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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白马王子》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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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08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1章


    几个女孩子在校园一棵大树下,吱吱喳喳地嘴巴不停。

  “嘘!”突然有人把手指压住嘴唇。

  “什么嘛?”

  “我们的王子来了!”

  “怎么四个少了一个!”

  “你忘了潘伟烈是念医科的?由医学院跑到这儿来,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你腿短!”

  “喂,你……”

  “别吵嘛!你们说,我们学校的四个英俊王子,哪一个最可爱?”

  “我四个都喜欢!”

  “玛丽,你不能那么贪心,每人只准选一个!”

  “我最喜欢是狄雅各,他又高又大又壮,两排牙齿白得闪亮,而且他最有名望,是运动场上的健儿,他捧过许多冠军杯!”

  “狄雅各是不错,可惜我不喜欢黑王子。我喜欢李西敏,他唇红齿白,斯文又温柔,他真像白雪公主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他美得很有传统性。不过,我喜欢潘伟烈,他很有性格,是个愤怒青年,我总觉得他不大像中国人,你们说他像不像混血儿?”

  “他妈妈是法国美女,名符其实的混血儿。不过他的牛脾气我可受不了,他甚至对女孩子也大声咆吼!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多牢骚。我还是喜欢杜海澄,他活泼风趣,腿长长的,眼睛圆圆的,好迷人!”

  “听说他们四个人到圣堂找神父做证,认作异姓兄弟!”

  “有这样无聊的神父?”

  “那神父是杜海澄爸爸——杜医生的好朋友!”

  “他们还有一个名称叫四剑侠。”

  “也登对。家世、学问、样貌,甚至连高矮也是差不多。还有最稀奇的是,他们四个都不交女朋友!”

  “谁说的?”

  “有目共睹,学校有一大半女生主动追求过他们,可是他们就是不理不睬。”

  “告诉你们一个刺激的消息,我前天看见杜海澄拍拖。”

  “谁?校花——金妮?”

  “金妮是致力追求狄雅各的。和杜海澄一起的并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谁?”

  “中学生!”

  “你倒本领,连她在哪儿念书也知道!”

  “查?到哪儿查?上个月狄雅各参加亚洲学生网球大赛,他赢了冠军的那一天,有一个小美人出现。”

  “狄雅各的妹妹狄雅莉!”

  “对,就是她!”

  “她和杜海澄拍拖?”

  “近水楼台嘛!杜海澄是狄雅各家的常客。这么一来,会有许多女同学失望。”

  “奇怪!杜海澄住的也是花园洋房,他爸爸是名医,妈妈又是名门淑女,他家本来很有钱!”

  “你以为杜海澄家里没饭吃,要到狄家讨饭,他那辆跑车已经很名贵。”

  “那他为什么,要常常往狄家跑?听说有时还住在狄家!”

  “那还不简单?他是想追求狄雅各的妹妹呀!笨猪!”

  杜海澄打完电话回来。

  “今天运气如何?”潘伟烈问。

  杜海澄耸了耸肩膀,把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老头子不回家吃饭。”

  “医师公会开会?”

  “开会,有那么闲的医生?我爸爸五分钟看一个病人,就收一百多。出诊是三百到五百,药费另计。”杜海澄大口大口地喝啤酒:“陈夫人旧病复发啦!”

  “陈夫人?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陈夫人!”

  “还不是她!”海澄挥一下手。

  “她身体也太弱了,常常都听见你爸爸出诊为她看病,她到底患了什么病?”

  “有钱病,相思病!”

  “她跟谁相思?你说她没有丈夫的!”

  “当然是跟海澄的爸爸相思。”狄雅各说:“杜伯伯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靓仔医生,一直风流惯了。”

  “原来是那回事!”潘伟烈捉狭地笑。

  “杜伯母也真好。”李西敏轻轻的说:“竟能忍受丈夫在外面风流。”

  “我妈咪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会?”李西敏不以为然:“丈夫常常不在家,她也不起疑心,有人信吗?”

  “要是我妈咪也常常不在家,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海澄拍一下雅各:“雅各到我家里的次数是最多,他才只见过我妈咪一次!”

  “是吗?雅各?”

  雅各点一下头。

  “那一次,她和雅各只谈了三分钟,就赶着出门!”

  “她忙什么?”潘伟烈皱起了眉问:“三缺一?”

  “麻将牌她是打的,不过不是那样沉迷赌博不要家的女人。”海澄把一颗花生米抛进嘴里:“对了,开会,刚才西敏提过的,我妈咪每天忙着开会。”

  “开什么会?你妈咪又没有做事。”

  “开妇女会,开怎样控制男人,权力在男人之上的大会。”

  “她连丈夫都控制不到,还搞什么妇权运动!”潘伟烈冷哼一声。

  “所以我是最苦的,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虽然有父有母,但是他们整天不在家。”海澄吐了一口气:“家里冷冰冰的,只好和墙壁说话,我是最孤独的人!”

  “你毕竟每天还可以看见你父亲。”李西敏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我一个月和爸爸只见一次面,暑假和他住一个月,我根本是个没有父亲的人!”

  “幸好你还有妈咪,听说你妈咪长得很漂亮!”海澄忽然兴致勃勃:“介绍我们认识你妈咪,看看她有多美?今天就去你那里好不好?”

  “这……”李西敏面有难色:“还是改天吧!我事前又没有通知妈咪。”

  “西敏说得对,我们不能冒冒失失去他家。海澄,你何必那么好奇,漂亮不漂亮,她始终是我们的长辈。”狄雅各教训海澄:“对长辈要尊重!”

  “天!我可没什么坏心肠!”

  “其实你们两个人都比我好!”潘伟烈开始发牢骚:“李西敏起码还有个妈妈,我呢?父亲母亲都没有!我是个孤儿!”

  “不过,你姐姐很关心你。”雅各说:“她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好!”

  “我姐姐的确很爱护我,可是……”

  “怎么了?”海澄好奇地问。

  “别提啦!”潘伟烈用力拍一下桌面,餐店的老板已见惯不怪。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海澄直指住他:“就是脾气坏透了!”

  “明知道我脾气不好就别惹我。”潘伟烈涨红了脸:“我提起家里的事就烦!”

  “喂!大家都是好兄弟,别吵好不好?”狄雅各连忙劝开两人。

  “在我们四个人当中,狄雅各是最幸福的。”李西敏缓和一下气氛:“雅各有父母,又有一个漂亮的小妹妹。”

  “奇怪,人家都说生意人应酬多!”潘伟烈那火爆脾气,一下子又过去了:“可是我们每次去雅各家吃饭,狄伯伯都在。”

  “其实,我爸爸一样有生意上的应酬。”

  “不过狄伯伯和狄伯母恩爱,”海澄立刻答腔:“狄伯伯告诉我,假如有应酬,一定带狄伯母一起去,他说狄伯母大方高雅,是个生意上的助手。他如果没有事,下了班就回家,他从来不喜欢往外跑。”

  “所以雅各是最幸福,又有妹妹作伴,不愁寂寞。”

  “西敏呀!你为什么老是提着雅莉?”海澄在抗议:“天天赞她,烦不烦?”

  “海澄,你不要误会?我是把雅莉当妹妹,因为我自己没有妹妹。”西敏连忙解释:“我知道你喜欢雅莉,我不会夺朋友所爱!”

  “我还没有向雅莉求婚,你追求她我也没有权制止。不过,她还是小女孩,才十七岁。女大十八变,她大了变成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呢?”

  “如果你喜欢她的人,根本就不应该计较校花的外表。而且雅莉是个美人胚子,大了只有更美,啊!”西敏脸一红,立刻道歉:“我不该称赞她!”

  “别傻吧!”雅各搭着西敏的肩膀:“其实,海澄和雅莉的性情还没有定。他们感情是不错,妹妹对海澄的印象也好。不过,正如海澄说的,妹妹年纪是太小,最好不要教坏她,现在她还不适宜谈恋爱。”

  “对不起!雅各。”

  “别傻!”雅各拍了拍他:“今晚你们都到我家里吃晚饭,好不好?”

  “我想回家,还有些笔记没有做好!”李西敏有点难为情,怕见到雅莉。

  “伟烈呢?”

  “我还是回家吃饭,省得姐姐问长问短,我讨厌解释!”

  “海澄,你的父母都不在家,你不用找借口,跟我回家!”

  “雅各!一个星期到你家里吃四、五顿饭,你爸爸、妈咪到底烦不烦?”

  “烦什么?你嘴巴甜,又会讨人喜欢。”雅各擂他一下拳头:“我爸妈对你的印象怎样,你心里明白。”

  海澄得意地笑了起来。

  “西敏,伟烈,时间不早,你们既然不跟我回去,那你们也得早点回家。伟烈,你该先走,因为你路远。”

  “忙什么?家里七时半才吃饭,姐姐会一直等我到八点钟。”潘伟烈收拾了书籍,其实他心里明白,家里有一个人,一下了班就嚷着要吃饭。

  幸而,他向来甚少准时下班,做生意嘛!谁不要应酬?

  潘伟烈泊好汽车,拿起书本,走进电梯。

  他住的是三楼一层三千多呎的复古式房子。

  按电铃,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

  “表哥!”

  “怎么搞的?老半天了,”潘伟烈大发脾气:“早知道你们耳朵都聋了,我自己用锁匙开门。”

  “对不起!表哥,”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清秀女孩子,柔声说:“我正在饭厅,不大听得到门铃声。”

  “佣人呢?”

  “有些在厨房,有些在饭厅!”

  “一大堆人挤在客厅干什么?太公分烧肉。”潘伟烈说着走进饭厅,刚巧姐姐潘美宝迎了出来。

  “伟烈回来了。”美宝对那女孩子说:“月媚,替伟烈接过书本。”

  月媚表妹伸出手,潘伟烈推开她,走进去,看见姐夫程克安正在吃饭。

  “姐姐,”潘伟烈很生气,他知道程克安有心跟他斗:“还不到七时三十分,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吃饭了?”

  “我和月媚是在等你,我们还没有吃。”美宝赔笑说:“今天你姐夫很快就回来了,他不习惯吃下午茶,他肚子饿,嚷着要开饭,所以……”

  “别说了,听够啦!”

  “饭刚开,还暖的,快来吃吧!”

  “我不吃!”潘伟烈拨开美宝的手。

  “伟烈,是姐姐不好,不要生气,吃饭吧!不吃东西会饿坏的。”美宝央求着:“不要生姐姐的气!”

  “生气?你们以为我是林黛玉?”潘伟烈盯住程克安的背影:“我不吃,是因为我早就吃饱了!哼!”

  潘伟烈说着,回转身跑上二楼。

  “表哥!”月媚立刻追了上去。

  美宝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垂下头,叹口气。

  “吃饭吧!别像呆鸡似的。”程克安大口大口,挑最好的吃。

  美宝回到饭桌,无精打采地拿起了饭碗,看看桌上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的那个弟弟,简直是生番,他一回家,就给他吵得鸡犬不宁!”

  “都是你不好!我早就叫你多等一会儿,伟烈会准时七点半回来,你又不肯。”

  “等,等,幸好我没有做笨蛋。你等他,他都吃饱了!”

  “他是说气话,七点钟之前,他是不会吃饭的,因为他习惯吃下午茶。”

  “好!你怕饿坏他,去给他炖佛跳墙,有本领的做满汉席。”

  “你一点也不爱护他,亏你还是他的姐夫呢!”

  “啊!”程克安指住鼻尖:“我不爱护他,他对我又怎样?回家连姐夫也不叫一声,他眼中有没有我?”

  “你一向牛脾气。而且,从小你就对他不关心,他又怎会尊重你?”

  “我不关心他?这几年来,他吃的、住的、用的、念大学啦,哪一样不是花我姓程的钱?”

  “伟烈念书是用他自己的钱,爸妈有钱留给他!”

  “来来去去,你就说那几万元遗产?几万元能用一辈子?”

  “总之,那些钱够他念书,他念中学、念大学,没用过你一角钱。”

  “好!住的、吃的呢?”程克安凶狠地问。

  “当初你向我求婚,我说明要照顾我唯一的弟弟,你答应了,我才嫁你!”

  “好,算我前世欠你潘伟烈的,你那月媚表妹又怎样?”

  “我舅舅去世的时候,他把月媚交托给我们,你自己也满口答应,叫舅舅安心。”美宝说着,流下泪来:“月媚没有用过你一分钱。她生性柔顺,中学毕业,怎样也不肯念大学。她虽然住在我们家里,但是,她没有白吃,为我们管理一切家务,请管家不用付钱?请管家不给她住,不给她吃?”

  “好,好,怕了你,怕了你……”

  月媚追上去,紧跟着走进潘伟烈的房间。

  “你跟着我干什么?”潘伟烈没好气地说:“去吃你的饭。”

  “你不吃?我也吃不下。”

  “我吃饱了!”潘伟烈把书扔在书桌上。

  “我知道你还没有吃饭,现在才七点多钟,今晚怎样过?肚子饿睡不着的。”月媚是一个非常体贴温柔的孩子:“你在学校,打球又做运动,跳来跳去,很容易肚饿的!”

  “饿死也不跟他一起吃饭!”潘伟烈倒在床上,两手贴在脑后。

  “你不用和他一起吃。我为你留了汤,你先喝一碗,然后我立刻为你煮一大碗火腿鸡丝面。”

  “你呢?你自己还没有吃饭!”

  “我?我也不饿。”月媚见他语气软了,十分高兴:“你休息一会,我立刻为你送上汤来。”

  “送两碗,我们每人一碗!”

  月媚笑着点头,开心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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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7-06-09
第17章


    雅各在家中请客,把所有的好朋友全请来。

  雅各很久没有用个人名义请客,因此,每个人都感到奇怪。

  海澄和依芙、伟烈和月媚,成双成对的来了,西敏到得更早,他每天一张开眼睛,就希望看见雅莉。雅莉穿着一条鲜红色肩膀打蝴蝶结的裙子,正要西敏替她绕毛线。她最近向月媚学习编织。

  以前西敏喜欢灰色和一些较为暗沉的色泽。但自从和雅莉订婚后,他不单只性格改变了,连对颜色,他也较为喜欢鲜艳的。他身上的是湖水蓝牛仔裤,他替雅莉卷的毛线是鹅黄色的。雅莉说要给他织一条颈巾,他就把一磅毛线买来,雅莉喜欢毛线球,于是他又要重新再绕。

  “奇怪!”海澄喝着啤酒,忍不住说,“雅各约我们来吃饭,自己却不见人影,莫名其妙。”

  “他很快就回来了!”西敏边做工作边答海澄。雅莉用毛线搔他,他吃吃地笑。

  “自从艾妃失踪,他一直愁眉苦脸,什么也提不起兴趣,连话也懒得说。”

  “失恋就是这样子,”西敏看了雅莉一眼,“那一次我摔死了,雅莉都不理我,我一生气就绝食。”

  “别得意!”伟烈老是要逗人,“女大十八变,说不定明天雅莉又不理你!”

  “她走不掉的,我已经用订婚戒指套住她,她插翼难飞。”

  “结了婚,一样会离婚!”西敏面色一变,不高兴。

  “小气鬼!”雅莉用手搔他。

  “你真是!”月媚不安地盯了伟烈一眼。伟烈换了个话题:“雅各今天约我们来,有什么事?”

  雅莉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天机不可泄露!”

  “好神秘啊!”伟烈和海澄细声交谈起来,揣测雅各请客的原因。

  就在这时候,穿着米色西装的雅各口来了,和以前判若两人,满面春风。

  “雅各,你怎么搞的?”海澄立刻埋怨,“约了我们又失踪,令人好担心!”

  “我带了个你们都遗忘了的人回来,”雅各手一伸,披散长发穿浅紫色裙子的艾妃被拖进来。

  “艾妃!”各人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艾妃!”连一直愁眉苦脸的月媚也兴奋地走过去,“为什么几个月不见你,你好吗?”

  “现在好极了!”艾妃仍然和雅各紧握着手,“你呢?好像瘦了!”

  “我?别说我,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想你。”

  “谢谢,改天我再详细把一切告诉你。”

  “艾妃的令尊翁不久前去世。”西敏说。

  “对不起,艾妃。”

  “没关系,我应该感激你关怀我。”

  “艾妃,这儿有位朋友,你是不认识的。”雅各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一海澄的未婚妻高依芙小姐。自己人,叫依芙。”

  “海澄的未婚妻?”艾妃心里突然一跳,她再看看雅莉,见她靠在西敏身上,她似乎明白了。

  “素仰!”依芙看了看艾妃,“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是,你的名字,已经听过好几次。不过,你比我想像中更美丽!”

  “谢谢,其实你才是美人。”

  “你们两个都是美人。”海澄拥着依芙的腰肢。

  “傻丫头!”雅各走过去搔了搔雅莉的短发:“看点心好了没有,我们边吃边聊天。”

  “我才不去!”雅莉嘟起嘴,看看西敏,“他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大欺小。”西敏替雅莉弄好头发。

  “我开心嘛!”沉寂已久的雅各活跃了。

  “你开心!去拨艾妃的长发,看她骂不骂你!”西敏边答雅各边哄雅莉。

  “雅莉!”艾妃过来了,一看见她,就捧起她的脸,“为什么好像不开心?”

  “哥哥欺负我!”

  “好!等会儿我会好好罚他,来!”艾妃拉起雅莉,“我们去吩咐佣人准备点心。”

  “都准备好了,一下令,立刻可以吃!”

  “是吗?不过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艾妃拖紧雅莉进去,边说边抚她的短发。

  吃下午茶时,雅各握着艾妃的手,向大家宣布:“我们决定九月七日结婚,日子是我妈咪选的,到时大家都要尽力帮忙。因为,你们都是伴娘伴郎。”

  “哈!把我们的光辉都抢去了!”

  “光辉?”依芙望住海澄。

  “月媚,我爱你!你嫁给我吧!”

  “你简直荒谬,你怎对得起表姐。”月媚用力挣扎,“如果你再敢侵犯我,我告诉伟烈!”

  “好!没关系!伟烈知道了,会杀死我,我死了,美宝没有丈夫;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带着我的钱再嫁!”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没有,刚才你还没听完,你表姐绝对不会得到我的遗产。明天我跟律师说,我的老婆和她的弟弟、表妹,想谋夺我的家产。如果我给伟烈打死,把钱捐给政府!嘿!到那时,美宝立刻变成穷光蛋了。而伟烈会因为杀我而坐监,可怜,美宝想替他请律师都没有钱。你的爱人,别说不能完成他的志愿做个好医生,他还要丧失前途,在监牢里过一生。你想想,因为你不肯合作,害了美宝,又害了你心爱的伟烈,你多狠心?还说爱伟烈?爱是要牺牲的,比如我,因为我爱你,我宁愿被伟烈杀死!”

  月媚全身一抖,她爱伟烈、爱美宝,怎能牺牲他们?尤其是伟烈,他一定要念完医科,这是他唯一的愿望,也是月媚唯一的希望。

  正当月媚呆呆地想,没有反抗,停止挣扎的时候,程克安缓缓地把她的裙子的钮扣解开;然后把她压在地上,当她醒觉的时候,反抗已经太迟,因为她已经被程克安占有了。

  舞会散后,伟烈回到房间,看见月媚坐在他的床上。

  “三点多钟了,为什么还不睡?”

  “我等你,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明天说好吗?我很倦!”伟烈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不行!一定要现在说!”

  “好吧!”伟烈脱掉外衣躺在床上,他握着月媚的手,“你说吧!”

  “明天我们立刻离开这儿,我们在外面租地方住。”

  “为什么?”伟烈睡意全消,瞪大了眼,“谁对你不好?”

  “不要问原因,伟烈,如果你爱我,跟我走,我求你!”

  “父母死后,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怎能无缘无故离开她?她不会让我走的!”

  “难道你一生一世不离开她?”

  “不是一生一世,等我大学毕业,正式做了医生,成家立室了,搬出去,总算理由充足。而且,如果程克安欺负她,她还可以住在我们家里。现在毫无因由,我们又没有钱,根本无法‘自立’。”

  “我在这儿生活,根本不快乐!”

  “我知道,我明白。其实,我也不快乐;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反抗,暂时只好忍耐,一直等到我能工作赚钱!”伟烈把月媚拥在怀里,“请你为了我,继续忍受下去。”

  “啊!伟烈!”月媚哭了起来。

  “你今晚怎么了?怪我扔下你去玩,还是有人欺负你?”

  月媚拼命摇头,她不能告诉伟烈,她确信伟烈明白一切之后,会杀死程克安!杀人者死。伟烈为一个衣冠禽兽而送命?太没有价值。就算香港没有死刑,终身监禁,同样是一辈子见不得天日,她不能令伟烈为她牺牲一切,她不能毁了他!

  “我明白了,因为我出去了,没有人陪你,你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感触起来。”伟烈吻着她的眼泪,“我答应永远不会留下你,无论我到哪儿都带着你,好吗?”月媚只有点了点头。

  “好了,听话。现在我送你回房,乖乖地睡觉。”伟烈把她抱起来,拥着她走出房间,“明天我们还有许多节目,早点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否则眼睛围了黑圈,好难看!”

  昨晚的事,程克安一直担心,他怕月媚抵受不住,真的会告诉伟烈。伟烈知道他奸污了月媚,就算不打死他,也会把他打至残废。

  几天下来,一点动静也没有,伟烈甚至极少跟他顶嘴。当然,自己心里有事,自己明白。

  他确定月媚为了伟烈的前途,哑忍下去;以后,只要用伟烈来威胁月媚,就不用担心月媚不乖乖地就范。一想到月媚已控制在他的手中,他禁不住由心坎里笑出来。

  于是,从此之后,程克安的胆子越来越大。只要伟烈不在家,美宝不留意,就对月媚动手动脚。有时匆匆拉一下她的手,拍一下她的屁股,或者在月媚的纤腰上捏一把。月媚只好避开他。

  可是,有时是避无可避的:只要伟烈不在家吃饭,他就要月媚坐在他身边,理由是,月媚易于侍候他。美宝不知道丈夫那么下流,已污辱了月媚;还以为程克安故意刻薄、虐待月媚,她还为月媚感到难堪。其实,程克安想找机会接近月媚,她坐在他旁边,他可以把手伸到床底去抚摸月媚的大腿。

  月媚羞愤交集,全身像火烧似的;可是,她只有哑忍。因为,美宝一旦知道程克安的禽兽行为,还怕伟烈不知道?为了伟烈,不要轻举妄动。程克安越发得意忘形。

  这天,月媚把一盘热腾腾的白灼虾拿出来,看见饭桌上只有美宝一个人。

  “表姐夫不在家里吃饭?”

  “他最近很少出去,转性了!”

  “菜都齐了!”

  “可不是?大概是看报纸睡着了,月媚,你去叫表姐夫吃饭。”

  “我!我去?”

  “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美宝笑了起来,“又不是第一次!”

  “可是,我……”月媚心里想,“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我明白了,你怕表姐夫向你发脾气,不会的,你只要告诉他,有一盘白灼虾,他就会高兴得跳起来。你去叫他,我要打个电话。”美宝说完站起来,看见月媚仍然站着不动,便推了推她说,“去啊!菜冷了不好吃!”美宝走开去打电话,回转头,月媚仍站在那儿,她有点生气,皱起眉,“还不去叫表姐夫?你到底怎么了?”

  月媚避无可避,只好上楼,她敲了敲房门,准备在门外叫程克安吃饭。可是一点回音也没有,难道他真的睡了?月媚心里想,开了门,在门口大叫一声,把他吵醒了算数。

  她一开门,立刻有只手拖了她进去,她站不稳,倒在程克安怀里。程克安踢上门,一面吻月媚,一面动手动脚。“你干什么?你疯了!”月媚用力推他。

  “我想你想疯了!”程克安把手伸进她的裙里,乱抚乱摸。

  “程克安,你再不放手,我要喊救命。表姐就在下面。”

  “好啊!叫吧!美宝看见我们拥作一团,她当然生气,我就告诉她,潘美宝,我不要你了,我要娶月媚。她恨死我,当然告诉伟烈,于是程、潘两家,家散人亡。”

  “你好卑鄙,好阴险。”

  “潘伟烈两姐弟待你那么好,你想恩将仇报?那你就答应我吧!”

  “你到底要怎样?”

  “陪我上床。”

  “现在?如果我们再不下去,表姐要上来了,那时候,真的是家散人亡。”

  “除非另外约个日子!”

  “不!”

  “那就现在吧!”程克安饿虎擒羊似地狂吻她,月媚隐约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她知道美宝等得不耐烦,上楼来了!

  月媚踏了他一脚:“表姐上来了!”

  “由她!除非你给我一个日子。”

  月媚念头一闪:“好!星期日!”

  “唔!”程克安拉好衣眼,出门前说,“星期日我会找你!”

  星期日,伟烈穿着黄T恤,蓝马裤,短靴,推开月媚的房门,看见她躺在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

  “八点半了,还赖床。快起来,九点半集合,你还有半个小时打扮。”

  “伟烈,我想不去了!”月媚坐起来,“我有点不舒服,再晒太阳,我会晕的;而且,你们去骑马,我又不会,多没意思!”

  “你不去,艾妃、雅莉她们会很失望。”

  “这样好不好?今晚大家还要吃饭,跳舞的。你回来接我去吃饭,反正你也要回来换衣服的。”

  “你不是不舒服吗?还能跳舞?”

  “我只是睡眠不足,多睡一会就没事了。今晚你喜欢我穿什么衣服?我穿好衣服,等你!”

  “我喜欢你穿那条黄色的裙子,配上我送给你的宝石项链,我六点半回来接你!”

  “你要走了!”月媚把他拉下来,用两只手抚摸他的脸,“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傻瓜,以后你还要看好几十年。”

  “不,我福薄,也许没有太多机会。伟烈,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家人,假如我失去你,我就不能再生存。”

  “我也不能够没有你!”

  “你不同。你没有我,还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而活、为我而活,做个好医生解救病人的痛苦。你要活得充实、活得幸福;否则,我在天堂也不会快乐!”

  “你今天尽说傻话,快睡觉,打扮好了等我回来!”

  “伟烈,亲我一下。”月媚拥紧他。

  伟烈低头吻了她,她揽着伟烈不放,两个人缠绵了好一会儿……

  月媚穿了黄色长裙,戴上伟烈送给她的项链。程克安进来,穿着日式睡袍。

  “表姐打牌去了?”月媚推开他的手,“别弄皱我的衣服,乖乖躺在床上。”

  程克安往月媚床上一躺,解开睡袍。

  月媚走到床边,程克安拉她一把,她倒在程克安的怀里,程克安揽着她拥吻。

  她缓缓伸手到枕下,拿出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突然她推开程克安,双手紧握着刀柄,把利刀往程克安身上狠命插下去。

  “你……”程克安痛苦,诧异又迷惘。

  “我杀死你这个禽兽,杀死你这个色魔!”月媚压住程克安。每说一句就插一刀,程克安身上的血溅在她的脸上、身上,“你死了!表姐可以过好日子,伟烈可以做医生。你的钱不能捐出去,因为你没有立遗嘱。我恨你、恨你,杀你、杀死你……”

  程克安被插了十几刀,月媚的神志迷乱,她拿了一瓶滴露喝了一口又一口,她沙哑着声音说:“表姐,伟烈,没有人会欺负你们,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她扔下玻璃瓶,满面酸泪,她沉吟着:“伟烈、伟……烈,我爱你!”于是,她在胸口致命处狂力插了一刀。死前的一刹那,她抓住了伟烈的相片。

  正在吃午餐的伟烈,心房突然跳得好厉害,脑海里老是出现月媚的影子。

  “我要打个电话!”

  “电话就在你后面。”

  他拨了电话:“阿四,请月媚姑娘听电话!”

  “吃饭不忘表妹,”海澄哈哈笑。

  “什么,阿四?你再说一遍,啊……”伟烈手一松,电话跌下来,他托住头,身体摇晃了几下。

  雅各连忙过去扶住他:“什么事?”

  “月媚……死了!”

  雅各手一挥:“我们立刻到程家。”

  雅各第一个冲进月媚的房间,看见床上、墙上、地上都是血,还有两个恐怖尸体,他吓了一跳。伟烈看见月媚脸上点点血迹,身上插着一柄刀,他立刻晕了过去。

  大家立刻施行急救,伟烈一醒过来,惨叫一声:“月媚!”他跪在地上把冰凉的尸体拥进怀里,“为什么?为什么?”艾妃、雅莉和依芙哭作一团,西敏和海澄也六神无主。

  雅各定了定神,蹲在伟烈身边:“我们找到两封信,一封是你的。”

  “月媚给我的信,替我装好!”伟烈泪眼迷糊地笑着,“她穿了黄色裙子,戴了项链,她好漂亮啊!雅各。”

  “是的!”雅各哽咽着,“把月媚抱在长沙发上,你休息一下。”

  “不!月媚喜欢我抱住她!她冷,你看她的手有多冷?”

  那时候,美宝闻讯赶回来,她看见丈夫死得那么恐怖,禁不住扑过去嚎陶大哭:“谁杀了他,谁那么忍心杀了他!”

  “美宝姐,月媚姐也死了!”

  “月媚!啊!月媚,你死得好惨。”美宝呼天抢地。

  “美宝姐,月媚有一封信给你!”

  “遗书?”

  美宝把信拆开——coc1表姐:程克安占有了我的身体后,他要和你离婚,娶我。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他一直在伤害你,也在伤害伟烈。为了你和伟烈的幸福,我杀死他。表姐,情非得已,我不能看着你一无所有被踢出程家,也不能让伟烈有机会下手杀程克安,因为杀人是要偿命的。我爱伟烈,有义务保护他,请你原谅我!……coc2

  “美宝姐晕过去啦!”

  众人忙乱了一会,伟烈对雅各说:“我抱住月媚不能看信,你把信念给我听,好吗?”

  “那是你的私人信呀!”

  “没有什么秘密的,一定是叫我不要忘记她的生日,你念出来。”

  雅各看了看众人,鼓起勇气念出来。coc1亲爱的伟烈:很抱歉,今晚我不能陪你去跳舞,因为我太累,需要休息。不过我穿了黄裙子,戴上你送给我的项链,我是不是很好看,你高兴吗?

  你一直问我,这一个多月以来,为什么闷闷不乐?那是因为我在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给程克安奸污了。他答应我只是一次,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所以,我虽然因为失去处女贞操而痛心,但仍然继续活下去。想不到半个月前他又强奸我,以后他一直想占有我,我知道自己永远不能逃离魔掌。因为他手上有一张王牌——就是你。如果我不和他合作,他把我和他的丑事告诉你,他知道你牛脾气,一定会对付他,他要你为他毁掉前途,在监牢过一生。我不能让他伤害你,也不能再忍受他的侮辱;于是,我杀死他!你答应过我,假如我死了,你会活得更好,努力读书,做个好医生,帮助穷人,多做善事。你成功,你有幸福,我在天堂也会笑,答应我!勇敢地活下去……coc2

  伟烈突然站起来,把月媚的尸体放进雅各的怀里,他像疯狗似的扑向程克安:“你这禽兽,你敢污辱月媚,我杀死你,我要杀死你!拿把抢来……”

  海澄、西敏拉住他,可是伟烈力大无穷,雅各放下月媚,过去拉住伟烈:“月媚已经杀了他!程克安已经死了!”

  “该死!”美宝冷冷地说,“死得好!西敏,打九九九,把他那丑陋的尸体搬走!”

  “杀死他,我要替月媚报仇,”伟烈仍在疯,汗和泪水混在一起。

  “艾妃!”美宝抱住她,哭了起来。

  雅莉蹲在月媚身边,把她的眼皮抚下,她的眼泪一颗颗滴下,洗清了她脸上的血渍。

  当时情况很乱,哭的哭、叫的叫、闹的闹,雅各怕控制不住伟烈,终于忍痛一拳打晕他,对海澄说:“你和西敏立刻送他进医院,一步也不要离开他,我留下来等警察。”

  西敏和海澄一人一边扶住伟烈,雅各送他们上车:“记着,一分钟也不要离开他,办妥这儿的事我会立刻去医院。”

  “雅莉,她……”西敏最不放心的。

  “我会安慰她!”

  经过一段时间,伟烈的情绪逐渐平复,这天,他主动约雅各见面。

  雅各看见伟烈,很高兴:“这些日子你一直躲起来不肯见我们,你好吗?”

  “瘦了,精神还支持得住。前些日子心情不好,害大家担心。”伟烈牵起嘴角,带来了罕有的微笑,“大家都好吗?”

  “艾妃婚后的确做了个好主妇,她很会侍候翁姑;雅莉已没有那么孩子气;西敏选读社会系,希望将来能解决社会的难题;依芙已进了大学;海澄很少嬉皮笑脸,事实上我们每人都想念你!”

  “谢谢!谢谢大家。雅各!我今天约你见面,是告诉你我明天去英国。”

  “你要出国?留下美宝姐。”

  “其实这也是她的意思,她认为我到外国读书,对我比较好。雅各,我走后,我希望你和艾妃有时间去探望姐姐,她一个人很寂寞。可以吗?”

  “我会把美宝姐接到我们家里去,这样易于照顾,大家也热闹些。”

  “这个倒不必,姐姐准备把旧屋卖掉,另买一幢新的。她说我由英国回来,就有一个家。啊!谢谢你们送给月媚许多玫瑰。”

  “我们六个人每星期上一次坟,就是没有碰见你,以后,我们还会常去。”

  “谢谢!其实,我每次躲着,你们看不见吧!有你们照顾姐姐和月媚,我很安心!”

  “明天我们给你送机。”

  “不必麻烦了!”

  “你忍心离开香港之前,不和大家见一次面?”

  “好吧!明天见!”

  第二天,虽然下雨,但是各人都来了,四剑侠拥抱在一起,依依不舍。雅莉和伟烈感情深厚,也加了进去。艾妃和依芙安慰哭得肝肠寸断的美宝。

  “伟烈哥,你要好好念书,将来做个伟大的医生。”雅莉边哭边说,“不要令月媚姐失望,还有美宝姐……”

  “我一定会做个真正为人类服务的好医生。”伟烈抚了抚雅莉,鼻子直发酸,“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要听话,不要再任性!”

  雅莉伏在西敏的怀里直喘气。

  伟烈跟每一个人握手道谢,当他和艾妃握手时,他说:“请多照顾我姐姐!”

  艾妃哽咽说:“她就是我姐姐。”

  伟烈入闸的时候,美宝扑过去揽住弟弟,姐弟俩哭作一团。

  这情景,连大男子汉的雅各也忍不住下泪,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姐弟,被迫分离。

  扩音器第三次召集,艾妃和依芙过去把美宝拉开:“你随时可以去英国看伟烈。”

  伟烈向大家挥挥手,再三回头,终于入闸了。

  “再见!伟烈!”每一个人举起手说。

  走出机场,雨停了!天边露出一束阳光,那娇艳的彩虹仍然在展耀它的七彩缤纷。

  “天晴了,真好。”雅莉望着天空,“伟烈哥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6章


    这天,雅莉和西敏约好了去钓鱼。雅莉穿了条宝蓝色工人裤,黄色T恤,一双蓝色平底皮鞋,配上一双黄色短袜。她穿好衣服,时间还早,她靠在床上看童话故事。

  电话铃响。雅莉翻了翻眼,拿起电话筒:“喂!还没到约会时间,你忙什么?我正在看你给我的‘睡公主’!”

  “雅莉!”

  “你?”不是西敏,是女孩子的声音啊!

  “我是艾妃,胡艾妃,记得我吗?”

  “记得,当然记得,艾妃姐,你最近好吗?我很想念你!”

  “不好!刚病了好几天。”

  “你和哥哥是不是闹翻了?”

  “是雅各对我有误会。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约你见面!”

  “你要见我?”

  “是的,告诉你关于我的事,还有我和你哥哥之间的误会。如果你有空,出来喝杯茶!”

  “什么时候?”

  “最好现在。”

  “可是……”雅莉没有忘记,已约了西敏去钓鱼。

  “你没有空?就不要勉强!”

  “不!我闲着,好!我们在哪里见?”

  “地点时间由你选。”

  “我无所谓的,艾妃姐,只要有冰淇淋吃的地方就行!”

  “‘翠屋’好不好?”

  “我不反对!”

  “你要多久才能到翠屋?”

  “唔,三十四分至三十五分钟!”

  “好,半个钟头,我在翠屋等你!”

  “等会儿见,”雅莉正要挂线,忽然艾妃叫住她,“不要告诉雅各你来见我!”

  “我保守秘密,谁也不说。”雅莉一转身又给西敏电话。

  “我正要出门接你!”西敏说。

  “今天不要去钓鱼,好不好?”

  “你有更好的节目?”

  “不,我有点事,要立刻出去!”

  “我陪你!”

  “不方便,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好吗?你来我家里!”

  “雅莉!”西敏欲言又止。

  “我立刻要出门了,不会太久,你来我家吃下午茶,现在一点多,我看三点半之前一定会赶回来的,你等我?”

  “好吧!”西敏无可奈何。

  雅莉匆匆挂上电话,拿起一个手袋,挂在肩上便走出房间。

  “雅莉!”在甬道上碰见雅各,“西敏的汽车还没有来。”

  “我知道,不过……”

  “反正你在等西敏,陪我打几局桌球。”

  “你今天没有约吗?”

  “刚推了玛花的约会,天天和她上的士高,跳得腿也作反了,非要好好地休息一天不可。雅莉,来,我让你三棒。”

  “哥哥,不行,我约了人。”

  “西敏还没有来。”

  “我并不是约了西敏。”

  “喂,不是约了男朋友吧!”

  “约了李察、史提夫、力奇,还有波比!”

  “哗,你简直要西敏的命。”

  “我才没有你那么花心!”

  “我花心?我是个感情最专一的情种,跟西敏差不多。”

  “啐!啐!有了艾妃姐还去追求玛花姐,你是个花心萝卜。”

  “说过不要再提艾妃。”

  “好,不提就不提,我够钟了,拜拜。”

  “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不……”雅莉拚命向外跑。

  “这冒失鬼!”雅各回到房间。

  雅莉乘车去“翠屋”,看见艾妃已经坐着等她。

  艾妃穿着白色的裙子,腰间一条阔阔的蓝色皮腰带,白色宽边帽,白色高跟鞋。

  “对不起,艾妃姐,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刚来,”艾妃代雅莉向侍者要了一杯雪糕新地。

  雅莉看看艾妃,她脸上脂粉不施,脸很青,唇浅红得近乎白,眼睛满布红筋:“艾妃姐,几个月不见,你为什么瘦得那么厉害?”

  “我刚病好。”

  “很重的病?那天哥哥去看你,你已经病了?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

  “是他走了,我晕倒地上。”

  “怎会这样的,那天哥哥在你家里干了什么?他回来面色很难看。”

  “你先吃雪糕,等会儿我把一切告诉你!”艾妃向她点头笑了笑。

  “我心好急,我一边吃,你一边说,好不好?”

  “好吧!不过,说起来,话可长,你不要嫌烦!”

  “我乐意知道,我不会烦。”

  艾妃把白皮包放在台上,集中了精神:“我妈妈年幼无知,念中学时,跟一个男同学要好了,怀了孕;后来妈妈被家人逐出家门;此后,妈妈就和那男孩子同居,一直到我出生的那天,那男孩子抛下妈妈,偷偷出国去了;所以,我一出世就是个无父孤儿,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爸爸姓什么。”

  “好可怜!”雅莉微张嘴巴,匙羹搁在嘴唇边。

  “妈妈为了养活我,做过很多工作,有一次因为我患了急病,需要用一笔钱。妈说,那时我才五岁,为了钱,妈被迫做了舞女,后来认识胡国威。那时候,胡国威迷恋妈妈的青春美色,和妈妈结了婚,妈妈把我带过去,改姓胡;其实,胡国威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后父,我和他完全没有半点血统关系。在母荫下,我过了几年好日子,我大约十五岁,刚升中四,妈妈因心脏病去世了。”

  “你后父待你不好,刻薄你?”

  “他?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艾妃的眼泪忍不住又涌出来,“总之,我恨他,他是个大坏蛋,暴君,你知道吗?他以前走私贩毒,是个黑社会的中坚分子,出入带着保镖,他怕被暗杀。”

  “想不到亿万富翁胡国威,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他专制,一直控制我。那一次,假意说去外国做生意,又让监视我的司机放假一星期。我中计了,尽量和雅各欢聚,他就利用这段时间,把我和雅各的一切侦查得一清二楚,我记得,那‘欢乐假期’的最后一晚……”

  “怎样了?”

  她抬起头,用手帕抹了抹眼睛:“我和雅各跳完舞,分手回家,胡国威已经坐在我的卧室,他列举我的罪状,把我毒打一顿。第二天,我不敢上学,因为脸损了,眼睛又红又黑,可是,我担心雅各挂念我;所以,我戴着黑眼镜去见雅各,由李西敏代我通传的。雅各奇怪我为什么脸上贴胶布,又戴黑眼镜,我不敢把真相告诉他,只有骗他说自己不小心摔倒。我本来答应当天晚上给他电话,可是一回家,就给胡国威锁在卧室里,想打电话,他们把电话也拆了。”

  “怪不得你的电话没有来,哥哥打电话给你,电话连电流也没有;不过,哥哥和三个好朋友去找过你,但是找不到!”

  “当然找不到,我每次都不敢让雅各送我回家,怕胡国威见到,所以一直都在黄色房子前上下;其实,我的房子,和黄色房子距离差不多六间屋。”

  “他们把所有的房子都找过了!”

  “找过也没有用,胡国威下了命令,门房看见雅各,胡诌一番,怎会承认我就住在那间房子里。”

  “有道理,”雅莉想一下,“你被监禁,真的无法和外面通消息?”

  “没有办法,虽然,我有一个女仆,叫阿雯,我知道你见过她。”

  “我见过,那天她来找哥哥。”

  “谢谢你劝雅各见我。”

  “小意思,哥哥牛脾气,别怪他。对了,你为什么不叫阿雯帮忙,哥哥到处找你,找了三个月。”

  “她也无能为力,我被锁着,锁匙又被阿胜拿着,阿胜就是那个司机,也是监视我的人,阿雯每天来送饭,他都跟着来,我们俩主仆,连谈话也不敢。不过,有一天,机会来了,阿胜要办事,阿雯一个人来送饭,我便写了雅各的电话,叫她通知雅各,我平安,谁知胡国威在餐具内放了偷听器,那一次又失败了。”

  “胡国威好厉害。”

  “他何止厉害,而且卑鄙,形同禽兽。他有一个仇家,叫马大海,本来他们是结拜兄弟,都是黑社会中人;后来胡国威强奸了马大海那怀孕的妻子,马大海的太太和儿子因此而丧生。”

  “他简直不是人!”雅莉很气愤。

  “他本来就不是人,马大海为了报这个血海深仇,十几年来一直想杀胡国威。胡国威人丁单薄,马大海人强马壮,所以胡国威永远处于下风,几次死里逃生。后来,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个妙计,于是他就和我谈判,如果我想有自由;如果我想再和雅各生活在一起,就要和他合作。”

  “怎样合作?”雅莉越听越有趣。

  “用美人计,迷住王大伟。”

  “王大伟?那王大伟是什么人?”

  “他本身是个平凡的人;但是,他的祖父以前是黑社会中的教头,势力很大。如果我能令王大伟贴贴服服任我摆布,胡国威会叫他请求祖父,为胡国威消灭马大海,免除后患!”

  “你有没有答应?”

  “为了可以和雅各在一起,我答应了;不过,胡国威还有条件,在事情未办妥之前,我不能和雅各见面,甚至通消息。”

  “这条件本来不难办到。”

  “很不幸,终于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胡国威布下一个美人局,安排我与王大伟约会,有时我们去吃饭,看戏,上夜总会。一天晚上,我和雅各在夜总会碰上了,他跑过来,要我出去跟他说。见到雅各,我实在很高兴;但是,我不单只不能和他出外,而且,在那儿交谈也是不智之举!”

  “你怕胡国威派人监督你,说你不守诺言,对你和哥哥很不利?”

  “对!对!雅莉,”艾妃紧握雅莉两只手,哭起来,“还是你了解我,我不能和雅各在一起,我怕他们对付雅各,所以我故意和王大伟亲热,后来还抛下雅各跟王大伟走,令雅各很难堪。”

  “那天晚上是不是下雨?”

  “是的,我离开夜总会时街上都湿了,雨下个不停。”

  “我记起来了,那天哥哥由外面回来,浑身湿透;不过,他不是晚上回来,是早上才回来的。”

  “他一定在外面走了一夜,怪不得我回家打电话给雅各,他房间的电话没有人接。”

  “自从那天之后,他不准我们再提你!”

  “这难怪他,实在太令他伤心,回到家里,一个晚上在想雅各,结果就病倒了。”艾妃叹了一口气,“胡国威也真神通广大,他特地派了个特护监视我,我没有办法打电话给雅各,只能和王大伟见面,进行胡国威的计划。这样,就更促使雅各对我的仇恨,幸而,就在那个时候,胡国威给马大海杀死了。我痛恨胡国威,把他留给我的全部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

  “是你捐的,为什么用胡国威的名字?我们还以为他没有遗产留给你。”

  “他生平作恶多端,应该做点慈善事;现在,几辆劳斯莱斯没有了,古董没有了,佣人除了阿雯和一个花王,全部解散。”

  “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山顶的房子,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而且也是我妈妈名下的产业。胡国威留下给我的遗产,就只有一间房子,不信,你可以去问胡国威的律师。”

  “我相信你的话,那王大伟呢?”

  “胡国威一死,我就找他当面谈,告诉他,我和他来往,一切都是胡国威摆布。我还告诉他我有了爱人,王大伟也很明理,自此之后,他没有再来缠我。”

  “那天哥哥跟阿雯到胡家见你,你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向他尽量解释,他不肯听,他骂我水性杨花,是个女骗子,又骂我不替父亲守孝,他不知道胡国威怎样侮辱我。我抓他拉住他,他把我像狗似的,往地上拖,我的腿伤痕累累。”艾妃拉起裙子给雅莉看,“他几乎令我伤心气绝,结果我终于还是抵受不住,昏过去了。”

  “太残忍。”雅莉掩住口,“我一向知道他牛脾气;但是不知道他那么狠。”

  “他爱得狂热,恨得彻底;他越爱我,就越恨我!”

  雅莉霍地站起来:“我立刻回家,要他来向你道歉!”

  “不,不要,他恨我,根深蒂固,谁的话他也不会相信。”

  艾妃把她按下:“我今天约你来,除了把一切告诉你,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艾妃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那条金链有个心形钻石盒的链坠:“请你替我把这项链带给雅各。”

  “你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他?”

  “你不肯帮我这个忙?”艾妃恳切地望住雅莉。

  “谈不上帮忙,小意思。”

  艾妃又把一只镶红宝石的钻镯取下来:“送给你的,雅莉妹妹!”

  雅莉张大口:“为什么送我这名贵的首饰,就算我结婚,你也不能送这样名贵的饰物给我。”

  “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你结婚,我也许看不到了,”艾妃抚着雅莉的脸,眼泪洒在脸上像一阵雨,她连忙抹去眼泪,“两件东西,都是母亲送给我的,也是我最心爱的东西。尤其那条项链,我有生之年,从未离开过它,我爱它们,希望你们也一样。”

  “自己喜欢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给你们留个纪念。”

  “你?”雅莉一愕,“要出国?”

  艾妃摇下头:“我生于斯,长于斯,死……我不会离开的,啊!你要不要吃雪糕或者点心?”

  “不要,谢谢!”

  “我们走吧!好吗?”

  “好的!你有没有开车来?”

  “我没有车牌,现在连汽车也没有了。”

  “我叫的士送你回去。”

  “不,我想随便走走!你先回去吧!”艾妃结了账,到餐厅门口,她紧握雅莉的手,“再见!愿你幸福!”

  雅莉推开门,走进雅各的房间。“回来了,没看见西敏在楼下等你?”

  “哥哥!我刚和艾妃姐分手!”

  “我叫你不要再提她?你还去见她,”雅各指往雅莉,“你真不听话!”

  雅莉拍开了雅各的手,生气地说:“我想不到你那么残忍,拉着艾妃姐在地上拖,她腿上的伤未愈,那晚你一走,她就晕倒了。她患了一场大病,病得不似人形。”

  “我……我并不知道,”雅各摊摊手,“我是无意的,她向你投诉?你有没有见到她的男朋友——王大伟?”

  “你欺负人!”雅莉握着拳头乱捶雅各,“你冤枉人,你好狠,你好残忍!”

  “雅莉!”雅各捉住她的拳头:“你疯了么?”

  “你才疯了,艾妃姐好可怜!”雅莉呜呜咽咽地把艾妃告诉她的一切,全说出来。

  “胡国威不是他亲生父?他是黑社会的人?她和王大伟来往是为了获得自由?一切都为了我?”

  “她叫我问胡国威的律师,她好痛恨胡国威,连一亿元遗产都不要,她说胡国威侮辱她!啊!我差点忘了,她送给你一条项链,送给我一只钻镯,都很名贵。”

  雅各打开钻石相盒,里面有艾妃和雅各的相片。

  “两样东西都是她母亲送给她的,也是她最心爱的饰物。”雅莉定定地望住前面,“我好怕,我刚才在的士里越想越怕!”

  “你怕什么?”

  “怕她走上绝路!她的样子,凄厉得像一只会飘的鬼!”

  “啊……你怎会有这种念头?”雅各浑身发毛。

  她说:“恐怕不能参加我的婚礼,所以提前来送礼。她人在,不参加婚礼,也可留待那时候才送。我问她是不是要出国,她说,‘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没有说出口;而且,她告诉我,她送给你的项链,有生之年,没有离开过她,现在项链给了你,那不是说,她不再生存?哥哥,怎么办?”

  雅各连忙拨了一个电话到胡家,“请胡艾妃小姐听电话。”

  “你是不是狄少爷?”

  “阿雯?”

  “狄少爷!”阿雯哇地一声哭起来,“你赶快去找小姐。”

  “她没有回家?”

  “我看她是不会回来的了!”阿雯抽抽噎噎,“她下午出门的时候,给了我两万元,花王一万元,她还拉着我的手。当时,我和花王都不明白小姐到底在干什么;后来一想,不对啦,昨天小姐一夜未睡,捧着你的相片,直到天亮,现在你的相片还在床上……”雅各抛下电话,拿起车匙。

  “哥哥,你去哪儿?”

  “雅莉!”雅各握着她的肩膀,“你认为艾妃是不是很爱我?”

  “她当然爱你!”雅莉毫不考虑。

  “那很好,或者我能找到她!”

  “人海茫茫,往哪儿找;而且,我上计程车时,还看见她在荡马路。”

  “如果她爱我,她真的要自杀,她必会到那儿,我到那儿找她。”雅各说着,飞也似地走了。

  雅莉跑下楼梯,扑进西敏的怀里哭了起来,“艾妃姐……”

  “别哭!”西敏怜爱地抚着她的短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舂坎湾环境幽美,海水清澈,沙滩上的沙既细小又平滑,而且很清凉。雅各和艾妃初吻的地方。

  艾妃放下白皮包,脱下帽子放在皮包后,一双白色高跟鞋放在手袋的旁边。

  她走过去,用手指写了一行字:我爱你!雅各。她站起来,看看那些字,笑了笑。

  她看了看天,满天灿烂的彩霞,太阳缓缓向西移,快黄昏了吧?

  太阳照红了海水,那是她的家吗?她走过去,打开皮包,把一条围裙拿出来,绑在身上。

  围裙有许多袋,她在岩边一颗颗的拾起石子放进袋里。这儿石子不多,花了她不少时间。

  她不能不用这个方法,因为,她是会游泳的。身上装满了石子,她就浮不起来。

  她回头再看看那行字,她低声说:“再见了!雅各。”

  于是她慢慢走进水里,想着雅各捧起她的脸,他那丰厚的嘴,压在她的唇上。

  她闭上眼睛,仍是那么陶醉。水,已在她的膝上,她想着和雅各面贴着面,相拥在夜总会跳舞。

  她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她不能再笑了,水迅速浸上她的眉毛……

  雅各拚命奔向沙滩,看见写在沙上的字:我爱你!雅各。

  他向前望,海上有一个漩涡,他看见黑色的头发,“艾妃,艾妃!”

  完全没有回音,雅各脱去皮鞋,奔进海里,当他正要伸手去抓艾妃的时候,艾妃已经没顶。

  幸好雅各是运动健将,可是由于艾妃的围裙装了很多石子,雅各千辛万苦才能把她在水下拉到水上,然后拢着她的脖子游向海边。

  把艾妃抱上沙滩,她已昏迷,尚好还没有断气,雅各即用人工呼吸,又替她把腹部的海水压出来。

  鼻孔有些少温气,但是仍然昏迷;于是雅各又再次施行人工呼吸,直至艾妃的嘴唇轻轻搐动,雅各才吐了一口气,仰卧在艾妃的身旁。

  一会我,他翻转身,先替艾妃脱去那条围裙,然后拿起艾妃的手袋,抱起艾妃,把她放进车内。

  他用全速把艾妃送回胡家。阿雯看见艾妃,高兴得又哭又笑。

  “立刻请医生。”雅各吩咐花王,又对阿雯说,“替小姐换衣服,弄干头发!”

  “狄少爷,你呢?”

  “等会儿我会向花王要衣服。”雅各把她抱进卧室,先把她放在长梳化上,“换好了叫我!”

  医生来替艾妃打了针,放下些药。他对雅各说:“艾妃身体越来越弱,连续病了两次,这一次又吸进海水,她好了还得慢慢调理。唉!父母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你是她的好朋友?”

  “爱人!”

  “好好照顾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医生走了,雅各叫阿雯去堡粥,他替艾妃盖好被。他看见露台上有一个画架,他把架上的布盖揭开:“画得真像!”雅各看着自己的画像不断称赞。

  雅各又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拨好了艾妃散乱的头发,禁不住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靠在床边,用手围住艾妃,眼睛望住天花板出神。

  前尘往事,他感到自己糊涂、固执、残忍又狠心。

  艾妃这样爱他,要是为他死了,怎么办?“雅……各!”

  “艾妃!”雅各连忙俯身看她,原来她还熟睡未醒。

  雅各抚了抚曾经被他打过的脸,揭起被子一看,果然腿上都有伤。

  残忍、暴君、该死,雅各在骂自己。近天亮,艾妃才醒过来。

  “艾妃!”雅各缓缓跪在床前。

  艾妃微微张开眼睛,看见雅各,很开心:“天使带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你没有死,我把你由海里拉上来。”

  “噢!”她终于能够张开眼睛,怯怯地望住雅各,“还在恨我吗?”

  “雅莉已经把一切告诉我,我自己也看到很多,我的画像、房间里我大大小小的相片,还有这条颈链,证明你很爱我。过去我误会了你,委屈了你,我已跪在地上,等候你的惩罚。”

  “只要让我知道,你仍然爱我,我已经很满足!”

  “我比以前更爱你!”

  “雅各!”艾妃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轻抚着他的头发,“给我几天时间,让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想亲近你。”

  “你没有母亲,又没有兄弟姐妹,亲人都没有一个,连后父也去世了。你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间屋子里,我实在不放心,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结婚。到那时候,我可以天天照顾你!”

  “结婚?不!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雅各抬起头,“你不爱我吗?”

  “为了表示我真心爱你,我愿意做你的情妇,一辈子跟着你!”

  “我不要什么情妇,我要太太,你非要答应嫁给我不可。”

  “不,不可以!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好女孩,我给胡国威污辱了,我不配……”

  “什么?”雅各用力摇她的肩膀,“你说你后父污辱了你?”艾妃点着头。

  “告诉我,事情是怎样的?”雅各把她的身体翻过来,她一张脸都湿了。

  “有一年,妈去世不久,半夜,我发觉有人拉我的被。我大叫救命,开了灯,看见是胡国威,他怕我再吵,逃了出去。几年相安无事,我也不再提防,直到我念完预科,考到大学,我要求胡国威供我念大学,他一天拖一天。有一晚,挂八号风球,又是风、又是雨,他半夜偷进来,满身酒气,我喊救命,外面北风呼呼,有谁听得见?我挣扎;可是,他力气大,我极力挣脱时,头部撞到床头柜,竟然晕了过去。醒来时,他已经把我污辱了,任我怎样哭,也于事无补!”

  “禽兽!”雅各挥了一下拳头。

  “他为了讨好我,让我念大学,所以人家开学几个月我才插班进大学。上学前,他提出条件,他要我不准跟男生说话、不看男生,眼睛向上望,不和男生交朋友。我刚上学时,人人说我高傲、摆架子;其实,我只不过不敢违抗胡国威的命令,怕他不让我念大学;而且,我内心一直很自卑。”

  “怪不得他管得你像管老婆一样。”

  “后来我认识你,我喜欢你,我再也不肯和他亲近,我老是找借口避他,不是不舒服,就是喊头痛,肚子痛……一直到我们七日假期完结,跳完舞你送我回来。一踏进卧室就看见他,他迫我要和他亲热,我不肯,我发誓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于是我咬他、抓他,他恼羞成怒,把我毒打一顿,使我遍体鳞伤。你还记得我那天戴着黑眼镜去学校找你吗?胡国威把我的右眼打伤了,肿得像个桃。”

  雅各面孔发青又转红:“如果他还没有死,我一定亲手打死他!”

  “以后他威迫利诱要我跟他好,我宁死不屈,他一生气,就天天出外找女人,我总算脱离魔掌。他死了,我才真真正正的自由。雅各,我已把一切告诉你了,你还会娶我这个不完美的女人吗?”

  “我仍然要娶你!”雅各把她拥进怀里,替她抹去眼泪,“我爱你的人,我不管你的过去,只要你以后能做个贤妻良母,孝顺我的父母,我已经很满意。”

  “我知道你爱我,你不计较,但是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反对吗?”

  “你和胡国威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我和胡国威的事,在家里,我还是她的女儿,胡家的小姐;在朋友的面前,他更会摆出一副慈父相。虽然,他在家里骂我、刻薄我,甚至打我;但是,没有人会知道真正原因。阿雯有过疑问,不过,她住在下人住的石屋里,这儿的事,她是无法清楚。至于胡国威的打手,他们心里也许明白,不过,他们怕胡国威,根本没有人敢问他;所以有人怀疑是难免的,但是没有人敢证实。”

  “胡国威死后,就只有我和你知道,我和你都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你不打算把我的事告诉你父母?”

  雅各摇一下头。

  “你说过从来不会欺骗父母,怎可以为了我……”

  “我并不是骗他们,只是他们不问,我不说,他们开口问了,我就把一切告诉他们。”

  “到那时……”艾妃垂下头,木无表情,“他们真不会喜欢我。”

  “傻蛋!”雅各点一下她的鼻尖,“你以为我的父母是老封建,老顽固?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看不起你,因为你是个受害者。如果他们知道胡国威这样虐待你,欺凌你,她们会加倍疼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雅各在她的唇上吻一下,站起来。

  “你去哪儿?”艾妃急着问。

  “我叫阿雯煮了粥,我去拿粥给你吃!”

  “不,我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艾妃抓住雅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想吃!”

  “你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身体又虚弱,不吃东西,怎能支持下去。我只去一会儿,等会儿我亲手喂你吃粥。”雅各拍拍她的手背。

  “要我吃东西,你也用不着出去,看见墙上挂着一个电话?二号线是厨房。”

  “那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雅各拨了电话,另一只手插在腰间,样子挺有型的。

  “阿雯吗?把瘦肉粥送上来。”

  “狄少爷,小姐醒过来了?”阿雯高兴得在电话里尖叫。

  “她醒来了,精神很好啊!”雅各挂上电话,坐回床边,“阿雯听了很高兴,她说一会儿就来。”

  “雅各,我们结了婚,这间房子怎样?”

  “你有什么意见?”

  “这是妈妈最心爱的房子,而且这儿环境又好,到处都看得见大海,我不想卖掉。”

  “那就不要卖,我们并不等钱用。”

  “这样好不好?”艾妃很有兴致地说,“我们把这儿当别墅,假期来这儿住几天。你妈咪、爹地喜欢静,也可以来住。”

  “主意不错!我赞成!”

  “我会留下花王,叫他打理花木,顺便看守门户。”

  “阿雯呢?”

  “我倒有点舍不得抛下她,她对我很忠心,她也不太计较工钱。”

  “把她带到狄家,多一个主人,工夫多了,多请一个人也是应该的。”

  “谢谢你,雅各!”艾妃用两只手握住雅各的手。她心里的喜悦,全表达出来。因为从今之后,她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爱她的丈夫。终于苦尽甘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5章


    雅莉拿着报纸,一面看,一面蹦跳着走进雅各的卧室。

  “亿万富翁胡国威?”雅莉问,“艾妃姐的爸爸是不是叫胡国威?”

  “唔!”

  “他死了!”

  “死了?”本来这是个好消息。因为,雅各一直以为是艾妃的父亲拆散他们;但是,见过王大伟后,他才知道自己受骗。

  “他死了,把全部遗产捐给慈善机构,看来他也不坏,他是个慈善家!”

  “当然不坏!”

  “但是,艾妃姐说……”

  “艾妃是个女骗子!”

  “哥哥?”雅莉感到很奇怪,“你怎么骂起艾妃姐姐来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艾妃姐吗?她爸爸死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

  “谁愿意和她在一起?水性杨花,下流无耻。雅莉,你忘了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我不准你再提胡艾妃这个人。”

  “我不明白,”雅莉摊开两手,“你一直很爱艾妃姐的;但是,自从那天你由外面回家,全身湿透,像只落汤鸡似的,你就不准我们再提她!”

  “因为,她不值一提!”雅各想起那天的事仍然生气。

  “但是艾妃姐……”

  “你再说我就打你!”雅各咬住牙,握起拳头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你好凶啊!干什么嘛?”

  雅莉扁起了嘴,委屈地退到墙边。

  “对不起,雅莉,”雅各围拢着她的肩膀,“来,我们换一个话题。我一连两天,没有去看西敏了,因为,我知道他除了你,谁也不想见,这两天他好吗?”

  “重了六磅,已经能够由楼上走到楼下,他说过两天可以带我去‘的士高’跳舞。西敏虽然希望我在他身边,但是,他也很想念你们!”

  “好吧!明天我去看他!”雅各尽量逗妹妹开心,“他们一家四口,不是要搬家吗?搬家一定要通知我帮忙。”

  “一星期后,别墅便装修好,大约十天后就可以搬进去,到时,你非要帮忙不可。因为别墅有间健身室,西敏想听你的意见,他要叫李伯伯派人去美国订购一些健身器械,他弟弟好喜欢练功夫!”

  “想不到西敏爱静,思敏却爱动!”

  “想不到西敏也喜欢运动,别墅除了有健身室,还有壁球室,又有网球场和小型高尔夫球场。”雅莉越说越兴奋,“西敏的妈咪说:搬进别墅,她要开一个盛大的舞会,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请来,特别是你们‘四剑侠’,伯母说,一定要你们玩得开心。”

  “西敏的妈咪最喜欢热闹,也最喜欢出风头。”

  “最近,她改变了。其实,伯母是个很好的太太和母亲,以前是意气用事,她说要尽量弥补。”

  “雅莉,西敏深爱你,毫无疑问;但是,你猜他的父母对你怎样?”

  “看起来还不错!”

  “仅是不错?西敏的妈咪,不是特别喜欢美芝吗?”

  “现在李家已经没有人再提美芝了!”雅莉嘟起了嘴。提起美芝,她还要吃醋。

  “最好我也不要提。”雅各问,“今天不去李家?”

  “哎唷!我忘了,”雅莉看一看表直冲出去,“李家的司机快要来了!”

  雅各看着妹妹的背影,笑了起来,他关上房门,倒在床上,抓起一本画报。

  电话铃响,雅各一面拿起电话筒,一面仍在看画报:“喂!”

  “雅各!”

  雅各一听,就认得是艾妃的声音,嘴巴硬,心却不合作。一会儿,他才问:“你是哪一位?”

  “艾妃,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啊,胡小姐,”雅各冷声说,“我记性一向差,请你原谅!”

  “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为什么?”

  “那晚在夜总会……”

  “噢!对了,对了!”雅各不让她说下去,“那天我喝多了酒,一塌胡涂,竟然忘记,我是你的过气男朋友,跑到你的面前啰啰嗦嗦,怎样?王先生没有不高兴吧?”

  “他是无关重要的!”

  “他不重要谁重要?”

  “你!”她的声音微颤。

  “我?”雅各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我实在该罚,看见你和男朋友成双成对,要是我聪明的,根本就不应该走过去献丑。本来,我早就想打个电话向你道歉,可是,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我现在可以把电话号码告诉你,我的电话是,香港……”

  “不!你不用告诉我了,我记性不好,你告诉我,不到三十分钟我就忘记了;而且,我刚才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吗?你不是要我叩头认错吧?”

  “雅各,赌气的话不要说了,我想和你见面谈谈!”

  “那天在夜总会,还说不够吗?怎么?今天王先生没有来陪你?”

  “不要说别人好不好?”

  “什么别人?他是你最亲密的男朋友!”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我已经没有和他来往了!”艾妃委屈地说。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和王大伟在一起,是你爸爸迫你的!”

  “是真的!”艾妃很焦急,“见了面,我才详细告诉你!”

  “见面?”雅各低哼。

  “今天晚上来我家,我们一起吃饭。”

  “你的家?”雅各突然一阵狂笑,“你的家在哪儿?天堂?地狱?”

  “对了!我从未告诉你我住在哪儿!”

  “你已经告诉我了,那间黄色的,可是,你并不住在那儿。你害得我们四剑侠好苦,我们全都变了大笨蛋!”

  “你和海澄他们?……”

  “是的!海澄、西敏,还有伟烈,那天你答应晚上给我电话,但是结果电话没有来,我好担心,坐立不安。我的朋友提意去找你,我们四个一起去,找了一间又一间,由中午到黄昏,山顶住宅区根本没有你们姓胡的!”雅各说起来还气忿,“我们走得筋疲力尽,我的朋友不单只没有埋怨我,反过来安慰我。那时候,我担心、失望、惭愧,我什么面子都没有了,我对不起朋友,都是你害成的,骗子,女骗子!”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来找过我,我也从未说过那黄色房子是我的家。”

  “但每次我送你回去,你总是要我在黄色的房子门前停车!”

  “我不敢让你送我回家,怕爸爸看见!”

  “撒谎!”雅各向电话大声吼,“你撒谎,好不要脸!”

  “雅各!求你来我家里一次,见了面,你高兴打骂,都由你!”艾妃求着。

  “我为什么要到你家里?你是什么人?向我摆什么臭架子?哼!还要本少爷去侍候你,休想!”

  “你既然不喜欢来,那么,我来你家里,向你解释一切!”

  “你不要来,你来,我报警,我们狄家不欢迎你!”

  “那,我们该怎办?”

  “你最好不要骚扰我,胡艾妃,我今生今世不要再见到你!”雅各愤然地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雅各一手拿起电话筒:“你好讨厌,女巫!”

  雅各把电话掷向床上,他一手拿起车匙,关上了房门。

  他把汽车开出去,漫无目的地向前驶……

  西敏和雅莉挤着坐在一张椅里,“我知道你妈咪很喜欢美芝。”

  “为什么还要提她?”西敏摇一下头,“难道她还害我们不够?”

  “你妈咪喜欢美芝,是事实!”

  “那已经是过去了的事。”

  雅莉弄着手指:“哥哥说,他相信你很喜欢我;但是,不知道你的家人是否也喜欢我?他在为我担心!”

  “来,跟我来!”西敏一手拖起雅莉。

  “干什么?”

  他们一直走下楼梯,西敏大声叫:“妈咪!妈咪!”

  “什么事?”张黛黛吓得由后面的厨房间直奔出来。

  “妈咪,你来告诉雅莉!”

  三个人坐下来,张黛黛坐在一张长椅上,西敏和雅莉坐在她的对面,两个人仍然肩并着肩。

  “你这孩子,穷嚷嚷!”张黛黛用手帕轻轻抹着脸上的汗,“吓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雅莉担心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喜欢还来不及呢!而且,我也实在感激你,如果没有你,西敏还是个竹竿儿。现在你看他又高又壮面色又好。如果没有你,他还要坐轮椅,哪有本领跑来跑去?所以,你虽然年纪小,可是,真了不起!”

  “伯母,我不想做李家的恩人!”

  “妈咪,”西敏很不高兴,“你喜欢雅莉,原来是因为她对我们有贡献?”

  “没有那么简单,雅莉本身,有她讨人喜欢的条件:天真活泼,有青春感,她漂亮甜蜜,纯得可爱,她像个快乐天使,无论经过什么地方,都会留下快乐。”张黛黛很认真地说,“雅莉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小福星?”雅莉看了看西敏笑。

  “唔!是小福星,思敏本来是孤独的,但现在能够和哥哥生活在一起,有伴啦!他不知道有多快乐,到处告诉人家,他有一个最可爱的嫂嫂。至于我,假如没有雅莉,我和李伯伯根本不可能复合,我们本来已经分开了,现在能一家团聚,都是因为有了雅莉。所以,雅莉不单只是小福星,而且是我们家的恩人,不!”张黛黛连忙更正,“是我们家的宝贝。”

  “伯母太言重了!”雅莉含羞垂下头。

  “是真的,我和李伯伯都说西敏眼光真好,真有福气!”张黛黛慈爱地看着她。西敏用手揽着雅莉的肩膀。

  “我一直担心西敏不会交女朋友,想不到,他竟然是个多情公子。”

  “一生只爱一次!”西敏贴着雅莉的脸笑,他最近总忍不住笑。

  “伯母,你不是很喜欢美芝吗?”雅莉还是忍不住问,“我代替她,你不失望?”

  “美芝,唉!说起来,都怪我糊涂!”张黛黛轻轻打一下拳头,“其实美芝的小姐脾气,品格,我早就知道了,她不会做好媳妇;可是,我为什么过去要鼓励西敏和她来往?我怕西敏寂寞,明知美芝不理想,也希望利用她替西敏打发时间。都是我自私,结果把事情弄糟了!”

  “妈咪,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美芝?就怕你以后又偷偷把她拉来。”

  “西敏啊!你以为你妈是傻子?老实告诉你,来十个美芝,我也不肯把雅莉换掉;而且,我们一家人都知道你根本不喜欢美芝,还惹她干什么?从今之后,我和周家一家三口都不再和他们来往!”

  “其实,所有的事和美芝的父母是无关的。”雅莉说。

  “无关?那天西敏在医院里把美芝赶走,美芝在父母的面前告了一状,他的父母到我这儿来找我,骂了我一顿,他们一家三口都蛮不讲理。哪儿像狄先生和狄太太和蔼可亲,而且又通情达理。”

  “伯母过奖了!”

  “真的嘛!啊!对了,雅莉,这间屋子连你在内,一共有三个孩子,你猜我最疼谁?”

  “思敏年纪最少,”雅莉乌亮亮的眼珠子转动一下,“伯母当然最疼他!”

  “你可猜错了,我和李伯伯,自从有了西敏最恩爱;可是思敏出世不久,我们之间就有意见。因此,我和李伯伯都最疼西敏,当初为了争西敏,两夫妇差点打架呢!最后李伯伯还是让我,不过西敏和思敏都是我们的骨肉,我们对思敏也很疼爱。”

  “哈!”雅莉瞟一下西敏,“原来你是李家的宠儿!”

  “你又猜错了,现在我最疼爱的人,并不是西敏。”

  “是谁?”雅莉急着问。

  “是你!”

  “我?”雅莉指住自己的胸口,不相信。

  “不错,就是你,女孩子比较温柔体贴;况且,你的性格又特别可爱。”

  “伯母,你不要这样说,西敏会吃醋的!他毕竟是你的心爱儿子。”

  “我为什么要吃醋?如果妈咪不疼你,我才不高兴呢!”西敏拿起她的手,轻吻一下她的手指,“你忘了妈咪说你是我们李家的小宝贝?我不单只要妈咪疼你,还要所有的人都疼你!”

  “西敏最近变得真厉害,喜欢开玩笑,有幽默感,又不害羞,蹦蹦跳跳的充满活力。我很高兴他的转变,他以前太忧郁、太内向,好令人担心。他变得那么好,都是受了你的感染和影响。”

  “你不是说雅莉是快乐天使?她每到哪儿都会留下快乐,我天天对着她,怎能不快乐?而且,雅莉爱动,要她坐一整天,她真的会闷出病来。”

  “现在西敏说话不知道有多开朗;以前,他从来不肯和我主动说一句话,就算我到他的房间去,逗他、哄他,他也爱理不理,根本没把我当母亲。现在不同了,他常常会主动和我聊天,也会跟我说句知心话,母子感情好多了。我真真正正得回一个儿子,也是雅莉的功劳。”

  “你以前那些叔叔太多嘛!”

  “你这孩子,还是不肯放过妈咪!”张黛黛指住儿子笑,“当初李伯伯为了忙于做生意赚钱,冷落了我,我受不住,要报复,于是也交起朋友来了;但是,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所以才会有一天一个,现在想起来也难为情。不过,最令我过意不去的,是李伯伯,我们虽然分居;但是,他把时间和精神寄托在事业上,从未交过女朋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爹地回来了!”

  “是不是在骂我?”李百翔走过来,笑嘻嘻,在张黛黛脸上吻了一下,坐下来。

  “伯母说李伯伯是好丈夫!”

  “我当然是好丈夫,我对李伯母,一往情深,二十多年从未改变!”

  “肉麻啊!”张黛黛瞟了丈夫一眼,“你说句真话,西敏、雅莉和思敏三个,你喜欢哪一个?”

  “雅莉!”李百翔毫不考虑。

  “喜欢的程度和原因?”

  “你忘了我们一直希望有个女儿?现在有了,我把雅莉当女儿!”

  “你真糊涂,怎可以把雅莉当女儿?”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喜欢?”

  “雅莉将来要做李家的媳妇。”

  “太太,”李百翔拍了拍张黛黛的手,“新时代的家翁家姑,都是把媳妇当女儿。雅莉嫁到我们家,我们不就是有了一个女儿,而且还是个最可爱的女儿!”

  “对啊!”张黛黛开心得拍一下手掌,“有了儿子,还有女儿,还是养儿子合算。”

  张黛黛满足地笑。突然,她说:“西敏很爱雅莉,我们都知道,但是这傻孩子,直到现在,对雅莉还是抱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相信你会不知道。”

  “有这回事吗?西敏。”李百翔问儿子。

  西敏点一点头:“越想得到的东西,越怕得不到,不是对雅莉没有信心,而是……总之,我老是担心会失去雅莉。”

  “所以,”张黛黛拦住丈夫和雅莉的话,“为了令西敏安心,最好办法,就是替他们办喜事。”

  “要西敏和雅莉结婚?”

  “那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提早结婚吧!雅莉做了李家媳妇,别说西敏安心,连我也开心呢。”

  “你那么开心,一定又有什么特殊原因,是不是?”

  “张夫人,阮太太的儿子都结了婚,每次见了面,上美容院也好、逛公司、吃下午茶也好,她们总是谈论媳妇;只有我,哑口无言。如果我有个媳妇;而且我这个媳妇又这么讨人喜爱,包管人人赞她的,我要足了面子。”

  “可是,雅莉年纪还很小。”百翔看了看雅莉,雅莉露出了求助的神色。

  “啊!”黛黛收住了笑容,“那你是不同意,你一点儿也不关心儿子。”

  “唉!太太,我怎会不关心?不过,雅莉年纪轻,又活泼得像个孩子,迫她早婚,实在太残忍!”

  “好!西敏就永远没有安全感。”

  “要西敏有安全感,也用不着要他们立刻结婚,应该还有别的好方法,比如订婚。订了婚,他们是未婚夫妇,雅莉又不是感情不专一的人,她会尊重婚约。”

  “但是……”

  “我赞成先订婚。”西敏说,“让雅莉多玩一两年。”

  “你怎么也这样说?”张黛黛呆了呆,“我们不会管束雅莉的,结了婚,她一样可以玩。”

  “不过,结了婚的女人,总不能玩得那么无所顾虑,万一有了孩子,她连学也不能上。妈咪,我虽然爱雅莉,想整个拥有她;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要把她像金丝雀似的关在笼里。”

  “唉!你们这些年青人!”张黛黛靠在椅背上,作了一个晕了的样子。

  “雅莉!”李百翔和蔼地问,“你同意和西敏先订婚吗?”

  “我不敢决定!”雅莉把头垂得很低,脸红得像个红苹果,“我要征求爸爸和妈咪的意见!”

  “应该!过两天,为了你和西敏的婚事,我们请狄先生、狄太太和雅各吃晚饭,大家谈谈!”

  “咦!怎么今天一个人孤零零的,和西敏刚订婚立刻就吵架。”

  “哥哥!”雅莉顿地,“你诅咒我!”

  “跟你开玩笑吧,你紧张些什么?好,祝福你和西敏一起活一百年,一天也不分开,够了吧!”

  雅莉这才转嗔为喜,“李伯母星期六在别墅开游园会,你知道的!”

  “不是李伯母,李伯母是我叫的,你要叫妈咪,西敏的妈咪说,你和西敏订了婚,你就是她的媳妇,要叫妈咪。”

  “哥哥,你今天为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雅莉走过去捶雅各。

  “还打人呢?我是替你高兴,像你这样的刁蛮女,竟然找到一个西敏这样好的丈夫。喂,星期六李家开游园会,一定有很多事情要筹划、准备,你为什么躲在家里偷懒,不去李家帮忙?”

  “你为什么不去帮忙?”雅莉反问。

  “哎唷!我又不是李家的人,我才只不过是李家的大舅子。”

  雅莉盯他一眼,“你好可恶,将来找个恶嫂嫂整治你!”

  “你快去李家帮忙吧!”

  “你怎知道我不帮忙?我正在设计一些小花球,参加游园会的男性,每人襟前一球粉蓝色的康乃馨;女士呢?要紫红色的,不是那种深深的紫红,是浅浅的那一种。”雅莉侧着头在想,“假花可以留个纪念,真花比较罗曼蒂克些,我一时也决定不了。”

  “西敏妈咪预算,来回有一千二百人,我要准备一千五百球。”雅莉又自言自语。

  “一千二百个人?”雅各低叫,“比你们的订婚宴会还要热闹。”

  “是啊!因为西敏的妈咪心急,我和西敏订婚,有很多亲友都来不及通知,那一千二百人,有部分是补请的。本来西敏的妈咪还要请多些朋友;可是,主人家人少,怕招呼得不周到,因此平时少来往的人都没有请。”

  “那天一定很高兴。”

  “哥哥,你一定要带舞伴来;因为,全都是一对对的!”

  “我哪儿来的舞伴?”

  “艾妃姐呢?”

  “你还提她!”雅各皱起了眉。

  “不提就不提,西敏妈咪交游广阔,到时请她给你找一个舞伴。”

  “你们要怎样摆布,我不计较,就是不要提艾妃!”

  “得啦!牛脾气。”

  “少爷,”佣人进来,“一位叫阿雯的姑娘要见你!”

  “阿雯?她姓什么?”

  “管她姓什么?来找你的一定是你的朋友。”雅莉对佣人说,“请她进来!”

  佣人出去,雅莉笑着说:“星期六的舞伴来了!”

  一个穿女仆制服的女孩子走进来,黑裙、白围裙,白色帽子拿在手上。

  她一看见雅各就鞠躬:“狄少爷!”

  “请问小姐是谁?”

  “我是胡艾妃小姐的仆人。”

  雅各面色一变,很不客气地问:“到底有什么事?”

  “小姐特地吩咐我来接狄少爷到胡家,车就在外面。”

  “我从未答应过胡艾妃到她的家里去。”

  “小姐说,你讨厌她也好、恨她也好,请你去一次,就只这一次,她以后再也不会骚忧你。”

  “一次也不行,我没有空。”

  “狄少爷,我求求你,”阿雯几乎要哭,“可怜、可怜我们小姐。”

  “哥哥!”雅莉在一旁听了又听,实在忍不住了,把雅各拉过一边。

  “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我知道你和艾妃姐之间一定有误会;有误会,必定要解释,不能拖下去。”

  “误会?两只眼睛看见的,还算是误会?小孩子,不要管闲事。”

  “你虽然是我的哥哥,年纪你比我大;但是,我也不是一无所知,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的,”雅莉感慨地说,“我亲眼看见美芝和西敏在同一间房走出来,美芝还喝骂我,以女主人自居,结果……这件事是怎样的,你最清楚;而且,也是你劝我去见西敏,我们之间的误会才消除。”

  “怎能拿艾妃和西敏比?”

  “无论怎样,应给她一次机会。哥哥,你一向很大量、很能宽恕别人,为什么对艾妃那么狠?”

  “你不明白,她是个……”

  “艾妃姐心地善良,她不会是个坏人。哥哥,你一向最疼我,无论我要求什么,你都会答应我。去见艾妃姐,算我求你,啊!”雅莉摇着他的手,求着。

  “唉!”

  “答应我!一次!”

  “好吧!就看在你份上,不过,说好了!只此一次,现在我回房间换衣眼。”

  雅各没有坐胡家的劳斯莱斯,虽然阿雯感慨地告诉他,劳斯莱斯明天就不属于胡家,今天是留在胡家的最后一天;但是他不理,开着自己的跑车,跟在劳斯莱斯后面。

  是山顶区,不过不是黄色的房子,是白色的那一间。

  汽车一直驶进花园,阿雯先下车,告诉雅各,艾妃就在凉亭里。

  他关掉机器,走过去。艾妃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见穿奶油色西装的雅各。

  “雅各!”艾妃高兴得飞扑出来。

  雅各绕道,迅速奔进凉亭,避开艾妃。他看见艾妃散着长发,穿一件红色的吊带长裙。

  佣人送上饮料,艾妃柔柔地问:“喜欢这凉亭吗?如果你喜欢,等会儿在这儿吃饭!”

  “哼!父亲死了,不戴孝也还罢了,还穿红色的衣服。”雅各没有答她,冷冷地说,“你这样不孝,怪不得你爸爸死了把遗产全捐给慈善机关,连劳斯莱斯也没有,这间华丽别墅你还能住多久?”

  “雅各,你不明白,胡国威根本不是个好爸爸,他……”

  “他没有把钱留给你,你当然说他不好;其实,你说你父亲的坏话已经够多了。”

  “雅各,你对我的误会太深,我必须要慢慢向你解释。”

  “不必多费唇舌,那天在夜总会里,你怎样对王大伟,怎样对我!”雅各抚抚胸口,心还隐隐作痛,“我全记在心上。”

  “雅各,”艾妃无可奈何地摇头,“我是出于不得已;其实,我是为你好,你知道吗?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监视?侦探故事?特务片?”

  “不!是事实,我爸爸一直派人监视我,如果他们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会对你不利。我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疏远你!”

  “我没有看见任何人监视我,你爸爸对你管得那么严,为什么你和王大伟出双入对他也不管?”

  “我和王大伟在一起,本来就是胡国威的意思!”

  “啊!倒是一个很好的未来岳父,为了未来女婿监视你!”

  “不!雅各,你误会了,你错了!”

  “我承认错误,一开始就错。你到学校的第一天,装模作样,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可是,是我自己不好,不知怎的,被你迷住,竟然给你玩弄了一个星期,七天过去了,你就把我一脚踢走。”

  “雅各,你为什么把我看得那么坏?”

  “你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满口谎言、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啊!”艾妃身体晃了晃,她抓住石台的边缘,强支撑着。

  “你的王大伟先生呢?”

  “我早就说过!”艾妃好像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自胡国威死后,我已没有和他再见面。”

  “唔!我现在全明白了!”雅各点一下头,“王大伟见你分不到遗产,想着在你身上反正得不到好处,于是,他就离开你了,没有男人好寂寞啊!所以你又想到用我,做个过度时期的玩物,等你找到个王孙公子,又把我一脚踢开。”

  “雅各!”艾妃用尽气力大喝一声。

  “对不起,揭穿了你的诡计;不过,你不要在我面前摆臭架子!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只不过雅莉求我。她怪可怜的,我不想她难过,顺着她,所以才来这一次。”

  “还是雅莉了解我!”艾妃伏在红色的柱上,饮泣起来。

  “雅莉了解你?她是个傻丫头,要是让她知道你的为人,她听见你的名字就会害怕。”雅各站起来,“我对雅莉已经有交代,走了!”

  “不!雅各!你一定要听完我所讲的话,那是很重要的,我一直想告诉你!”

  “抱歉,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听故事!”雅各说着便走。

  “雅各,别走!”艾妃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死也不瞑目。”

  “放手,你放手!”雅各叫着,用手推她,她就是不肯放;于是,雅各向前走,艾妃被拖倒在地上。雅各硬着心肠走下凉亭的台阶,艾妃的身体也跟着扑通扑通地滚下去,腿部擦损了。

  “放手!”雅各拖得不耐烦,弯身掴了她一个巴掌,“你真不要脸。”

  艾妃手一松,雅各连忙跑开,跳上跑车,把车直驶出去。

  “小姐!”阿雯闻声走出来,看见艾妃伏在地上,她翻过艾妃的身体,“小姐,你怎么了?”

  艾妃满脸是泪,掌印深深,她气若游丝,哽咽说:“阿雯,有一天你看见狄少爷,你要把我在胡家所受的一切告诉他!”

  “你刚才没有告诉他吗?”

  “他根本不肯听,他是变了,我一定是伤得他很厉害,他……”艾妃吃力地,“永远洗刷不去的恨……”艾妃晕倒在阿雯的怀里。

  西敏新别墅的圆形大花园,美丽得像个乐园。

  那些高大的树,全部挂满色彩缤纷的灯泡,一闪一闪的,像蓝天上堆满钻石。树与树,灯柱与灯柱之间,吊着很多花串,垂着很多气球,同时在花园里,还临时装置了许多变幻彩灯。

  西敏和雅莉是最惹人注目的一对,西敏穿着一套浅金黄色的晚礼服,襟头扣着一球粉蓝色的康乃馨;雅莉是一袭金色的长晚礼服,腰间一串浅紫红色的康乃馨。她手指上的订婚钻戒闪亮耀目。

  最忙碌的是张黛黛,她已经没有穿那种低领的晚礼服。她穿了一件橙色的旗袍,梳着高髻,身上的珠宝令她更明艳照人。

  杜海澄和依芙来了,杜海澄穿着一套白色晚礼服,风度翩翩;依芙那全身镶黑色胶片的晚礼服,充分显露出她那性感的身材。

  她手上也戴上巨钻,她和海澄订婚,在西敏和雅莉之前。

  伟烈到得最迟,他身上的银蓝色晚礼服,很配合他的蓝色眼珠;挂在他手臂上的,是文静清秀的月媚,她穿着银蓝色的长裙,很少说话,脸上挤着牵强的笑容。

  雅各很早就来了,穿着黑色镶缎的晚礼服,雪白花边衬衣,黑领花,俊得有点野性。

  他的年轻舞伴,是张黛黛介绍给他的大家闺秀——玛花,一个颇漂亮的女孩子。

  张黛黛特地请了一队水上歌舞团回来表演助兴。大伙儿在游泳池旁边看表演,张黛黛和狄太太并排着,两个人一面看,一面有说有笑。未来亲家啊!西敏和雅莉互相把五只手指交叉着,紧紧握在一起。

  雅各用手漫不经心地搭住玛花的肩膀,玛花被他那野性的俊美迷住了,不单只没有抗拒,还用身体靠着他。

  舞会开始,雅各和玛花跳得最狂,大跳柔姿舞和摇摆舞;海澄和依芙也尽情欢乐;伟烈和月媚跳了一只柔姿舞,月媚便幽幽地说:“我们跳慢舞好不好?”

  伟烈握着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肢,关心地问:“你近来好像无精打采,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我没有什么!”月媚立刻把笑容挤出,“我没事,可能近来天气热,所以人也变得懒了!”

  “你没事我就安心。月媚,你瘦了,少做家务,有空睡午觉!”伟烈拨了拨月媚垂下来的秀发。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最近几乎每天都午睡半小时,晚上也提前上床休息!”

  “程克安最近似乎很少针对你,星期日再没有在家里请客!”伟烈笑一下,“他好像转了性。”

  “你不喜欢他,何必提他!”月媚皱起眉,“今天气氛那么好,不应该讨论自己不喜欢的人!”

  “你说得对!我们跳到那边,我给你摘一个气球!”

  “不要!这儿没有人拉过气球。舞会散的时候,会把气球全部拉下来,到时才拾还不迟。”

  “你是最安分守纪的了!”

  张黛黛陪着狄太太坐着聊天,狄太太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儿子。

  “你看雅各,跳得多疯狂。”狄太太指住儿子摇了摇头。

  “哈……”雅各那豪放的笑声传了过来。

  “他很开心!”

  “他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有时候,他一天也不说一句话,鼓着气的,又好像心事重重,令我很担忧!”

  “雅各我也不是第一天见他了,他一向很乐观、有活力,而且又有幽默感。”

  “过去的确是,他和艾妃在一起的时候,表现最好,他快乐、满足;但,不会像现在这样疯狂。”

  “艾妃?”

  “雅各的女朋友,你大概没有见过,因为她也只到过我家一次;不过,虽然只是一次,我已经看得出雅各很爱她!”

  “原来雅各已有女朋友?雅莉还要我给他找舞伴?这是什么意思?雅各为什么不带艾妃来?”

  “他们有几个月没有来往,最近,根本没有人提过艾妃,雅各自此也变得很孤僻。”

  “艾妃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很漂亮,很有女性美;而且人也温柔,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子!”

  “很像依芙吗?”

  “我抱歉说一句,艾妃比依芙漂亮,艾妃是个很完美的女孩子,应该算是美人!”

  “他们为什么不来往?”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我从不干涉雅各的事。他已是大学生了,应该有思想有自己的主张。”

  “年青人的事,做长辈的最好不要过问,关心一下就够了。他们想告诉你,自然会开口;否则你审问半天,也不会查出个结果。”黛黛看着雅各,“看样子他很开心!”

  “就是有点反常,你看他,两只手又指又摆,两条腿踢来踢去,把那女孩子转得像摇陀。哎唷!他还把礼服外衣脱了抛在后面。”狄太太拍拍胸口转过头。

  “狄太太,这是柔姿、摇摆混合舞。雅各跳得很投入,很奔放,可以做舞王。”

  “雅各跳舞我看过很多次,这一次最疯狂了。和他一起跳舞的那位小姐,是你给他介绍的吗?”

  “对呀!雅莉说他哥哥没有舞伴,我就把玛花介绍给他,你觉得怎样?”

  “长得不错!”

  “她不单只漂亮,而且还是名门淑女。因雅各条件高,普通的女孩子我不敢介绍给他,我选来选去,还是选了玛花。”

  “雅各和她有说有笑,彼此的印象似乎不错。我看,快要请你饮媒人酒。”

  “我做媒呀!没有一次成功的,就别说别人,说自己的儿子吧!我介绍美芝给西敏,结果怎么样呢?大件事啦!西敏几乎残废,唉!往事我也不想再提了。”黛黛到处张望,“奇怪,舞会一开始,西敏和雅莉就好像失踪了,影儿都没有!”

  “我的女儿既贪玩,又馋嘴。她只有两个去处,不是要西敏带她去看看哪儿有好东西吃,就是去捉蟋蟀。调皮到不得了!”

  “百翔说,这样的女孩子才可爱,常常叫她小宝贝,开心果。”

  “黛黛,这个女孩子,不能太宠她,会把她宠坏的!”

  “没有办法啊,百翔一直喜欢有个女儿,现在来了个雅莉,又那么活泼可爱,怎能不宠她?思敏很害羞的,可是和雅莉说话最多,他把这个未来嫂嫂当知己;假如有人欺负雅莉,他会出头打人。至于西敏,他是个‘情圣’,全世界的东西他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雅莉。他常常对我和百翔说,你们对雅莉好,就等于疼我,她不快乐,我也会不快乐的。你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这样宠一个女的,他简直是痴情种。”

  “幸好还有你,你要多管束雅莉,她不对,你就教训她!”

  “我?”张黛黛哈哈笑起来,“你别指望我了,西敏我是最疼的,我不想他稍有不开心。至于雅莉,我看见她就由心里直疼出来,教训她?她扁一下嘴,我就担心她哭了,没有勇气把话说下去!”

  “那总不是办法!”

  “你放心!雅莉是个最好的女孩子,俏皮,恶作剧,根本都无伤大雅。有她在,笑声才多呢!”

  “西敏和雅莉到底去了哪儿?”真的,西敏和雅莉去哪儿?

  在花园的另一半,雅莉坐在银色的秋千上,散着裙子。秋千是西敏提议特地为她建造的。

  西敏拿了一个气球给她,系在银色的链子上面,是红色的。

  西敏为她荡秋千,雅莉玩得很高兴,咭咭地笑个不住。

  “你知道吗?西敏,我好久没有荡秋千了。我想想,念幼稚园的时候荡得最多。不过荡秋千的乐趣,我早就忘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荡秋千那么好玩。西敏,你怎会想到要为我造秋千架的?”

  “我看过很多童话,那些公主,全都喜欢荡秋千,她们荡秋千的姿态很美,表情也很开心。我认为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秋千,我提议,爹地立刻说好!”

  “其实,我又不是公主。”

  “怎么不是?你是我们李家的公主!”

  “那你就不是李家的少爷,而是驸马爷了!”

  “只要你高兴,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雅莉仰起头,娇滴滴的:“公主、王子,好配啊!”

  “我又不是王子!”

  “你是我心里的白马王子!”

  西敏心里甜蜜蜜的,他俯下头,在雅莉的唇上吻了一下:“一生恋爱一次,是最幸福的!”

  “你能保证你没有第二次恋爱?”

  “我可以保证,我愿意发誓,我李西敏今生今世只爱雅莉,天为盟、地为证,月亮照我心!”

  “我应该说什么好呢?我不会说得像你那样动听而又有深意!”

  “你只要说:‘我爱你’,就够了!”

  “我爱你,西敏。”

  西敏绕到雅莉的前面,蹲下来,拥抱住雅莉:“现在我是个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雅莉用两只手抬住他的头:“我会令你永远快乐、永远幸福。”

  他们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西敏抬起头说:“我替你荡秋千,荡得高高的!”

  “不!你为我荡了很久,手都酸了,你坐在我身边的秋千上,我们一起荡。”

  “男孩子也荡秋千的吗?”

  “男女平等嘛!开始,一、二、三!”

  两个人边荡秋千边笑,她有他们的天地,他有他们的快乐,他们是最幸福、最美满的一对。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4章


    雅各走进病房,特大的高等病房已站满了人,李百翔夫妇守在儿子身边,但是西敏仍然没有醒。

  “狄少爷!”珍姑轻声叫他。

  “少爷还没有醒?”珍姑摇摇头,用手掩住红肿的眼睛。

  雅各站在一角。突然,他听见张黛黛叫:“百翔,你看,西敏的眼皮是不是在动?”

  “是的,西敏!爹地在这儿,弟弟也在这儿,还有妈咪,你的朋友,”李百翔叫着,“你醒醒!”

  西敏缓缓张开眼睛,看见李百翔,他似乎有点意外:“爹地!今天不用上班吗?”

  “爹地不上班了,陪儿子要紧。”李百翔满面笑容,“孩子,哪儿不舒服?”

  “我没有什么,不用担心。”他缓缓坐起来,“我想去洗手间。”

  “好的,爹地扶你!”

  西敏双脚一下地,虽然李百翔扶住他,可是,他膝盖一屈,篷的一声倒在地上。

  “西敏!”张黛黛尖叫,每一个人走上来。

  “怎会这样的?”李百翔吓得面青,和妻子、思敏一同扶西敏回床上。

  “爹地,我的腿麻了,不能动,大概是瘫痪了!”

  “啊!快叫医生!”一会儿,黎医生进来。

  “黎医生,你说过西敏的四肢没有事!”黛黛哭叫着,“但他的腿麻了,连站起来都不可以!”

  黎医生立刻替他检查,一会儿,他摇下头:“没事的,一定没有事,明天,我请费医生来看他!”

  “费医生?什么专家?”

  “心理医生,这儿有很多这样的病人,西敏患了心理性残废。但和他的脚无关,我可以担保!”

  “我儿子的腿不能动,看心理医生有什么用?”李百翔不满地大叫。

  “百翔兄,别急!”黎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多看一位医生,有利无害!”

  “雅各!”西敏在父母和黎医生争辩时,他低声问,“雅莉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不可能,她今天只不过有事!”

  “我昨天看见她很伤心,她一定在恨我;但是,雅各,请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你们吵架了?雅莉这孩子,老爱闹事又不懂事,我非要回去教训她不可!”

  “不能责备她。那不是她的错,只怪我们有缘无份,一切都是天意,注定我今生不能得到她。”

  “我会弄清楚这件事!”

  “算了!反正我已经残废,我是配不起她。”西敏突然看见什么,眼睛瞪得很大,“妈咪!赶她走!我不要见她!赶她走!”

  “孩子,她是美芝呀,昨天是她和珍姑送你进医院的,她今天一早就来了!”

  “她害死我了!”西敏伏在枕上放声大哭,“她害死我了!”

  百翔心痛得眼睛、鼻子都红了,她推了推妻子:“别再折磨孩子,一切依从他!”

  张黛黛只好走到美芝的面前:“美芝,对不起,西敏有病,他心情不好,等他精神好些,我立刻通知你。”

  雅各回家,走进雅莉房间,雅莉熟睡如昨。雅各一手拉起她:“不要睡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西敏不是……”

  “没有死,不过双腿麻木,完全不能行动,怎么啦,你还关心他?”

  “因为他是你的好朋友!”

  “仅此而已?听说,西敏昨天由楼梯摔下来,与你有关。”

  雅莉一怔:“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无辜!”

  “无辜?”雅莉惨笑,“和美芝在房间里鬼混,连我的电话都不听,无辜?”

  “你不要听人家说闲话!”

  “我不会用耳,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在房间……”

  雅莉摇一下头:“我没有走进西敏的房间,只是美艺出来,骂我抢她的西敏。不久,西敏也由房间穿着睡衣走出来!”

  “这不能证明什么!”

  “一个女孩和一个穿睡衣的男孩子在房间,美芝一看见我就骂,你敢说他们没有私情?而且,如果没有特殊关系,为什么要躲在房间里?玩填字游戏?玩填字游戏也用不着穿睡衣!”

  “对了,你不是提议暂时和西敏分手,考验你们的感情?你既然可以交男朋友,那,西敏和美芝来往,或者西敏太寂寞,美芝去陪他,也没有大不了,反正公平。”

  “可是,我没有穿着睡袍带男朋友走进房间。我所做的一切都光明正大。”

  “明天你去看西敏,大家当面说个明白,省得互相猜疑。”

  “我不去,我恨他!”

  “奇怪,海澄有依芙,你虽然不开心,但是,你没有恨他。西敏有美芝,你为什么那样妒恨,你不是爱上西敏吧?”

  “我……他不配!”雅莉别过了脸。

  “雅莉,没有爱,根本不会有恨,你恨西敏,证明你爱西敏甚深。”

  “哥哥!”雅莉突然倒在雅各的怀中嚎啕大哭,“这两天,我压制得好苦!”

  “别哭,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我始终认为西敏很爱你,是你误会了他。今天,我看见他当着家人的面前赶走了美芝!”

  “总之,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他令我失望、痛心,我不会原谅他!”

  “别难过,我会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我始终对西敏有信心!”

  两天后,雅各把珍姑带回狄家。

  雅莉看见珍姑,很意外。

  “狄小姐,我来请你救救少爷!”珍姑恳切地说,“医生说少爷很虚弱。不过,他一向身体不错的,只要肯吃饭,吃几天牛排,身体会逐渐康复;但是,老爷太太迫他也只肯饮鲜奶,唉!他又不是婴儿,吃奶怎能维持体力?他这样下去,我真的不敢想像!”

  “他的腿,根本没有事;但是他不能走路,这完全是因为他失去了求生意志,他不想活,想把自己慢慢折磨死!”雅各插嘴。

  “珍姑,要救你们少爷,为什么不去找美芝小姐?”

  “别提周小姐啦!少爷看见她,像见鬼一样。记得那天你去看少爷,我不让她进少爷房间,因为少爷吩咐过不接见周小姐,她硬冲进去。我和她吵,把睡着的少爷吵醒了,少爷叫我带她到客厅。”

  “但是,周小姐结果在你们少爷房中。”

  “她死赖着不肯走,还要我去拿饮料。她是客,我不能不招呼她,何况她又是太太喜欢的。我由少爷的房间出来,就碰见你,前后不到三分钟。”

  “三分钟?”雅莉也呆住了。

  “雅莉,三分钟能干什么?而且美芝和你见面的时候,衣饰齐全。”

  “西敏为什么穿了睡衣?”

  “都是为了狄小姐。”珍姑侧起头想一下,“我记得差不多三个星期前,少爷那天很早由贵府回家,面色很难看。由那天开始,他不吃不睡,后来太太强迫他,他也是每天喝鲜奶,不过每天仍然不肯睡觉,说是等电话。后来,实在熬不住,每天会睡四五个钟头。每次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狄小姐有没有电话来?又埋怨自己不应该睡着了。少爷从此没有出外,整天关在房间,早、午、晚都穿着睡衣。太太怕他寂寞,请周小姐去看她,他知道了,立刻吩咐我们,如果周小姐去看他,千万要挡驾,他不喜欢和周小姐见面。这件事,如果狄小姐对我不信任,可问狄家任何一个佣人,因为每个佣人都接到命令,少爷不接见周小姐!”

  雅莉低首沉吟。

  “那天在医院,少爷当着大家的面前赶走周小姐,昨天周小姐又去看少爷,少爷竟然拿起床头的水杯掷她,吓得周小姐叫救命,潘伟烈少爷也看见的。”

  “那……”雅莉心动了。

  “狄小姐,你想想,少爷那么大个人,又没有病痛,如果不是为了狄小姐不眠不吃,他怎会跑楼梯也会摔下来?唉!”珍姑长叹一口气:“一切都是我错,我拦得住周小姐,少爷也不会弄到今天的地步。狄小姐,求你可怜我们少爷,见他一次,劝他吃东西,否则,他真会支持不住。”

  “我考虑一下!”

  吃过晚饭,潘伟烈对月媚说:“我今晚不回家睡觉,你不用等门。”

  “知道了!”

  “伟烈,你去哪儿?”美宝问弟弟。

  “去医院陪西敏!”

  “李世伯和伯母不是请了两个特护给西敏吗?”美宝有点不明白。

  “特护是侍候他吃药、打针、量体温、洗脸等清洁工作;但是,西敏双腿不能动,难道要特护抱他去厕所?”

  “其实病人不良于行,大小便可以在床上解决!”

  “西敏害羞又有洁癖。为了照顾他,我和雅各、海澄轮流值夜。今晚我值班,姐姐,月媚,我走了!”

  月媚去送伟烈,程克安对妻子说:“你为什么不去打牌?”

  “你在家,我不出去了!”

  “等会儿我还有应酬。”程克安拿出几张一千元,“这是赌本,快去约麻雀搭子,迟了,找不到将友。喂!赢了钱,别忘了明天请我吃早茶。”

  “你让我打通宵牌?”美宝很意外,丈夫一向管束甚严。

  “唔,难得一次!”

  美宝很高兴地跑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满面笑容的:“他们都约到了,我们一起出门,我搭你的顺风车。”

  “你先去吧!时间不同!”

  “你什么时候出去?”

  “今天为了两张订单,请几个外国朋友上夜总会看表演,我要等他们电话!”

  “我约了人,我先去!”

  程克安看着妻子上了楼梯,他对月媚说:“吃过晚饭,到我的房间替我按摩一下肩膀,唉!全身酸痛!”

  “表姐夫不是要去应酬?”

  “就是因为要去应酬,整天工作应酬、工作应酬,骨都散了。别忘了吃过饭立刻到我的房间,我赶时间。”

  “表姐夫赶时间,我立刻就来。”

  “不!先把肚子填饱!”程克安板起脸,“我不喜欢人家说我刻薄、虐待!”

  月媚匆匆吃过晚饭,便到程克安的房间。

  他已躺在床上。

  月媚替他按了两下,他突然说:“朋友送了一瓶按摩油给我,放在洗手间,你去给我拿出来。”

  月媚走向洗手间,程克安立刻把房门锁上了,然后坐回床上。

  月媚不久出来,她说:“请躺下!”

  “我们一起躺下!”程克安用力一拉她的手,月媚站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程克安立刻把身体压上去。

  “表姐夫,你干什么?”月媚吓得魂飞魄散,全身发抖。

  “表姐夫疼你,我最喜欢你这种小绵羊。”程克安在她耳边说,“我喜欢处女!”

  “不,我已经答应嫁给伟烈,”月媚挣扎着,拚命地挣扎,“我不能让你污辱。”

  “伟烈不会知道的。”

  “将来我嫁给他,他就会知道,求你放开我,”月媚呜咽,“请求你!”

  “那福头小子,不会知道是不是处女,来吧,让我好好亲你!”程克安手口并用的,月媚越是挣扎,他越兴奋得嘻嘻地笑。

  嘶!

  “救命!”月媚护住赤裸的上身,可是,很快,程克安又向另一个部位进攻。“求你……”

  他像一头饿狼!

  “不!……”一声惨叫,一切又恢复平静。

  时钟走了一个圈,又走了一个圈。

  月媚伏在床上不停抽噎。

  “不要哭了,我对不起你,刚才我疯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你是个处女,我很感动,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和伟烈,我会成全你们,补偿我的过失!”他吸着烟,轻轻地说。

  “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会产生家庭惨变。你表姐会气得自杀,伟烈也会杀死我,同时,他也不会放过你!”

  “这……不是,我的错!”

  “但你已经给我玩过了呀,事情一揭穿,他真的是福头也知道你不是处女,你自己想想,他还会要你吗?当然,如果你不说,他便什么都不知道!”

  “你害死我了!”

  “不会那么严重,我们保守秘密,根本没有人知道,你仍然可以做你的潘医生太太,别哭了,哭肿了眼睛人家会生疑!”

  “你再敢污辱我,我死……”

  “不会啦,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对不起美宝、伟烈和你,信我吧,我又不是禽兽!”

  雅各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李百翔夫妇守在儿子床边,消瘦不堪,面青唇白的西敏,木然地躺在床上。雅各推了推妹妹,轻声说:“进去吧!”

  雅莉走进去,看着西敏说不出话。

  李百翔夫妇不自然地看住她:“小姐……”

  西敏缓缓回过脸去,看见雅莉,他高兴得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叫了起来:“雅莉!”

  雅莉低垂下头。

  西敏想走下床去迎接,第一只脚落地,张黛黛连忙按住他:“你忘了你不能动?”

  “爹地,妈咪,”西敏躺回床上,“我想和雅莉谈谈!”

  夫妇俩交换看了一眼,张黛黛含笑对雅各说:“我们去喝杯茶!”

  “雅各!”西敏说,“替我挂上谢绝探访的纸牌。”

  雅各点点头,和李百翔夫妇出去了。

  “雅莉,还在生气?”西敏满足地看着她,“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

  “西敏!”雅莉终于走过去,伏在西敏的胸前。

  西敏拥着她,闭上眼睛,感慨万千的吸了一口气,“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就算你抛弃了我,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

  雅莉仰起脸,抚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你怎么这样瘦?这样憔悴?”

  “我以为你不再要我,我心灰了,我只希望自己快点死去!”

  “不!”雅莉掩住他的嘴,“你不能死!你要为我而活。”

  “你根本不需要我!”西敏鼻子一酸,咽喉阻塞,“单方面的爱是没有结果的!”

  “如果我不爱你,那天我会到你家里去吗?”雅莉既心痛又后悔,两颗泪,滴下来,“我不应该在你昏迷的时候弃你而去!”

  “不要哭,小宝贝不要哭!”西敏紧拥着她,自己禁不住也流下泪来,“没有人会忍心怪你,只要你来看我,已经补偿了一切。”

  雅莉把眼泪揩在他的睡衣上,“想不想我留下来陪你?”

  “你……”西敏狂喜,又哭又笑,“你肯吗?雅莉!”

  “可以,不过先要依我的条件。”

  “你说,你说!”

  “每天要吃四餐,午餐和晚餐要吃两块牛排,要喝鸡汤,要吃饭!”

  “我乐意。”

  “第二,你必须尝试步行!”

  “假如我真的残废,你是否不要我了?”西敏突然很恐慌。

  “我没有恋爱过,但是,我知道爱一个人,并不是爱他的外表,如果你真的残废了,我停学为你推轮椅。”

  “不,你喜欢玩,你不能要一个残废的人,我也不忍心让你一辈子推轮椅。来!帮我,我要立刻试试,我会为你努力的!”

  西敏很紧张,一手抓住床,一手拉住雅莉(其实雅莉心里慌得直跳),他千辛万苦地把一只脚踏在地上,继续又去移另一只脚。

  “小心,”雅莉低声说,声音微颤。

  西敏满怀希望,雄心万丈,终于,两只脚都站在地上。他的身体立刻向前扑,雅莉用尽气力抱住他。

  “我们走!”他喘着气说。

  “慢慢来,今天学站,明天才学步!”他们相拥着,站在床边。

  西敏极力平衡自己的身体:“二十多天了,你找到你的梦中情人没有?”

  “找到了。”

  “是怎样的?”

  “样子像李西敏。”

  “我?”他开心得大叫,“还有呢?”

  “仪表、风度、性格、品德,都像李西敏!”

  雅莉闭上眼睛,想着她的梦境。

  “雅莉,”西敏狂吻她,“那就是说,我适合你,你的理想偶像也是我,我们终于相配了,我好开心!”

  “但是,有一样不像!”

  “什么?”西敏的笑容凝住了。

  “我的白马王子虽然像李西敏,但是,他很勇敢,像个英雄,每一次我有困难,有危险,他一定来救我,他经常保护我,令我有安全感。可是你,又瘦又弱……”

  “雅莉,你放心,我只不过自暴自弃,只要有你,我有了希望,我要为你好好地活下去,我很快就能康复!”

  “那就好,”雅莉吻一下他的脸,“你站得太久,躺下来休息!”

  “多站一会儿,明天我一定要开始走路!”

  “别急,一步步来,病人要听话。”雅莉扶他上床:“好好休息一会,我出去找哥哥!”

  “雅莉,”西敏急促抓住她,“你答应过留下来陪我的。”

  “别傻!”雅莉贴一下他的脸,“我只不过去找哥哥,吩咐医院的厨房为你准备午餐,晚餐我会由家里带来。”

  “不!雅莉,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用吃。”

  “你不吃东西,怎可以保护我?”雅莉嘟起嘴,

  “我不要你!”

  “不能不要我!”西敏可怜兮兮的,“我听话了,我什么都愿意吃!”

  雅莉拍一下他的脸:“等会儿我喂你!”

  西敏握着她的手,吻着。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走在前面的是李百翔,张黛黛和雅各推着餐车随后,餐车上有许多食物。

  “我儿子闹得天翻地覆的,原来为了你这位可爱的小娃娃,现在皆大欢喜。”李百翔拥住妻子的腰,“我们把儿子交给你,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李世伯,伯母!”雅莉垂下头。

  “西敏仍然很需要父母的爱。”雅各说。

  “是的,西敏和思敏都需要我们。因此,以后我不会忙于赚钱,多抽些时间陪太太。太太不再寂寞,也不会再理那些叔叔!”

  “爹地,”西敏可开心,“你和弟弟都回家!”

  “我们搬去新别墅,过新生活。”李百翔说,“雅莉,你不是要喂西敏吃午餐,不要客气啊!”

  西敏和雅莉相视一笑。

  幸福,充满了房间。

  只有雅各是例外的。

  星期六,雅各参加一个中学时候好朋友的婚礼,酒宴散后,几个同学拥着新郎新娘上夜总会,雅各是伴郎,更是非去不可。

  那天早上开始下雨,雅各穿了一套黑色的礼服,外披一件白色的干湿褛。雨并不大,他不想戴帽子,太土气。

  坐在夜总会里,喝着粉红色香摈。

  “雅各!”新郎说,“和贝芝跳个舞!”

  雅各和贝芝走出舞池,一直到舞池中央,突然眼前白光一闪,雅各的脚步停住了。

  他看到了艾妃!

  她把头发向上梳起了一只髻,身上是一件白色的云纺的长裙,上身是透视装,腰间围着一串紫色的兰花直垂到裙脚。髻旁也插了一圈兰花,云白裸露的脖子上是一条蓝宝石的项链,是和耳环配成一套的。

  好艳丽的她——艾妃。

  “艾妃!”雅各情不自禁,低叫起来。

  “雅各,”贝芝讶然问,“什么事?”

  “噢!没有什么!”

  这时候,艾妃也发现了雅各,她既高兴,又害怕,她真想上前扑进他怀里。可是,不行!她记起她曾经向胡国威发誓,在她未完成责任之前,她不能和雅各通消息,更不能和雅各见面,说话更是犯了大忌。她不能被雅各见到,不能接近他,她皱了皱眉。

  “怎么了?”王大伟立刻问。

  “有点晕,大概是喝了酒。”

  “回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跳!”

  “对不起,令你扫兴。”

  王大伟和艾妃的座位在僻角处,她最喜欢选这种座位,躲在这儿,人家不容易看见她。不过,她准备坐一会儿,就喊头痛,要王大伟带她离开这儿。

  一切都看在雅各眼里,他连忙对贝芝说:“我遇见一个失踪了很久的朋友,对不起!”

  他抛下贝芝便走向艾妃那儿。艾妃看见了,心里替雅各好担心,因为胡国威曾说过会派人监视艾妃,如果艾妃不守信用,就在雅各英俊的脸上划朵花,或者打断他的腿,他今生今世也不能再打球。

  她绝不容许胡国威伤害雅各,于是,她抚着王大伟的领带。

  “你的领带好漂亮,很配你的西装。”

  “是吗?”王大伟受宠若惊。

  “艾妃!”雅各已走到她桌子的前面。

  艾妃装作没有听见雅各的叫声!继续对王大伟说:“你不是有一套灰色西装?我送你一条全丝的红领带。”

  雅各看见艾妃和王大伟那样亲热,炉火中烧,他大声叫:“艾妃!”

  “你大叫大嚷干什么?”王大伟忍无可忍。

  “噢!一场误会,我们认识的,”艾妃连忙说,“我来给两位介绍,这位王大伟公子,是我的男朋友;狄雅各,大学同学!”

  王大伟向他点了点头,雅各没有理他:“艾妃,你失踪了三个多月,你到底去了哪里?无声无息的,害得我到处找你!”

  “有这回事?我去意大利玩了两个月,最近天天和大伟在一起。”

  “艾妃,我要跟你说话!”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艾妃左右看了一眼,总觉得背后有人,“好呀!请坐,大伟,要一只酒杯,给狄先生倒杯酒。”

  雅各仍然站着:“我要单独和你谈!”

  “不行啊!”艾妃挽住王大伟的手臂,“我不会抛下大伟的!”

  王大伟得意地笑一下:“想约会艾妃?等着排期吧!”

  有一千根针刺在雅各的心房上,他闭了闭嘴唇说:“好,时间、地点,由你选!”

  艾妃想了想,望住大伟:“这个星期我们的节目都排满了,对吗?”

  “唔!我们天天有节目。”

  雅各忍住气:“那么,下一个星期吧!”

  “下个星期?”艾妃一阵娇笑,“可能我已经结婚了。大伟,我们去跳舞!”

  “好!”两个人手拖着手出去。

  “艾妃!”雅各喝住她。

  艾妃果然停下来。但是,只有三十秒,她就拖着大伟走。

  雅各一手抓住她,把她拉回来。

  “啊!”艾妃痛得叫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王大伟面色大变,“你立刻放开艾妃!”

  “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管。艾妃,”雅各双眼冒火,“跟我走!”

  “岂有此理,”王大伟要跟雅各打架,“你大概是吃了豹子胆!”

  “犯不着跟他吵!”艾妃用身体隔在两人中间。凭雅各的身手,他一拳就可以打倒王大伟的;但是,王大伟的身份,王大伟的爷爷,还有他爷爷手下的打手,闹起来,雅各必然会吃亏:“狄雅各,你放手,我不认识你!”

  “不!除非你跟我说清楚。”

  “我和你无话可说,请不要自作多情,再见吧!”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艾妃出其不意地低下头,在雅各的手上用力咬了一口。

  雅各手一松,艾妃立刻拉着王大伟走。

  “他是个疯子,我们到别处玩!”

  “我们的东西?”

  “叫经理替我们拿,你签单,快走!”

  “艾妃,”大伟看着她,“你为什么哭了?”

  艾妃立刻撒了个谎:“那疯子把我的手腕抓得好痛!”

  “可恶,太可恶,我要收拾他!”

  “算了,他神经不正常,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到别处开心……”

  雅各还站在那儿,艾妃咬得好狠。他的手背渗着血丝,皮破了,血在流;但是他手上的伤,比不上他心里的伤,比不上他心里的伤深,他按着胸口,那儿像有火烧,一股腥气直冲上口腔。

  他的同学都赶过来:“雅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他苦笑,“我有点倦,想先走,下次我补请大家。”

  他拿回干湿楼,走出夜总会的门口。

  “先生,走了?”替他泊车的侍者说,“我替你把车开回来?”

  雅各摇一下头。

  “你的朋友没有走,你还要回来?”

  雅各没有回答他,走出去,天上下着面条雨,他穿上白色干湿楼!

  雨,洒在他的脸上,凉凉的。

  他把两手插在袋里。

  前尘往事,一幕幕影在眼前。

  拥抱、热吻、深情,一切尽付流水。

  他深爱她!找了她三个多月。想不到,她扔了他,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湿透的头发挡住了眼,他突然一阵狂笑:他多么愚蠢,他像个小丑,他以为她爱他,其实,她只不过是玩弄他。

  不近人情的父亲,严厉的家规,一切全是谎言,其实,她早就有了爱人。

  他看不见前面的路,他用手掌抹一下脸,一会儿又模糊了,凉凉的、暖暖的,一串串,他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雨!

  前面还有路吗?他还有路吗?

  雅各将近天亮才回家,浑身上下,没有一寸不是湿透的。换了别人,一定会大病一场;可是,他一点事也没有。他人是好好的,但是心却伤透了。

  不过,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胡艾妃。

  相反的,艾妃没有淋雨,但是,她却生病了。躺在床上,吃不下,也睡不着。

  她拨了一个电话到雅各的房间,雅各问:“找谁呀?”

  她就连忙挂上电话。

  王大伟知道艾妃病了,带了许多鲜花和水果来探望她。

  “哪儿不舒服,看过医生没有?”

  “我没有病,”这是胡国威教她说的话,“只是心里不舒服!”

  “是不是为了昨天那个姓狄的,他侮辱你,我叫人教训他!”

  “我从未把他看在眼内,又怎会为他气病?他以前的确追过我;但是,我受不了他的牛脾气,来往一两次便和他说拜拜,谁知道他还是不自量。这种人,不理他,他就没趣,昨天我咬了他一口,担保他怕了我。唉!”艾妃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是为了爸爸担心!”

  “胡世伯?他有什么事?”

  “很大,很大的麻烦,谁也帮不了他!”

  “你告诉我,我会尽能力帮助他!”

  “不,怎可以麻烦你,这件事不是普通的事,是相当麻烦的。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我怎可以负累你?”

  “昨天,你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

  “我只不过要那疯子死心。大伟,我们谈别的好吗?我很闷!”

  “胡世伯到底有什么困难?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助他!”

  “改天再说吧!好吗?”这也是胡国威教她的。因为他知道王大伟实在喜欢艾妃;所以,他叫艾妃不要去求大伟,相反的,用心理术,迫大伟主动帮胡国威。

  以后,艾妃就像个病美人似的,大伟每天来,她天天向大伟叹气,大伟不断地要求帮助她!

  “我会告诉爸爸,由他决定!”

  这天,胡国威带着保镖阿力和阿方,由阿胜开车。去参加一个生意上的朋友的婚宴。如果艾妃不是赖着不肯动,她也会和胡国威,大伟一起去。

  上车的时候,阿方跟住胡国威上后车厢,阿力不高兴,在叫:“喂!你是坐司机位旁边的,一直都是我陪着老爷。”

  “以前彪哥也是坐后面的,而且我身手好、枪法好,又够气力,应该由我保护老爷!”阿方死也不肯下车。

  “老爷!”阿力不服气。

  “算了,一次半次不要争。时候到了,我不想迟到被人家骂摆架子!”

  一条山路,静静的,自从香港节省能源,霓虹光管又受到管制,晚上出外的人减少,东方之珠因而黯然失色。

  拐了一个弯,突然有一辆汽车由避车处开出来,挡住了胡国威汽车的去路。

  “把车倒后,转舵口家!”胡国威见形势不对,立刻下命令。

  阿胜想把车倒转开,可是,后面又有一辆车挡住。

  “走不掉的了,”阿力说,“大家拿着枪,看见有人走过来就开枪!”

  “用不着开枪了!”一种冷冷的声音由后面传过来。

  “你发神经,不开枪等他们来杀人?”阿力很生气说,“赶快带老爷由后面的山坡走,我们掩护你……”

  “哈!哈!”阿方两声干笑,把压在胡国威腰间的枪向前一推。他命令胡国威说:“吩咐他们把枪抛出车外!”

  胡国威吓得唇都颤了;其实,这种心惊肉跳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十几年:“阿力,阿胜,你们就依照阿方的话去做吧!”

  “哼!”阿力愤愤的。

  “把枪抛远些,阿胜做得好。阿力,你插在短靴里,还有一柄短刀,也一起抛出去,你听见了没有?快!”

  “哼!我现在明白了,原来你是马大海派来卧底的,你根本就不是阿彪的结拜弟弟。”阿力握紧了拳头。

  “我根本从未见过阿彪,我混进阿彪的家,无非想找机会。不错,我是为马大海做事的。如果不是我,他们又怎知道胡国威的汽车,在这个时候经过这儿?这叫里应外合。哈!这个机会,马大哥已经等了好久!”

  “你们要把我怎样?”胡国威颤声问。

  “这是大哥的事,连我也不知道,阿胜,你亮三下车头大灯和车尾灯!”

  阿胜没有动。

  “叫他照办!”阿方的枪嘴戳得胡国威的腰很痛,“你们不合作,我要先杀死胡国威,然后收拾你们!”

  “阿胜!”胡国威怕得要死,“你就照办吧!我的命要紧!”

  阿胜知道主人已落在阿方手中,只好合作。

  不一会儿,有几个持枪的人过来,把胡国威、阿胜和阿力带走。

  由那天晚上开始,胡国威、阿力和阿胜,当然还有阿方,全部失踪了。

  艾妃只好去报警。

  第三天,两个警探来找艾妃。

  “我爸爸有什么消息?”

  “我们已经找到他,可惜……”

  “他怎样了?”

  “是一具满布伤痕的尸体!”

  “他?”艾妃有点不相信,“死了?”

  “不错!他是被谋杀的!”

  艾妃惘然,不知是喜是悲,“谁是凶手?有线索吗?”

  “疑凶马大海,是带着胡国威的尸体去警局自首的!”

  “他,果然把他杀死了!”艾妃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十几年了,他真有恒心!”

  “胡小姐,你说什么?”

  “啊!没有什么,那天我报警,一共有四个人失踪,其余三个人呢?”

  “三个?我们手上只有两个,一个阿力、一个阿胜,他们都有案底,而且和几宗枪杀案件有关。是马大海带他们一起去的,他们安全无事;不过,他们是罪犯,已经被我们扣留。对了,那另一个的真实姓名叫什么?”

  “马大海没有带他去吗?”

  “没有,马大海说从未见过阿方。”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叫阿方。”艾妃忽然间好像已明白一切,“这种人,不会用真名,他在哪儿,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警探带领艾妃去办理认尸手续。无论胡国威以前怎样对待她,但是名义上毕竟是爸爸。艾妃替他办理后事,风光大葬。

  一个星期后,胡国威的私人法律顾问——张律师去见艾妃。

  艾妃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里。

  “胡小姐,由于胡先生生前没有立遗嘱,而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依照法律规定,胡先生的遗产全部由你继承。”张律师等着看她惊喜若狂的表情。

  “有这回事?”她丝毫也没有激动,平淡得好像听见政府又加水费了。

  “是的!胡先生的遗产,除了缴交遗产税,动产和不动产,一共有……”

  “张律师,”艾妃按一下手,“我不想太麻烦你!”

  “不麻烦!这是我分内事。我既然是胡先生的律师,我应该把你应得的,计算一清二楚!”

  “其实,我不想知道得太清楚。念中学的时候,我的数学不大好,对于数目字,很难记得牢。”

  “你不必牢牢记着,遗产单上,会写得一清二楚的。胡小姐,你似乎对令尊的遗产没有什么大兴趣”,张律师觉得这漂亮女孩子很特别,“胡先生留给你的,不是一万,或者是十万,而是……”

  “我知道!不过,在我的眼中,钱并不是那么重要!”

  “胡小姐,我是个律师,我有责任,希望你不要令我为难!”

  “我明白!”艾妃看了看屋子的四周,“我妈咪生前最喜欢这间屋子;而且,这间房子的屋契,本来就用我妈咪的名字;因此,我决定把房子留下来。除了这间房子,胡国威的财产我全部不要!”

  “全部不要?”张律师瞪大了眼,“胡小姐,保养一间房子,也需要钱的,难道由它野草丛生,你怎可以一角钱也不要?”

  “张律师,你放心好了,家母去世的时候,也留给我一些物业。虽然单靠那些钱,无法可以过得丰足,但也勉强可以维持的。”艾妃胸有成竹地说,“一个星期之后,我会解散全部佣人,只留下一个女仆,和一个在这儿工作了十多年的花王。”

  “胡小姐足够二十一岁没有?”

  “两个星期后,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所以,我可以领受先慈的遗产。”

  “也可以领受胡先生的遗产。胡小姐,你不要胡先生的财产,准备把那些财产怎样处理?”

  “我已经考虑过了,把它捐给保良局。”

  “全部捐出?”张律师讶然,“胡国威先生的物业、厂房、机构、股票、黄金、美钞、现款和流动资金,几乎有一亿元!”

  “他老人家在生时,也常常自称为亿万富翁,我相信他有一亿元!”

  “胡小姐,请宽恕我大胆问一句,你为什么把全部遗产捐给保良局?香港还有很多慈善机构。”

  “张律师,保良局内,有很多被抛弃,或被强奸的未婚妈妈,先慈是被我生父抛弃的。保良局,有许多孤儿,而我,正是个举目无亲的孤儿。”艾妃眼前一阵模糊。

  “对不起!胡小姐,我不应该过问你的私事。”

  “我不会介意,这不是不可告人的私事。”艾妃忽然问,“胡国威的古董值多少钱,大概遗产名单上没有登记。”

  “没有!一来古董是无价之宝;而且,胡先生生前从未立过遗嘱,只是告诉我,胡小姐是他唯一的亲人。”

  “我会把古董卖掉,将所得的钱捐给警察基金会。”

  “捐给警方?”

  “不错!香港治安太坏,需要有更多的警察保护市民的生命安全。”

  “是的,胡小姐,你做的事,都很有意义。”张律师说,“不过,无论你把胡先生的遗产怎样处理,依正手续,你一定要领取胡先生的遗产。”

  “好的!我一定会和张律师合作。不过,捐钱的事,还要请张律师帮忙。”

  “等领受遗产的手续办妥,我会用胡小姐的名义把钱捐出去。”

  “不!用胡国威的名义!”

  “但,这不是胡先生生前的意思,完全是出于胡小姐的一番善心!”

  “胡国威生前做过不少坏事!”艾妃吐口气,“他应该做点慈善事,减轻罪孽。”

  “啊?好!”张律师虽然有疑问,但也不好意思问下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3章


    狄太太陪丈夫狄君辉去新加坡视察分公司业务,她出门前,叮嘱西敏、伟烈和月媚等来狄家陪伴她的两个宝贝儿女。

  雅各、伟烈、西敏在桌球室打桌球。那球桌,是狄君辉见儿子太寂寞,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

  雅莉最初也一起玩,可是,老是输给三个男孩子,人家一棒就连续打三四个球,她有时三棒也打不到一个球。老是输,没兴趣,她不肯再打,宁愿站在一旁,无聊的时候,就坐下来看画报。

  雅莉走开,西敏就不能集中精神,因为,他常常要看雅莉在做什么,是不是冷落了她,她会不会太闷,会不会不高兴?他打球的成绩,本来比潘伟烈好,可是精神一分散,形势就不同了。

  “西敏,你怎么搞的,两棒才打中一个黄球!”雅各看了看他。

  “难怪嘛!人在球桌旁,眼睛往后望,他能打得中才怪!”

  西敏可不怕伟烈笑,他索性问:“雅莉,如果你觉得太无聊,我陪你玩填字游戏,好不好?”

  “你不是很喜欢打桌球?”雅莉向他甜甜的笑,“不要理我!”

  “怎能不理你,闷坏了我可心痛。”

  “看他多肉麻!”伟烈不断摇头,“啧!啧!烦死人!”

  “妈咪说西敏多情,”雅各又打进一个红球,“这种人一分钟也离不开老婆!”

  “天生一对呀!美芝也是一分钟不能没西敏的。可是,奇怪,为什么西敏又好像不大在乎她!”

  “因为他不爱美芝!妈咪说西敏这种人,他多情,但不到处留情,他只是对他所爱的人痴情。”

  “看!看!他连这个球,就在球网旁边也打不进去。”伟烈哇哇叫。

  “谁叫你们提美芝?”

  “怎么了?旧爱难忘!”

  “喂!”西敏举起球棒,“你再说,我不客气了!”

  “我明白,你怕雅莉吃醋!”伟烈走到雅各身后,大声叫,“雅莉,你会不会吃醋?”

  “西敏又没有和她在一起,吃什么醋?”雅莉仍然在看画报,“等我碰见他们在一起,我自然会叫哥哥打他一顿!”

  “伟烈,你……”

  “打球吧!”雅各把伟烈拉开来,“别制造不愉快气氛!”

  “雅各,西敏根本无心打球,叫他退出吧!我们两个玩!”

  “好,”西敏放好球棒,“正中下怀!”

  他走到雅莉身边,坐下来,两个人碰着头在看一本画报。

  “你看!”伟烈指住他们。

  “受不了打个电话叫月媚来!”

  “家里又请客!”

  “那专心打球吧!”

  “少爷!”一个佣人敲门进来,“一个姓高的小姐要见你!”

  “姓高的?”雅各耸耸肩,“还是小姐呢?我哪来的女朋友?”

  “会不会是姓胡的?”伟烈灵机一动,“是你听错了吧?”

  “艾妃?”雅各也叫了起来。

  “不是胡小姐,胡小姐以前来过,我认得。这位小姐我以前没有见过,而且,她很特别。”佣人说,“她要见少爷,又要见二小姐,还要见李少爷和潘少爷!”

  “这么说,她不是哥哥的女朋友!”雅莉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

  “你请她进客厅!”雅各吩咐佣人。

  “这个人也真奇怪,怎会知道我们都在这儿?会不会是女间谍?”

  “伟烈,你只不过是未来医生,不是侦探。”雅各推他一下,“女间谍来找你干什么?”

  “实在难明嘛!我除了月媚,根本和任何女孩子都不交谈,也不认识什么姓高、姓矮的,她为什么要提我?”

  “一定是大学里的女生,追哥哥一直追到我们狄家来。”

  他们走向客厅,立即看见一个穿绿色裙子,头上戴一顶有羽毛的白色贵妇帽的女孩子,站在客厅的中央。

  她高大而成熟。

  “高依芙!”雅莉掩住嘴低声叫。

  “对!”伟烈也认出来了,“不错,她真的是海澄的那个高依芙。”

  “她来干什么?”雅各在怀疑。

  “该怎办?”

  “她上门来了,我又已经请她进来,总不能赶她出去。走!看她有什么话说?”

  西敏一直没有开过口,只是偷偷地看雅莉,她是不是在妒忌?她不快乐吗?

  雅各领头走出去,对高依芙微笑:“请问小姐是谁?”

  “啊!我姓高,高依芙!”她大方而有礼,“你是狄先生?”

  “狄雅各!”

  “这几位……”

  “你不认识?我来介绍,”雅各拥往雅莉,“舍妹雅莉,我的好朋友李西敏和潘伟烈。高小姐请坐!”

  高依芙说声谢谢,坐下来。

  雅各他们也分别坐下了,西敏坐在雅莉的身边。

  高依芙那紧张而又惊骇的心情逐渐平复,因为,雅各他们看来不是野蛮人。

  “我今天来,是特地向各位道歉的!”

  “道歉?高小姐,我们素未谋面,应该不会有任何过节。”

  “也许我说得不明白,我是为了海澄,请求大家原谅他一次。”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的事,根本和你无关,”伟烈冷冷地说,“他有胆做错事,没胆承认,真不是男子汉!”

  “海澄早已知道错,他也曾经不只一次向大家请罪,但是各位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宽恕他!”

  “他错得太厉害!”雅各说。

  “是的,他错了!他知道错,他愿意赔罪。”依芙恳切地,哽咽说,“他做错事,我间接也有错的,所以,我今天来,希望各位能够原谅我们!”

  “高小姐,何必为难你?”

  “我并不觉得来向大家道歉,是为难自己。虽然海澄不好,但是,他对各位的友情,是真挚的。我们虽然相爱,但是,海澄并不快乐。”高依芙轻轻打开手袋,拿出一块手帕,“他没有办法忘记昔日你们大家一起生活的快乐日子,他想念你们,他由于失去你们的友谊,他感到孤单,有时候,他甚至很沮丧。”

  每一个人听了,都垂下了头。

  “狄小姐!”依芙轻轻按一下眼睛,“我可以叫你雅莉妹妹吗?”

  雅莉缓缓点一下头。

  “对你,海澄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欺骗了你纯真的友谊,我特别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给他一次机会,原谅他!”

  “过去了的事,又何必再提?其实,过去我也错了,我年纪还小,根本就不应该有男朋友!”

  “雅莉,你肯原谅他吗?”

  “我本来就没在怪他!他是我哥哥的同学,他也应该是我的哥哥!”

  “雅莉,你真的肯原谅他?太好了,狄先生呢?”

  “这件事,由雅莉而起。既然雅莉是个女孩子,也有容人之量,我们要是再斤斤计较,就太不像个男子汉。”雅各说,“其实,我们虽然有点恨海澄;可是,我们都没有忘记他;毕竟,我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况且,雅莉说得对,过去的,算了!”

  “狄先生,潘先生,李先生,你们都肯原谅海澄吗?”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你是海澄的女朋友,你应该叫我雅各!”

  “雅各!”她很大方,“你也不要叫我高小姐啊!”

  “海澄也真是,让你一个人来,他应该陪你来的!”

  “海澄来了,在门外坐在汽车里,是我不让他进来的,他可以进来吗?”

  “当然!”

  “我去叫他!”依芙很高兴。

  “不,你坐会儿,大家谈谈!”雅各站起来,走出去,果然看见海澄坐在他那辆新房车里。

  “雅各!”

  “把车驶进花园!”

  “雅各,你肯原谅我?”

  “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你命好,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女朋友,来吧!”

  海澄很高兴,立刻把汽车驶进花园,雅各跟在他的车子后面。

  海澄停下车,跳出来,就走过去,握住雅各的手:“谢谢你!”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其实,我不能不承认你眼光好,你的女朋友,的确不错!”雅各拍了拍海澄的肩膀,“还记得我一直希望有张球桌吗?”

  “对呀!”海澄的心情不知道有多喜悦。

  “爸爸已经送了一张给我,以后打桌球,不用再到桌球室。”

  大家见雅各和海澄搭着肩进来,最开心的当然是依芙。

  海澄看见大家,连忙放下手,向大家鞠躬:“我杜海澄该死,请各位原谅!”

  “算啦!”雅各拉他过去坐下。

  “哈!有了个好教师,海澄果然乖了!”

  “伟烈!”海澄咬咬下唇。

  “高小姐,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我和海澄,时辰八字合不来,一见了面就吵。不过你放心吧,时辰虽然不合,年月日可还相合,所以吵吵就没事!”

  “那倒好!”依芙笑着,“省得他一整天心事重重!”

  “他心事重重?”伟烈叫着,“他和雅莉都是出了名的捣蛋鬼!”

  大家还在笑,只有西敏垂下了头。

  雅各连忙说:“今天来了不准走,要在我们这儿吃晚饭!”

  “好啊!”依芙很爽快,“不过,明天我在舍下回请各位,各位可要赏面。”

  “我们一定到!”

  “能不能多请一个人?”

  “哪一位?”依芙很感兴趣地问。

  “月媚!我们伟烈表哥的月媚表妹!”海澄哈哈地笑。

  “欢迎!欢迎!”

  “海澄!”伟烈晃晃拳头,“等会儿你知道我的厉害!”

  “海澄来了就好,我们四个人一起打桌球!”雅各一只手搭住一个。

  走了几步,才发觉不见了西敏。

  “西敏呢?”

  “他一步一回头,在看雅莉!”

  “西敏!”雅各说,“你放心吧!雅莉有人陪,不会寂寞的!”

  西敏立刻跟上去,仍然偷偷口过头去看雅莉。

  “雅莉!”雅各大声叫,“好好招待依芙,带她到处参观!”

  “知道了,哥哥!”雅莉伸出手,“来!我带你去花园,我们的金鱼好肥好肥!海澄,不!海澄哥常常说,大得可以吃了……”

  第二天,雅各、雅莉、西敏、伟烈和月媚果然到高家作客。

  高爵士和高夫人为了让年轻人无所顾忌,尽情欢乐,他俩老到别墅住去了。

  晚饭雅莉吃得太饱,西敏陪她到花园散步,而雅各、海澄、伟烈、依芙和月媚,正在打纸牌玩捉乌龟。

  “噢!”雅莉伸高只手,吸了一口气,“这花园真大,比我家的花园大好几倍。”

  “是的!”

  “西敏!”雅莉走过去,拖着他的手,“由昨天到现在,你好像郁郁不乐。”

  “其实,你应该叫我西敏哥!”

  “我哥哥的同学,我才会叫他们哥哥。我不能叫自己的男朋友——西敏哥,哥哥妹妹怪肉麻!”

  “但是,你年纪太小,根本不应该有男朋友!”

  “谁说的?”

  “你自己昨天对高依芙说的,你认为你这年纪交朋友,是一种错误。”

  “我只是想她安心,证明我也一直把海澄当哥哥。我这年纪呢!结婚当然是太早了,不过交男朋友倒不算早。我妈咪常常说,像我这个年纪,她已经做了狄太太。”

  “雅莉,你看着我!”西敏按着她的肩膀,“我暗恋你,几年前我已经喜欢你,你是我梦想中的情人,每一个人都知道!”

  “我也知道!”

  “那证明你很适合我!”

  “我没有说不是!”雅莉天真地说。

  “但是,我是否适合你?”

  “我不知道,”雅莉摇一下头,“自从海澄……哎!我自己也弄糊涂了,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适合?什么是不适合?”

  “每一个人心目中都有偶像,你喜欢的男孩子是怎样的,告诉我?”西敏非常焦急。其实,由昨天到现在,他心里没有舒服过。

  “我以前的白马王子是海澄,但是,结果证明不是,而且,海澄已经有了依芙!”

  “你现在的白马王子呢?”

  “不知道!”雅莉惘然摇头。

  “每一个人都有理想,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影子。”

  “我没有,海澄不要我之后,我的梦里,我的脑海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新的白马王子。对不起!西敏,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你!”

  “想一下,可不可以为我想一下。”西敏求着,急得几乎流出了眼泪。

  “好!我答应你,我今晚就想!”

  “平时我们不见面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一次都没有?”

  “但是,自从哥哥网球赛得到冠军之后,我们天天见面,我根本没有机会想。但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

  第二天,西敏一早到狄家,雅莉还没有起床,西敏陪雅各打了几局桌球。

  雅莉穿着一条工人短裤,白色大灯笼袖子衬衣,一双半高跟的皮鞋,白色镶红色花边的短袜,蹦跳着走进来。

  “你们好早啊!”

  “懒睡猪!”雅各笑着拍一下她的头,“吃过早餐没有?”

  “你看看我的肚子,”她拍拍那条红色工人裤,“像不像有了BB?”

  “小孩子乱说话。”

  “雅各!”西敏放下球棒,“对不起!我想和雅莉到外面说几句话!”

  “好!我在这儿等你,”雅各突然想起了,“如果你们有事,西敏不用再回来了,等会儿我开车出去吹吹风!”

  “希望有奇迹,碰见艾妃姐?”

  “小丫头,”雅各作势用棒打她,“还不快走?”

  西敏立刻拖了雅莉出去。

  “喜欢去哪儿吃午餐?浅水湾?山顶?”西敏问。

  “昨天玩得太疯了,今天不想出去,”雅莉把两手插进裤袋,“陪我到花园走走好吗?我昨天忘了喂金鱼。”

  西敏有不祥的预兆。

  到花园,雅莉坐在池边,手中拿着一盒鱼粮,她把鱼粮一撮一援地往喷泉下的水撒下去:“你也来一起喂鱼!”

  西敏坐在她旁边,依着她的话去做。

  “以前我也常常和海澄一起喂鱼的!”

  胃酸仿佛向上涌,西敏本能地问:“你仍然无法忘记海澄?”

  “只不过偶然记起。海澄是依芙姐的,虽然见过两次面,但是我对依芙姐的印象很不错。真的,海澄和依芙姐很相配!”

  “我和你呢?”

  “自己的眼睛怎能看得见自己?”

  “你昨晚答应我好好的想一晚!”

  “昨晚回家已经四点钟,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雅莉拍拍手,“不过今天吃早餐的时候,倒是想了一下。”

  西敏很紧张,拉着她问:“你想到什么?告诉我!”

  “什么都没有想到,脑海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怎样的!”雅莉站起来,顺手拿起把花剪替玫瑰剪枝,“不过,我倒想到一个好办法。”

  西敏紧随在她的身后。

  “我们最好暂时不要见面!”

  西敏浑身一抖:“为什么?”

  “我们现在天天见面,就好像以前我和海澄天天见面一样,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自然是有感情;但,这是爱吗?”雅莉耸一耸肩,“感情和爱情混淆不清,到了最后,才知道这是兄妹感情,你说有多糟?”

  “但是,我没有和你天天见面之前,我已经很喜欢你!”

  “喜欢和爱情是不同的,我喜欢派报纸的三毛,但是,我不会嫁给他!”

  “好,我收回刚才的话,我很久以前已经爱你了,雅莉。”

  “我相信你爱我,”雅莉摊开了手,“我是否也爱你呢?”

  西敏由心坎里直发冷:“但是这些日子,我们的感情很好,而你……”

  “我说过,感情不等于爱情!”

  西敏扶住头:失望、心灰、伤感……全混在一起:“那是说,你不爱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知道了就好,因此我才需要考验!”

  “考验?”

  “时间是最好的考验。”雅莉似乎满不在乎,爽朗得如同说风说月,“我们暂时不见面,看看我们是否需要对方!”

  “雅莉,”西敏冲口而出,“我现在不能一天不见你!”

  “可是我呢?我的情况未必如此,可能我们不见面,我会认识新朋友,又或者像你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公平些好吗?西敏,你很讲理的,是吧?”

  西敏轻叹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今天我想在家里游水。”

  “好吧!”西敏黯然神伤,“想起我,就给我电话,我一直等你!”

  “改天见!”

  “但愿能再见!”西敏走进车房,上了车,伏在驾驶盘上,他忍不住饮泣起来。

  好一会儿才能稍平心里的绞痛,他擦擦眼睛,把汽车直开出去。

  雅莉目送西敏的汽车远去,雅各刚巧出来:“咦!西敏怎么抛下你走了?”

  “是我叫他走的!”

  “为什么?你们吵架了?”

  “西敏不会和我吵架的,妈咪常说,你们四个人,西敏最像小绅士。”

  “他刚才还告诉我,他要和你去吃午餐,匆匆走了,总该有个原因。”

  “考验!”雅莉抚着玫瑰花瓣,“杜海澄的事件我不想重演,走了一个海澄,为什么一定要来个西敏?”

  “西敏不好吗?”

  “他很好。但是,为什么全是你的同学,我自己不可以去交男朋友?”

  “这些日子,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西敏,你们两个感情很好。”

  “以前我和海澄也很好,结果呢?”

  雅各皱起眉,“怎能拿西敏和海澄比?海澄一直喜欢的是依芙那一类型的女孩子;但是,西敏喜欢你,而且,他只喜欢你这种娃娃女孩。海澄是无意的,西敏是真心的。雅莉,不能因为海澄伤你,你去伤西敏,那是不公平的;而且,西敏和你不同,你乐观,他忧郁,他会看不开,放不下,你不要迫死他!他是个好人。”

  “哥哥!”雅莉挨进雅各的怀里,忽然哭起来,“我没有信心,西敏说爱我,我害怕,我害怕另一次悲剧发生!”

  “放心吧!西敏不会辜负你!”

  “要是我辜负他呢?”

  “这……”雅各为难了,他拍了拍妹妹的背,“好好考虑一下,尽快把结果告诉西敏。无了期的等待,会把人折磨死,我等艾妃,你知道我有多痛苦?”

  “哥哥,我可不可以自己去交男朋友?”

  “可以,比较一下也好,有现成的吗?”

  “有几个同学的哥哥很喜欢我!”

  “如果认为他们不坏,跟他们交朋友,比较一下,他们好呢?还是西敏好?以免将来后悔。”雅各仰天长叹,“我也但愿能够把艾妃忘记!”

  “哥哥,你为什么不另交女友?”

  “太难!”雅各苦笑摇头,“我爱艾妃,而世界上,也只有一个艾妃!”

  一连三天,西敏没有吃任何东西、没有梳头发、没有刮胡子(幸而他面白无须),只是漱口洗脸,衣服也不换,整天关在房里。只不过三天,他憔悴了。

  而且,由于他要等雅莉的电话,三天不敢睡,所以精神很差。

  张黛黛是听了管家的报告,走进来的。

  “孩子,你怎么整个人变了,生病啦?珍姑,少爷有病为什么不请医生,那怎么得了!”张黛黛抚着西敏的额,脸和手,一口气的,“你真叫妈心痛。”

  “妈咪,我没有病。珍姑,没有我的吩咐,请不要进来!”西敏靠在床上,手按住电话筒。

  “没有发热,也不像有病,”张黛黛喃喃的,“我看八成是心病。男孩子那么大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怎能不心浮气躁?长此下去,还会心理变态。”

  “妈咪!让我静一下好吗?”西敏闭上了眼睛,他颓丧得不想动。

  “如果有美芝在身边,你就不会这样无精打采,唉!我非要替你梳头不可,看!那才像个英俊男孩啊!每个人都说你像妈咪,你可不要令妈咪丢脸。”张黛黛拿着梳,打量儿子,“我就不觉得美芝有什么不好。我承认,她有点脾气,哪一个千金小姐没有脾气呢?你也有少爷脾气呀!大家让一步,不就算了,我叫她明天来看你!”

  “不,妈咪,我不要见她!她不能来!”

  “小两口闹意见,正在冷战是不是?好,过几天吧!不过,有件事,你非要答应我不可。”张黛黛微笑说。

  “妈咪,没有叔叔等你吗?你打扮得那么漂亮,为什么还不出去?”

  “都是为了你,你天天不吃东西,会饿坏的。听妈咪的话,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

  “吃不下,可以喝。你答应我,每隔两个钟头喝一瓶鲜奶,如果你不答应,我不会离开你的房间半步的。”

  西敏心里很烦,巴不得母亲立刻离开,他只有点了点头。

  “这才乖!”张黛黛拍了拍西敏的脸,“思敏也真是,你不舒服,他也不来陪你!”

  “是我叫他不要来的!”

  “西敏,别老关在家里,出去玩玩。”张黛黛放下一叠钞票,“尽管花,用完了告诉我!”

  “妈咪,你该出门了!”

  “噢!孩子,开心点……”

  说开心呢?雅莉也很开心,她已经和那些同学们的哥哥来往,一天一个,像是走马灯似的,每天旅行、跳舞,看电影。

  但是,那些男孩子都是平凡之辈,怎能和西敏比?四剑侠还是与众不同的,和那些平凡的男孩子在一起,就越显出西敏的卓越,唉!人比人,气死人!

  况且大家陌生,说话还得小心,不像和西敏,喜欢说哪一句就那一句。

  男朋友多了,表面也开心得很;但是,每次和那些男孩子在一起,就想到西敏,一比之下,就想到很泄气。

  雅莉甚至向那些表哥送秋波,于是平日不来往的亲戚,也堆满了屋子。

  雅莉只好挑几个最好的。

  跟他们一起出去玩,雅莉一点也不舒适,因为,他们对雅莉的一切完全不了解。

  去喝茶,他们问雅莉喜欢喝什么饮料?吃餐,问她喜欢吃什么肉?看戏,老是问她喜欢看什么电影?看戏时又不会买备零食。跳舞,问雅莉喜欢去夜总会会所还是“的士高”。去会所?见鬼!把她当什么人?

  有一次才令雅莉生气。他是表哥的同学,勉强可以追得上四剑侠,英俊又有型。

  去旅行,雅莉总喜欢嘴巴不停吃零食,他说:“你一直嘴不停,唇不麻吗?”

  “不麻!”

  “你吃那么多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吃的是自己带来的食物!”

  “不要吃那么多东西,女孩子吃东西太多会长胖,尤其是冰淇淋!”

  “长胖了又怎样?”

  “长胖了就不好看,而且女孩子嘴不停地吃东西,也没有礼貌。”

  “是吗?”雅莉笑一下,“西敏从来没有这样说,他也从不制止我吃东西!”

  “西敏是谁?他也一定是个馋嘴的!”

  “偶然吃些零食,很不堪吗?”

  “这也不是!不过,如果我将来带你去应酬,而你,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似的,我会被朋友说闲话!”

  “你放心吧!我从未在大庭广众失仪,我还懂得礼貌的;不过,你也放心,我是不会和你去参加宴会的!”

  “为什么?”

  “我不想做囚犯,也不惯受管束!”

  “雅莉……”

  当天晚上,雅莉就做噩梦,看见那些同学的哥哥、表哥、表哥的朋友……全变了魔鬼,她好怕,潜意识地大叫西敏。西敏来了,骑着白马,是《白雪公主》里的白马王了,他赶来,打走了所有的魔鬼就抛下雅莉走了!

  “西敏,西敏……”她从噩梦中醒来,她坐起,抹去了脸上的汗。

  她最近常常做噩梦,不是老虎来了,就是巫婆来了,每次都是西敏来打救她,但是每次都离她而去。

  她靠在床上,又想起了西敏,分开整整十天了,她哪一天不想他?

  尤其在她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总想起西敏,为什么不想海澄?

  她受了委屈,也总会想起西敏;想起西敏怎样的宠她。

  不知道西敏怎样了?他在干什么?

  西敏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一会,他听见一些声音,好烦,好刺耳,他勉强张开了眼睛。

  他迷蒙地,看见美芝和管家在争论。

  “少爷难得睡着了,请小姐到客厅坐会儿好吗?”管家轻声说。

  “我也是难得来一次。”美芝在发火,“你为什么老是阻挡我,出去呀!这儿没有你的事!”

  管家很为难,她当然护着小主人。

  “珍姑,”西敏忍不住了,“你带她到楼下,美芝,我换件衣服立刻下来。”

  “西敏,你醒了!”美芝走过去,坐在床边,“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疲倦!”

  “我已经来过两次,她说你睡了,不准我进你的房间。你们这个管家真没礼貌!”

  “我们到客厅谈,好吗?”

  “不!我要在这儿陪你!”美芝对珍姑说,“去拿两杯冰淇淋进来!”

  “我不吃。”

  “一杯冰淇淋,另外拿一杯少爷喜欢喝的,你以前不是喜欢喝柠檬水吗?”

  珍姑摇摇头,出去了。

  珍姑一面跑下楼梯一面想:差不多两个星期没有吃过固体食物,还喝柠檬水。要命!

  到楼下,刚巧碰看见雅莉进来。

  珍姑看见雅莉,很高兴;这些日子观颜察色,她也知道西敏的“病”,是为了雅莉。

  “狄小姐,你来了真好!”

  “珍姑,西敏在家吗?”

  “在,他在!”

  “刚才我打电话给他,电话打不通……”

  “啊!真对不起狄小姐,我看见少爷睡了,我把插头拉掉,我怕铃声吵醒他!”

  “西敏在……”

  “在他的房间!”美芝是想起了要吃点心,走出房间找珍姑,雅莉和珍姑的话她全听见,心里也全明白。她不禁妒火中烧,“我和西敏两个在他的房间!”

  雅莉面色惨变,满怀喜悦,仿佛被戳了一刀,点点血滴在心头。

  “狄小姐,不是……”

  “珍姑!”雅莉沙哑着声音:“我明白电话为什么要拉掉插头。”

  “那当然,我和西敏亲热不想人家骚扰。”美芝冷笑,“我一直以为你是天真无邪的小妹妹,想不到你竟然勾引西敏!”

  雅莉一咬下唇,转身便走。

  “狄小姐,雅莉小姐,”珍始抓住雅莉,大声叫,“少爷,雅莉小姐来了!”

  西敏听见叫声,他一怔,随即跳下床,跑出去,果然看见雅莉,他开心得忘了形:“你终于回来了!”

  雅莉回过头向上望,眼中凝满泪水。

  “雅莉,为什么哭?”西敏走下楼梯。

  “西敏,跟我回房,”美芝挽住西敏的手臂,“别理那小鬼!”

  雅莉站也站不住了,她用力推开珍姑。

  西敏也摔开美芝:“雅莉,不能走!”

  他跑了一半楼梯,也许太心急,也许体力不支,一时失去平衡,竟然由楼梯直滚到楼下。

  雅莉停了一下,很想上去看看,因为西敏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他死了?还是昏了?就在这当儿,她听见美芝发狂般叫着:“西敏,西敏,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雅莉终于紧握双拳,走出李家。

  消息传得好快,西敏的父母、思敏、珍姑、潘姑娘(西敏爸爸一一李百翔的管家)、雅各、伟烈和月媚、海澄和依芙……还有李家一些亲戚都去到医院探视。

  美芝坐在张黛黛的身边哭,时间过得好慢,每一个人都焦急等待。

  终于,医生出来了,张黛黛和李百翔首先扑过去:“黎医生,西敏怎样了?”

  “幸而你们家楼梯的地毯厚;而且,我问过珍姑,他大概摔了二十级左右,伤势不太重。”

  “手脚都没有折断?”

  “头有没有摔伤?”两夫妇抢着问。

  那时候,所有的人全部挤过来。

  “我们替他照了X光,做了几个检验,要明天才有结果,”黎医生轻叹一口气,“他的额是擦伤了,希望他的脑和头骨没有事,不过……”

  “黎医生,不过怎样?”张黛黛满面泪痕,“他是不是会残废?”

  “不,李太太,你不用太担心,我只是有点奇怪,西敏身体一向很好的。可是,刚才我替他检验时,发觉他身体很虚弱。”

  “怎能不虚弱?西敏已经差不多两个星期没有吃饭。这十几天来,每天平均睡不到四个钟头,他整天关在房里,太阳也没见过!”

  “怪不得!我要替他打支针,让他好好的睡一觉。”黎医生说,“各位请回去吧!二十四小时之内,他是不会醒来的!”

  医生回到急诊室,每个人面面相觑,都很担心,美芝哭得像个泪人。

  “西敏怎会不吃不睡?”李百翔责问妻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要是西敏死了怎么办?”

  “告诉你又怎样?你会关心吗?”

  “我为什么不关心?西敏是我的儿子!”

  “关心!”张黛黛冷笑,“如果你关心西敏,就不会抛下我和儿子不理!”

  “到底是我不理你,还是你不理我?我不是想搬出去的,是你迫走我!”

  “你既然不理我,不理家,倒不如大家分手,各自找寻快乐。”

  “我承认冷落了你,但是,我不是出外做坏事,我只不过想多赚点钱,令你们过得更快乐,谁知道……”

  “世伯、伯母!”雅各忍不住说,“西敏的性格很忧郁、很悲观;但是,他并不需要钱,只是要父母的爱和家庭温暖。他实在太寂寞了!”

  李百翔和张黛黛,黯然垂下了头。

  “阿姨!”美芝抹着眼泪说,“我明天再来看西敏!”

  “好的!谢谢大家关心西敏。为了我们的孩子,闹了大家半天,各位请回吧!……”

  雅莉一直守在窗前,她看着雅各的汽车驶进花园,她连忙跳上床,盖上薄被,闭上眼睛装睡。

  雅各果然轻轻开了她的房门,他走到雅莉的床边,见她熟睡了,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蹑足离去。

  一颗泪,在雅莉的眼角滑下。

  第二天,雅各看西敏之前,走进雅莉的房间,看见她正在梳头发:“我去看西敏,你去不去?”

  “他怎样了?”雅莉装作很平静。

  “他身体很虚弱,医生说话吞吞吐吐,我怀疑他在隐瞒。”

  “你是说……”雅莉感到喉头干涩,“他有生命危险?”

  “也许不会那么严重,但是我们离开医院时他好像没有醒过。”雅各扶住门框,“我只是担心他会残废!”

  “也许不会的,你有看见美芝吗?”

  “有,哭得一塌胡涂。雅莉,你和我一起去吧!”

  “对不起,哥哥,今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而且,我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很多人去看西敏。何必一大堆人挤在一起?改天好不好?”她挤出了笑容。

  “好吧!下次一定要去!”

  雅各走了。雅莉连忙关上房门,她倒在床上哭了起来。

  残废!美芝!美芝!残废!她担心、她痛恨、她悲伤、她妒忌!

  她不能原谅西敏,她不能!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2章


    自从胡家的司机阿广去世之后,不久,保镖阿彪也不治去世。

  胡国威新聘了个保镖代替阿彪,可是这新保镖上班不够一个星期,胡国威一天去参加宴会的途中出了事。几乎被人绑架,而那个新保嫖,出事时竟钻进车底躲避,幸而阿力和阿胜奋力保护胡国威。

  胡国威有惊无险,回到家里,想把新保镖杀掉,可是回心一想,阿彪去世,胡国威还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找一张死亡证,找个名堂证明他死于疾病。如果现在再杀人,岂非自找麻烦!后来,胡国威把他赶走算了。此后,胡国威整整一个星期不敢踏出胡家大门半步,一方面又叫阿力去找一个胆正命平的新保镖。

  “老爷,这种人现在不容易找!”

  “多付点钱。不过,一定要有胆色,够高大够壮,千万别找个胆小鬼来。”

  “可是……”

  “阿彪生前不是有很多朋友,出去碰碰,阿彪的人,个个孔武有力,又有义气!”

  “好吧!老爷,明天我去阿彪家。”

  阿彪十年前已经做胡国威的保镖,由于出生人死,一直未敢成家,家中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年老母亲。彪妈晚年失子,痛不欲生,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来照顾她。这个男人叫做阿方,他告诉彪妈,他十五年前和阿彪的结拜为兄弟,后来他去了越南,不久前,才从越南偷渡回来。他知道阿彪已去世,他对彪妈很好,事事照顾,就像个孝顺的儿子。阿力去找彪妈,向她打听阿彪生前的好朋友。

  “朋友?阿彪生前的确有很多朋友,不过阿彪死后,已经没有人再来我们家。”彪妈十分感触。

  就在这时候,阿方买了一些烧肉回来。“妈,今天加菜!”他边说边走进来,看见阿力呆了呆。

  阿力深感诧异,这个硕健的男人,看来比阿彪年轻,他叫彪妈叫得那么亲切,阿彪哪来的弟弟?

  “彪妈,”阿力忍不住问,“这位是谁?他是你的小儿子?”

  “跟儿子也没有两样!”彪妈很喜欢阿方,“他十几年前和阿彪结拜,应该算是我的儿子!”

  “阿彪的结拜弟弟,为什么我从未听阿彪提过?”

  “他早年去外埠刚回来,他姓方叫志成,就叫他阿方。阿方,这是阿彪的好朋友,快叫力哥!”

  “力哥!”阿力笑着向他上下打量,“你在外埠做什么生意?”

  “我没钱,又没学问,只一身牛力,所以,我一直都做些粗工,比如苦力,总之是下贱工作!”

  “你会不会开枪?”

  “跟朋友玩过,其实开枪并不是什么难事,有一次,我一连射中六个玻璃瓶。”

  阿力心中认定他是个理想人选,他强壮、有胆色,又是阿彪结拜兄弟。“你在哪儿做事?”

  “他来了不很久,还没有找到事情做。”彪妈说,“这几天他正在喊无聊!”

  阿力听了很开心,连忙打蛇随棍上:“想不想找工作做?”

  “想、想!”阿方很兴奋地问,“你可以帮助我吗?力哥。”

  “你好像很心急!”

  “当然!老实说,我没有带多少钱来这儿,这些日子,我和妈都过得很苦,我想多赚点钱,让妈过好日子。”

  “阿方比阿彪还要孝顺。”彪妈老怀大慰,“阿力,你准备为阿方找什么工作?”

  “代替阿彪的工作!”

  “多少钱一个月?”这似乎是阿方最急切要知道的。

  “和阿彪一样,三千元。”

  “彪哥做的是什么工作?”

  “没有什么工作,平时好食好住,只不过照顾一下老爷。”

  “我不会做护士工作,又没有做过男工人,我不会侍候主人!”

  “不是要你做男工,胡家有许多佣人,连你也有佣人侍候,只不过这儿治安不好,老爷又是著名的富商,出入找一两个人保护他,省得坏人向老爷打主意。”

  “我明白了,你们老爷要请打手。”

  “什么打手?我们老爷又不是黑社会头子,他是请保镖,现在香港很多有钱人都有保镖。”

  “这工作很危险,很容易没命,彪哥是不是被人打死的?”他好像有点顾忌,没有刚才的兴奋。

  “阿彪是急症死的。”阿力开始不耐烦,“你那么大个人,胆子比老鼠还小。”

  “我不是胆小,要我卖命都可以,不过,为三千元卖命,我不去!”

  “阿方,不要去,以前阿彪每次回来,都说什么险过剃头,又说差点没有命回来见我;而且,他们也不会付三千元给你,阿彪每个月虽然带五百元回来,但过不了十天八天,他又来向我要钱。所以他死了之后,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胡老爷给我的五千元,我就靠它养老了。”

  “阿彪不单只每个月支三千元薪金,还有许多外快,他每月最少有五千元,不过他嗜赌,又逢赌必输,所以才会把钱输光。阿方,你到底要多少钱?”

  “六千。”

  “六千?阿彪的双倍,太多了,比我还要多。”阿力摇一下头,“四千是最多的数目,你肯,我就立刻带你回胡家。”

  “谢谢!胡老爷少付一角钱,我不会去。六千元出卖一条人命,已最少了。妈,我们吃饭吧。”

  “……你这笨蛋!”胡国威用力一拍桌面,“既然是难得的好人才,六千就六千吧,他想钱,要钱,我却不怕,最怕他怕死,临阵退缩。”

  “看样子,他胆子很大!”

  “既然一切合乎标准,就立刻把他带回来,省得我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

  “他要六千,可是我……”

  “你立了功,你的底薪也是六千。”

  “谢谢老爷,我立刻把阿方找回来!”

  于是,阿方就这样进了胡家,胡国成对他一切都很满意,就是怕他枪法不准;因此,规定他每天到地下室的枪房,每日练枪两小时,练的除了短枪,还有长枪。

  阿方很聪明,几乎是一学便精!

  这天下午,胡国威看完阿方练枪,便走到艾妃的卧室。

  艾妃正在露台绘画,胡国威走到她的身后,轻声叫:“艾妃!”

  艾妃没有理他,心里在盘算,平时他进来大吵大闹,有时还动手打人,为什么突然柔声软气?一定硬的行不通,又来一个软的,使用软硬兼施之计。

  “艾妃,想不到你还会画画,你真有天分!”胡国威赞赏道。

  “不是天分,是囚犯被囚禁下,迫出来的潜质。”

  “天分和潜质,还不是同一件事?”胡国威一直保持笑容,“停一停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爸爸!”艾妃倏地回转头,“你把我囚禁的日子不算短了,我始终是一句话,我不会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你杀了我吧!”

  “你怎么了?其实……”

  “你不要忘记,你娶的,是我的妈妈,不是娶我,我们的身份是父女,不是情夫和情妇。”

  “我今天来跟你说话,就是以父亲的身份,跟女儿商量一些事。”

  “你肯把我当女儿?”

  “我肯,问题是,你肯不肯?”

  “不知道你又耍什么花样!”

  “你进来,我们坐着好好地谈!”胡国威去拉艾妃的手,艾妃用力摔开他,自己走回房间,坐下来。

  胡国威笑一下,在她的身边坐下。

  “想不想恢复自由?”

  “不敢想,我已经学会永远不去想那些不可能实现的事。”

  “想不想永远和狄雅各在一起?”

  “会吗?有可能吗?”

  “如果你肯和我合作,一定会!”

  “你的所谓‘合作’,我听了作呕。”

  “这是正常的合作。刚才我已说过了,我是以父亲的身份和你说话。我今天来,是充满诚意。”

  “啊?”艾妃用毛巾抹去手上的油彩,眼看雅各的画像就快可以画完了。

  “我和马大海的事,你自小知道。”

  “妈告诉我的!其实,胡家也有很多人知道,你不是要杀我灭口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我和他结怨的时候,你大概还没有出世。不过,近来他怎样对我,处处迫害,你是知道的!”

  “唔!很少人像我这样没有骨气,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人家报仇。”

  “我毕竟是你的爸爸!”

  “是吗?”艾妃哈哈一阵冷笑。

  “而且你厚道!”

  “我只是不想冤冤相报。”

  “我们还是谈谈马大海的事吧!他三天两天来烦我,令我苦恼极了,所以,我也要还以颜色,而且,我还要消灭他!”

  “也奇怪,你和马大海,嘿!他节节胜利,而你竟然忍得住,完全不还击。”

  “我不是不想还击,而是没有力量。”胡国威长叹了一口气,“我自从洗手不干,重新做人,我就把所有的手下解散,所以我根本手上无人,阿彪和阿力也是在马大海袭击我之后聘请的。真想不到,一搞就是十几年。”

  艾妃看看他,没有半点同情感觉。

  胡国威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这方面没有人,相反,马大海一直没有把手下解散;所以,他的势力比我大许多,这就是我一直处于下风的原因。”

  “马大海是不会罢休的!”艾妃冷冷地说,含有恐吓的成分。

  “我知道,除非他死了!”

  “死?听说他好像比你还小一点,不会那么早死吧!”

  “对!这也是我今天和你谈判的原因!”

  “谈判!”艾妃整个人为之一震。

  “唔!假如你再为我办妥一件事,我愿意恢复你的自由。”

  “我和雅各……”

  “对,我应该补充一句,我不单恢复你的自由,而且恢复我们之间的身份,那就是说,当你恢复自由的那一天,你也是我的真正女儿。女儿当然要嫁人的,狄雅各的家世、样貌、人品都很不错,我准许他做我的女婿!”

  艾妃兴奋加上娇羞,她的脸儿红红的。

  “我以前傻,其实,我有一个女儿又有一个女婿,那有多好?男人嘛!只要有钱还怕没有女人,何必害了你的一生?”

  “谢谢爸爸!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

  “替我消灭马大海!”

  “啊!不,”艾妃很惊慌,“我连蚂蚁都不敢踏,我怎敢杀人?”

  “你用不着动手,你只需用你的美色。”

  “美色?”

  “前些日子,我在俱乐部认识了一个年青人,他叫王大伟,这个年青人样子不惹人讨厌,不过,他不是我们的目标,但是却是一道有力的桥梁。”

  “我不明白!”

  “王大伟的祖父,是一个黑社会头子,名气响当当,比我和马大海高级几百倍,只要他老人家肯开口,他要你死,你活不到明天。所以,我想了好几个晚上,只有他才能消灭马大海!”

  “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求王大伟的祖父,要我迷惑他?”

  “不!我们根本不用见王老头。只要你能够令王大伟喜欢你,肯听你的话,那么,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原来王大伟也是个黑社会人物?”

  “王大伟是个留学生,王老头早就洗手不干,做了几十年大富翁。连王大伟的爸爸,也是个正正当当,念过不少书,从未做过坏事的商人,又何况王大伟?”胡国威胸有成竹地说,“你只要能摆布王大伟就可以了!”

  “我不明白!”

  “唉!你这孩子。王老头就只有王大伟那么一个男孙,王大伟在王家,是要风得风,要而得雨,只要他求王老头,我敢担保王老头一定会答应。”

  “杀人不是一件小事,王大伟会肯随便帮我忙吗?”

  “他当然不会无条件帮你的忙,你必然要给他一些甜头,你那么聪明,一想就明白。”

  “你要我牺牲色相,讨他欢心!”艾妃努起了嘴,“我不做这种事,我发过誓,不做对不起雅各的事!”

  “你考虑一下,对你有好处,你只不过牺牲一次,就可以救回我的性命。你救回我的性命,我就给你自由,你出嫁时,我还会送你一份丰富的嫁妆,担保你要足面子,怎样?肯交易吗?”

  艾妃咬住下唇不作声。

  “你跟他约法三章,他祖父杀了马大海,你才陪陪他,其实,你那么机灵,就算不用献身,他迷住你,还可能肯无条件答应你的要求呢!”胡国威在说服她,“碰碰机会,你不一定会吃亏。”

  “我和马大海无冤无仇,我……”

  “无仇?”胡国威挥手嚷叫,“有一晚,我和你妈咪去看电影,马大海开枪暗杀我,但是他没有射中我,竟然射中你妈咪!”

  “妈咪?”艾妃极力在想,“妈咪受过重伤,有这回事吗?”

  “子弹只擦伤你妈咪的手臂,不过,你妈咪有心脏病,这么一吓,在医院住了一个月。那时候,我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又小,一天到晚要妈咪!”

  “有这回事吗?”艾妃搜索枯肠,傻傻地,喃喃地,“妈咪的确进过几次医院,但是,真的和马大海有关吗?”

  胡国威拿出手帕,抹着眼睛,他的演技,有职业水准,他哽咽着声音说:“你妈咪要不是因为受了那一次惊吓,她不会死得那么早,不信,你可以写封信问莫叔叔,莫叔叔做了你妈咪十几年的家庭医生,直至你妈咪去世,莫医生好像去了南美,你要不要我替你查他的地址?”

  “不用!我相信,好吧,我答应你,消除马大海。”

  “艾妃,你答应啦!”胡国威高兴得又笑又叫,“你妈咪在天之灵,也感到安慰。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我的事情你没有办妥,你仍然受监视!”

  “你不信任我?”

  “不,我是以防万一,因为王大伟家世好,条件好,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如果你不是特别出色的,我也不敢贸贸然让你办这件事。你要得到他的心,一定要装作很倾慕他。要是被他知道你和雅各来往或者通消息,他一定会和你绝交,因为,没有一个聪明的男人肯做福头。那时候,大家都完啦,马大海消灭不到,你也没有自由。”

  “我没有打算和他来往,我也明白自己的处境,爸爸,我只是想派阿雯通知他,我平安无事。我失踪了那么久,我怕他为我担心。”艾妃求着,“行吗?”

  “不行!他要是看见阿雯,他会捉住她,查问你在哪儿,他会闹得天翻地覆,到那时候,什么都完了!”

  “唉!”艾妃叹了一口气。

  “你万一看见他,还要避开他,有什么事,将来我再向他解释;总之,你暂时绝对不能和他联络的。如果你不合作,那,我将会对狄雅各不客气!”

  “你准备怎样对待他?”艾妃当即吓了一大跳。

  “以前我很傻,只是死盯住你。其实,要你乖乖地听话也不难,你那么爱狄雅各,你不会忍心让他为你而受伤害!”

  “你要干什么?”艾妃浑身一阵冷。

  “不想干什么?只要大家合作,彼此有好处,如果你不合作,唔!我的手下,可能会在他英俊的脸上划朵花,啊!他喜欢打球,打断他的腿。”

  “你……你如果敢动他一下,你休想我替你办事!”

  “艾妃,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由你自己决定!”

  “什么路?”

  “第一,你和我合作,暂时忍耐不和雅各见面,等事情办妥,我立刻为你们办婚事,这样,你们起码还可以过五六十年幸福日子;第二条路是绝路,我们三个人一起死,我、你和雅各,反正马大海不死,我也活不长久,我会杀死你和雅各,然后我自杀。”

  “好吧!”艾妃一咬牙,“为了雅各,我绝对照办,不过,等成功了你想悔约,那末,你也是死路一条。我会叫王大伟的祖父,用对付马大海的手法,对付你!”

  “应该,如果我言而无信,应该死!怎样了?聪明女,成交了吧?”

  雅各和一名年轻的日本冠军,在球会义演三场网球赛,全部入场券所得款项,全部捐给国际红十字会。

  雅各的好朋友、同学,甚至连海澄也厚着面皮,独个儿前往捧场。

  观赛的人真多,百分之八十是年青人,也有教师和学生家长。

  西敏和雅莉,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球场碰了面。

  四目交投,西敏笑了笑,雅莉也笑了笑。

  然后雅莉垂下头,西敏也垂下头。

  那边赛情紧张,谁也没有注意他们。

  终于,还是百灵鸟先开口:“你很久没有来我们家了!”

  “近来比较忙!”

  “你在生我的气?”

  “怎么会?”西敏并没有说假话,他是永远不会怪雅莉的,但是,他心灰!

  “我错了!其实,我早就应该向你道歉,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我见不到你。那天我在戏院大堂碰上海澄和高依芙时,我很难过,回家闹情绪,你来安慰我,我不单只不感激,还说你对海澄好,联合他来瞒骗我;后来,我才知道你为了我打海澄,我冤枉了你,到现在,我一切全明白了,其实,你才是最关心我的人。”

  “可惜,我不是海澄!”

  “有人关心自己,多么幸福,管他是谁,反正他对我好。至于海澄,他只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恶梦。”

  “你仍然不能够忘记他?”

  “不应该忘记他,那是一个教训,过去,我一直没有睁大眼睛看人,所以我摔交了,幸而我很快就能爬起来。摔过一次,受过一个教训,人聪明了,我把我和海澄之间的事,看得透透彻彻,我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我。幸而发觉得早,幸而他找到个高依芙,否则将来和他结了婚,那时才真的痛苦呢!”

  西敏看着她,红红的脸,短短的头发和两个笑涡,明亮的大眼睛,她始终是西敏心坎里的白雪公主。

  “原谅我好吗?”她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渴望。

  “你根本没有错!”

  “那拉拉手!”

  西敏很高兴,伸出了手。

  雅莉把小手放进他的掌中。

  他紧握着她,这一刻,心灵似乎相通了。

  “渴吗?”西敏柔柔地问,“要不要吃杯雪糕?”

  “我早就想要了!”雅莉娇笑。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

  “我们一起去!”

  “好!”西敏拖着她的手,一直跑到球场门口的雪糕车。

  “芒果杏仁甜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跟着,两个人也一起大笑。

  “你也喜欢吃杏仁甜筒?”雅莉吃雪糕的时候还在笑。

  “不,是你喜欢!”

  “你怎会知道?你从未和我一起单独出外。”

  “你和海澄一起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喜欢什么我全知道。”

  “不公平,”雅莉努了努嘴,“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你不关心我!”西敏心里突然酸酸的,“你眼中只有海澄。”

  “嗯!”雅莉轻叫,“好酸的甜筒!”

  “雅莉,你……”西敏难为情起来。

  “你肯不肯给我机会,让我关心你?”

  “我有这份光荣吗?”

  “问题是,你能否忍受我的俏皮?”

  “我喜欢活泼的女孩子!”

  “谢谢!”雅莉弯了一下腰,她把视线投到雅各身上,“谁会赢?”

  “雅各!他状态好!而且他的球技不单只熟练,且变化多端。”

  “我也看好哥哥。”雅莉说,“西敏,我和你合资请哥哥吃饭,算是给他开庆功宴,好吗?”

  “为什么不叫我西敏哥?”

  “你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雅莉不会装模作样,她性格一向很爽朗。

  “想了好几年了,谢谢!”西敏从未这样开心过,“今晚我请客,你不用投资。”

  “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储蓄了很多零用钱,而且,爹地、妈咪都来了,没有理由我们一家四口全吃你的!”

  “但是我今天有了一个女朋友,这不是一个最好的理由吗?”

  雅莉想一想,笑了:“有道理!糟糕,我答应给妈咪买汽水的,怎么全忘了?”

  “没关系,现在可以再去买,而且,你还可以多吃一杯朱古力雪糕。”

  “正合我意,走!”

  两个人又拖着手走出去。

  他们的一举一动,海澄全看在眼里,他心里感到很安慰。

  他怕见人,一直躲在一角。

  直到赛事完毕,雅各赢了,看着雅莉和西敏上前祝贺,他才悄然离去。

  到高家,他一直闷闷不乐。

  依芙看着他,很担心。

  “近来你老是唉声叹气,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我们都快要订婚了。”海澄用手围住她的肩膀,“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美中不足的是……”

  “你因为我失去三个好朋友!”

  “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不好!”

  “他们直到现在,仍然不肯理你?”

  海澄摇摇头:“每天在学校见面,他们总是躲开我,就算无可奈何地碰上了,我向他们笑,他们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也不关他们的事,我不好,我犯众怒,我开罪的人,是他们最喜欢的人。”

  “来来去去,还是为了狄雅莉。”

  “她年纪小,人人都宠她。”

  “她是不是真的很可爱?”

  “说真心话,如果我有一个像她那样的妹妹,我也会很疼她,其实,过去我一直也很喜欢她。不过,你放心,”海澄拥紧依芙,“我是不会爱上她的。”

  “我明白,你对我那么好,天天陪着我,你以为我是傻子。”依芙把手伸进他的衬衣里,抚着他的项链,“海澄,我也希望能见见狄雅莉!”

  “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其实,她蹦蹦跳跳的,还是个小孩子,我不知道她哪一天才长大。不过,她也实在小,还不够十八岁,初中女学生,唔!应该是预科生了!”

  “海澄,我和你都没有妹妹,你想有一个妹妹,我也希望有一个妹妹,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可爱,我们就索性把她认做妹妹。家里人少,有个人吵吵闹闹,也热闹些。”

  “做我们的妹妹?”海澄叹了一口气,“我想也不敢想,其实,雅各、西敏、伟烈,他们肯原谅我,大家打个招呼,我已经很满足,还敢去惹雅莉?”

  “他们三个男孩子,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依芙凝视着海澄。

  “唔!”海澄点一下头,“我们是中学时代的同学,大家一起考进大学,有好几年感情了。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把雅各他们当兄弟,把雅莉当妹妹,自己没有家庭温暖,就整天在狄家逗留。”

  “难怪!”依芙垂下头。

  “以前我们有什么事都有商有量,我们很团结,没有人敢欺负我们。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甚至交女朋友,也互不隐瞒,我们真的亲如兄弟。有一个出了事,有一个不开心,我们大家都不快乐!”海澄双手掩住脸,“现在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知道你为了他们,很不快乐,”依芙咬了咬下唇,“这件事都因我而起,这样吧!你还是依照他们的意思,和雅莉在一起!”

  “别说傻话!无论怎样说,你在我心中,仍然占第一位。”海澄拉着依芙两只手,“你这样体贴我,我已经很安慰!”

  “海澄,他们什么时候才肯原谅你?”

  “唏!依芙!”海澄突然叫了起来,“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这样兴奋?”

  “你记得西敏吗?”

  “记得,你好像还告诉我,他一早就暗恋雅莉!”

  “对了!他一直喜欢雅莉,但是雅莉并不知道,自从闹出了事,雅莉和西敏根本互不来往;可是,今天我在球场看见他们不单只有说有笑,而且态度很亲密。”

  “会不会西敏向雅莉示爱,感动了她?”依芙很高兴。

  “不会,在这方面,西敏胆子很小,人又保守,我看,是雅莉主动和他接近。”

  “你说雅莉现在又转移爱西敏?”

  “她爱不爱西敏,我不知道。不过,那天晚上我向她道歉,我已经告诉她,这个世界,最爱她的人是西敏。”

  “也许雅莉被感动了!”

  “如果他们好起来,雅莉会忘记我,西敏也不会那么恨我!”

  “去打听一下。”依芙推着海澄,“我想听好消息!”

  海澄想打听,但是要打听也不容易,因为过不了几天,学校纷纷考试。

  大家都忙着功课,彼此来往自然少了,也没有在那间餐室聚会,而雅莉也没有来学校找雅各或者西敏。

  所以,西敏和雅莉的事情,进展得怎样,海澄完全不知道,连他自己,也要留在家里温习。

  高依芙不愧是个颇有女人味的女孩子,她很懂得男人的心理,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她都做到恰到好处!

  譬如海澄考试,好几天没有去看她,她不单只完全没有埋怨,没有吵闹,还间中打个电话给海澄,鼓励他努力读书。

  海澄每次拿她和美芝相比,就感到自己非常幸运。因为,依芙体贴他、关心他,除了雅莉的事之外(那根本和依芙无关),海澄从未因为依芙而烦恼。

  大学放假比中学早,考完试,虽然不用上课,但是由于大家的心情轻松,仍然有很多人回学校。喜欢参加运动的人,也乘这个机会,天天打球,或者进行一些校内比赛。

  这一段日子,雅莉也没有到学校,原来,这时候她才开始考试。

  因此,海澄以为她会到学校,但是,由于他不了解雅莉学校的情况,结果,也是令他失望。

  这天,海澄和伟烈在学校的走廊上碰见了,伟烈照例一昂头,不看他。

  “伟烈!”海澄叫住他,虽然,伟烈过去一直跟他抬杠,不过,雅莉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不大,从伟烈身上入手较为容易。

  谁知伟烈的头昂起更高,根本不理他,加快脚步走了。

  海澄急步追,赶在伟烈的前头。

  “伟烈!”

  “喂!你跟尾狗的那样跟着我干什么?”伟烈瞪着眼。

  “伟烈,对不起!我只不过跟你说说,反正现在是午餐时间。”

  “我不认识你!”

  “伟烈,何必呢?”

  “如果你再不走开,我拉你到校园后面,打你一顿。”

  “我知道你讨厌我,其实,我厚着面皮,无非因为关心雅莉!”

  “关心她?哈!”伟烈大力拍开双手,“你怎样关心她?你抛弃她,害得她不笑、不说话,连饭也不肯吃,由开心果变了苦瓜干,我和雅各有多担心?你呢?我们的杜少爷去了哪里?要你去问候雅莉,我们都不敢再妄想,爵爷的未来女婿啊!但是写封信问候问候,不,写信太浪费杜少爷的时间了,寄张问候卡,打个电话,那不会花你很多钱、很多时间吧?”

  “我……不知道……”

  “当然啰!只见新人笑,哪管旧人哭,你就是二十世纪的陈世美。”

  “听说西敏和雅莉……”

  “怎样?你要找西敏是不是?好啊!西敏也有很多新仇旧恨,要和你算一算,你想怎样算法?”

  “我不是这意思!”

  “那就走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伟烈,真的不可以谈一下……”

  “神经病!”

  狄太太做了几样点心,一定要雅各带伟烈回家吃下午茶。

  下课后,雅各和伟烈一起回家,雅莉还没有回来。

  “西敏去接雅莉放学。”狄太太很高兴。

  “雅莉早该放学了,她四点钟下课的!”

  “你妹妹现在又恢复参加许多学校活动,今天好像要练芭蕾舞,听说八日后要在大会堂表演,”狄太太现在提起女儿,不会再连声叹气,“雅莉的疯劲又来啦!今天早上我醒来一看,怎么身边有个人……”

  “狄伯伯嘛!”

  “哪有这一会儿事,”狄太太哼着满脸通红,“我和你狄伯伯分床而睡差不多有十年了,你那位狄伯伯,睡觉像打仗!”

  “是真的!”雅各说,“爸爸睡觉的时候如果面向东,起来的时候可能面向西。”

  “那狄伯母身边的人是谁?”

  “雅莉啊!”狄太太笑了起来,“她半夜做梦看见我跑了不理她,吓得她惊醒过来,急忙到我房间看我,就这样在我床上睡过去了。雅莉呀!年纪不小了,还像个孩子。”

  “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大了,她那个年纪,我已经做了狄家太太啦!”

  “但是在我们一班人当中,她的年纪的确最小。”

  “所以我没有说错,你们个个宠她,快要把她宠坏了!”

  伟烈看看雅各笑:“谁叫我们都没有妹妹,不宠她宠谁?”

  “雅莉也真好福气,跑走了个海澄,却来了个西敏。”狄太太把一杯自制的冻酸梅汤递给伟烈,“我知道海澄是逗她寻开心。可是,西敏就不同了,西敏对她无微不至,我很少看见男孩子这样爱一个女孩子!”

  “他们有缘,西敏爱她好几年了!”

  “改天我真的要和西敏谈谈!”

  “谈婚期。”

  “不!还早呢!我是叫他不要太宠雅莉。”狄太太很认真地说。

  “妈咪,你不是一直怕人家欺负雅莉吗?海澄的事,你已经很生气了!”

  “可是,也不能过分溺爱,会宠坏她的,雅莉这孩子……”

  “妈咪,不要说我坏话了!”雅莉的笑声,“我回来啦!”

  “跳了半天舞!”狄太太立刻走向女儿,笑得眯了眼,“开心啦!”

  “跳得满头大汗!”西敏一面追着雅莉,一面替她抹头发上的汗水。

  “快去洗个澡,妈今天做了很多可口的点心,你一定喜欢吃!”

  “不!”雅莉又在撒娇,“我要吃了点心才洗澡!”

  狄太太瞟她一眼:“不听话!”

  “我饿嘛!”

  “雅莉,”西敏柔声说,“洗了澡,换件衣服,胃口特别好!”

  “也好!”雅莉拿起书包,一直跑上楼梯去了。

  “西敏,你真有办法,竟然令她贴贴服服!”伟烈拍了他一下。

  “听你的口气,好像雅莉这个人很麻烦似的!”西敏颇不以为然。

  “不是麻烦,是刁蛮!”

  “她虽然年纪小,但很讲理!”

  “伟烈,你不要跟西敏说,就算有一天,雅莉拿支枪去杀人,西敏也会说声好。”

  “雅各,你太夸张了她!”西敏笑着,捶了雅各一下。

  “西敏呀,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啊!你这是说,”西敏板起了脸孔,“除了我,没有人说雅莉好看!”

  “西敏,你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气,也许我用词不当,谁不知道,你的小雅莉,是一个白雪公主!”

  西敏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生气,我是装个样子唬你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有点道理。雅各,你有没有发觉?西敏最近开朗了,而且也顽皮了!”

  “这样才像个青年人,雅莉没有把他影响坏。过去,西敏太忧郁,太多愁善感,沉默寡言得令人怕!”

  “家里没有温暖,自己喜欢的人,偏偏又喜欢别人,你叫我怎能开朗?”

  “现在就不同了,是不是?”

  西敏点一下头:“一切都不同!”

  “你应该感谢雅各!”

  “何只感谢!还要怕他!”

  “怕他?”

  西敏推他一下,“你明白啦!”

  “大舅子?”两个人大笑。

  “今天这样高兴,你们就在我家里吃饭,饭后到我的桌球室打桌球。”

  “我根本没有准备走!”

  “杜海澄第二。”

  “伟烈,你呢?”

  “我很想留下,就怕月媚等我!”

  “打电话通知她,接她来。”雅各命令说,“我妈咪所做的点心,她会有兴趣学。”

  伟烈立刻去打电话。

  接电话百分之九十是月媚。

  “月媚!雅各请你来狄家吃晚饭,你换件衣服,我半点钟便回来接你。”伟烈一口气地说,“跟姐姐说声就行了!”

  “表姐打牌去了!”

  “那更好,反正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我立刻来接你!”

  “不,伟烈,我不能来,表姐夫刚回来不久,他还要我自己下厨弄几味小菜。”

  “岂有此理的程克安!”

  “算了!早点回来,我留汤给你喝!”

  月媚匆匆收了电话。

  “喂!喂!聋了呀?”程克安在叫,“谁的电话?”

  “伟烈的!”

  “一天打几个电话回来!你不用做家务,转行做接线生!”

  “他打电话回来,说不回来吃饭!”

  “他不回来关我们什么事?啰嗦!”

  月媚心里暗叹气:“要是不回家吃饭也不打个电话,到头来还不是一顿骂?”

  不过,月媚是没有胆量反驳的,她急急忙忙去做工作。

  吃饭的时候,程克安说:“你会不会替人家按摩?”

  “按摩?”

  “用十只手指捏捏膀头。”程克安瞄了她一眼,“我肩膊酸痛!”

  “学学也许会的!”

  “学会了对你有好处,伟烈做功课开夜车,你就替他捏,担保他开心,吃过饭到我的卧室来。”

  程克安伏在床上,月媚站在床边,用十只手指,替他重重地捏。

  “要是站得腿麻了,可以坐在床边。”

  “谢谢表姐夫,我站着也很方便。”

  “你样貌、性情、人品都不错,最大的缺点就是搭上了伟烈!”

  “我们是表兄妹!”

  “你和他还没有……”程克安仰起头,阴阴地笑。

  “表哥是一个很守礼、很有道德观念的人。”月媚皱起了眉:“他很尊重我!”

  “你呢?你喜欢男人吗?”

  “表姐夫,你转来转去,我很难替你按摩的,请躺好些!”

  “唔!”他总算静下来。

  突然,他反手拉一下月媚的手:“虽然做粗活,手却很嫩滑。”

  “表姐夫,请不要这样!”

  “嘿!你不要以为我占你便宜,女人,我程克安还怕没有?”他理直气壮,大条道理,“我见你为我服务,态度不错,所以,我也想帮你一个忙!”

  “帮我?”

  “唔!我会看相,也会看掌,如果女人手硬又粗,一世要劳碌;如果女人的手又软又滑,那么,将来一定可以享福!”

  “真的?”无知的月媚相信了,非常高兴,尤其是,她想到将来可能会做潘伟烈医生夫人,哈,越想越开心。

  “哼!你还以为我占你便宜!”

  “对不起,表姐夫!”

  “月媚!月媚!”

  “你的男人回来了,杀猪似地在叫,你还是赶快下楼吧!”

  “我正在替表姐夫按摩!”

  “算了,给他看见,又会骂我虐待你,走吧!”

  “谢谢表姐夫!”月媚十分高兴,连忙走到楼下。

  “你跑到哪里去?”潘伟烈不耐烦,“喊了大半天!”

  “我在替表姐夫按摩!”

  “按摩?”伟烈面孔发黑,“按摩,你又不是按摩师!”

  “表姐夫肩膀痛,大概有风湿,我只替他按了一会儿!”

  “以后不要理他!这个人,心眼坏,少近他为妙,否则你会吃亏。”

  “知道了!”

  “狄伯母叫我带盒点心给你吃!”伟烈把一只盒子交给月媚,“她亲手做的!”

  “狄伯母真有本事!”

  “她还说,如果你有兴趣,她可以教你怎样做!”

  “你喜欢吃吗?”

  “怎样?”

  “如果你喜欢吃,我就学,如果你不喜欢吃,我就省了!”

  “一切为了我!”伟烈揽着她的腰,两个人一起走上楼梯。

  “当然为了你。难道为表姐夫?”

  “我喜欢吃!”

  “我决定学!”

  伟烈吻她一下:“你对我真好!”

  程克安打开了少许房门,在门缝里,他看到一切,也听到一切。他点了点头,笑了笑,弹了一下指头。

  海澄在无意间透露出落寞的神情,海澄倒不自觉,但是,依芙是个女孩子,比较细心,她把一切都看进眼里。

  她知道,海澄是因为雅各、伟烈和西敏排挤他,所以他不快乐。

  很多时候,情意正浓,他也会说出雅各,或者西敏的名字。

  依芙觉得,长此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就算她将来和海澄结了婚,他还是会不快乐。

  她经常鼓励海澄接近雅各他们,甚至向他们道歉,但是,结果还是失败。

  依芙深感一切由她而起,她曾经跟母亲高夫人,商量过这件事。

  “乖女儿!你何必过分担心,海澄自己也说,他只要有你就够了。”

  “爱情方面,我是可以满足他;但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爱情是女人的全部,而爱情只不过是给男人一小部分生命罢了。我知道,他有了我还是不满足的。”

  “这就是他不对!他太不知足。”

  “如果他去找另一个女孩子,那是他不对,但是,他要的是男朋友,而那三个男孩子,和他已经有好几年的感情,大家亲如手足。男人,是应该有一些同性朋友,更何况,海澄是个独生子,他连兄弟姐妹都没有,如果连三个好朋友都失去,他会很寂寞!”

  “你有什么好方法?”

  “我要帮助他!”

  “给他介绍一些新朋友,我们家有不少好朋友的儿子,还有你的表兄弟!”

  “不,妈咪!他需要的不是随便一个同性朋友,他要狄雅各、李西敏、潘伟烈!”

  “你不是说,他们三个人,为了一个小女孩而排挤海澄吗?”

  “是真的!”

  “我们能为海澄做什么事?”

  “替他缝补他和他的三个朋友的裂痕。”

  “怎样缝补?我们甚至不认识什么狄雅各、西敏,还有那个……唉,记不住了!”

  “要认识他们,也不困难,最大的问题,是要处理得恰如其分。”

  “孩子,我看就这样吧!”高夫人突然有一条好妙计,“我给他们每人发一张请柬,请他们来吃饭,这样,大家就会认识。”

  “不,这个方法行不通!”依芙毫不考虑地摇一下头。

  “行不通?你爸爸是高爵士,爵爷请他们吃饭,是他们的光荣,他们敢不来?”

  “你以为他们会怕什么绅士,爵爷?不会的,而且,这件事,根本是海澄不对,自己不对,还要人家来见我们,他们心里一定不高兴。”

  “那我就不知道应该怎样办?”

  “我认为,我去见他们,才有诚意。”

  “不,不,他们是因为你而和海澄闹翻的,你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妈咪,你说得太严重了,他们又不是老虎,我也不是纯如小羊。”

  “但是他们蛮不讲理。”

  “也不能这样说,其实,听海澄说,他们全都是好人,不过大家有意见。”

  “那好吧!我陪你去!”

  “谢谢你,妈咪,这是我们下一辈的事,我不想你老人家为我出头。”

  “对了,我是高夫人,小孩子吵吵嘴,何必那么紧张,实在有失风度,这样吧!我派几个人陪你去!”

  “那也不好,带着几个人去,好像上门打架似的,人家心里存了戒备,说话就不容易,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怎么?你一个人去?起码找海澄陪你呀!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妈咪!不要大惊小怪,事情因我而起,当然只有我才能解决。他们不喜欢海澄,看见他,反而不大好,我自己开跑车去就行了!”

  “你去哪儿找他们?”

  “学校!他们都在同一间大学念书,找起来比较容易,一找就是三个。”

  “但是,海澄昨天不是说,考完试,学校就开始放假,最初几天还有人回学校走走的,由今天开始,连海澄也不上学了。”

  “对!我怎么忘记了?”

  “你还是向海澄打听一下,”高夫人笑着指住门口,“海澄来了!”

  “伯母,依芙!”海澄走进来。

  “海澄,你陪依芙谈谈!”高夫人识趣地走开了。

  “我们去山顶的‘凌霄阁’吃下午茶,好不好?”海澄搭着依芙的肩膀问。

  “香港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些地方。”

  “昨天我和你去香港新世界中心,你又说调节不好!”

  “也许心里烦,又或者新世界中心开幕不很久,一切还未完善。”

  “你既然不喜欢香港,我们不如去外国旅行?”

  “旅行?来去匆匆,好像走难似的,我可不愿意。”

  “怎会来去匆匆?我们学校放四个月暑假,我们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大学放假四个月?真舒服!”

  “大学生嘛,你不是说下学期要入大学,高世伯有办法吗?”

  “我是侨生,功课不错,爹地又是个有办法的人,相信不会有困难!”

  “你念哪一科?”

  “跟你!”

  “我是工学院的学生!”

  “你以为女孩子一定数学差,我应该入文学院是不是?”

  “不!我知道你很聪明,不过,工学院的女生比较少!”“我会应付得来的!”

  “那就好!依芙,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们到外国度假好不好?”

  “好主意,去哪儿?”

  “地方由你选。”

  “我想去欧洲!”

  “女孩子都喜欢去欧洲,因为可以去巴黎买新装!”

  “而且还可以去意大利买皮鞋、手套和帽子,其实,我最喜欢还是威尼斯,因为那儿很有情调,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有罗曼蒂克情调的地方,喜欢浪漫的女人。”

  “浪漫的男人不是好丈夫!”

  “谁说的?”海澄抿一抿嘴。

  “专家说的!”

  “那些专家,六十几岁还娶不到太太,他们连自己都做不了主,还替人出主意。”

  “海澄,欧洲,我们一定要去!”依芙忽然很严肃地说,“不过,在去欧洲之前,我先要办妥一件事。”

  “啊?有麻烦吗?”

  “这件事,如果不解决,你去欧洲一定玩得很不快乐。”

  “我?”海澄感到迷惑,“到底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我们的事!”

  “我明白了,你要我先和你订婚,然后才肯和我去欧洲。”海澄本来一早就打算和依芙举行一个订婚仪式;不过,他有点私心,总希望和雅各他们重修旧好,他和依芙的订婚晚会就会热闹些,他的心情也会轻松些。

  “不!你误会了,我知道你是爱我,我们订婚不订婚都没有关系,我对你的信心。我知道你除了我,不会再爱别人。”

  “我真高兴你这样信任我!”海澄拉起依芙两只手臂,放在他自己的肩膀上,“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向你的三个好朋友,还有雅莉道歉!”

  “为什么?又不关你的事!你根本没有做错,道什么歉?”

  “但是,你是为了我而开罪他们的!”

  “那是我自己的事,没有理由要你受过,你不要去道歉!”

  “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和我?”依芙围着他的脖子,叹了一口气,“假如能道歉,说一声对不起,能抵消他们对你的恨,我认为很值得。”

  “依芙,我……”海澄握着她的手臂,“我应该怎么说好呢?”

  “你要向他们道歉,他们不理你,是因为你们太熟识。我不同,我和他们从未见面,我是个陌生人,我去道歉,他们总不好意思拒绝一个陌生人!”

  “是的!”海澄点一下头,“不过……”

  “何必吞吞吐吐,你快告诉我,哪儿可以找到雅各、伟烈和西敏?”

  “前几天,他们还有回学校,可是最近,他们已经没有回去了。一离开学校,我和他们又没有联络,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去哪儿!”海澄无精打采,“这件事,不容易办,我也很头痛!”

  “你不是说过,他们最喜欢在雅各那儿聚会?如果能够查到哪一天他们都到狄家,我们赶去,事情就好办了!”

  “你真的不觉得委屈?”

  “能够帮你,又可以多交几个朋友,一举两得!”

  “好!我负责去打听!”

  “这才听话嘛!”依芙拍一下他的头。

  “现在,我们先去吃下午茶!”

  “好!”依芙站起来,吩咐佣人拿手袋。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08
第11章


    雅莉下了车,奔进花园,跑进屋子,冲上楼梯,看得狄太太呆了眼。

  “奇怪,她不是去看电影吗?”狄太太放心不下,她跟着上楼梯,到雅莉的房门外,她已听到哭声。

  狄太太吓了一跳,这件事非同小可,雅莉是狄家的开心果,她整天蹦跳、玩耍、吃东西。小时候撒娇,要吃糖果,不给她才哭;长大了,上了中学,可没有哭过。

  “雅莉!”狄太太敲了敲房门。

  回音仍然是哭声。

  “我可以进来吗?孩子!”

  没有人答话!

  狄太太轻轻推了推房门,幸而房门并没有上锁,狄太太走进去,看见女儿伏在床上,哭得很是厉害。

  “孩子,”狄太太急步走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雅莉用手抓住床罩,双肩不断地耸动。

  “你是个不哭的乖孩子,一定出了事。”狄太太揽着她,“有人欺负你?”

  “你得告诉妈,我好替你作主!”

  雅莉哭个不停。

  狄太太哄她、逗她、抚慰她……可是,她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狄太太已尽全力,也有点筋疲力尽。她坐在床上,听着雅莉的哭声在沉思。

  对!孩子的事,只有孩子们才知道。

  她站起来想去找雅各,走了几步,才记起雅各一个钟头前出去了。

  他只是说到外面兜兜风,没说去哪儿,往哪里去找他?

  狄太太想到海澄,海澄是雅莉的男朋友,雅莉这样伤心,起码应该让他知道。

  狄太太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找海澄。她当然找不到海澄,因为海澄正在和高依芙在看电影。

  找伟烈,伟烈也和月媚出去了。

  找西敏,谢谢天!总算没有令狄太太绝望,西敏没有出去。

  “……我没有办法,她只是哭!”

  “我立刻来!”

  狄太太放下电话,松了一口气。

  虽然,西敏并非理想人选,能找到海澄更好;不过,西敏最近来狄家的次数多了,相信雅莉可能肯把心事告诉他。

  狄太太再回到雅莉的房间,她还在哭,狄太太既心痛又心慌,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哭了!等会照照镜子,眼睛红、鼻子红,好难看的!”

  “你令我担心死了!”

  狄太太在雅莉的卧室实在呆不住,女儿凄厉的哭声令她又惊又心寒,要不是发生了不能解决的事情,她不会哭得那么凄惨,她走出去,下了楼,她希望西敏快点来。

  幸而,西敏也来得真快,他由园子跑进来,带点喘息问:“雅莉怎样了?”

  “还在哭,一直哭,她不倦的吗?”

  “原因呢?”

  “她半句话也不肯说!”

  “她出去过吗?”

  “她和云妮她们五个同学一起去看两点半的电影,可是不到三点钟,她就独个儿回来了,由三点钟哭到现在。”

  “她没有看戏,也许……”

  “我敢担保她没有看戏,不过她们出门早,一定到过戏院。”

  “伯母,我可以到楼上看看雅莉吗?”

  “陪她谈谈!她需要人帮助!”

  “我想单独和她……”

  “好!当然好。”狄伯母拍一下他的肩膀,“最好能够劝她不要哭!”

  “我尽力!”西敏走上楼梯。

  “谢谢你,西敏!”狄太太坐在客厅一张椅上,她很疲倦,但充满希望。

  西敏走进雅莉的房间,轻轻掩上了房门,然后走到床边。

  西敏坐在雅莉的身边,像一个哥哥,或者一个父亲,他轻轻用手抚着她的短发:“雅莉!停一下好吗?”

  她果然停住哭声,也许她奇怪谁来了,当她心里弄清楚时,她又哭了。

  “把你的心事告诉我,或者,我可以帮助你解决心中的疑问?”

  “你今天在电影院里碰见一个人?”

  “我……”哭声把她的声音遮盖了。

  “你碰见海澄!”

  她抬起头,她的眼睛、面颊哭得红红的带点肿,鼻子有点脱皮,她索着气,抽抽噎噎地问:“你怎会知道?”

  西敏看见她哭成这样子,心里很痛。他早就知道雅莉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来了,不能忍受的,竟然还有他。

  西敏握了握拳头,咬咬牙说:“海澄!”

  雅莉两串眼泪又淌下来。

  西敏把手帕递给她,可是,她的泪是流不尽的:“你看见他和高依芙在一起,也是去看戏?”

  “你怎会知道高依芙?”雅莉抹去泪水,她要看清楚西敏。他知道,是的,他一定知道,“高依芙是谁?”

  “你先要回答我,你这样伤心,是因为你碰见海澄,和他吵了,还是碰见海澄和另外一外女孩子同行?”

  “他们两个!”雅莉打着噎。

  “那女的就是高依芙,听说短短十几天之内,海澄就爱上了她!”

  “变心,他竟能这样对我!”雅莉又伏在床上哭。

  “是海澄不对,不过……”西敏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感情的事,很难说。

  “我对他不够好吗?我比不上高依芙漂亮吗?我做错了什么?我错了,他应该告诉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改,我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雅莉!”西敏用两只手拉起她的肩膀,雅莉坐在床上,西敏一面替她抹去泪水,一面说:“你不要怪责自己,你没有错,从来没有,你是个最好的女孩子。”

  “西敏哥!”雅莉情不自禁哭倒在西敏的怀里。

  西敏抱着她,他自己的双手有点发抖,他心房跳得扑通扑通的,激动的情绪,感染的动力,他眼睛的泪孔也渗出了泪。

  突然,雅莉推开了他:“原来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海澄不要我了!”

  “雅各不知道!”西敏的怀里一下子冰冷,空虚,“上一次伟烈碰见海澄和高依芙在‘的士高’跳舞,是他告诉我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每天都见面的,至少,我事前有准备,我会去质问他,要他解释。”

  “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我现在不是一样伤心?”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又没有做错事,也难怪,你和海澄是好朋友!”

  “雅莉,你在说什么?”

  “你替海澄瞒住我,我也不会怪你,论感情,你当然应该对海澄好!”

  “你是说我对你不好?”

  “我也不会怪你!”

  “啊!上帝!”西敏笑了起来。

  雅莉茫然望住他,他为什么笑得那么狂?又那么苦?

  “我把海澄找出来,我要他和高依芙分手,我不准他对不起你,他不答应,我就打他,他还是不肯,我再打,打、打、打……一直把他打倒在地上。我说过,如果他不回到你身边,我永远不再和他来往!”西敏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前,他用手抓住窗枝,把脸压上去,“我从来没有打过人,我知道野蛮人才打架,但是我打了他,狠狠的,为什么?我到底为什么?”

  房间里突然雅雀无声,甚至连雅莉的哭声和抽噎声都停住了。

  雅莉坐在床边,呆呆地看住西敏那轻微抽动的肩膀。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房门。

  雅莉立刻去开门,看见雅各,“哥哥!”她伏在雅各胸前哭了起来。

  “不要怕,有什么事,哥哥作主!”雅各拍了拍妹妹的脸,“我和西敏谈谈!”

  西敏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定一下神回转身。

  “西敏!”雅各走到他身边,“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雅莉今天和同学看电影,碰见海澄和高依芙!”

  “高依芙是什么人?”

  “海澄的梦中情人!”

  “他一直梦想中的情人?”

  “是的!”

  “可是,他已经有了雅莉,他怎可以这样不负责任,怎能对感情如此不专一!”雅各勃然大怒。

  “我骂过他,打过他,雅各,我看,也应该是你出面的时候了!”

  “我当然会去质问他,海澄太可恶,见一个爱一个!”

  “你好好安慰雅莉,我要回去!”

  “不要走,你和我一起去找海澄!”

  “今天我们肯定找不到的!明天,明天我们联同伟烈一起,不过,我和海澄,根本就不可能再交谈!”

  “你刚才说过,你打过他!西敏,你为了雅莉而费心,我们一家人都感谢你!”

  “你太不把我当朋友!”

  “对,我们是好兄弟,客气的话不要说,西敏,留下来吃顿饭,好不好?”

  “我接到伯母的电话时,刚在整理笔记,还没有把功课做好,改天吧!”

  “好!不勉强你!睡前通个电话,我会约同伟烈,大家约好怎样做!”

  “好的!雅各,你陪雅莉。”西敏走到房门口,他停下来,缓缓地说:“再见,雅莉,希望你为了狄伯母不要再哭。”

  西敏走了,雅各轻声对妹妹说:“西敏的神情不对?他又有什么事?”

  “我想……”雅莉垂下头,“可能和我有关,他在生我的气!”

  “怎会呢?”

  “因为我说他对海澄,比对我好,他显得很难过,他吓得我眼泪都收住了!”

  “西敏这傻子,有什么好难过的?”

  “哥哥,你不知道,第一个发现海澄爱上高依芙的是伟烈哥,西敏哥知道了就找海澄算账,他迫海澄和高依芙分手,海澄不肯,西敏哥把他打倒在地上,西敏说他还是第一次打架,而且他已和海澄绝交!”

  “唔!我明白!”雅各点一下头,“西敏极力维护你,甚至为你打架,你不道谢也还罢了,你还要冤枉他,所以他心里不高兴。”

  “我也是这样想!”

  “不过,西敏这个人,不会斤斤计较,心胸也广,他怎会为了这些小事生气?”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雅莉努起嘴,“哥哥,你没有看见,西敏哥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呢!”

  “真奇怪,过去,他一直很喜欢你,他经常称赞你的。”

  “唉!哥哥,我好惨!”

  雅各托起她的下巴:“为什么不哭了?”

  “哭了几个钟头,眼睛酸痛,口都麻了,胸膛涨满满的;而且,事情根本没有决定,我是否哭得太早?”

  “没有确定?”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你不会不管的,海澄一向最怕你的,你一出面,他一定不敢和那女孩子来往;其实,那女孩子并不很漂亮,海澄会听你的话,和她分手。”

  “是不是没有你漂亮?”

  “事实是这样嘛,不过身材……我没有她……没有她……总之,老师说,我还会长高,还会发育的!”雅莉羞得吞吞吐吐。

  “你的身材没有高依芙丰满,但是样子比她漂亮,对吗?”

  “唔!”雅莉用力点一下头,“她的身材和艾妃姐差不多,不过艾妃姐比她高些;而且,肤色又不同,艾妃姐很白,很不够健康,她的皮肤是棕色的,但是很健康。噢,真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艾妃姐。”

  “不要紧,我刚才开车出去,到处兜兜看,也是希望幸运会碰见艾妃。”

  “有结果吗?”

  雅各摇了摇头:“她可能已经不在香港,到外国去了!”

  “对不起!”雅莉按着哥哥的手背。

  雅各拍拍她的手:“妈咪很担心你,你赶快到楼下安慰她!”

  “要不要把海澄的事告诉妈咪?”

  “我们向来不向父母撒谎。”

  “我知道,我只是怕她为我担心!”

  “那你自己决定吧!我打个电话给伟烈的姐姐,留句话……”

  雅各、伟烈、西敏三个人围住海澄。海澄吓得尽是咽口水,他想,今天不让他们打死才怪。

  “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海澄,一句话,立刻和高依芙分手。”

  海澄的视线在他们的脸上徘徊,个个铁黑着脸,吓死人!“喂!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拖过去。”伟烈高举拳头,“我打掉你的牙,到那时候,你就只好用手不用口。”

  “对不起,雅各,对不起各位。”海澄强自镇定,“我只能说一句,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实在抱歉!”

  “谁勉强你谈恋爱?”雅各眉毛一扬,“你妈咪、爹地强迫你爱高依芙?”

  “不,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我日也想,夜入梦,总希望遇到我的梦中情人。现在遇到了,她就是高依芙,她对我很好,也很适合,我第一次感到我在恋爱。”

  “那,你是说,我们勉强你去爱雅莉?你不要忘记,我很久以前,已警告你不要对雅莉动情!”

  雅各接着说:“如果你不健忘的话,我说过,雅莉还很小,应该好好念书,谈情说爱的事,最好不要落在她身上,我希望你把她看作小妹妹,你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

  “后来你们好起来了,我以为你会好好待她,我也不曾反对过。我是个喜欢给人家自由的人,你怎可以说我勉强你?”

  “雅各,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勉强我,而是我发现,我和雅莉不适合,勉强维持大家的感情,拖下去大家都没有幸福!”

  “骗人,”伟烈直指住海澄,“你为什么迟不发现,早不发现,偏偏在你另外找到新欢的时候才发现?杜海澄,我告诉你,雅莉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不容许你欺负她!”

  “伟烈!有比较才有发现,依芙的确很适合我,我们的性格、爱好,全都一样!”

  “海澄,”西敏第一次开口说话,“你还是坦坦白白认句错吧!你利用了雅莉!”

  “是不是?”伟烈一手抓住他的胸衣,“是不是?”

  “伟烈,”雅各拉开他,“给他一次机会,看着他是否肯讲真话?”

  海澄垂下头:“西敏说中了我的心事,由于我没有家庭幸福,父母成年累月不在家,我怕寂寞,于是常常在雅各家流连,我和雅各兄妹的感情,比谁都好。可能我是雅莉第一个接触的异性,所以,很早以前,我已发觉雅莉很喜欢我。不过,我知道雅各不喜欢雅莉交朋友,而我也无意要追求雅莉,所以,大家一直只是维持兄妹的感情。后来,西敏有了美芝,伟烈有了月媚,连雅各也有了艾妃,我觉得自己很不如人,偏偏又找不到我的梦中情人,我想,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了。怎么办?人人有女朋友,自己没有,那总不大像样吧!我回头看看,雅莉漂亮又活泼,虽然,我不喜欢她那种娃娃型的女孩子,但是,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雅莉又待我好,于是我就开始追求她。我承认,我对雅莉的确没有什么诚意,这是我不对!”

  “你不单只没有诚意,而且自私!海澄,我想不到你是这种人!”雅各摇着头,“你因为看见别人有了女朋友,你还是孤单一个,觉得没有面子,于是顺手拉住雅莉,拿她做挡箭牌也好,牺牲品也好,现在,找到个合乎理想的,就把雅莉一脚踢走。海澄,雅莉不是一对皮鞋,喜欢扔便扔,她有血有肉有自尊。昨天,她看见你和高依芙去看电影,她回家哭了几个钟头。”

  “雅莉,她……”海澄很意外,他一直以为他和依芙的事,是西敏告诉雅各。

  “事至今时今日,你不能对雅莉置之不理,她已认定你是她的男朋友,你要负责!”

  “负责,我和雅莉是一清二楚的,我并没有污辱她!”

  “如果你占了她的便宜,又撇手不顾,我早就打死你了!”

  “现在……现在我该怎办?”

  “继续做雅莉的男朋友,感情要分先后,你既然已经有了女朋友,就算遇到个梦里天仙,你也只好认命。”

  “不,雅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骂我、打我,甚至赔偿,我能做的我一定做;但是,我不能回到雅莉的身边,我……”

  “你真的不再要雅莉?”伟烈揪住他,“你这玩弄爱情的骗子。”

  “我知道对不起雅莉,但是我爱依芙,我只爱她,除了她,我不爱别人!”

  “你这个浑蛋!”伟烈反手掴了他一个巴掌。

  “伟烈,”雅各把他劝开,“打死他,也不能把问题解决。”

  “雅各,谢谢!”海澄可怜兮兮地抚住脸。海澄是衷心感激,他还以为今天“出手”最重的,一定是雅各。

  “你不要谢我,对你的行为,我很反感。你为了自己充面子,随便找个女孩子,说尽甜言蜜语骗去她的心,如今一句不适合就完了。我告诉你,杜海澄,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正如你所说的,你也不适合做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必须有责任感、有正义、感情专一,我不喜欢耍手段的人。”

  “我也宣布和你绝交!”潘伟烈悻悻地瞪了海澄一眼。

  “我们早就无话可说了,”西敏对海澄的反感,由昨天至今天,已增加了好几倍。

  “杜海澄,你做完一件事,以后我们大家各不相干!”

  “雅各,你吩咐吧!”

  “你到我家,向雅莉道个歉,你不能逃避算数,我也不担保雅莉会怎么样待你!”

  “我是应该有所交代的,”海澄深感理亏,也深感可惜。委实,他很喜欢雅各、西敏和伟烈,他也一直把他们当作亲兄弟;至于雅莉,他早就把她当亲妹妹。他不想失去三个好朋友,也不想伤害雅莉;但是,他不能屈服,因为,他不能没有依芙:“时间、地点、请雅各吩咐!”

  “今晚八点钟,你到我家!”

  “好,我会准时到!”

  “我们走吧!”雅各看了看表,“我还要去接雅莉放学!”

  雅各请父母和雅莉上馆子去吃了晚饭,先送雅莉回家,然后他和父母去看九点半钟的电影。

  家里就只有雅莉一个人。

  天气热,雅莉索性坐在露台的吊椅上,人荡来荡去的,心情也是不断地荡漾。

  她知道海澄会来,但是,不知道会带来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她曾经问过雅各,但是雅各支吾以对,只是说:“别急,海澄来了,一切都会明白,看开点,其实,你还年小,你根本可能连爱情和感情也分不开。不管海澄对你怎样,记着自己还年小,你还有许多许多机会去找你的白马王子。假如我是你,我不会选海澄,可惜,我不是你!”

  “你不喜欢海澄?”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你和他不适合,他这个人很吊儿郎当,又有说谎的习惯,你应该找一个比他更好的!”

  “我倒不觉得他不好,他风趣,又会逗人开心,玩起来也够劲!”

  “多个朋友是不错的,但是,假如要找结婚对象,一定要找一个真心爱你的。被人爱,是一种福气,知道吗?”

  “哥哥,你说这些话,是不是海澄不肯听你的,他真的不要我了?”

  “别胡思乱想,他不要你,你也可以不要他,我们狄家的白雪公主,外面排着一队白马王子在等你……”

  雅莉一直想着雅各的话。

  她总觉得,雅各话里有话。

  而且,对于她和海澄之间的事,她根本不敢抱乐观的态度。

  为什么要来她家?

  为什么海澄不约她去吃饭,乘车兜风?为什么父母哥哥避了出去?

  一切都不合常理。

  她正想得入神,佣人报告杜少爷来了。

  她吩咐佣人送了饮品来,就可以去休息。

  海澄来了,容光焕发,穿了一套新西装,手里拿着一盒花。

  “雅莉,好吗?”海澄微笑着,虽然他极力装饰,仍然显得有些不自然。他把手上的花献过去,“你喜欢黄玫瑰!”

  “谢谢!”雅莉接过花,“不过,我一向喜欢红玫瑰!”

  “噢,”海澄打着自己的头,装模作样,其实,高依芙喜欢黄玫瑰,他习惯了,“我真是个糊涂蛋!”

  “也许你近来忙,不过,黄玫瑰也很美,”雅莉细心一看,“还凝着露珠,很新鲜!”

  “雅莉!”海澄看着佣人走后,他交叉着十只手指,“我是来道歉的!”

  雅莉看着他,也许他是来忏悔的吧!只要他肯说句对不起,她就会原谅他!

  海澄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终于还是说了:“过去,我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比如说,我说我很喜欢你,日久生情,那些全是假话,你不要相信。”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不!喜欢是有的,只是,哥哥喜欢妹妹。”海澄语无伦次,“但是,我的意思是,或许你明白的吧!”

  “你——”雅莉凝视着他,“后来没有想过要爱我?”

  “没有想过,没有想过,哥哥怎可能爱妹妹呢?而且,我们有许多不相同的地方。”

  噗一声,花和盒掉在地上。雅莉空着两只手,她看一看天,怎么星星没有光彩,都不闪亮了:“哥哥说得对,你有撒谎的习惯!”

  “对呀!雅各最了解我了,我常常情不自禁会说谎,又喜欢口花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怎会有那么多缺点。”海澄见雅莉那么难过,他非常不安,“对不起!”

  “你有了一个新女朋友,叫高依芙?”

  “是的!”

  “你有没有向她撒谎?”

  “没——有。”

  “她知道有我这个人吗?”

  “知道!我全都告诉她!”

  “为什么不向她撒谎,这是你的习惯!”雅莉用手背拭了拭眼睛。

  “我……”海澄递给她一条手帕,雅莉把他的手推开了。

  “因为你真心爱她?”

  海澄垂下头。

  “你是因为高依芙而放弃我的?!”

  “不,完全是巧合,就算没有高依芙,我们仍然是不会相爱;因为,我们根本不适合,将来你大了,你会感觉到!”

  “因为我不是你的梦中情人?!”

  “这是原因之一,事实上,我是无法在你身上产生爱情!”

  “我是那么不堪吗?”雅莉用玻璃杯下的餐纸抹着眼泪。

  “不!真的不是,其实,是我配不起你,你太纯,而我,根本有点稚气!”

  “人要找理由,总有千百个!”

  “雅莉,你听我说,你喜欢我,是一种错误,你看错了人,其实,你应该喜欢西敏,他才配得起你!”

  “你不要我就算了,何必找人接收?”

  “西敏也这样说过,你不是皮球,我不应该把你踢来踢去,但是,你和西敏的确是天生一对!”

  “废话!”

  “是真话。”海澄抬起头,想了一下,“西敏几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他最关心你,常常打听你的事,也最喜欢提起你!”

  “他喜欢我,就不会有个美芝姐。”

  “因为那时候我们天天见面,你对我又特别好,他以为我们会恋爱,偏巧美芝追求他,但是,他根本从未真心爱美芝,他怎样对美芝,他们两个怎样不适合,这些事情,你完全知道。”

  雅莉抹净眼泪,没有说话。

  “最近我发觉了,西敏不单喜欢你,而且爱你,不单只爱你,而且爱你很深。”海澄说的是真话,而这些真话,对他是有利的,起码,可以分散雅莉对他的注意力,“他知道我和依芙在一起,换了别人,他只会暗里高兴;可是,他很生气,他为了依芙,我和你的事,约我到外面谈判,他迫我和依芙分手,我不肯,他就打我。当时他气得失了理智,他一直迫我,我仍然拒绝,我每说一次不,他就打我,一直把我打倒在地上。他为什么要迫我和依芙分手,他完全是为了你,他不想我伤害你的感情,他要保护你,他没有计较自己的得失,他只是一心一意要你快乐!”

  “唉!”西敏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能不感动,“你鼓励西敏追求我?”

  “是的,西敏是个好人,西敏用功、英俊、斯文、温柔。有礼、待人真诚,而且他又是那么深深爱你!”

  “你成功了没有?”

  “没有,他因为我不肯和依芙分手,已经和我绝交了!”

  “今晚,你撒了多少次谎?”雅莉突然觉得海澄很滑头、很邪门、很不讨人喜欢。

  “没有!我今晚说的句句是真话!”

  “难得啊!”雅莉苦笑。

  “我已经太对不起你们了!”

  “今晚,是哥哥迫你来的?”

  “雅各、西敏、伟烈都要我来,而我,也觉得应该来。”

  “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我请求你原谅!”

  “那是无关重要的!”

  “记着我的话,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是西敏!”

  “你可以走了!”

  “好吧!希望你将来会原谅我。”

  海澄拾起地上的花盒放在她的膝上:“不要再为我难过,为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而哭,那就更愚蠢。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要做不应该做的事,再见!”

  “你……”雅莉高举起花盒想向他扔过去,突然她停住了。

  海澄说得对,为他生气,不值得。

  她缓缓由吊椅上下来,把花扔在餐桌上,她没有哭,因为不值得!

  她走上楼梯,进了卧室,关上房门。

  她倒在床上,脑海里掀起风浪。

  从此之后,一切全变了。

  本来,“四剑侠”当中,雅各的一家,是被认为最幸福美满的一家;而且,由于有雅莉在,家中整天充满欢乐。

  现在,雅各把全副精神都放在念书和参加运动,一有空闲就开车去找那“失踪”的艾妃,他对艾妃,从未死心。

  雅莉妮?她看着哥哥做榜样,一天到晚手不释卷,功课突然进步得惊人。唯一不同的,她有空也不会往外跑,除了上学,她是不肯出去,大概是怕碰见海澄和依芙。

  她在家的时候多了,本来,家里应该增加笑声;但是,她已不像从前那样喜欢说笑,她变得乖得很。既不顽皮、也不撒娇,也不会吱吱喳喳像百灵鸟,一天到晚嚷着吃的习惯也改掉了,她似乎连对吃也没有兴趣。

  以前狄家也是热闹的,因为海澄天天来,三个孩子总是玩作一团,后来西敏来。现在,海澄当然不会再来,西敏也不来了,反而伟烈和月媚,有空也会到狄家走走,可是,伟烈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制造欢乐气氛的人,月媚也是内向的。

  西敏为什么不来?

  他也没有去接雅莉下课,而雅各有空就去接她,否则,她就坐公共汽车或者计程车。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独个儿。

  现在,四个男孩子,就只有海澄最快乐,因为他有了依芙,而依芙又对他那么好。海澄以前怕寂寞,怕留在家中,总往狄家跑,现在,高家已经成为海澄第二个家。

  海澄每天一下了课,就到高家。温习功课,都在高家的书房完成。功课做好了就陪依芙玩,幸而是,不单只是依芙,连依芙的父母也喜欢海澄。

  在高爵士夫妇的心目中,海澄早已是高家的乘龙快婿。

  唯一令海澄不开心的,是雅各他们每次在学校碰见他,总是避开他。虽然,海澄每一次都和他们打招呼,但是他们仿佛全都视而不见,令海澄很难过。

  不过,他始终还是快乐的!

  西敏和雅各兄妹一样不快乐,家里还是只有西敏一个人,他还是那么的寂寞,连找个人说话也没有。张黛黛虽然忙于自己寻欢作乐,不过,她对儿子还是关心的。

  “西敏,你最近好像瘦了!”

  “运动多!”

  “你常常参加运动吗?为什么皮肤还是那么白?”

  “你知道我的皮肤不吸收阳光。”

  “对!你像我,永远都是雪白白的,你们两兄弟,就只有你最像我。”张黛黛想了想,“运动需要消耗大量卡路里,我叫管家每天给你准备一样炖品,补充一下,你很快就会长胖。”

  “我又不是女人,吃什么补品?”

  “也不是什么补品,比如炖鸡、炖白鸽、炖水鱼,美味又有益。”

  “我不喜欢吃!”西敏鼓住气,坐在一张巨型天鹅绒的椅子里。

  “西敏,你最近的脾气为什么这么燥?”张黛黛摇一下头,“长大了的男孩子,没有女朋友怎会开心?你和美芝到底怎样了,听说你很久没有去找她。”

  “妈咪,你不要提她好不好?我早就和她分手了!”

  “分手了?太严重了吧!小孩子,吵吵闹闹是难免的,吵过,就没事了!”

  “我不是小孩子,我就要二十一岁了!”

  “你不用提醒我,你的生日,妈咪永远会记着,何况还是你二十一岁的生日。二十一岁,到法定年龄啦!算是大人了,照理,你爹地应该送一幢新房子给你!”

  “送新房子给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要结婚,我也不愁没有地方住!”

  “我不是要你住他送给你的房子,不过,手上有点物业,那有什么不好?至于你结婚,他做家翁的,怎能送一幢房子那么寒酸,女方的家长会看不起你的,他应该送一幢别墅给你。你爹地有那么多钱,你何必替他省?”张黛黛忽然微笑起来,“前两天,我在马路上看见海澄,他换了一部新跑车,很高贵,也很漂亮,我看,要三十万,或者不止三十万,但那部车真是有型的,你生日,我准备送一部给你!”

  “妈咪,我不要海澄那种车,我也不要任何车,我的跑车入学时才买的,还很新!”

  “快一年了,应该是旧车了,早就应该换,坐新车,有安全感。”

  “妈咪,你不是约了朋友吗?够钟了!”

  “噢!时间过得真快,”张黛黛连忙站起来,“有时间去看看美芝!”

  “妈咪!”西敏不耐烦地叫。

  “我前几天看见他们一家三口,他们个个都问你好,美芝还问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明知故问。”

  “我出去了,今晚多吃点菜,喂!起码跟美芝通个电话,你是小绅士嘛!拜拜!”

  西敏实在苦,孤寂还加上烦扰。

  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伟烈虽然和月媚在一起;但是,受到其他压力,很多时候,他们都不快乐。

  这天,伟烈刚把功课温习好,伸了一个懒腰,月媚敲门进来了。

  “有东西吃?”伟烈一看见她便嚷着。

  “才没有呢!”

  “那就让我亲一下。”伟烈伸出手想拉她,看见她把两只手放在背后。

  “你藏着些什么?”

  “你猜呢?”

  “唔!”伟烈搔了搔头发,“一个很大很大的苹果。”

  “我说过不能吃的!”

  “给我!”伟烈站起来,要向她索取,月媚连忙倒退。伟烈追她,她笑着躲,两个人追逐了好一会,伟烈终于把月媚整个抱住。

  “不带东西给我吃,要罚你!”伟烈吻她一下,然后去拉她的手,月媚被困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于是,她手中的东西给伟烈抢过去了。

  “一件好漂亮的衬衣,银灰色间条子,灰色袖口银色领子,在哪儿买的?”

  “月媚男士服装店!”

  “有这样的店子?”伟烈瞪大了他的深蓝眼珠子的眼睛。

  月媚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顽皮!”伟烈点一下她的鼻尖,“我知道了,你托人到外国买的!”

  “托人?谁?我除了你和表姐,连一个亲戚都没有。朋友呢?都是你的,我自己根本没有一个朋友!”

  “快告诉我在哪儿买的。西敏一直想要这种料子,这种款式的衬衣。”

  “真对不起,这是非卖品,所以西敏买不到的,不过我倒可以告诉西敏料子在哪儿买的。西敏好像不喜欢灰色,有一种金黄色的很夺目。”

  “你要西敏把料子披在身上。”

  “他可以拿着料子,参考这件衬衣,到服装店缝。”

  “你何不索性把店子介绍给他,难得缝工好,设计又好!”

  “表哥呀!”月媚点了点他的头,“你这聪明的脑袋,除了读书,就什么都不想了!”

  “想什么?”伟烈咬住下唇,昂起头想着,喃喃地说,“月媚服装店?月媚,这件衬衣是你自己缝的,可是?”

  “聪明的孩子!”月媚抚一下他的脸,“终于想通啦!”

  “我真笨,我早应该想到了,不过,我真不知道你那么有本事,连衣服也会缝,而且比买的还要漂亮。”

  “表姐有一架电动缝衣机,她一直没有用过。我觉得很可惜,于是,我就利用空闲的时间为你缝车衬衣。”

  “月媚,你真好!”伟烈拿着衬衣叫,“我明天穿着它上学,让同学们看了羡慕死!”

  “留待星期日穿不好吗?可以配那条新买的灰裤。”

  “好,听你的,月媚,如果你多买点料子就好了!”

  “为什么?”

  “你缝一件裙子,我们一起出去,穿着情侣装,特别有意思!”

  “我已经多买了料子,怕你不高兴,所以我不敢动手缝。”

  “为什么不高兴,星期日,我们要穿统一的衣服,以后也要这样!”

  “你要我每一个星期缝一件衬衣,一条裙子?”

  “会不会太辛苦?”伟烈连忙问。

  “怎么会?反正都穿在我们的身上。”月媚甜甜地笑。

  “月媚,我知道‘四剑侠’,不,‘三剑侠’的太太,你一定可以拿最好、最标准太太奖。我看过很多女孩子,没有人比你更好,更会照顾家庭和丈夫!”

  “我哪来的丈夫!”

  “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伟烈抚着她的脸,她的头发,“星期日,我们要好好玩它一整天,庆祝我们穿情侣装。”

  “那我们岂非每星期都要庆祝?”

  “不好吗?”

  月媚正要开口,有人敲门,月媚连忙轻轻推开伟烈,按了按头发。

  伟烈开门,进来的是美宝。

  “姐姐,还没有睡,等程克安?”

  “你姐夫刚回来,有些话,他要我告诉你和月媚!”

  提起程克安,伟烈就皱眉:“他又有什么新花样?”

  “星期日,他要请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回家吃晚饭,他想月媚留下来,打点一下。这个星期日,你们不要出去,好吗?”

  “不行!星期日是月媚的有薪假期,而且,我们一早已经约好了!”

  “伟烈!”月媚按住他,“表姐夫又不是经常请客,家里请客,我应该留下来,大不了改调一天假吧!”

  “调一天?调哪一天?”潘伟烈很不开心,“这个星期又没有公众假期。”

  “但是仍有星期六。”

  “星期六?你忘了我每个星期六都要上课?”潘伟烈摇着手,一万个不同意。

  “只不过上早课,下午你还有时间。”

  “损失一个上午,太不划算,这样的调假,简直是剥削。”

  “不要生气!”月媚柔声哄他,“我们可以玩晚一点,反正星期日你又不用上课,拉上补下,不会吃亏的!”

  伟烈看看月媚,叹了一口气:“你呀!人善被人欺,好吧!只要你愿意,我妥协啦!”

  “表姐,”月媚很高兴,走到美宝身边,“我星期六放假,星期日留下来!”

  “但是……”美宝很为难,欲言又止,“克安一早就约好了几个亲戚回家打牌、吃饭,你不在家里,克安不高兴。”

  “这……”月媚垂下头,她心里也有点不高兴。

  “月媚,是不是,马善被人骑。”伟烈站在月媚的前面,对美宝说,“星期六要请客,星期日也要请客,这分明是剥削月媚的假期,我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个月,也是一连两天请客,碰上我要测验,反正我没有时间陪月媚,月媚也不介意,我们已经忍了,现在又来玩这一套!”

  “伟烈,我承认这是对月媚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美宝的样子很尴尬。“但是你姐夫……”

  “我知道你作不了主,那程克安一向摆惯一家之主的大款,我和月媚也不会怪你,来,月媚!”伟烈拖起月媚的手,“我们去找程克安理论!”

  到楼下,程克安正在看电视,伟烈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有看伟烈一眼。

  伟烈气得把电视机关了。

  “舅少爷,”程克安盯他一眼,抿抿嘴,“电视机不是你付钱买的吧?”

  “又没有人看你的鬼电视机!”潘伟烈气呼呼,“喂!你为什么不让月媚放假?”

  “谁不让她放假?”程克安咬着烟斗,“明年你应该选修精神医科。”

  “你星期六请客,星期日又请客,你请客本来是你的事,但是你偏偏要月媚留下,你分明有意留难她!”

  “舅少爷,我是依正式手续,聘请你的月媚表妹做管家。主人请客,管家跑去拍拖,那像话吗?”

  “她拍拖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你还讲依正式手续聘请她?你不知道她每星期有一天有薪假期?”

  “美宝!”程克安一手把妻子抓过去,“叫你办点事,你都办不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星期不让月媚放假?”

  “但是,你要我告诉月媚,星期六和星期日,家里都要请客。”

  “一个星期又不是只有星期六和星期日两天,主人请客,管家迁就一下主人,也要大呼小叫?我又不是不答应补假,由星期一到星期五,由她挑选,还不够好?”

  “星期一至星期五,我都要上课,你放假给月媚,她有什么用?”

  “喂!喂!未来大医生,你喜欢出去,由星期一去到星期七,我也不会拉住你的尾巴!我现在是说我的管家的假期,不是说你,你可别自作多情!”

  “月媚争取假期,是因为要和我出去散心,我要上课,不能陪她,她要假期干什么?”伟烈就是看程克安不顺眼。

  “嘿!她要干什么?谁管得了?她要陪男人上床,我也没权管!”

  “你说什么?”伟烈一手抓住他的晨褛,一只手,就把他扯起来。

  “喂!放手!”程克安变了脸,如果要动手,他根本不是伟烈的对手。

  “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我刚才根本没有说话!”

  伟烈用力把程克安扔在椅上,又再把他扯起来:“你刚才说月媚陪男人上床!”

  “冤枉啊!”程克安抚着屁股,“我只是说,她喜欢,可以上床休息!”

  “撒谎,胆小鬼!”伟烈把他扔在桌子上,桌子硬,痛得他呱呱叫,“美宝,你丈夫快被人谋杀啦,你还呆站着?”

  美室看着手腕上的淤痕,是刚才被程克安抓伤的,她肉痛,心里气,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说。

  “美宝,你哑了?”

  “表哥!”月媚上去拉住伟烈的手,“有话慢慢说嘛!”

  “对呀!有话好商量!”

  “答应星期日月媚照常放假!”

  “这……”

  伟烈又用力提起程克安!

  “好吧!好吧!我答应了!”

  “嘿!”伟烈把他掷回椅上,他拖起月媚的手,“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流泪!”

  “总有一天,我要你这死小子栽在我的手里,我要你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到那时候,你看见棺材也流不到泪。”程克安在心里痛骂一顿,然后大喝一声,“你这贱妇,我快要给人家打死了,你竟然半句话不说,你想谋杀亲夫?”

  “是你不对嘛!我有什么好说?”

  “我不对?”程克安去抓美宝,“你吃里扒外,贱种!”

  “呀!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痛!”美宝哭叫起来。

  伟烈已到楼梯顶,听见美宝的哭声,他飞奔到楼下。冲过去,握住拳头,手一挥,程克安就晕倒在椅子里。

  “伟烈!”美宝吓了一跳,“你不是把他打死了吧?”

  “死?还早呢?他只不过晕了过去,很快会自动醒来!”伟烈拿起美宝的手,“又黑又肿,一定很痛。”

  “表姐夫怎样了?”月媚也跟着来。

  “他死不去的!月媚,还记得我上次打足球扭伤了腿?”

  “记得!”

  “把那瓶跌打酒拿来,我要替姐姐擦跌打酒,把淤血打散。”

  月媚连忙跑到楼上。

  “伟烈,他真的没事吧?为什么他动也不动,我担心……”

  “嗯!”美宝话还未完,程克安的眼皮跳了跳,口里咿咿哦哦!

  “克安!你没事吧?”美宝想走过去看他,伟烈把她拉住。这时,月媚已把跌打酒拿来:“表姐夫,你醒了?”

  “你们……这班狗娘养的,”他撑起来,看见伟烈,连忙赔笑道,“太太,刚才是手重了,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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