威廉在剪接房,东尼去了离岛拍外景,明天才能回来,或者傅小姐先见见威廉。”

  “时候不早,大家都应该下班,一谈又不知要谈多久,影响大家放工时间。”雅悠说:“明天等东尼回来,十点半一起开会好不好?赵经理请通知方熙先生和有关各人,有什么意见大家一起提出来研究,也省了个别谈话的时间。”

  “好的!傅小姐,我会通知各人明天十点半开会。”

  “时间过得真快,不经不觉又六点多。”力祺看了看腕表:“雅悠,午饭你没有吃,饿了吧?我们去吃晚餐。”

  “还有些话,我想在这儿跟你说。”

  “边吃边谈,我怕你饿坏了。”真挚的关怀。

  “吃晚饭我嫌早了些。”她温柔地坚持。

  力祺吩咐赵经理,大家可以下班,当然,不是每个职员都是朝九晚五,难道叫剪接房的威廉放下菲林便跑?但行政人员和文员见大老板还在工作都不敢走,包括赵经理在内。

  力祺带雅悠到经理室问:“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然后坐在她身边。

  “不!与广告部无关。”雅悠靠在椅背上,今天穿着高跟鞋跑来跑去,难得舒舒服服的坐一会:“我要说的是今早电梯内未完的话——约法三章。”

  “你尽管提出来,我什么都依你。”他关心的问:“渴不渴?”

  雅悠摇了摇头,继续:“约法三章的第一章:我们合作期间,请你不要讲私事,包括过去了的一切事物。”

  “雅悠,天天见面,怎可以……”

  “不可以也没办法,”雅悠轻叹气:“我们只好取消合作,明天也不用开会了。”

  “唉!不!我答应。第二呢?”

  “请不要提出去吃茶、吃饭、看戏、跳舞等等饮食娱乐节目。除了工作上有需要大伙儿一起,我拒绝和你单独约会。”

  “若是有要事商量?”

  “既然合作就不愁没机会见面,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出错等种种问题都可以当面说,不必到娱乐场所。”

  力祺垂头叹气。

  “你沉默表示你反对。”

  “好!我同意。”

  “第三:合作期间,我要来,自己来,我要走,自己走,不敢麻烦林公子接送。让我来去自如。怎样?”

  力祺苦笑:“我还有权反对吗?”

  “如果林公子性子不好,经提醒后依然如故,我有权请齐家卓先生做我们营业部经理代表,你也同意吗?”

  “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林公子,我们是合作做生意,不是灌唱大团圆歌。你怎样对你的客人,怎样对我便足够。”雅悠站起来:“我要走了,不用送。”

  “给你拉开门,总可以吧!傅小姐。”力祺跳起来。

  “谢谢。”雅悠到门口,回头向他微笑:“明天见。”

  力祺陶醉了一会,靠着门边看着她离去。她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始终是那么优美。

  力祺坐着呆了一会,想想雅悠的约法三章很失望、很泄气。但今天一整天和雅悠一起感到很充实,也很开心。唉!明天的事有谁知?说不定终能感动她,合作未完便可重拾旧欢!如今,还是回家吃饭,继续去看他的参考书。雅悠一变而成女强人,他自己也应该尽量显示才能,否则,又怎能令雅悠心服,讨她的欢心?

  这样子生活乏味又没趣,但是,他宁愿这样子没趣下去,也没有心情去做别的事情,包括吃喝玩乐。力祺不大了解自己。

  ※       ※       ※

  参加开会的,大部分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当然是雅悠的年纪最轻。

  年轻人的好处是敢于发言,所以会议很热闹。

  力祺也给了些极有建设性的提议,这令会上的人另眼相看,因为谁都知道力祺是念工商管理的,管广告部门当然是绰绰有余;但是,对广告这一科,基本上他是门外汉。当然,自己有间广告公司,几句术语或对观后感加些意见是应付得来的;但,几项有开创性及时代感的广告建议,那就不简单。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他为了这宗生意不只买来一批书籍,还开了两晚通宵,再加上林力祺有书缘、聪明、领悟力高,人也能干,否则他接管林氏机构的生意,也不会一年比一年做得好。对于力祺的才干,雅悠从不怀疑。以前她年纪小又没有社会经验,更常以“丈夫”为荣,觉得他十分有本领。

  其他各人对这位大老板,多了一份尊敬;因为,他似乎不单只富有和能干那么简单。既然他也懂广告,以后工作便要加倍用心,想欺负老板不懂而混过去,显然行不通了。

  每个人的表现反应力祺都看得到,他不在乎,看见雅悠全接纳他的建议,他才真正开心,连开两晚“夜车”没白费心血。他决定再继续努力与充实下去,要表现得更好。

  为了专心做好雅悠的广告,他先把日常的公事应酬交托各副总经理,非亲自出席的一概不参加,而且大部分时候只在广告部,每次开会总比雅悠先到一步。

  开会,研究计划书,决定人选……准备工夫用去半个月,力祺马上也回请一顿晚餐;尽量争取时间和机会。可能每天都见到雅悠,因此,晚上连做梦也梦见雅悠,有时候甚至叫着她的名字梦醒过来。

  午夜梦回,他常问自己,怎会让雅悠离他而去?雅悠离家出走前的一段日子,他真的完全不关心、完全忽视她,心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存在似的。他怪责自己,挨住雅悠的枕头想天光。如果他好好珍惜她,在他怀里的应该不是枕头,而是雅悠。

  如今,雅悠已不在身边,会不会在齐家卓怀里?不!他不敢想,想了心痛。

  他很介意雅悠和齐家卓常在一起,以前他会禁止他们来往,雅悠也很乖很听话,不敢做力祺不喜欢的事。可是如今已经完全不一样,若力祺提出雅悠不要和齐家卓见面,齐家卓在百货公司的股份他可以全部买下来;嘿!担保雅悠会请他上律师楼签离婚书。

  既然力祺要保留一线希望,那么,他就只能装作大方,看见齐家卓来接雅悠还可以和他打招呼,把痛苦完全埋在心里。

  ※       ※       ※

  为了搞好雅悠的广告,力祺已没有和一班好朋友见面。甚至谷澄。

  谷澄办妥离婚手续,心情好轻松,很想和力祺去庆祝一晚,疯一晚,乐妃总是说力祺视察各公司去了。拨力祺身边的随身电话,根本没有电流,八九是上了锁。

  力祺在忙些什么?谷澄下了班便到林氏大厦去,才知道力祺去了广告公司。

  他去广告部干什么?忽然对广告制作有兴趣?还是他的工厂又出新产品?

  谷澄走进广告部,刚巧一名丽人出来:穿一件米色斗篷,一对米色镶花纹皮的高跟长靴,她正把帽子拉上。帽子下面的那张粉脸发出华采,那不是美艳绝伦的傅雅悠么?

  “雅悠!”谷澄不禁啧啧然:“两年多没见,你漂亮得交关。”

  “那是说我以前很丑?”她微笑。

  “不!你一向是个小美人,不过以前是个小花蕾,如今开放了一点点,美态就更浓,好漂亮。力祺真有眼光。哎!越看越标致。”

  “谷公子很会说笑话。”

  “谷公子?”谷澄倒意外,因为没有人真的叫过他公子:“你一向叫我谷大哥。几年不见,生外了。”

  “谷大哥岂是我叫的。况且,林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公子。”她不想久留:“我赶着赴约,失陪了。”

  “哪天有空请你吃饭。”

  “谢谢。”她的斗篷衣袂飘飘,走了。

  谷澄弹一下指头,这妞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生色一一大美人。

  谷澄在摄影室找到力祺,他正在和摄影师谈话,于是谷澄站在一旁等他,一会,力祺过来:“谷大哥,找我有事吗?”

  “废话,没事干吗来找你?”谷澄捶他一下:“你好可恶!”

  “什么事?”力祺惘然。

  “重色轻友。”

  “这是从何说起!我天天在忙,以前那些消闲女人,一个都没见面,哪来的色?”力祺拨开他的手。

  “当然不是露意丝、杨波姬、安娜……我是说你的前妻。”

  “雅悠?什么前妻,我们根本没有离婚。”

  “就算离了婚也快复婚了,不用否认,刚才我碰见她,你不用赖了,她肯来看你,你们还不是和好如初?两个人甜甜蜜蜜,连电话也关上了,理都不理谷大哥,不是重色轻友是什么?”

  “你真开胃!”力祺没好气:“不错,她不单只今天来,几乎天天都来。”

  “不就是,你被她迷死了,还记得老朋友吗?”

  “你以为她来看我?接近我?她是来工作。”力祺叹口气:“她只不过请我们替她的百货公司拍广告。今天在摄影室拍,明天还要到她的公司出外景。”

  “好事,这证明她欣赏你、信任你,并且对你余情未了。”

  “算了啦!谷大哥。不是她找我,是我自己厚着面皮毛遂自荐要替她拍广告,是我求她来的。”

  “一样啰,若她讨厌你,你求也没有用;机会来了,好好把握。以前,你想要她,就把她追到手,现在再来一次,驾轻就熟。”

  “我……”力祺摊开了手,欲哭无泪:“不知从何说起……”

  “慢慢说,你有没有空?我们先去喝酒,然后吃饭……可以说一个晚上。”

  “我没有心情出去。”

  “陪陪我,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力祺想:刚才雅悠接了齐家卓的电话,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如今一定又和齐家卓在一起。为免想起她和齐家卓一对儿时伤心,和谷澄吃饭也不是件坏事。

  “你等一等,我交待一下……”

  ※       ※       ※

  “为什么不喝酒?啤酒没劲。”他们靠在酒吧上。

  “不喝了!自从再见雅悠,我没有喝过酒,喝也只喝香摈和鸡尾酒。”力祺拉开领带,解开领口扣:“酒令我家散人离,还害我不够?”

  “你不是已经忘记雅悠?几个月以前,你准备在那班女孩当中,选一个女朋友的。”

  “对!我认为,我可以忘记谷菱,一定能忘记雅悠,我也曾忘了她;但当我再见她的时候,又禁不住了。她不单只是仍然那么可爱,而且比以前又优胜许多,那些庸脂俗粉,哪一个比得上她?”

  “这个我也有同感。以前的雅悠,的确青春貌美,但蹦蹦跳,孩子一样,根本不成气候。你记得我怎说过?她是美,但出不了大场面,幼稚呀!今天碰见她,只不过说了几句,发觉她不单只更好看,更成熟,而且高贵大方,风姿绰约,谷菱也难与她比。”

  “外表高雅还不只,她以前对生意没兴趣,我们说生意她便拼命吃零食,她除了吃、喝、玩、乐,便什么都没兴趣,什么都不懂,你曾说她不能成为贤内助。如今,她是一位出色的女强人,不知道有多本事,有知识,有见地……有她在身边,就等于在自己脸上贴金。”力祺一提起雅悠的优点,便眉飞色舞:“她不单只打理一间百货公司,她自己还会设计时装出售,又会设计珠宝:风格独特,肯创新;复古饰物也很有气派,真是多才多艺。”

  “我今天一见她,便觉得她判若两人,以前一条吊带裙,平底鞋;现在穿着、打扮,多有品味!欧洲贵族似的。女人,不能小看,哎,佩服,佩服!”

  “她每天穿的衣服都是她自己设计,所以每天都给我一份意外的惊喜。”

  “那你就想个办法把她追回来吧。”

  “有什么办法?你教我。她不再是幼稚、无知、单纯的小女孩。她有思想有见地。何况,她身边还跟着个要命的齐家卓。嘿!我早就知道是劲敌。”

  “这个我有办法,”谷澄拍一下胸口:“约齐家卓出来,警告他,雅悠仍然是你的妻子,叫他不要强夺人妻,拆散你们的家庭,来个软硬兼施,叫他知难而退。”

  “恐吓齐家卓?”林力祺摇着头:“他告诉雅悠,雅悠马上请我到律师楼签离婚书。我可不想离婚。”

  “雅悠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姓齐的小子?”

  “她爱不爱他我不知道,但叫齐家卓退出,就是管雅悠的私事,她会不高兴,我不敢。”

  “力祺,你变了。”

  “变?我也没有闲情分析自己。”

  也难怪你,我见过不少世面、不少人,雅悠真算是十全十美,这样的太太怎能让她离去,一定要她重投怀抱,那不单只是体面问题,更是幸福问题,你应该极力去争取她。”

  “怎样去争取?”

  “天赐良机,你们合作搞广告,经常可以在一起,你花点心思一定可以重拾旧欢。”

  “旧欢如梦。你可知道我们有约法三章:她不准我旧事重提、不得做私人约会、不准接送她。刚才她走,也是自己走,若不是早答应她,她走我还不赶着去送?谷大哥,我根本没有希望。”

  “不用担心,虽然有三不准,但是你总可以关怀她,人与人之间的关怀也不行?把握时机,采取行动,苦肉计也好,三十六计全出也好,总之一分一秒也要争取。本来我想助你一臂之力,就怕越弄越糟。”谷澄也叹气:“她对我显然也没有好感,今天见面,她竟然叫我谷公子。”

  “她何尝不是叫我林公子?真痛心,我好烦。”

  “我人坏,你们分手我也有责,她恨我是应该的。力祺,谷菱如何?叫谷菱帮你,雅悠可能肯听谷菱的话。”

  力祺摇摇头。

  “你怕雅悠还怪你爱谷菱?谷菱可以告诉她,那是你以前的错意,你们根本没有相爱过。”

  “暂时还是不要惊动谷菱,我想得回雅悠,争取她是为了不想便宜齐家卓?我是不是真心真意爱雅悠,还是只被她全美的内涵和外表所吸引?先让我弄清楚吧。”

  “不管怎样,你不要放弃,仍然要努力。”

  “我会。”

  ※       ※       ※

  力祺陪雅悠进试片室去看广告的几个“毛贝”。

  有固定的幻灯式广告、有电视和电影院播放的影片。

  力祺在餐车上拿了杯鲜橙汁给雅悠。

  雅悠全神贯注,最后,以前广告公司拍的和新广告一起放映,雅悠又是摇头又是笑。

  “怎样?”力祺很紧张的问。

  “最怕货比货。一比,以前的广告便变了一无是处。”

  “雅悠,你喜欢我们合作的广告?”

  “喜欢,”她的笑靥如春日花,酒涡晓得逗人:“很满意,剪接后应该更好。”

  “太好了!我们总算没有白费心机。”力祺情不自禁的用手握着雅悠的手臂。

  雅悠的笑容倏地消失,她冷眼看看力祺,又看看力祺的手,力祺心一寒,忙把手缩开。

  “对不起。”他颤声道歉。

  “这些日子,各位辛苦了。今晚,我请全部工作人员晚饭。”雅悠见他放手便没事一样,起来把杯子放回餐车上:“你和赵经理也请赏面。”

  “应该由我请客。慰劳员工。”力祺连忙跟随其后。

  “你是这儿的大老板,优待员工,来日方长。但是,今天是我和大家合作成功的好日子,应该由我来做东道,表示我小小心意。不要和我争了,就让我一次吧。”

  她这样说力祺只好遵从。其实,他是想找机会多见雅悠一次。

  合作期间虽然力祺不敢违反约法三章,没有任何私情增长,但差不多可以天天见到雅悠,只要和雅悠在一起,力祺便心情兴奋。

  雅悠性情温柔、和蔼可亲,又能尊重别人,和她相处,实在是非常愉快、开心的事。就连广告部的人,也十分喜欢为雅悠效劳。

  工作进行中,偶有暇疵,雅悠为怕麻烦大家,坚持通过,大家还是要为她从头再起,不怕辛劳。赵经理认为他加入广告界以来,雅悠是最好的客户。更何况力祺?

  可惜,大功告成后,大家便没有机会再在一起!

  “广告播出后不理想,随时通知我们替你再拍。”力祺一再表示自己的诚意。

  “我很有信心,效果一定美满。”

  “你说过会添置新仪器,到时要加点广告,增强宣传。”力祺在争取每一个可能或未可能的机会。

  “今年恐怕没有足够的费用,明年吧!我想,明年可以了。”

  唉!这样说,想再在一起,还要等一年,那三百六十五天怎样过?

  况且,一年后,分居期已经步入第三年,他誓死不肯,五年分居期满,除非他永远离开这里,否则,又快要面临离婚的悲局。除非他在这两年中能获取芳心。

  连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别的更不用奢望了。替雅悠拍完广告,力祺又回到总公司去,又照旧处理平日的事务。人是以前的人;但心,已经变了!

  他白天想雅悠,做梦想雅悠,人坐在办公室内,眼光光,脑海里尽是雅悠的影子,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他们合作时,雅悠的一颦一笑,举止动态,全在他脑海中出现。

  他无心工作,无心赚钱,天天发白日梦,魂不守舍。

  他当初为了雅悠貌似谷菱,为了填补“损失”,他也曾放下工作。不过,那一次,他是有计划、有预谋,分配多少时间出来把“仿制品”弄到手。放下工作和无心工作,完全是两回事。再讲,上次由他自己控制,这一次是不受控制,想、想、想,发神经了吧,也未必能把雅悠想回来。雅悠根本就不会与他再续前缘。

  有时候,他真想一枪毙了自己。过去,雅悠乖乖的在家里等他,他下了班,还要陪同一班猪朋狗友去喝酒、聊天、吃饭、玩乐。就是和谷澄吧!也要在外面流连到半夜三更才肯回家。

  把个十全十美的妻子冷落,宁愿在损友家中作客。

  如今,当然不可能把雅悠拥进怀里,甚至不敢叫她一声太太。只要能看见她,见她笑笑,冷脸冷眼也好。可惜,他就没有这个福气。

  谷菱曾骂过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当时他很反感,今天想想觉得谷菱骂得很对。雅悠本来已经是他的,齐家卓那小子他根本没有看在眼内,他喜欢怎样爱她都可以。但人在,不好好珍惜;把她气跑了才发觉她多么可爱。愈来愈觉得生命里不能没有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确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三十二岁,还是孤家寡人,真是很悲惨。谷澄也常来看他,说雅悠有多好多好,要设法把雅悠争取回来,两个人想过不少计策,就是行不通。

  力祺已答应过不会跟踪雅悠,没藉口去百货公司找她,她也不会送上门来。朝思暮想,都快疯了:只想见雅悠一面,也没有办法。

  办公桌的纸上,写满了雅悠的名字,他托着头,定了眼,突然开了对讲机,把乐妃叫进来:“我要请客,给我找一个最好的藉口。”他向乐妃挥了挥手。

  不一会,乐妃送来一张单。

  “二十九项,你为什么没把我轻了两磅体重也写上去?”

  “总经理又不用减肥,没什么好庆祝的。”乐妃心里嘀咕,那两磅肉还不是为前任老婆痛失掉?开追悼会还差不多。

  “不行,这不行,太离谱,这也是不行呀,唉……”

  “波士,有钱人请客,是不用找藉口的。”乐妃说:“波士开心,请大家吃一顿,谁敢不来?”

  “她就不会来。”力祺喃喃:“没有充份理由她也不会来,呀!这个好……我怎么忘了下个月是林氏机构创办周年纪念?那么好的日子都记不住,脑袋越来越不中用。”

  乐妃见他这么高兴,反而诧异,她把周年纪念列到最后一项,以为力祺一定不会选中:“波士,那不是藉口,公司每年纪念都会请员工、生意上来往的人客吃一顿饭。”

  “吃饭多普通,况且,才只合作过一次,人家也未必会来,派个代表出席怎么办?”力祺想的,乐妃又怎会明白:“今年我要盛大举行,差不多还有十天,应该赶得及。”

  “波士,今年大搞,没什么意义,也没有名堂,因为,今年是四十九周年。明年就不同,明年是公司五十周年创办金禧纪念,应该盛大庆祝,广宴亲朋。”

  “明年金禧是明年的事。”力祺心想,如果明年他和雅悠复合,他请全世界,到时父亲也会原谅他回来出席主持盛宴:“今年公司赚钱,我心情好,请客又不犯法。”

  “但是,今年若太隆重,明年……”

  “明年我心情更好,就把一间酒店包下来,由晨早吃喝到第二日天光。乐妃,到底你是波士还是我是?干吗老来扫我的兴?”

  “对不起!波士,你喜欢怎样盛大庆祝?”乐妃心里不忿,但到底也只是个高级秘书。

  “那就要安排一下。”力祺一想到可以见雅悠便开心:“找玩意儿,谷先生最内行,马上替我请他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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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力祺公干回家。周伯慌惶地追着他:“少爷,少奶已经走了。”

  “她大概不知道我今天回来,由她。我要洗个澡,松弛一下。”

  “少奶带了小少爷一起走,已经三天三夜役回来,今天是第四天了。”

  “一定是趁我出门回娘家了,打电话请她马上回来。”

  “电话我打过了,听亲家奶奶的语气,她根本不知道少奶离家出走,便不敢问下去。”

  “你做得很好!别求她。”

  “但是……”周伯十分忧心:“少奶离去时,面色很苍白,双目红肿,声音沙哑,抱住小少爷,似乎很虚弱。”

  “莫不是他爸爸出了事?”力祺忙拨电话。

  傅庆坤的秘书说:“老板和朋友吃饭去了,至于大小姐,她好久也没有来过。”她证实傅庆坤的身体很好。

  “把所有的司机召来,看他们把少奶送去哪儿?”

  “少奶没坐家里的车,是召计程车来接她的。”

  “叫亚桂!”力祺烦得一头烟,他心想,雅悠简直作反。

  “最初少奶抱了小少爷走,后来亚桂追上去,也走了。两天后才回来拿东西,我问什么她都不说一句。”

  “少奶去了哪里?你没问吗?她把东西搬走,你为什么不制止她?”

  “她没有搬东西……”

  “你以为我怕她搬古董珠宝?她带走行李就不是出去溜溜那么简单,你这个管家怎样当的?”

  “少爷,少奶是女主人,我是下人。不过我也问过了,少奶就只是说再见,当时她哭,小少爷又哭,我……吓个半死。少奶没带行李去,只带了个小小的白色旅行袋。少爷,你回房间看看,或者会有发现……”

  力祺都看了一遍,雅悠的珠宝、衣服全没带走,可是她的全部身份证及旅行证件不见了,就连小迪的出世纸也没踪影。

  “真是胆大妄为,连儿子的出世纸都带出去玩。她少不更事,真是少看一周也不行?哼!”

  幸而他送给她的订婚戒指,他们的结婚戒指她都带着。这证明她还记得自己是林夫人。

  现在先不管,等她回来,真要好好教训她,几天不回家,太不像话。

  力祺就再不理她,洗个澡睡大觉。

  第二天林力祺上班,工作很多,又开会又签文件,突然有个律师来见他,请他签离婚书。

  “谁要离婚?我又不认识你。”

  “我的当事人傅雅悠小姐要求离婚,离婚的理由写在这儿……”

  “什么鬼理由。”力祺真是好生气,这多么丢面,老婆要求离婚,他岂不是被抛弃:“我不要离婚,也不在离婚书上签名!”

  “但傅小姐已经签了,林先生不肯签,分居日期由傅小姐离开林家那天开始算。”

  “我没批准她出去,叫她马上回家!”

  “我会转达林先生的话。”律师告辞,并把一个信封留下:“傅小姐托我交回给林先生。”

  律师走后,他打开信封,里面竟然是那巨型钻戒和结婚戒指。

  他感到事态严重,雅悠发什么神经,无缘无故要离婚?还先斩后奏带走了小迪。虽然他对小迪没什么感情,但他是林家长子嫡孙。

  他马上打电话找傅庆坤,傅庆坤不在。打电话到傅家,奠依芙接上电话便冷嘲热讽的把力祺训一顿,到尾还没有结果。因为她一口咬定力祺软禁雅悠母子,不许她回娘家。

  力祺心烦,又急又乱。谷澄是他唯一可以倾诉和商量对策的人,可是,谷澄像失了踪一样。

  忍无可忍,打电话到他家,黄玉花抢着来听电话:“谷澄死了,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力祺被骂得莫明其妙,他也不怪。黄玉花这个人根本莫明其妙。

  ※       ※       ※

  这些天,他烦极了。本来脾气不坏的他,见人便骂。他无精打采的回家,谷菱在座。

  “谷菱,雅悠她……”力祺先是很高兴,终于又把话收回:“你来了真好,念斯呢?”

  “念斯感冒,我扔下她特地赶来,想和你谈淡雅悠和你离婚的事。”

  “你知道?娶个不懂事的女孩真麻烦,她以为结婚是参加露营,喜欢住进来,不喜欢便走,走也不说一声,她任性又不负责任。”

  “你仍然可以怪责她?我很佩服你!”冷笑着,谷菱有很大的感慨。

  “她要离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做错吗?”

  “当然是你错,由你第一天认识雅悠,你就错。不过离婚的导火线,却发生在雅悠看见你和波姬在公司附近有说有笑地挽臂而过。”

  “啊!就为了这个,真冤枉,你们也知道我对波姬没有爱意,我承认大伙儿甚至有单独吃饭,但是,我只是把她当作普通朋友。婚前婚后,我没做过对不起雅悠的事。”

  “你不用解释,离婚绝对不是为了波姬,雅悠说:如果你有婚外情,她可以忍受,并且有信心把你争取回来。”

  “她既然会想,为什么还要离婚?”

  “因为,你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她只是一个别人的影子,又怎样去争取,纵使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她说情缘尽了,所以一定要离婚。”

  “她乱讲,发神经,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我追求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以为我吃饱饭没事做?荒谬!”

  “我相信你从来没有爱过她。”

  “不!我们新婚时不知道多恩爱。”

  “那是肉欲,不是爱。由于你根本不爱她,后来她怀孕分房,又没有了性生活连系,你对她便开始日渐冷淡。”

  “夫妻本来是灵肉一致,又谁知道她怀孕那么麻烦。”

  “不!你错了!”如果你爱她,不会因为不能和她做爱而埋怨、不满,特别是她为你而怀孕的。麻烦?你以为只有你最伟大?我怀念斯的时候,我没有和柏青分房……”

  “是不是?雅悠最麻烦了。”

  “别吵,你听我说。”谷菱喝止他,事到如今他还不醒悟:“我们虽然同床,但我怀念斯到生念斯,足足一年没有和柏青亲热。虽然如此,柏青不单只没有怨我,反而对我更体贴关怀。他为什么可以忍受而你不能?因为柏青爱我,而你不爱雅悠。”

  “我看见她生孩子辛苦,最初我对她也很好。是她不重视我,有了儿子便不要丈夫,她忽视我、冷落我,她没有错吗?她全对吗?”

  “母亲爱子女是天性,况且,你天天上班、应酬,她寂寞,不爱孩子,爱谁?儿子是你们的,你应该爱雅悠,也爱儿子。你也知道我多爱念斯,一颗心都在她身上,为了她我很少陪柏青应酬。柏青什么时候怨过我?甚至我把女儿改名念斯纪念查格斯,他也不介意,他能忍受一切,皆因他爱我。你不肯为雅悠牺牲一点点,因为你根本不爱她。”

  “她爱儿子不要丈夫的情形,你根本不知道。”

  “也许她过份些,年纪太轻,不知轻重,但自从她碰见你和波姬,她也反省了,并力求补过:她提议陪你出外玩,你说没空,朋友请客,她求你你也不肯带她去,还叫她留在家看儿子……总之她越对你好,你越冷淡,又不许她加入你的社交生活。你不给她机会,她想弥补也没有机会。”

  “那时候我真的很忙,况且,她孩子气,不适合上流社会的酬酢生活。”

  “你们三月期满的好日子呢?亚桂提醒她,分房令你们夫妻情冷,虽然她根本没有这个需要,但为了讨好你,便把那天好日子重视起来。她几次提点,你都忘了,直至那天早上她送你上班,她还求你下班回家吃饭。”

  “原来那天……”力祺面一红。

  “你既然对她有欲无爱,那天正好是你们夫妻团圆的好日子,雅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布置餐厅,自订菜单,连房间也布置得又香又美,等候你回来,为了等你,她饭都不吃,一直呆坐到半夜三更……”

  “那天本来我真的想回家,”力祺真是有点心痛:“那天谷大哥来接我下班,我……”

  “大哥是个损友,别提了……如果你不是那么轻视雅悠,那么重要的日子,大哥就算用镭射枪指住你,你也不肯随他而去,更不会胡闹到半夜三更,还大醉回家尽吐心事,把雅悠伤害到极点。”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一生人只爱一个谷菱,得不到谷菱娶谁都是一样,因为你已经没有心,雅悠只是谷菱的影子……”

  “噢,不……”力祺的脸红得像个番茄。

  “你又说小迪是害人精,你希望雅悠生个女儿,是要女儿代替念斯,也就是说,雅悠是谷菱的影子,女儿又是念斯的影子,你亲口说过不爱雅悠……”

  “不,不……”

  “我不管你是真是假,如果你爱上我,你真是可悲,因为,我由第一天认识你到今天,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一分钟。你去爱一个完全不爱你的人,爱人家的妻子和母亲,你真是最笨最蠢。”谷菱硬起心肠,也不管力祺的自尊,真话直说:“我爱我的丈夫,我爱我的念斯和宝儿,我不会爱你,绝对不会。你真傻,一厢情愿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雅悠真心爱你,还要伤害她。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雅悠爱你。她亲口告诉我,你是她第一个男朋友,第一个爱人,第一个丈夫,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也是她一生难忘的初恋情人。”

  力祺自尊心受损,另一方面,也心痛伤害了雅悠。

  “这样好的女孩子往哪儿找?年轻、活泼、美丽、可爱……为了你放弃学业,为你辛辛苦苦生孩子。你把她当囚犯,不准去见同学,不准回娘家,你要她做什么都依你。听话又乖,人又大方,你常在外胡混,她问都不问,你以为她不关心你?她是信任你,不想烦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往哪儿找?”

  “我知道是找不到了,但是,她有话应该当面跟我说,不应该光信醉话。”

  “对呀!她来向我投诉,我也叫她给你一个最后机会,大家面对面解决问题。她答应,乖乖的回家,谁知你一声不响出差去了。雅悠还存有希望,因为你答应打电话回家,她等了第一晚,又再等第二晚,她真是对你痴心一片,舍不得离开你,只要你说你爱她,她就留下来;但等了两日两夜,你电话还没有到。她连你去了哪儿公干都不知道,她就认为你心里没有她。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有这一种感觉。”

  “没打电话是我不对,但我除了乘搭飞机费时,实际只有五天时间在美国公干。工作忙,时间又和这儿不同。况且雅悠一向不关心我,每天对住儿子便开心,我以为她根本不会在乎我出国多久或身在何处,所以我就没有蓄意去打那个电话,更不知道会出事。”

  “她一连等了你两晚是很失望,但令她伤心欲绝、决心离开你,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么多原因?我真不了解她。”

  “她也不了解你。当她等你的电话等得绝望时,她忍不住偷看你那个抽屉,看见林伯母写明留给儿媳妇的首饰箱,但你没有给雅悠,雅悠就觉得,你实际没把她当作林家媳妇。她又看见你收藏的照片,那儿有你小时的相片、伯母的遗照、大哥和我的相片,甚至有我抱住念斯拍的近照。但全都翻过了,竟然没有一张你们夫妻的合照。你最心爱的宝藏,竟然没她,那已证明你根本就是不爱她。她大受刺激而晕倒,第二天便带小迪走了。”

  “她不该偷看我的东西。”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你心理不正常,要看心理医生。”谷菱真是很愤怒:“你小时候太依赖母亲,不能与人合群,人变得很自卑;后来你出国,要自立,怕人家看不起你,又由自卑变得自大。你为了做个大男人,在外威风,不关心雅悠,还尽情欺负她。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你现在还能威风?妻子没有了,儿子也没有了,这儿还算个家吗?”

  力祺一时无语。

  “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是雅悠,你放弃她,以后,你很难找到一个人如此真心爱你的。”

  “我没有要她走,她偷偷离去,我根本不知道。”力祺轻叹起来:“我也没说不爱她,她毕竟是我妻子。明天,我派人四出找她。”

  “你找不到她,她昨天已经离开这儿到外国去了。”

  “嘎?”力祺着急的问:“你怎会知道?她去了哪儿?”

  “昨天她起飞时,在机场打电话给我,她求我今天才来看你。我问过她去哪儿,她不肯说我就不强迫她。”

  “你为什么让她走?你为什么不留住她?”力祺人一急使乱了:“你没理由不问清楚她去哪儿,至少,你昨天应该通知我去机场接她回来,你怎可以任由她一走了之?”

  “你为什么不检讨你自己?你到底有多少缺点?你自己知道不知道?”谷菱反问他:“出了事自己不后悔,反而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我为什么要强留她?你既然不爱她,硬扯她回来让她痛苦,她还年轻,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新机会。”

  “你是我朋友,你一点都不帮我。”

  “雅悠也是我朋友,助纣为虐,我可办不到。你们的婚姻雅悠是受害者,我支持她。”

  “我就不受害?妻子走了,连儿子也没有了。”

  “不怕,你有许多好朋友,你家有娇妻,何尝不是天天在外玩到半夜三更。你什么时候顾念过妻儿?”谷菱站起来:“力祺,最后我只有一句话:希望你好好反省……”

  ※       ※       ※

  两天后,谷澄去看力祺。

  “我给亚菱骂了一顿,说我是损友。最初我很生气,想了一晚,觉得她也说得对。你的婚姻破裂我也要负责。”谷澄说。

  “我并没有怪你。”

  “但,这样好的妻子往哪里找?年轻貌美就不用说了,就是纯洁可人便没处找。你常跟我在外留连,她哼都没哼过。你看黄玉花,她又吵又打,亚菱也不会那么大方,柏青从不敢夜游。”谷澄唉声叹气:“她本性温柔,对你一往情深,听话又贤慧,往哪儿找?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想生女儿。你有那么多生意,不想生个儿子后继有人?如果是我,我要十个儿子也不要一个女儿。因为她生个儿子,你连满月酒都不请,也不怕为人母者伤心。”

  力祺很头痛,用手托住额。

  “你的儿子又肥又白又漂亮,真是人见人爱,你不疼他,反而嫌他不是女儿。念斯跟他比,怎样比?雅悠都为你养下儿子,你就应该好好待她。”

  “唉!”

  “你爱亚菱,最莫名其妙,我早就知道,但以为你想想而已,怎知道你当真。其实,亚菱真的没有爱过你;以前,她宁愿主动去追求张克勇,也不愿意和你去看一场电影。”

  “这件事,我真惨,我真没有面子,是大错特错的平生憾事。其实,我根本没有恋爱过,只是单恋,我真的很傻。”

  “对呀!恋爱是应该彼此相爱。雅悠爱你,如果你也爱她,你们便是真心相爱。有个美丽贤妻,有个可爱儿子,有个幸福的家,多美满!可惜,被你一手毁了。”

  “你以前为什么不提醒我?”

  “所以谷菱骂我是损友,我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以后,也不会来带坏你了……”

  ※       ※       ※

  消息传得快,不久,林茂森也知道了。

  林茂森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给儿子,一开口便激动地骂:“我真想不到你变得那么坏,结婚才一年便在外面胡搞。”

  “爸爸,我没有。”力祺呼冤。

  “没有?没有雅悠怎会走?雅悠是个贤妻良母,外表美丽、心地善良,谁都羡慕我有一个好儿媳妇。如果你不是令她太难受,她怎会走?”

  “爸爸,我……”唉!真是四面楚歌。

  “你不用说,自己摸良心,你马上把雅悠和小迪找回来。如果她不肯回来,我也不会回去,你也不用再来看我。你真是令我失望,哼……”

  于是,力祺只好四出去找,他本事,知道雅悠乘机去了英国,去英国找人,又找不到,听说她又走了。去了哪儿,他就没本事查得到。

  他也曾想过雅悠可能去了找齐家卓。他死缠烂打,傅庆坤终于肯见他,并把齐家卓澳洲的地址给了他之后,声言傅、林两家绝交。

  林力祺请私家侦探去澳洲跟踪齐家卓整整三个月,始终找不到雅悠。林力祺筋疲力尽,日子久了,心也灰了。知道雅悠并非一时之气,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谷澄一直没来过,林力祺忍不住去找他。谷澄见他憔悴又寂寞,心里不忍,便陪他散散心,又为他介绍女朋友。少说也介绍二三十个,力祺不是嫌对方不够漂亮,便是不够年轻,漂亮的又嫌人家不够纯情,总之没一个看进眼里。他也不肯再和波姬来往。谷澄也累了,不再蓄意为他做媒,只是有空便陪陪他。

  ※       ※       ※

  一晃眼,又过了两年。这两年间,林力祺的生活十分孤单,父亲不肯原谅他。力祺去瑞士看他,他便飞回香港,唯一的话是:“雅悠呢?小迪呢?”

  谷菱每逢时节都邀请他回家吃饭过节。但是,林力祺对谷菱耿耿于怀,她一口咬定从未爱过他,永远不爱他,令他自尊受伤害。因此,他心底里对谷菱不满。

  谷澄偶然陪伴他,但谷澄本身也有问题,他和黄玉花搞离婚,情况也一团糟。

  林力祺的事业,倒是发展良好。近月,慈善餐舞会特别多:为老人筹款、为饥民筹款、为孤儿筹款、为病弱者筹款、支助青年留学基金、为各私营医院筹款、公益金、聋哑人士……等等,单是这个月已经第三次。

  今晚,林力祺又和乐妃到一间大酒店出席晚会。

  泰玲已经结婚移民,她离去前推荐她的表妹代替她的职位。

  乐妃在夏威夷土生土长,曾入大学一年,二十二岁,样貌比泰玲漂亮许多,由于出身不错,风度也好,能出大场面。最初力祺对她没有什么信心,他一直认为靓女多数中看不中用。泰玲样貌平凡但十分能干,所以力祺很喜欢她。

  观察一个月,发觉乐妃颇为聪敏,也许稍逊于泰玲,但工作都能应付过去。至于交际应酬,她比泰玲更出色,可助力祺一臂之力。

  晚餐前的酒会,大家通常用作交际、谈生意。由于林力祺美国有不少生意,又拿美国护照,因此,很受上流社会的人欢迎,不少人想投资到他美国的公司,为日后铺一条财路。在这种场合,林力祺通常应接不暇。

  遇上个美国同学占美,占美问力祺:“听说最近有人很不给你面子。”

  “什么事?”力祺很敏感。

  “澳洲查利牌的毛织品总代理权。”

  “我本人对澳洲产品不大感兴趣,所以,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你想不想知道谁获得代理权?”

  “谁?”

  “吉庆百货公司。”占美嘿嘿笑。商场如战场,力祺这样受欢迎,他看不过眼,他家在美国也有生意:“败在前任岳丈的手里,虽败犹荣。”

  力祺是知道傅庆坤的百货公司暂停营业,重新装修,但不知道连百货公司也易了名,因为,百货公司还未再度开幕。

  “百货公司改名,是因为有新股东加入。”

  “那是件好事,百货公司会更具规模。”

  “也不全是好事,听说,那代理权,就是由新股东夺得的。”

  “是好事,我说过对澳洲产品兴趣不大,由傅伯伯得到最好。”

  “我还查到新股东是谁。”占美阴阴笑:“要不要知道?”

  力祺的确想知道,但口里说:“我兴趣不大。失陪!我女秘书找我……”

  “……明天上班第一件事,调查吉庆百货公司的新合伙人是谁?谁取得查利牌的代理权?”力祺轻声吩咐乐妃。

  “现在也可以调查,这儿也有有关的人。”

  “明天查。别让占美暗里发笑……噢!钟议员,对不起,失陪了。”

  力祺又和钟议员交际去了。钟议员总想拉他去竞选议员,还声言可以全力支持他,但是,林力祺宁愿做善事,对政治一向没有兴趣。

  大家都聊着聊着,华盛顿、北京、莫斯科、华尔街……

  钟议员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大堂的入口处。

  “为什么总没有这样漂亮的小姐去参加选美?”钟议员喃喃的:“这么美的小姐我还没有见过。林公子,你呢?”

  “我?”力祺当然见过,谷菱、雅悠都是美人,但礼貌上总得说:“我也没有见过。”

  “紫色不是人人可以穿,皮肤一定要雪白,样貌身段一定要好。她穿紫色真好看,浪漫、高贵、美艳。”

  力祺一直也认为女人穿紫色的衣服应该很美,但谷菱极少穿,傅雅悠根本是大红大绿。力祺被紫色两字所吸引。于是,他向入口处望,几个人围住一对男女。

  男的穿白色礼服,女的穿件连帽的紫色天鹅绒长斗篷。由于她戴上帽,又背向着他,因此看不到她的样貌,但从她风姿秀丽的背影,可以肯定她是位美人。

  当时,主席夫妇亲自欢迎,她伸手转身,呀!帽里面那张俏脸,像天鹅绒内的钻石一样闪耀。她竟然是雅悠!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力祺心弦为之一震,他匆忙地说声失陪,便走了开去。

  “年轻人……”钟议员微笑。

  力祺一生见过两个美丽的女人,但由于谷菱从小认识,对她未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看见雅悠,由于她是谷菱的影子,他只有惊喜。

  但现在她令力祺惊艳、兴奋、心跳得乱七八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他走前才看见穿白色礼眼的是齐家卓,冲动的心情缓和了一点,他走前几步,那位置既不易被人发觉,又可以清楚看到他生平所见最美丽的女人。

  齐家卓为她卸下斗篷。哗!真不得了,更迷死人!

  她里面穿袭紫色钉胶片珠子的长裙,长袖一字领,长发梳在后面结了个髻子。脸上薄施脂粉,一双珍珠垂吊耳环伴着她的俏脸,更觉光彩迷人。主席夫人为她找来朵黄色康乃馨插在她髻旁,她就更见妍丽。她再次转身,她的晚礼服原来是露背的,正露出一截奶白色的背部,背上还有两串珍珠垂挂,迷得人想上前轻抚她一下。

  身段之佳,绝不逊于她的外貌,她丰满了。唉!她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她和大家喝酒聊天,应酬了好一会,她放下酒杯独个儿走开,大概不停的应酬,连笑容都僵了,要到洗手间松一口气。

  乘她一个人,力祺忙走上前去:“雅悠!”

  她有点意外,但并不惊异,脸一寒,连酒涡都不见了,只冷冷地招呼:“林公子。”

  “雅悠!”他情不自禁,的想握她的手。

  她把那奶白的小手抓紧紫色晚装手袋往后一移:“你忘记我姓傅?还是叫我傅小姐好了。”

  “若要叫.我叫你林夫人,你仍然是我太太。”力祺重见雅悠,百感交集,连声音都抖了。

  “过两天我的律师会把离婚书再次送给你。”

  “我不会签,我不会离婚。”力祺想过不再等下去,但此刻他反过来要争取,他真的不能放走雅悠:“一天手续未了,我还是你的丈夫。”

  “没关系,我还年轻,我可以多等两三年。”

  “雅悠,你怎可以一声不响的离去?我有很多话跟你说,你回家好不好?”

  “我当然要回我的家。”

  “我是说,我们的家,以前的家。”

  “我永远不会再到那儿。”一直平静的雅悠,说至此也有点激动。

  “我去你家看你,你是不是住娘家?”

  “不是,你不要去烦我爸爸,也不要去请私家侦探查我的地址。我告诉你,林公子,一切已经完了。”

  “不……”

  齐家卓过来,雅悠如遇救星:“家卓,还记得林公子吗?”

  齐家卓看看雅悠微笑:“要不是在这儿碰见,差点忘了。”

  “是的,我们都忘了。”雅悠也说。

  力祺看见齐家卓很生气;对手,真是强劲的对手:“齐家卓,你不要乘人之危,雅悠是我的太太。”

  “我没有乘人之危,不过,你倒是乘虚而入。”齐家卓和上次完全不同,一洗忧郁之气:“幸好,我和雅悠仍然是好朋友,但是雅悠和你,已经断了。”

  “没有这回事,夫妻误会不和是有的,你不蓄意破坏就好。”力祺不理齐家卓,柔声对雅悠说:“明天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好不好?”

  “对不起,最近我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改天,改天我们请你晚宴。”

  这时候,乐妃走过来,对力祺说:“晚餐开始了,不少人已经入座。”

  乐妃看见雅悠很意外……这样美丽的女孩?好像在哪儿见过。雅悠也看了看她。

  力祺失魂落魄,一直以为身边是雅悠熟识的秘书——泰玲。因此不以为意,及至省起是乐妃,他这才猛然地叫:“雅悠,她是……”

  雅悠轻挽齐家卓的手臂:“胡夫人在那边等我们入座。”

  他们这就走了,大庭广众,力祺也不好意思追上去。

  大家又被安排在不同的座位,雅悠、齐家卓和主席伉俪同一桌,力祺更不可造次。

  他只好遥远注视雅悠。

  乐妃低声说:“波士,我记起来了,那位傅雅悠小姐不就是你以前的太太?”

  “什么以前以后?她一直是林夫人,我担心她误会你是我的女朋友。”

  “她也有男朋友。”

  “什么?”力祺厌恶的盯她一眼:“他们是世交罢了,什么男朋友。”

  乐妃低头努努嘴。老实说,乐妃可屈就做力祺的秘书,是另有所图,她在表姊那儿认识林力祺,对林力祺颇爱慕,再加上力祺两年来孤家寡人,太太不知所踪,她希望能有一天成为新林太太。看见雅悠,自卑感油然而生,自知难与雅悠相比;但看雅悠的态度,对力祺并无好感,加上她身边又有另一位俊男。

  她也有留意雅悠,雅悠一直很投入她身边的人,和齐家卓一直有说有笑,连他们这边也未望过呢!这还不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乐妃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只要循序渐进,况且又近水楼台。

  晚餐后,舞会开始,力祺很想过桌请雅悠跳舞,可是,有齐家卓在旁,他不敢上前,因为刚才雅悠就当着齐家卓面前,不给力祺面子。他看着齐家卓和雅悠翩翩起舞,他想不到雅悠跳交际舞的舜姿也如斯优美。他突然灵机一触,音乐一起,齐家卓请雅悠跳舞,力祺便拉了乐妃出去。乐妃很高兴,因为这是力祺今晚第一次请她跳舞。

  到舞池一角,力祺说:“去请齐家卓先生跳舞。”

  “不,我……”

  “这是公事。”一句话压下来。

  “但我不知道哪位是齐家卓先生。”

  “就在我后面,和我太太跳舞的那一位。我要跳到他身边了,你敏捷些……”

  “齐先生,赏面跟我跳个舞吗?”

  在社交上,齐家卓不能拒绝,况且,力祺已及时代替了他的位置。

  力祺终于可以握住雅悠的小手,轻拥她的蛮腰。他轻抚着雅悠的手背说:“雅悠,我知道你痛恨我,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误会是可以解释的,让我一一向你解释好不好?”

  雅悠一直望前含笑,保持她的最佳仪态,但显然不开心听力祺的说话,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们是夫妻,中国人说的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明白的,我错了你告诉我,也听听我的解释。怎可以一声不响的走了?”力祺拍拍她的腰:“不要不理我,你说句话啊!”

  “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况且事隔两年了,还重提旧事干什么?你忘记它吧!”

  “你和我回家,你肯回家,我往事不提。”

  “我是不会回去的,也不想听什么解释。我已经开始我的新生活。林公子,此后请你别再打拢我。”

  “我不会和你离婚,不甘心就这样和你分手,你说过爱我的,爱我便应该体谅我。”雅悠默然不语。

  “雅悠,为什么不说话?”

  “肉麻话我是听不进耳里的。”

  “夫妻相爱也算是肉麻吗?”

  “音乐停了,林公子,谢谢你请我跳舞。失陪!”

  力祺不放手,雅悠皱皱眉头,力祺手一松,雅悠马上转身。齐家卓已在等候,轻轻扶着她的腰回座。

  力祺很气,看齐家卓不顺眼,不习惯被女孩子冷落,觉得乐妃很没用,为什么不缠住齐家卓。

  “为什么不和齐先生继续跳舞?你不知道我有要事和林夫人商量吗?”他忿忿的责备乐妃。

  “他根本无心跳舞,追随着你们在打圈。”乐妃委屈地。

  “你的魅力呢?”

  乐妃垂首不语。力祺也不和她跳舞。由舞池回座位,一看雅悠那一桌,她和齐家卓已不在,舞池没影子,八九已经离去。

  ※       ※       ※

  第二天,乐妃已经查到一切。吉庆百货公司的新合股人,是齐吉麟,占股百份之四十九。新百货公司,两位合股人各取一字,变成了吉庆百货公司。

  查利的总代理权,是由齐吉麟取得。凭他在澳洲的人面财力,那代理权当然比外人容易获得。怪不得雅悠和齐家卓出双入对。齐家卓追到身边还斥资合股,无非想守住雅悠占便宜。力祺很气忿,恨的不是雅悠,是齐家卓、傅庆坤甚至莫依芙。

  他马上打电话去百货公司。很久,傅庆坤的秘书玛利才来听电话。

  玛利说傅庆坤不会回来上班了。

  “是不是因为装修?公司什么时候可以再启业?”

  “装修是原因之一,最近,董事长身体不大好,所以,他会多休息少办事。”

  “他不舒服?大小姐是不是因为她爸爸生病,所以由外地赶回来?她由哪儿回来?澳洲?”他一口气的追问。

  “大小姐回来有很多原因,公事、私事。据我所知,大小姐不是由澳洲回来。林公子,对不起,我还要到楼下看工程……”

  力祺放下一切工作赶去傅家。但傅庆坤曾说过傅、林两家绝交,力祺不得其门而入,被大厦管理员加护卫员请了出去。力祺气极,吩咐乐妃通知秘书室,由各初级秘书轮流打电话到傅家。这样弄了两天,莫依芙的电话来了,傅庆坤答应五时在家里接见他。

  ※       ※       ※

  力祺两年多没到过岳丈家,重临旧地,想起当初追求雅悠时的甜蜜,不无感慨。傅庆坤坐在大厅的安乐椅上,清瘦不少,但精神似乎还不错。莫依芙坐在他身后,拉起了晚娘脸。

  “坐吧,找我找得那么急,有什么重要事情?”

  “前几天在一个宴会,我看见雅悠和姓齐的双双出现。”

  “雅悠的确回来了。”

  “由澳洲回来?”他再多此一问。

  “不是,雅悠是由美国回来的。”

  “原来雅悠一直在美国。”力祺叹息:“我去美国便不愁找不到她。”

  “不是,她不是一直在美国,她首先由英国去法国,再由法国去意大利,最后一站去美国念工商管理。”

  “齐家卓就去美国陪她?”

  “雅悠很自立,况且去美国念书又不是游玩,不必玩伴。雅悠念完课程正准备回来,碰巧家卓公干去美国,大家碰到了,便结伴回来。”

  “有那么巧?”

  “你既然不相信我,何必问我?我也没必要向你编故事。雅悠有自由,你们早就分开了。”

  “但我一直仍然当她是太太。”

  “真赏面!不必了!现在,雅悠生活得很快乐很称心满意。”

  “雅悠回来,当然住在娘家,她在不在?”

  “不!她不住在这儿。雅悠早出嫁了,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

  “她自己的家?”力祺念头一闪:“雅悠是不是和齐家卓住在一起?”

  “你这乌鸦嘴。”莫依芙喃喃暗骂。

  “你怎可以说这种话?你在侮辱雅悠。”傅庆坤声颤颤很生气:“雅悠是个怎样的人你都不知道,她会无名无份和人同居?就算她笨,在你那儿已经得到教训。她再也不会被男人欺负。”

  “对不起!爸爸,我心一急便乱说话。近年我心情坏,常语无伦次,你老人家不要生气。”力祺忙道歉,他是应该相信雅悠。齐家卓拼命追求她是一回事,雅悠不会爱他:“我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一定要和雅悠单独谈谈。爸爸,请把雅悠的地址告诉我。”

  “对不起!雅悠吩咐我们千万不能把她的住处告诉你。我不可以做个不守诺言的爸爸。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既然雅悠已经回来,相信你不找她,她也会找你。”傅庆坤点了点头:“你还没有在离婚书上签字?”

  “我不会和雅悠离婚。”

  “时间问题而已,事实上她有足够理由和你离婚。”傅庆坤诚恳地:“希望在这两三年内,你能感动雅悠回心转意。我要吃晚饭,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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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力祺站在街头不知道何去何从,以前雅悠天天呆在家里等他回家,他偏要在外游荡,如今想见雅悠一面,也欲见无从。他只有去找谷澄。谷澄已搬回谷家居住,因为他和黄玉花正办理离婚,他要把一切,包括:公司、楼字、来往钱银户口,全部交回黄家。当然,黄玉花并不知道洋行和工厂的事,否则,谷澄真是一无所有。

  “我已听闻说由美国来了位美人,原来是雅悠。她肯回来,证明你和她之间有转机。”谷澄倒是很乐观:“女人都善忘,两年啦!什么气都下了。”

  “谷大哥,她不是回来和我重拾旧欢。她要和我离婚,后面还跟了个齐家卓,这小子摆明车马追求雅悠。”

  “美丽的女人,当然有许多人追求。你根本不必把他们放在眼内。雅悠是你妻子,过去她又对你痴心一片,她气走是恨你不爱她。只要你表明真心爱她,不就天下太平。唉!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不知道,分开两年,才第一次见面。不过,一看见她好像便一见钟情。”

  “因为她像谷菱,一见如故。”

  “看见她倒没有想到她像谁,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很迷人。”

  “只不过分开两年你便认不得她?”

  “你说得对,真有点认不出来,她变得好厉害,大家距离又远,隔着人群看她,只觉得她明艳照人,很有吸引力。”

  “大概她没有穿牛仔裤,没跳来跳去像个小娃娃。”

  “不单只这些,真是脱胎换骨,你看见她也会诧异。说真的,她又不太像谷菱,总之自成一格,变得风姿绰约。我第一次看见靓女心在剧跳。”

  “那不简单,你对谷菱和雅悠,好像也没有心跳过,”

  “所以呢!根本就是新形象,她好像是另一个人,我又像是第一次为女孩子神魂颠倒。”

  “她到底变成怎样?”

  “我也不知道怎样说,你以前也说过雅悠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上流社会,太孩子气、太幼稚。现在,她不单只可以适应,而且非常出色……一言难尽,你看见当然明白。”

  “那你还不想办法挽救,把她抢回来?”

  “怎么抢?她对我冷如冰,我连她住哪儿都不知道。岳丈不肯说,真没办法。”

  “你刚才说百货公司装修,你岳丈又病了,雅悠既然回来了,必然会全力帮助父亲,否则也不会出现公众场合。你去百货公司,一定能找到她,到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女人到底心软,以前她又死心塌地的爱你。”

  “我担心她不肯见我,又被人赶出来,多没面子!”

  “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又不可以代替老婆,除非你不想要回老婆。如果她真的不肯见你,我再教你走第二步。”

  力祺听从谷澄的话,到百货公司。他乘守卫一不留神,便溜了进去。

  看见个面貌慈祥的男人,像领班那样的,便嘻笑着过去问:“亚伯,请问你这儿老板的小姐有没有回来?”

  “老板的小姐?”他想一想:“是不是好靓的傅小姐?”

  “对!长得很美丽,皮肤很白的傅小姐。”力祺忙说。

  “她早就回来了,每天差不多十点便回来。”

  “傅小姐现在呢?”

  他巡视了一会:“这时候应该在写字楼。”

  “亚伯,写字楼在哪儿?”

  “看里面,那边是化妆品部,那儿有一部升降机,你按个零字,就可以到达写字楼。”

  “谢谢你。”他边说边走。

  “喂!先生,你是傅小姐什么人?”

  “啊!我是……她家人,由美国回来的,自己人……”

  他点点头:“傅小姐也是由美国回来的,一定是她的亲戚……”

  电梯门大开,首先看见是个护卫员,又有个询问处挡住去路。

  唉!还得先过这关。力祺从未到过傅庆坤的写字楼。

  “先生,找谁?”接待小姐问。

  “我找傅雅悠小姐。”

  “请问有没有预约?”

  “有,有,”他忙说:“约好中午十二点。”

  “先生贵姓?”

  “林,林力祺。”

  “请坐一会。”接待小姐自己坐下来,另一位服务员招待力祺。她拿着电话说了几句,放下电话说:“对不起!林先生,装修期间傅小姐不见客。还有,以后你要见傅小姐一定要预约,否则恕我们不招待。”

  那女孩子对护卫员说:“送林先生。”

  “我自己可以了,不用麻烦。”他不是小厮、小人物,他有头有面,难道要被人赶出去?

  第一步计划不成功,只好进行第二步计划,雅悠既然上班,当然要下班,他站在百货公司大门对面,眼看三方,一直等到日落了,工人离去了,百货公司的落地大闸也下了。就是不见雅悠的影子。雅悠不翼而飞?没有可能。

  他猛然想起,他和雅悠结婚时,隔邻旧楼改建成高楼大厦,地下和一楼做了停车场。

  雅悠八九是乘车离去。

  但是,哪一部车子是雅悠的?齐家卓那贴身保卫一定管接管送,他又开什么车子?

  明天他会去停车场等候,若停车场管理员合作最好。万一他们又由正门走?

  于是,第二天的下班时间他安排司机在正门等,见人马上用无线电对讲机联络,自己则守住停车场。简直像拍警匪片一样,前后夹攻,可惜不能来个里应外合。

  重要时刻来临,停车场的出口处有一男一女走出来。

  果然是雅悠和齐家卓,他们边走边谈,力祺机警地跟在后面,到一辆白色的法拉利前面,雅悠拿出车匙开车门;而齐家卓也边说边去开一部平治房车。

  力祺记住法拉利的车牌,便马上跑回自己的劳斯莱斯跑车去,等待着。

  不久,法拉利和平治房车一前一后驶出停车场,力祺隔两分钟才开车跟出去。

  他不敢追得太接近,怕被雅悠或齐家卓发觉;但他很高兴,因为傅雅悠竟然没坐齐家卓的汽车。希望他们不要分别驾驶,一同到目的地吃饭才好。

  汽车驶出市中心区,看样子不会去吃晚饭,力祺心底莫名其妙的兴奋跳动。

  遥远,看见雅悠的车子停下来(凭车牌反光板),而齐家卓的车子继续往前驶。难道那豪华大厦便是雅悠的居所?雅悠的汽车不见了,果然驶进那间大厦,力祺忙把车子驶过去,大厦开了半边铁闸,还有电动铁栏防止车辆随便进出。

  有人由小屋里探头出来,可能看见不是大厦里的汽车,那铁栏没有升起。一位大厦护卫员过来,一望:“先生,你来找那一户人家?”

  “姓傅,傅雅悠小姐。”

  “先生贵姓?”

  “我姓……”力祺一想,若说姓林的,又会被逐出门外:“我姓张,咳!姓张!”

  他走回屋子里,一会出来,很有礼貌的说:“对不起!张先生,傅小姐说,如有公事或私事,请打电话到公司预约,这儿不便招待贵宾,请张先生原谅。”

  “但我……”力祺正想说是傅小姐的丈夫,丈夫就不是贵宾;但小屋内又走出来另一个护卫员:“请这位先生把车子退出去让开,我们有车子要进来。谢谢。”

  如此这般,力祺便被请了出去。力祺在大厦外呆了一会,没机可乘,又厚不起脸皮去再求那些护卫员,便黯然的开车离去。

  第二天,力祺守在雅悠法拉利的车旁,等候雅悠和齐家卓出来。

  雅悠穿套黄色窄腰贴身裙,裙身有绿色的大花,黄色印绿花皮革手袋和高跟鞋,长发上压着顶黄色的小绒帽子。非常青春、秀丽。

  力祺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雅悠,下班了?我想单独跟你谈谈,可以吗?”

  雅悠向齐家卓笑笑,齐家卓向她道别,先开车走了!

  力祺很开心,几乎想把雅悠拥抱在怀里,因为他终于感动雅悠,雅悠肯和他单独谈话,并且使开齐家卓。雅悠打开皮包,把车匙拿出来。

  “坐我的车,我不想你开车辛苦。”

  “我每天上下班都自己开车,并不觉得辛苦。你让开一点好吗?我怕车开出来碰倒你。”她挺斯文的说。

  “雅悠,刚才你不是答应和我谈谈吗?是不是我上你的汽车?”

  “当然不是。”她态度温和,不怒不嗔:“对不起,我赶时间,没空送你。”

  “雅悠,刚才你答应和我谈谈的。”

  “我没有啊!我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但是,我真的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也有很多话要跟我说的,是不是?”

  “不是。”她轻摇一下头:“如果你坚持和我说话,也可以。我们约个时间上律师楼。”

  “上律师楼干什么?”

  “签离婚书呀,我已经签了名,但你还没有签。你肯签我同意和你谈谈离婚的事。我叫我的律师打电话约你,好不好?”

  “不好,我根本不要离婚!”希望一下子化为乌有,不禁埋怨起来:“你不能因为我几句酒后之言,便要和我离婚,那太不公道。”

  “我不是为你几句话和几十句话便要求离婚,我要求离婚的原因你最清楚,何必旧事重提?”

  “你怪我没把妈咪的首饰送给你,我明天把它们全部带来。”

  雅悠苦笑摇一下头:“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从来不肯花时间来了解我。我会为金银珠宝而嫁你吗?嘿!”

  “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我要爱,”雅悠认真的表示:“我要被疼爱和被尊重,你能给我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不爱你怎会和你结婚?”

  “你娶我是因为我是谷菱的影子,你由开始到现在从未爱过我傅雅悠。”

  “不要再提谷菱,她不爱我,我也根本不爱她。”力祺心一急,说话像卷风一样:“你其实不像谷菱,你比她年轻、美丽、迷人。硬要说像,她年轻时有点像你,但没有你好看,也缺少你的……你的……对了,你的高贵气质。”

  “你说过你一生中只爱过一个人一一谷菱,而你一生人只可以爱一次。既然我又不像谷菱,离婚更合理。”雅悠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等你签了离婚书,我请你吃饭,你要谈多久都可以。离婚对你真的有好处。”

  “雅悠,我不会和你离婚。”力祺抓住汽车的窗框:“我清清楚楚想过了,我没有爱过谷菱,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爱过任何人。你回来,你是我太太,我一定会专心一意的爱你。”

  “就算你的话是真的也太迟了。”她戴上手套打了灯:“请让开,我真要开车了。”

  力祺不动。雅悠真的踏油门,力祺只好退开,雅悠把手伸出窗外扬了扬:“谢谢你啊!林公子。还有,请你以后不要跟踪我好吗?这会引起我诸多不便,也影响你的身份、面子。有机缘总会再见的。”她的跑车很快地驶了出去。

  力祺呆在原位,寒意直透心窝。

  力祺真的没有再次跟踪雅悠,并非唯命是从,是因为两次交谈,雅悠都提出离婚。他最怕听这两个字。不过,不见雅悠,并非就可以不想她,人一闲下来,脑海里立刻出现雅悠的情影,然后会想到有关她许多的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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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满月后,林茂森回瑞士去了。来探望雅悠的亲友,也逐日减少,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晚上还好,力祺多半回来陪她;但力祺上了班,她一个人便感到很无聊。何况她是个动惯了的人,特别觉得时间难过。

  力祺以爱护她身体为理由,不准她到婴儿房。孩子洗过澡,才有特护抱进房间让雅悠看一会。其实,孩子根本不用她担心,除了有位长期保母,第一个月还请了个特护为孩子洗澡。

  可能雅悠从来没有弟妹,又可能她还很孩子气,小孩爱小孩,因此,雅悠万分喜欢小迪。

  这天,她第一次走到婴儿房去。

  护士已不在,因为孩子满月了,用不着两个人带小孩。小迪刚吃过奶,躺在小床上,保母正在收拾奶瓶和小迪用过的毛巾。雅悠走到床前,看着他,儿子也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小迪已经那么大,好像人家六个月的小孩。”雅悠边欣赏儿子边对保母说。

  保母就笑了:“他是我所带过的孩子中最美丽有趣又强壮的一个。昨天何医生替他磅过,才一个月的小人儿就有十四磅。”

  “他真的好漂亮,比娃娃还漂亮。”雅悠拿起小迪那胖胖的小手。

  “是呀!他皮肤粉红粉红的,眼睛又大又黑,五官都生得好,他长大了一定像个美潘安。”保母把婴儿室清理好:“妈妈是下凡仙女,连爸爸也长得一貌堂堂,小少爷当然好看。”

  雅悠逗逗他那圆面珠,小迪便咧开了嘴笑。雅悠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欢呼起来:“他笑了,他对我笑啦!”

  “小少爷好聪明,出世没几天就会笑、会看灯、会听声音……”

  “是吗?保母,你把小迪抱上来让我抱抱他。”

  “少奶,小少爷很重,而且少爷吩咐过,要让少奶休息,不能让小少爷打扰你。”“休息,我睡得人都软了。少爷是关心我,但我精神很好。”

  “若是给少爷知道了……”

  “我们不让他知道,他下班前我回房间,我一定要抱……”

  雅悠天天去和儿子玩,甚至喂奶,学换尿布,看他洗澡、看他睡觉……亚桂总会提醒她什么时候该回房。

  有天好险,亚桂飞奔进来:“少爷提早下班,已经进大厅了。”

  雅悠马上走回卧室去。

  可能是天性吧!小迪特别喜欢雅悠,看见雅悠便笑,雅悠和保母或亚桂说话,他就转动大眼睛,视线追随着母亲,令雅悠既心甜又感动。儿子才满月不久呢!

  她就越发爱儿子。

  这天,力祺下班回来,公文箱内装了一袋松子——雅悠喜欢吃的零食。走进雅悠的房间,一看,空无一人。连洗手间都找过了,她去了哪里?一面按铃叫亚桂,一面找到房间外面。步过走廊,隐约听到婴儿房传出娇脆的笑声。

  他马上走进婴儿房,雅悠抱着儿子,亚桂扮鬼脸引小迪笑。

  “雅悠,你进来干什么?”

  雅悠和亚桂都吓呆了。

  一会,雅悠笑盈盈的走过去,举起儿子向着力祺,脸上充满母爱的光采:“你看小迪多可爱,他已经十四磅了,好重呢!他会笑、会玩,还认人……”

  “雅悠,你刚生过孩子,洛医生要你休息,你竟然来抱着这十四磅的肥猪,他要把你坠倒了。”

  “我生了孩子一个多月,洛医生叫我多散步活动。除了不能爬山、跳高,我要做什么都可以。”

  “你为什么不去花园晒晒太阳、荡荡摇椅或看看小说?”

  “等小迪大一点我会带他到花园晒晒太阳,小迪睡了我也有看育婴指南。”

  “小迪有保母带,不用你辛劳,如果你喜欢可以再为他请特护。”

  “我知道,我知道!我进来没做什么,只是和小迪玩,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

  “你答应过我的全不管了?我也是为了爱护你,我要你享福,你偏要来做带孩子的事情,他又大又重……”

  小迪突然扁扁嘴哭了起来。

  雅悠马上荡他,哄他,一面埋怨:“你别大声唬他嘛!吓得他哭了。”

  亚桂看不对劲,忙走过去:“少奶,小少爷由我抱,保母很快就回来,你陪少爷吃点心。”

  雅悠抱着小迪不放,力祺转身出去,亚桂马上抱过小迪,轻推雅悠。

  雅悠追上去:“你生什么气?”

  “你为你宝贝儿子埋怨我,我留下来讨你憎?”

  “什么我的宝贝儿子?小迪是我们的儿子。我一向以为你和我一样喜欢小孩,谁知道你根本不喜欢孩子,看见他,抱都不抱一下。”

  “我不会抱小孩,怕摔着他。”

  “我见过你抱念斯。”

  “念斯两岁多,懂事。小迪才一个月多,体骨好脆弱,抱不好他会掉下来。特别是你,看见你抱着小迪就恐怖,你根本不会带孩子,这些事为什么不由保母做?”

  “我无聊啊!白天你上了班,就只有我一个人,况且,小迪实在令人爱不释手。”

  “我知道你无聊,所以我一下班便赶回来陪你。应酬尽量不参加,有时工作未做好,怕你闷,也放下生意赶回来。谁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有子万事足,我白费心机!”

  “我们来个约法三章好不好!你上班,我去和小迪玩。你下班,我马上陪你。”

  “不好!你无聊,我请位舞蹈教师回来教你跳健康舞。你现在腰围是多少?”

  “二十六。”

  “以前?”

  “二十。”

  “你胖成这样子还不减肥?节食就不好,最好运动。”

  “我不喜欢跳健康舞!我就算做运动也有多余时间陪小迪。”

  “你不听话又不守信用。”力祺进她房间,打开公文箱,把一袋松子拿出来扔在茶几上。

  “我承认我违约,但是、我真的很无聊。”雅悠过去拉着他的手:“你不喜欢我回娘家,又不准我去找玉娴,难道叫我一个人在街上走?”

  “好吧!我特别批准你,我上班时你可以去和小迪玩;但不准被他缠上身。还有,我回家不要看见你还在婴儿房内,怎样?”

  “成交。”雅悠好开心,两手拥了力祺一下,抬起头,轻轻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街?”

  “想去找玉娴?不行!上街也可以,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不准单独出门。”

  “哗!我和奴隶有什么分别?”

  “奴隶?你不知道我多紧张和关心你?有个美丽太太是要战战兢兢,否则让人偷去了怎么办?”力祺捏捏她的脸。

  雅悠心又甜了,靠住丈夫娇笑没异议,完全没有自由也不介意。

  整整一个星期,力祺见她行为良好,每天按时做运动跳健康舞,每天下班雅悠都到露台处等他。

  “明天和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啊!我一年没有看电影了。”雅悠心花怒放。

  “说过听话有奖。”力祺点点她的鼻子:“明天我们先去吃下午茶,才看七点半。晚餐地点由你选,我明天叫泰玲订座。你五点钟换好衣服等我,我五时十五分准时回来接你。你好歹也穿条裙子,求你别再大毛衫牛仔裤全套。你现在已经是林夫人。”

  “得啦!我不单只穿裙子戴珠宝,还穿皮草!”

  “过了复活节啦,二十度还穿皮草?”

  “不能穿,热死!”她缩着脖子笑:“放心,我一定会隆重打扮……”

  ※       ※       ※

  “雅悠,雅悠!”力祺没看见雅悠打扮隆重的在等他,心一沉,走去找,果然在婴儿房。

  “你还没有换衣服?”

  “你等一等,很快,我哄哄他就行。”雅悠十分狼狈,衣衫不整,长发遮脸,不修边幅如村妇。

  “你怎么搞的?快五点半,由这儿到市区也要二十分钟。”

  “小迪学会认人,我抱着他就笑,一放下便哭。我四点钟已放下他,一个多钟头还离不开手。”

  “交给保母,她带孩子的,自然有办法。”

  “少奶,让我抱小少爷。”保母抱过小迪。

  一过手小迪便哭,望住妈妈哭得好可怜。

  雅悠心痛,舍不得,又抱回去。

  “孩子哭会扩大肺量,哭倦了自然会睡觉。他一哭你便抱住他,会把他宠坏。”力祺真是看不顺眼:“你由早到晚抱住他吗?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孩子都喜欢跟爸妈,你抱着他,我去梳洗。”

  “保母都不要,怎会要我?我们还要上街,把我的西装弄湿了怎么见人?”他不想抱,也从未抱过小迪。

  “力祺,或者我们不去吃下午茶,你在家里吃点心,我再哄他!一定赶得及看七点半,去呀!”

  力祺也不想留下,三个婆娘一个喊包,他下楼吃蛋糕喝咖啡看新闻报告。

  六点半雅悠还不见人影,他一进婴儿室就说:“这套电影我一直想看,戏票都买了,你究竟去不去?”他声音大,小迪被他吓哭了。

  雅悠边呵护他边说:“戏今晚看不成了,改明天好吗?明天我一定陪你。”

  “明天,今日最后一天,绝不延期。”力祺满心不悦:“今晚不看便看不到了,白费心机又浪费金钱。”

  “你请谷大哥陪你好吗?”

  “你以为他是近身随从?”力祺不忿被个小孩斗倒,这小东西永远是破坏者,专门为破坏父母感情而生:“你到底去不去看电影?”

  “对不起,力祺……”

  “算了!不用等我吃饭……”

  结果力祺那天很晚才回来,雅悠早已入睡了。

  第二天亚桂为雅悠刷头发:“小少爷真是很聪明,不足两个月便会认人,又会撒娇。”

  “是啊。”雅悠心花怒放:“他特别亲我,知道我是妈咪。”

  “一哭便抱,那会纵坏孩子……”

  “他是我亲生的儿子呀!漂亮又可爱,比他爸爸更迷人。”

  “孩子哭哭没关系,正如少爷说,孩子哭倦了就会睡。”

  “让他一味哭,等他哭倦了?多残忍,他爹爹当然这样说,我看他好像不喜欢小迪,抱都不抱他一下。小迪没有爹爹疼,我自然要加倍疼他。”

  “不过,少爷对你比前好,他肯陪你看戏行街。自从小少爷出世后,他很少晚上出外,都陪你,刚才我听护卫员说,少爷昨晚两点多才回来。”

  “他有公事,有应酬,我怀着小迪时,他不是常三四点才回家?”

  “但昨天不同,他在生你的气呢。”

  “生我的气?我又没犯他。”

  “你为了小少爷不肯陪他看电影,他不高兴,就跑了出去。你这样冷落他,我怕少爷……”

  “在外面找女人?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大概和谷先生找个朋友去喝酒聊天。况且昨晚又不是我故意失约,孩子哭得厉害,小迪我们都有份。”

  “男人好奇怪、好麻烦,我以前有位男主人,就是因为女主人生了个孩子冷落他,他竟然妒忌孩子,在外面金屋藏娇。你再不理少爷,他寂寞,常在外,就算他无心,也有女人追求他。”

  雅悠呼口气:“哎!左右做人难。”

  幸好那天力祺下了班便回来,虽然晚了点,也赶得及吃晚饭。

  不过,他说话少了,雅悠老是逗他,他只是有问必答。

  两天过去,力祺回家在车里已经看见雅悠在露台外等他。他一下车,雅悠便走下去,拖住他的手。她另一只手握着纸张:“你猜这是什么?”

  “你说吧!忙了一天,不想,再伤脑筋。”

  “懒猪!这是两张戏票,虽然不是你喜欢的那一套;但是,也是你喜欢看的大卡士片。明天我请你看戏,吃饭,我已经订了座位。”

  “明天你有空吗?”他声调软了。

  “有空,家庭主妇,又不用上学,天天有空。”她咧开了嘴唇,像女儿讨好爸爸。

  “家庭主妇就要带孩子,小迪一哭,你马上便忙着带孩子做好母亲了!明天你多半是不出大门,小迪会哭啦!”

  “不会,我以信用担保不会。我做过实验了,我只要明天由早上开始不进婴儿房,小迪便不会找我,准五时我换好衣服等你。”

  “真的?”力祺看着她。

  “真的!你别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好凶,像牛魔王,我会做噩梦。大人不记小人过,嗯。”

  力祺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雅悠摇着力祺的手:“一天都光啦。”

  “鬼灵精!”力祺捏捏她的下巴。雅悠埋首在他胁下咭咭笑。

  ※       ※       ※

  第二天雅悠三点钟就叫亚桂给她洗头,四点已穿上绿色灯芯绒裙,绿底红花的长毛衣,还穿上一对一寸半高跟的红色皮鞋。为了讨好力祺,她细心的涂口红。

  突然保母闯进来:“少奶,小少爷有点发烧……”

  雅悠扔下唇膏奔向婴儿房,差点摔倒……

  力祺进房间,看不见雅悠,已冷了大半截,愤然走向婴儿房,看见何医生也在,便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迪有轻微肠胃炎,加上着凉,所以,不舒服啦。”

  “有没有危险?要不要送医院?”

  “没有危险。”何医生摇着头:“我已经告诉雅悠,小迪体质好,没事,只要按时给他服药,不要让他发高热,小心点,吃三四天药便会复元。”

  “我和雅悠有应酬,要不要取消?”

  “保母会照顾他,大多人围着他反而不好,你们尽管去玩,没事的。”何医生走前说:“小迪退热之前,晚间一样要依时吃药,我明天再来。”

  力祺走到床边,搂住雅悠的肩膊:“小迪已经睡了,我们出门吧。”

  “力祺,我担心……”

  “何医生都说没事,还担心些什么?”

  “我担心他热度升高。他病了,我怎忍心扔下他……”

  “你不是不守信用,又说不去看电影吧?”

  “不是,不是,少奶,我已经替你把手袋拿来了。”亚桂把一个红手袋放在雅悠手里。雅悠没留意,亚桂擅观面色,力棋一进来,她就知道他不高兴。

  “少奶,你和少爷去看电影吧。”保母也说:“我会小心照顾小少爷。”

  “我们走吧。”力祺拥着她朝房门口走。

  “你别走开,要什么亚桂帮你。”她一步一回头:“每小时探一次热。周伯,有时间你也上来看着。”

  力祺绑架似的才把她推上汽车。

  ※       ※       ※

  看电影时,雅悠无心观看,一直挂念着小迪,脑海里全是小迪那红红的圆脸儿,心里又烦又躁。

  肠胃炎?一定吃了不洁的东西,保母怎会这样不小心?着凉?一定是衣服穿少了,被风吹着。保母太大意,不负责任,怎可以把儿子交托给不负责任的保母。

  她忍不住问力祺:“把你的无线电话给我,我要打电话回家。”

  “我没有带来,全心全意要和你享受一晚。”

  “真糟糕。”

  “你去哪儿?快坐下。”

  “我到外面借店子的电话。”

  “别去了,没亮灯,黑墨墨,又穿了有跟鞋,会摔倒的。”

  “可否请这位小姐坐下,”一位外籍妇人伸首过来轻语:“并请保持肃静。”

  力祺忙把她拉下来,握着她的手,很轻很轻地说:“难为情了吧。”

  雅悠坐不安宁,好不容易才“挨”完一场戏。

  一坐上汽车,马上打电话回家,知道小迪热还未退,很担心。到扒房她又打电话。

  回座,力祺把一株红玫瑰交给雅悠:“扒房经理送的。”

  “他人呢?”雅悠喝口餐前开胃酒。

  “等了一会,走了。我们今晚吃海鲜:龙虾汤、芝士鲜带子、焗酿蟹盖,好吗?”

  “我无所谓,反正胃口不开,小迪刚吃过药,睡了。”

  “雅悠,小迪没事的,小孩子发发热也很平常,你不用担心。”

  “平常?发高烧会烧坏他的脑袋。”

  “保母会小心留意他的状况,不会让小迪病情恶化。”

  “保母根本不可靠!”

  “何医生是个有经验又细心的好医生,我小时有病,妈咪也放心让他医理。别说这些,否则你真的没胃口。”力祺转了一个话题:“戏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你有眼光。”

  “好吗?”雅悠惘然:“我根本没看,只觉得很吵。”

  力祺吐一口气,很是没趣。

  头盆雅悠吃了两只小虾,汤喝了几口,匆匆忙忙,力祺逗她聊天,希望分散她的精神,但她答非所问。上主菜时,雅悠又去打电话。她固然不安宁,力祺也很难安安定定吃一顿,觉得很没有意思。

  她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小迪被保母弄哭了,奶和药都吐出来……”

  这回却是轮到力祺没胃口。他压着声音说,“我们晚餐都不要吃了,马上回家好不好?”

  “好,我早就想说了。”雅悠忙去拿手袋,人已站起来。

  力祺翻了翻白眼,签单结帐,开车回家。

  汽车一停,力祺本想拖她下车。但她已开了车门一步跨下,看都不看力祺,自己跑进屋子。

  力祺站了一会,心情落寞,也有点伤感。在力祺眼中,她只有儿子,根本没有丈夫。

  他一咬下唇,重新上车,司机也随着上车:“少爷要去哪儿?”

  “哪儿有路去哪儿。”

  ※       ※       ※

  “喂!平时你喝酒,一杯还要加冰加水,今晚净饮已经两杯了,不怕醉?”谷澄问。

  “两杯不会醉,我酒量越来越好,四杯才会醉。唉!醉了才好。”

  “你醉着回去见娇妻,她会不高兴。”

  “我没有老婆,我没有。”

  “我知道你还在当和尚,但那凄清岁月也快过去啦!”

  “我不单只肉体上没老婆,连精神上也没有,我老婆给人抢了。”

  “什么?真复杂,又是肉体又是精神,算啦!你自己也说那是医生的错。”

  “她不能和我同床,我是难受,不高兴;但我没怪她,因为那不是她自愿的。所以她生了孩子,我觉得她实在受苦,对她特别好。”

  “没有享受权利仍对她好,难得。”

  “可不是?她还不领情,以前对我的确痴心一片,如今简直不把我看在眼内。”

  “变心,红杏出墙。”谷澄指住力祺:“莫英俊还是齐家卓?”

  “都不是,这方面我绝对放心,她很单纯,爱一个男人爱到死,何况我是她第一个男朋友、第一个男人又是她丈夫。”

  “到底谁抢走了你的老婆?”

  “那小东西,现在她眼中就只有个林小迪。”

  “大忌!女人以为有子万事足,有了儿子就不关心丈夫。这通常也是令丈夫外骛的原因。不过,你那儿子真是可爱,谁看了他都想咬他一口。”

  “这小东西不好,他投胎的任务好像就是要分离父母,有了他,我没有一日好日子过。我们产生的电波严重抗拒,中国命理的五行相冲。”

  “你在吃你儿子的醋,哈!都在争夺一个女人的爱。喂,林力祺,你又失恋了!”

  “别恶心!失恋?简直胡说八道,爱上一个人,失去她才叫失恋。”

  “你不爱她干嘛拼命追求她,要把她娶回家,甘愿受困!”

  “首先声明,我没有受困,婚前婚后,我一样自由,你们早知道她不敢管我。别以为你谷大哥大男人,其实,我更大男人。我管她、控制她才是真的。”

  “你还没有答我为什么拼命追求她?如果毫无爱意的话?”

  “你千辛万苦弄间工厂,你和你的工厂恋爱?要和爱,是两回事。总之人有妻子我有妻子,年轻貌美就算了。你懂了吧。”

  “我懂,那么,你真正爱的人是……”

  “她……不告诉你,你专门曝我内幕。”

  “你有什么内幕?”

  “我陪雅悠放风筝、跳飞机的事,也对杨大卫他们说。”

  “都为你,好叫波姬死心。不说便算,反正你喝醉酒会主动爆内幕,其实我也心中有数,你果真是个多情种。好啦!你该回家了。”

  “我今晚不想回家,小东西有丁点不舒服,雅悠便飞奔回家,今晚一定又有通宵服务。我回家反正也是一个人,很闷,很没有意思!你陪我多聊聊,今晚我睡酒店。”

  “既然不回家,索性到杨大卫家打桌球。上次他开舞会让人参观他的球桌,你没参加。”

  “尝试做好丈夫陪老婆呀,谁知白费心机!现在去杨家不大好,半夜骚扰他家人。”

  “球桌在他家别墅,只有他和波姬及几个佣人,方便得很。他们一班人常常打球打天光,倦了又有客房。”

  “看见波姬……”

  “你放心,波姬已经对你死心。她亲口告诉我,她梦醒了,现在只把你当同性知己。小迪未出世前大家也常玩在一起,她有没有纠缠你?”

  “没有,只是还很关心我,难得。”

  “好啦!先打个电话,然后去杨家,担保你还会见到其他老友……”

  ※       ※       ※

  力祺又跟谷澄玩在一起,极少回家,就算和雅悠一起吃饭,也只是闲聊几句而已,再没有和雅悠上街,上两次钉子把他碰伤了。实在的,他对雅悠甚感不满。

  雅悠闲着,想带小迪回娘家,力祺有话说:“小迪看他外公,我没意见,你又不是奴隶卖身到林家。但我不想你再和莫依芙在一起,她人怎样,这一点,你最清楚。”

  “不过,奇怪,自从小迪出生后,她很疼爱小迪,我看得出她是真心的,她多次请求我带小迪回家。她来,又怕你不高兴。”

  “当然啦!她自己没有生育,看见人家孩子又肥又白便当娃娃儿,我儿子可不是玩具。”

  雅悠就不敢回娘家。

  有天玉娴打电话来告诉她,中学一位要好的女同学要移民,下午有个欢送茶会,希望她参加。

  雅悠知道力祺不回家吃饭,便去玉娴家和老同学聚聚。玉娴坚留雅悠在她家晚饭,雅悠答应了才接到亚桂的通风报讯,力祺回家更换衣服,回家看不见雅悠很不高兴。雅悠应允在前,不忍令玉娴和同学失望,她硬着头皮吃了晚饭马上回家。

  结果力祺一连两天不回家,到杨家大伙儿喝酒、聊天、玩纸牌、打桌球。

  此后雅悠不敢再去见玉娴。

  雅悠很看重小迪的成长经过,最初一个多月,力祺也有听从雅悠的话,每星期为儿子拍一次录影带,拍下他的成长过程,相片呢?是有空便拍。自小迪患病后,力祺在家时间少,又左推右搪,因此,雅悠只好自己来,可能初学,效果没力祺拍的好。

  “下了整整一个月雨,终于阳光普照。力祺,小迪两个多月,很趣致,他还没有拍过户外照。星期六或星期日,我们带他到公园拍些录影带和相片。”

  “星期六我要开会,我们要收购别间公司,一连几个星期也不会有空闲,可能还要去日本、美国跑一趟。你和小迪拍吧。”

  “我可以带小迪出外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说过你不是卖身来我家。除了莫依芙和许玉娴家,你哪儿都可以去……”

  于是,雅悠带小迪去百货公司见外公,不知怎的,莫依芙知道小迪在公司,她便闻风赶去,抱抱小迪就开心。

  “以前都是我不好,自私、偏心又有成见,落得今日的下场。”

  “亚姨不要难过,我会慢慢向力祺解释,他终于会谅解的。”

  “我不敢怪力祺,自己做的好事,三番四次破坏你们的婚姻。换了我是力祺,也会恨一辈子。我不怨人,全是我错。如今,看见小迪,你们一家三口,真是好幸福好美满。我又能看到小迪,我已经很满足。雅悠,我或者没有当你是亲生女儿;但,我可真的把小迪当亲生孙儿,我做梦也梦见他那胖胖的脸儿。唉!人老了,越来越需要亲情……”雅悠也去看谷菱,自从念斯上学念幼儿园便常生病,因此谷菱根本没有时间去林家。

  谷菱很羡慕雅悠,因为小迪又胖又壮。念斯由于先天不足(念斯之前,谷菱流产动过大手术),所以从小体弱,谷菱下了不少苦功把她养胖了。一上学,接触外界,过群体生活,感染细菌的机会增多,她病就多了。

  这天,雅悠又带儿子到百货公司。莫依芙一手抱过小迪,告诉雅悠附近刚有一间精品店开幕,卖的都是欧洲货,五光十色,值得一看的。

  雅悠便带亚桂出去走走,反正莫依芙抱了小迪就不想放手,她也不想抱着小迪通街走,怕人多空气不好。

  她们站在行人道上,等绿灯过马路,突然亚桂指住对面行人道低叫:“少奶,你看,少爷和那个女人……”

  雅悠望过去,力祺和波姬并肩走路,边走边谈,突然波姬伸手挽住力祺的臂,两个人对望而笑。

  其他人都过马路去了,雅悠还站着,看表,十二时半,一定是波姬接他去吃午餐。

  “竟然和狐狸精当街打情骂俏。”亚桂冷哼着。

  奇怪!为什么不坐车?一直看他们转了弯,对了,力祺公司不远处有间俄国餐馆。

  “少奶,三次绿灯,要不要过马路?”

  “不去了!我们回百货公司……”

  ※       ※       ※力祺没有回家吃晚饭,雅悠吃了饭便到力祺房间等他。

  亚桂送茶进来:“少奶不用等了,少爷一定在那狐狸精那儿!”

  “不会吧?泰玲说他有公事应酬。”

  “那位小姐是少爷的秘书,当然替他说好话。怪不得少爷最近常常不回家,对少奶又冷冷淡淡,连小少爷也不肯多看一眼,原来在外面真的有个女人。”

  “你别乱说,那位杨小姐少爷早就认识,如果喜欢她,也不会和我结婚。”

  “最好现在打电话找那女人,如果少爷真是和她在一起,那么百分之一百,他们一定有奸情。如果不是,为什么两个人由大白天到深夜都在一起?那女人和少爷有生意来往吗?”

  “没有,她没有做生意,她只是谷太太的好朋友。”

  “她们在一起,没有生意可谈,当然是谈情说爱,快打电话去查。”

  “我和波姬不大来往,无缘无故打电话给她干什么?就问她为什么和我丈夫上街?”

  “她做错事连问都不准问?”

  “若果力祺不是和她在一起呢?况且,今天他们可能偶然碰到,若冤枉她,她会生气,力祺会怪我不信任他。”

  亚桂想一想,她年过四十,打工也打了二十几年,见过不少世面,懂得比雅悠多:“少爷很大男人,若事情闹开了,他老羞成怒,一翻脸要和你离婚,或把你摆在家里从此不理,可就惨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打架床头床尾都没得碰。论样貌人才,那女人搭飞机也追不上你。但是,那女人可以陪大少上床,你不能。少奶,你和大少分房,真是大大吃亏。”

  “亚桂,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吧,少爷不是那种人!”

  “什么人?始终是男人,男人哪有不想那回事的?虽然狐狸精难与你比;但关了灯,那些男人就盲了,烂野花也当牡丹。”

  “又不是我要分床,洛医生吩咐的。”

  “洛医生也是为你好,以前的人产后还要分房一百日。三个月不算多;不过,现在三个月也快过去了。唔!电话就不要打,多等十天八天。”亚桂计算着:“你不单只不能让少爷知道今天的事,还要忍耐,对少爷特别好。”

  “那么复杂?”

  “当然,你们分房,你已经失去少爷的人。你把全部时间,放在小少爷身上,不大关心少爷,他对你也日见冷淡,显然连他的心也失去。少奶,不要怪我多嘴,儿子好,丈夫更重要,为了儿子失去丈夫,那多不划算。”

  “儿子是我们的,他也希望我做个好母亲。”

  “男人就不是这样想,没生孩子,休了你;生了孩子冷落他,一样会休了你。所以,你以后要对少爷加倍好,先把他的心抢回来,等三月期满,少爷可以和你同房,你把他的人一并抢回来。再对付那狐狸精,和少爷算帐……”

  雅悠反反复复的想亚桂的话,再检讨一下自己,发觉自己也犯了不少错误。

  她太紧张小迪,很少关心陪伴力祺,儿子是命,丈夫也是命,她不愿意失去其中一个。由那天起,她尽量讨好力祺,可惜力祺反应冷谈。

  提议和他出外玩,他就推没空。他朋友生日摆喜酒要请先生夫人,雅悠主动要求陪他出席,并愿意穿高跟鞋晚扎服。力祺叫她留在家中休息,多照顾儿子。

  力祺完全不让她加入他的社交生活,连和谷澄一班朋友去离岛别墅度周未,也婉拒她,不肯带她。她真的失去他的心?

  ※       ※       ※

  “力祺,星期一你记得是什么好日子?”

  “星期一?不是我生日,我生日还没有到,你生日?”

  “开玩笑,我是冬天生日。”

  “你爸爸生日?”

  “也不是,想想小迪,这是最好的提示。”

  “小迪一岁了吗?不可能。哎!太烦了,我工作太忙,伤脑筋。”

  “那就不要再想,答应我,星期一回家吃晚饭。”

  “没有应酬我一定回来。”

  “若有应酬,不是太重要,也请你回来,我求求你。”

  “好吧!不过公司实在忙,星期一吃早餐时你再告诉我一遍……”

  ※       ※       ※

  星期一,雅悠一直送力祺上车,千叮万嘱请力祺别忘了回家吃饭。

  亚桂在厨房和厨子安排晚餐,今晚是烛光晚餐,餐厅和餐桌由雅悠自己亲手布置。

  一切妥当,雅悠开始打扮自己,一件玫瑰红的及膝裙,她昨天在百货公司花了两小时挑选的,莫依芙还帮忙着提意见。亚桂又为她在长发上插了一朵还凝着水珠的玫瑰。

  “少奶,喷点香水。”亚桂十分热诚,雅悠一向最怕香水什么的,也顺意喷了点。

  七点,雅悠已经紧张得团团转。近日来力祺已没有回家吃下午茶,他说生意忙,就是回来吃晚饭,也要七点多,赶及晚饭时间。

  雅悠回睡房再拉好那昨天由百货公司拿回来的粉红床罩,上面一套粉红色的性感睡袍、睡裙,这全是力祺喜欢的。她想想又在床头喷了点香水,再弄好那瓶红玫瑰,自己又照了照镜子,连发丝都拨好了。

  八点,力祺没有回来,但雅悠对力祺有信心,她没求过他什么,今早他答应了一定会做。

  九点,雅悠仍在耐心的等。

  十点,雅悠打电话到办公室,没人听,再打电话到保安室,只不过五分钟,就查到力祺四点三十五分和谷先生、杨先生、朱先生离去了。

  “原来谷大哥把他拉了出去,他对谷大哥很好,大概不好意思推拒。他吃过饭便会回来。”

  “那谷少爷怎么不通情理?今天是少爷的大日子,他也不放过少爷。”

  “谷少爷怎可能知道今天是少爷等候已久的好日子?”

  “嘿!我看少爷自己也记不住,否则为什么少奶提点他几次,他都不知道?”

  雅悠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有点难过。雅悠刚生下小孩不久,力祺曾对她说,一个人很寂寞,好怀念新婚前的日子,他还计算到三个月后是哪一天,他说那天一定要好好庆祝“夫妻团聚”,但愿永不分离。雅悠没有什么肉欲上的需要,只要力祺开心,她便开心。她年轻不更事,不知道力祺的“痛苦”感受。不过,她也感到他们夫妻未分房前很恩爱,力祺很疼她很宠她,现在差远了,冷冷淡谈。

  最初一段日子,雅悠一颗心全在儿子身上,根本无暇理会力祺。自从碰见他和波姬在一起,她对力祺关注起来,便发觉力祺对她很冷,不在乎,连起码夫妇的关怀也没有。对小迪,那就更不用说了!力祺老说忙,收购公司令他大伤脑筋,雅悠就相信他只是忙。他忙过了,夫妇也不再“分居”,她相信情况会好转。

  只要丈夫爱她,她受点委屈绝不会在乎;而她十分相信丈夫很爱她。

  如果不是因为力祺爱她,她怎肯舍弃学位去嫁人?有人想迸大学都想疯了;如果不是因为力祺爱她,她怎肯在她该玩该跳的年纪,足足躺在床七个月为他生孩子?

  生孩子的事,对她来说是个最长的噩梦,幸而小迪很可爱。

  她不是个计较的人,她不是个小器量度窄的人,她不是个不信任丈夫的人。看见有些女人,因为一点小事便和丈夫大吵大闹,绝不体谅丈夫,她很怕。

  只要夫妻相爱,其他生活小节,就变得完全不重要了。

  因为丈夫忘记结婚周年纪念由大吵弄至离婚,多无聊!

  “少奶,你先吃晚餐吧。”

  “不好!等少爷回来吃消夜。”

  “吃消夜?少爷最近深夜回来,哪一天不是喝醉了酒,唱歌啦!说话、曝内幕啦!比严刑迫供更有效。”

  “酒后吐真言罢了!他不吃,等他明天吃早餐时看见了惭愧。”雅悠毫不动气:“叫厨房给我随便弄点吃的就可以了。”

  吃过了东西,雅悠要到露台等候力祺,后来又进大厅看电视,放映粤语长片时,她靠在椅上睡过去了。

  朦胧间,听见一些声音:“少奶,少爷回来了。”

  “啊!”雅悠揉揉眼,提起精神:“少爷呢?”

  “又喝醉酒,我和周伯扶他到长沙发躺下。”

  “为什么不送他回房间?”雅悠连忙站起来去看丈夫。

  “他喝醉酒都不肯上楼。少奶,你想不想知道少爷今晚是不是和那狐狸精在一起?”

  “不会啦。”她坐下来,把力祺的头抱到自己膝上。周伯去拿醒酒汤。

  “少奶不是说少爷酒后吐真言?问问无所谓,反正他明天酒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雅悠想:当面问他会不高兴,乘机了解一下,消除心中阴影也好。

  “拿酒来……”力祺在叫。

  “拿酒给你可以,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些话,肯不肯?”

  “谷大哥,你怎么问了又问?好吧!我告诉你,给我酒……”

  雅悠接过亚桂的茶杯,扶起力祺灌他喝了两口茶。

  “酒味怪怪的,噎!你听着啦,我真正心爱的人是谷菱。”

  “谷菱?”雅悠意外,茶杯差点扔在地上,她急不及待的追问:“你不爱雅悠吗?”

  “我告诉你……人只有一颗心,人只能爱一次……除了谷菱,我谁都……不爱。”

  雅悠的心房像被利刃插了一下:“你既然不爱雅悠,为什么要娶她?”

  “既然得不到谷菱,娶谁都一样,反正都是没有爱情。雅悠长得像谷菱,我就娶了她……”

  “雅悠岂不是变了谷菱的影子?”

  “唔……娶了雅悠就等于拥有了谷菱,若生了个女儿,就像拥有一个念斯。”

  “原来你真的喜欢生女儿……”

  “唔……唔……”他不住点头。

  “你不喜欢小迪,因为他不像念斯?”

  “小迪不好,这小东西是害人精……念斯好,念斯乖又漂亮……”

  “你心里只有谷菱,根本就不把雅悠母子放在眼内……”雅悠双眼都迷蒙了。

  “不要提他们,不要烦我,我要喝酒,我要睡觉……”

  “亚桂你过来侍候少爷。”雅悠放下力祺对亚桂说。

  “少奶,你……”

  雅悠向前走,摇一摇手,又对刚才进来的周伯说:“把餐桌收了,晚餐也不要了……”

  她急奔上楼梯,到房间,她锁上了门,靠在门上喘了几口气,她疲累,像受伤的羔羊,一步一步到卧室,倒身在床上。寒意,由心底里升起,她抓起被子盖在身上,人瑟缩在床头。耳边不断响起了力祺的话:他一生一世只爱谷菱,她是谷菱的影子,力祺根本不爱她……

  过去,莫依芙的话,玉娴的劝告,就好像预言家,一一实现。她想了许许多多,由开始到今晚,她觉得自己很蠢、很悲哀、很可怜。还有无辜的小迪。

  她第一次领悟到什么叫心如刀割,痛心疾首。

  她的心阵阵切痛,眼泪一颗颗地流下,她本来想痛哭一场,但是,她哭不出来。

  窗外由漆黑一片到灰白,再由浅黄到刺眼的红,太阳透过窗口射进来,但是雅悠全无感觉。

  突然她推开被子起来,脱下华丽的裙子,摘下鬓上已残的玫瑰,换了牛仔裤和T恤,便往外走。

  原来亚桂一直守在门外,看见雅悠那张憔悴的脸,便忧心的问:“少奶,你没事吧?”

  雅悠轻轻摇一下头。

  “少爷还没有醒来。”亚桂告诉她。

  “他问起我,告诉他我出外走走。”说了这话,觉得很多余,力祺又怎会关心她的去向?她又不是他的爱人。她坐林家的车子到常家,谷菱看见她,很意外,也高兴。

  “菱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说些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刚送了念斯上学,常大哥也上班了。你吃过早餐没有?一边吃一边谈,好吗?”

  雅悠把力祺当初认识她和昨晚的事,全部告诉给谷菱听。

  谷菱听得目瞪口呆,也有点尴尬,不断说:“怎会这样?怎可以这样?”

  “你不知道,他过去一直都很爱你。”

  “他过去是待我很好,我们三个人常一起玩,当我和邱崇文离婚后,他也由美国回来,常来看我陪我。我也感觉到他对我好,但他从未开口说过他爱我。”

  “你呢?你对他的感情?”

  “坦白良心说,我以前不单只不喜欢他,还有点讨厌他,他妈妈未去世前,很娘娘腔,令人受不了。他由美国回来后,脱胎换骨,我对他也有好感,但我由始至终没有爱过他,否则,我已经和他结了婚。”

  “不觉得他条件比常大哥好?”

  “我早知道,就因为他条件太好,所以,我根本不会考虑他。他还是个好男孩,我呢!跟人订过婚,同过居,结过婚,小产过,又离过婚……太复杂,配不起力祺,只有配柏青最适。”

  “但他始终还只是爱你一个。”

  “他太傻,想歪了,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事,况且,他不爱你,却去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简直愚蠢。”谷菱问:“你不会恨我吧?”

  “不会,我相信你的话,是他自作多情。”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你准备怎样处罚力祺?”

  雅悠摇一下头:“我只要离婚!”

  “离婚?”谷菱吓了一跳:“教训他一顿是应该的,离婚太严重了,一个大好家庭。”

  “根本没有家庭,他不以我为妻,不以小迪为儿,我们母子俩留下来根本没有意思。”

  “我总觉得你们是很相配的一对,离婚太可惜。”

  “如果他有婚外情,在外面和波姬胡闹,我可以忍受,并且有信心可以把丈夫争取回来。但是,他根本没有爱过我,我只是你的影子,怎样争取?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他真的完全不在乎我,昨晚那么重要的日子,他也忘了,还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想了一晚,我们真是情缘尽了,所以我决定带小迪离开。”

  “不要,雅悠,除了你,没有人更爱力祺,他不能失去你。”

  雅悠只是摇着头,泣不成声。

  “雅悠,听我一次好不好?昨晚,他毕竟说的是醉话,你一声不响的走了对他不公平。就算要离婚,也应该当面说清楚。你坦白告诉我,你还爱不爱力祺?”

  “爱,为什么不爱?”雅悠毫不考虑,边抹眼泪边呜咽:“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第一个爱人,他是我的初恋情人,我的丈夫……我不爱他,爱谁?”

  “那就给他一个最后的机会,和他谈谈,把你的心事告诉他,让他知道他犯了大错。我马上打电话给他,叫他回家和你说个明白。”

  “不!菱姐姐,勉强就不好,你也不要责备他,他听你的话对我好三两天,没有用。”

  “你答应我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今天他酒醒了,一定记得昨晚是什么日子,就算白天上班,也一定会回家陪你吃晚饭。你也说过你们新婚初期很恩爱,所以,他潜意识始终是爱你的。听我的话,好好回家睡一觉,等他回来当面说明白,好吗?”

  “好吧!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若他今晚回来,我会开门见山把一切说了。不过,菱姐姐你答应我,别迫他今晚回家。”

  “好!今天我答应什么都诈作不知,但日后我真要训他一顿,他太过份……我送你回家好吗?”

  “不用了,司机在等我,要是有好消息,明天早上我给你电话。否则,我还是决定离婚。”

  “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       ※       ※

  她踏脚回家,管家便说:“少爷出远门去了。”

  “出远门?去了哪儿?”

  “少爷本来想等少奶,但又不知道少奶什么时候回来。少爷赶得很急,不过,他吩咐下来,请少奶今晚十点半等他的电话,他会详细告诉你出门的事。”

  她知道他最近很忙,也提过出门。本来今晚解决一切最好,但因公出门办事,也无可奈何,况且他赶急出门,还记着要给她打电话,就看他今晚怎样说。

  “少奶,”亚桂随她上楼:“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睡不好,洗个澡睡一会,十点前把我叫醒。我先去看看小少爷。”

  心里挂念着,也没睡多久,七点便醒来,和小迪玩了一会,吃过晚餐,便回房间守候电话。一直傻傻的等,太无聊,开了电视机看电视,后来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醒来,七点多了,显然,力祺没有打过电话回来。可能他坐长途机,可能去了美国日夜颠倒,更可能力祺是说今晚十点,那就再多等一天。今晚,无论去哪儿,总该到达了,也应该来电话了。

  正午谷菱来电话,关心她和力祺的情况,她告诉谷菱力祺出了远门,电话还没到。

  谷菱说要找谷澄去查。

  小迪午睡了,雅悠又回到睡房去等电话,如果他今晚再没有电话到,证明他心里真的没有她。

  一个人东想想,西想想,突然记起他们新婚时,雅悠把力祺送给她的几套名贵首饰,还有林茂森的钻石项链,全部放在一个抽屉里。她曾笑着对力祺说:“那是我的宝藏,我全部财产都在那儿,你可不要动它分毫。”

  力祺也笑指住他的柜:“我那边抽屉,我把我最心爱的东西全放在里面,你不准偷偷的看……”大家都知道彼此绝不会偷看别人的私有物,纵然是夫妻。

  晚饭后她又回到房间等电话。她又看着那柜,突然好想看看力祺的抽屉,看他心爱的东西。终于,她忍不住走过去打开了柜,当她把抽屉拉出来时,紧张得心跳手颤,如果看见里面有一张他们的合照,或订婚后雅悠送他的襟针,她会很感动,因为,力祺心爱的东西少不了她的。但里面有一个很名贵的首饰箱,打开一看,全都是名贵珠宝,上面有个小信封,里面有张卡纸:送给我的贤媳妇。雅悠知道全是力祺母亲留下的首饰。力祺为什么不交给她,却另买首饰?唔!他一直不当她是林家媳妇?是吧?不是吧?下面有个相簿,里面大部份是林老太和力祺少时的相片;谷澄、力祺以前的相片;近年谷菱、谷澄、念斯和力祺的相片,最末一张是谷菱手抱念斯的近照。

  她把相簿由头翻到尾,一次又一次,竟然没有她的相片,当然更没有小迪的相片。

  她浑身一阵冷冰,头上冒汗,人飘飘想吐,她拼命抓住抽屉,终于还是向下滑,晕倒地上。醒来,满头是汗一脸是泪,看看钟,十一点,力祺的电话不会来,就算现在来,也太迟了!

  她不能和一个对自己没有爱意的人生活在一起。她不要已经没有心的丈夫,更不要做人家的影子!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5-25
  力祺一上班人就精神,天天开会:头头会议、紧急会议、高级职员会议,业务发展会议……一开开十天,开完会又请职员吃饭——政治饭,边吃边讨论公事。

  总之,每天要把自己“折磨”到疲倦为止才回家,最初一两天还是心思思睡不着,一个星期后终于倦极入睡。实在太疲倦,没有精神想入非非。

  工作,不停的工作,努力,事事亲力亲为,所有文件报告书全部过目,还带回家去工作,有时看报告书,看得睁不开眼,伏在书桌上便睡过去了。

  这天,刚去巡视卫星公司回来,谷澄已在座。

  “谷大哥,你来了?泰玲竟然不通知我。”

  “我叫她不要打扰你,我找你根本没有急事。打电话到你家,周伯伯说你已经上班。力祺,怎么一回事?你的蜜月期是两个月,应该还在温柔乡。”

  “温柔乡,别提了。”力祺吩咐泰玲煮咖啡,谷澄喜欢喝他这儿的咖啡。

  “新婚第二周我们通电话你还说婚姻生活美满,夫妻十分恩爱。哗!两个月不到就腻了?你比我还善变。”

  “你不提还好,一提夫妻恩爱就心痛,面对娇妻的年轻貌美,俏丽迷人,别说和她亲热,连碰一下都不可以。你说,日子怎样过?”

  “你老婆想削发为尼还是要建贞节牌坊?喂!你又没死。你们结了婚,你做丈夫有权利,她做妻子有义务,她诸多留难你可以控告她。”

  “不关雅悠的事,她对我可真是千依百顺,而且有我这样的丈夫,她已经心满意足,哪有留难之理?棒打鸳鸯的人,是洛医生。”

  “洛医生是什么东西,她凭什么?你又为什么要听她的?你夫妻恩爱与她何关?”

  “就凭她是雅悠的妇产科医生。上次是我不好,不懂得节制,雅悠差点小产。她以此为理由,要我和雅悠分房而睡。雅悠不准下床走动,我也不准再和她亲热。唉!心又烦又躁。”

  “也难怪你,做了二十八年处男,一旦成家立室,家有娇妻,当然要享受风流。节制?哪家猫儿不吃腥?圣人?和尚?”

  “可不是,害我晚晚睡不着。”

  “你不是真的和雅悠分床吧?”

  “岂只分床,还分了房,家有娇奏仍然过王老五的生活,痛苦死。”

  “不要管她,做医生的都夸张,你答应她,照做,她又不会天天去看你上床。”

  “不行的,雅悠要养凤胎,如果不遵照洛医生的话,雅悠会流产……”

  “真有那么巧就中六合彩。流产就流产,雅悠才十几岁,要生还可以生三十年。”

  “孩子事小,洛医生警告,胎儿已经很大,这时候雅悠流产,会有生命危险。”力祺呼气:“没有理由明知故犯,害死女儿又害死妻子吧!”

  “这也是!亚菱也曾小产过,病得几乎没了命,人命关天。”谷澄摇头:“那真难为你,每晚衾寒枕冷。”

  “我很难受,晚晚望天光,在家里呆不住,便提前回来上班。每天不停的工作呀工作,倦死了才回家睡觉。”

  “你天天在外面忙,扔下新婚妻子,她没有抱怨吗?”

  “她根本乌乌龙龙什么都不知道,她每天只做两件事,吃东西睡觉,别的都不管,我不回家她也不知道;不过,无论多晚,除非开会开天光,否则我一定回家。”

  “早知道找你去喝酒、听歌、泡妞吧!老婆怀孕,丈夫奉旨出外找消遣。喂!要不要找个临时情人?”

  “大过份了吧,新婚两月不到,她又没做什么错事。”

  “你就是一条心,爱死了傅雅悠,不敢做对不起她的事。”

  “不是不敢,只是暂时还没有这个需要。”

  “要找一个像雅悠那样的超级美女也很难,条件太差你也不会感兴趣。只好暂时过独身生活。”

  “对了,谷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有麻烦也不会告诉你,我一直以为你仍在度蜜月。”谷澄喝着咖啡:“我是来向你报喜的。我的公司虽然在经济不景气当中,但仍然能够赚钱,而且情况令人满意。”

  “真的?那我就恭喜你!”

  “你恭喜我,我多谢你,我公司有一半生意,都是由你这儿拨给我的。没有你的大力支持,要赚钱就难了。”

  “别说客气话,我们是兄弟。”

  “我计划的工厂,大概再过两三个月,便可以设厂房投入生产。”

  “那就双喜临门了!老实说,谷大哥,你野心真很大!”

  “男人怎能没有自己的事业?”

  “你爸爸有两间工厂,一间贸易行。而你是独子,谷家的一切,将来也是你的。”

  “家产?你以为我像你?你一出生就是亿万富豪,我只不过出生于小康之家。我爸爸那两间小工厂,嘿!搅笑。如今全部是企业化、多元化。美国和其他国家不说,单是这儿,你管辖下做各类不同生意的也有十多间卫星公司。我只有两间小工厂,怎能在上流社会立足?你不是不知道,这圈子有多势利!将来我的工厂,规模起码比爸爸的大五倍。”

  “有了自己的工厂和公司,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和黄玉花离婚。”

  “你不是开玩笑吧?真的不要她?”

  “开玩笑?我最初肯娶她,百份之七十原因,是她肯开公司由我全权打理。未婚前,她千依百顺十分温柔,新婚时我还想:她太好了,我将来怎忍心开口提出和她离婚?现在你看她那副德性!泼妇一样,以为她自己是女皇我是奴隶。若我能忍,可能会多一间工厂或商行,但我受不住,有足够钱开工厂,马上便走。”

  “你和她离了婚,她一个人,好惨!”

  “我也惨!我为她牺牲了我几年青春,丑八怪嫁了个英俊丈夫,几年了,也归本啦!而且,我为了她还牺牲了我的恋人,真是损失惨重!”

  “苏欣妮最近怎样?”

  “不知道!我到过她家,给她外婆用洗衣粉洒得全身白,她家人很恨我,把我当仇人。”

  “当初你怎忍心和苏欣妮分手?”

  “没有分手,分手我死也不肯。我把娶黄玉花的计划告诉她,她反对。但最后还是被我的真情感动。我和黄玉花度蜜月回来马上去看她,她已经和别人结了婚,并且出国去了。我千辛万苦才查到她嫁到英国去,丈夫在英国开餐馆的……唉!我不想提,提起真心痛,人在身边不懂珍惜。她走了,我才发觉一生最爱的就是她,唉……”

  “谷大哥,真对不起,挖破你的伤疤!今晚有没有空?我们两兄弟去吃顿晚饭。”

  “你不用回家陪新婚太太吃饭吗?”

  “不是我不陪她,是她不能陪我。她不能下床,吃喝都在床上。我每天回家也是一个人吃饭。”

  “成家立室,还是孤家寡人的吃饭,岂不惨?”

  “所以我根本不想回家吃饭。”

  “好极了!自从你追雅悠,我很久没有和你一起疯过。今晚吃饭,到酒廊听歌,去夜总会跳舞,直落……”

  以后谷澄常找力祺出去玩,力祺公余也想散散心。像未追求雅悠前一样,风流快活。

  他和谷澄不同之处是:力祺玩倦了一定回家睡觉,可是谷澄还继续和他的雾水情人玩乐下去。

  力祺已经习惯了新睡房,习惯了没有雅悠一样能入睡。他也想通了,他现在很好,人家成家立室,他也成家立室,他太太比人家的太太都美。人家有儿女,他很快就会有儿女。

  结了婚还能像他那样自由的,又有多少人?谷澄还常和黄玉花打架。有时候,他们一大班人玩,男男女女,十分热闹。总之,新朋友还以为力祺……尚未娶妻!

  ※       ※       ※

  时间过得很快,雅悠已怀孕八个月。这天,用不着亚桂叫她,她便自动醒来,人觉得清爽了不少,不像过去,醒来迷迷糊糊。想起力祺,一看钟,已经九点半,他应该已经上班了。

  躺着无聊,她不知道平时什么时候醒来,也不知道亚桂什么时候给她送早餐。当然可以按铃把亚桂召进来,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想去洗手,便下床自己去厕所,顺便去浴室洗把脸,回来上床才记起洛医生不准她下床。吓得她身都不敢转,怕孩子被她这么一走动,便弄掉了。

  唉!怀孕真是最最痛苦、最最难过的事。她天天躺床,背都压损了。完全没有人生乐趣。但,一想到可以给力祺添个小儿子,她就满心喜悦,毫无怨言。

  十时,亚桂送早餐进来,雅悠装睡,亚桂一叫,她就睁大眼晴,看着餐盘。

  亚桂很意外:“少奶,你今天精神很好。”

  “平时不是这样子吗?”

  “平时叫你很多次你还要睡,靠着枕头吃早餐,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亚桂一边扶起她靠着,一面把餐盘放在架上,推过去。

  她拿起杯子就喝牛奶,平时,是亚桂拿着杯让她喝的。今天整盘早餐,几乎由雅悠自己一手吃下肚子里,亚桂只需在旁帮小忙。

  过去是亚桂为她梳洗后,她便昏昏沉沉入睡。

  洛医生已经停止了那种令她昏睡的蓝色药丸,但是,她还是很渴睡。

  今天,她虽然躺在床上;但是,她精神似乎不错,不想睡。吃过早餐倒是睡过了一阵。但晚饭后她精神又很好,她是想下床走走,看看花园的花。但她不敢,怕又会出事。她身体逐渐好转,这是事实。

  她很想告诉力祺,但那天晚上,力祺有应酬。雅悠没有睡,间中力祺回家会先到她的房间看看她,但那天他没有出现。也许工作太疲倦,一回家就上床睡觉。

  ※       ※       ※

  第二天,力祺正在开紧急会议。突然泰玲拿了部电话进来。

  “泰玲,我说过不听任何电话,不接见任何人。”

  “林太太从未来过电话的,我担心……”

  力祺忙向大家道歉,接过电话,走近窗前,很紧张的急问:“雅悠,你哪儿不舒服?”“舒服,我舒服呀!就因为人舒服了,闲着无聊,打电话来和你聊天。力祺,你好吗?今天下午吃中餐还是……”力祺几乎被她气死,刚才还吓出一身汗呢!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

  “雅悠,我有客在,闲着多睡觉。”力祺没骂她,他一向很少骂人,发发少爷脾气是有的。

  “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我正在开紧急会议,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他挂上了电话。回转身发觉,所有人都在看他。

  那边的雅悠,一面放下电话,一面吐舌头。

  她不是那种不信任丈夫,分分钟打电话到丈夫公司查勤的女人,只是无聊罢了!

  傅庆坤也不喜欢莫依芙打电话到百货公司去。男人工作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她就不明白,以前她和力祺拍拖,她也有打电话给他。力祺次次接到她的电话,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他变了吗?怎会?一定是他以前空闲,像她一样无聊。如今生意好自然忙碌,何况他还在开会,她不该打电话的,啰啰唆唆,哼!女人,烦死了!

  她只希望力祺今天没有应酬,回家可以聊个饱。

  可惜,那晚力祺又要请客户吃饭。唉!想见丈夫一面,也不容易。

  ※       ※       ※

  力祺回家,一手开灯,一手放下公文箱。

  脱下西装,由起坐间走向卧室,竟然看见雅悠坐在床边的软皮椅上。

  “雅悠,你怎会到这儿来?谁抱你来的,亚桂呢?”

  “林公子,现在两点了,亚桂早就睡觉去了。”

  “亚桂扔下你就睡觉,出了意外她担当得起?雅悠,你没事吧?”

  “没事,我等你回来,想见见你。”

  力祺握着她的手:“那天对不起,我正在和客户开会,你还没说完我已经挂上电话。真没有礼貌,你有没有生气?”

  “你不提,我都忘了,是不是开会不能听电话?”

  “如果聊天就不好,对方以为你不尊重他,或者没有诚意和他做生意,人家不开心,生意就过门不入了!郊暴有重要事当然可以打电话来。人比生意重要。你不是生意人也许你不明白我的苦衷。”

  “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我也知道做太太的不应该无缘无故打电话到丈夫的办公室去。更何况开会?别说你,我爸爸也不喜欢。啊!说起来,要道歉的应该是我。”雅悠眨眨眼睛:“对不起,打扰你了,没把客户烦走吧?”

  “没有,没有。”力祺点点她的鼻尖:“你懂事了,大个女。”

  “大个女?我快要做妈妈了。”雅悠笑:“我的肚子大得像皮球。”

  力祺用手轻抚她的腹部:“女儿乖不乖?她再调皮让你受苦,我不疼她了!”

  “是儿子!”雅悠马上更正他:“他很乖,静静的在里面睡觉。力祺,我告诉你,今晚不是亚桂抱我进来,是我自己走过来的。”

  “你……能走路了吗?不怕危险吗?”力祺听了倒是很高兴。

  “其实我四五天前精神已经很好,已经不打瞌睡,只是比平常人多睡一点。就因为天天躺床睁着眼,无聊极了,所以才会打电话找你聊天。直到今早洛医生来看我,我把情形告诉她,她说我可以下床试走走,怕我躺床太多,对将来生产有影响。多散步对孕妇有好处,对生产时也有帮助。”

  “你能走路了,你终于能走路了!”力祺开心得把她抱起,雅悠哇哇大叫:“你别把孩子也摔出来了。”

  力祺把她抱在膝上,一手抱紧她(真怕她摔下去),一手托起她的脸,很久没有好好的看她,她胖得脸圆圆,红红白白,可爱得像个洋娃娃:“小肥猪!”

  雅悠两臂搭在力祺肩上,她对丈夫是越看越爱,在她心中力祺简直就是白马王子,完全和她从小梦想的一样,就是成熟些:“大狒狒!”

  大眼睛看着大眼睛,丰厚的嘴唇吻在菱角小嘴上,两个人都有点情不自禁。

  这些月,力祺本来已经控制了情欲,如今娇妻在怀,又美丽又可爱,他真是招待不住,把雅悠抱到床上去。

  夫妻俩热情如火,体温暴升,两个人的脸都红扑扑,正在纠缠不休之际,突然雅悠脑海一闪,她急忙推开了力祺。

  “宝贝!”力祺仍然拥抱她,喘息问:“你怎么了?”

  雅悠无奈的摇头:“不可以,我要回房间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儿?”力祺边吻她边喃喃的说:“好!我抱你回我们的房间。”

  “不!你也不能到我房间,我们要分房呀!”

  “傻瓜,那是以前的事,你不喜欢和我一起吗?”力祺拨着她的头发。

  “喜欢,怎么不喜欢?没出事以前,我们一起多幸福,我喜欢躺在你胸前睡觉,好舒服。现在我一个人睡在那张大床上,好孤清……”雅悠委屈的望他:“老公,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想疯了,想死了,好端端的一对恩爱夫妻为什么硬要分开?”力祺用力吻她一下:“现在好了!你身体康复,甚至可以自由走动。我们又可以继续在一起,过去的算是个噩梦,打令,我爱你,想你,需要你……”

  “力祺,不要!”雅悠捉住他的手:“洛医生今天刚踏出房门,又回过头来叫我们继续分房。”

  “为什么?”力祺有点躁:“你没有问她为什么吗?”

  “我问了,我坦白告诉她我很寂寞,要丈夫陪。她叫我买个长软枕,或是买个大熊猫。”

  “噢,天!”力祺撑着起来,仿佛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水。

  雅悠扣上钮扣,结好了睡袍的大蝴蝶:“力祺,医生的话是不是一定要听?”

  “唔。”力祺没好气,抹一把汗:“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还不想睡,多聊一会儿。”

  “我要睡呀!”力祺又觉得语气太重,虽然雅悠令他失望,但那不是她的主意,他轻抚她的脸,拖她起身。

  力祺替她开了房门,在她额上轻吻一下,便说晚安!

  那一晚,他又睡不着,很难受。

  ※       ※       ※

  第二天垂头丧气的上班,洛医生的电话来了:“我以为你知道雅悠身体好了会很高兴;但,雅悠今天打电话给我,说你不开心,并要求不要分房。”

  雅悠真是孩子气,不该说的也说,洛医生以为他是个急色鬼。

  “她还是小孩子,根本分不出我开心不开心。而且昨晚我很累,开了一天会只想睡觉。”

  林力祺未去美国时,样样无所谓,就是因为母亲太保护,不能合群,被大伙排挤而又有点自卑。如今一反常态,自尊心很重,有点自大。

  “我希望你们继续分房,是有原因的,足月的孩子,特别容易带。如果孩子早产,先天不足,会影响他的健康。雅悠有过差点小产的纪录,我怕你们太亲热会促使孩子早产。力棋,你明白吗?”

  “明白,当然明白。”

  “况且,你还有一个多月便可以做爸爸,看见健康可爱的孩子,就觉得一切牺牲都没有白费。”

  “洛医生,你把我说得太伟大了,我没牺牲过什么。”

  “年少夫妻又新婚不久,要你和妻子分房,的确是残忍了些。”

  “我倒不觉得,我没有女人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我生意太多太忙,根本无暇去分神。不过,洛医生对我的关怀,我还是十分感激。谢谢你,洛医生……”

  力祺为了避免和雅悠亲近而产生欲念令自己难受,他尽量没事找事做,每晚很晚才回家。

  回家若雅悠仍在他房间等候,他会装作倦得不想说话,倒在床上便大睡,雅悠出去他马上起来。

  两夫妇聊天都是各坐各的。一个靠前一个躲,感情自然会淡。

  其实,雅悠也不想要求什么,只想靠靠丈夫,承受他一个吻。

  ※       ※       ※

  有天,亚桂替雅悠刷头发时,她说:“少奶,有些话,我放在心里很久了,就是不敢说。”

  “你想放大假,是吧?”

  “少奶产期接近,我还要放大假?太过份了吧。”

  “有事可以请假,下个月常太太会为我多请一个佣人。”以前她天天昏睡,玉娴和谷菱都不敢打扰,傅庆坤倒是常来,看着女儿睡觉也好,莫依芙偶然来,呆坐着。

  最近雅悠闲着,主动打电话和各人聊天。

  “那个做陪月,专门待候你产后的补品、饮食,大家工作都不相同。”谷菱的保母人缘好,陪月、保母,都由她代找。

  “那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等钱用?要多少?”

  “不!这儿人工高,我每月都省下不少钱。少奶待我又好,什么都少不了我亚桂的,我能侍候少奶真是幸运。”亚桂把她的头发弄得又柔又爽:“我是说……少爷。”

  “少爷不大习惯和你们聊天,就是周伯,他也很少跟他说话。那是他的性格,不是摆少爷架子。”

  “少爷和女工人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我是说少爷对少奶。”亚桂替雅悠脱下化妆袍,因为头发已梳好。“看见太太怀孕,做丈夫的都会特别紧张、特别关心……但是,少爷难得回家吃饭,把少奶一个人闷在家里。”

  “啊!”雅悠站起来,缓缓的转过身照镜子:“他生意忙呀!出外是办正经事。况且前些日子我睡得糊里糊涂,我也把他冷落了好儿个月,如今拉平啦!”

  “我刚来上工时,少爷和少奶很恩爱,少爷对少奶不知道有多好,少奶睡觉,他就拉把椅子坐在床边,拖着你的手,看着你。现在呢?看多一眼都好像没有时间,”

  “亚桂啊!你刚来时,我们正在度蜜月,他又放大假,当然可以天天陪我。”雅悠笑了起来,她拿了苹果放在亚桂手里,自己啃一个:“如今他要上班,少爷要管许多生意,事务多,应酬又多。我大着肚子不能陪他到处跑,洛医生又要我们分房,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感情似乎冷淡些。其实,少爷心里是疼爱我,我也渐渐懂事,体会到丈夫是最好、最可爱的。”

  亚桂这就不敢说下去,宁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她当然明白。

  ※       ※       ※

  力祺开会完毕回到办公室,泰玲马上敲门进来:“总经理,桂姐刚才打了个电话来。”

  “唔。”他签了个名又抬起头:“她有什么话说?”

  “太太已经送了去医院。”

  “去医院?又不舒服。”

  “太太肚子不舒服,以为吃错东西,打电话给洛医生,洛医生说太太要生产了。”

  “生产了?”力祺忙放下笔,一边急说:“通知司机,啊!先替我打电话国家。”“桂姐等不及,已经和周管家送了太太去医院。”

  “嘎!亚桂什么时候打电话来?”

  “下午两点。”

  力祺一看表,五点四十分,他心房一收缩直拍桌子。

  “家里两点钟来电话,你到六点钟才通知我?我在新加坡也回来了!”

  “对不起,总经理。你吩咐开会不听电话,太太来的电话也不听,两点钟你刚进入会议室……”

  “我太太生孩子,不是来约我听音乐会。”力祺瞪她一眼,一手拉过大衣,便飞奔到电梯。

  ※       ※       ※

  力祺来到医院,这间私家医院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林公子,所以很快有人接待他。

  力祺来到产房外面,看见管家周伯,陪月的玉姐,近身女佣亚桂都站在走廊。

  “亚桂,少奶怎样了?”

  “太太吃午餐前说肚痛,我以为少奶早餐吃多了。到一点半,少奶肚子还是不舒服,吃不下午餐,她第一次不肯吃东西,我着慌了,一面找洛医生一面通知少爷。洛医生要马上送少奶到医院,因为找不到少爷,我做主把少奶送来了。”

  “好,做得好。”力祺满意的点头,对玉姐说:“少奶生孩子为什么不回家炖补品?”

  “少奶……”玉姐看了看亚桂。

  “亚桂,少奶呢?”

  “少奶在产房。”

  “对!生孩子,”他笑:“生了个小小姐吧?”

  “小主人还没出世,所以少奶还在产房。”

  “什么?一点钟肚痛,现在快七点了,五个多钟头,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力祺惊异。

  “第一胎不会那么快。”玉姐说:“可能还要等儿个钟头。”

  “儿个钟头?你不是说十个小时才能生孩子吧?”力祺不寒而栗:“痛都痛死了!”

  “女人生孩子就是这么惨,”亚桂很不满男人听见老婆生孩子也不赶来,故意说:“受尽痛苦,而且就和地府相隔一张纸。上天保佑,少奶母子平安!”

  一个护士匆匆出来,力祺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啊!林公子,你来了,快跟我进产房。”

  “我可以进去看我太太吗?”力祺喜出望外。

  “洛医生说可以。”

  护士带领着,推开一扇门,那儿有个布屏障,再推开一扇门,护士带力祺穿上消毒的白袍和帽子,力祺已经听见产房内难忍的叫声。

  “呀……呀……力祺,洛医生,找到力祺没有?呀……”

  洛医生在哄她,安慰她。

  力祺听到雅悠的叫声,觉得很恐怖、很凄惨,带子没结好便飞奔前去。

  “雅悠!”雅悠一脸的汗,一脸痛苦,双拳紧握,像经历了一场大仗:“我来了,我陪你,不要害怕。”

  “力祺!”雅悠看见丈夫显然很高兴,尽力挤出一个笑容。

  力祺用毛巾替她抹汗,怜爱地轻吻她。她的活泼呢?她的调皮呢?她的活力呢……她还能挨下去吗?

  突然雅悠用手抓住力祺的臂。力祺真不敢想象,雅悠力气那么大,竟抓痛了他的手臂。雅悠一面抓住力祺,背向上挺起,汗又急冒,面肌收缩,“呀”的一声惨叫随之而起,力祺被吓得抖了一下。

  只听洛医生说:“乖,躺好,用力,再用一点力……”

  力祺屏息静气,等候孩子出世。

  雅悠气一泄,抓住他的手松开,眼角滴下一颗泪。

  力祺双手捧住她的脸,心如刀割,一面向洛医生质问:“那小东西到底还要折磨雅悠多久?”

  “生孩子是一件伟大的事……”

  “请别跟我宣扬大道理,”力祺替雅悠抹汗抹泪:“她这样痛苦,我实在受不住,她叫一声,我魂魄都飞了。用力?她还有什么力气?”

  “她阵痛的情形是不太理想,孩子很调皮的,动一下,又睡一阵,不肯和妈咪合作。”

  “睡觉?她妈受苦,她睡大觉,这女儿生出来我先打她三十大板,害妈咪受那么多苦!”

  “说不定是个白胖可爱的小公子呢,”洛医生慈祥的说。

  “儿子?若是儿子我把他丢到大海底,”力祺见妻子惨状,大受刺激,语无伦次,十分火爆:“不生了,女儿什么都不要了!”

  “力祺,不要动气……”雅悠全力地向力祺笑,想举起手抚他的脸。力祺忙握住她的手。雅悠说:“我听话,不再叫了。令你心烦……”

  “不……”

  “雅悠,现在吸一口气。”洛医生叫。不久雅悠又抓住力棋的手,他知这阵痛又来了,她又要受苦了:“用力,再用点力……这一次好一点。”

  雅悠又汗如雨下的望住力祺歉然而笑。但整个过程中,雅悠真的没哼过一声,只是咬紧了牙。

  一个钟头内,大痛小痛无数,雅悠忍住叫,把自己的嘴唇都咬损了。

  “宝贝,别这样,会把自己弄伤,”力祺吻她的口唇:“你觉得痛就叫,只要能令你舒服一点,喜欢怎样做就怎样做。生孩子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你可以像示威那样的叫,嘎,宝贝……”

  “我真麻烦,你站得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雅悠问。阵痛不来,她可以舒服一阵子。

  “九点了。”

  “九点,你还没有吃饭呢!快去吃饭吧。”

  “晚饭?你连午饭都没有吃,饿了一天痛足八个小时。”力祺望往洛医生:“她本来就饿不得,哪有气力生孩子………

  雅悠阵痛又来了,医生、产妇、丈夫都冒汗,一阵痛楚之后雅悠竟昏了。

  “洛医生,雅悠她……”

  “别怕,她是疲极昏睡了。”洛医生脱下了手套,对力祺说:“我让她睡一会,我们到那边谈谈好吗?”

  “我不想离开我的太太。”力祺吻着她的手指,动都不动。

  “我们必须谈谈。”

  “她痛的时候我要在身边支持她。”

  “她暂时不会再痛,孩子在里面睡着了。”

  “岂有此理的小东西,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磨人,我连这个也不要!”

  “生孩子最紧要痛得急,痛得大,是那种大痛,再加上孩子和母亲都要用力,孩子才容易生产出来。”洛医生也抹一把汗:“这样歇一阵,痛一阵,最磨人。我有过一位产妇,就是这样子痛了四日三夜……”

  “你在说什么?雅悠都痛死了,还有命?”

  “我早说过雅悠年纪太轻,身体还未发育好。这是她第一胎,没有经验不会用力,再加上孩子太大,还贪睡,”洛医生摇一下头:“这样生产可能会有困难。”

  “洛医生,你要给雅悠想办法,你不能不理她。”力祺心一酸,眼眶都热了。

  “替她用无痛分娩好不好?”

  “好,当然好,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她痛了那么久,快,快呀!”力祺开心得一眨眼睛,笑了。

  “我的意思是说,施手术把孩子拿出来,剖腹产子。”

  “吓。”力祺定了定:“剖腹?那是……大事,会不会伤害雅悠?”

  “伤害雅悠的事我也不会做,不过,麻醉药过后,伤口会痛。”

  “又是痛?她已经够惨了,不痛不可以生孩子吗?”力祺自己已经心痛了。

  “她伤口痛可以打针和吃止痛丸,无论如何比她现在的情形好些。”洛医生又说:“不过,对孩子而言,自然分娩比动手术好。”

  “我不管孩子,只要雅悠平安,不再痛苦就行。孩子没有了,我也不在乎。”

  “放心,会母子平安!我先去跟雅悠说说。”

  “说什么?快动手,她痛昏了也饿昏了,取出孩子再说吧。”

  “我还没有告诉你,剖腹生子,只能做三次。”

  “还生三个,一个我都嫌多,”力祺万分焦急:“洛医生,求你赶快点,我们再不要孩子,怎样做都没关系,雅悠要紧!”

  “但雅悠说要为你生六个儿子四个女儿,三个她不能接受。”

  “十个?那分明是孩子话。她懂什么!她也告诉我,听人说生孩子像上厕所,一、二、三,孩子就生出来了,但刚才她怎样?痛得死去活来,你又不是看不到,不要管她啦!”

  “但她是母亲,应该尊重她,跟她商量一下,否则,将来她会怪我自作主张。”

  “她生了孩子我会说服她。她一向最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总之一切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吧!我是丈夫呢,有没有权决定太太剖腹生产?小孩生小孩,她连自己都顾不了。”

  “好吧!那我就去替她做手术,你要不要看她生产?要全身消毒。”

  “当然要!她孤军作战有多惨,我一定要在她身边支持她。”

  “不过,麻醉药生效,她便不省人事,孩子取出后才会慢慢醒来。”

  “既然我帮不了忙,我不进去,刚才看见她受苦的惨状,我差点支持不住,我……”他打一个寒噤:“剖腹产子,好恐怖,我受不了!我在手术室外等。”

  “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先去吃饭。”洛医生说:“孩子出生了,我马上通知你。”

  力祺脱下白罩衣出去,告诉三个下人,少奶要动手术。

  “我先去准备炒姜蛋饭,少奶醒来一定肚子饿。”玉姐说:“乌豆茶也堡好了。”

  力祺叫周伯回家等好消息,不必再来,一来他是管家,二来他是男人。

  力祺正要上餐厅,看见亚桂还在。

  “你还不赶快追上他们?司机还以为你不走了。”

  “少爷,我不走,我等少奶的好消息。”

  “你留下来也好,我叫餐厅派人送东西给你吃,你要吃什么?”

  “谢谢少爷,少奶未生孩子,我什么都吃不下。少爷有心了。”

  ※       ※       ※

  力祺到餐厅,汤喝一口,想起雅悠满头满面的汗,他喝不下,吃牛扒,一拿起刀便想着洛医生现在也可能拿着手术刀,便快把刀放下。吃炒饭,饭粒都像雅悠眼角淌下的泪珠。吃甜品,胃口便自动闭起。雅悠吃过早餐到现在,起码超过十二小时,她挨饿痛得半死,还要挨一刀,他怎能够安然坐着吃甜品?终于还是喝了两杯黑咖啡,定定神,他心里好疲倦。

  他回到手术室外面走廊,看见亚桂的神态,就知道孩子还没出生,他呆坐着,闭起眼晴养神。不知身在何处,突然听见有人叫:“林公子!”

  “啊!”他整个跳起:“什么事?什么事?”

  “恭喜林公子,你添了位小公子。”

  “儿子?唉!怎么不是女儿?”他禁不住的怨。

  “他好漂亮,又肥又白,足足十一磅重,五千克。”护士兴奋又开心。

  “十一磅重?我出生时才八磅,小孩子怎能生个大BB?”力祺精神一振,急问:“林太太没事吧?”

  “没事,洛医生在替她缝伤口,小公子洗过澡后抱给你看。”

  “我想去看我太太。”

  “洛医生吩咐,林太太快会送回病房,请你在病房内等她,现在进去不方便。我是特地出来向你报喜的。”

  力祺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第一,看不到雅悠;第二,真的生了个儿子,真泄气,真没缘份。雅悠拼了命竟生了个儿子,不值得。他还是迫不上常柏青,他有谷菱,有个公主似的念斯,这小念斯简直就是小谷菱,等于说,他拥有两个谷菱。

  而他,只有一个谷菱的影子,连小谷菱也没有,世界何等不公平!

  他到早已预订的病房去等雅悠,算了!雅悠平安就好。那小子几乎要了他妈的命,真可恶,未看到已经没有好感。若换了是个小女儿,肯定不会令雅悠受那么多苦。谷菱女儿多乖,唉!说到底还是女儿好!

  ※       ※       ※

  雅悠生孩子,只有两个人真正不开心。当然第一个是力棋,他有偏见,早就不想要儿子,他要的是女儿。再说,雅悠出院回家休养前,洛医生婉转的和他说,希望能让雅悠休息三个月,表面上力祺毫不介意一口答应。因为那几个月都挨过去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三个月,最重要是他已习惯了“独身”的生活;于是,他又把怨气出在儿子的身上,认为这儿子是克星,专门离间父母感情。

  第二个是杨波姬,虽然力祺和雅悠结婚,但她并未死心,因为力祺婚后常出来玩,又传他们“分居”,她认为自己很有希望取代雅悠的地位。她追求力祺,已经转了手法,不着痕迹。

  雅悠养胎时,力祺常和谷澄去吃饭。到酒店听歌、上的士高消磨时间,到sNooKERSCLUB打桌球。多半会和谷澄赌一场,三局两胜制,每场五千元。

  力祺在美国留学,较多玩桌球,因此,总是力祺赢多输少,赢了五千元拿来吃饭,谷澄喜欢人多热闹,便把杨大卫、金大班(他父亲是买卖黄金的,大家贪玩便给他起了这个绰号)、史提夫……还请几个社会名花助庆。

  杨大卫就很巧妙的把妹妹带进去。杨波姬对力祺绝不痴缠,落落大方,令力祺对她消除戒心。大家老喜欢取笑力祺怕老婆,力祺气呼呼,杨波姬就说:“力祺怕老婆?他才不会。他堂堂男子汉,在外是成功人士,在家是一家之主。我觉得力祺是个大男人,不怒而威……”力祺要威,波姬让他威,他很称心。间中杨波姬向他挑战,力祺也不客气连下两局把她赢了。波姬心甘情愿拿钱出来,大家去吃饭,又上的士高。力祺已经把波姬视为同性友好。

  但雅悠生了个孩子,就少出来玩,特别在假期。波姬误以为力祺有子万事足,她不知道,力祺是因为看过雅悠阵痛的惨状,和施手术后身体似乎弱了,所以多陪她。

  傅庆坤,林茂森可就开心了,林茂森还特地由瑞士回来看男孙。本来林茂森要为男孙摆满月酒,力祺以雅悠身体未复元为理由婉拒。其实,如果产下的是女儿,他何只摆酒,还要普告天下。

  谷菱亲自为BB带着个保母来,常柏青还带了宝儿和念斯一起到来。力祺说他来示威,常柏青好好先生,就是幸福的笑。玉娴、谷菱、黄玉花常来看婴儿。甚至莫依芙听丈夫形容BB,她也动心了,便跟着丈夫来,一看婴儿,就爱上了。

  莫依芙常来看BB,力祺三重不欢迎,第一为了莫英俊,第二为了齐家卓,第三肯定她与他是作对。他喜欢女儿,她偏说女儿没用,生儿子才有福。

  谷澄当然要来,看过BB,把力祺拉过一边:“哗!你老婆还是小孩,怎能生个巨型儿子?”

  “她可惨,小孩生小孩,痛得她几乎没命。唉!惨痛十个多小时,最后还要动手术。”

  “剖腹产子?喂!好主意,”谷澄搭住力祺的肩膊:“你聪明了!不让雅悠自然生产。这么大个小人儿,女人经过生产后,嘿!简直不堪了!为了维护丈夫的权益,应该要太太剖腹产子。是不是我教过你?”

  “你怎样教?我事前也不知道她痛得那么厉害,那小子又睡觉,没有办法只好施手术。那是为雅悠好,我有什么权益?”

  “咳!你已为人父,就别扮纯情了。六七磅还可以,十一磅怎能让她自然生产?”谷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力祺用疑惑的眼神看他。“真的!不骗你,她就像完全没有生过孩子一样。你真是好命,有个超级巨婴,又得回一个娇妻。”

  “雅悠实在难得,你看她是不是很苍白?玉姐又说要生产十天后才能吃补品。那些三姑六婆,若不是谷菱介绍的,我一脚把她踢走!”

  “你放心,亚菱说玉姐很有经验,念斯出世,也是她做陪月。谷菱也被她侍候得胖胖白白。何况雅悠年轻,身体又比亚菱好,亚菱流过产又大病一场差点完蛋。”

  “她施过手术,比前差了些。”

  “放心啦,她很快复元。力祺,我来过几次,没见你抱过大肥仔。”

  “抱他?看都不想看。我根本不喜欢儿子,我喜欢女儿,而且,我总觉得这小子对父母不利。”

  “特别是爸爸……”谷澄眨眼。

  “对呀!对呀!他完全不利我。”

  “要你做足半年和尚……”

  “半年?开胃。还要再等三个月,总之这东西令父母分离,差点没为他闹家变。别呆在这儿,回去陪雅悠……”

  ※       ※       ※

  雅悠产子方知母亲恩,幸好她复元得快。洛医生就说她体质好,年纪轻到底精力充沛些,复元快些。雅悠对儿子摆不摆喜酒,觉得无所谓,她也不大懂这些,但对于替儿子取名字,她便很重视。

  “我一直以为他是女儿,已经为他想好一个名字一一思菱。”

  “斯铃?什么意思?”

  “如今生了儿子,没用啦!由爸爸决定吧。”

  “依照族谱是森、祺、迪,”林茂森说:“宝宝就叫林耀迪。小名可以叫小迪。”

  “小迪?”这名字好有亲切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她情不自禁的叫:“爹爹!小迪这名字好,就叫小迪。”

  ※       ※       ※

  玉娴来看BB,雅悠跟她说起,玉娴说:“当然熟识了,名公子里面有呀!”

  “想到了,安迪臣的儿子就叫做小迪。”雅悠很高兴。

  “你可能不会做采梦,但,你儿子似乎有点像小迪,‘名公子’的小迪。”

  “胖胖嘟嘟的很可爱,是吗?”

  “还有,大家都是十一磅。”玉娴拉着雅悠的手:“林力祺似乎也和安迪臣一样。”

  “哪方面?”

  “对儿子,力祺似乎不大喜欢儿子,我从未见他抱过小迪。”

  “力祺原来真的喜欢女儿……”

  “但女儿儿子不是由你选,生了个漂亮王子还不满足?”

  “不是这样,玉娴,你误会了。”雅悠忙说:“力祺跟我说过,他陪我生小迪,看着我受了很多苦,偏偏小迪在我肚子里睡大觉,变成我一个人努力,力祺为我心痛,所以对儿子有点气,过些日子就没事了。力祺很喜欢孩子,你看他多疼念斯……”

  “因为念斯是女儿。偏心,他心理不正常……”

  “打令,”力祺下班回来,吻了吻雅悠:“你今天面色好多了。你看,我买了许多开心果。”

  “玉娴来了。”雅悠提醒丈夫。

  “嗨。”力祺冷冷谈淡,剥开心果给雅悠吃。

  “力祺,不介意谈谈?”玉娴问。

  “不介意。”力祺向雅悠笑:“老夫老妻了,还介意电灯泡?”

  “人家说,一对恩爱夫妻的第一个孩子,是夫妇的爱情结晶,你承认不承认?”

  “唔。”

  “你应该很宠爱小迪。”

  “哦。”

  “但你似乎不大喜欢小迪。”玉娴很不满意他的态度。

  “小迪是我的儿子,喜欢他,不喜欢他,是我的事,不会影响外人。”力祺给雅悠递杯鲜橙汁。

  “你不喜欢小迪,因为他是男孩子,不是女儿。你不否认你喜欢女孩子吧?”

  “你说这话可得小心点,我已经是有妇之夫。我是喜欢女儿,不是女孩子,那会令我太太产生错觉不开心。”

  “如果你真心爱雅悠,她和你养的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你一样会宠爱,特别是第一个。又怎会因为他是儿子不是女儿而不开心?甚至漠视他?重女轻男,我怀疑你有毛病。”

  “什么毛病?神经病是不是?随便你怎样说,反正一开头你就反对雅悠嫁给我,常跟我作对。”

  “力祺,你少开口。”雅悠劝住:“玉娴,吃开心果。”

  玉娴拍拍她的手说:“我承认不喜欢雅悠嫁给你。她早婚不宜,放弃学位更不智,我还感觉你并非真心爱雅悠,小迪的事就是……”

  “玉娴,你要上学,就不要老远跑来看雅悠。”力祺对她忍无可忍,她老跟他作对,和莫依芙一样的讨人厌:“雅悠有十几个佣人侍候,还有我照顾陪伴,用不着你费心。”

  “啊!你下逐客令?”玉娴站起来:“你听着,我来这儿,不是见你,只为了雅悠。雅悠,我走了!能出门走动就来我家!别忘了多疼小迪,母爱父爱都靠你。”

  “玉娴……”雅悠起来追她几乎仆倒,力祺忙一把抱住她:“你身体虽然康复,但动手术生孩子还未完全复元,当心自己身体!”

  “力祺,你不应该这样对玉娴。”

  “谁叫她挑拨离间?人家儿子都有了还来离间。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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