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下班我到对面麦当劳买了两个汉堡,打上车就奔着52中去了,汉奸看得紧,妹妹出来有难度,我又心急如焚,只有早
点过去等了。我在马路牙子上垫了张报纸坐下,就着可乐在52中门口抽了大半包烟,天已经黑了,妹妹还没来, 路过的人
都绕着我走,我觉得自己太显眼了,就转移到大门口的墙根蹲着,一如辛苦一天晚上找点乐子的民工。 一直到晚上9点多
妹妹终于小跑着出现在街角,我确定她身后无人跟踪后迎了上去,妹妹气喘吁吁地说,走,我们到里头说去,在足球场的球
门旁,妹妹抱着我就哭了,说宝贝我对不起你,我真对不起你,我说别哭,慢慢说,到底汉奸怎么欺负你了, 妹妹看着我说,
他要逼我去日本上学,签证和学校都办好了,今天下午才告诉我的,我顿时双眼发黑,两耳轰鸣,觉得都能听到心脏结冰的
声音,我摇晃着妹妹大声喊着,不能去,不能去,我爱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妹妹哭着说没用的,他前段时间不光拿我身份
证和护照把事都办了,还给我父母打电话说我有外遇,说送我去日本是因为爱我,想保护我俩的感情, 我父母今天在电话
里还把我说了一通,他们明天就来北京,他早都安排好了,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恨我自己太笨,我怎么就不
是汉奸的对手呀,我恨自己太没用,留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恨自己太吊儿郎当,没和妹妹早作计划让妹妹到我身边来,现
在什么都晚了,我总不能让妹妹背叛父母就为了我吧,妹妹抱着我说,宝贝,还有一件事情我对不起你,我爸爸一定要和你
好好谈谈,我怎么反对都没用,我,我今天在电话里答应了,我呆若木鸡,妹妹摇晃着我说,亲爱的你别怪我好吗,我一点办
法也没有呀,我紧紧搂住妹妹说,宝贝我不怪你,放心,我会好好和你爸爸谈谈的,妹妹说亲爱的你就说你是我华尔街学校
的同学, 千万别说我们有过那种事情好不好,我咬着牙说没问题,我肯定特尊敬他老人家,不会和你老爸翻脸的。妹妹看
我不停流眼泪,情不自禁哭得更大声了,我捧着妹妹的脸,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靠着球门开始拥吻, 我们一个劲说着我爱
你, 眼泪不停流到对方嘴里,苦涩得像临刑前最后一杯酒,最后妹妹推开我说我要回去了,我说宝贝把眼泪擦干, 免得汉
奸起疑心, 妹妹说随便他,我现在恨死他了,妹妹又和我拥吻了好几次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我看着她一步一回头的消失在
学校大门外,心疼得像被绞肉机绞过,任眼泪和鼻涕顺着脸颊滴到衣服上。
可能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都愿意折磨自己,我没有打车,十几站地我慢慢朝家走去,脑里一片空白, 好几次都想象野
狼一样放声大嚎,正走着前头来了两个20多的小子,可能其中一个喝高了,晃晃悠悠让另外一个搀着, 一边结结巴巴说些
屁话一边对绕道而行的人指手画脚的,我冷冷看了这两人一眼,喝高的那家伙立马冲我喊看什么呢你丫看什么呢,我没心
情和醉鬼纠缠,绕着想过去,那两家伙居然追过来说你丫别走,没喝高那小子还上前推了一把我,说你他妈聋了,我哥们和
你说话呢,剎那我火上心头,一个肘击敲在没喝高那家伙的脸上,然后别住肩膀一个飞膝顶在这家伙下身, 那小子吭都来
不及吭就趴下了,另外那喝高了的小子出手还挺快, 就这功夫我后背已经挨了两拳, 我回身一个后侧踢估计是踹到小腹
了,看这小子捂着肚子蹲下去了,我冲他下巴一个钩踢,眼看就失去战斗力仰天倒下了,看着周围有人聚过来了,我赶快飞
奔钻进小巷子,一路小跑一路自言自语,哪天都行,今天TMD千万千万别惹我。
我向公司请了一天假,一个人呆在房里哪都不去,烟灰缸满了三次我仍然一根接一根地点,我开始真有点觉得活着真
没意思了。我和HALEN没什么浪漫的邂逅,认识得甚至可以说有点龌龊,见的第一面就上了床, 如果我对人说我们爱的多
深和多真简直是有点可笑,但在我内心里,却一直把我们之间的感情看得很重要, 人对人的感情确实是一点一点积累的,
我不介意HALEN和别的男人上过床,也不介意妹妹结过婚,最近我曾经很多次想着妹妹离开汉奸后我们以后的好日子, 但
现在,好象我连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正想着,妹妹给我电话了,问我今天下班有没有空,说她父亲要和我单独谈谈, 我没告
诉她我请假了,我说我请你老爸吃晚饭吧,妹妹说好,到时候我先陪他一起来,我说那还好,要汉奸也来我只怕会杀人。
我洗完澡,穿了最正式的一套衣服,把自己收拾得像个成功人士,然后打车提前到了约会地点,过了几分钟,我隔着窗
户看到妹妹和老爷子来了, 招手让服务员过来, 把面前三杯水都倒满了, 妹妹陪着老爷子过来了, 显然是昨天没睡好,
HALEN的眼睛肿都没消,看得我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亲,妹妹怯生生地对老爷子说,爸,这就是小翼,老爷子面色严肃,
仔细看了看我说,都坐吧,妹妹说那我先回去了,我看着妹妹消失在人流中, 这才开始认真看着老爷子 ,我们谁也不先开
口,服务员来问两位点什么菜,我还寻思着怎么称呼老爷子,想想就含含糊糊问,您先来吧,老头强做大方点了两个菜, 临
了又要了个二锅头,和我接着对视沉默,我点了根烟,心想怕个鸟,好歹我是晚辈,先开口问候也是应该的,就问,您是专程
过来教训我的吧,有什么话您就说吧,老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子二锅头,喝了一口,眼睛直勾勾看着我说,小伙子, 你和我
说老实话,你是不是真喜欢我女儿,我勇敢迎着老爷子的目光说,是,我巴不得能娶她,用时髦点的说法,那都不止是喜欢,
那叫爱,老爷子说,可你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我说,我知道,不过我确实不能不爱她,如果她离婚了,我第二天就和她结婚。
老爷子把眼光从我身上移开,看着窗户外,缓缓泯了一口酒说,我们已经老了,小可是我的独姑娘,我们唯一的愿望就是看
她平平安安过了这一辈子,结婚了,能和和美美好好过日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对小可的,那就算是爱吧,其实是在害她,你
要真想为她好,就放过她,别再纠缠了。老爷子这算是哀求？还是劝告,我不知道,只是当时热血往头上涌去,从老爷子手
里抢过二锅头,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说,伯父,我知道你们现在全家都恨我,不过你知道小可的感受吗, 她一直在找一个
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在她找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要说她有错就是再多了一点耐性就好了, 我错不过错在认识小可太
晚,您现在的女婿,我看就是个没什么品行的混蛋,他把小可当什么,就是当一个花瓶放在家里, 就是当一个美丽的摆设,
小可不过是满足他的炫耀欲和虚荣心罢了,我可以这么说,要有一天要用我的命换小可的命,我眉头都不眨一下, 要您女
婿拿命换小可的命,您到时候看,他保准比兔子跑得还快。老爷子摇摇头,说小伙子你错了,为一个人死是很容易的,尤其
在你这个年纪,把一个人一辈子当宝贝好好对待才是难的,你这会对小可的新鲜劲还没过,让你干什么你可能都愿意, 你
知道5年后,10年后你还对小可有这份心吗,我说我一辈子都有,老爷子看着我笑了,站起来要走,我说您不吃点什么,老爷
子说,既然这样,我看你不见她倒比为她死要容易,你要真这么爱她就该为她多想想,你们的事我们老一辈是管不住的,我
站起来说,你们也不用责怪小可,是我一直缠着她的,老爷子说,你不用为谁开脱,小可是我女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肯
定还是向着她,不过我也不是老糊涂,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和老爷子的谈话让我觉得妹妹她们家人好象不是那么讨厌我,可惜状况不是女婿上门,出了餐厅的门,我漫无目的地
在大街上闲逛,接了大老板一个电话,问候我的病怎么样了,我说刚从医院出来,不碍事,感冒罢了, 想想虽然人家只不过
是礼貌性问问,但有人关心好过没人搭理,但接下来的夜,我要怎么过呢,想想从前就是靠瞎混和泡妞来充实业余时间,自
从和妹妹感情渐深后,即使是不相见的日子,也总在盘算见面该去哪里HAPPY,不管是幻想某一晚上的艳遇也好,计划着和
妹妹的浪漫也好,每个晚上都有期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过了这夜, 我努力克制想打个电话给冰山
的冲动,想想要干点健康的事。妹妹要离开已成定局,这结果我几乎无力改变,但让我就这样接受实在是太难受, 她离我
很近的日子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死刑犯等死的过程, 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 很可能到她走之前我一次也见不到她
了,想到这,我掉转了方向,慢慢向妹妹她们家的方向走去。
在楼下我看到她们家灯火明亮,偷偷潜上楼,在门口能听到屋子里热闹非常, 我仔细听了很久, 没听到妹妹的声音,
寻思着老站这也不好,便下楼到小区的绿地上坐下, 想着妹妹我离你只有30米远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陪你在一起。天已
彻底黑了,遛弯的老头老太和散步的京巴们也都回家了,我叼着烟,小声唱起了跑调的歌, 不停鼓舞自己这么做是很有意
义的。电话又响了,是老裴打过来的,告诉我他们两口子都在北京,说你小子有没空都得出来陪我们玩, 赶快带弟妹一起
出来,我一边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边说今天可能就我一人来了,媳妇出差了,你们想去哪里逛,老裴咨询了媳妇的意
见,嚷嚷着要去三里屯宰我一刀,我笑说那是外国农民聚集的地方,我带你们去有文化的地方吧,像后海什么的,好歹是北
京原汁原味,老裴说不成,我们就喜欢在外国农民混的地混,我说那好,我来接你们。
从新侨饭店去三里屯的出租车上,老裴说怎么是刚下班么,西装新买的吧,你小子穿西装还挺人样的,我说废话,当年
我是不穿,你不找我当伴郎可不就怕我风头盖了你么你这猥琐小人,老裴媳妇说你们怎么还这么贫都这么大人了,我说谁
叫他先攻击我的,我们在北街晃了一大圈,老裴说随便找一家坐吧,我说不如去南街看看如何, 结果我们转了一圈老裴说
真没意思,比不了上海,我说看,我早知道你们的品位,走吧去后海,保证在上海没那么好的地方,老裴傻呼呼地说我操,这
鸟地方凭什么这么大名气。
在后海边坐下后,老裴媳妇希奇地看着周围的红灯笼,后海里载满游客的游船,叫嚷着这地方真不错, 老裴偷偷指指
媳妇,小声说,怎么样,最近说说她还打扮打扮,比原来好点吧,我说TMD你真没人性,你老婆还没嫌你老呢, 老裴嘿嘿笑着
说哎哟你小子现在说话像个伪君子啊看不出来,不过你媳妇够厉害,肯定你小子被管得半死哈哈, 我苦笑着说你不知道,
我们可能要分手了,老裴和媳妇一听立马紧张起来问我这么回事,我胡说是因为妹妹要去日本上学,估计出去了我们就该
玩完,老裴媳妇热情地说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后天才走,要不我和她单谈一次,你也别把女人想这么不稳定,我看人家小
姑娘对你情真意切的,你也太悲观了吧。我说咱们今晚不说这事,这事等以后再说,现在不也还没彻底玩完吗。老裴在一
边恶毒地说,把保险套扎一小洞,让你媳妇怀上,没准女孩都舍不得把孩子打了,没办法也就和你结婚生孩子了,老裴媳妇
立刻给了老裴一下,骂道你个禽兽不出好主意,净胡说八道,老裴闪躲着辩解说我那是为了兄弟好啊, 我自己可是品德高
尚哎哟,我看着他们夫妻俩闹成一团,喝了一大口啤酒说,好办法,不过我从来都不用保险套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