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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网络玄幻小说《星之海洋》作者:charlesp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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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09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一卷 忘忧学院
第一章 入学

 
  说起来,我高中毕业的那一年,或者更早一些时间,根本是没想到自己要去哪里的。将来会干什么,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都是想都不曾想过。我时常的想,也许许多有英雄好汉潜质的人,就是在这样的空想中成为了杀鸡屠狗之辈。有少许运气好的,遇到了好的老大,跟着混就混成了一代人杰,比如秦末的樊侩和元末的汤和。

  我老爸是个老军人,不过是一辈子没打过正规战争的那种。他算是生不逢时,小时候在大时代的战乱中东躲西藏,等他足够大了,参军准备上战场了,那几个英雄又把战乱结束了。他只得碌碌无为的在军队里混了30年,然后回家养生。那些日子里,虽然没正规战争可打,但是天界的破坏分子活动超级猖獗,基本他2、3个月都难得回一次家。生我也生得尤其的晚。这个我也不怪他,生得再早些,也就是跟他一样整天乱跑着混日子而已。

  我从小是不学好的,和缺乏足够的管教有关。当然,我正不需要这个。当胡混到了高一时间,我迷上了电脑。这个东西据说在千年之前就开始大规模应用了,但是因为多次的浩劫,文明反复倒退,现在生产应用的都是极其初级的。如果能找到900年前的一份详细的研究电脑方面的资料,我想这里研究电脑的都会看得脑血管爆裂或去跳楼。想想看,都在单色显示器上打游戏,这确实是不怎么地。我们的电视好歹还是彩色的呢。

  到了要考试,要决定人生前途的时候,我才突然有了一种相对火烧眉毛的感觉。我不想去参军,我不想象老爸那样的当一辈子的“卒”。我也不想当警察,这个时候刁民众多,我经常看到本地警察给围攻,还得靠军队来救场。但在本地,这样一个内陆的中型城市,除了这些职业,好像都没哪个职业是很有前途和足以果腹不愁吃穿的。那时我的理想就是这么点,要说的话,也就比较倾向于老子式的无为生活。不过那时物资贫乏,生活不允许我们这样的生活下去。我得找个有搞头的事情做,那就得继续上学。不但得继续上学,还得到有出路的地方去。

  于是我决定了,不管怎样,我得到很远的地方去。要做些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运气好的话,不仅不枉这一辈子(那时,一辈子对我来说,也就那18年罢了),长了见识,还能混个好的出路。在这样的考虑下,我终于认真了一年。最后,可以说做梦般的,我考到了南京。在这之前,我对其的印象是江南水乡,美女多,好地方。

  来到南京的那天,正是秋天最热的时候。我从码头下船,觉得空气都是热得吓人。虽然在江边,却是一点风都没有。南京是中国历来的六朝古都,政治上的第二中心。因此中国的GDI支部都有一小半的机构和一小半的班子在这边,这里的城市防卫也是远远比我的家乡严格得多,街上常见地堡一类的工事,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是以班为单位巡逻。对于我这样的外来户,不免觉得稍微夸张了些。到了学校门口,看到居然架着有机关枪,更是小吃了一惊。随后告诉自己:这样也好,比较安全。不然这样的GDI未来之星的培养基地,万一给天界特务钻进来每天刺杀几个,那还得了?要是刺了老子,那简直是(#¥%!◎

  能进这个学校的,当然,有关系的占大多数。因此,显得英俊潇洒,比较有款的,远比四肢发达的多。管你来自哪里,反正一进学校就发衣服,从内裤到牙刷。吩咐换了校服后,到广场集合听训话,然后吃饭。这个过场,除了发衣服外,各个大学,无一例外。领导们在这一年一度的时候,都是能过过将军瘾的。好歹有上千人呢。

  从背包上来看,就能分出来的人的家境。总之背包越大,家境越差,一般是不会错的。我虽然家境不怎么的,也没背多少东西来。我一宿舍的俩同学也收拾得快,几下就跑去集合了。不过积极了也没啥好处,等人集合还是要半天。校长书记什么的好像也对新生懒散不觉得有什么,清了场就开讲。不过新奇是远大于他们的嘴巴,我看大多数人都是在东张西望,根本不知道上面在讲什么。瞅了一会,突然上面传来暴雷似的声音:“hahaha,freshmeet……”,大伙都给震得寒毛直竖,这才注意到上面换学生代表讲话了。那家伙一脸极其嚣张的模样,胸前还有几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勋章,看来是校方指定的模范学生。他把大伙注意力引了过去,才有咳嗽两声,说:

  “sorry,说错了,大伙是freshmen,哈哈哈哈……”

  他可能觉得很有趣,底下倒是鸦雀无声。这种场合我觉得自己都很尴尬,不知道他在上面感觉如何。不过很快情况就改变了,他不再用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羞愧什么的了。他忽然七窍流血,就象一瘫浆糊一样倒在了台子上。底下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出现了小规模的议论。可这时校方确如临大敌,立即开来了机动队,把我们分散开隔离了,一个个荷枪实弹不说,还很不客气。这时我们才逐渐反应过来,在这样一个戒备森严的军校,一起刺杀就发生在了我们面前。

  接着就是小道消息满天飞,最后这个倒霉蛋的事迹也传出来了:父母都是情报员,被天界特务刺杀。他极其仇恨天界,是个不折不扣的极右派。上次南京GDI分部组织清扫活动,召集了他参加。在活动中,枪法如神的他击毙了两个孩子,他们被认定为最危险的天界特务。勋章才发了不久,还没捂热,就被自己的血淹没了。

  事后的新生教育课上,进行了突击逮捕,带走了一批和我一样大的充满了兴奋和期待的有嫌疑的少年人。基于上面的大清洗,训练计划被打乱了,剩下来的人进行了残酷的军训。军训时,大家也结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伙,我与上铺的谭康和对面的郭光最谈得来,逐渐结为好友,到军训结束时,我们仨的关系已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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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3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五章 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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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虹翔在郭英雄的现代级一号舰“朝日”号上作客时,虽然狂饮滥赌,却仍不时心中忐忑,唯恐上将忽然改变主意,命令他收拾我们。但我们似乎想得太过极端了些,这些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整个混编舰队以巡航速度慢悠悠地摇了回去,我们一伙军官在途中赌博了二十多个小时,一个个都赌得双眼发红光,如一桌恶狼。总体来说,中下级军官收获较大,特别是郭英雄舰上的。我、虹翔和郭英雄仨高级军官则给洗得雪白。就在准备借第十三次高利贷的时候,雷隆多到了,我们趁机一拥下船,把高利贷都忘在了脑后。

雷隆多迎接舰队返回的场面很令我满意。即做到了气势恢弘,又做到了戒备森严。第一机械化师的五百多个MK-3遍布第二空港,假使小郭同志突然兽性大发,想要突袭一回雷隆多,都必然只得落得惨淡收场。但我如此度测气质正直的小郭,确实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热情洋溢地赞扬了一回我们的陆军搞得好,加上现在强有力的舰队,已经成为人类星空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奉承完了,把我们送下舰去,他便重新组队,悠然离去。此人的行为如此大方磊落,令下到地面上的我突然有点自惭形秽起来。

寒寒见了我发红的双眼,立即说:“辛苦了,欢迎回来。”

“还好,还好。”我呻吟了两声,转头看虹翔又跑去忙着安置他的残破舰队去了,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多精力?看来一时是无法找他陪我去休闲了。正张头张脑地找巴斯克冰的下落,寒寒突然说:“你回去休息两个小时吧,我准时来叫你。“

“啥事啊?”我把血红的眼皮翻给她看:“你认为两个小时的睡眠对于我够么?”

“不管够不够!”寒寒以非常肯定的口气说:“你都非得参加这个会不可,是特别三〇一管理委员会的人。”

“咱星球上谁是第二领导啊?”我四处张望了一回,终于把目光停回到她身上:“好像是你。你帮我参加吧,我非得去睡上三五天的才缓得过来。再告诉你个小秘密吧:其实当时你如果硬拉死拽的话,是可以把我从天翔号上拉下来的,但现在我这种状态,你就是用吊车也拖不动我的。大爷睡觉去啦!”

说完,把寒寒丢在一边便摇着往外走。寒寒气得大叫起来:“大黄,你给我记着!回去睡觉吧,小心睡得起不来!还有,你就这么把我往火坑上推,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第二把手比一把手还凶恶,这就是咱雷隆多的现状。可我的精力已经无法与她纠缠下去,只得答应着闷头走到后面的专车前,对郭光说:“走,恺撒皇宫。”

“哈哈,大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啦。”小淫贼的声音遥遥地从云端里飘了过来,还越去越远。

在雷隆多上,尤其在高级官员阶层中,寒寒的威信和口碑比我这个正牌总督高得多。她的威信建立在严肃、认真和正直上,相较而言,我的人品和作为都差得多,如果不是需要总督亲自下令的最重要的事,大家肯定是听她的,而不是听我的。时间久了,甚至连小淫贼和阿冰冰儿都给她收服了,只要她下了嘱咐便绝不敢跟我去胡混。眼下这个星球上敢与她对抗的,我看也就虹翔和辛巴二人。

这些都是我醒来时自查自纠查出的问题。之所以会进行这种自省其身的行为,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躺在总督住宅的床上,而不是在恺撒皇宫。郭光真的没有听我的话,他宁可与我嘻哈打混也不敢冒犯寒寒的禁令。唉……

我一觉醒来,浑身酸痛难忍。虽然在小郭的腐败浴室里已经狠狠地洗过一回,按摩了许久,但接下来的通宵赌博又整得大伤元气。总之,现在急需两三个志同道合的同伴一同去再次腐败饮酒、大吃大喝然后唱歌……以毒攻毒,把这种疲倦欲死的感觉赶出身体。决定了行动方针后,我便唤来门廊上的卫兵:“刚才有什么人来请我吃饭或检查工作没有?”

“大人,今天生意萧条,一个都没有。”卫兵老实巴交地回答道。

实在是奇怪,往常遇到这种这种情况,跑来邀请招待我的人怕不踩破了大门。我疑惑了一会,又问:“现在都下午六点过了,该下班了,郭光他们两口子有没打电话说要来我这里吃饭?”

“大人,你不记得了?三〇一检查组正在这边检查,郭杨两位正忙得很呢。”

哦,睡得太昏沉,完全记不清下飞机那阵寒寒对我说的话了,经过提醒我才想起来。那想必这边的主要领导都不得安生了,惟有我通过耍职权偷得浮生半日闲。单独一人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又打电话给虹翔。他却说:“别烦我,家里来了特使视察,要我早生王孙好继承家业,不然就要怎样怎样。我正烦得很,还不得不留着应付接待,吃我的‘爱妻’煮的饭。以后吧,以后吧,我现在头大得很。”

妈妈的,天界的人来去我雷隆多如此easy啊。转念一想,又不能不给虹翔等人留个口子,只得作罢。然后又给巴斯克冰打电话。他却吞吞吐吐地说:

“黄二啊,我约内藤小姐好久了。她才答应我今晚接待完了后去看晚场电影……爱情片。所以……我看……如果你实在想要一起看……”

听到他以这样的口气说话,那个电话顿时变得如炭火一般烫,我只得连声叫喊着“去,去”,丢都丢不及。想来想去已经想不到什么人了,我突发奇想地打到了辛巴的办公室,一听他接电话便扮作娇滴滴的声音问:“辛先生,请问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去你妈的,大傻逼!黄二你是闲得太无聊了是不是?”辛巴立即破口大骂了过来:“老子这里可是装了来电显示的,你装神弄鬼也要搞清楚情况先!”

我给他骂得一头汗,只得支吾道:“你如果没啥大事的话,我建议咱俩下去检查检查……”

“检你个头啊,傻波依!”辛巴大吼道:“三〇一检查组查得到处天翻地覆,连奥维马斯上将都在焦头烂额。整个三星的高级领导就你一人不出面,现在居然还想找人陪你休闲!看这回应付不过去的话,你这休闲总督还当得了几天!”他说着说着忽然低声奸笑起来:“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也不必费心到处找人了。日本婆上午在军部里发了好大的火,叫嚣称:‘这阵子谁敢陪那个休闲总督去玩的、哪个单位敢接待他的,我一定收拾他。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人,我说到作到!’。她多拉风啊,现在有谁敢来腐蚀你?”

“知道了,我早知道你也怕她。”我说了一句会使辛巴暴跳如雷的话,在他反击之前把电话扣上了。

原来是寒寒给我下了这么大个绊子,难怪今天门前冷落鞍马稀。眼看天色已晚,奢侈晚饭却没处着落,我不由发起愁来:难道立功回营的第一个晚上就得独自坐在巨型餐桌前度过?那也太难受啦。

我正站在门口晃过来晃过去,突然街拐角开过来一辆军用吉普,风风火火地杀到了我的大院门口,下来一个挺眼熟的兵。门口的卫兵正拦住检查他证件,我忽然想起了他是谁,连忙招呼了过来:他是以前第一步兵营的文书赵亮,跟当时我的副手赵雄有点拐弯抹角的远房堂兄弟关系,后来赵雄在采矿时倒霉下野,回到雷隆多上干闲职,顺手把他也带下来了。

“首长好!”小赵同志见了我,先一个礼敬得我浑身舒坦。

“你好你好!”我立即皮笑肉不笑地回了过去,顺便挣了个与基层官兵和睦相处的名——只可惜没记者在场。看看他没带什么文件来给我签字,一时摸不着头脑,张口问:“你这是来……”

“赵雄老哥打听到首长难得空闲,便差我前来邀请首长到我们那里检查指导工作,顺便有点随意水酒相陪,算是替首长庆个功,预祝首长荣升发达!”赵亮鼓起如簧之舌说了一通后,神秘兮兮地说:“还有惊喜节目预备哦。”

我靠,赵雄这老小子这回蛮懂事的嘛!我想了想,好像他现在是在浩方区当区长,那地方有点偏远,不过也不碍事。这时候走远点才好,免得寒寒找到我。想到此节,又问:“赵雄……他就没听到‘那个’女人的什么风声?”

赵亮的脸上浮现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赔笑道:“首长,咱们都是您的老部下了。日本女人虽然凶恶,但有您,我们怕什么来?患难才见真情嘛。”

我兴致立起,叫喊道:“说得是说得是,我们立即走!妈妈的,除了你们愣没人敢冒犯她,弄得老子一个总督吃不到饭似的,回头我就提拔你们兄弟一伙,让她看看这个地方是谁的天下!”

那些话都是纯吹牛逼了,我可不会在这些事上跟寒寒争辩——最多会说两句让她别收拾赵雄罢了,留个好印象,回头有机会时优先提拔也不是不可以。

浩方区是个挺偏僻的区,原本只有一两百个守卫远程地面雷达的官兵和技术人员驻扎。当时把赵雄贬到这里来,就有流放的意味。可是他的运气着实有点好,没过多久便遇到了雷隆多陆军再次扩编,成为了第二步兵师的驻地。按赵雄的资历,如果混得好的话,那时便已是师长了,可他却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人家一个个坐了火箭似地往上窜,自己原地踏步地当他的正县级区长。

官虽然当得不顺利,赵区长的腰包厚度却很快随着浩方区的开发而直线上升。当时雷隆多实在是拿不出哪怕一分钱花在这些边缘地区的建设上,便搞了个人承包制,叫那些边缘区的区长自己想办法同民间商会搞关系拉赞助,发展自己的地盘,五年内收入自己全拿,中心区不管。赵雄在领地内大搞娱乐业,赚取了大把的新到雷隆多的第二步兵师思乡官兵的血汗钱。他的收入一时竟造成了GDP三个月增幅400倍的记录,虽然有历史原因作祟,亦引起了提都斯的注意,曾建议组成工作组去查一回帐。这个提议被寒寒否决了,原因有二:

一、才向各区领导许诺了优惠政策,看到赵雄发了就去查,会使中央威信扫地,信誉不彰;

二、雷隆多中央政府自己要忙的事都多得干不过来,提都斯分管的事情尤其的多。你想休息了就明说,别接口查腐败案把事情都推到一边。

他们小吵了两句,我打了回圆场,也就算了。事后,因为浩方区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财政基数,增长幅度看起来便不再那么吓人了,此事时过境迁,再也无人提起。

尽管事先知道这些基本情况,浩方区的繁荣还是小令我吃惊了一回。两年前,我与巴思克冰徒步百里,路过浩方区边境的山峰时,看到的是一片不毛之地。而现在商店、饭店、娱乐城已经把第二步兵师的营地包围了,区政府一带也修出了一条一公里的街道和小商业区,颇有点我老家川北专区和雷隆多两年前的鬼饮食街的味道。自从雷隆多大开发后,我已经许久没见到如此庸俗雅景,不由心甚向往之,几乎想就地下车大闹一回。

可惜,赵雄不给我怀旧的机会。他早早率着一帮小官在区政府门口候着,一见我便热情无比地溜须拍马过来。我本想假打两句,可见他热情万丈,天色又晚了,肚里也饿了,酒虫也犯了……一摩尔莫须有的外因内因涌上来,我只得半推半就地给他们拥到了区政府招待所去,进行检查工作的第一项考核任务:检验伙食水平如何。人是铁饭是钢酒是催化剂,少了这些东西可不行啊。

老实说,浩方区政府的招待所搞得严重超标了。据赵雄自称达到了三星级标准——当然,这都是为了招待领导而预备的,他们平日里都凭饭票吃三菜一汤。这些屁话我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但也懒得仔细纠正,只说他们味道还没真正做到入味。此言一出,赵雄脸色都变了,立即召来后勤处长大吼了两句,然后许诺立即到四川去找真正的川味高手,一定要使领导满意。他两边的那一群劝酒专家随即一拥而上,与我频频碰杯。气氛一活,我也就不再吹毛求疵了。

酒过三巡,我的醉意渐起。妈妈的,平日里与我同乐的哥们今天一个也找不来,赵雄这老小子阿谀得太无趣了些!想到此节,我顿时放下酒杯不喝了。赵亮急忙一口气自饮三杯,才说:“首长,肯定又是我不对,该罚!不过,还是把杯子再端起来吧。”

“喝酒的事啊,慢慢来都可以,只是我觉得有点无聊了。”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问:“你小子跟我说的那个惊喜呢?”

“嗨呀嗨呀,我真是个猪头,怎么忘了这节,该再罚三杯!”赵亮如同一辈子望酒兴叹临死前终于掉进了酒窖的超级酒鬼一般冲上前连喝三杯,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领导你稍等片刻,哈哈,我去给你喊去!”

“至于那么风风火火的吗?这小子还得多锻炼才行。”我哼着鼻音打起了官腔。

“对对对,首长说得是。”赵雄小心翼翼地赔着笑端着酒过来:“这杯,还是请首长把杯子端起来。不为别的,功绩啊,英雄事迹什么的我们都慢慢说。这杯,是给老领导准备的!”一边压低了声音:“赵亮自己也想出去锻炼锻炼了,又是首长当年的老部下,文书功底什么的还是比较不错。首长你看,是不是适当……哦,照顾安排一下?”

“好吧好吧,我回头找提都斯说说。”我满口答应了下来,见他那么毕恭毕敬,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两年前就当他领导,可人家毕竟是个比我大十多岁,儿子都在上中学的家伙了。我这人虽然行为怪诞,倒还不至于伸手打笑脸人,于是又拾起杯子与他喝酒。不料赵雄在一边放任他的敬酒专家们灌我,自己早憋了一肚皮的废话,敬起酒来一杯接一杯。等我觉得麻烦,想吼骂赵亮为什么会那么慢时,已经五六杯下肚了。正准备发飙震四方,一阵刺激的音乐声传来,前面舞台上陆续走出五六个妙龄女郎,跳起了热舞。哦呵呵,还真不是一般的热辣,可惜阿冰冰儿不在,不然我定可欣赏到他那双眼暴突的情景。

在这种纯男性化的娱乐场所,总得有些狗肉朋友相伴才好。虽然酒色都是男人狼狈为奸的触媒,可我怎么着也觉得和赵雄他们同乐不起来。如是虹翔、小淫贼等相伴,此时肯定已经大呼小叫加口哨不断。再热辣一点,小淫贼就得冲上去跟人家跳贴面舞了。巴思克桂可没少见我们几个最高阶层人的鸟样,因此偷税走私的干得猖狂之极。少了哼哈二将,我独自可闹不起来,只得以批判的态度正襟危坐着往灵魂深处观察下去。观察了好一会,见身边浩方区政府的官员面露淫光又不敢喧闹的情景,便问赵雄:“就这程度了,连微重力钢管表演都没有?”

此言一出,那些大小官员顿时把年轻总督看成了与自己同类的淫民,立即行为放肆、大呼小叫了起来。赵雄兄弟也终于找到了话说,连连凑上来敬酒:“领导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果然,下面的表演就极端色情了。六个舞娘都渐渐脱得清凉起来,跳着种种极端挑逗的舞蹈。赵亮已经看傻了,哈拉子流了一地都是,赵雄也看得呼吸沉重,可还记得向我拍马,便问:“领导,看上哪个没有?说一声,这个,哈哈……”

“次了点,没什么比较合适的角色。”我撇撇嘴,挑刺道:“好好去学学,人家恺撒皇宫扫地的也有你这群女人的档次。”

“真是这样吗?哎呀,现在他们可发展得太好了!”赵雄大发了一阵感叹,又敬我酒,趁机发牢骚说给放到这个偏远地方,已经很久没见识花花世界的盛景了。直到我大不耐烦地边饮酒边答应以后带他到亚当斯上开会,顺便享受享受那个六星级的恺撒皇宫II,他才笑逐颜开。淫笑了好一会,忽然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领导,还有一个好货色,可是还没调教好,不肯脱……”

“fuck,不肯脱的你要她干吗?”

“领导,嗨,话只得这么说。这种小地方,嗨,好货色真是难找。性子倔点也只有慢慢来,买方市场嘛!纪检那边又盯得紧,出了事不好交代,也让领导面子上不好过啊。不过这个货色还真不错,要不叫她出来跳一回。领导你看……”

此时我已经有七八分醉了,只想着睡觉,含含糊糊地便答应了。不一会,后面出来了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身形体态果然标致无比,虽然身上穿着密不透风的绿色纱裙,却比那六个脱得近乎全裸的女人更具吸引力,顿时令我酒也醒了两分。瞪着血红的眼睛瞧了她好一会,那婀娜的体态、诱人的舞姿竟一阵阵地撩动了我沉睡已久的心。偶尔见她动作转换间雪白的脖颈露出少许,竟也会如十五六岁少年人般心脏狂跳起来,身体更是不知不觉中起了反应。看了好一会,忽然看见赵雄面露淫笑地在一边观察我,突然间才恍然大悟,小声笑骂道:“你这老小子,倒真的狡猾的大大地!私藏了这么个好货,又是我喜欢的类型,就这么藏着不放,吊足了老子的胃口才放出来?你的良心坏了坏了地!”

“领导,我哪敢哪。嘿嘿,这小妞是不错吧,一等一的标致柔媚,只是性子倔些。不过首长要上,那还有什么问题?不过,早听说首长不甚近女色,我虽然准备了这么一招妙棋,却还没想到真能奏效呢。”

“妙你个大鸡巴,跟老子提棋,你还不够格!什么不近,没遇到合意的罢了。”我重重地哼了一声,马上又把话题转到我最关心的问题上来:“说吧,怎么给我安排的?”

赵雄的话呢,说得有点玄,只是我头为酒精和女色所迷昏,并没有往深处想罢了。按照他的安排,我借嘘嘘之机溜出了酒宴,尾随着那个“性子倔,只肯跳一曲便走”的女孩行动。她卸了妆后便要回住处,按计划,途经招待所里荷花池小桥到牡丹亭(真是个熟悉的名字)时,尾随到彼处的我就开始现身。言语诱骗也好,重金许愿也罢,但基本上只要靠前途无限的雷隆多总督大人的光辉魅力一照,那个表面坚贞的小姑娘就会双腿发软,自动向我怀中倒过来,成就一段数十年后依然会回味无穷的美丽回忆。赵雄安排这个的时候,说得口沫横飞,如同亲眼目睹全过程的窥淫癖一般。不过他立即醒悟到我的怀疑,拍胸口打包票称一定会安排好一切,届时不会有任何人靠近牡丹亭的二百米范围内。哪怕是我彻底用强,也是无所谓地。

老赵的安排如同事先排练过一般,从酒宴出来到荷花池的两百多米路上竟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到了荷花池一带,更是一片半封闭的偏僻地带,成就这种英雄美人情不自禁的美事可是再合适不过。我尾随着那个女孩,耳边席席凉风吹过,身体就火热得不可自抑。据说刚才喝的酒是鹿血酒,最适合乱性,哈哈。

我越跟越近,越走呼吸越是沉重。虽然竭力提起脚跟走路,但走到牡丹亭时,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做到令对方不发现自己的尾随。正这么想时,前面的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沉声道:“你一直跟过来干什么,不想活了?”

“哎呀美女,别说那么扫兴的话!”我勉力卷着打结的舌头游说着:“今夜凉风席席,荷池飘香。你我二人如此有缘,何不在此共创一出千古佳话呢~~~”

“你还是那种老样子。说着风话的时候,还不忘了卖弄些没人欣赏的古文采。”美女嘻嘻笑着转过身来,头靠在我的肩头,柔声说:“可是,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去外边乱找女人会带来杀身之祸哦。”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好熟悉的感觉……

好熟悉的肌肤触感和香气……

哎呀,酒喝得太多了,我的感觉竟已经……

不对啊,为何我的感觉会丧失得那么彻底?

正当我心中产生警讯时,胸腹间突然一痛。低头一看,一柄匕首竟划破了衣服向身体刺来。大骇之下,想要往后退避,却给那美人死死挽住脖子动弹不得。那匕首,就那么一分一分地刺进了衣服下的薄型防弹马甲,然后轻而易举地刺入了我的身体——强硬得可以直接与龙骨兵肉搏的身体,竟给她刺了个透心凉!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一切。那匕首如切豆腐般顺利地滑入了我的身体,在里面稍微搅动了一下后,拔出了一蓬热血。几滴血飞溅到了面前那无比熟悉的女孩面上,映射出一种妖艳的光芒。

是陈琪。

我望着她,口中嗬嗬作响,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出不了口。她冷冷地直视着我的目光,眼中只有冷静和淡淡的仇恨。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后,她脱掉了沾满了鲜血的纱裙,露出掩藏在下面的ghost服和玲珑有致的身段。按了按隐形开关,却并不奏效……

“你是在找这个吗?”垂死的我扬了扬手中的燃料电池模块。

陈琪脸色变了,她无法理解为何我被那无坚不摧的利刃贯体后仍能不知不觉地偷走她衣服下的电池。可是眼前的景色立即发生了变化,我俩身边的荷花池牡丹亭统统化为乌有,变成了森森白骨塑造的可怖建筑,池中满是五.二九战役中的怪物残破的尸体,四处都弥散着死亡的阴森和恶臭。我见她脸色变得煞白,微微一笑,周围景色便又变成了青山绿水的景象,说:“真是不好意思,刚才一时失态了,用了不好的场面来招呼你。这个还习惯吧?”

陈琪僵在原地,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伸手在胸口一掩,穿心而过的大洞顿时消失了,连衣服都恢复了原状。仔细看了一回,基本都恢复原样了,才抬头问:“跟死人对话是不太好看,这样是否要好看一些了?”

“天哪,这是什么地方?”陈琪终于反应了过来,掩盖不住语气中的惊讶与兴奋,还有一点点的恐慌。我听到她那样口气的说话,心中忽然一阵甜蜜,又是一阵酸楚,回答道:“这就是我黄大爷的幻想世界,往日没能带你来见识见识,是我不好。”

“那我没有刺中你?”陈琪见我的神色语气中并没有愤怒和仇恨,大起胆子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复杂的说不清楚,虽然我有足够的时间来说明这些,但是我已经给一个讨厌男人解说过,所以不想把这种不愉快的感觉施加到你身上来。”我伸手在旁边的小溪边上摘了一朵郁金香:“送给你。”

“喂,郁金香不该生长在这种地方。”陈琪提醒道。

我耸耸肩说:“哦,是吗?我不太懂这个,也许荷兰人奥维马斯大人会知道得多些,可惜事先没有向他请教。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这里我说了算。喜欢这个吗,还是喜欢些别的?”

陈琪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花。权衡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先说这些轻松的话题:“我想,白玫瑰会更好一些。”

她的话音刚落,手中的花就变成了一满束香气扑鼻的白玫瑰。她尝试着闻了问,惊喜交加地转头问:“是怎样做到的?为什么……那时候不早带我来这里?”

“因为这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仅仅是一个人的幻想而已。”我不无苦涩地回答:“我们总要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不是吗?你我如果在这里生活,会没有战争,没有仇恨,唯有欢乐久了以后的麻木和疲倦,那样也比在现实生活中失去亲人的痛苦来得要好,是吗?”

陈琪不再说话了,只是出神地凝望着四周变幻无穷的景色。我难得与她如此和平相处,便十分卖力地给她创造种种优美景致来看。过了好一会,她忽然转过身,微闭着双眼说:“我忽然想起了《浮士德》里的一句话。”

“生活啊,你是这样的美,请停一停你的脚步!”我替她说了出来。

“不会有悲伤,这里永远都是这样繁盛美丽的景象?”

“饥饿、困倦、劳累、悲伤,只要你不想要的,都不会带到这个梦中世界中来。”我凝视着她说:“这是我的梦中世界,却已经由你决定。”

“我不太懂你说的话。”

“不需要完全懂,”我的嘴角露出了复杂的笑容:“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愿意,可以近乎无限地在这样的梦中世界里过下去。这只怕是我们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都不能得到的幻想乐园,人过这一生,不就是想获得那么一小块的安心之所吗?但是,我们都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你我都得回去,这是必然。”

“回去之后会怎样?”陈琪茫然地说:“在这里,我感到自己对你的仇恨已经淡化了许多。没有人会逼我,没有人会责难我放弃对你的报复。如果没有人逼迫我,我是否就不会恨你?我不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想到这些问题。”

“我不会用这个幻想世界干扰任何你的自主意愿,这一切都看你个人意愿所致。”我平静地回答:“回到那个世界,所谓的‘现实’世界后,你也许会当这一切都是一场不应该发生的梦。而且你的手只要再前进一寸就会肯定要了我的命。我是否能活下来,这得由你的意愿决定。”

“我的意愿?别说得那么伟大和公正。”陈琪忽然换上了一副讥诮的面容:“你在这个世界无所不能,是吗?你制定一切规则,是吗?你要阻止我的行动,轻而易举的,不是吗?”

“你说得不错,但我并没有那样强烈的意愿。我忽然有了种听天由命的感觉,虽然自己感觉非常不应该。”我叹息道:“太过沉重的东西压迫在我的心灵四周。现在你我都在我的心灵内部。如果你认为应该杀死我,我便是死去也无所谓。”

陈琪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我又加上了一句:“我愿意死在你手里,一年前我作出七月事件的最终决定时,已经为自己想好了这种最理想的终结方式。”

“你还敢提那件事!”陈琪顿时火冒三丈地冲到我跟前,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驱使你那样做的?你经过那件事,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你的一句话使得上千万人失去生命,这一切都是因为……”

她话还没说完,我便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把她打得脸侧在一边,脸上尤自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转过脸来,惊讶兼愤怒朝我也挥了一掌过来。我眼疾手快地把她手腕抓住了,她挣扎不脱,立即叫喊起来:“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这么大了,应该有些属于自己的思考。我这一掌是为了打醒你。”我扬了扬打过她的那个手掌:“这么使劲,我的手掌也应该疼,更别说你的脸了,是吗?可是在这个虚幻的世界,我只要这种最终效果就行了,那些不必要的苦痛可以完全不去承受。然而,在那个充满了悲痛和无奈的现实世界中,要取得想要的结果、作出唯一的选择,就不得不去承担那种毁灭性的苦痛。”

“可是你就那么无情地作出了选择,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嫂嫂,还有我自小生长的城市!”

“你失去了整个家庭,而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我的妻子。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我慢慢地放开了她的手:“同他们一起死去的,还有一千多万的无辜人民。但是,如果不是我们的血肉至亲死在那里,我们都不会有如此的切肤之痛,甚至过不了多久便会淡忘甚至遗忘此事,对吗?仅仅过去一年,现在整个人类世界都几乎没有人再提那件事,再提那件事给人带来的伤痛了。我承认,有行政力量压制舆论的作用,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幸存的人已经意识到,那些人的牺牲对他们是有利的。整个北京都毁灭了,与那里人有血肉关联的人毕竟是少数,不是吗?”

“说完了吗?可你改变不了我的主意。”陈琪坚定地说:“我一定得杀掉你,哪怕掀起惊涛骇浪也在所不惜。任何代价,都及不上七月事件的代价惨重吧?”

我见政治攻心无效,只得打诨道:“现在也是七月,事隔一年又发生一次七月事件,是不是老套了些?怨怨相报何时了,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少跟我胡说八道!”陈琪怒视着我:“自己说的啊,带我出去,让我痛痛快快干掉你得了!”

唔……看来我的口采是差了点,不动用精神战术的话,还真改变不了她如此强烈的复仇念头。正当我发呆之际,陈琪又催促道:“你磨蹭什么呢,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吗?不妨告诉你,赵雄老早已经倒向我们了,这一年的秘密经费又一半都是给他的,不然他能把这个鬼地方搞得这样繁盛?”

“我早该知道天上掉不下那么多大馅饼的。唉,拉不下面子来查账,是我的重大错误。”我哀叹了两句,说:“你也别着急,我只是在想历史上有多少伟大人物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女子与小人之手下的。”

陈琪气得满脸通红,眼看要发飙。我忽然产生了一种疲倦欲死的感觉,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了。既然说服不了她,死在她手里也算很合理。想到这里,便说:“你把刀拣起来吧,我已经改变了规则。你只需要在这里杀死我,我便真正地死掉了,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陈琪当真去拣了匕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虽然从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她亦非常矛盾,但要杀死我的决心和压力仍然占了上风。就这样被她杀死吗?可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还有那么多人的命运牵扯在这条我都不想要的性命上面,此时委实不能去死。动粗吗?那倒是简单,不过呢……按戴疯子和虹翔的话说,那样有违“俺样的美学”啊。

陈琪抬起匕首对准了我的心脏位置,忽然开口说:“我终于明白了一些很浅显的道理。什么家族仇恨哪,民族大义呀,都是废话。其实我并不是因为那些伟大高尚的原因而恨你入骨,恨到了非杀你不可的地步。原来,我真正嫉恨的是你抛弃我与赵影结婚的事。呵呵,虽然马上就可以杀掉你了,可我突然感到自己很可悲。”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簌簌地流了下来,在下巴与地面之间连成了一条闪亮的珠链。可就当我庆幸她起了仁善之心的时候,她却又昂然抬起头来,干脆利落地说:

“可悲就可悲吧,这一切早该如此干干净净地结束了。”

就在陈琪紧握着匕首又向我胸口刺来的一瞬间,我想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谎言,准备试一试能否奏效,便伸手捏住了匕首的刀尖。那刀仅仅刺进肉中两厘米便不能再前进了。

“改变主意了?”陈琪低头看着我胸口流淌到脚下的血流:“什么都是幻像吗,包括你的厌世感慨?”

“我没有改变规则,只是听了你刚才的话,觉得就算命丧于你手,也有两句话非得先向你交代清楚不可。”我非常吃力又很煽情地说:“作出返回星空的决定时,我已经抛却家庭和责任,准备一生追随于你。名誉、金钱、地位,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我在那一刻,只是一个向着远去的飞机和渐行渐远的幸福疯狂追逐的傻瓜而已。那些我拼命追逐的终于不能得到,旁人眼中可望不可及的却接踵而来地投入我的怀抱。我得到了许多,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那都及不上我在两年前失去的幸福那样使我心如死灰。失去你,我的人生就已永与幸福无缘,即使七月事件断送了我的家庭和最后一点好名声,那对已经心死的我却也没什么两样。苟活至今,虽然责任依旧,我却也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因此,即使你恨我入骨,欲杀我而后快,我也无怨无悔。我早已在心中将性命交付与你。”

说完了这些,血流已多,说话开始喘气了。我摸索着从胸口衣服里掏出染满了血的陈琪的项链:“将我的性命连同这个一同带去吧,我爱你之心将永远无悔地守护着你。”

陈琪的手软了。虽然她竭力想坚持自己的想法,但很快她的眼中就浮现出了泪光,喘息逐渐沉重了起来。过了好一会,终于手一松,刀落在了地上,只发出了“嗤”地一声轻响,深深地插入牡丹亭的地板,直至刀柄。

“为什么不早对我说这些话,我……”陈琪的眼睛和嘴唇都扁成了一条线,呜咽着说了几个字便再说不下去,眼泪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眼中冲杀出来,撒向牡丹亭的地面。她伏在我肩头抽泣了个把分钟,终于注意到一个明显的事实——

“牡丹亭?”陈琪惊讶地轻呼道:“我们回来了?”

“没错,咳,咳。”我艰难地笑道:“你最终还是没能忍心在那里杀掉我,可是现在……”

我俩的目光一齐向下看去,只见我的胸口出现了一个不断涌出鲜血的大洞。虽然不如梦境里那般透心凉,伤势亦是沉重之际。正在此时,远方又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陈琪咬牙道:“糟了,没及时给他们通报消息,赵雄的应变后援部队来了!”

我竭力运气想护住伤口,效果不好,但嘴上仍是毫不放松地说:“咳,咳。小琪你实在小看我了,黄二哥哥又死不了,他区政府就那么几十个卫兵又起什么作用?”

相较我的沉着,陈琪则有些慌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原地转来转去了半天,突然猛地扯掉身上的纱裙,想要把里面的ghost服脱下来,嘴里叫着:“你把这个穿上,想法混出去,快!”我一把将她手抓住:“你疯什么疯?我这一年腐败得很,体重又加了二十斤,穿你这衣服,开玩笑吧?而且我都伤成这样了,就算能穿上这衣服,半个小时能跑哪里去?他们要看到这种情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不能留你在如此险地!”

“那该怎么办啊?”陈琪方寸已乱,手在我胸口又摸到一大把血,慌乱惶恐地叫喊着:“都是我不好,我太傻了。赵雄那伙人得到了一种神秘装甲,刀枪不入的。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一把短刀有什么用啊!”

我看她慌乱得不成体统,忍痛啐道:“什么刀枪不入,神秘装甲,你以为是义和团跳大神啊!”

“是真的,你别不相信我。我是说真的……”陈琪慌慌张张地说了好些我听不明白的话,里面唯有一句我听得最清楚:“我亲眼看到MAGNUM54都打不穿那种装甲呢!”

如果她脑子没有问题,说的都是真的话……

我口中喃喃地说:“这下可麻烦大大的了。”

远处已可看见区政府卫兵的身影。他们果然身穿着一种漆黑的、上面遍布倒钩的奇形鳞甲,一个个高举着西瓜刀,却鬼鬼祟祟地闭口不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向这边抄过来。我叫陈琪把我靴筒里藏的一把小型PPK手枪掏出来射击,两枪打去却毫无反应,根本阻不住对方的来势。眼看那些士兵举着明晃晃的西瓜刀逼近,我也有些束手无策了,只得准备动用精神风暴。可是眼下受伤太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发得出来。发出来的话,又能干掉多少人?给他们有了警觉,豁出去冒被第二步兵师发现的危险使用机枪的话,那有再多的命也不够了。

心中盘算难下,手里还得拉住想要冲上去持利刃与那些家伙拼命的陈琪,对于我这样的重伤员来说,任务实在过于繁重。正在此时,忽然天边传来一阵急啸,一架隐形幽灵战斗机猛冲过来,空中一个发动机转向出力急停在牡丹亭上空。机关炮一阵狂扫,顿时把冲在最前的七八个卫兵打下水去。随即三架第二步兵师机降营的重型武装直升机出现在了区政府招待所上空,迅速空降下了几十名背着火焰喷射器的士兵。他们一投入战斗,区政府的叛乱卫兵就倒了血霉:那种神秘装甲虽然护得住身体四肢,却挡不住火焰烧脸。他们为了无声无息地刺杀我,又没带远程火器,全拿的是西瓜刀,训练程度也远不能与第二步兵师那些当了五六年兵的老兵相比,战况顿时呈一面倒将下去。不到两分钟,牡丹亭四周已经清除完毕,火焰手们追着卫兵杀到招待所大堂那边去了。

“总督大人在吗,没问题吧?”头顶的直升机上传来了提都斯的喊话。

“妈的,老子问题大得很,快下来接我!”我大声喊了回去,紧紧握了握陈琪的手,说:“现在情况微妙,你出现的话很不方便,先回去。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七月中旬,雷隆多浩方区区长赵雄受邪教蛊惑发动叛乱,行刺雷隆多总督黄而致其生命垂危。雷隆多纪监委书记提都斯同志通过耳目工作线索及时发现其阴谋,讯速赶赴浩方区调动第二步兵师有关人员在三个小时内将叛乱平定,荣获三星总局授予的一等功一次。

这是提都斯的六八年年终总结上关于纪监工作的一段话。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2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四章 星空浪漫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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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昏迷太久。醒来之后,眼睛一时还睁不开,便挣扎着问:“现在在哪里?”

照看我的小妹妹胆战心惊地回答:“马上就要离开亚迈碎石带了,总督大人。要我去找司令大人来吗?”

我真想告诉她我才是正牌的司令,虹翔那家伙是个副的。可是没有力气,说不出那么多话来,只得勉强说:“不用,我一个人安静休息会就好了。”

小妹妹不敢再吭气了。我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休息。适才与突科兹的精神接触给我触动很深,它触动了我心灵深处从未觉醒过的一个角落。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还说不上来,但我总觉得,那会是很重要的事,对我或对许多人都是如此。

回想了一会与突科兹的接触后,体内的内息已逐渐正常规律了下来,痛楚和眩晕渐渐远去了。正在养神,虹翔在外面敲门问:

“我可以进来吗,打不打扰?”

他问话的口气大不对头,结果照看我那小妹妹飞也似地推门跑了。这家伙一进门就嚷嚷:“别装死,起来起来,知道你就没事。”

我懒得理他,继续装睡。结果给他强行把眼皮扒开,看见了他那非常不怀好意的面容和那张以恶毒著称的嘴:“黄二啊,怎么给你提供这么好个机会也不抓住?这可是咱天翔号上最标致的小妹妹哦,才十九岁,据说从没交过男朋友,正是娇艳欲滴一朵花的年纪。啧啧,白痴才不要。”

我有气无力地反问:“你是不是闲得太过分了?都说饱暖思淫欲,你的舰队给打成这付鸟样,象群叫化子一样,居然都能想到这些花花事情上去?给我汇报现在的情况。”

虹翔打哈哈说:“我们完全消灭了费里亚最后的海盗势力。击毙了敌魁突科兹元帅和奥德皮格大将,这种功劳任谁也抢不走了。虽然损坏了五艘鲑鱼级和十六艘长空级,但估计上面给的奖金都足够修缮这次损坏的舰艇了,更不要说名声大振后带来的间接效益。哼哼,很不错,形势一片大好。”

“别光说那些虚的东西,把不好的也报一报。”我冷冷地回应道。

“据前锋放出的侦察机探知,奥维马斯舰队的韩曾、科尔宁、谢尔盖侦察舰队正在向我们回航的航线赶来,预计会在两小时后同时与我们接触。”

“真不是个好消息。”我呻吟着睁开了眼,问:“现在能作战吗?能否同时战胜三支分舰队?如果不能,是否能成功脱离?”

“我现在完全没有把握,什么把握都没有。”虹翔苦笑着说:“因为……郭英雄舰队已经在那个汇合点上等着我们了。”

“妈的!”我痛苦地闭上了眼:“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他们还真是就在附近游荡,等我们打完了就包过来啊。想干什么?”

虹翔自嘲地笑了笑:“这个问题,现在也许奥维马斯大人都无法回答你吧。”

奥维马斯舰队还未装备第二艘现代级。在出征日炎作战之前,三星体系中实力最强的舰队倒是红舰队,其次是郭英雄舰队和整合了古比雪夫舰队的戴江南临时混编舰队。其余的舰队都是明显低了一档的行星守卫舰队。然而在日炎作战结束的现在,红舰队在不利的地形和敌人突袭下受到了较大的损失,已经绝不可能与原本实力相差无几的郭英雄舰队和那几个行星守卫舰队正面冲突了。

“发动机出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现在只有天翔号稍微好些。但为了维持队形,必须保持在60%以下,不然会把舰队拉成一条长蛇,甚至有人掉队。”虹翔苦笑着说:“简单的说,我们现在打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掉。”

“即使改变航线,跑肯定是跑不过的。”我看了看他,说:“还有四支分舰队不知道在那里,护卫舰为主体的舰队跑得很快,要包抄七痨五伤的我们再容易不过。再说,如果擅自改变航向,倒好像主动向奥维马斯大人说:‘我们不相信你,怕你会收拾我们!’。这种信号发给他的话,说不定会激得他立即作出决定。”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人家布好的圈套里钻,真不是滋味。”虹翔摇头说:“事到如今,我不敢私自作主了,你说话吧。”

“果断一点,继续前进。”我又想了一会,说:“文书参谋赶快写把报告写好,往奥维马斯舰队发过去。不能特别鼓吹我们的事迹什么的,淡淡地提两下就行了。主要要突出‘在奥维马斯大人正确的领导下’这种字眼。”

“在这种情况下拍马屁,未免有点追之不及了吧?”虹翔怀疑地问。

我摊摊手说:“我们现在的生与死就全挂在奥维马斯大人心情爽或不爽上面了。当然呢,干掉我们会一劳永逸,但同时会给他造成极大的麻烦,孰轻孰重,很难计算。如果把我们现在的情况作一个微分方程,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都可能成为改变最后结果的决定因素。试试看吧,除此之外,我们也干不了别的什么事了。”

“两个可能成为圣将的高手被宇宙战舰消灭在太空中,这就是最坏的结果吗?”虹翔大声笑了起来,召来参谋交代了我们议定的策略。红舰队与奥维马斯舰队的关系如此微妙之事,常人并不得知。参谋接了命令后,丝毫不虞有他地跑去执行了。虹翔搬了个椅子坐到我面前,忽然反问:

“如果能平安返回雷隆多,你最想干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我立即回答道:

“睡觉。”

“你一个人多久了?”虹翔挑了挑眉毛:“一个人睡觉,不会很安稳吧?”

不知我们为什么会谈到这个话题上来。但事实上在遭遇郭英雄舰队前的两个小时内,我们也没有别的更有意义的事可作。我仔细想了一回虹翔的问题,,举起了两根指头。他惊讶地叫了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是比较忙,可也不至于两个月没女人陪伴吧?咱们虽然爱跑你那里玩,但也留给了你时间啊。”

“那些时间我就在家里独自一人看看电视、上上网,有时打打游戏罢了。”我轻轻一笑,正色道:“两年啦。结婚之后,还没有过别女人呢。”

“吹牛逼吧?”虹翔很怀疑地看了我好一会,断然道:“不可能地。你才结婚就跑到雷隆多来了,两年时间,你就没另外找个床伴?既然如此,刚才那个小妹妹为什么不斩下?”

“我又不是你这样的百女斩……”

“妈的,你还敢提这种事!”虹翔给我激得想起了我给他造的谣言,顿时愤怒得摩拳擦掌。我只得呵呵大笑一阵,连连致歉。待基本化解了他的愤怒情绪,才说:“有你这样的窥淫癖在附近,如我这般的正人君子可不会作出任何会给你抓住把柄的行为。”

虹翔大骂了我一阵“假”,又假惺惺地表示愿意再次给我和那个妹妹创造机会。可我对这种明显带有行政强制意味的“介绍对象”完全没有兴趣,再次给他回绝了。虹翔大叹特叹了一阵,说:

“我看你也没毛病,看A片跟我们一样的起劲的。可怎么就这么死脑筋?说得难听了,搞不好两个小时后咱们就魂丧太空,你就不想死前享享温柔?只要你一句话,我给你搞定,而且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

“免啦,免啦。我现在的心思不在这方面,也没有一点想死在这里的想法。”我轻轻推掉了他的邀约,反问他:“你呢,这方面如何?”

“跟刚来时差不多呗,这一年多都差不多的。”虹翔撇撇嘴:“太忙啦,只有很少的几次接受过恺撒皇宫的招待,不过绝对不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搞事。麻烦得很!但是总有人为了讨好我胡来,你看,天翔号上给安排的小妹妹可不少吧?一个个都挺水灵的,打扮打扮都不错。”

“金灵呢,你没动她?”

“你看得出来吧?!”虹翔立即反唇相讥道。

我不由好奇了起来:“那样的美女,人又挺好,还一早跟你订了婚,你究竟想怎样?”

“那是个问题,问题主要出在我身上。”虹翔皱眉说:“我本来不想提这件事的。”

我见他谈兴已起,便静静地候着他继续说下去。他抬头望了一阵天花板,缓缓说:“跟你讲个故事吧。不过呢,先说明了,我讲故事的能力比较拙劣,好的剧本都会给我讲得比较难听。”

“快说快说,我最爱听故事了。”我赔笑道。

虹翔的故事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

特别声明:因为已经很久很久了,所以即使跟现在的人或事有符合之处,都绝对只是巧合而已。

有一个孩子,出生在一个富贵之家。这个家族的富贵,源于数千年以来在那个世界上的尊贵传承和不朽战功。虽然从未有人作过那个世界的首席执政。但是提到忠诚、强大和尊贵,那是无可否认的举世无双。

这个家族几千年以来,有过极其繁盛、势力波及半个世界的时候;也有家道中落、战火殃及以至于落魄天涯的时候。但近百年来,家族英雄辈出,尤其是这个孩子的爷爷,成为了当时的不世英雄,平息了世界大乱,将家族带到了三百年来的最高点,重获全部的荣誉尊号和世袭的富庶领地。父亲一辈的叔叔伯伯们,也无不精明强干、励精图治。虽然在和平环境下,不可能取得爷爷那样的开创天地之成就,却也作得无可挑剔,家族势力蒸蒸日上。

此时,世界已承平了半个多世纪。所谓富不过三代,那么这个家族自盖世英雄以下的第三代就额外使人注目——也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那个孩子。然而,这个孩子的想法却格外地异于常人。就在他五岁生日宴会,长辈询问他志向的时候,他竟然这样回答:

“大家都作得很好了,还要我作什么?”

这句话虽然显得很没有志气,遭到了家中各位长辈的痛斥,但其实不无道理。孩子面对长辈铁青的脸色毫不畏惧,迎面直说出自己的想法:家族已经尊贵无比,再想更进一步的话,恐怕除了造反篡位别无选择;经过六十多年的现代化开发,领地经济也达到了很高的水准,以占大陆面积12%的领地和10%的人口,取得了25%的GDP……

“你讲的是什么大陆啊,还有GDP这一说?”我忍不住插嘴问。

“少打岔。”虹翔翻了翻白眼,说:“我都说过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个大陆说不定都沉到海底去了,就叫迷失大陆吧。”

“好好,迷失就迷失。继续讲。”我怕他就此住口把我吊在半空,只得放弃了追究下去的念头。

……权力、经济基本都达到了一个几乎不可突破的极限。再创新高的办法唯有发动战争、扩大版图。如果是在三百年前,家族只需高举讨逆之旗,行正义之师即可。至于谁是叛逆,只需看谁倒霉到引起了家族的垂涎。但是,近二百年前,大陆上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反贼,他带来的新思想严重破坏了大陆原有的政教合一体制,最后形成了一个规模极大的叛贼集团。这支土匪实在过于强大,占据了大陆上30%的地盘,并极力发展经济,取得了42%GDP这样辉煌的成就……

“这样的大富之家,你们也叫他们土匪、叛贼?”

“少废话,报刊杂志上都这么说的。只是,这些土匪首领要来访问之前个把月,就会有文化部门的来缴一次书。哎呀,给婊子立牌坊的事,千年不绝,并不奇怪嘛。”

“好好好,接着说。”

这伙势力庞大的叛贼土匪,军力无疑是迷失大陆的天下第一。这个孩子的家族,虽然尊贵无比,虽然祖上曾是那般的不世英雄,却也没能撼动这伙土匪的地位哪怕丝毫。百多年来,家族与土匪都在强势上升阶段。但总的看来,只要土匪内部不乱,家族没有任何可乘之机。但家族也强大到了可以牵制土匪,使其不敢轻易发动兵火、扩充地盘的程度。再加上家族尊名不朽,一旦有事,举旗一挥,天下定然云集响应。这般的世界大战,不是疯子和偏执狂是没胆量发动的。

也就是说,家族达到了和土匪牵制平衡的程度。天下也因此太平了许久。

既然和平了,那为何要妄动干戈?

孩子的这席话出口,举座宾客莫不大惊,不敢相信这种话能出自一个正统贵家的五岁孩童之口。最要命的是这个孩童乃是这个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他的想法,哪怕是儿童的妄语,也可能会牵动几十年后家族的命运。长者无不暴跳如雷,从此这个孩子为父母长辈所不喜。

唯有爷爷例外。

这个孩子,有一个非常疼爱他的爷爷。这个爷爷,就是当年的那个盖世英雄。但是他已经很老了,老得须发皆白、行动迟缓,看不出一点当年的英豪模样。他得知了孙子的“无志”之言后,一点也不生气,就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就在一个繁星满天的晚上,当他准备向小孙子教授高深武学时,遭到了小孙子的拒绝,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不学武,你想学什么?”

“我喜欢那个星星闪耀的地方。”小孙子很果断地回答:“我要成为那里的一分子。”

这样的思想,在那个没有天空的迷失大陆只会被视为失心疯。然而,爷爷仍能理解孙子的选择。不再强迫他学武,只随着他的喜好随意教些。一个教得随意,一个学得懒散,成果自然不甚高。比起这个孩子的弟弟,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孩子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他小不到两岁。两兄弟从小感情甚好——如果没有以后的事的话。弟弟虽然喜欢哥哥,但更服从严格的家教,心存远大志向。这样的好孩子,才是千年家族所需要的。到得哥哥十岁的那年,兄弟俩性格逐渐分化、疏远。哥哥越来越不务正业,而弟弟学武、读书诸方面无不出类拔萃,长辈们废长立幼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直到……大陆中央的一员名为威信的高官来访。

为了夸耀家族的卓越后人,家族唤出了两兄弟。可想而知,哥哥的表现大大地丢了家族的脸,而弟弟却使得挑剔的威信也不得不动容。这个高官在家族大宅里盘桓了三日,也考虑了三日。临走之前,向家主提出:

“把你的小儿子给我吧,会让他成为经天纬地之才。”

家主虽然很舍不得,但是走这条路却会给家族带来更高的政治地位。小儿子如果日后有成,就免去了从家族选拔这一关,直接可从大陆中央机构里直上云霄,能成为大陆执政也不一定,于是同意了。但是,中央为显公正和保密,必须抹除里面所有人的过去,使其成为历史上空白的人。于是,孩子在十岁那年,参加了他九岁弟弟的丧礼。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弟弟没有死,绝大多数的人都被告知这个有出息的孩子得重病夭折了,莫不痛哭流涕。但是,他们哭完之后,转向哥哥的眼神,却额外地冷漠,甚至带有一种责难:

为什么不是你代你弟弟死去?

就在弟弟被选拔到中央去的那年末,年老的爷爷终于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临终之前,他拉着孩子的手说:

“好孩子。大家忽略了你,可这不是大家的错,是时代和环境的错。你实在是生错了人家,如果是在人间的普通百姓家,也许你都会过的比这里快乐百倍。”

“你不是个坏孩子,也不是个无能的懦夫。你心中有一团火,虽然你不说,也不肯承认,但爷爷是这么老的老头子了,人生已逾古稀,见过的事多了,看得出来。爷爷坚信你,一定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路,成为自己期望成为的那种人,另外一种盖世英雄。”

“即使面对再多的困难挫折、再多的责难非议,也不要迷失了自己,更不要因为小人碎语而对你弟弟产生仇恨。你弟弟天生根骨奇佳,面相大贵,学文习武莫不事半功倍。这样的奇才,就连爷爷年轻时也自亏弗如。你确实再用功也无法在武学上超越他,爷爷亦不希望你那么辛苦,所以一直不对你施加压力。但人与人不同,他擅长的地方,常人无法追及,你也一定有自己独到之处,只是尚未发掘出来罢了。人生有太多不可预知之事,人是否能成功,是否能成为英雄,除去自己发愤努力之外,还有天意作祟。即使你时运不济,始终不成,爷爷也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只要人生幸福,始终有一点是圆满的。天下少一英雄,并无不可。但你失却幸福,却是爷爷不愿看见的。”

“今晚爷爷对你说的,你未见得都能明白。你只需把爷爷说的都记在心里,时时想起,必然会对你以后的人生有所助益。”

爷爷在临终的那天晚上,对心爱的孙子说了许多。多数都不是什么伟大的话,而是细致入微的生活嘱咐。他的话确实给这个孩子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爷爷死后,孩子就更成了脱缰的野马,无人管束。常领三五书童或家兵于闹市游荡,滋扰事端。闲暇之时,他也时常读书,但公立教材里的《语》、《礼》、《射》等课文他一概不学,却偷偷使人找些叛贼领地的《数学》、《物理》等书仔细自学。某日为家主当场擒获,见儿子看这些禁书,又看了演满习题的卷子,家主只冷冷地甩下一句:

“你爱怎样便怎样。长此不务正业,学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日后不过有一泥水匠、枪炮工之末技耳!”

孩子没有反驳父亲的话,但始终没有停止对这些东西的学习。

到得孩子二十岁那年,已经成为了领地内一个颇令人头疼的角色。赌鸡赛狗、聚众斗殴,无所不为。这样的人如果当上家主,恐怕领地内不会有顷刻安生。当任家主眼看儿子此生不会有任何出息,索性断了培养他的念头,只愿趁自己身子骨尚硬朗之时能够早抱孙子,跨代培养和交班。于是家族开始四方出动,寻觅一品貌皆佳、门当户对的女子为世子妃。然而世子臭名远播,即使以家族之赫赫尊名,亦难求佳人。

就在这一年的五月,世子的弟弟忽然回家了。

弟弟在中央训习多年,早在秘密工作上成名,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虽然官阶不甚大,但以年龄,实属罕见的少年英雄。此次返回探亲,乃是多年服役后,中央给予的特殊关照。家族在内部会议上对其进行了热烈的欢迎和高规格的接待。可是,兄弟俩的差距更加明显,有如云泥之分:如果说十年前,两人是幼苗与小树之差,现在的差距已经达到了小河之比江海。家主频频叹悔,其意似乎想当场把哥哥的世子袍服扯下来换给弟弟一般。

兄弟俩此次见面,分隔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相处的时间,显得格外陌生。闲谈得几句,两人的志趣不投,关系更加恶劣。但是,造成兄弟俩彻底闹崩的,是一个少女。

一个由弟弟带回家的少女。

这个少女,与家族的关系极为微妙和神秘,似乎牵扯到爷爷一辈人的情感纠葛。那毕竟已是六七十年前的陈年往事,没有谁会去冒家主的雷霆之怒去追寻。她与哥哥的关系,似乎是表妹,但和弟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的来历说起来更是玄妙无比,是弟弟在一个玄幻之地找到的。还有就是……看起来她与弟弟的感情很好,虽然以兄妹相称,但已颇为亲昵。

当哥哥第一眼看到这个天上掉下的妹妹后,顿时如电打雷轰,全身震颤,如着魔中风。虽然横行乡里多年,却从未在女色上动过心的他,终于势不可挡地陷入了一场注定以绝望收场的相思中去。他苦苦克制,却终于明白这种火焰无法克制。他忍无可忍,只得冲到父亲那里,十年来首次跪在他面前,要求他作主促成他与这个少女的婚事。

“我喜欢她,我克制不住地喜欢她!”哥哥以狂热的眼神紧盯着父亲:“求求你,一定要促成这件事。事成之后,我一定洗心革面,作你们想让我作的那种人。我会振作发奋,相信我吧!”

“你当真吗?”父亲面色不动地冷冷看了他一会:“我们已经在南海地方给你订下了亲事,夏末就会来这里。你想悔约吗?”

“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父亲沉默了一会,似乎为他这种从未见过的执着而惊奇不已。过了好一会,才回答:“定亲的事,尚可以缓一缓,不太碍事。但是,你最好先打听好人家的心意。这个女孩与我家颇有关联。你俩结合虽然不违常伦,但我们却不可贸然逼迫她答应此事。如果她能答应,我应允你便是。”

哥哥好容易下定了决心找到一个独处之机,询问妹妹有无心上人。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询问:

“那哥哥给你找一个好不好?”

但是,妹妹惊讶的眼神却直接告诉了哥哥她的答案:

“我只想陪伴崖哥哥云游四方,没有定下终身的打算呀。”

面对她的讶异慌乱的眼神,哥哥终于再没能说过一句话来。

日子就在悔恨与犹豫中一天天度过,夏天即将过去。弟弟的悠长假期就要结束了,但他特别多请了几天的假,准备在家一起参与哥哥的定亲仪式。

南海新娘已经来到了家族大宅中,于夏末一个有些潮湿闷热的天气与家人见面。新娘进门之前,众人皆纷纷私聊,多是大叹天气之苦,大约马上要下大雨了吧?然而,新娘出现的那一瞬间,顿时空气就凝结了。过了好半天,才从女眷那边传来一阵由衷的赞叹声。几个年长女眷立即把新娘拉了过去,仔细鉴赏品味,连声夸耀并送上见面之礼。因为事先没想到新娘会出类拔萃到如此地步,准备的礼品不够,那些奶奶婶婶们甚至把自己佩戴的传家宝物也毫不吝惜地取了下来赠送给她。佩戴了许多豪华首饰的新娘显得愈发明艳照人,便是石头人也得心动。一直默不作声的家主终于长叹了口气:

“得此佳妇,劣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然而,哥哥此时的注意力仍没有一丝投到新娘身上。他依旧紧盯着弟弟身边的心爱之人不放。正在此时,弟弟忽然鼓起掌来,大声赞叹:“哥哥,嫂子实在是万人之姿,令人不由自主产生嫉妒之意。我恭喜你!”

然而,弟弟的好话却被哥哥听成了一种挑衅和挑战。后面大家说了些什么,他全都没听见,只是不住地给自己灌酒。心情不好,酒意便来得快,很快便烂醉了。

哥哥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一人伏在案上睡觉,其余的人都走尽了。家族的人一向不把他放在眼中,更何况今日来的如此美若天仙的新娘。大伙谈论高兴之余,竟把他一人丢在了那里,就连打扫场地的仆役也不叫醒他。想到此节,愈发恼怒。哥哥立即窜到自己书房拿了盔甲武器,直冲弟弟住处而去。

“wait,wait!”我笑嘻嘻地阻住了虹翔的讲述:“那武器可是阿修罗剑啊?”

虹翔瞪了我一眼,悻悻地说:“告诉了你,这个故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跟现实无关。当然,你要认为是阿修罗剑,就当是阿修罗剑好了。”

我挥了挥手,不再打岔,让他继续讲。于是,下面的版本就以哥哥持阿修罗剑对空手的弟弟为基本模板进行。

“虹崖,你滚出来!”

“滚出来!我们决一雌雄!”

“老子很久以前就看你不顺眼了,让我们来杀个痛快!”

哥哥荷甲持剑,这样在弟弟的住处前狂吼着。虽然此时已大雨倾盆、雷电交加,他的声音却轻易盖过了雷电,遍及全家。很快,家中大宅各处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我们今天就来厮杀一回。谁能最后活下来,谁就带走……”

“阿织。”我给虹翔补充了上去。

虹翔立即以愤恨的眼神瞪住了我。我连忙摇手道:“哎呀,这故事反正是虚幻的,就当那个女孩叫阿织好了,有什么关系。虹崖这个名字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跟我无关哪。不过,那也是巧合,巧合而已,你继续说吧。我很期待呢。”

哥哥在弟弟住处前叫了好半天,弟弟终于慢慢地走了出来。他只穿着休闲的睡衣睡裤,但走出来时却有一种气压千军的气势。他冷冷地看着哥哥,任由大雨倾洒在他的身上。过了好久,方才发问:“知道我为什么不动用护体气幕,就这么挨雨淋吗?”

“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给愤怒和酒劲冲晕了头脑的哥哥挥拳大叫着。

“因为那一招是你教我的。”弟弟慢慢地说:“我现在很讨厌你,与你有关的一切事物我都讨厌。最令我厌恶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是,我的血管里流着与你相同的血。”

此时,弟弟的杀气不住上涨。一瞬间就超过了哥哥的承受能力。哥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奋力举着阿修罗剑——他已只能靠这柄上古神兵之力在弟弟面前夺取一个呼吸的空间了。弟弟冷冷地看着他,又轻轻加了一份力道,哥哥顿时被压垮了下去。单膝跪在地上,将剑深深地插入青石地板,运尽全身神力,也不能动弹分毫。挣扎了一刻钟,全身已几乎失去了力气,眼角、嘴角都渗出了鲜血。弟弟终于又开口了:

“求一声饶,就饶你一命不死。”

说完后,劲力稍减,给哥哥留了一点呼吸说话的余地。哥哥喘得两口气,挣扎着叫道:“我永远也不会求你的,你做梦吧!你们都小看我,当我是无能的废物。可是,我迟早有一天得登上这浩瀚星空,高高的骑在你们头上。管你多么强大,威震天下也好,传说中的圣将也好,在我的眼中不过都如常人一般的蝼蚁而已!”

“你是想死吗?”弟弟淡淡地问。

“最好你现在就杀了我!”哥哥吼道:“不然你迟早得后悔这个决定!”

弟弟收起了气劲。哥哥忽然失去重压,再抵受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弟弟上前两步,站在他面前,忽然长叹道:“此刻动手,虹家的正宗就断后了。作为正宗子弟,我真不愿看到此事发生。”

“你已经伟大到不把自己视作虹家子孙的地步了吗?”哥哥冷笑了两声,却也咳出了一口血。

“你不能明白我的志向,你真的不能明白。”弟弟轻声道:“哥哥,这是你逼我的,但我看也是父亲的决定。不然,此时应该会有人来阻止我才对,不是吗?”

正在此时,风雨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尖叫,远处有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弟弟动也不动地由得她扑到了哥哥身上,正是今日的新娘。她柔弱的身躯不会一点武功,却以坚毅的眼神盯着弟弟:

“请你不要伤害他。如果你要作出这种事,请先杀了我。”

“臭女人,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跑来干什么!”哥哥气急败坏地吼叫道:“你还没过门,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亦半点都不喜欢你,快走,快走!”

“我知道,我全都明白。你的眼睛今晚根本就没有向我看过来。”新娘扭头盯着哥哥:“可是,即使那样也没关系。我已经不是为自己活着,我的家族需要你我的结合,或者只是结合的名分即可。如果你死了,我的家族会面临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也活不下去了。求求你,就算是同情一个素不相识的弱女子,请你一定活下去,不要做出傻事!”

“只是为别人活着吗?”哥哥忽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边咳血边笑道:“真是可笑的世界啊,太可笑了……”

弟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哥哥在大雨和寒风中感受到了身边新娘的温暖,冰冷的心逐渐有了一丝暖意。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当年爷爷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这些话一字一句地流淌过了他的脑海,顿时使他心中开朗了起来,不再为仇恨和嫉妒所控制。清醒下来之后,浑身气息流动,顿时护体气罩勃发,把大雨隔在外边。他站起了身来:

“我确实对你没什么感觉,但你要这么跟着我,也无不可。该办什么手续或者举行什么仪式,都随大人的意便是,现在这些对我都可有可无了。搞完了后,我要到人间去。”

面对新娘惊讶的面容,他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我终于决定了自己的道路。看着吧,未来的星空将留下我的名字。”

过了很久,虹翔都没有再说话了。我忍不住问:“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虹翔沉吟了一阵,又看向我:“如果说非有的话,就是:这个孩子感情失败后,轻易地在新宿挥霍掉了自己的第一次,从此沉入欲望之海不可自拔。几年后,这个孩子遇到了一个恶棍,从此走上了一条飞黄腾达的犯罪道路。”

我立即抗议道:“就为了最后一句,我非得把这定性为一个非常拙劣的故事不可。”

我们都开怀大笑了起来。为了这个真真假假的故事,也为了我们自己而笑。我们都是平日里最不正经的人,谁又能看得出那样的表皮下藏着这样的感情和经历呢?

我们正在向列成了口袋阵的无数战舰、枪炮前进。这当口,雷隆多的一把手和目前人类宇宙最强单个舰队的司令闲扯起了性、感情和人生故事。如让外人得知,未免会说我俩不知轻重。但我们确实这样地度过了这段最难熬的时间,通过叙述和聆听驱除了心中本应不断涌出的怀疑和绝望。

虹翔的故事结束了,与郭英雄舰队接触的时间也即将到来。我们来到指挥舱,遥望着茫茫宇宙,心中竟没有一点惧怕,究竟为何会如此大无畏,谁也说不上来。

“郭英雄少将司令官要求通话。”通讯员大声汇报。

我点头示意说:“接过来,我来说。”

对于小郭来说,在这个非常不对头的地点看到我这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应该是对他心脏的一种考验。他本来做好了跟虹翔交涉的准备——无论是发表恭贺赞誉之言还是下达劝降否则全数击坠通告,他肯定事先已经练习过N回。但面对我的沾染着费里亚人蓝绿色体液的脸,他猛地一下被自己准备好的腹稿梗住了,眼睛在一瞬间暴突了一下。过了足有十秒钟才开口:“黄总督,是你吗,你怎么会在那里?”

“哦,你也知道,区区不才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男人嘛。此次出动凶险莫测,所以……”我故意拖长了音调:“本官微服上舰,准备默默无闻地给他们加一个奇迹光环的笼罩。可惜天不遂我隐没事迹之愿,有龙骨兵上舰突击,硬把我这寂寞高手逼了出来。”

听了我的话,郭英雄的眼睛有脱离他的主观意志自行再次突出的预谋,幸而给他及时制止了。他急切地问:“怎么,遭遇了费里亚突击队?情况怎么样?”

“马上把资料传到你舰,请确认数据连接吧。”我一边示意操作人员开始,一边以很不在意的声音对郭英雄说:“敌军流浪太空、袭击我方军民达一年之久的罪魁祸首,费里亚元帅突科兹和大将奥德皮格都被我方将士击毙了,尸首正在天翔号上。”

“恭喜总督大人获此大功!”郭英雄很快镇定了下来,露出了亲善喜悦的表情。

“不,这个功劳属于全体将士,属于整个三星军,属于全人类。”我淡淡地回答:“尤其是奥维马斯大人高瞻远瞩,部署指示非常正确得力,实应居此战功勋之首。我们先前已经写好了报告交过去了。”

“那个报告我已经看了。”郭英雄微笑着说:“上将大人很高兴,但也说:‘下面舰队的胜利,把这么多功劳都安在我头上干什么?’原来是黄总督的特意安排。您过谦了,上将不会忘记您和雷隆多舰队的功劳,这个主要的功劳肯定还是会记在你们头上的。战斗得辛苦了吧?请立即返航……”他低头看了一眼传过去的数据,抬头道:“敌军已经尽数消灭了,那么就留下谢尔盖舰队继续进行一次侦察作业,其他的舰队都随行返航!我意由我舰队与雷隆多舰队混编,以另外两支舰队护左右翼,以保护贵舰队安全,总督大人看此安排妥当否?”

我脸皮神色动也不动一下,向屏幕外的虹翔比了两下手势。他微微点了点头,我便立即欣然答道:“少将阁下安排得很好,不然咱这舰队可连点陨石碎片都招架不住了。我们马上返航吧。”

“请总督大人、金太郎阁下先行!我们随后跟上混编。”郭英雄彬彬有礼地回答道,他的言下之意,已经确认虹翔此战后必然跻身将星之列了。

于是,红舰队与郭英雄舰队进行了一次交叉混编,组成了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阵形,浩浩荡荡地开回了家去。从整顿队形开始,我和虹翔就没停过小声嘀咕,觉得这样做更减少了小郭万一狂性大发想干掉我们所需的时间(几乎等于零距离开火,而且火力密集得躲都躲闪不开),但又不敢出言反对这种冠冕堂皇的护送意图。还好,小郭真是个好人,没起任何的歹心。不一会把舰队整编完毕后便前进了,并把我俩和虹翔手下没受伤的五大金刚邀请到他的现代级上观光作客。唉,那舰上居然有足球场,据小郭说整体内部装修花了两个亿,即便是奥维马斯大人的直属舰也奢侈得过分了。我们一起玩闹娱乐了三四个小时,又一同到大型按摩浴室去洗桑拿。蒸得你死我活时,虹翔终于大发感叹:

“妈妈的,英雄实在是太好命了,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整这么一艘能把人蒸出毛病的来玩啊!”

齐鲁大队的大队长王齐鲁立即献媚道:“司令,光是桑拿浴室的话,把鲑鱼级改装一下也成。”

“妈的,老子还要足球场!”虹翔又大叫了起来。

在三百米的鲑鱼级里建标准足球场的难度就太高了,众金刚都闷下头去不敢开口。郭英雄才在外面喝了水进来,听到后面两句话,呵呵大笑道:“这有什么,两年之前,咱们还不都是开柳原级的,谁能想到今天?金兄立此大功,换个座舰也是应该的。我一定竭力向上将大人推荐,看是不是调一下现代级的配属次序,尽早给你也配一个。当然,还得看黄总督肯不肯拿那么多钱出来了,哈哈!”

“只要你们肯给。”我半闭着酒醉的眼睛,诈唬道:“英雄啊,老子就是把世界银行抢了也要整上十几二十艘的,出门旅游时好拉风啊!”

“听说第二艘已经在向张宁移交中了,那就把第三艘交给我吧!”虹翔哈哈大笑道:“那个鹰钩鼻肯定会气疯的,啊哈哈哈!”

桑拿室里他的手下金刚们也被逼大笑以配合主将,几乎全数窒息过去。

六八年七月十日凌晨三时,红舰队在完成日炎作战任务后与奥维马斯舰队后援舰队汇合,一同返回三星。

历史上只会记载如此简略的一条。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1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三章 虹翔的逆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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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迈碎石带里的航行令人非常难过,尤其对红舰队眼下的舰船状况来说。才进去两个小时,整个舰队就有一半的战舰被撞得濒临解体危机撤了出去。适才笑得最浪的陈泽这回倒了大霉:他的本舰得意洋洋地一头撞破一块篮球场大的碎石后,却迎面撞到了一块足球场大的铁芯陨石上,顿时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把他的俩僚舰都撞成了重伤。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得不惊叹这些前代舰的皮厚肉粗和生命维持系统之猛烈,居然他的舰里没有给当场撞死一人!但表演了这出超难动作后,陈泽同志也就演完了他在此次日炎作战中应该出演的所有戏份,给包得如粽子一般撤到了太空中,边打点滴边等虹翔早日完成其野心好打道回府接受更完美的抢救。

吸取了得意猖狂过分者的教训后,红舰队全部降低了速度,以乌龟爬的速度在碎石带里艰难地前行探索着。此时唯一的优势是硬仗已经打完,可以不吝惜成本地把反物质发动机的所有出力转移给阵列雷达。整个舰队分成四组轮番开机扫射,在平均能见度不超过二百米的碎石中寻找敌人的下落。

三个小时过去后,我们只找到一架大型隐形雷达机,由两艘护卫舰艰难地追上去消灭掉了,还使得一艘护卫舰被陨石撞击严重受损。损失之严重,甚至得由两艘长空级驱逐舰护送着才敢让它撤出碎石带,不然简直担心它会在中途就再次受到撞击而解体了。正规战斗中没有出事,在这里出事是不可原谅的。

进了碎石带后,我的耳朵就没清净过。撞击的声音来自我的头顶、我的左右,甚至脚底板。偶尔有个十几二十秒不撞,旁边的邻舰往往又会产生一些惊天动地的撞击予以弥补。不但听得心烦,更担心这些来之不易的家当折腾坏了,我便发话建议:“还要找多久?我看你这些破船好像坚持不太久了,要不通知郭英雄舰队来扫荡这里吧,我们已经做得够多够彻底了。”

“不甘心。”虹翔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连敌人的首脑人物都干掉了,那么他便立下了GDI对宇宙作战以来的第一大功,对于久不甚得志的他来说,这种机会的诱惑实在是难以抗拒。舰船损坏了可以设法修补、重建,但这种机会往往错过了便不会在短期内重新出现在面前,有时甚至是一辈子。

“你应该明白,如果做到了这个,对你我都将意味着什么。”虹翔反过来劝说我了:“你就算沾我的光,也起码得升个上将当当才算说得过去吧。给我的话,中将以下不谈。”

这个我很明白,当然,这也仅仅是理论上。如果万事硬按着GDI积分条例什么的来算的话,虹翔早就该戴三条杠了,而我肩膀上也不会只有一颗星。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完全赞同他的话,见他欲反驳,便提前出言堵住:“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反对做进一步的冒险?”

“就是担心奥维马斯会继续压你我的功劳呗。”虹翔毫不在意地笑道:“黄二,这些事在这种时候不必考虑那么多啦。功劳是挣出来的,当功劳多到他压都压不住的地步,看他还能说什么?该来的迟早会来,所以就在眼前该争取的也绝不能放弃。”

“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抬起眼来看着窗外的乱石穿空情景,沉默了好一会,转过身对他说:“你知道,我对危险一向有一种非常敏感的本能。从进了这个碎石带开始,我就一直感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危机感。持续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我非常难受!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意想不到的格外强大的敌人一直窥伺着我们。”

“太敏感了也不好,会缩手缩脚。”虹翔完全没把我的警告当回事,针锋相对地说:“在战场上,这种情绪可要不得。”

正当我俩互不相让时,机要参谋送来了份急电。她在我俩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电文送给了虹翔。我正为这小丫头鄙视最高领导的行为吹胡子瞪眼时,虹翔草草看了电文,脸色突然大变,抬头说:“是提都斯发来的,绝密情报。妈的,奥维马斯舰队那些混帐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关键的消息居然不告诉我,让我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啊!这下……”

我从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的他手中夺下了电文,展开一看——提都斯果然打探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绝密情报:唐庆峰的死因。

年轻有为的唐的准确死因,奥维马斯舰队官方一直是一笔带过,好像生怕让别人知道了会笑话。以至于使我们大家都产生了一个错误的印象:唐庆峰多半是犯了可笑的战术错误造成陨命太空。

可是,提都斯得到的确实消息却是:那场战斗开始时,唐庆峰的舰队实力比费里亚海盗稍强,战术安排什么的都没有问题,而且是正面交战,不象我们刚才是给突然包围袭击,按理说不会出什么篓子。但敌军却用巨舰的超小攻击机密集突击打开一个口子后,用空降突击队登上了唐庆峰的旗舰。在很短时间内屠杀了舰中所有人员,造成了唐庆峰舰队的通讯联络、指挥调度全部失灵,形势才会瞬间逆转的。

联想到适才敌军对天翔号的突击,简直就如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幸而这些前代舰皮厚肉粗火力强,才没有使他们的第一步突击计划得逞!虹翔也立即想到了此节,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嘿嘿笑道:“还好还好,咱们的熟练配合加威猛舰队防住了敌人的流氓战术。现在就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敌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攻击舰船,用空战武器偷袭是不可能了。再说咱们舰队的旗舰连一点特殊标志都没有,跟那十几艘鲑鱼级一个模样,认不出来的,他们用登舰突袭的方式也会找不到目标。那个可恶的日本管家婆克扣我的外部装修费,却起到了隐蔽自己的作用,呵呵,哈哈!”

他越想越得意,越得意越开心,放声大笑了起来。我却越听越是火冒三丈,跳起来大骂道:“混帐,你还得意得很!你搞的乌龟战术,弄得整个舰队现在就这艘旗舰看起来稍微好点,瞎子才看不出来!”

给我这么一骂,虹翔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些。他跑到舰桥上四周打探,视野所及之处看到的现实证明我一点都没有说错。雷达星图上虽然看到整个舰队的主力舰尤在,而且除了旗舰状态都差不多,却反映不出外表的巨大差别:

那些主力舰最少的身中二三十弹,多的中一二百弹的都有,有些没爆的哑弹还卡在装甲破片里,一个个皮开肉绽。虽然只打坏了外部装甲,并没有损及根本,却严重影响了形象,看起来如一群星际乞儿。只挨过一次小攻击机突击的旗舰与他们相比,简直就象锦衣玉食的贵家小姐。

还好虹翔此人尚存一点点的谦虚和善良,没有傻逼到死不认错的地步。他立即问:“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立即就撤。出了碎石带仔细考虑应付敌人特种战的可能和战术后再说?”

“废话那么多,早就该撤了。”我白了他一眼,忧心道:“敌人好歹也是宇内一大生物种族。出类拔萃的英雄人物,想必是会有的吧。不知你我够不够斤两?”

“在天界是绝对不够。在这太空,呵呵,哈哈,很难说。”虹翔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总会在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刻很不受欢迎地进入我的生活。就在我们达成了撤退的默契,尚未付诸实际行动之时,附近的几块超大陨石忽然发生了强烈的爆炸。虽然天翔号的装甲基本完好,给那些碎片扫射之后完全没有造成损伤,甚至连晃都没有晃一下,但整个战舰的主电源系统却突然瘫痪了。紧急电源系统立即接管上来,照明灯全都熄灭了,红色的紧急状态灯不住闪耀。我和虹翔都瞪大了眼等待下面的报告,可是下面忙成一团的参谋们却一时报不上来。直到一分钟之后,方才有人大叫起来:

“强烈电磁辐射,与外界通讯完全中断!右侧甲板外部有机械活动声!”

听了这个模糊汇报的虹翔把目光转向了我。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应该是那东西,作准备吧。就算是预防万一也好。”

“明白了,那立即行动吧。”虹翔立即一溜烟地往舰尾的物资仓库跑去了。

我这回是偷跑上天翔号来的,因此没有穿ghost服。事实上,近一年多以来,我都已经找不到穿那东西的机会了。再说,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肉搏战,隐身不隐身委实没有特别大的区别,那衣服完全没有装甲防护作用,真要对上费里亚的猛人还真危险得很。

我和虹翔冲到物资仓库里,把那些重型火器全部丢到一边,火焰枪也不敢取用,只管往身上套防弹衣。虹翔和我体形都是中号,小号防弹衣实在是穿不上,只得各穿了件中号,上面加了件大号。正准备插装甲板时,舰体一阵猛烈震荡,红色紧急状态灯暴闪了起来,同时作战参谋急促的喊话声通过广播传遍了全舰:

“外敌突破右侧十五区舰体进入我舰,各单位注意封闭闸口,装甲陆战队立即向一区集结!”

早在红舰队建立之前,奥维马斯舰队吸取对费里亚作战的经历,并加以合理合法的想象之后制定了舰队配置预案。预案上规定,舰队旗舰及驱逐舰以上的战舰必须配置一个中队以上的重装甲陆战队以应付不时之需。当时大家都嘲笑此做法过于神经质,可现在看来实属先见之明。

红舰队建立之时便原样照抄奥维马斯舰队制定的舰队发展纲要,对于这些看起来没用的东西也一并继承了下来。在我方财政预算如此紧张,两年以来屡屡内部挖潜清理冗余机构的背景下还保留了下来,其原因所在……

“长途星际旅行太闷,舰上配这么十几二十个猛男,可以陪人打打拳,活动活动。”虹翔边奔跑边向我解释。

我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庆幸:“还好还好,现在能有他们先替那些小妹妹们抵挡一阵,不然咱们只有丢盔弃甲地往一区跑了。”

我俩身上穿的防弹衣实在太重,跑不起来。足足用了十分钟才绕过重重险阻到达一区——也就是指挥舱门口。费里亚突击队已经攻破了右侧闸门,正在与守在门口的重装陆战队肉搏。

这一队因为经常与虹翔练习散打的关系,人数较多、功夫较好,人手一只一米长的高压电棍。在重装甲的保护下,虽然左招右架的颇为狼狈,但一时还真能把张牙舞爪的七八个龙骨兵抵挡在闸门处进不得指挥舱一步。指挥舱里那些小姑娘们不住尖声惊叫,发了狂似地给他们加油打气。还好最近心得体会写得多,都给收拾怕了,不至于出现当场下注赌钱的恶劣场面。

小姑娘们光看着那二十多个彪形大汉抵挡龙骨兵威风八面,这当儿已经全不把总督和司令放在眼里。我俩各拎着一只消防斧从后舱走到右侧闸前,楞没一个人跟我们打招呼。可见在生死攸关之时,只有可以带来安全感的猛男受欢迎。我俩看上去都不太猛,兼之浑身防护用具穿得太多,更显得贪生怕死,大概是这舱中最不具备安全感的人。因此没有受到预料之中的欢迎,我俩还能想得过去,不至于为这种小事愁肠满怀。

重装陆战队这边人多,一旦有人受伤便立即有人顶上来,龙骨兵冲突了三次都进不来,反而给打翻了两个在地上不住挣扎。众猛男正得意间,忽然一个龙骨兵朝他们猛扑过来。

这次猛扑殊不寻常——右侧闸门外是个走廊转角,可以起步的助跑距离只有三米不到,七八个龙骨兵把那里堵得严严实实,神仙也跑不起来的。

可这个龙骨兵却如天神下凡般威猛地冲上前来,顿时把最前面拦路的三个陆战队员撞飞出去。后面的陆战队员只稍迟缓得一步没有跟上,后面就立即跟来了两个龙骨兵,同这一个冲进来的一起向里面砍杀过来。

本来右侧闸口狭窄,只需三、四个陆战队便可封锁,这下局面给打开,顿时后面的十五六个陆战队员都投入了战斗。小妹妹们慌了神,顾不得再往猛男头上施加颂词,有好些都跑去找了冲锋枪来准备打黑枪。

在宇宙战舰内,尤其是指挥舱内开枪,跟直接去打开那个反物质发动机没什么两样,都等于自杀行为。我立即一声暴吼:“都给我放下,谁敢端着枪我先毙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小妹妹们正给我吓得目光呆滞,纷纷把枪往地板上丢时,忽然右侧闸口处光芒大盛,一个个头比寻常龙骨兵高一半的超大龙骨兵势不可挡地闯了进来,双镰挥动,把阻在最前面的三个龙骨兵和五六个陆战队员扫得如天女散花般四飞出去。瞧这气势,那个短距离获得高速度的龙骨兵肯定是给它踢过来的。

虹翔立即迎上前去,空中一斧把一个正朝他飞来的龙骨兵拦腰砍断,口中大喝道:“陆战中队,把零散的挡住,我来应付这个大的!”

特大龙骨兵大约有近三米高,浑身散发着一尺多厚的光芒,体积比虹翔大两倍不止。明显是个不好惹的。虹翔丝毫不惧,抬头迎面向它对瞪过去。那个大龙骨兵口中嗬嗬作响,虹翔也毫不示弱地不住发出“咦~~呀~~”等怪叫。

他手下的那些妹妹们见司令在这么大个的敌军boss面前丝毫不减英雄气势,顿时一齐发出了欢呼尖叫:“金司令,我爱你!”、“好好打,给我打死他!”等等,连别的小龙骨兵都退出了与陆战队的混战,退到了大龙骨兵的身后给他助威造势。弄得这里一点不象生死交关的宇宙战场,倒象是重金博彩的地下拳市。

虹翔怪叫了一两分钟,把气势拿够了、嗓子叫哑了方才叫场:“雷隆多红旗舰队司令金太郎在此,来者通名!”

他用汉语通了一次,见对方没反应,又用日语和英语各通一次。可惜此人不甚好学,还做不到用费里亚语来通,此次行动又没带上洋子,因此缺乏星际化交流手段。但这种单挑决斗的场面,大概任何文明、任何种族也少不了,这个大龙骨兵似乎明白了虹翔在说什么,嘶哑着声音说了一串话。这回又换虹翔听不懂了。

大龙骨兵见我们这边都是一脸茫然,又降慢语速重复了两遍。我支着耳朵听了两遍,终于恍然大悟,叫道:“这家伙就是带了两万多兵马来踩过我们地盘的费里亚前锋大将奥德皮格!原来还活着啊!”一边庆幸这家伙的姓名我还算听过,不然简直搞不清楚对手是谁。

“噢,既然搞清楚了对手身份,那就准备开始吧。”虹翔紧了紧手中的斧头,扭头问:“你怎么还不上?”

我笑容满面地回答:“单挑自然应是一对一,我上的话就太无耻了。你先试试吧,我在这里从精神和道义上支持你。”

此言一出,全舱的虹翔手下们顿时发出了震雷般的嘘声,其威猛气势吓得奥德皮格身后的几个龙骨兵都后退了一步,可见这年头坚持君子作风和骑士精神多么艰难。虹翔正全神贯注地防备奥德皮格,听到我这样的话却也不敢分神与我对骂,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上前一步,举起斧头便向奥德皮格的右腿砍去。

没错,奥德皮格比虹翔高一大半,虹翔这斧头的有效攻击范围只能抵及对方的大腿。奥德皮格不躲不闪,由虹翔一斧砍中他大腿。可他身上金芒极盛,甲壳又坚韧又光滑,这一斧立即便滑开了,根本没伤到他。虹翔也算机灵,身体悬空时便一个转身,准备摆好姿势再战。可奥德皮格不给他机会,趁他人在空中、失去重心尚未调整过来的一瞬间便一镰扫去。

奥德皮格身上的能量金芒很盛,以至于虹翔身上的护身气幕几乎无人能看见。那东西本来就类似无形,在这种有强烈对比光源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但奥德皮格的大镰扫中虹翔的左腿时,我依然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绽放出来的银色光芒。大镰给虹翔的护身气幕阻了一下,只在他腿上划出了一道浅伤,但随即挑上去时,却把虹翔放弃防御的胸腹间第一层防弹衣彻底划烂了。虹翔顺势将沉重的防弹外套甩向奥德皮格,一个滚地撤到了一边,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你大腿在流血,要不要紧?”我插口问。

“还好,伤不重。”虹翔紧盯着奥德皮格,恶狠狠地说:“这家伙就是个头大、力气大罢了,并不怎么可怕。可你怎么就在那边看着,也不上来三下两下把它收拾了?”

“能者多劳,你既然说它好对付,就三下两下把它解决了吧。”我依然保持着迷人的笑容:“如我这样的高手,轻易不下场的,有辱身份。”

虹翔的手下们发了疯似的向我发出了最愤怒的嘘声。那些妹妹们看到她们的金司令血染大腿,一个个都露出了心疼欲死的神态,继而转面向我叫骂得更加不堪了。我耸了耸肩,运足了气向她们转骂回去:“三八们,小金在新宿街头风光横行的时候,你们还在初中班里流鼻涕。知道他的外号叫什么吗?新宿之不可思议中国种马——金百斩!他不过就是大腿流血,自然有成百上千与那个方位有关的女人心疼他,关你们屁事!给我好好看着吧。”

虹翔虽然一贯品行相当不端,却也无法承受给我这么当着如此之多的小妹妹手下们造谣诬蔑诽谤。他一声怒喝,举起斧头便向奥德皮格疾冲上去,身形步法、攻击速度无不倍长。正对他的过去品行将信将疑的小妹妹们见金司令如吃了兴奋剂般牛气冲天,顿时鼓掌欢呼起来。奥德皮格一时竟被他以蛮力压倒,大镰与他的斧头对拼了五招都落了下风,身体不住后退。

我还是首次目睹天界武将转职为狂战士,看了十余招,见他越战越猛,连砍中奥德皮格三斧,也不禁鼓起掌来,对他叫道:“你怎么这么猛了?我简直对你得刮目相看。”虹翔手脚不停,一斧砍去,趁奥德皮格架挡之际一脚蹬去,把它踢得滚出去两米远,方才恶狠狠地回头道:“我要赶快干掉这家伙,然后空出手来砍你!”

“要砍我吗?欢迎欢迎。”我微笑着鼓掌说:“不过,在这之前,我看得友情提醒你一句:把斧头翻过来当锤子用吧,会更有效些。”

虹翔依计而行,翻过斧头向奥德皮格锤去。奥德皮格身上的甲壳光滑得很,斧头砍上五下倒有三四下会miss掉,基本不造成伤害,可是翻过来当大锤用就不一样了。虹翔立即大占上风,三招之后,一锤敲中奥德皮格的左腿关节,趁它歪倒挣扎之际,运足神力跳起来飞身一锤敲在它脑袋上。这一锤委实势大力猛,过去时竟划出了风雷之声,敲中奥德皮格时绽放出了强烈的金银光芒,映得指挥舱诸人内瞬间经历了黄金白银青铜时代的岁月沧桑。

这一锤给奥德皮格以沉重打击,眼看那大家伙摇摇晃晃地在地上挣扎了一气,竟爬了两三次都爬不起身。我们这边观战的小妹妹们尚未发出欢呼声,后面的小龙骨兵们已一拥而上。陆战队的早有准备,加之司令获胜而士气倍增,立即迎上去封堵。见此情景,我微微一笑,提起了手中的斧头,右腿猛一蹬地,向前直突而去。身在半空便挥动斧头直朝虹翔扑去。

受到这样的意外袭击,虹翔反应不及,刚刚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与陆战队混战的龙骨兵中突然暴出了极强的金芒,一个绿色的矮小身躯冲开了陆战队的阻挡向他直扑而去。此时我正跃到虹翔面前空中,猛地一挥手,把手中斧头丢了出去。斧头旋转着擦过他的肩膀正中那个绿色身影,把绿影的来势稍微阻得一阻。我趁着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欺身上前,把虹翔往身后一拉,自己生生地顶住绿色小个子的攻势。

绿色小个子的冲击力太强了。我的护身气幕顿时被突破,在身前布下的十六个雷之封印也迅速完成了其历史使命,而绿色小个子的来势依然不减!我一咬牙,奋力举起双臂,运足神力交叉护在胸前。未等我的手臂发出金光,小个子已一镰劈了过来。一股极强的冲力顿时迎面而来,我只坚持了两秒钟,疾风便刮得面孔再受不住,手臂更感觉到钻心刺骨的疼痛,被迫解开了防御,身上的两件防弹衣顿时被撕成了碎片。随即眼前一黑,身子腾空而起,在机台、台阶间滚翻了不知多少圈,一头撞在一台饮水机上才停下来。双眼勉力睁开看了看地势,自己大概给打飞出去二十米远!

虹翔被我撞飞到了另一边,压倒了十几个小妹妹。我和他都给撞得头晕眼花心发慌,爬起来时都跌跌撞撞,虹翔的手脚就更不免触碰到许多凹凸不平的人体部位。虽然那些小妹妹们叫得含羞脉脉,但我给他造下的无行浪子形象在那些妹妹心中无疑更进一步的加深了。

绿色小个子撞飞了我俩,即不追击,也不帮它的小弟们去砍陆战队,只是站在原地傲然举起双镰,嘀嘀咕咕地大声说了一段话。虹翔听了好一会,实在听不懂,大声对我喊:“快翻译,它在说什么?”我暗自咒骂,只得眨眨眼,对绿色小个子问:

“I beg your pardon?”

大概是我表现得比较礼貌,绿色小个子虽然面上神情显得大不耐烦,还是重复了两遍。这回我终于听出来了,冲虹翔叫道:“哎哟,咱们可遇到超规格接待了。这位可是费里亚元帅突科兹,曾经担任过对我方的最高军事长官呢。立即通知奥维马斯大人来接待,不然可怠慢了人家。”

在生死相博的情景下说这种冷笑话,果然没有任何人给我捧场,整个舱内寂静得吓人。我正勉强作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虹翔开口了:“你从一开始就监视着它?”

“不能确定是哪一个,但我确实感到在那几个龙骨兵中有比奥德皮格强烈得多的危险。它企图借手下大将消耗并测试出我们这边的实力,然后突袭击毙最强力的对手,可惜给我看穿了。”我平静地回答:“怎么样,救了你一命,回去请我吃火锅吧。”

“等你我捡回这条命再说这些废话吧。”虹翔恨恨地瞪着突科兹元帅,转头问我:“你觉得这家伙能对付不?”

我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一瞬间的交手中感觉到的对方力量。虽然远不能与五月、虹至枫那样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相比,突科兹的力量却也强大得令人吃惊,自我与五月离别之后,从未遇到过实力如此强大,强大到令我觉得呼吸困难的对手。想到此节,我摇了摇头,向虹翔作手势道:“得考虑战术,而且得两个人一起上。”

虹翔干脆利落地用手语回了个“废话”过来,又加上了一个中指朝天表示对我的不满。此时是用人之际,我只得忍辱负重地漠视了他对我的侮辱,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低声问:“是不是动用魔法啊什么的?手里家伙都不太凑手,恐怕硬拼物理攻击的话会很吃亏。”

“试试看再说,最好别用那种东西。指挥舱经不得破坏。”虹翔摇头叹息了起来:“早知道会有这种场面出现,我就叫上次的泰严军给我带阿修罗剑来了。麻烦,麻烦。”

“怎么,你们神将还用武器的吗?”我颇为意外地问。

“你可以不用。”虹翔以藐视的眼光看着我:“跟持阿修罗剑的我来干一场,只怕用不了一分钟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胡扯的吧?如果真有那么牛逼,你弟弟攻击徐州总部时怎么不用?”我反问道。

虹翔忽然脸一板:“我才是阿修罗剑的继承人,他不配。”

我俩就把突科兹晾在一边这么扯起闲聊话题来,他自然非常不满,大声吼叫了起来。我连忙对他赔笑道:“马上来,马上哦,再等一下。”然后与虹翔耳语了一阵,紧急商定了作战方案,方才一齐上前去。虹翔走在前面,把腰板挺得笔直,作出了要向突科兹发表决斗宣言的表示。我躲在后面,趁突科兹把注意力转向虹翔,突然发动精神波攻势,向突科兹压了过去!

虽然用了卑鄙的偷袭方法,但突科兹适才也这么对过虹翔,因此我也不算特别无耻。遗憾的是,我似乎太小看了敌人。虽然突科兹是个龙骨兵,不是以精神力见长的蓝影魔法师,可是它的精神力量依然相当强硬。我一开始便使出了八成的力量,却不能把它卷入意识空间,那个我制定一切规则的空间!

用寻常的话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如果说非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就好比我打开了一扇通往异次元之门,而突科兹正与我在门口竭力比拼,我始终无法将它彻底拉入其中!依我刚才与虹翔商定的计划,我把突科兹扯入意识世界禁锢起来,然后虹翔就带着陆战队把剩余的龙骨兵和奄奄一息的奥德皮格干掉,最后围攻这个强横无比却无法还手的敌人。在肉体上将其消灭后,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和他就可以等着升职了。可是,实际运作起来却并非我们想象得那么顺利。只比拼了两个回合,我便对自己能否拖住突科兹那么多时间一点信心都没有了。毕竟制造虚像空间的我要付出更多的精神力,到底谁能坚持的更久,实属未知之数。

我与突科兹的精神都游离在虚像和脱离了现实的黑暗之间,五感全部丧失,唯能感到自己与对方的精神攻势一波一波地对撞、轰击。时而占据上风,如狂风扫落叶;时而吃了大亏,溃退如丧家之犬。交锋了四五十个回合,自己终于感到力有不继,难以继续支持。正在此时,忽然感觉到自己与突科兹的精神发生了交汇。就在交汇的弹指一挥间,我与它似乎发生了许多交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无论怎样解释,我的脑海中留下了突科兹的部分思想,这是不争的事实。它的精神里充满着对费里亚教无比坚定虔诚的信仰,这就是他能够在我的精神攻击前屹立支撑的原因。它的思想中充满着向神的祈祷,祈愿可以幸存下去,以报“我族”的血海深仇。

费里亚与人类有血海深仇?我怎么着也觉得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才对。但是,虽然我在那精神交触的一瞬间向突科兹提出了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它的正面回应。它对自己虔诚的心中混入了可恶异族人的思想而感到愤怒和惶恐,只顾着加强祈祷。我这边亦渐渐不能维持攻势了,梦幻空间的破灭,最多就是两三秒钟之后的事了吧。

紧接着,眼前一亮。我的虚像空间破灭了,我和突科兹的精神都回到了现实空间中。因为使用精神力过度,我不由感到头晕脑胀,胸口犯恶。朦朦胧胧间只看到虹翔带着一帮陆战队正围着突科兹狂攻。突科兹此时方才开始反应,一动起来便顿时扫开了三四个陆战队员,传来哀嚎一片。虹翔立即大吼:“都让开,让我一个人来!”

过了十多秒钟,我的视力和感官才基本恢复正常,想必突科兹亦是如此。然而,看清楚眼前惨烈的战况后,我却心里腾上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想什么:

不知适才我把突科兹困了多久,但看来确实给虹翔提供了足够的时间。指挥舱里连奥德皮格在内一共倒毙了七个龙骨兵,都是被乱斧分尸的,看来多半是虹翔出的主力。而我们的最强敌人突科兹已经被砍掉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身上大小伤痕无数,胸腹间流淌的蓝绿色体液已在脚下汇集了两米方圆。它此时唯一能做的,唯有挥动着被砍断了一半、摇摇欲坠的左臂奋力向虹翔和围攻的陆战队员发起反击。虹翔已经杀得眼红了,脸上、身上到处是费里亚兵的蓝色体液,恶狠狠地吼叫着将消防斧挥向突科兹。或锤、或劈,每一斧下去都使突科兹体液飞溅。

我呆呆地看着这些,忽然产生了一种疲倦欲死的烦恶感。突科兹就在肉体被伤害到那样的程度之时,仍能保持着强烈坚定的信仰和忠诚,没有产生一点点的怀疑和畏惧。这样的对手是可敬可怕的,我甚至因为它的行为和遭遇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罪孽感——这是我在雷隆多丢下核弹和设伏消灭奥德皮格一万多部队之时都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使我心情沮丧、呼吸困难。总之,非常不爽。

虹翔砍了很久了,大概又是兴奋,又是疲惫,大声冲我喊:“黄二,你不上来砍两下吗?写报告时也好有点底气啊,哈哈。这下咱们的功劳得定了,谁也抢不走!”

“住手。”我淡淡地回答。

虹翔怕自己没听清楚,手中一边继续挥砍着突科兹,一边问我:“你说什么?”

“我喊你住手!”我忽然觉得很疲惫,这是精神力过度使用的后果。

“它已经活不成了,就让它平静片刻,站在那里死去吧。难道你非要把它砍倒在脚下才肯罢休?!”

虹翔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当着那么多人也不好意思当众驳最高领导的面子,只得灿灿地住了手,把斧头一丢,转身便走。就在他一转身间,忽然已经给砍得支离破碎的突科兹动了!它聚集了最后的力量,举起残破的大镰向虹翔劈去!

这一下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可以说,任何人都反应不及了。我虽然明白做任何事恐怕都已经无法挽回虹翔重伤甚至身死的可能,却本能地跃上前去,双手各运了一个大智慧手印,试图作最后一分努力。同时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悔意:我在战场上竟然对敌人产生了怜悯和同情,以至于造成自己的兄弟被夺取生命——这种错误一旦犯下,往往再没有可以弥补的机会……

我已经追不上突科兹了,人在空中时,便看到他的大镰那么一分一分地向虹翔的脖子劈去。虹翔此时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护甲,武器也丢了,加之没有防备,护身气幕完全没开——即使开,也不见得就能防住突科兹元帅的临死一击。他的特长是腿功,不可能如我一般用铁手功来抵挡这样的致命一击的。

可是,就在我为虹翔的小命心急如焚的那一瞬间,他却灵敏地感觉到了危险,立即一个侧倒转过了身,双掌合起随即外翻。掌中光芒一闪,一个垒球大的光球激射而出,击中突科兹的胸口后穿体而出,正轰在我的大智慧手印上!我此时运足了全力攻击,没有丝毫防御,顿时全身又如雷击火焚,视野中燃起了熊熊大火,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正落在第一次给突科兹打飞时的那个饮水机前。眼前大火逐渐熄灭,熄灭成为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四周都是一片沉寂,使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死去了?据说死亡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什么都不用作。然而,突然爆出的一阵喧哗打破了我对宁静死亡的憧憬:

“司令,司令是怪物,会用魔法!”小妹妹甲发出了恐惧的尖叫。

“放屁,我这是秘密武器,叫……‘冬冬波’,藏在我手腕下的。这可是超先进技术的纳米武器,说了你们也不懂。小丫头不懂就不要乱说,小心扣工资!”

“司令,你怎么把总督打死了?”小妹妹乙怯生生地发出了疑问。

“混帐!哪里死了?少胡说!你看那眼珠子还在转呢,死不了,死不了的。”

“现在该怎么办啊?”小妹妹丙丁庚辛等一齐发出了哀号。

“该忙什么忙什么去,立即撤出亚迈碎石带!来来来,你们两个,把这个总督大人抬到我的休息室去。找找看有什么生理盐水、医用酒精一类的,只要是弄不死人的都给他挂挂,免得有人诬告说我不作为不救治他。也当他这回辛苦了,我请他喝酒。”

“……”

“……”

后面的对话还很多,可是我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起来,逐渐什么也听不清楚,什么也记不得了,随即陷入了沉睡中。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0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二章 虹翔的逆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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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的航程可谓惊险万分,又可谓枯燥无聊。具体受到的待遇是哪一种,得看阁下乘坐的是什么运输工具而定。我过去往返三星和地月系,乘坐的是柳原级护卫舰。虽然陈旧残破不堪,现在连红舰队都开始淘汰这种破货了,但除了通过小行星带时有少许颠簸,也还算过得去。而那些乘坐快速小船的冒险商人和宇宙海盗,他们的感受自然与我天差地远。

而现在呢,我乘坐在红舰队的旗舰“天翔”号上,眼见四周军威雄壮、浩浩荡荡的舰艇编队轻而易举地突破碎石,舰身依旧平稳无比,放在茶几上的咖啡始终古波不惊,没有撒出一点。不由欣喜赞叹个不停。虹翔实在看不惯我的这种乡下人进城的好奇姿态,训斥道:“你别那么无聊还行啊?看杯子干什么,快抓紧时间休息,如果有情况,经常连续几十个小时不能合眼的。”

我装作一脸无知地问他:“嗯,这个情况会是什么情况呢?”

“不要跟我说你完全没这方面的想法,咱算是跟上了你的贼船了。”虹翔把小会议室的门关上,低声说:“虽然是联合行动,但他们多半会这回把苦差推到我们头上,多半会由我们‘遭遇’费里亚军,而且会打得很艰苦。”

“什么啊,你太悲观啦。不过是海盗而已……”

“整天背着大家搞情报工作的你,不会不知道这伙‘海盗’的规模吧?”虹翔对我的假打嗤之以鼻:“我靠北外的关系都打听到了,他们起码有一百多架战斗机,零散的资料表明,可能还有几艘巨舰。”

“巨~~~~舰?!”我还真没听过这个消息,便拉长了声音表示自己的钦佩之意:“how big it is?!”

“有现代级那么大。”虹翔断然答道。

我张开的嘴僵住了,定成了个O型半天合不上。脑子里运转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是不是考虑再回去发展个两三年再过来收拾这一伙?十几艘啊?!如果都是现代级的那种实力,咱们舰队的前代舰虽强,也经不住那种两三炮一个的耗法啊。”

虹翔摇摇头说:“放心,放心。如果真是那样,奥维马斯大人也说不出那么铿锵有力的话了。似乎威力比现代级差不少,而且体积大,适合被围攻——话虽如此之说,毕竟没人与之正面交锋过,都只是打过些接触战,了解很少。这确实是个未知之数,我一直在考虑着怎么打。”

“考虑出什么成果来没有?”我试探性地问。

虹翔对我翻了翻白眼,说:“不告诉你。”

原本我俩十分投机,在这寂寞无聊的星际航程中,便是吹牛也能坚持四五小时不喝茶歇气的。可是我见此时情况不妙,不敢打扰他老人家思考战略战术,便只得歪在一边沙发上睡起觉来。一觉醒来,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虹翔面前烟头堆积如山,他竟然一直未曾合眼。我这才又问:“想出些什么了没有?”

“还没有绝对成型的方案。”虹翔突然以很不经意的口气告诉我一件事:“四个小时前,奥维马斯舰队韩曾侦察舰队告知我们,发现费里亚海盗踪迹。如果他们的情报无误,我们半个小时内就能遇到它们了。”

“妈的,为什么不叫醒我?”我一跳而起:“这么大的事也不立即告诉我?!”

“告诉你……”虹翔又翻了翻白眼:“能起什么作用?”

我给他呛得脸青面黑,这才知道当日刘吉笙同志的切肤之痛,当即抱头鼠窜到指挥舱去观摩。那些小妹妹总算逐渐知道我才是big boss,虽然恪于军令不敢离席,却也能时不时抽空给我打个招呼、抛个秋波了。我坐在虹翔的指挥席上,望向眼前无限太空,环顾四周威猛舰队,突然有了种狐假虎威的霸王感觉。

四十分钟之后,远程雷达图上出现了零星的亮点,整个指挥舱内顿时忙碌了起来。不到十秒钟,分析情况出来,战术参谋用响亮的声音叫了出来:

“舰队前方正17度发现敌军,费里亚战斗机十二架!”

“敌军发现我军,正向我军侧翼运动!”

“预计三分钟后接触,请领导指示!”

我咳嗽了两声,觉得自己发威的时候终于来了。正想发话,虹翔忽然走进了指挥舱,立即全舱官兵起立向他敬礼——真比对我恭敬得多。我扁了扁嘴,正想发出对他的诋毁之言,他却抢先发话了:“判断敌军来源方位,右翼是陈泽大队吧?告诉他收拾掉这几个家伙,然后加快速度跟上来,不要掉队!”

众人齐声答应,坐下忙他们的去了。我连忙起身把司令位置让了出来,悻悻道:“妈妈的,巴巴的跑来,给你和你的手下荡惨了。算了,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些都是我自找的,是我自己下贱。唉,你就这么指挥啊?这叫推诿,你知道不?”

“黄二,如果说过去咱舰队是个社区联防队,现在起码也扩大成治安总队了。这种小规模赌博的勾当,用不着你我费心,总得让下面的官兵历练历练啊。”虹翔难得耐心地给我解释了两句,随即沉吟道:“十二架,数量不少啊,大本营大概就在附近了。这种事谁都会算,妈妈的,奥维马斯舰队可真把烫手山芋丢给我们消化了。郭英雄分舰队多半也不远了,但咱们不可能指望他们来支援包抄这种好事会发生的。”

“不来趁火打劫就不错啦。”我插口道。

“没错,连你也想到了,那自然已是司马师之心路人皆知也。”虹翔故作高深地微笑了起来。

“嗯,没错没错。”我忍着笑没揭穿他偷窃我的古典成语时出现了严重错乱的事实,还专门加上了一句:“你现在用汉语的典故越来越熟练了,不错诶。”

红舰队的整体没有受到突击来的敌人的任何阻碍,仅有右翼陈泽大队的一艘鲑鱼级和两艘长空级突阵而出,面朝敌军稍作姿态调整后即迎击而去。曾把戴江南的柳原级中队打得很苦的费里亚战斗机在我军的前代舰面前完全失去了光彩。

两个回合下来,陈泽大队没挨一炮便击落了三架敌机。这种战果在以往是难以想象的。虹翔只看了一眼,确定了情况如他所预料后就再也不管陈泽大队了,而是精神焕发地坐直了身体,大声喝道:“众位,提起精神来!从现在的情况分析,敌军主力定然存在于前方亚迈碎石带附近。一级战备,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全速前进!”

红舰队丢下了陈泽大队继续与敌军的小战斗群作战,开始向碎石带全速前进。作战参谋已准备好了全息星图模拟器。红舰队现在虽可称得上军威鼎盛,在那片四万公里宽、六千公里纵深的乱石带面前仍然显得如沧海一粟。

我看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得伸手胡乱操纵,把星图拉远又拉近,反复换角度。虹翔忍了我两分钟终于忍无可忍,喝道:“你玩什么呢?!”

“仔细看地形啊。”我灿灿地回答。

“用不着看,肯定会在碎石圈外决战的。”虹翔很肯定地说:“那里面通讯范围非常狭窄,视野极窄,对于双方都很不利,会形成无数场单对单的作战。我们的长空和鲑鱼级船坚炮利,要更多占些便宜,他们不会傻到把我们诱到那里面作战的。”

“哦,哦。”我只得傻愣愣地回答:“你牛逼,你说了算。费里亚人肯定得听你的。”

不管我怎样话里藏刀,虹翔在这种纯作战场合显示出来的强烈自信都使得我的讥讽显得毫无影响力,而事实也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一百三十分钟后,我军行至距亚迈碎石带凸起部一百公里处时,遭遇了敌军的——包围……

敌军突如其来,刹那间占据了近距雷达的整个幅面,数量竟有四、五百之多,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军队?这些敌军明显是在大型雷达机的隐身笼罩下悄悄伺伏于我军前进路线两侧,等前锋过去了大约三分之一时才一齐开动发动机,向我军猛扑而来!

“克鲁泽大队迎战!”

“临川大队,本舰中弹!”

“春雷大队,迎战!僚舰六〇三遭到撞击!”

“江海大队,遭遇敌军大型未知型号攻击舰,受损严重,正在后撤!”

各种嘈杂反复的声音充斥在红舰队的通讯网络中,旗舰的收信终端顷刻间收到了大量作战信息,如雪花般迅速滚动。虹翔没有去管那些细节,只顾在星图前仔细观察四周形势——看起来是非常不妙的。说不清有多少敌军将我们包围了,四周充斥着费里亚大型雷达机的干扰电波,远程雷达毫无用处,星图全靠近程雷达和作战舰的实时侦察结果维持,因此只能保持很小的一块有效范围。

他足足看了有一分钟,方才抬起头来下令:“江海大队后撤,向旗舰靠拢,齐鲁大队补上去,所有大队的护卫舰执行应急状态B方案。使用中微子无指向通讯通知陈泽大队消灭敌军后迅速赶过来,根据情况自行决定如何投入战场!”

他一指挥起来便立即进入了一种偏执狂热的状态,走到收信终端前不断翻检重要信息查看。我左右是看不懂,就顾着看星图上的情况。虽然我方遭到了敌军的全面包围,可幸好现在装备的前代舰乌龟壳暴强,虽然在第一轮被袭中受创不小,却无一被击毁击坠,难怪唯武器论如此有市场。

红舰队的各单位稍稍稳住阵脚后,立即开始组织就地防御反击。然而敌人已占先机,一波又一波地列队冲袭而来,使得武器装备明显占优的我军却始终无法扳回劣势。

虹翔的强烈自信尤在,但起先的那种潇洒自如已经消失无踪,开始在收信终端前与参谋们快速商议了起来。我越看星图上的不利形势越是火大,越想越是气愤——老子就这么傻呆呆的跑到这个疯子舰上来,让他带着优势兵力却被消灭在敌军的诡计中?口中顿时不留情地嘟囔起来:“不知道是哪个财迷精舍不得开阵列雷达侦察,结果陷入如此被动局面。”

“总督大人哪,话不是这么说的。简而言之,你不懂就别乱开腔。”虹翔却一点没被我激怒,好整以暇地回应道:“阵列雷达有效时间太短,得用在刀刃上,不能航行时也一直开着。这道理不用我教你,不懂的话是你的不对。再说,敌军现在虽然包围我军,可我已把快速护卫舰都遣出了战斗圈,交给陈泽临时指挥。这人挺机灵的,能派上用场,他只要看准时机用他大队的前代舰带着护卫舰在外围一包抄,战斗就能轻而易举地结束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行动之前尽量拖住敌军、消耗敌军。这么说,你懂了不?”

我斜眼问:“也就是说,你把我们当作饵,好让敌军上钩而包抄之?”

“没错,没错,你还不太笨嘛。”虹翔轻轻鼓了鼓掌。

“那么,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忍住怒平息了一下呼吸,大吼道:“为什么不能让陈泽被围攻,你我在旁边看时机包抄?”

“这么困难的事,交给他不放心。”虹翔呵呵笑道:“环顾宇内,恐怕只有我能成此不易之功也!”

我瞪大了眼,酝酿着“不要脸”、“自大狂”、“吹牛逼”等一系列词语,准备一口气吐出去把虹翔炸个屁滚尿流。可是没等我发出飙来,忽然全舰的灯光变成了赤红色,并急促地闪烁了起来。作战参谋的焦急语音也随即传来:“齐鲁大队阵形被突破,敌军向我旗舰快速靠近,二十秒后接触!费里亚战斗机十五,未知类型巨舰三!”

靠,旗舰被突击啊!

未等我额头的冷汗聚集成粒,下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毕竟太多的人是新招的宇航兵,未曾经历过这种危急情景。我前些时候通过跟给我端咖啡的勤务女兵聊天,已经了解到了虹翔的又一罪状:他以自己带兵能力强为名,在红舰队增员时把老兵熟手基本都派到了他的八大金刚手里,自己的旗舰大概只有10%的老兵!眼看那些家伙腿肚子打闪,女兵们欲哭欲尖叫的情景,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深深地为虹翔这种沽名钓誉的行为愤怒,拍案跳起来大喝:

“混蛋,都乱些什么?给我坐好迎战,听候调遣!有本大爷和你们的衰货司令在,天翔号永远都不会被击坠!”

我在这种场合镇压气氛的能力一向是不赖的。无论是被我说服还是喝傻了,那些家伙毕竟立即镇静了下来,刹那间指挥舱里除了机器声变得鸦雀无声,连时间在顷刻间都象被凝聚了一般。虹翔趁机扮出了个最最冷峻的面孔,沉声发出命令:“打开全部防御火力,本舰30%动力后退。伽马炮向敌巨舰1号瞄准,能源充填!”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时间顿时恢复了急速的运转。天翔号左右两侧的防御导弹阵全部打开,在五秒钟内向着敌军来袭的方向连续射出了四百发导弹。两架冲在最前的费里亚战斗机被爆炸碎片波及,立即身受重伤,随即给自动防御舰炮击毁了。天翔号顶部的自动防御炮塔也全部升出了甲板,随着舰体的后退不住向前方抛洒出千万道火雨流光。

我这才是第一次真正见识了鲑鱼级巡洋舰的猛烈火力——如我和虹翔这般吝啬之人,不到生死关头才舍不得如此高效地把自己口袋中有限的经费往太空里射。来袭的费里亚战斗机给天翔号的猛烈火力迎面袭击后,被击落三架,击伤五架。江海大队的四〇三号长空级驱逐舰横地插过来,快速炮连发击毁了两架已被天翔号打成重伤的费里亚战斗机,引了一串战斗机追他们去了。

按理说,我们打了几个回合,击落了几架敌机,又有敌机被四〇三引走了,压力会减不少。可我看着星图上向天翔号合围过来的光点却在不住增加中,疑惑不已,转头问:“怎么敌人越来越多?”

“笨,你到舰桥来看看就知道了。”虹翔站在舰桥上冲我喊道。

这就说明我犯了个经验主义的错误,只知道去看雷达波探测出来的星图,却忘了距离如此之近,凭肉眼也可看到战况。舰桥外火光闪耀个不住,偶尔会爆发出巨大的蓝色爆裂光芒-那就是费里亚敌机被我们击落了,也有黑红爆炸火焰不住产生,自然属于我方倒霉的舰艇和人员。虹翔和几个参谋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天翔号的左斜上方,口中不住嘟囔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凑上前去一看,顿时明了。原来那模样非常象个长了个乌龟脑袋的超大蝗虫的费里亚巨舰本身是没有炮火武装的,他们的攻击来自舰体两侧不住飞出的一些只有幽灵机四分之一大小的小型攻击机,有点象我们的空天母舰。这些虫子一般的小飞机飞行迅速,可放可收,难怪我们的雷达屏幕上时而光芒满天,时而沉寂无比!在不断产生的炮火光芒中可以看到,那三艘巨舰已经进入了最佳包围位置,无数的小飞机正不住从他们的舰体里飞出云集,看来将对天翔号发动一次总攻击!

观察员向舰桥上的虹翔大喊道:“报告司令,敌巨舰附属攻击机七十二架已向我舰袭来!”

“齐鲁准备好了没有,还不动手?”虹翔的额头也冒出了一层汗,大喝道:“伽马炮充填完毕后立即发射,所有防御武器全开,五秒后以超负荷发射方式连续发射十五秒!”

话音刚落,满天花雨一般的敌军攻击小飞机已向天翔号包抄过来。舰炮、导弹、对空机枪……一切可以动用的武器全都开动起来向四面八方发射出最猛烈的一波弹雨。然而敌军数量实在太多,速度实在太快,仍有一多半越过了火力封锁向天翔号扑来。第一波攻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舰体右侧,整个舰身一阵剧烈震荡,我们几个站在舰桥上的都摔了个满地找牙。

“右侧装甲板损伤30,检修班已进入紧急抢修作业!”

“伽马炮受振荡,锁定脱离!”

“妈的!”虹翔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叫道:“重新瞄准,那么大个玩意会瞄不到?充好了就立即开火!”

正在此时,第二波攻击又来了。此时天翔号的超负荷防御发射已经完毕,舰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冒着红光,眼看发射不能,要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一下。可他们还是冲右侧来的,真会挑软肋打啊!正在此时,天边忽然涌过一道红光,一道热烈无比、刹那间连舰内人员都感到了急速温度提升的强烈热流。这股热流来得如此之强烈,在中途就吞没了一半的费里亚小型攻击机,其势仍然丝毫不减,一头扑入了中间那艘费里亚巨舰的怀抱。顿时,战场中充满了一种极其绚丽、一时令人心荡神驰的亮蓝色光芒,一时间甚至将天翔号内映成了一片紫蓝水晶世界。与这种从未见过的美丽背道而驰的是虹翔的咒骂:

“靠,让齐鲁占了先机,这还是伽马炮的第一弹呢。都是这些废柴丢了目标,不然该由我来发射才对。瞄好了没有?快打,快打!”

随着那艘费里亚巨舰的凌空崩毁,袭往天翔号的残余小型攻击机有好些也崩溃消失了,这边的压力顿减。被残余的七八架小型攻击机轻轻啃了一口后,天翔号也发出了毁灭之光,将返回途中的小飞机连同一艘费里亚巨舰一同击毁,再次制造了一次美丽水晶世界。剩下的那艘巨舰便非常可怜了——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机,变成了毫无还手之力的一个超级靶子。可惜天翔号此时常规武器全部过热,完全无法发射,结果给齐鲁大队的二五三号长空级驱逐舰贴上去一阵炮火乱射就干掉了。那边打完了还发出感慨:“妈妈的,比打飞机还容易,太不过瘾了!”

听到这席话的虹翔只得干瞪眼,直气得五脏俱焚。这充分反映了他所说的那些发扬风格让手下取得战功的话全是空话,真打起来的话,他就跟普通战将一般,完全考虑不到那么多的。

虹翔毕竟比普通战将还是要高一点点,他很快镇静下来,大喝道:“各位,恢复岗位,不要乐得象猴子一样!这只是本次战斗的一个插曲,战斗远远没有结束,我们还没取得上风,大家继续坚持作战,不得盲目乐观!”

他说得不错,虽然在这次局部战斗中取得了胜利,但整个战斗远未结束。因为他把护卫舰全派到了外围避战,身处战斗核心的就只有从阿尔法取得的前代舰,目前能战斗的还有三十艘,而包围我方的费里亚目标还有七、八百个。考虑到巨舰的因素,有实际作战能力的也有百架以上,数量远超我方。不考虑作战实力的因素,我们还在敌方的包围中……

天翔号损伤的情况比想象的重。虽然舰体受伤不重,但是在虹翔的那次发飙中把常规武器全部损坏了,预计要两个小时后才能恢复三分之一,其余的恐怕得回雷隆多后才能修好。那个十分钟才能发射一弹且误伤友军可能性极大的伽马炮基本可以不考虑在内。虹翔本想下令火速修好常规武器后与手下抢功,听了下面报来的费里亚的这次突击造成的损伤后惊得目瞪口呆,终于不敢再拿旗舰犯险,命令所有单位向旗舰靠拢防御。

防御阵势摆成后,就成了虹翔的拿手好戏。他在北飞搞这一套数年乐此不疲,现在终于有了让他在现实中再现的机会,岂能放弃。旗舰里基本就他一人唱独角戏了,把三十艘战舰调进调出,轮番上阵抵御敌人进攻。总之一个原则:皮厚的抵挡进攻,受伤的后撤检修,以节省弹药为基准进行低烈度防御作战。

“你就这么赖着,等陈泽带护卫舰来援?怎么那么没出息?!”等了一个小时后,我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向虹翔开炮。

虹翔脸也不红一下地回答:“这样是最明智的决断啊。贸然决战的话,就算能全歼敌军,我们舰队也得损失大半,尤其是护卫舰大概得死完,我才舍不得嘞。难道你舍得,黄抠门?”

“万一陈泽不来怎么办?我们现在是给人围着打,始终只用到三分之一的力量迎战,这样很吃亏的!”

“放心啦,你相信我的手艺啦。看看,受伤严重的不都调进来了?外围的都是最强壮、装甲最完好、作战能力最强的。我玩这一套最拿手了。”

“放屁,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手里如果有上百艘鲑鱼级可以这么玩,就这么点人马,你耗得起吗?最初第一波受伤调进来的现在又调出去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别急,千万别急。”虹翔见牛逼给我戳穿,只得赔笑道:“我们苦,敌人也苦着呢。你以为他们日子好过啊?这种乌龟战术对敌人损伤更大,他们也就在崩溃的边缘了。相信我,没错的。”

我只得把糟糕的现状抛到一边,质问道:“你哪来的如此强烈的自信?”

虹翔微微一笑:“我是天生的银河征服者,这点气质当然是与生俱来的啦。”

他的大话把旁边作记载的参谋都吓得面无人色,手里记事本、笔什么的落了一地。然而,就象是在印证他的超级无耻之言,天边忽然出现了密集的亮点。我们耳边传来了观察员欣喜的叫声:

“陈泽大队进入战场!本舰完好无损,护卫舰群部署齐整!”

整个指挥舱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欣喜若狂的庆祝叫声,不少小参谋们激动得拥抱在了一起。这回虹翔和我终于识趣地紧紧闭上了乌鸦嘴,没有再出言打击或压制这些在生死边缘苦熬了几个小时的官兵的情绪。这种情绪瞬间传染到了在核心防守的红舰队主力舰上,顿时舰队士气暴增。然而,陈泽根本不给这些装备损坏严重但士气如虹的同僚机会,他大声在通讯线路上喊叫着:

“各位同僚、官兵同志们,大家辛苦了。现在就看我的吧——不看也不成,我是不会给你们整队的时间地,哈哈哈哈~~~~”

战后,陈泽的浪笑被评为雷隆多最令人厌恶的东西。然而,无论被围攻了许久的主力舰多么想报复敌军和痛打陈泽,将舰只们从如此严密的防御阵中解脱出来也太难、太花时间了。陈泽的动作更是飞快,马不停蹄地同时指挥着麾下的主力舰和五十多艘护卫舰将耗得奄奄一息的敌军分割包围,迅速击破。他的手下就如一群恶毒的蝗虫,仅仅十分钟就把费里亚军这块庄稼地吃了个干干净净,只有几个小目标逃入了碎石带。

看完这些,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虹翔:“战斗结束了吗?”

“还没有。不斩楼兰终不还——来都来了,不取得彻底胜利怎么行?”虹翔微微一笑,大声下令:“全部主力舰整编后抢修半小时,向亚迈碎石带进发,一定要消灭敌军首脑人物!”

此战,费里亚海盗军全军覆没,红舰队江海大队两艘鲑鱼级和死镰、临川大队各一艘长空级受重伤完全丧失战斗能力,其余主力战舰全部伤痕累累,但无一舰被击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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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9楼 发表于: 2007-06-10
激荡


第一章 虹翔的逆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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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庆峰的葬仪于七月四日清晨在奥维马斯舰队总部所在的三星大十字架上举行。这大概是近一年来三星首脑聚得最齐全的一次,连传说中存在的阿尔法美女总督陈琪也来参加了。

上次阻止我杀戴俊的那个教皇特使皮耶尔主持了整个仪式,口中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拉丁文,搞得老子一句也听之不懂。再加上自己和身边诸将随从皆身着黑色吊丧西装,搞小动作会非常难看,只得强忍了半个多小时,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送唐庆峰的葬,心中却只嫌他战术思想落伍、个人武功差劲,这么轻易就给费里亚海盗干掉了卿卿性命,害得老子要来陪罚站,真是妈妈的。

当仪仗兵甩着正步、扛着唐庆峰的不锈钢棺材到投放口时,我们一群给折腾苦了的才松了口气。没等露出久憋欲放的丑态,奥维马斯的副官就领了我等一行到大会议室开会。陈琪那伙故意拉到了最后,让亚当斯的永尾和龙二等人与我们同行。我与龙二胡吹着进场,心中却不由得微微一叹。叹过之后,自己却觉得这回的咏叹毫无必要。

一直坐到会议桌前,我都还在低头反省。会议一开始,张宁就说了一长串“吸取教训,继续深化队伍教育管理”的陈词滥调,我亦趁机充耳不闻。直到郭英雄作敌情总结报告,虹翔在桌子下蹬了我一脚,我才抬起头来听。抬头第一件事居然又是向陈琪望去,可她却低着头,没有与我直面。我暗自摇头,强迫自己定下神来聆听郭英雄的报告。

小郭同志文化水平不甚高,基本是靠自学和奥维马斯的垂青混上来的,从科班资历上不能与唐庆峰戴江南等人相比。但此人天性认真好学,磨练得久了,作起报告来可真象回事,比讲不了五分钟便要开始胡言乱语的虹翔强一百倍。他一上来先下了个罪己诏:

“自六八年以来,本舰队曾先后组织过三次针对费里亚海盗组织的侦察和围剿行动。目前看来,并没有取得计划的效果。本人作为舰队战术参谋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小郭同志的图谋得逞了。他趁着我们来不及反应,迅速地、一本正经地、相当客观地对目前局势作了汇报和风险评估,放出了不少给奥维马斯舰队压了大半年的内幕消息,令在座诸人耳目一新。虽然他的发言肯定事先经过了上将大人的允许,稿子多半还给他审过,可此时奥维马斯的脸色也很难说得上好看——毕竟给人揭短是非常不爽的。

小郭讲得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就做了结束语。会议室里除了部分人脸红脸青、场子里烟雾缭绕外,还是一片沉寂。忽然间,阿尔法舰队的常务副司令刘吉笙哈哈一笑,大声道:“三星中心舰队有困难,我们四方兄弟单位自然应该鼎立相助。其实,早就该通知我一声嘛。我可不象某些人,只知道去搜刮财货、手足残杀。知道这种事,一定会立即带兵相助的。哎呀,可惜可惜。唐学长如有我方协助,未必便有今日之失也!”

在座的下至端茶倒水的勤务兵、上至奥维马斯上将好像都傻了眼,几十对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一鸣惊人的刘吉笙同志。随即,外围的几个五大三粗的奥维马斯舰队中级军官杀气腾腾地作出了欲跳上去暴扁之的神态。我向虹翔靠过去,倚耳悄问:“这家伙怎么着的?”

虹翔非常肯定地回答:“这家伙名字都那么衰,从来就没啥人用正眼瞧他。我输他那六次差不多都是打了通宵麻将或者唱歌后去的,从头到尾瞧也懒得瞧他,按例要握手时就装昏倒——好在他难得赢那么一两回,太兴奋了也就不太在意。这种人被忽视得久了,难免变态的,这个也不奇怪。当然,他这种万年留级生自然变态得比较没档次……”

因为所处势力政治军事地位的关系,我俩在三星联席会上排名相当靠前。俩高官在高级会议上开小会是非常难看的,已经有好几个人对我们作出侧耳倾听的动作。寒寒在桌子下拼命扯我的右手袖子,要我端正态度。正在此时,听到郭英雄沉稳的声音:

“这种大事需正军级领导参与讨论,我等不便多言。如贵方有意援助,本人在此深深感谢阿尔法总督陈上校的盛情。”

郭英雄的军衔是准将,带了个有现代级的分舰队,级别早已是正军级。他这段自我矛盾的话的言中之意,就是要人微言轻的刘吉笙把乌鸦嘴闭上,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刘吉笙正想反驳什么,郭英雄语气一转,重重地丢下两句话:“四月初,我方也曾有邀请贵方参与巡逻的计划。可惜随即变故从生,贵舰队竟因区区民间经济纠纷扩大而滞留领地之外两月不能返回,更徒增无谓损耗,不能于关键时刻施我舰队以关键之援手。确实是可惜可叹。”

我无视脸变成红烧牛肉色的刘吉笙,丝毫不压制音量地对虹翔说:“有文化的人骂架,当真是脏字不露就刺髓见血啊。”

“那是那是。”虹翔干脆更把声音放大了一级:“这么说来,我当时扣留小刘还真的不对了,应该让他上去帮助唐司令嘛。说来说去也是我的学长,因为区区经济纠纷、私人恩怨,造成学长无人可援、马革裹尸,当真是我的不对。”

刘吉笙给我们几个围着揭伤疤,伤口不断扩大,鲜血已经淋漓尽致得一塌糊涂,虹翔的最后一句话把他最后一块皮也揭破了。虽然情势明显对他不利,他也终于忍不住裸奔之苦,脸红耳赤脖生筋地跳起来冲虹翔大骂:“妈个逼的,假日本鬼子,你骂谁?!”

“刘师长,我耳朵有点不好使,你对我说什么啊?”虹翔露出了我本是流氓的狰狞面目,向刘吉笙表露出了自己正军级比他大两级的跋扈之意。刘吉笙毫不示弱,企图从气势上反压昔日的手下败将,摩拳擦掌地大叫:“你个狗养的假日本鬼子,仗势欺人,别以为这里就没人能治你了。我告诉你,你还不算什么……”

从会议开始就一直扮夜叉王的奥维马斯大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一直板着脸,此时依旧面无人色地在虹翔和刘吉笙脸上来回瞧了一好会,这争吵中的二人为其气势所摄,顿时闭上了嘴。寒寒见虹翔终于老实了,心里偷笑,在我手心上划了个记号。那是我们大学时经常玩的花样,意思是“猜猜谁会倒霉?”

不知为什么,在这些方面,我总觉得自己用不着动用任何精神力量便可预知到上将的想法,于是转过脸对刘吉笙慈祥地笑了起来。果然,上将板着脸问:“你就是阿尔法舰队的司令?叫什么名字?”

刘吉笙见上将连他叫什么都记不得,顿时成了苦瓜脸。正在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陈琪开口了:“大人,他是我方舰队刘司令,副职。”

“哦,我是说记得你们舰队管事的是那个挺漂亮的北京小伙子,姓王!嗯,果然不是他。那他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正军级以下的都退场吧,马上进行绝密会议。”

刘吉笙同志站了起来,可随即发现坐在场子外圈的奥维马斯舰队中级军官虽然走光了,可三大行星来的代表除了龙二之外只有他一人站了起来,特别是雷隆多来的三个没一个动弹。他立即双眼喷火地望向了虹翔。

虹翔打着哈哈说:“鄙人军衔虽然才升到上校,可是享受正军级待遇已经快一年了,小刘你有什么意见吗?当时就该向三星总局组织人事部提出嘛!现在,你看是不是……先回避一下?这种绝密场合,不太适合有闲杂人等打扰的。”

陈琪头也不抬地警告了虹翔一句:“虹司令,虽然你的功绩傲人,也请你留一点口德,不要蹬鼻子上脸了。”

“知道啦,知道了。那总督大人你是不是督促一下这个人离开呢?”虹翔嬉皮笑脸却当仁不让地继续在刘吉笙的伤口上撒盐。陈琪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刘吉笙使了个眼色。可是小刘今日受辱太过,却在这个时候相当不合时宜地发起了驴脾气,犟着不动。

陈琪美丽的额头顿时冒汗,单手支撑着额头以免被人看到窘境,一面频施眼色。虹翔大概是因为我的缘故,对她丝毫不省得怜香惜玉,装作一脸关怀地说:“陈总督啊,你别理他。这种粗人,找俩宪兵拖出去就是了!在学校里他这驴脾气就闹过不少笑话,要不要我跟你说两个?不信的话,中心舰队里北飞的人多哪,你随便找一个都问得到,都是很经典的典故呢。”

虹翔越这么说,陈琪的脸埋得越低,却掩盖不住被气得发抖的轻柔娇躯。至于刘吉笙的反应就更激烈了。他气得鼻孔胀大、脸颊拉长、口唇充血,看起来竟然真与驴有几分相似。

我正准备向寒寒汇报这个发现,再忍不住这场闹剧的奥维马斯大人发飙了。他马着脸对陈琪说:“陈总督,虽然这是本座的份外话。但作为三星总局在前沿的最高领导,我觉得有必要对你提出一些建议。这个副司令还是换了吧。你要什么人,可以到我舰队来要一个替代。副师级以下也算人才济济,甚至开巡逻机的都有不少比他强些!那么大的人了,不识眼色,丢人现眼的!张副,你那个后进军官培训班也要开期了吧?我看这人可以作个典型,交给你培训培训!”

待张宁点头表示同意接受这个塄头青后,他才象征性地问:“陈总督,本座这么处理你可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没有。”陈琪头也不抬,象送瘟神一般地忙不迭地说:“大人的意见很对,小刘是该去锻炼锻炼了。替换人选的事,等王司令回来了后商量吧。”

没等刘吉笙表演出悲愤撞墙的戏份,上将便召来了宪兵把已经半石化的他拖了出去。当天最令人欢欣鼓舞的一场活剧终于在我们依依不舍的恋慕中落幕了。大家调整了半分钟心情,立即如没发生过这回事一般讨论起了正事。

其实呢,正事确实该讨论,但是许多事都以形势决定,并非个人意愿可以彻底左右。套话一多,未免失于无聊,绝没有这种地痞骂架的场面来得过瘾。上将一声询问:“本座意欲组织一次名为‘日炎’的联合作战行动,调集三星所有军力对费里亚海盗的行踪进行梳网式侦查,然后予以歼灭性打击。大概需要三位不吝实力予以相助,有问题没有?”

“没有,没有!”我和永尾抢着喊出了口号,陈琪也埋着脸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也同意。”

既然意见难得的如此一致,四大单位便很快依彼此利害关系和军事实力分好了工:

奥维马斯舰队:留出戴江南分舰队分兵保卫三星,其余所有可动员力量都出动。郭英雄分舰队作攻击主力,其余七个可全员出动的分舰队分区域执行不间歇侦查任务。不成编制的舰船和人员留驻大十字架待命防御;

阿尔法舰队:参与奥维马斯舰队的侦察编队;

雷隆多舰队:作为主力参与本次剿灭费里亚海盗行动。红舰队和郭英雄分舰队(即上将直属分舰队)均具有现代级舰队实力,作为剿灭行动的主力舰队,各自临时统辖四个主营搜索侦查的分舰队,一旦发生战事可立即接管全面指挥权,向其余舰队下移动和战斗指令;

亚当斯:提供所有后勤支持。

“具体的安排,我们下来分别再议。”奥维马斯上将一脸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进入战时紧急状态。另外,金副司令,今日你的表现未见得便无可挑剔。然而本人是个爱才之人,所以才会对你的过分言行有所忽视,希望你在战场上能够不负我的希望,有所作为!”

虹翔好像深深地给他镇住了,作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连称:“是,是!卑职一定全力作战,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这句话也同样赠与在座诸位,凡是在本次行动中立下功勋的,本座将不吝封赏,必然绩到功到,绝无亏欠!赏罚分明为千古治军之道,凡有误军情、有负职责的,也定会依律严惩不饶!你等可明白?!”

“明白!”在场的十几个正军级领导都以吃奶的力气齐声喝了出来。

“嗯,不错,有气势。只要有这种必胜的信念,我们就成功了一半!”上将满意地点了点头:“要记住,敌人孤立无缘,完全靠在宇宙间漂流、偶尔掠夺边缘矿星予以补给。以今日的装备人员,我们只要在战术上予以重视,是绝对不会失败的。这是必胜的一战,旨在练兵,大家要有信心!”

会议开完后,我留下来与奥维马斯专门谈了一下戴江南舰队镇守三星的安排和地方支援问题。这些之前后有预案,而且在当前情况下,双方都难得很爽快地没有作梗,三两句话也就完成了。出门未见寒寒和虹翔等候,心里正在奇怪,却发现走廊拐角上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是陈琪。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有什么事?”

“是有些话想问你。”陈琪慢慢回过头来,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还记不记得,一年之前,我们在这里说了些什么?”

这是干什么,算总帐吗?可这也不是个算帐的时候啊。我满心疑惑地抬起眼来与她直视,说:“自然记得,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只是也许吗?”陈琪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轻而易举地忘记了所有的伤痛,不承担一点罪孽和负疚,用尽一切手段只用一两年便成了割据宇宙一方的暴发户!我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你这人究竟是怎样想的,你现在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你曾经几乎了解过我,但现在已经不同了。”我淡淡地回应道:“没有人理解我,我也不希望有人理解我。就当我是团行尸走肉,做着一切机器应当做的事又如何?”说完便越过陈琪,向外走去。只听她在背后冷冷地说:

“不要嚣张太过了,很多人都盯着你。”

威胁我吗?我忽然想起初中时的一句口头禅“我怕谁来?”,顿时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为了避免给陈琪造成更大的刺激,我加快脚步离开了那个我们彻底闹崩的怀旧之处。

三〇六八年七月七日,人类世界的三星军和月球守卫军倾巢出动,意图彻底剿灭费里亚海盗的“日炎”作战正式开始。对于此次作战,我并非没有疑虑。一年以来,奥维马斯舰队的实力是以级数扩张的,一年前我与奥维马斯议定的并肩作战、瓜分宇宙的意向协议早已随着这种实力的巨大差异土崩瓦解了。虽然我们的舰队实力与其主力舰队相当,但在这次日炎作战中便可看到数量上的巨大差异——在上将大人的军威之下,我们的军力一旦脱离雷隆多行星的防御圈,实在没有什么自保自重的可能。

基于种种考虑,我把雷隆多托付给了寒寒,自己偷偷混上虹翔的旗舰。找了个舱位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出发了八个小时才去与他见面。他见我也在舰上,顿时脸色变了,立即嚷嚷道:“回航,回航,来不及就开舱,给我把这个闲杂人等赶下去!”

“哎呀,我怎么会是闲杂人等?我可是正牌的舰队司令呢。”我嬉皮笑脸地说。

虹翔懒得理我,指着我转头向指挥舱的诸人发问:“你们,都说说,他是什么人?”

红舰队最近几个月扩军很快,我又懒得天天往舰队跑,以至于除了虹翔的几个核心幕僚,那些新进的小妹妹们对着我都露出了一脸茫然状——可见平日懒得常在电视上露脸讲话是有极大的坏处的,这大概是特务出身者的必然劣势。

“别这样,别这样。”我见民意对我不利,立即哀求道:“怎么着也得给我个机会嘛,向你学两招。”

“学什么的,可以在虚拟机上学,用得着跑到前线来吗?”虹翔没好气地说:“现在的情势微妙得很,我真不知道,你跑上来对我们是有利还是有害。”

“既然无法分辨是非,又无法抗拒,就闭上眼睛承受这个结果吧。”我露出腕表给他show了一下:“现在回航的话,耽误的时间可就太久了,上将会把你的上校砍到少校去的。听话啊,乖,相信我吧,一定会有用的。”

虹翔大不满意,嘴里还是不住地嘟嘟囔囔,可也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我强加给他的现实。与这场争辩无关的是,携带着雷隆多两大巨头的红舰队正顷刻不停地向着宇宙深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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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8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九章 南京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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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虹翔的引见下,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男子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他们来得也忒畅通无阻,连个通报的都没有,可见以雷隆多的这种警卫级别,只要虹翔起了叛心,拉他那个圣将级的弟弟来刺杀我如探囊取物闲庭信步一般容易。他俩倒不知我平空多了这么多念头,笑得依旧相当灿烂。虹翔满脸堆笑地介绍:“这就是咱雷隆多的一把手,黄而总督。嗯,这位是伽南科学院的首席院长华嵩同志。两位初次见面,真该多多亲近亲近。”

真没听过他这般介绍人的。我不由得呆了一呆,一边伸出手去握手一边仔细地想、用力地想。想了好一阵想到头痛欲炸也只想到伽南这个地名词好像与以色列和耶和华有关,什么时候钻出科学院来了?心中那么想,口中已经不自觉地冒了出来。虹翔和那个华嵩同志顿时面部变成了猪肝颜色,随即爆笑出声。

“没办法,总督大人日理万机,心中想的、口中念的都是星辰大海、史河沧桑,尽在眼前的却记不得了。”虹翔以非常调侃的口气说:“他是刘诚的同学,这回你明白了否?”

绕了一圈,原来是幻界啊!我这才恍然大悟,惭愧无地的加大了手劲与华嵩同志握手。不料他却丝毫不会武功,顿时给我钳得快晕死过去。虹翔急忙窜过来拉开,口中大叫:“黄二,你再恼羞成怒也不能这样啊!”

虽然见面时多有尴尬误会,但三人仍相见甚欢。虹翔与他弟弟极不相能,和刘诚等人的关系倒不算坏,看来在我认识他之前便早有勾结。

据华嵩说,他们早在两个月前便接受了虹翔的委托并随即开始那个天方夜谭似的要塞星球的设计工作。经过反复论证研究,证明应该是做得出来的,因此他带了几个核心技术人员亲自到雷隆多来了。如果我支持的话,他们可以就地招募人间的高级技术人员参与一同设计,两年内争取出成果。

“支持支持,怎么会不支持!”我满口答应不迭:“我这人是个大老粗,特敬重知识分子。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讲就是了,绝对没有问题。”

“总督大人,我可是调阅过你的资历文件和黑猫论坛的相关文档哦。你谦虚得太过了吧?”华嵩一句话便揭穿了我的超级假打。

我假话被戳穿,只得傻笑不已,喃喃道:“现在不行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俱往矣。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我们绝对是不会给你们的……唉唉,我说到哪里去了……”

“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大老远带贵客过来,就听你在胡说八道。”虹翔白了我一眼,督促道:“认真严肃点,有很多严肃问题要对待。”

我和虹翔是没有相互指责的资格的,他此时不过假打得比我更成功少许罢了。考虑到贵客在侧,我不好再与他抬杠,便正色问:“那么,华兄有什么需要的,或者说什么困难,都跟我提一提,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没办法也要创造办法解决。”

华嵩微笑着说:“一是技术上的问题,二是政治上的问题。但两个问题归根结底是一个问题。”

“what问题?”

“先说技术上的困难吧,天界虽然自徐无忌时代开始吸收人间先进科学技术,但当时人间是将技术分级控制的,较敏感的技术和关键技术都控制在军方手中,民间接触不到,官方也始终没有答应给天界提供全套技术,因此天界始终没有能够得到完全成体系的前代科学技术,只不过比你们自发恢复的情况要好不少而已。我们的很多技术中存在断层,难以继续发扬下去。拥有许多高级技术,但却缺乏构筑这些技术的基层技术,这就是天界科学的现状。”

听到这里,我插嘴问:“大时代的科技断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没错,因为同样的原因。”华嵩点了点头:“数十年来,天界的研究者们已经取得了相当的进步和成果,但是我们必须取得许多必备的前代资料库中的科技才能进一步发展下去。有些关键技术有些甚至是公元二十世纪后期的,但我们既然没有得到,就不得不花非常多的时间去探索。可缺乏的是近八百年的前代关键科技,自行研发所需的时间无法预测。但可以预知的是,我们绝对没有那么多时间。”

“也就是说……”

“必须触及特别三〇一法案。”

说到核心问题上来了,那正是大家最头疼和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包括奥维马斯大人在内,对那个老爷爷们把持的机构都是心存忌惮。三〇一管委会说了几次要来三星前沿看看,都给他婉言与糖衣炮弹并发地推掉了。未接触过这个机构的,难以想象其风气保守和顽固之不动如山。那里的管事者全是司徒王时代的老人,一个个七老八十了却老而弥坚,甚至有两个超过一百岁的还在上演着“tomorow never die”。这些有与天地同存同朽倾向的老家伙们活了百八十年了仍旧老而不死,并且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控管这项法案,使人非常怀疑他们是否监守自盗了某些三〇一法案控制的内容。

这就是所谓的技术、政治问题合而为一的问题。我们要建设移动要塞星球,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是做不到的,必须依靠发掘前代文明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得到相关的技术。但是三〇一管委会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我转脸向华嵩说:“你先召集人员开展研究设计工作吧,有什么需要的和困难事项可以找总督助理内藤上校。三〇一的事我会想办法,暂时无法给你具体的时间表。”

这都是意料中事。华嵩点头答应后,领了我“便宜行事”的批条找寒寒去了。虹翔没有随他去,等他一出门便问我:“唉,说是想办法,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唔……”我支吾了一会,说:“才忙完那么多事,你让我脑子休息几天好不好?那些事再说啦,再说啦……”

“吹牛!”虹翔一语打断我:“最近越来越假了,官当得太爽了是不是?你那点小把戏,休想蒙得过我!你的特务头子从六月份第一天开始就没出现过,都半个多月了,他干什么去了?”

“特务头子,谁啊?”我露出惊讶、无辜和受伤害的表情对着他:“你不要乱说哦,这里是GDI的一个独立运作单位,哪里有什么特务不特务的?”

“GDI本身不就是个特务……”虹翔说了半截,忽然发现跟我说这些都是白说,唾了一口说:“提都斯呢,你把他派去干什么了?”

“哦,小提啊。他哪是什么特务头子,明明是个勤政爱民的政务好手嘛。唉,你误解了他,也误解了我的一片好心。眼下他正在到处下矿区搞基层矿工的思想整顿教育工作呢……”我正越说越得意,见虹翔大不耐烦地调头往外走,才收起了嬉皮笑脸说:“你们一天到晚忙具体事情,没什么活留给我干,我只好在背后搞些阴谋诡计啦。等着瞧吧,会有好戏上演呢。”

我们在三星前沿交换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时,主星上正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人间喜剧。王学平还在锲而不舍地南京GDI政法大厦下每日叩头泣血,发表“倒黄”演讲;尚未倒台的赵源民跑回去后正不住捣鼓着不利我方的材料,并不住与三〇一管委会驻南京办事处接洽。可是,南京地下盗版书市突然爆发似地出现了许多揭露“内幕”的无作者奇书:

《浴血五.二九的背后——丧尽天良的生物武器计划》

《华南区财政预算分析——黑洞何在?》

《超越时代的新型战舰现代级》

……

与这三本的基本内容极其相似的二次盗版和抄袭书目,更是数不胜数。因为南京GDI分管文化事业、新闻出版的政治局一秘兼新闻出版署主任谭康到江西扶贫一直未归,南京GDI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完全没有作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直到这些掺杂了六成内幕四成谣言的盗版书被大段大段引入民间小报甚至机关报刊杂志的显要位置,才引起了足够的重视。可是,当他们重视起来的时候,这些书早已通过网络流传到了大洋的彼侧,开始出现了日文、德文、英文、法文、西班牙文等各种语言版本的实体盗版书。书中内容与许多街面流传甚广的政治谣言极其吻合,使其可信度和煽动性上升到一个新的历史高度,其破坏力几可与《贰京记》相比。

这书的影响力和破坏力体现出来后,本来总长渚乃群准备亲自抓、用力抓,好好地把这个事情捂下去。可他老奸巨猾得很,见风声不对,立即打了一记退堂鼓,跑得飞快——到阳泉调研中日渔民纠纷去了,把这个烫手事丢给赵源民亲自处理,号称“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赵源民旋即带了一千多化装成新闻出版署执法人员的军队去扫荡夫子庙盗版书市,却被书商认出其假冒伪劣性质,打电话到新闻出版署去询问。那边正是沪派统辖的机构,虽然明知道是赵副总长去debug遮羞,却巴不得见他出丑,立即声称:“我们没有清理书市的计划,来的准是假冒的。这阵没人,都扶贫去了,你们看着办就是,不出人命即可。”

在夫子庙卖盗版书的那些家伙都是南京最底层地痞流氓出身的,轻易惹不起。新闻出版署每次要去清理之前都得研究半天根据具体情况应该采用何种方式方法,免得触发群体事件不好收拾。

可赵源民完全不懂这套,也不愿意理会这套。当他看到几百个赤手空拳的土老板把他们拦着不让进市时,顿时发飙,表露自己身份后口出狂言:“你们这些刁民协会的土货,还招呼不住了?看看究竟是谁的天下!”,然后下令军队强制收缴书籍。

那些书贩没一个是吃素的,立即拎出菜刀扁担火药枪要与他们拼命。情况正混乱,附近金陵大学、玄武大学、东南理工大等几所以特别能闹事之名闻名寰宇的大学的两万多学生又听到了风声,全校闻风倾巢出动,顷刻间把这千把人团团围住,抗议他们钳制舆论、践踏基本人权。这两三万人把夫子庙交通要道一堵,再加上十万多看热闹的社会各阶层人士,南京的交通和社会秩序便顿时陷入了极度混乱。

我在南京读书的那几年,学生并没有这么不本分。虽与当年虽然基本不提什么人权概念有关,但最直接的还是南京常驻的一个精锐摩托化步兵师的威慑力所致。

现在可好,整个华南区幸免于幻界战争的正规军十有其九给调到了雷隆多重编为第一、二步兵师,南京一共就只有两千名城防部队和四千名包括武警在内的地方警察。警察又是沪派的——于是他们虽然来了十几个人观望,却没有丝毫增援警力以控制事态的打算。

赵源民被二十倍于他们的学生围住后,顿时变得非常亲善和蔼,使出一百倍的力气发表爱民爱国爱地球的演说。据说即兴演讲得相当不错,可惜没人听。

这就是南京“六.二八”骚乱的起源。虽然这场骚乱在酝酿之初甚至被内部定性为反动暴乱、外国干涉势力秘密支持的学潮,可是随即被迅速降级为动乱、骚乱、群体事件……到了三天之后,任何报刊杂志上提起此事时都变成了轻描淡写的“风波”、“误会”、“群众聚集”。但无论帽子变大变小,本质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渚乃群不在,赵源民处置不当,再加上沪派冷眼旁观,此事便从早晨九点一直延续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有解决,参与学生和围观市民反而越来越多。以夫子庙为中心的五公里方圆地区内竟然云集了七十多万人,几乎一直排到了五台山和孝陵卫,甚至连远在沪、苏、锡、常的一些学生也大老远跑过来参加了,不能不说是一种很无聊的凑热闹行为。闹到这份上,已经与捍卫人权和言论自由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了。

多年之后,有专家声称此次小小的群众聚集风波甚至造成了南京局部地面沉降五至十五米不等——那就不知道是否人力之威是否能真至于此了。老赵面对几十万人、众多外国记者和虎视眈眈的GDI全球联合会观察员,实在没那个胆子命令他那一千多只带了三发子弹的手下开枪,给活活围困了十四个小时无饮无食后终于晕倒,号称中风。

南京GDI又做了好长时间的工作,才说服学生和看热闹的市民让出条路来把老赵送到医院抢救。清查盗版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但这些禁书的影响不会因当局的视若无睹而有所减弱,经老赵这么一折腾,其名气反而更响了,在一段时期内几乎达到了人手一册的风行程度。有关赵总长的黑幕消息和政治笑话弹指一挥间边风靡全球,其传输速度之快,远超过几大洲之间的通信光缆带宽极限,创下了一个信息传播史上的绝对奇迹。赵衰人和他的一众幕僚只得灰溜溜地退出了历史舞台。用我们的行话说就是:

“你(们)已经死了。”

死则死矣,这年月已经是文明时代,自然不会有人无聊到去挖他的坟、鞭他的尸。可是造成他最后崩溃的这几本书的影响却波及到了九十五光年之外的三星:三〇一管委会看到了其中揭露现代舰计划中大量盗窃使用封禁中的前代科技的传言后,下定了决心要到三星来走一走,好生检查检查是不是有问题、有多少问题。

这下,烦恼三〇一管委会的人就不止我一个了,连奥维马斯上将阁下也得一同陪我发愁,实在另我欢欣鼓舞。老不死们马上就要上门来找麻烦了,我居然还如此开心,这回连寒寒和虹翔都不能理解我了,以聚众吃火锅为名把我堵在家里,一边一个地埋怨、谴责。要我发奋图强,正视事实解决此问题……

我听得实在不耐烦,冒了句:“皇帝不急,你们太监宫女的急个毛啊,看奥维马斯上将怎生应对吧?”

“你不能这么逃避啊!”虹翔不由得大急了起来:“他这半年都不住派人在地月系和月球门搜索费里亚海盗的踪迹,只要给他找到消灭了,起码可以晃开这一次的危机。但是老头子们不甘心失败,放过了他却跑这里来做专门检查——你考虑过这种最坏的情形没有?”

“这种事不会发生的,因为已经不可能发生。”我微笑着回答道:“手里有一个强而有效的特务系统和特务头子是非常惬意的,可以知道许多一线战将不能得知的信息。你知道古比雪夫为什么没在欢迎南京检查团的高官中出现吗?据说他和费里亚海盗发生了一次遭遇战,身负重伤,已经快两个月了,现在都还在观察中没有脱离危险,也不知道这员骁将还有没有将来。”

“遭遇战?古比雪夫舰队?!”虹翔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想了好一会,才迟疑道:“你的消息确实吗?想起来是有点奇怪——上次巡逻时遇到戴江南,他带着古比雪夫的半个舰队和他的舰队混编成的一个比行星守卫舰队稍大的变态舰队巡航,我还笑了他两句军容不整,搞半天是这么回事啊!”

我点点头说:“绝对确实。奥维马斯舰队那边这半年来绝非一无所获,他们至少有五次发现了费里亚海盗的行踪,但是战况不理想。现在的三星前沿,看起来稳固平静,实则内部暗流激荡,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奥维马斯大人有半年以上的时间可以独立搞定此事,他说不定会把我们卖了,但现在恐怕得拉拉统一战线吧。”

我们正扯到这里,寒寒突然疾步从外面走来,递给我一份急件传真。传真纸是白色的,也就是说优先级一般,这种东西我一般是不看的。寒寒了解我的习惯,立即口头汇报道:“奥维马斯舰队传来的最新情况:唐庆峰舰队在三日前与费里亚海盗相遇,发生激战。唐准将当场阵亡,舰队损失三分之一后返回大十字架。上将邀请你速去大十字架商谈联合围剿海盗事宜。”

我也不由得有些动容了。唐庆峰比戴江南年长两岁,是奥维马斯舰队中年轻一代混得最高的。在七月事件时,戴江南还只是个代理大队长,而他已经在带舰队了。虽然在现代级的接受次序上次于戴江南,但仍一向被视为最有前途者之一。如果他不是屈居奥维马斯大人之下为其光芒掩盖的话,以其战绩和年龄,威名绝对不会亚于任何一个三星总督。

这员青年将星的陨落当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使是作为外人的我,亦感到了一些兔死狐悲式的怅然若失。在星空中守卫了近三十年的老头子古比雪夫还在苟延残喘,而年轻的希望之星已经永别人世,一时间使我们愈发地感到了人世无常。本来热闹得跟菜市场一般的我家大厅顿时陷入了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散了吧,大家。”我有气无力地说:“准备一下,明天启程去送送这个薄命英才。”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7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八章 集龙计 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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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形势会如此迅速地变得如此混乱。不到一个小时,怪物便把第一步兵师A团的阵地彻底撕破,在向中心区前行的途中,与不断赶到的B、C团展开了厮杀。零散的怪物甚至冲进了中心区城内,机关、居民区和恺撒皇宫都受到了他们的侵袭骚扰。

中心区治安支队已经给我抽到了恺撒皇宫搞保卫,一时街面上还找不到人维护秩序、保护人民。好在此时无舰可用、闲极无聊的虹翔站了出来,带了一众舰队士兵荷枪实弹地上街扫荡零散怪物。

这个活以他之能,实在是轻松易干,且极易得万民之喝彩,实乃千年难得的沽名钓誉之良机。虹翔得到民众爱戴膜拜,得意非凡,连我召唤他到恺撒皇宫一同参加保卫的话都不听了。他的回答很直接:“实在不行了,要我来救你和胖子可以,绝对没问题。可是要我一同保卫那些南京傻逼老头,no door。”

于是,在我和胖子身亡之前,恺撒皇宫就只有靠我们带来的五百名警卫营和一百多雷隆多中心区治安支队的治安警察来保卫。这些武装治安警平日一向威风八面,当年还抓过我的赌,把我和几个赌博女一起留置盘查了小半夜,可是遇到真刀真枪对拼的场面,自队长以下的所有人的大小腿全都在极其一致地打哆嗦。

靠他们靠不住,警卫营带来的人又不够,但暂时只有这样了,我不能把保卫指挥中心的那些兵力再抽过来。在这种信息决定一切的现代化战场上可以没有我、没有巴斯克冰这样的战斗英雄,但绝不能没有通讯联系的中枢机构。

我和巴斯克冰都算是带过兵的人,虽然经历均颇为可疑,但是指挥这种小型防守战问题还是不大的。当下与他商定了兵力配置:由治安支队那些怕死的占据制高点放冷枪,警卫营的组织四条交叉防线。基本上,这样的防御阵地只要不出人的问题,便是来上一二百龙骨兵也是冲不下来的。

防御阵地建立过程中,寒寒还在不住向我报战况过来。情况异常糟糕:A团的编制给打散了,现在连团部都联系不到。B、C团与冲过来的怪物反复争夺着一两个隘口,死伤均重。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我们有充足的兵力、强大的火力,但却一时无法进驻到重要的防御位置,那些地方反而逐渐被怪物兵团占据了。预计现在我方的伤亡损失已经达到了四千之众,怪物嘛,死了大概有五六万吧,没人去数,也数不过来。反正从那个山峰到南区的路上已经成了血肉之河了。所谓浮尸百万、流血飘橹,看来只要再打个五六天的准能重现——即使一点也不壮烈。

“妈的,不就是一堆狗吗,还给人打成这样!”我听得冒火,顾及了寒寒的面子,才没冒出“你们这些人是吃什么的”一类的话。

“我已经这样呵斥过下面的团长、营长了。”寒寒沉稳地说:“他们都是火气十足地骂了回来。不过,这确实是一种未曾见过的作战方式。对方的数量无穷无尽,对于一个营防守的地方可以轻易动用上千兵力来冲击。我刚才坐直升机远远地看了一下C团那边的情况,战士们有很多都在敌人冲进阵地后拉爆燃气瓶和它们同归于尽了,场面非常惨烈。他们已经尽了力,而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们不应该再指责什么了。”

我竭力压下心中的怒火,问:“你的意思是,我们无能为力了?”

“不是毫无办法。敌人的防御力非常弱,就象赤手空拳的土著人冲向西班牙殖民者的排枪那样。我们只要阵地完好,对它们的杀伤比可以达到一比一百。可是,我们现在阵地不完整,而且后续兵力一时难以上来。辛巴拟订了一个作战计划,看你能否同意?”

“说吧。”

“我们在地图上看了看,发现怪物们的行进方向是向恺撒皇宫来的。零散窜入中心区的怪物也未做大的破坏,反而在向恺撒皇宫集中。因此可以推断,它们是为了那里的某种东西,或者是为了攻击某个目标而来,在这期间会毫不畏死地扑向任何阻挡它们的目标。辛巴的作战计划是:把B、C团的阵地后撤,让出一条死亡通道给这些怪物,让他们在我们的火力夹缝中冲向恺撒皇宫,然后调集远程大炮直接轰击母巢。对了,忘了告诉你。刚才我们发射了十五枚短程导弹,其威力不足以毁灭母巢,那里很快又恢复原样了。辛巴准备调集四门铁道炮和二百辆移动远程火箭炮对母巢进行集中轰炸,同时以D、E两团的兵力夹攻过去,毁灭母巢。”

“听起来不错啊,有什么问题需要我点头?没问题的话你直接签了就是。”我打起了照常的官腔。

“这其中有个问题。现在母巢已经膨胀到八十米方圆了,每五分钟出一次怪物,每次的数量都是一万以上,还在增长中。我们目前还不能预计究竟它们的繁殖率会达到何种地步。你觉得已经遭受了损失的B、C团远远的能消灭它们多少?他们一定会尽力,但是肯定会有漏网的冲向最终目标,也就是你所在的地方。”

“五分钟一次?妈妈的。”我不由咒骂了起来,想了一下又问:“那你给我个数,究竟会漏过来多少敌军?”

寒寒苦笑着回答:“也许是两三百,也许是五六千,我也实在无法估计。”

我的心立即凉了半截:“那我们撤了好了,让怪物们吃掉那些南京傻逼吧。”

“大黄,都这个时候了,不要开这种玩笑还好?”寒寒唯有苦笑了:“他们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可是恺撒皇宫周围的地区已经有不少被怪物占据了,看来已经基本形成了包围之势,援兵很难接近。指望虹翔的援助可难了,要不我派直升机把你们几个重要人物先接走?”

“把这里当饵的话,那么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必须留在这里。”我皱了皱眉:“谁知撤了人会有怎样的改变,万一把辛巴的这个高明计划打乱了就不妙了。再说,我又怕了谁来,不就是一群恶狗吗?交给我吧。”

虽然说了大话,可我心里还是没底,一时甚至不敢把这个计划告诉巴斯克冰。他比较容易冲动,一听这个由辛巴操纵的把我们当饵的变态计划,准立即跳起来骂天骂地骂耶稣,立即就要把这边的士气降到负数。

可是事态的发展并不以我是否隐瞒事实而有所改观,那个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了。母巢到这里就只有十几公里的路,前线更在十公里以内。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怪物号叫声——以号叫来形容,实在不够贴切。那是一种群狼恶狗类生物对新鲜牛肉渴望般的准备进食大合唱,充满着赤裸裸的撕裂、咬啮和毁灭的欲望。当这种声浪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不仅治安支队的那些爷们垮了,连警卫营的这些老兵都变了颜色。

寒寒说“可能两三百,也许五六千”,我瞧这第一波就达到了这个预计范围的中游水平!好在恺撒皇宫以南是个人工大湖,而且在被核弹炸干之后及时修复了。那些怪物无法一口气冲过来,只有接二连三地纷纷跃入水中以狗刨式游泳过来。治安支队的那些制高点起码发了十几秒钟的呆才回过神来,扳动机枪向湖面扫射。不一会,湖面就浮起了大片大片的死尸群,湖水颜色已变得与夜色一般深重。我和巴斯克冰对视一眼,咬牙喝道:“弟兄们,上啊!”带头冲上了大堤。

治安支队的那些家伙打得高兴,湖面上至少已经有了五六百具怪物尸体,可是更多的怪物仍毫不畏死地泅水而来。我和巴斯克冰带着警卫营的第一防线人员趴在大堤上,用火焰枪对泅上湖岸的怪物放出了死亡火焰。一条条的火舌扑向湖岸,刚上岸的怪物立即被烧焦了,全身是火地乱窜乱跳一阵,在哀嚎中挣扎死去。然而多的还在后面!我们一直拼了十多分钟,火焰枪的陶瓷枪口都烧得通红,方才消灭了全部怪物。

“死光了?”巴斯克冰发出了疑问。

“报告营长,对岸已经没有敌人了。我们胜利了!”一个小兵兴高采烈地叫喊了起来。

“不要开心早了,后面还有,还不知要持续多久。”我阴沉着脸呵斥道:“都不要忙着休息,把自己的装备检查整修好,不能用的赶快到后排换人过来。”

众人见我脸色不善,均纷纷闪避。一时阵地上换枪、加气,忙得不亦乐乎。巴斯克冰把二膛炮丢给别人给他加气,走过来对我说:“这一仗还打得不错吧,黑着脸干什么?”

“如果只是这么点,那当然是打得不错。”我叹口气道:“可是谁知道还会来多少,还会持续多久,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别想那么多啦,喝口水。”巴斯克冰把水壶递给我,呵呵笑道:“一年多了,没遇到这样的大仗,骨头都发养了。我正爽着呢,再多些都可以。”

我无语了,冷眼对他了一阵:“对于你这样的家伙,我只能送你俩字:‘贱人’!”

巴斯克冰正打得兴起,对我的嘲讽毫不为意,呵呵笑了一会,忽然说:“黄二,这仗虽然打得又爽又好,不死伤一人灭敌数千,但唯独有一事不美。”

我这时心烦,知道胖子在说那种“大王为何发笑”一类的笑话,需要人接力。虽然很不想回应他,最终还是懒洋洋地接口道:“是什么啊?”

“这么多野狗一样的怪物,烧起来却尽是恶心气味,未有我预想的红烧狗肉那般十里飘香,此事不美。”

真是个冷笑话。我只得傻乎乎地回复了一点笑声以满足胖子的虚荣心。正在此时,望风的大叫一声:“首长,怪物又来了!”

还好,第一波虽然势大力猛,第二波却稀稀拉拉,大约只有二三百个。被治安支队的那些家伙在高处扫射一回,基本上都打死在湖面上了。随后来了三两波,都不过一千、数百,在我们严密的防御下毫无所得。警卫营的纪律稍严还罢了,治安支队的那些家伙尾巴已经大大地翘了起来,不住在恺撒皇宫那些金壁辉煌的楼顶上合唱变态小调,制造人世间之大不雅。我无暇管制这些小人得志的家伙,抓紧时间联系寒寒问:“反击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有点不顺利。D、E两团的行进过慢,没能按计划时间表让出位置,现在正在努力协调中。”寒寒苦笑了一息:“在这一团乱麻的时候,前方还在不住地流血牺牲。这大概是我们这些只指挥过小规模军队的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我真感到恼火无比,但心里又知道她已经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了,不好再责备什么,只得问:“那我们这边的战况还得持续多久?”

“这要看辛巴的了,他似乎希望你能吸引最多的攻击,为其他四个团减轻压力,最后聚集力量予以决胜一击。你必须明白和理解,他们遭受的攻击是你的十倍、二十倍以上。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要产生不必要的怀疑。”

话说得在理,但是要彻底不产生怀疑是很难的。未等我酝酿好情绪策划对辛巴的猜忌之心,寒寒突然大叫了起来:“不好,敌人出新兵种了,远程攻击的!已经突破了B团的阻击向你们这里过来了,数量大概七千!”

她事先预测的来袭敌军数量最高是五、六千——于是我马上提醒道:“喂,已经超标了。”

到了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呢?我们双方都唯有苦笑而已。

新的敌军数量极其庞大。我们开始还射了几个照明弹上去,看清楚了敌军的新兵种:一种身体与矮脚马仿佛、体形类似公鸡的怪物。所幸这些怪鸡并不会飞,只是一跳一跳的与先前的那些怪狗一同扑入湖中向我们冲来。

它们刚游到治安支队的那些机枪的射程,就浮在水中对我们这边开始了攻击,大股大股的绿色酸液从它们的鸡嘴中吐将出来,只用两秒钟把恺撒皇宫的那些金砖绿瓦腐蚀得黯然泪下、光彩全无,充分显示了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揭露了巴斯克桂在重建过程中偷工减料克扣公家赔款的恶劣行径。

虽然这些怪鸡在波涛起伏的湖水震荡下、制高点机枪的扫射下准头极差,但还是有几股酸液喷中了治安队的家伙,楼顶上顿时传来了杀猪一般的哀嚎声。如果这些酸雨冲我们一线的来,那就麻烦大大的了。

巴斯克冰一声令下,大家都缩了头躲在大堤后分批换装防化服,守在前面的只等怪物上岸后丢燃烧手榴弹。直属警卫营装备精良,虽然是奔驰而来,装备却也没少带,只苦了治安支队的那些爷们了。

接下来的战斗简直打得令人愤慨:怪物们一堆堆地冲上来,完全无视大堤上的死亡火焰,全都以生命的最后一秒钟对治安支队的那些制高点发动攻击。没过一刻钟,我们的制高点就被全部消灭——虽然至少跑了一半,但也肯定有接近一半是战死的。这一波七千怪物尚未完全消灭,后方就又出现了一波!

怪鸡们消灭了制高点的机枪,愈发百无禁忌,一上岸便对趴在大堤后丢燃烧弹的我们发动口水战。酸雨铺天盖地而来,腐蚀性超强,眼看防化服不住被腐蚀,肯定顶不了多久。果然没过得几分钟,已经有人的防化服出现了破损,被漏入的酸液烧伤而痛得满地滚了起来。

这样躲着不行。再不压制形势的话,很快就要被怪鸡的吐沫淹死在大堤后。警卫营的家伙们在巴斯克冰一年多的带领下已经成了亡命之徒,只听他一声令下,便有一个连齐刷刷地打了兴奋剂,端着火焰枪冲入湖岸浅水区怪物云集之处狂喷滥杀了起来。

虽然他们的行动狂暴迅速无比,火焰给周围的怪物造成了极大杀伤,瞬时间消灭了滩头的上千怪物,可后面的怪物还是无穷尽的!巴斯克冰眼看药物时效将过,召唤他们回来时,已经没几个人保持着足够清楚的神智了。虽然回来了三四十人,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已,而更多的都在湖岸边持续向怪物射击,直到被如暴雨般扑来的怪物们扑倒为止……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巴斯克冰已经派出了最后一个可机动使用的连队。眼看他们在前方浴血厮杀,这个铁汉居然也再忍不住心中悲伤,对天痛哭了起来。我也感到了极度的焦躁和犹疑:辛巴在干什么?还要我们坚持到多久?他是否联合了某些人想借机杀死我?虹翔为什么不来支援?!这些怀疑的念头不断地如毒蛇般咬噬我的心头。

终于,又一波敌军的进攻被粉碎了。巴斯克冰拖着发红的二膛炮走了过来:“黄二,我们到那边谈谈。”

我们选了个稍远些、没有人的地方坐了下来。巴斯克冰开口就问:“我们究竟在坚守着什么?那些人值得我们如此卖命吗?我很怀疑。那些都是好小伙子啊,如果不死在这里,他们会有很美好的人生。可是,现在他们唯有在我的命令下一批批地打上那种毒品,冲入敌阵挥霍最后的人生。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我们来到了这个地方而已。”我疲惫地摸出了烟,给他发了一根,在二膛炮的火焰上点着了。因为过度疲惫,手都在不住地发抖:“在这个作战计划中,并不是以某个人来负担这个任务,而是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就将面对这种挑战。很不幸啊,阿冰冰儿,也许只有你我能够挺得住。”

巴斯克冰立即抗议道:“为什么?只是个如此小规模的防守作战而已,雷隆多起码抓得出五六十人做得比我们更好!”

“我说过了,并非你我适合做这种事而来这里的。我们来了这里,就顺理成章地负担起了此事,就这样。”

“计划不是这样制定的。”巴斯克冰的语气突然尖锐了起来:“黄二,他们之所以会制定这样的计划,是把你的能力计算在内了的。为何你还不使出来?”

我摇了摇头,用力将一口烟吸入肺中,斟酌了一会才说:“你不应该记得那些事的。到目前为止,我即使犯了事,你都可以脱身事外,起码是理论上可以。但如果你一定要参与其中,参与到最核心的内容上来,你面临的就不再是正常的世界。”

“什么是正常的世界?”巴斯克冰反唇相讥道:“你经常说的,强者的世界才是最后的世界。你何必斤斤计较着这些小节,而眼看着我们的兄弟一批批地死去?”

对他的质问,我无可反驳。他见我说不出话来,立即又说:“你看到了没有?湖面上起码已经死了一两万怪物了,这才多大个湖啊?刚才我已经看到了有些怪物在同伴尸体上连蹦带跳的过来,速度是游泳的四五倍!如果你听任他们以那种速度冲上来,我们这么点人再也拼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那你就等着看奇迹的发生吧。前线的事拜托你了。”我霍地站起身向后走去,转头说:“只希望你到时不要大惊小怪的好。”

我爬上了恺撒皇宫的主楼天台,却意外地发现虹翔和风萝都在那里。原来他就带着美眉一直在这里看我的好戏啊!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便要与他厮打。虹翔一闪身捉住我的拳头,赔笑道:“是神婆妹妹带我瞬间移动过来的,才过来两分钟,无线通讯电缆又被破坏了,没能及时与你联系。不过神妹妹说你马上就会过来的,所以就在这里看了几秒钟。哎哟,总督大人面对万余强敌面色不改,指挥若定,取得了辉煌的战绩,下官佩服得六体投地。”

我冷冷地回了他一句:“这里是高标号水泥浇铸板,动作别太生猛了。小心中肢折断,不好医治。”

风萝瞪着圆圆的眼睛想知道“六体”和“中肢”是什么关系,可我俩已经迅速收起了嬉皮笑脸,走到天台边上去看情况。运足内气看去,漆黑的夜色顿时化为无形,湖面上荡漾着黑压压的怪物死尸,大堤下更是死尸云集,几乎堆出了一个斜坡。怪物再度攻来时,那简直再轻松不过了。远处传来了沉闷的声音,眼看又有大军来袭了。

虹翔打起了哈哈说:“我们来商定个战术。呵呵,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有一个怪物上堤,责任人就请一个月的客。”

“那如果冲过来五六千只呢?你活得了那么长吗?”我立即反击道。

“被那么多家伙围住的话,咱们仨只有化为肉糜了吧?就不用请客了。”虹翔哈哈大笑了一阵,摆够了谱才说:“对方太多,得用特殊战术。天界武学里一对一、一对多的神将战技盛行,但一对一百、一千的面积杀伤法术实在不多。知道为什么吗?杀伤力太小了,基本只能对毫无防护的士兵的五感造成损伤,在徐无忌成军后这些东西便迅速变成没用的玩意了。不巧的是,在下偏偏学得了那么一两样。也不用多了,我准备只使一招‘阳光普照’。我每发一招,你就在滩头发一次闪电,可好?”

“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担心力量不够。”我长叹了一气:“从来没想到这些会用在实战中,所以根本没用心练过。而这些东西,往往用精神模拟是取不来实际练习的体会和效果的。”

“没关系,有我啊。”风萝很活泼地走上前来:“我虽然不会什么攻击类的法术,但我可以起到一个外挂电池的作用,让总督大人更加威风哦。再说了,就算我们失败,我还可以带两位落荒而逃嘛。”

有那么神奇吗?我露出了些怀疑的神色,虹翔立即接口道:“瞬间移动没问题的,她做得蛮好。只是我们都不希望会用到吧,那样会有请不完的客了。”

我定了定神说:“多说无益,敌人已经过来了,准备开始吧。”

我用对讲机传巴斯克冰:“我这边找到了化学武器,马上要施放了。你们立即全体双手抱头,面朝大堤跪趴着。防毒面具恐怕会效力不足,最好把嘴拱到土里面去。事不宜迟,快快啊。”

“是真的吗?”巴斯克冰万分怀疑地问:“敌人还有两三百米,你却叫我们放弃抵抗作这种怪姿势?就算你是要创造奇迹,也太过冒险了吧——而且我怎么觉得这个姿势特别不雅啊?”

“妈妈的,大难当头,你还要什么雅或不雅?快趴!”

眼看警卫营剩下的百来人一齐摆出了十八禁片中的常见姿势,连风萝都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虹翔摇头叹息一阵,也不知是在叹息我的无聊,还是在叹息巴斯克冰之易于被欺骗。他叹息了好一会,直到怪物都到了滩头,方才猛地转过身,双手前推,口中用天界语喃喃地念了一段咒语,一个极亮的光点在他手中迸发出来,刹那间扩散到整个天地。我和风萝虽然在他身后,且戴着深色滤光镜,也给震得双眼疼痛,一时摇晃不已。虹翔一把拽住我:“傻逼,我发这个时,你不会低头吗?快发你的招。”

“妈的,你又不早跟我说!”我一边埋怨着一边举起了双手,口中念着咒语,心中盘算着究竟该使多少分力。忽然听到风萝在后面说:“用尽全力,不要吝惜力量,只有这样才会有进步。我会及时帮助你的。”心中顿时一宽,用尽全力放出了精神风暴。虽然这里离大堤已有近一百米之遥,雷电链还是基本罩住了那一片地方,形成了一个五十米方圆的大电网。无数被笼罩在里面的怪物发出了惨烈的号叫,一个个地爆成了血块。

发出这样规模的一招,实在超出了我的身体极限。眼前一黑,脑子里感觉到一种油尽灯枯的空旷痛感。我身子顿时一晃,几乎便要摔倒。风萝及时扶住了我,手掌在我背心一按,一股清凉之力便贯体而入,直抵脑门。那种空旷感立即被一种极度充实所充满,全身立即重新充满了力量。眼见虹翔再次提手,连忙低下了头闪避那种强光。等强光闪过,便立即举手念咒发出了精神风暴。

风萝说的非常正确。每次竭尽全力发出这种面积攻击法术会使自己精疲力竭、头脑剧痛,虽然她及时给我补充,那种难受的感觉却难以挥去,但我的法术威力确实迅速地增强了。不一会,用八成力便可发出方圆一百米的超大电网了,射程也远了不少,甚至可以把还在湖中未及登岸的怪物覆盖在内。倒是虹翔不住叫我收手,免得他的阳光普照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这种配合委实太过无耻:他一个“阳光普照”过去,对面二百米内直面这边的怪物全都晕了,在原地不住打着旋,然后在我这种需要两三秒钟才能渐见效果的雷电中爆裂身体而死。假如没有他的强光在先,受了我电击的怪物定然有相当部分会忍痛挣扎到电网之外,对警卫营构成威胁。可是这样打,它们简直没有还手之力。

大约这样抵抗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把这一波来势最猛的怪物全数消灭。大堤到湖面之间已经形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条肉糜之街,湖水完全变成了黑红颜色。虹翔松了口气,慢慢坐到天台上,双手刚垂到地上的输水管道上,便把管道烧灼爆了。水柱冲天而起,幸而我反应得快及时张开内息护罩把自己和风萝遮挡在内,不至于狼狈。

虹翔倒不躲不闪,让大水浇了个饱。他的双手实在太过灼热,大水刚刚浇到上面便爆炸开来,过了好一会才降下温,天台上到处烟雾缭绕,好像我们刚刚跳完大神。我见他面色阴沉,大惊道:“难受啊?我以为你很猛呢。”

虹翔大没好气地回答:“手心烧得有六千多度,你说好不好受?早知你说这样的风凉话,我当时就该摸你一把!”

“你摸我干什么,要摸这里也有风萝妹妹的优先级更高吧?”

“哎呀,总督大人你胡说些什么?”

我们仨胡扯了几句,才开始正视事实:以三人之力,消灭了近万敌军,如此的一骑当千,恐怕已经接近我们的力量极限。我有风萝撑腰,暂时还挺得住,精神比较好,可是虹翔……

“我再没力气了,刚才的几发已经要了老命了。”他瘫在一边喃喃呻吟道。

转眼看向风萝,她努力强撑着精神,可也掩盖不住深深的疲倦感。见我看她,苦笑了一声说:“我也差不多了,总督大人进步迅猛,精神力消耗得实在太快啦!”

我只得硬着头皮说:“哎呀,你们俩别给我装死。欺负我不懂行情是不是?出门在外哪能没点傍身的东西。你们既然离家出门在江湖上飘,血瓶魔法瓶肯定都是带够了的。实在不行,挖几个地瓜吃吃,把MP补充完,咱们再上!”

别的且不说,要在这种水泥森林里去挖地瓜,本身就是不负责的言论。虹翔和风萝都苦笑着看着我,忽然一同开口道:“你以为神将战是什么?如果你说的那个玩意有那么容易找到,不就成了吃药比赛了?”

唉,游戏中的设置,终究还是不能完全移植到现实中操作。我顿时愁眉苦脸地说:“那你们倒说说,马上还要来万把敌军的话,怎么抵挡?”

“黄二,这本来就是次特殊的逞英雄的不理智的作战。”虹翔吃力地说:“你我都只是五级的水准,加上这个深不可测的神婆妹妹,能够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经相当不错了。同时对我们今后的武学造诣会有极大的益处,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撤退,而不是再硬挺下去。除了圣将,没有人可以面对如此规模、如此穷凶极恶的敌军而不退避的。”

“大爷我~心不甘~~~啊啊~~啊啊~~情不愿。”我一时无话可答,只得吊起了嗓子合川剧、粤剧和京剧为一体地唱起了戏文。虹翔和风萝顿时瞳孔放大、面部肤色转青,显然是把我定性成了精神失常者。于是他俩完全当我不存在似地作起了瞬间移动逃逸此地的准备。我向大堤那边张望了一下,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地想:“难道就无法拉胖子,还有那些与我浴血奋战了这么久的警卫营兄弟一把了吗?”

正在此时,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的震荡和巨响从远处传来。天空中划出了四道低平的亮红色弹道,看似缓慢实则迅猛无比地冲向了远方。随即,母巢的方向爆发出了冲天的爆炸火焰。没过得十秒钟,无数道远程火箭弹的流光照亮了天际。辛巴和寒寒终于用五个小时的时间从雷隆多几处遥远防御要塞和军营调来了这些暴烈的火力,组成了四个炮击阵地对母巢进行狂轰。那种炮身就有八十多米长的铁道炮发射速度相当缓慢,最快也得一分钟才能再次发射,其间就由火箭炮进行补充轰炸,不给敌人以任何喘息之机。我、虹翔和风萝攀在天台边看着这一幕,为这等威猛火力震慑得许久不能言语。

炮轰持续了十五分钟方才停止,估计D、E团和机械化师很快就要冲锋了。湖面也再不见敌军踪迹,估计都回头去救母巢,死在丝毫不停歇的炮火之中了。这时忽然听虹翔说:“厉害,厉害。这就是雷隆多陆军的最强火力吗?即使是圣将亲至,只怕也非得退避方能免去粉身碎骨之祸。”

“你的宇宙军还会更厉害呢,努力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想起一事,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赶。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事,在后面叫喊:“怎么了?!”

我头也不回地边冲锋边喊:“我才想起来,胖子他们的脑袋埋了近一个小时了,到现在还一动也不动。别出了人命——我得快点去看看他们!”

三〇六八年五月二十九日,雷隆多遭到不明生物袭击。在这场历时七个多小时的“生化危机”中,雷隆多陆军主力、精锐部队第一步兵师的A团几遭消灭,军队死伤达六千八百人之众。警卫营参与恺撒皇宫保卫的五百人仅一百二十人幸存。击毙敌军可识别生物体共二十二万八千六百具,另有大量敌军被炸死在母巢附近,肢体残缺不可复识,无法计数。

因为除军队外,并无大量的平民死伤,所以雷隆多官方事后最头疼的问题是处理如此海量的尸体、清除面积广大的污染以恢复环境,而不是赔偿人民损失和阵亡士兵抚恤金。

南京代表团跑得极快,趁我战后疲惫睡觉时就一溜烟跑掉了。本来我在恺撒皇宫保卫战时就有个念头,准备此事了解之后先把戴俊吊起来用蜡烛烤着再慢慢拷问他此事的缘由。可他们跑得实在太快,使得我鞭长莫及。

但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无辜,多么声嘶力竭地宣称自己与此事毫无关系,这一伙南京官员的名声也因此迅速腐烂发臭了,随即导致了失去影响力。政治上一失势,名字便立即在历史长河中湮没无踪,这是我们这个时代司空见惯的事,没有任何正常人会以之为怪。可是戴俊的行踪、那个“龙族计划”的秘密也从此断绝,我询问谭康也不得要领,无法把那个扁头猪揪过来海扁,可恨哪可恨!

六月二日,三星总局二把手、前线一把手奥维马斯上将亲临雷隆多视察。眼见尚未清理干净的修罗场中的肉林骨岗和血海飘香,上将发出了无限感慨和唏嘘,连连说:“真是毕生未曾见过的恶战,同志们实在是辛苦了”。

他也不嫌这种乱葬岗的腐败气味冲鼻,即兴发表了一个演讲。我不爱听这些东西,只依稀记得他说:“……广大官兵发扬了决死得胜的精神,战胜了从来未遇到过的强敌……事实证明,雷隆多陆军实乃天下第一强。已经具备了与费里亚侵略者正面作战的素质……我为同志们的丰功伟绩喝彩,为大家庆功!”

上将说的这些话倒还是比较暖人心的。换作我或虹翔来说的话,即使说的是同样的内容也多半会被我们演变得非常不堪,很有可能会被臭鸡蛋和西红柿雨轰炸而死。上将大人现在威风八面,有很多御用文人专门研究学习他的讲话,因此雷隆多陆军的“第一强军”之名从此广为流传,辛巴的大名和玉照亦迅速出现在大报小报八卦杂志色情网站等一切媒体的显要位置。看来他和虹翔的提升很有指望了,那么我呢?奥维马斯大人老是压着我的级别不放,这回看他还有什么借口好找?

未来的路还长得很,长得令人不耐烦,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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