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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情挑恶女心》作者:程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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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0
— 本帖被 海阔天空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一章
 

    今天是沈寒复职的第一天。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娇柔婉约、渴望爱情的纯情女。情字伤人太深,男人更是世界上最自私、无情的东西,她绝不会笨到重蹈覆辙!
 
  沈寒站在市中心的一栋办公大楼前,抬头仰望着爸爸一手创立的公司,她知道公司的规模比她离去前大多了。听说张子扬陆陆续续投资了不少钱,哼,反正他钱多嘛。
 
  沈寒一向对她姊夫没什么好感,他根本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他若真爱姊姊,当初就该无条件地帮助她才对,结果,他用金钱交换婚约,占尽了便宜不说,竟然还和姊姊那么好相处的人闹离婚。最气人的是,姊姊最后还是回到了他身边。这个不折不扣的傻女人!
 
  每当姊姊微笑着告诉她自己很幸福时,她的心都在淌血。这辈子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我行我素,可是她永远不会忘了欠姊姊的那份情。
 
  重回公司,她的新职位是副总经理,算是被降了一级。姊姊为难地开口时,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一定会努力替公司工作,以弥补自己曾犯下的过错,职位高低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不过,听着姊姊不厌其烦地称赞她未来的上司,她不禁心生反感,天底下没有男人是好东西,更何况他是张子扬介绍来的,八成也是个人渣。
 
  “永昌”的办公室位于这栋办公大楼的最高三层楼,搭电梯也得花上好几分钟。沈寒踏出电梯时,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公司里不晓得还有多少人记得她的过去……唉,这种事怎么可能有人会忘?说不定一听到她复职的消息,大家又会忙着把她不堪回首的过往事述拿出来炒作一番呢。
 
  低着头强作镇静的她,冷不及防地撞上迎面而来的一副坚硬身躯。她漫不经心地丢了句“对不起”,连头也没抬就继续往前走。
 
  “沈寒?”那个男人有些迟疑地叫住了她。
 
  她惊诧地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确定从来没见过他,为什么他会认得自己?
 
  “你的礼貌有待加强。”那个男人没有自我介绍,只是淡淡的嘲弄。
 
  他是聋子啊?刚刚不都说“对不起”了。沈寒狠狠瞪了他一眼,冰冷锐利的眼神却丝毫影响不了他脸上那份该死的气定神闲。
 
  “阁下也好不到哪里去。”初次见面就直呼别人的名字,没水准的莽夫!
 
  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懂不懂得职场伦理?”
 
  沈寒愣了一下……原来他是赵之恺?!难怪敢这么气焰高张地对她大呼小叫。给她下马威啊?她不吃这一套。
 
  直到此时,她才提起兴致打量他——他长得并不高,身材倒看得出很壮实,一张脸说不上好不好看,就是有几分像讨人厌的日本鬼子,一头略卷的浓密黑发勉强算是全身上下唯一比较能入眼的地方。
 
  哼!一个长得很可笑、很可耻的男人,沈寒心中下了结论。
 
  “我是‘永昌’的大股东!”她收起轻蔑的眼光后,义正辞严地请面前的男人认清自己的身分。她的聘书是挂名董事长的姊姊下的,他凭什么凶她?
 
  “上班时间,你就得归我管。”赵之恺没想到沈静那么温柔可人的女子,居然会有一个浑身带刺的妹妹,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沈寒冷静地点了点头,扬起一个刻意让人看得出很虚伪的笑容。“幸会了,赵总经理!”她咬牙切齿的嘲讽语气,大有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意味。
 
  “很多人比你适合你坐的那个位子。”赵之恺压根看不起这株温室里的仙人掌,出身幸福家庭的她,言行举止却充满了暴戾之气,自以为是、缺乏自我检讨的能力、一点教养都没有!他这辈子从没看哪个女人这么不顺眼过。
 
  “没错,你就比我适合。”她跟他结定梁子了!
 
  赵之恺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她一个只会纸上谈兵、没见过大场面的弱女子,竟然有脸说自己该坐他的位子?
 
  “我会让你后悔说过这句话。”他冷冷地撂下话后,随即搭电梯下褛。今天早上有一笔很重要的生意要谈,他可没时间和她穷磨菇。
 
  沈寒气得握紧了拳头,她最痛恨别人威胁她了。终有一日,她会让他见识到她在工作上的手腕和能力。
 
  
  “姊,你怎么来了?”沈寒望见推门面入的人,瞬间扬起了甜美的笑颜。
 
  “探班啊。”沈静拉着妹妹坐到沙发上,颇为不舍地责备她,“怎么午休时间还在工作?”
 
  沈寒在同事面前,一向板着脸,不苟言笑;再加上她两年前沉溺于爱情陷阱时,一意孤行地放任情人为所欲为,酿成了公司经营上的大危机,风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她虽贵为副总经理,在公司里可是一点都吃不开。
 
  然而见到了姊姊,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卸下伪装的她,就像个天真娇俏的小女孩。
 
  “好多业务都生疏了,大环境变得可真快呢。”沈寒轻蹙着眉头抱怨。
 
  “辛苦你了。”沈静温柔地投以鼓励的微笑,随即出言提醒好胜的妹妹,“对了,不是跟你说过有不会的事可以问之恺吗?免得你自己摸索,多费一番工夫。”
 
  “天啊!”沈寒无力地拍了一下额头,“他根本不像你说的那个样子。又矮又肥又丑,连国语都说不标准,难怪心理不正常!”
 
  “沈寒!”沈静瞪了妹妹一眼,“你乱讲,他长得不错啊!人既能干又和善,公司能起死回生,他是第一功臣呢。”
 
  姊姊说的和她所认知的简直是南辕北辙嘛!非但没改善她对赵之恺的印象,反而加了一条“伪君子”的罪名。再说,公司能存活至今,牺牲自己一生幸福的姊姊才是第一功臣。
 
  这时,两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沈寒转头一看,才发现赵之恺倚在门旁看着她们。姊姊刚才没关门,他八成什么都听到了。哼!能帮助他早日认清事实,也算功德一件。
 
  “赵先生,请进啊。”沈静有些尴尬地起身招呼他坐下,沈寒却依旧大刺刺地坐着。
 
  沈静满脸堆笑地开口请托,“沈寒就拜托你多多指导了。”老天保佑,他可千万别听到沈寒的批评。
 
  “哪里,沈副总是芝加哥大学的高材生,我才得靠她多多指点呢。”赵之恺在门外听了沈寒评论他的话,气得想狠狠揍她一顿;但一见沈静笑脸迎人的,只好客套几句,他可不认为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能教给他什么。
 
  “总经理太客气了,我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沈寒怕姊姊操心,一反常态地扮起诚恳受教的模样,大说违心之论。
 
  赵之恺明知她在作戏,一时间竟也迷惑了心神。她微仰着头,漾着清清浅浅的笑容,像是夏日里初绽的新荷,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驻足欣赏。一个女人怎能作假得这么出色?
 
  沈静看他们一派和气,才放下心中大石,礼貌地起身告辞。
 
  她一走,办公室里马上风云变色——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最没格调!”赵之恺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从小生活就很刻苦,再加上打滚商场好几年,早已习惯了把气往肚里吞,沈寒这个女人却一再地让他失了平日的沉稳内敛。
 
  因为她是他所见过最差劲的女人,他如此对自己解释着。
 
  “哟,原来赵总经理喜欢被人当面评头论足,我不介意复述一遍。”沈寒毫不留情地反击他的不友善。“你又矮又肥又丑,连国语都说不标准,难怪心理不正常!”
 
  这个女人真的很可能打破他绝对不打女人的原则!他的身高好歹比她穿了高跟鞋后跟还高一点,身材壮了些是他从小打架、做苦工锻链出来的。他不是美男子,却也和“丑”字沾不上边,称赞他很有男性魅力而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可不在少数。至于国语说不标准也怪不得他,他自小在乡下长大,身边没几个人说标准的国语,更何况他从不认为有必要把话说得字正腔圆的,语言能表情达意不就行了?!
 
  “我开始觉得韩树诚帮天下男人出了一口气!”他气得口不择言,只希望能让她不好过,其实他一直很痛恨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沈寒脸色顿时一变,韩树诫就是当年那个骗得她人财两失的大混帐!公司里的长舌一族可真不少,连在她出国后才走马上任的赵之恺都对她的过去知道得那么清楚,她这辈子根本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所以你第一眼就瞧不起我了。”她淡淡地下着推论,口气里的火爆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像是生气盎然的娇艳花朵在瞬间枯萎。
 
  他原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没想到一个女人真被伤到了内心最深处,竟然会是那么静默、那么楚楚可怜。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那为什么他会觉得……觉得心疼?
 
  “我……”他很想说“我没有瞧不起你”,但是他实在不习惯轻声细语地哄女孩子。
 
  “找我什么事?”她闷闷的问话打断了他的犹豫。
 
  “下星期五,美国艾华奇公司的谈判代表会来台和我们签订合约,资料在这里,你先做一下准备。”
 
  “我去?”她的好胜心很强,当然不会直言自己经验不足。她从来没和艾华奇那么大的公司打过交道,看来赵之恺这个可恨之人尚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能为公司抢到这种大客户。
 
  “我们一起去。”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永昌”,去创立自己的一番事业,但在这里独当一面的经历让他学到了很多,他在走前得先把沈寒该学的教给她,算是报答她姊姊和姊夫的知遇之恩……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个问题学生。
 
  “为什么要一起去?”沈寒挑着眉瞪他,一脸防备的神情。
 
  她终于又回复些生气了,赵之恺不知怎地松了一口气。
 
  “我想,你刚回国,英文应该比柯秘书流畅。”他就是没办法好言好语地同她说话。
 
  沈寒瞪大了水灵的双眼,差点气炸了心肺,这个天杀的王八蛋,居然叫她去当翻译?
 
  “原来你不会说英文。”她一脸讪笑。哼,连国语都说不标准的人,英文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该死的女人!迟早有一天,他会好好教训她。
 
  “我没必要会。”他平稳的口气中明明白白地带着轻蔑。
 
  沈寒不禁开始为自己的青春容颜担忧,不好好打击一下这只沙猪,她会老得非常非常快。
 
  “不学无术。”她低耳咕哝着,却故意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无理取闹!赵之恺再也不愿同她耗时间,起身就往门口而去。将要跨出门口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别穿得太漂亮。”他的话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把沈寒给气个半死。
 
  艾华奇公司的谈判代表约瑟夫素来对东方女人有特殊的偏好,连长得不甚漂亮的柯秘书都让他垂涎不已,不时要做个小动作碰一下,他绝对不会放过沈寒。想到约瑟夫骚扰沈寒的可能性,就让赵之恺莫名地烦躁起来。
 
  什么叫不要穿得太漂亮?十足的命令口气,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该有的尊重。沈寒把他的话记得一清二楚,因为她一定不会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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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雪,你觉得赵之恺那个人怎么样?”在公司待了几天,看着大家对赵之恺一脸崇敬,彷佛他有三头六臂似的,实在让沈寒不爽到了极点。她左看右瞧的,就是找不出他的优点,所以向她的特别助理打听打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你对他有兴趣啊?”罗映雪暧昧地眨了眨眼,全公司也只有她敢跟沈寒说笑了。
 
  罗映雪是沈寒的大学学妹,当年为了赚学费,死缠烂打地拜托沈伯伯让她进“永昌”工读,毕业后又顺理成章地赖下来。不过,事实证明她物起所值,工作成绩十分耀眼。可惜,沈寒远走美国两年,她这个忠实的心腹班底居然成了大家打压的对象,只因沈寒差点害公司同仁们得另谋出路。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又顺利调回沈寒身边做特别助理,乐观开朗的她也不禁为这番曲折一洒感叹之泪。
 
  “别侮辱我的人格!他哪一点配得上我?”沈寒嗤之以鼻。
 
  “那你问他做什么?”罗映雪一屁股往舒适的沙发上重重地坐下,为主子解惑,不能算不务正业吧?!
 
  “身家调查,免得我家的公司被他搞垮。”沈寒对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感到很满意。
 
  “问我就没错了。”罗映雪一脸得意,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开始她详尽的报告,虽然她并不认为赵总有搞垮公司的可能。
 
  “他三十岁,未婚,很有男性魅力吧?!至于他会进‘永昌’,你也知道是张子扬介绍的。张子扬在高中时创了一个‘谈判社’,他是小张子扬三届的社长,所以才被找来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
 
  “喂,要说就好好地说,别掺杂个人意见和人身攻击!”沈寒对罗映雪的措词非常不满,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
 
  “Yes,sir。”罗映雪不以为意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沈寒为人直率,因此她一直很喜欢待在这个学姊身边做事。反正她生平也没什么大志向。
 
  “我们赵总从小是个孤儿,在台北县海边小镇的一所育幼院长大。他到现在还常回院里去,听说这些年捐了不少钱,很有良心吧?!他……”
 
  “是个孤儿?难怪看起来没血没肉没感情的。”沈寒忍不住插话。
 
  天啊!不晓得谁比较冷血?人家公司里好多女同事都被他坎坷的身世激发出高度的母性,恨不得能代他的父母尽尽义务,好好地照顾这个优秀腼腆的男人。只有狼心狗肺的沈寒才说得出这种话!
 
  “沈小姐,麻烦你想像一下一个小孩子无依无靠、有一餐没一餐的可怜状好吗?”罗映雪翻了个白眼,扬高声调为人人爱戴的赵总经理打报不平。
 
  好吧,是有点可怜!沈寒不得不承认。“你继续说。”
 
  没把话顶回去已表示她略有悔意,罗映雪勉强接受她不怎么有诚意的妥协。
 
  “他在‘永昌’两年,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去年还并购了新竹科学园区的一家电子公司,让‘永昌’得以进军高科技产业的市场。另外,他也把‘永昌’本业外的投资做得有声有色的,还让沈静姊能还她老公钱。”
 
  “妈的,张子扬那只猪!得了我老姊的人,还敢把钱要回去?”沈寒失声辱骂起她姊夫。姊姊从没对她提过这件事,否则,她更加不会给张子扬好脸色看。
 
  “沈副总,”罗映雪的语调平缓得让人心惊,“你知道外头那些人背地里怎么叫你的吗?”
 
  “谁晓得?”她以满不在乎的口吻掩饰心里的难堪与好奇,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听的称谓。
 
  “他们叫你冰山女。”不用惯用的“冰山美人”一词而用“冰山女”的用意很明显——没有人肯承认她长得漂亮。她的美貌被刻意地忽略,甚至还惹人憎厌。
 
  “我怀疑他们不是视力有问题,就是脑子受过伤。”罗映雪摇了摇头,为大家对她主子的“误解”感到痛心疾首。“你简直比维苏威火山更火爆嘛。”
 
  “是,我比维苏威火山更火爆。”沈寒没好气地接下话,“麻烦位于庞贝城范围内的你识相些,以免死不瞑目。”
 
  据说维苏威火山在西元一世纪爆发的时候,滚滚而出的岩浆瞬间埋住了整个庞贝城。遗迹被挖掘出来时,考古学家看到的彷佛就是电影里古罗马时代夜夜笙歌的定格画面,可见当时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沉入了历史洪流,怪吓人的!她沈寒何德何能,得以和维苏威火山相提并论?
 
  “好啦!”罗映雪干脆脱掉高跟鞋,像苹猫咪似的蜷伏在真皮沙发上。“赵总会定期请专家来为我们上课,他亲自为大家介绍公司新涉足的业务范围时,相关主管更是从没人缺席过。一个大学毕业生只要在‘永昌’待两年,一出去身价铁定翻倍。”
 
  这么有本事?沈寒很不服气,早知如此,她宁可留在台湾让众人耻笑,也不要出国念书两年,让那个可恶的男人有可趁之机,在公司里这么呼风唤雨。
 
  罗映雪脸上浮起了一抹近似疼惜的笑容,“而且,他好可爱喔!平常沉默寡言的,从不多说话,女同事嗲声嗲气地向他撒娇,他还会不好意思耶。你别看外头那些女人,长舌归长舌,工作士气多高昂啊,有什么case大家都抢着做。”
 
  害羞?沉默寡言?
 
  沈寒觉得恶心又不平,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每个人对赵之恺的认知都和她不同?他每次骂她可都是溜得很,好似永不会有词穷的一刻。映雪这个瞎了眼的大白痴,居然说他可爱?
 
  沈寒凝神细思往后的自保与反击之道,脑中突然闪过疑点。
 
  “喂,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该不会她出国两年,映雪也成了IBM之一吧?!她可不希望道人长短成了“永昌”的组织文化。
 
  罗映雪耸了耸肩,“以上所言,一半乃本人观察所得,另一半是听柯秘书说的。”
 
  “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广播电台搭上线的?”沈寒皱了皱眉。男人负她就算了,映雪可千万别伤她的心。
 
  “拜托,全公司我看她最不顺眼了。”罗映雪极力表明自己的清白,“你就不知道她有多觊觎赵总?老爱说些他的事来显示自己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上餐厅吃饭说,上洗手间补妆也说,别人想不听都不行!”
 
  沈寒冷笑了一声,“原来他们有一腿。”王八配绿豆,绝配!
 
  “沈副总,人家赵总才看不上柯秘书呢!”罗映雪弯身穿上鞋子,口气颇为不悦。“你该不会是嫉妒赵总能力比你强吧?!你要记得亲贤臣、远小人啦。”
 
  这句话要是出自别人口中,沈寒老早就翻脸了。这分明是影射她当年信任韩树诚的愚蠢嘛!
 
  “那么,我第一个就该疏远你。还不快滚出去工作!”她知道得够多了,罗映雪再无利用价值。
 
  “鸟尽弓藏!”罗映雪扮了个鬼脸,一针见血地道出主子的心眼。
 
  沈寒狠狠地瞪着她,冷冽的眼神警告她最好速速离去,免得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脾气。
 
  “等等。”沈寒出人意料地叫住乖乖离开的罗映雪,“下次……他演讲时,你帮我录下来。”
 
  “你可以共襄盛举啊。”罗映雪倚在门旁打量着沈寒,嘴角还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才不纾尊降贵去听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可恶的映雪,干嘛一直盯着她瞧?
 
  “那你还叫我录?”主子也未免太硬气了,有心向学不是坏事啊。
 
  “叫你录就录,哪来那么多话好说?”沈寒不禁恼羞成怒。
 
  “是——”罗映雪拖长了音调,无法抑下调侃沈寒的坏念头。“你放心!东窗事发时,我宁可一死也不会供出幕后主使者。”
 
  “罗、映、雪!”沈寒气得拿起桌上的档案夹作势扔她。罗映雪手脚俐落地闪出门外,那副得意的小人嘴脸却还印在沈寒心版上,不停地嘲谑着她。
 
  该死!要是让赵之恺知道她录他的音,那她岂不是不用做人了?
 
  唉!和一个把自己摸得那么清楚的人共事,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她会记得,这辈子绝不让映雪有反叛她的机会。
 
  绣芙蓉2004年8月18日重新整理制作*晋江版本*
 
  “柯秘书,今天穿这么漂亮,要约会啊?”一大早,柯虹颖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进了公司,马上有人半真半假地揶揄着。
 
  事实上,全公司上上下下都晓得她对总经理倾心已久,无奈总经理似乎对情爱不感兴趣,一心专注于工作上,更何况,柯虹颖的气质一点也配不上她精明却朴实的直属上司。
 
  “没有啦,还不是要陪赵总去应酬。”她娇嗔地应了一句,恨不能把“赵总”两字替换成“老公”之类的词语。
 
  沈寒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冷冷地打量着这幅景象,叹息着摇了摇头。或许公司该考虑订做制服,柯虹颖的品味连酒家女都不如,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充斥整间办公大厅,在炎炎夏日里格外熏得人头昏脑胀。不像她的映雪,每天都穿得端庄秀丽的,多么赏心悦目。
 
  这也难怪,柯虹颖的主子亦是个不会穿衣服的人!
 
  “柯小姐,你进来一下。”一向很早到公司的赵之恺打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唤着他的秘书,眼角余光扫了沈寒一眼。
 
  很好!她今天穿了一套保守的浅灰色套装,裙子及膝……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穿长裤就更好了,她露出的一截小腿太吸引人了。
 
  柯虹颖轻摆着腰肢,兴高采烈地应了声,他才收起远扬的心思,重新坐回办公桌后。
 
  “今天晚上和约瑟夫先生的饭局,你订位了吗?”赵之恺低头批阅著文件,不疾不徐地
 
  “订了。就我们上回去的那家饭店,我记得约瑟夫先生对那里的菜很满意。”唉,为什么赵总不抬头看看她今日精心的打扮呢?
 
  赵之恺点了点头。柯虹颖是个很细心的秘书,虽然有些做作、小心眼,不过和工作能力无关的事,他没有必要去计较。
 
  “对了,你今天不用出席,沈副总会和我一块去。”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柯虹颖在片刻间从云端摔落,枉费她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
 
  “你要带那个大冰块去?!”沈寒和赵之恺不和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公司,没有人觉得惊讶,毕竟自古以来正邪都是不两立的,赵总实在没理由带沈寒去啊!
 
  赵之恺不悦地抬眼瞪她,“请注意你的措词。”
 
  “她根本什么都不会!”柯虹颖以为上司只是说说场面话,依然不知收敛地批评着。
 
  “她不会,我可以教她。”话语未经思考地脱口而出后,赵之恺不禁愣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出言维护沈寒,他不是也认为她一无是处吗?
 
  柯虹颖知道上司是真的动气了,只好识相地出去做自己的工作。
 
  一定是沈寒吵着要跟去!她一整天都喃喃抱怨着沈寒剥夺了她和赵总共进晚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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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6-10
终曲
 

    一年半后。
 
  清亮的啼哭声划破了暗夜的宁静,也惊醒了双人床上的一对夫妻。娇美的少妇咕哝了一声,翻个身把棉被兜头盖上,随即又陷入睡梦中。她的丈夫只得勤快地下床,抱起了婴儿床上的小女婴,很快地判断出她是肚子饿了。
 
  “乖,别吵妈妈睡喔,爸爸马上泡牛奶给你喝。”他轻轻地放下暂时闭上嘴巴、睁开水灵双眼等奶喝的小女儿,迅速泡好了半瓶牛奶。
 
  小女婴看到热腾腾的牛奶,微微弯起唇角,满怀期待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男人小心翼翼地试过温度,才将奶瓶递到她面前。小女婴马上张开嘴巴,贪婪地用力吸着奶,可是只吸了几口,她就打了个饱嗝,困倦地闭上眼,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折腾了好一会儿的男人宠溺地笑了。他女儿这难缠的性子八成遗传自她妈妈,但一见到她纯真的浅笑,他觉得再怎么累都值得。
 
  过了一个多小时,温馨的卧室里又响起了小女婴嘹亮的哭声。才上床没多久的男人撑开酸涩的眼皮,正想掀开暖被下床时,睡在他身边的少妇探出手臂环住了他。
 
  “对不起啦,阿恺。”她慵懒的嗓音拂过他的耳畔,“我不该这样欺负你。你继续睡,我来就好。”
 
  当了妈妈的沈寒赖在老公身上撒了一会儿娇后,才下床去看他们的女儿。
 
  唉!又是肚子饿了。这个折煞人的小魔头,这么小就懂得“少量多餐”的养生之道啊?
 
  沈寒泡好了牛奶,随意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她将女儿枕在臂上,边哄边就着满室的月光喂起奶。突然,一件针织外套罩上了她的肩膀,她惊诧地抬起头,赵之恺对她笑了笑,在她身旁坐下。
 
  “怎么起来了?”沈寒心疼地放下奶瓶,轻揉着他微陷的黑眼眶。这个男人哪,还说要生一大堆小孩呢!他们的第一胎就把夫妻俩虐待成两只憔悴的熊猫了。
 
  赵之恺笑而不答,低头看向他们美丽的小女儿,“长得好像你。”
 
  沈寒娇傲地扬起下巴,“当然是像我好,像你还得了?”
 
  赵之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头轻逗着小女婴红苹果般的柔嫩脸颊,“唉,长这么漂亮,以后不知道要我们为她操多少心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沈寒怜爱地望着又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女儿,哂笑着摇了摇头,“像我,爸爸妈妈都没在身边看着,还不是嫁得这么好。”
 
  “真的觉得好?”赵之恺动容地抚着妻子柔细的头发,为她不经意吐露的心声而感到幸福莫名。
 
  事实上,他们两个传出要结婚的消息时,着实吓坏了一票人,鲜少有人看好这段婚姻。站在赵之恺这一边的,都感叹他是一时受美色所惑,要不然天底下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多得是,何苦娶个气焰嚣张的女人来折磨自己?站在沈寒那一边的,简直不敢相信美丽慧黠如她,嫁的居然不是又高又帅的富家少爷,看起来没什么情趣,真不晓得沈寒是看上他哪一点?
 
  沈寒撇开头轻笑。唉,她又不小心说溜嘴了。她站起来,把沉睡了的小女儿放回婴儿床上。
 
  赵之恺向她招了招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如果还有下辈子,你嫁不嫁我?”
 
  沈寒闷哼了两声,优雅地摇了摇头,“我宁可投胎做你女儿,你半夜还会起来泡牛奶给她喝呢。”
 
  “你想喝的话,只要说一声,我也愿意帮你弄啊!”赵之恺急急地辩解着。
 
  哎哟,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玩,连下辈子都得先预约好才放心。不忍再让他着急,她以施恩般的口吻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好啦,不过你下辈子要早一点找到我。”
 
  “嗯。”他很慎重地点了点头,拥着她靠向自己的肩膀。
 
  “喂,如果我把工作辞掉,你养不养我?”舍不得把女儿给保母带,舍不得老公累得每日睡眠不足,她终于知道女人能为爱情堕落到什么样的地步。
 
  赵之恺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寒在事业上一直是野心勃勃的呀!此刻的她,映着如练的月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挑动人心的似水柔情,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不忍见她为家庭牺牲太多,他提醒她要考虑清楚。
 
  “丢给你啊!”她理所当然地提出解决方案。
 
  “待在家里不嫌无聊?”他感动地将她的脸按在胸口,直想把她揉进骨子里。寒看来如同婚前一般的娇蛮,其实默默地在为他们的家付出。
 
  “我可以顺便帮姊姊带孩子啊……还有,我随时气闷了,你都得把位子让出来。”沈寒颐指气使地安排好后路。
 
  原来算盘打得这么精哪!赵之恺不禁失笑出声,“你姊夫绝对不会同意把孩子给你带的。”
 
  沈寒为了要见习婚姻生活,在婚前搬到姊姊家住了一个月,顺便帮着她照顾小孩。结果,那个小壮丁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他爸爸“大野狼”,气得张子扬一天到晚打电话向他诉苦,要他管好他家那个可恶的女人。
 
  沈寒一想到结婚前,张子扬老劝赵之恺要考虑清楚,不禁凶巴巴地板起了脸,“你到底愿不愿意养我?”
 
  “我赚的钱都给你。”很多人称赞他做生意有眼光,他最得意的却是娶了一个别人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好老婆。
 
  沈寒一下子又绽开了笑靥,“你分我一半就好啦。”他对她的好是没话说的。
 
  赵之恺看着她娇俏的容颜,情难自禁地抬起她的脸,缠绵地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压抑已久的欲望在瞬间点燃,他扶着她的后脑勺,愈吻愈火热,另一只手也探进了她的睡袍……
 
  “你……你干嘛?”沈寒微挣开身子,呼吸困难地问着。
 
  “我要你。”他不懂她为何明知故问,但仍直截了当地回答她的问题。
 
  “不行。”沈寒的双颊染上醉人的红晕,却哀怨地撒过了头。
 
  “为什么不行?”她眼里明明也有着氤氲的情欲。
 
  “我……我太胖了,你要给我点时间减肥。”她难堪地小声嗫嚅着。她只想把最美的胴体呈现在他眼前。
 
  赵之恺大感吃不消地白了她一眼。她不过是脸颊略微丰腴了些,四肢仍然纤瘦如昔,却自卑得拒绝了他!
 
  “你不要白费心机了。”他莫测高深地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寒很不服气地大声嚷着。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复生产前的身材,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没信心?
 
  “我今晚就想让你再怀孕。”沈寒是个很称职的妈妈呢。
 
  “你好恶心!”沈寒气愤地大吼,粗鲁地推开近在咫尺的壮硕身躯。
 
  骂归骂,打归打,下一秒钟,她就倚在丈夫的怀里,浑然忘我地回应起他的吻,暂时忘却让她伤心头痛的身材问题。
 
  溶溶月色下,小小的一方天地隔绝了屋外刺骨的寒风,回荡著有情人的声声呢喃。管外头的漫天流言,说他们有多么不配,他们小俩口自己开心就成了,不是吗?
 
   -全书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十一章
 

    天哪,她怎么会一大早就神智不清地自作多情?
 
  太丢脸了!她这辈子从来不曾这么丢脸过。罗映雪涨红着双颊,不断地在心里数落自己。尽管她知道赵总不会把她的糗事公诸于世,可是有个伟人不是说过: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她的人生在今天又添了一笔不名誉的纪录!
 
  罗映雪,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你去死一死算了,不要留在人间浪费粮食!她紧握着双拳,恨不得能大声呐喊以发泄情绪,无奈她已身在办公室里。
 
  “喏,你的花。”罗映雪垂头丧气地把玫瑰花扔到沈寒桌上,意兴阑珊地准备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忏悔。
 
  “罗映雪,你给我站住!你干嘛一大早就阴阳怪气的?”沈寒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关心”起她的反常行为。
 
  “我哪有?”罗映雪很不服气地大声否认。糟了!是不是全公司的人都会像沈寒一样,一眼就看出她灰头土脸?
 
  “还说没有?以前你不是都把花直接插到你桌上?”沈寒轻蔑地瞄了眼桌上的红玫瑰,刻薄地批评着,“啧,这么俗气的花也有人送?”她其实挺喜欢红玫瑰的,但是大家老爱把玫瑰和爱情画上等号,让她不自觉地对玫瑰花产生了排斥的心理。
 
  “是啊,本来就是个俗气的人送的!”罗映雪恼羞成怒地骂了起来。谁教赵总不早一点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哟!”沈寒玩味地支着颐,“能被我们罗小姐这么说的人,一定俗不可耐。”
 
  “喂,我今天心情很糟。”她郑重其事的警告只让沈寒觉得好笑。
 
  沈寒无意识地翻出了花束中的小卡片,罗映雪一见,马上一扫阴霾地凑了过去。她气得都忘了追究赵总送花给沈寒的用意,很诡异耶。
 
   寒

        等我。
 
  罗映雪用着生离死别般的不舍语气念了出来,双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亮了起来。
 
  “好恶心!叫我‘寒’。?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不一脚把他给踹进太平洋才怪!”沈寒的一贯作风,就是要把追求者的一片真情给诋毁得体无完肤才甘心。“这个男人头脑有问题啊?!没头没脑的一句‘等我’,也没有写出时间、地点,更白痴的是居然忘了署名。”她顺手把卡片甩到桌子的一角,反正她也不想知道送花者是谁,更不会答应赴任何约。
 
  “他会叫你‘寒’?!”罗映雪兴奋地尖叫出声。哈,日子已平静太久,终于有点新闻能调剂身心了。
 
  沈寒困惑地看着她判若两人的情绪转变,“你知道是谁?”
 
  “当然啊!”罗映雪故意卖了个关子,“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喔。”
 
  沈寒耸了耸肩,“每个送花给我的男人,我都没什么印象。”
 
  罗映雪甜甜地绽开了迷人的笑颜,慈爱地拍了拍沈寒的肩膀,“是赵总耶!”
 
  沈寒错愕地看向桌上的花束,一颗心不听使唤地狂跳着,这……这怎么可能?
 
  “今天不是愚人节!”沈寒心虚地沉下了脸,佯装生气地瞪着罗映雪。
 
  如果这束花不是她经手的,罗映雪决计不会相信他们两个有什么暧昧关系。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她有恃无恐地冷冷笑着,“说!你们两个有什么奸情?”
 
  “你去死!”沈寒的心脏早已欲振乏力,偏偏还得应付罗映雪的穷搅和,“我几百年没见到他了,他八成还死脑筋地想乞求我的原谅。哼!我一张好好的脸被他砸得面目全非。”
 
  这个答案好无趣,可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确很难擦撞出什么爱的火花,不要燃烧出仇恨的烈焰就让人额手称庆了。罗映雪摇头叹息,重新面对现实。唉!罗映雪,你以为把焦点转移到沈寒身上,就可以洗刷掉烙印在你身上的耻辱吗?
 
  “喂,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沈寒不死心地追问拖着沉重步伐,以龟速向前移动的罗映雪。
 
  “我……”罗映雪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凄绝的苦笑,“我以为花束是要送我的,还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的追求。”把这件蠢事告诉沈寒,是她对自己最严厉的惩罚了。
 
  果不其然,沈寒趴在桌上笑了起来,这肯定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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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之恺那个神经病,送了花、放了话,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他要她等到海枯石烂啊?!沈寒生了近一个月的闷气,才在凯悦饭店见到他,而且他们两个是不期而遇,各自有生意要谈。
 
  和她谈生意的吴先生由于晚上还有另一个饭局,因此他们只花了半小时就结束会谈。吴先生走后,她招来服务生点了正餐,和赵之恺应酬的邓家小开——邓礼强,却过来邀她一道用餐。
 
  她回头瞥了赵之恺一眼,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不会不明白邓礼强是故意找借口接近她,为了赌一口气,她大方地接受了邓礼强的邀请。
 
  邓礼强一落坐,就热络地恭维着沈寒,“沈小姐本人比传闻中漂亮呢。听说你和赵先生从前是同事?”
 
  “嗯。”沈寒点了点头,不想和他多搭话。
 
  “听说沈小姐拿的是芝加哥大学的硕士学位,我也在美国念了很多年的书,不知道赵先生……”邓礼强俨然是今日的主角,所有的话题都是他在起头。
 
  “我没有出国念过书。”赵之恺好风度地回应了他的挑衅。
 
  “那真可借。”邓礼强一脸为他惋惜的样子。“我觉得在现代社会中,培养国际观是很要紧的一件事。沈小姐觉得呢?”
 
  “国际观不一定得在国外培养。”沈寒毫不客气地泼了他一盆冷水。这个二世祖,出国念书有什么了不起的吗?还有,他“听说”的事可真不少啊。
 
  “但不可否认的,在国外可学习到不同社会的文化,外语能力也会高人一等。”邓礼强仍轻松愉快地阐述他的高见。
 
  “是啊!”沈寒噗哧一笑,教邓礼强看得呆了,很得意自己终于博得美人一笑,可沈寒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我以前和赵先生出去谈生意时,都只能充当翻译,偶尔偷工减料还会挨骂呢。”沈寒的一席话实在给足了赵之恺面子。
 
  “赵先生雄才大略,不晓得府上是做什么的?”邓礼强见沈寒在言谈间对赵之恺多所维护,心里很不是滋味。论外表、论家世,赵之恺哪一点比得上他?
 
  沈寒微眯起眼,对邓礼强的态度非常不满。他分明是存心让赵之恺难堪。
 
  “我是个孤儿。”赵之恺淡然的口吻不带丝毫感情。莫怪有人会说“红颜祸水”,今晚沈寒若是不在场,邓礼强绝不至于对他如此无礼。
 
  “啊,对不起!”邓礼强惊呼了一声,“难怪大家都说赵先生生性孤僻,平日只爱工作,没有任何娱乐,甚至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如果邓礼强不是赵之恺应酬的对象而是她的,沈寒铁定已经翻脸了。现在赵之恺不说话,她也没有立场教训邓礼强,只得继续忍受他大放厥词。
 
  “家父投资了一家高尔夫俱乐部,赵先生要不要办张会员证?”邓礼强故作不经意地炫耀着自己的身家背景。
 
  “我不会打高尔夫。”他知道今晚的合约签不成了。坐在这儿受辱的代价,就是让他认清了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合作的好对象。
 
  “真的?”邓礼强那副惊讶的表情,好像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不会打高尔夫似的。“其实做人除了赚钱,生活情趣也是很重要的,否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整顿饭的时间,几乎都是邓礼强在唱独角戏。沈寒坐立难安地捱到饭局结束,邓礼强抢着要付帐,她和赵之恺也不推辞,他爱出风头就让他出个够吧!
 
  “我送沈小姐回家吧。”邓礼强一派潇洒地献着殷勤。沈寒的姊姊是竞宇集团的少奶奶,在夫家十分受宠,攀上了她无异是攀上了整个竞宇集团。更何况,她是出了名的难追,要是被他追上的话,他的身价铁定暴涨。
 
  沈寒看了赵之恺一眼,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拉开椅子走了。沈寒像失落了什么重要东西般的空虚,但还是拒绝了邓礼强。她忿忿不平地出了饭店,才想起自己今天没有开车。正想回饭店大厅请服务生帮忙叫车时,她看到赵之恺的车从地下停车场驶了出来,没有多想就跑了过去,用力拍打着车窗。
 
  赵之恺把车窗摇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沈寒的口气一点都不像是有求于人。
 
  “上车。”赵之恺掉转了车头,往沈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和沈寒说话。他不认为邓礼强配得上沈寒,但他今晚的话提醒了他一项残酷的事实,他赵之恺一样配不上沈寒。
 
  沈寒的脾气也很倔,同样闷不吭声。到了家门口,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想开车门下车。
 
  “你也这么想吗?”赵之恺拉住了她,闷闷地问着。
 
  “怎么想?”他在发什么神经?
 
  “我即使赚了很多的钱,过的也不是上流社会的生活。”沈寒应当配更好的男人,可是他却舍不得放手啊!
 
  哼,谁想过上流社会的生活了?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地将她归类为爱慕虚荣的女人?
 
  “你会不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趣?”他真的很怕委屈了沈寒。
 
  “我有答应跟你在一起吗?你这个大白痴,送一束那么丑的花就想要我乖乖等你,你想得美哟!”
 
  “那你喜欢什么花?”他的品味远不及沈寒,花是他凭直觉挑的,她会不喜欢也是正常,但有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吗?
 
  “你无药可救!”沈寒气得破口大骂。她在乎的根本不是送不送花、送什么花的问题。
 
  赵之恺叹了口气,将她拉进怀里。“你总是不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莫名其妙地就生我的气。”
 
  “你好像在说你自己。”沈寒不能苟同地抱怨着。
 
  赵之恺腼腆地笑了,他知道沈寒的话不是无理取闹。
 
  “你怎么会突然想追我?”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徐妈妈说……说你很喜欢我。”他实在不习惯把爱不爱之类的话挂在嘴上。
 
  “我哪有?”她很不服气地想争回一点尊严,“我只是在她问我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你的时候,不忍心加以否认而已。”
 
  “你不是还说,如果我不是那么讨厌你的话,你就要倒追我?”唉!他们两个真像是在法庭上对质。
 
  “我……我已经郑重地予以澄清,你不会自大到以为我有可能这么做吧?”
 
  “不会。”他可不想见沈寒恼羞成怒。现在,他们是认真地要谈恋爱,再要追究谁追谁岂不是太无聊了?
 
  “那你为什么叫我等你,又不来找我?”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我的意思是想先把事业稳定下来。”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比较有资格追求她。
 
  沈寒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啊,反正想追我的人多得是。”
 
  “不可以!”他心急地吻住了她红艳的唇瓣,倾注埋藏已久的深情。沈寒注定是他的,纵然配不上她,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去我那里过夜。”他的唇在她散着几绺发丝的耳鬓辗转流连,不顾一切地提出了要求。
 
  沈寒瘫软在他宽阔的胸前,魂魄似已背弃她而远去。老天,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男人。
 
  “……小匀今晚不在。”既然都到她家门口了,在她这里过夜不也一样吗?
 
  赵之恺迟疑了一会儿,沈寒连忙加了一句,“我的床没有睡过别的男人。”
 
  “谁跟你计较这些?”赵之恺板着脸,越过她的身子开车门,一把将她推下车。
 
  沈寒踉跄了几步才在家门口站定,不解地问着已走到她身侧的赵之恺,“为什么你不计较?男人不是都很在乎这些吗?”
 
  “反正你已经那么多缺点了,不差多这一项。”他实在不懂沈寒的“处女情结”为什么会那么严重。
 
  “喂,跟你说认真的!”沈寒气急败坏地吼他。
 
  “大脑不用会生锈。”他低声笑了,渐渐体会到沈寒在乎的是他的感受。
 
  “那……那你一定很爱我喽?”沈寒既羞赧又开心地报告着她运用大脑后的所得。
 
  赵之恺看她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不禁为之气结。“如果这么想能让你高兴的话。”
 
  沈寒没把他变相的否认放在心上,好心情地掏出钥匙开了门,请他进屋。
 
  “真的想跟我上床?”沈寒打开玄关处的灯,不太确定地问着。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他咬着牙瞪了她一眼。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像他们两个差异那么大的人,为什么会凑在一块?
 
  沈寒吐了吐舌头,浅笑盈盈地拉着他的手,走进她的房间。
 
  赵之恺好奇地放开她的手,参观起她住的地方。沈寒的卧室很女性化,书桌前开了一扇窗,装饰着很别致的浅绿色格子窗帘。窗缘还用细铁丝绑了一束干燥花,他走近一瞧,居然是她刚刚才嫌丑的那一束花。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颇含深意地回头望了她一眼,沈寒霎时红了脸蛋,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的举动,“我……我想你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送我花了。”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觉得由她嘴里说出的“这辈子”真是动听。他的视线很自然地移转到她铺着米白色床单的木板床,床头柜上最显眼的地方摆了一个广口玻璃罐,装着他送她的贝壳,他忍不住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你留着贝壳,却把钻石项链捐出去了。”他给沈寒的东西那么少、那么微不足道,她却样样当宝贝。
 
  “你几时见我戴过首饰了?”她含悲带怨地瞅了他一眼,心里正大声疾呼着: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会花钱!
 
  “你的意思是我养得起你喽?”沈寒的暗示好明显,他不禁欣喜若狂地猛吻着她的唇。
 
  被说中了心思的沈寒很想反驳,却被他吻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他紧绷的身躯。赵之恺顺势将她放倒在床上,坐在床沿脱起自己的衣服。
 
  沈寒撑起了身子,轻巧地挨近他,接手他的工作。“喂,如果我今晚比较热情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淫荡?”她边脱着他的衬衫,边迟疑地问着。
 
  “我只会觉得很兴奋。”他知道沈寒还在担心韩树诚的话会对他造成影响,因此故意给了她一个很色情的答案。他很希望自己是那个陪着她走出阴霾的男人。
 
  沈寒笑了起来,柔若无骨的小手平贴上他赤裸的胸膛,缓缓地爱抚着他结实的肌肉。
 
  “今晚不准再哭了。”他拉开她折磨人的小手,动手解起她的衣服。
 
  “那天晚上一定让你倒尽胃口了吧?”她的思绪飘回了他收容她的那个晚上,神情变得万分温柔。
 
  他怎么可能会有对她倒胃口的一天?赵之恺摇了摇头,定定地凝视着她,“当你在我床上落泪时,我突然觉得或许你比我更寂寞。”
 
  是啊,她灵魂深处的那个创伤是再多亲情、友情都不能抚平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懂她?沈寒的眼眶为着他的话而蒙上一层水雾,不争气地又哭了……
 
  赵之恺将沈寒搂在怀里,眷恋地轻抚着她光滑的肌肤。今晚的沈寒少了上回那份伤心欲绝的苦涩,软馥甜美的娇躯全心全意地回应着他,点燃的激情让床单都湿透了一大片。
 
  最重要的是,沈寒今晚不会离开他了,他多期待着能和她相拥而眠啊!
 
  沈寒睁开迷蒙的美眸,对着身边的男人妩媚一笑。她心折地为他抹去满脸的汗水,体贴地征询他的意见,“要不要我去开冷气?”
 
  “不要,这样很容易感冒。”他拨开她贴在额前汗湿的发,才发现她额角有一处淡淡的白色疤痕。
 
  “这个疤痕会不会消?”他难过地想起自己残忍的罪行。
 
  “不晓得。”沈寒耸了耸肩,故意开他玩笑,“你知道吗?女孩子脸上留下疤痕就算‘破相’了。所以你啊,最好日夜烧香祈祷,叫菩萨保佑我的疤痕能早日消失,否则我要是嫁不出去的话,就找你负责。”
 
  赵之恺沉着脸,更用力地搂紧了她,“你还想嫁给别的男人吗?”
 
  “看看喽。”傻瓜,赶快乘机求婚啊!
 
  “去找个医生把疤痕弄掉!”他一见她的疤痕就觉得罪恶、觉得心疼。
 
  “不要!我偏要让你愧疚一辈子。”看情形,这个疤痕应该会愈来愈淡,只要他不嫌丑就行了。
 
  “那也要我天天见得到你才行。”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
 
  “喂,我怀疑你扮猪吃老虎喔。”他竟说得出这种类似甜言蜜语的话?!
 
  “要不然怎么吃得下你这只母老虎?”他的话里带着浓厚的笑意。
 
  “你这个人!”沈寒抡起拳头,捶了他好几拳。
 
  突然,她心血来潮地从床边小几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本相簿,拉着赵之恺坐起身子,把相簿摊在两人中间。
 
  “你要不要看看我爸妈?”天上的爸爸妈妈此刻是不是也含笑看着她呢?
 
  赵之恺一页一页翻着相本,很仔细地辨认哪一个小女生是沈寒,不时还会评论两句。
 
  “你家的人都长得很好看。”这是他的结论。
 
  “对呀!”沈寒俏皮地嘟起嘴巴,“嫁给你,不知道算不算对不起我们沈家的列祖列宗?”
 
  “除了你,也没人说我难看啊。”沈寒怎么可以拿自家的高标准来要求他?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赵之恺不晓得是什么模样?或许和他生个儿子就知道了。
 
  “我?我从小就不讨人喜欢,三天两头就和别的小朋友打架,老是弄得浑身脏兮兮的,现在身上还留下不少疤痕呢。”他把手臂伸到沈寒眼前,的确有很多凹凸不平的伤疤。
 
  沈寒轻抚着他健壮的手臂,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光。一个小孩子怎么禁得起那样的痛、那样的孤单?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就趁现在说吧!我都依你。”此时此刻,她很希望自己能为他做点事。
 
  相较于沈寒的心痛,赵之恺反而不替自己难过,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如果生命中前三十年的磨难是为了下半辈子能与沈寒相厮守,他觉得很值得。不过,既然沈寒摆明了要答应他任何事,他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岂不可惜?
 
  “我想要你帮我生很多很多小孩。”
 
  “你的‘很多很多’是多少?”沈寒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戒慎地挪开和他并坐的身子。
 
  “至少要五个。”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正经口吻。嘿,不漫天喊价,怎么禁得起她落地还钱?
 
  “这么多?”沈寒失声叫嚷着,“你知不知道养小孩很辛苦?”
 
  “你不想做的家事都可以推给我。”
 
  “那……那最多也只能生三个,其他的你找别的女人想办法!”她凶巴巴地打了个六折。
 
  “还有呢?”沈寒问得很小声,怕又是什么难以达成的任务。唉!谁教她要把话说得那么满。
 
  “没有了。”他很爽快地还她自由身。
 
  “没有了?嗯……你不觉得我有很多缺点需要改吗?”她心虚地望着他温柔的神态。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这是真话。
 
  沈寒一听,感动得傻傻地笑着,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赵之恺看着她迷人的幸福笑靥,难以自持地覆上她的唇,侧身将她压倒在床上。
 
  “二姊,我帮你买了消夜……”沈匀兴匆匆地打开沈寒的房门,毫无心理防备地看到一对全身赤裸的男女在微弱的灯光下激情地吻着。她愣了几秒钟,忍不住扯开喉咙尖叫出声。
 
  “你出去!”沈寒的惊惶绝不下于妹妹,她大吼着把妹妹赶了出去,起身拾起衣服穿。
 
  “东窗事发了。”赵之恺小声地咕哝着,也开始穿起衣服。
 
  沈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啦,再说我就把你锁在衣橱里!”
 
  她狼狈地冲出了房间,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的沈匀一见到她,马上哭丧着脸指责起她,“二姊,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
 
  “我……”她是百口莫辨了!自然而然地回过头,只见赵之恺正站在房门口吃力地扣着袖扣,不知怎的,她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柔情,撒下大兴问罪之师的妹妹,走过去帮他把扣子扣上。
 
  “谢谢。”赵之恺抬起头向沈寒道谢,却惹得沈匀再度尖叫起来。
 
  “啊——怎么可能?你……你们两个……”她歇斯底里地胡乱嚷着,差点当场昏厥。二姊和赵大哥不是一见面就吵架吗?怎……怎么会吵到床上去了?
 
  沈寒走到妹妹面前,揉了揉她的短发,“你今天不是要和朋友去猫空夜游吗?”该死的程咬金!她心里气得很,只是不好意思骂出来罢了。
 
  “还说呢!我们一群人唱完KTV出来,摩托车全部都被拖吊了,谁还有心情上猫空呀?”沈匀不晓得这算不算因祸得福,看到了限制级的镜头耶。
 
  她不动声色地靠到赵之恺身边,很暧昧地用手肘撞了撞他,“我二姊的身材很棒吧?!”
 
  赵之恺被问得一脸尴尬,还好耳尖的沈寒很快地替他解了围,“沈匀,限你三秒钟内把你那颗猪脑袋里的限制级画面洗掉!”
 
  “噢,已经烙印在心上了。”她调皮地装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飞快地跑到电话旁,“我要打电话跟大姊说!”
 
  沈寒火冒三丈地和她在沙发上扭打起来,还是赵之恺将她们分了开来。
 
  “让她打吧,省得我们自己开口。”要解释他和沈寒在一起的缘由,可想而知会是件十分费力的工作。
 
  沈匀得了靠山,有恃无恐地拨了电话,接听电话的是张子扬。
 
  “姊夫吗?我要找姊姊。”她迫不及待地想和大姊分享这件大新闻。
 
  “有事吗?小静睡了。”事实上,他也很想睡了。
 
  大姊睡了?那么跟姊夫说也是一样的。
 
  “姊夫,我二姊带男人回家过夜。”她的口气活像在告状。
 
  “怎么?”张子扬的声音听起来意兴阑珊,“人家的老婆上门捉奸了?”
 
  “不是啦!”为什么姊夫老是和二姊有仇似的?“那个男人你也认识喔。”
 
  天呵!哪个倒楣鬼?怎么从没听到些风吹草动?
 
  “姊夫,你怎么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是赵大哥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赵之恺?”不会吧?!他皱起眉头,赶忙把熟睡中的老婆摇醒。
 
  “对啊!”哈哈,姊夫终于有点反应了。
 
  “你别捕风捉影了,也许他们有生意要谈。”他一心抗拒着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赵之恺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居然还和沈寒凑在一块?
 
  “没必要脱光了衣服在床上谈吧?”她可是目击证人。
 
  “你叫赵之恺来听电话。”他一定得大义灭亲,尽尽为人学长的责任。
 
  “学长。”赵之恺难为情地唤了声。
 
  “上了?”纯粹是很男人的语言。
 
  “嗯。”
 
  “她勾引你?”那么,学弟的定力也未免太差了。
 
  “不是。”这时,沈寒不放心地坐到赵之恺身边,监听起他和张子扬的谈话内容,让他如坐针毡般的不好受。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我要娶她。”他肯定的答覆让沈寒开心地抿唇轻笑;但对张子扬而言,却无异是一记青天霹雳。
 
  “佩服,我谨代表全天下的男人向你致上最崇高的敬意。”张子扬话一说完,马上挨了老婆一拳,贴着话筒的耳朵也听到一声轰然巨响——
 
  “张子扬,你是什么意思?”他不喜欢她,可不表示其他的男人和他一样没眼光。
 
  “喂,当初要帮她介绍男朋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赵之恺?”沈静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局。
 
  沈寒当机立断地挂掉电话,顺手把电话插头也拔掉。
 
  “多嘴的丫头!老爱大惊小怪的。”沈寒折了折手指头,很想动手把罪魁祸首的骨头给拆了。
 
  “谁说我大惊小怪了?”沈匀不服气地扮了个鬼脸,“至少你以前就不会带韩树诚回家过夜。”
 
  短暂的静默让沈匀马上意会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轻扯着沈寒的衣角,嗫嗫嚅嚅地不知说些什么好,“二姊,对不起,我……”她真怕自己破坏了一段良缘。
 
  “哎呀,都是陈年往事了,何况他也不在乎。”她话是这么说,却不确定地瞥了赵之恺一眼,直到看见他带着鼓励的微笑,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轻松起来。
 
  闯了祸的沈匀极尽谄媚地将消夜倒在碗里,恭恭敬敬地请沈寒享用。好在赵大哥是个开明成熟的男人,要不然她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赵之恺见她们两姊妹长这么大了还打打闹闹,感情之深不言而喻,不免感触良深,“有个妹妹真好。”
 
  “赵大哥,你赶紧把我二姊娶回家,我就是你妹妹了啊!”她说着又嘻皮笑脸地把自己那一份消夜推到他面前,“我的份给你吃,我想你比较需要补充体力。”
 
  赵之恺红着脸道谢,觉得沈匀有点笑里藏刀,她今晚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和沈寒的。
 
  果不其然,沈匀托着腮,痴迷的表情带着无限的神往,撒娇地问他:“赵大哥,你和我二姊是怎么开始的?”
 
  唉,她太迟钝了!上回二姊喝醉酒被赵大哥送回来时,她就该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了。她一直把焦点摆在赵大哥怎么找得到二姊,其实重点应该是他怎么会接了她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就跑出去找人!
 
  赵之恺怔了一会儿,转头望向沈寒,她也正好从美味的食物中抬起头来。
 
  对喔,他们是怎么开始的?
 
  眼波流转间,两人为彼此的默契相视而笑,这可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十章
 

    “喂,你来干嘛?”张子扬正坐在沙发上优闲地看着报纸时,冷不防地被从不登门拜访的小姨子吓了一跳。他戒慎恐惧地盯着沈寒瞧,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老天,她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式,让他有大祸临头的预感。
 
  “没什么特别的事呀,姊姊呢?”她甜甜地笑了笑,手提着保温盒,迳自凭着嗅觉走进布置得温馨雅致的饭厅。
 
  “她上洗手间。”张子扬搞不清她的用意,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敢让这个恶女离开他的视线。天晓得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破坏他的生活环境?
 
  “你……你在做什么?”他低头潜思着她来访的动机,猛一抬头才发现餐桌上一半以上的饭菜都被她扫进一个超大型的保温盒里。
 
  “好久没吃姊姊做的菜了。”她状甚无辜地回眸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直到把饭菜装满了整个保温盒,她才从容地盖上盖子。
 
  “你……你哪吃得了那么多?”他早就领悟到她们一家人的行事逻辑皆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可是她未免也太贪心了。
 
  “我顺便帮小匀带一份。”她说得理所当然,却教张子扬听了七窍生烟。
 
  “那你叫我晚上吃什么?”妈的!一天之中除了上床以外的最大乐趣就被她硬生生地剥夺了。想吃小静烧的菜,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来通知?
 
  “喏,自己看着办。”沈寒故作慷慨地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千元钞票塞到他手里。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张子扬情绪失控地低吼出声,再也忍受不了她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
 
  “喂,要当爸爸的人了,别忘了小baby的胎教喔。”沈寒扬了扬细长的眉,用心良苦地训诫着。看着张子扬脸色发青,她强忍住翻腾的笑意,赶在他动粗前闪出门外。
 
  “子扬,你那么饿啊?!”上完洗手间的沈静看到桌上所剩不多的菜肴时,不禁吓了一跳。她亲爱的老公一向会等她一起用餐的,而且他怎么吃得那么快呀?
 
  张子扬忿忿不平地告起状来,“你那个恶女妹妹突然想吃你做的菜,我可是一口都没动到。”她的行径简直与盗匪无异!最让他气愤的是,此刻在他心里萦绕不去的居然是她所说的胎教云云的鬼话,还身体力行地在压抑满腔的怒气。
 
  沈静被他受尽凌虐的表情逗笑了。“别跟她计较嘛。冰箱里还有些菜,你再等会儿,我马上弄好。”
 
  张子扬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头,跟进厨房帮忙。他真的很怀疑她们是亲姊妹,不过,世界上有沈寒这种女人在,更衬托出他娶了小静有多幸福。话说回来,哪个男人要不是瞎了狗眼兼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不会跟她在一起呢!
 
  沈寒焦躁地将车倒进路旁的停车位,忙不迭地开了车门就往医院跑。从天母到市区这一家大型医院的路程上,车上的显示钟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时间的流逝,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时,已经快七点了。都怪张子扬,没事干嘛把房子买在那么远的地方?
 
  她踩着高跟鞋,无视于众人目光地在医院里跑,直到顺利搭上电梯,才好好地喘了口气。上到一般病房区的楼层,她一面往赵之恺住的单人病房走去,一面暗暗祈祷他还没吃晚餐——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唉!她手上这一大盒饭菜,八成真得拿回家和小匀共享了。
 
  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她把门推开一条缝,先探头往房里看了看,喜出望外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晚餐还完整地搁在床边的小桌上,而赵之恺躺在病床上睡得正熟。她慢慢地走近病床,端详着沉睡中的他。卸除了清醒时分的精明干练,他看起来挺可爱的。
 
  “喂,起床了。”她坐在床沿,侧过身子轻摇着他。
 
  赵之恺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张绝色娇颜柔柔地映入眼帘,躺了一整日的沉郁心情顿时舒展了开来。他一直期盼沈寒今天也能来看他,因此晚餐时间还特别向护士小姐撤了个小小的谎,说是想先睡一会儿,晚一点“昨天那位小姐”会来看他。
 
  “哎哟,你好‘闭俗’喔!女朋友就女朋友,什么叫‘昨天那位小姐’?”护士小姐明明是乐得轻松,却不留情地调侃了他一番,还笑得花枝乱颤的。
 
  他虚应了几声,忍耐着听完她发表长篇大论的心得。护士小姐心满意足地走后,他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墙上时钟的指针不停地走着,让他对沈寒的出现愈来愈不抱希望,后来竟真的睡着了。
 
  沈寒兴匆匆地打开保温盒,活像在献宝似的。姊姊的手艺一向让她觉得与有荣焉。
 
  迥异于医院伙食的家常菜飘散出尚带着热气的香味,赵之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好饿了。
 
  “你何必这么费事?再说,医院提供的晚餐不吃也很浪费。”从不习惯别人特别为他做些什么,他很扫兴地泼了沈寒一盆冷水。
 
  “我……我想医院的伙食那么单调,你一定吃腻了……”沈寒顿了顿,转头瞥了眼铁盘子上乏善可陈的菜肴,“那我喂完你后,再把那份晚餐吃掉,反正我也还没吃晚餐。”除非他已填饱肚子,否则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挠她想要好好喂他一顿美食的决心。
 
  “那份晚餐已经凉了。”他的心因为她不寻常的奉献精神而回荡着万千柔情,尽管他不认为那代表了什么。
 
  “尝尝看。”她霸王硬上弓地开始喂他,不再给他说“不”的机会。
 
  吃了几口后,他忍不住趁着她喂饭的空档,狐疑地问她:“你手艺那么好?”他记得上回和她去pub时,她隐约提过自己的手艺不是很好,然而今天她带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沈寒一点都不像是个谦虚的人。如果她真为了准备一个便当而做了四道菜,那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这……这不是我做的。”他好笨喔!她根本就是个葱蒜不分的女人。倒也不见得她在烹饪方面有多驽钝,只是家里出了一个那么会做菜的姊姊,她偶尔煮些菜,自己都不太有胃口吃呢。
 
  他看着她羞赧的模样,不禁抿起唇笑了。心意到了就好,他很自动地在心里为她解释。
 
  “你去哪里买的?”至少她还知道去哪里可以买到好吃的东西。
 
  这时的沈寒像个骄傲的小女孩,“你以为外面的餐厅能买到这么好吃的菜吗?这是我姊姊做的。”
 
  “那怎么好意思?”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和沈静的交情比起和沈寒的疏远多了。
 
  “其实姊姊她不知道啦!是我到她家强行搜括的。”她想到张子扬气得彷佛要吃人的脸孔,开心地笑了起来,“张子扬还差点和我翻脸。”
 
  她料准了他会有的反应,先声夺人地补充了一句,“喂,你别骂我。”
 
  他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老对你姊夫没大没小的?”张子扬是他一直很尊敬的学长,沈寒却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过,她专程开车到天母帮他带晚餐,此刻他想凶也凶不起来。
 
  “吃饭!”她赖皮地避开这个问题,笑脸吟吟地又喂起饭来。
 
  不经意的,他的眼光总留驻在她温柔的神情上,一瞬间竟有了……家的感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的疑问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呃……都是我害你受伤的。在你伤好之前,我应该好好照顾你。”她以责任问题掩盖萌生出的感情,听起来很名正言顺。被男人追惯的她,不懂如何表白也不敢表白,以她不留余地拒绝男人的手法推论,被喜欢的人拒绝铁定是全天下最教人难堪的事了。
 
  听了她的话,他脸色顿时一沉,浓烈的失落感由四面八方袭来,让他心酸得快咽不下饭。这样的答案不是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吗?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时,一阵敲门声传来。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眼前亲昵的画面让她一时间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那个乖乖由着女朋友喂饭的男人真的是阿恺吗?
 
  “徐妈妈,你怎么来了?”赵之恺的讶异不下于眼前的老妇人。他口中的徐妈妈就是徐筱灵的妈妈,早年守寡的她为了有份心灵寄托,接手一位远房亲戚创办的育幼院,没想到一转眼就付出了二十多年的心力。
 
  “怪我打扰你和女朋友相聚的时光啊?!”筱灵形容的一点也不夸张,阿恺的女朋友的确很漂亮。他从小个性就挺别扭的,很不喜欢女孩子靠近他——呵呵!终究还是教一个超级大美女给降伏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不想沈寒为难,他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沈寒听他避之唯恐不及似的撒清关系,落寞地垂下头,强忍着伤心喂他吃完最后几口饭。
 
  他一吃完饭,便开始和徐妈妈聊起来。沈寒静静地坐到一旁,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吃着自己允诺要吃的那份晚餐。
 
  “这么晚了,你要回去不是很不方便吗?”育幼院坐落于台北县的偏远海边,交通并不发达。
 
  “没办法,只抽得出这个时间啊。下个月院里有一场义卖会,筱灵没跟你说吗?”
 
  赵之恺点了点头。“其实我又没什么大碍,筱灵也来看过了,你何必非得亲自来一趟呢?”
 
  “你这个孩子啊,好像见不得别人对你好!”徐妈妈语带责备地数落他没半点长进的怪脾气。
 
  “嗯。”在一旁吃着饭的沈寒对徐妈妈的话深有同感,自顾自地连连点头称是。
 
  她的音量虽小,却惹得他们两人同时转头看她。顿成焦点的她尴尬地扯动了下唇角,粉嫩的双颊迅速飞染上醉酒般的红晕。
 
  “你看吧,不止我这么认为。”徐妈妈很得意自己多了个盟友,但赵之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长这么大还被当小孩子教训已经很难为情了,沈寒跟着凑什么热闹?
 
  徐妈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她不放心地又叮咛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赵之恺很清楚她得转两趟公车再摸黑走上好一段路才能回到育幼院,偏偏自己现在又没办法送她。害得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辈为他来回奔波,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徐妈妈,我今天开车来,我送你回去好了。”沈寒主动开口帮这个忙,让赵之恺感到很讶异,她好像洞悉了他的心意似的。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她和这位小姐不过是初次见面,怎好要人家开那么久的车送她回家。
 
  “不会啦,我开车很快的。”
 
  赵之恺原先的感激之意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即烟消云散。“天都黑了,你千万别开太快。”他很担心地嘱咐着,要信赖沈寒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
 
  “喔。”沈寒微微扁了扁嘴,对自己开车的技术受到质疑感到不甚甘心。
 
  徐妈妈不得不接受这个安排。他们两个年轻人都商量好了,漂亮小姐还因此挨了训,她这个老太婆再推辞就太不识相了!更何况,她也很想多了解眼前这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她一直都将育幼院里的孩子们视如己出,如果阿恺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就好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徐妈妈一上车,马上亲切地和沈寒攀谈起来。
 
  “我叫沈寒,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沈寒一面回答,一面发动车子,往徐妈妈指示的方向驶去。尽管赵之恺没有在一旁监督,她还是收敛了平日横冲直撞的习惯。
 
  “你和阿恺是怎么认识的?”徐妈妈试着以闲话家常的轻松口气化解沈寒的戒心,然后再找机会导入正题。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我是他从前的同事。”沈寒很含蓄地答覆徐妈妈的问题。
 
  “你们看起来像男女朋友。”
 
  “是吗?”沈寒轻声地笑了。“每次有人这样说,他都会很不高兴。”
 
  “怎么会这样?”徐妈妈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调,很为沈寒不平。
 
  “他觉得我大小姐脾气、很不懂事。”沈寒耸了耸肩,又说:“而且,我的风评也不太好。”
 
  阿恺难道没看到她好的一面吗?至少很少有人能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缺点。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徐妈妈忍不住追问下去。他们不会互看对方不顺眼吧?
 
  “刚开始,我也是一见到他就生气,觉得他为什么老爱找我麻烦?后来才慢慢发现他是为了我好……有些时候被别人捧上了天,其实心里也不是真正快乐。”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自然地对徐妈妈吐露心事,大概是把她当成了死去的妈妈的影子吧。
 
  “那……你是有一点点喜欢他喽?”
 
  “可是他很讨厌我啊,要不然,我也许会倒追他喔。”沈寒在徐妈妈的诱导下,不小心说溜了嘴。话一出口,她就在心底暗自叫糟,恨不得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心虚地干笑了两声,亡羊补牢地澄清着,“我说着玩的,你别信以为真啊!那么多男人追我,我怎么可能去倒追他?他只不过像是我的一位老师罢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沈寒的解释未免太长了吧?!徐妈妈很轻易地看穿了她的意图,却也不当面拆穿。阿恺这个愣小子,八成是不敢追人家,才老是摆脸色给她看,搞得心思单纯的沈寒一心认定自己不受欢迎。
 
  来日方长呵!他们两人若是真心相爱,总会发现对方的心意的。
 
  聊着聊着,沈寒平安地把徐妈妈送回了育幼院。寂静的夜里,她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了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不禁想起赵之恺曾说要带她去海边走走,此刻他准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寒啊,下下礼拜天,我们院里有个义卖会,你要不要来参加?”徐妈妈唤回了她远扬的思绪,热络地邀她共襄盛举。
 
  “我……我可能不方便耶。”那几天正好是姊姊的预产期,她应该多抽空陪陪姊姊。“啊,我捐点东西好了。”她灵光一现,打开后车厢东翻西找的,终于找到了万康成送她的钻石项链。
 
  “这……这太贵重了吧?!”徐妈妈虽然不晓得这一条炫目的钻石项链究竟值多少钱,不过单看盒子里还附了一张鉴定书,也能推断出这条项链一定值不少钱。
 
  “没关系啦!这是别人送我的,反正我也用不着。”若非徐妈妈提到义卖会,她根本记不起这条项链的存在。
 
  当然啊,用得着就不会随手乱扔了。徐妈妈笑着摇了摇头,看沈寒一点都不会舍不得,她就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这条名贵的项链若能募得一笔经费来为院里的孩子们做点事,总比被主人遗忘在后车厢里有意义多了。
 
  乍暖还寒的春末,连着几日阴雨绵绵的天气后,难得的暖阳总算在星期日里探出了云端。滨海的育幼院一改平日宁静地热闹起来,院长徐妈妈忙碌地穿梭在义卖会的现场,招呼着到场的嘉宾。
 
  小礼堂的舞台上,育幼院里的小朋友们正在徐筱灵的带领下,载歌载舞地表演着,为即将登场的义卖会做热身。每个小朋友脸上都带着纯真的笑靥,浑然不知生活的压力,但他们卖力的演出却博得了在场人士的一致喝采。
 
  “阿恺!”徐妈妈在育幼院里绕了好久,才在围墙边的一方花圃找到了赵之恺。这个孩子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一大早在礼堂帮忙布置会场后,就跑得不见人影。
 
  “有事吗?”赵之恺依旧蹲在地上掘土,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来,你帮我看看,这条项链的底价要订多少?”徐妈妈不以为意地在他身边蹲下,将装着钻石项链的绒布盒子平伸到他眼前。晶莹剔透的美钻在艳阳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赵之恺不禁皱了皱眉,抬起手来挡着。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问项链的主人?”他耸了耸肩,继续掘着土。奇怪!这条项链怎么有点眼熟?不过他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应该也不知道吧?这是别人送她的。筱灵说卡地亚的珠宝都不便宜……”
 
  “沈寒捐的?”一听到“卡地亚”,赵之恺终于晓得为何自己会对那条项链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万康成送给沈寒的。
 
  徐妈妈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这小子对沈寒的事挺留心的嘛!
 
  “猜的。”他淡漠的口吻让徐妈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感到怪失望的。
 
  “对了,你们后来还有联络吗?”阿恺住院时,受人家那么细心的照料,说什么也该向她道个谢,稍微表示一下才对。
 
  “没有。”从那一天她送徐妈妈回育幼院后,他就没再见过她了。他为此还担心了好一阵子,怕她是因为车开太快而出了什么意外;直到他销假上班后,才在无意间得知她出国签了好大的一笔合约。沈寒自然没有义务向他交代行踪,他心中却不免感到怅然。
 
  “你真的很讨厌她啊?”徐妈妈侧着头瞧他,不敢相信他会讨厌那么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孩子。
 
  “她说的?”他拧起了眉头,重重地铲着脚下的土。
 
  “嗯。”她觉得遗憾地点了点头。
 
  他没好气地低咒了一声。这个女人!老爱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别人头上。她才和徐妈妈见上一面,就懂得告状了?看徐妈妈一副对她念念不忘的样子,真不知这个恶女是使了什么手段来宠络人心?
 
  “我还以为她骗我的。”徐妈妈见他一脸忿恨难平,失望地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犹不忘尽尽最后的努力——“唉,好可惜,她说很喜欢你呢!”
 
  他手上的动作在瞬间静止,脑海中轰然一片,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她跟你说的?”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连要开口说出话都变得困难万分。
 
  “对啊!”徐妈妈一脸无辜地点着头,心里重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她是有点罪恶感啦,人家沈寒又没这么说,不过这是她推理分析后的结论,不能算是说谎吧?!“她还说,要是你不那么讨厌她的话,她就倒追你了。唉,感情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就算她长得再漂亮,如果你不动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她沉吟地叹了口气,转身往礼堂的方向走去。阿恺,我可是尽力了,你要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那也由着你打一辈子的光棍!
 
  赵之恺一听到“倒追”两个字就傻眼了。徐妈妈后来说的那些话,听似无关紧要,其实句句都在激他。她根本不了解他和沈寒之间的状况,所以绝不可能信口胡诌来唬他,再说徐妈妈也不像是会做那种无聊事的人。那么,沈寒是真的说过那些话了?
 
  回想起他们认识以来的种种,他才蓦然醒觉他们所共有的回忆并不少。想起沈寒带他上酒吧、教他玩拼图、在他受伤时喂他吃饭……甚至还和他上了床,他为什么固执地认定她不可能喜欢上他?
 
  他太自私了!一心只想到被拒绝的难堪,忽略了女孩子敏感而脆弱的心思。他凭什么要一个在感情路上跌过跤的女人先对他开口?就算沈寒不喜欢他,为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子,难道不值得他冒点险吗?
 
  他叹息着跌坐在地上,不顾手上还沾染着尘土,心情复杂地掩住了热烫的脸孔。
 
  缓缓地移开覆住脸庞的手,他不禁为自己的愚蠢失笑出声,以豁然开朗的心境仰头看向无边无际的晴空,他从来不曾发觉阳光有这么亮,天空有这么蓝,生命有这么令人期待哪!
 
  礼拜一一大早,赵之恺就开着车沿着市中心的大马路行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已经开门营业的花店。
 
  他停好车,迟疑地跨进约莫五坪大的小空闲。一大丛一大丛的新鲜花材分门别类地插在一个个圆桶子里,或浓或淡的花香还混着泥土的味道,那是他不陌生的。问题在于他从没送过女孩子花,也不知道沈寒会喜欢什么花。
 
  店里的年轻老板娘正在角落熟练地除着玫瑰茎梗上的刺,她看赵之恺呆站了好一会儿都不出声,亲切地向他打起招呼。
 
  “早啊,先生。”她绽开了和悦的笑颜,开始兜揽今天的第一笔生意,“送花给女朋友吗?”
 
  “呃……”他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腼腆,“我不晓得送些什么好。”
 
  “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老板娘温柔地问着。做久了生意,她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没什么送花的经验。很多老主顾都会事先打电话到店里来指定花束,以免届时买不到想送的花而坏了兴致。
 
  “没有。”他摇了摇头。
 
  老板娘若有所悟地笑了。嗯哼,八成是惹得女朋友不开心了,要送多大束的花就要看闯的祸有多大了。
 
  “你的预算大概是多少?”她以着职业化的口吻询问,好建议他送些什么花较妥当。
 
  赵之恺根本对价钱没有概念,他从来不晓得买花也要拟预算的。“你帮我包一束红玫瑰好了。”看来看去,他觉得亮眼的红玫瑰和沈寒的气质最相称。
 
  “那包十一朵好不好?”老板娘一面拣着花,一面说:“玫瑰代表爱情,十一朵代表最爱喔。”
 
  “好。”虽然他不认为爱情是可以用鲜花和数字来代表的。
 
  老板娘猜想他铁定不会对如何搭配、如何包装有意见,所以也不再发问,按着自己的审美观扎了一束别出心裁的花束。看多了把送花当例行公事的男人,她反而对赵之恺多了一份好感,主动递了张精致的小卡片和钢笔给他,“写些话给女朋友吧。”
 
  赵之恺道了声谢,想了好久才下笔。他付过帐后,十分不顺手地捧着花束步出花店。唉,棘手的事在后头呢!
 
  把车开到“永昌”的办公大楼前,赵之恺的一颗心跳得好厉害,他实在无法想像送花给沈寒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从前的同事们见了又会作何感想?幸好他只在车内煎熬了几分钟就遇见救星了。
 
  “罗小姐!”他叫住了走过车旁的罗映雪,急急地开了车门下车。
 
  罗映雪吃惊地看着久违的赵总,更让她讶异的是,他手上居然捧了一束好漂亮的花。
 
  她倾身扫视了一眼,喃喃自语着:“玫瑰代表爱情,十一朵代表最爱。”她边说边觉得心神不宁,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反常的赵总。
 
  赵之恺笑了笑,罗小姐说的话竟然和花店老板娘说的一模一样,女孩子们都花很多时间去记这些东西吗?不过,她颇富研究精神的眼光让他百般不自在,更加庆幸自己不是和沈寒面对面。
 
  “呃……可以请你帮个忙吗?”他将花束递到罗映雪手上,很有礼貌地提出请求。
 
  罗映雪偏头瞧着他腼腆的神色,再低头看了看手上多出来的花束,心下震惊,不……不会吧?!赵总借口找她帮忙,然后名正言顺地送花给她?难怪她从前和沈寒联手干下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时,他总是声色俱厉地对待沈寒,却从来没有摆过脸色给她看,他还请她吃过饭,她说了一大堆闲事后,他非但不嫌烦,反倒体贴地安慰她……
 
  完了!她该怎么办?
 
  她心虚地退离赵总一步,很怕自己即将出口的话会伤害到他。说不定自己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耶,她的拒绝会不会造成他一生的阴影,从此不敢再追别的女生?
 
  “赵总,我一直很尊敬你、很欣赏你……”看着赵总专注倾听的样子,她真的快哭出来了,“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赵之恺脸色微变。罗映雪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沈寒最要好的朋友,她在暗示些什么吗?
 
  赵总看起来很沮丧,她怎么狠得下心再打击他?但是从以前到现在,她看到赵总都会有点怕怕的,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唉,长痛不如短痛!
 
  她一咬牙,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我实在感到很抱歉。你千万不要对自己丧失信心,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的话让赵之恺的心愈来愈沉,沈寒不肯给他机会了吗?
 
  罗映雪咽了一口气,连连鞠躬致歉地说出最伤人的话,“……可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之恺一时无法意会,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罗映雪怯怯地抬头看他,却见他露出了雨过天青般的和善笑容,教她看傻了眼,呆立在原地更加不知所措。
 
  “帮我把花送给沈寒。”他轻声地终结了她超乎常人的想像力。不想让她难堪,他没说第二句话就背转过身,往自己的座车走去,留下如遭雷击的罗映雪。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九章
 

    “大姊,你怎么回来了?”沈静回娘家并不是件稀奇的事,但她挺着个大肚子,手上吃重地提着一大箱行李,怎么看都像个离家出走的孕妇,也就怪不得两个妹妹会吃惊了。
 
  “想你们啊。”沈静避重就轻地胡乱搪塞。
 
  沈匀耸了耸肩,帮着大姊将行李搬到屋里。沈寒则站在家门口,往屋外的马路望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张子扬也开了一部车尾随而至,脸色非常难看。嗯哼,今天有好戏看了!
 
  张子扬大步往沈家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孔杵在门口,等着给他下马威。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沈寒一开口就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姊姊生性娇柔,但她可不是好惹的,张子扬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看来,一只玻璃杯并不能把狐狸精打回原型。”张子扬听闻赵之恺动手教训沈寒,真想颁块匾额给他。这个学弟实在太带种了,那一扔可不如帮多少人出了气呢!在美女脸上留下疤痕或许有些残忍,不过,在沈寒脸上是例外。他绝对能理解赵之恺出手时的火气。
 
  “陈年往事矣!”沈寒无所谓地淡然一笑,让张子扬在错愕之余,输了交手的第一仗。她一点也不在乎额头上留了个疤痕,反正一颗心都输给那个男人了。“倒是你,新戏正上演。”
 
  “不跟你瞎扯,我找我小老婆去。”张子扬心急地跨门面入,不去理会沈寒的挑衅。他决计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咽得下这口气全看在老婆的面子上。
 
  沈寒也没刁难他,侧过身让他进门。第一次,她确定姊夫是深爱姊姊的。小老婆?听得她全身都为之酥软。她笑了笑,跟在张子扬身后进屋。
 
  “小静,你下个月就生了,刚刚干嘛开那么快的车?”一发现沈静离家出走,他马上开车追了上去。一路上,他一直维持四十公里上下的时速,就怕沈静为了摆脱他而猛踩油门。没想到她还是一路超车,害他捏了好几把冷汗,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我是孕妇,不是犯人,你凭什么处处限制我的自由?”今天张子扬竟自作主张,直接从总经理办公室下达人事命令,强迫她休假半年,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是不是怀了孕的女人脾气都会比较火爆?张子扬无奈地揽过爱妻的肩膀,好言好语地轻声诱哄道:“我很紧张嘛。”
 
  “又不是你在生,你紧张个什么劲?”沈静忿忿地挣脱他的怀抱,赌气地撇过了头。
 
  “我怕你太累了嘛。”张子扬不死心地又把她搂住。
 
  “当你张总经理的老婆就特别娇贵吗?别的女同事可没这样的待遇!”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享有特权,偏偏张子扬就是不懂。
 
  “谁说的!上回我秘书请了半年的产假,我还不是照准不误?”女人生小孩是大事,每一回批产假,他都很大方的。
 
  “可是我又没有这个需要。”沈静的语气顿时和缓不少。竞宇集团被誉为“已婚妇女的天堂”,全是得力于有位看到别人生小孩就会很兴奋的总经理。
 
  “乖嘛!”张子扬抚着沈静乌黑柔顺的头发,亲昵地在她耳畔吹气,“等你生完孩子,要我把总经理让给你做也没问题。”
 
  沈静被他孩子气的口吻逗得破涕为笑,娇憨地玩弄着他的领带,“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开快车的,一定让你很担心对不对?”
 
  “没错,你说该怎么补偿我?”张子扬马上板起脸瞪她,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在作戏。
 
  “不晓得耶。”沈静讨饶似地把头埋在他胸前,“你把我的驾照没收好了。”
 
  这时,被忽略已久的两位观众真的无法再冷眼旁观下去了。
 
  “喂,你觉不觉得天气变冷了?”沈寒使劲地摩擦着双臂,装腔作势地问着身边的小妹。唉,女人究竟会为爱情堕落到什么地步?
 
  沈匀用力地点了点头,“的确有些肉麻,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静一听到两个妹妹的对话,不禁羞红了脸。她和老公调情到浑然忘我的境界,连身旁有两盏超级电灯泡都没发觉。她走上前捏了捏她们两人的脸颊,心虚地抱怨着,“愈来愈不正经了!”
 
  “姊,你恶人先告状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讨厌!”沈静捶了沈寒一拳,迅速地转移话题,“晚上一起吃饭。”
 
  “叫你老公出钱啊。”沈寒用下巴努了努张子扬,她从来都没有开口叫过他一声“姊夫”。
 
  张子扬默不作声地笑了笑。他出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沈寒的态度委实让人不舒服。她以为自己很行吗?哼,他一定会让她后悔吃这顿免钱的饭。
 
  “我说小姨子啊,那位痴情的万公子呢?”在一家高级餐厅的包厢里,张子扬热心地为沈寒布菜,故作关心地问。
 
  “我对纨绔子弟没兴趣。”沈寒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瞅着张子扬。
 
  张子扬冷笑了两声,刻意要挫挫她的锐气,“可是在别人眼里,你也是气焰嚣张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千金大小姐呢!我记得我那位学弟的脾气一向很好,居然也会气到辣手摧花。”
 
  该死的张子扬!他干嘛一再拿这件事取笑她?想到赵之恺和她的种种过节,沈寒就忍不住心酸。
 
  “姊,我先回家了。”沈寒放下碗筷,状甚委屈地向大姊告辞。
 
  这个恶女!哪个男人要是娶到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张子扬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着,赶在老婆开口主持公道前“忏悔”,“如果姊夫的话让你难过,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怕你嫁不出去嘛。”
 
  这最后一句,倒真激怒了沈寒,“嫁不出去也不会靠你养,你干嘛那么鸡婆?”
 
  沈静的话再度来不及出口。
 
  “你说的是没错啦,可是我老婆常担心你会嫁不出去,害我也跟着放不下心哪!”张子扬忧愁万分地转头寻求沈静的认同,逼得沈静硬把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子扬怎么可以这样陷害她嘛!
 
  张子扬这个混帐竟敢拿姊姊当挡箭牌来挑拨她们姊妹的感情!看着姊姊一脸尴尬,她还能说什么?姊姊即使在她耳追唠叨了一百次要她赶快嫁人,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啊!沈寒气坏了。
 
  “喂,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耶,你们怎么只顾着讲话?”沈匀趁着盛第二碗饭的空档,含糊不清地说着。她实在很受不了姊夫和二姊,他们什么话题都能吵也就算了,还老是把大姊拖下水,真是有够不懂事!
 
  除了气闷,沈寒找不出第二句话来形容今晚的酒会。这个宴会由官方主办,比平常的应酬场合还要无聊上好几倍。机灵的映雪说什么也不肯陪她出席,害她必须不停地敷衍着每一个看她落单而好意上前攀谈的人。
 
  好不容易又结束了一段累人的谈话,她背转过身,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却不期然地看见赵之恺在宴会厅的正中央同一位次长级的官员交谈。久别重逢,一股异样的情愫瞬间扯痛了她的心房,她真的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只能慌乱地撇开视线,快步走向最不起眼的角落。
 
  分隔了好些日子,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络。她知道他把自行筹组的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没几个月就打乱了业界原有的版图;也因此,她几乎日日加班,不想被比了下去。就某个程度上而言,她等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两人如出一辙的强悍作风和过人拚劲让同行吃尽苦头,一再感叹生不逢时。
 
  越过重重人群,正在谈论专业话题的赵之恺还是一眼瞧见了沈寒。他注意到她是一个人来的,这个发现让他没来由地感到放心。天啊,他究竟是中了什么蛊?连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牵动了他冷然的心绪,一颗心骤然激起了惊涛骇浪。转念一想,单独出席并不代表没有男朋友,没有男朋友也不意味着他有机会,鼓荡的心跳才渐趋平静。更何况,她似乎一瞥见他就匆匆走避,是怕回忆起那一段任性的缠绵吗?
 
  她看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端着一小块起士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纤细的手腕还微微颤动着。尽管她全身上下隐隐散发出排斥他的气息,他还是忍不住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寒。”走近一瞧,才发现她又漂亮了些,不若以往的盛气凌人。“好久不见。”他自己都难以想像,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相思在见面时能化作一句淡淡的问候。
 
  “呃……好久不见。”相形之下,被吓了一跳的沈寒就显得僵硬多了。
 
  明明是朝思暮想了许多时候,两个人却都不敢把眼光定在对方身上。正当他们努力地调适尴尬的气氛,想要找些话说时,一个不速之客硬是揽乱了局面。
 
  “哎呀,很久没见到两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向你们多多请益。”
 
  沈寒木然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很想拉着赵之恺走人,但为了结系好不容易拾回的尊严,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逃避。时至今日,他还有能耐伤害她吗?在她心里,他早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模糊影子了。
 
  韩树诚对着沈寒倔傲的姿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场的三个人算来有点渊源,他们全都发迹于同一家公司,如今的际遇却大不相同。沈寒理所当然地留下来为自家产业奋斗,赵之恺自立门户,他则跳槽到业界最大的公司。
 
  虽然和沈寒再无瓜葛,他还是一直很留心她的动态。当年他初出社会、默默无闻,选择了欺骗她的感情以迅速累积自己的身家。现在,他成了“荣英”王老板的乘龙快婿,不免对那段陈年往事感到心虚与屈辱,深怕别人以此为把柄来打击他。再加上每回见到沈寒,她冷漠的态度下只有鄙夷而没有丝毫留恋,更坚定了他想要打垮她的意图。
 
  沈寒哪,美则美矣,却太过心高气傲,决计不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
 
  在他将“永昌”搞得天翻地覆后,原本以为这家公司会自此在市面上销声匿迹,至少也该一蹶不振。没想到,沈寒的姊姊闪电下嫁竞宇集团的少东张子扬,由新婚夫婿挹注了大笔资金力挽狂澜。后来,张子扬更不如从哪儿找来个名不见经传的赵之恺,以低调的手法并购下游公司、申请股票上柜……一连串的动作,让“永昌”重新在业界坐拥一席之地。
 
  沈寒远走他乡的两年里,大家都很清楚“永昌”是由谁全权作主打天下;而她回国后,马上和劳苦功高的赵之恺闹得水火不容,促使各家公司更加积极地游说赵之恺转换工作跑道。
 
  他顺利入主“荣英”的董事会后,也极力主张要重金礼聘赵之恺。“永昌”当年的烂摊子完全拜他所赐,他比别人更了解要重建那样一家公司并不是光靠钱就可以办到的。延揽赵之恺,一方面可以壮实自己的羽翼,另一方面也形同断了沈寒的左右手。他以为凭着赵之恺和沈寒不和的事实,再加上“荣英”超乎常理的大手笔,一定能让他乖乖投效。不料,赵之恺早已暗中筹组一家新公司,一从“永昌”离职,立即投入了新工作。
 
  失望归失望,他还是寄盼能藉着赵之恺的能力重击沉寒,毕竟他手上握有“永昌”的大批客户。谁知道他竟连一个客户都没带走,蚕食鲸吞的净是包括“荣英”在内的几家指标型公司的生意。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一向刚愎自用的沈寒,非但没有如同大家所预期地倒了下去,反而有了惊人的好成绩。她行事依旧剽悍,却开始懂得以亲切的外表来掩饰,订单一笔又一笔地接个不停。
 
  相较于赵之恺和沈寒的发光发亮,他显得一点作为都没有。王老板迟迟不肯放权,似乎没有交班的打算,而他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建树可以邀功。积郁已久,使得他看眼前的两个人格外不顺眼。
 
  “小庙容不了大和尚,怪不得赵先生会想自行创业。”韩树诚虚笑了两声,颇含深意地开口问道:“想必沈寒没有认真留你吧?”
 
  “她自己应付得来。”不想让沈寒与小人交锋,赵之恺很世故地回了话。
 
  “是吗?”韩树诚暧昧地瞅了沈寒一眼,“如果她给过你什么好处,你一定舍不得离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生性耿直的沈寒隐忍不住地出言质问,教赵之恺看得暗暗着急——她怎么老是学不聪明呢?
 
  “别这么凶嘛!我的意思是说你和赵先生是清清白白的,要不然他怎么舍得下一个在床上娇媚又淫荡的大美女?”她会那样问,分明是自讨苦吃!韩树诚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得意的冷笑。
 
  沈寒气得哭了出来,转身就往门口跑去。是她错估了情势,韩树诚带给她的耻辱是她永远也洗刷不掉的。最让她难过的是,赵之恺曾经很勉强地和她发生关系,又听韩树诚说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会怎么想她?她这辈子都没有脸再见他了!
 
  赵之恺不假思索地揍了韩树诚一拳,心中难平的气愤全发泄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登时把他打得血流如注。韩树诚的哀号引起不小的骚动,闹烘烘的气氛以出事地点为中心,迅速往四周蔓延,瞬间为衣香鬓影的会场染上几许诡异的气氛。
 
  赵之恺吃力地穿越一层又一层的人墙,只希望能赶快追上沈寒,别让她做出傻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饭店,靠着大门前几盏路灯的微弱光芒,他看到沈寒正往大马路飞奔而去,忍不住大声地出言喝止。但她像是没听到似的,不顾一切地只是往前跑,对身旁此起彼落的喇叭声浑然未觉。
 
  “沈寒!”赵之恺边追边大吼着,却不能唤回她一丝一毫的理智。夜晚的交通不似白天拥挤,路上的车子几乎都是以高速行驶,她是不是不要命了?眼见着沈寒跑上了安全岛后,紧接着又在另一线车道上引起骚动,他无法思考地跟着横越马路,不绝于耳的咒骂声淹没了四周。
 
  心惊胆战地看着沈寒在车流中疾速奔驰,让他忘了自己也暴露在一样的危险中。该死!他万万没想到她穿了高跟鞋还那么能跑。
 
  “沈寒,你别——”心急如焚的呼喊骤然止于一声尖锐的煞车声,终于让狂奔不已的沈寒停下了脚步。
 
  她惊惶地回过头,只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倒卧在触目惊心的血泊中。
 
  长发在狂风中飞舞飘扬,她的世界彷佛在这瞬间静止,只剩浓得化不开的凄清与悔恨。满脸泪痕的她悄立在马路中央,失了魂般地叫着他的名字,原已汹涌泛滥的泪水更加无法止住……

  瑰丽的晚霞映射在一尘不染的病房中,改变了原有的苍白色调。平躺在病床上的赵之恺迟缓地睁开眼,许是吃了药的缘故,他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已是他在医院度过的第三天。
 
  “恺哥,你醒了。”和赵之恺一块长大的徐筱灵,在床边守候了将近一小时。原本快打起盹的她,一瞥见他睁开只眼,精神顿时振奋起来。
 
  “筱灵?”赵之恺看到她,显得很讶异。筱灵的妈妈是育幼院的院长,她自小也跟着育幼院的孩子们一起生活,长大后就留在育幼院帮忙。他因为工作忙的缘故,好久没和她见面了。“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下个月育幼院要举办一场义卖会,妈妈要我打电话通知你。你的秘书告诉我你出车祸住院时,我差点没被吓死。”从小,功课好却爱打架的恺哥一直是徐筱灵心目中的“英雄”,无奈他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努力调适了很久,才将暗恋的情愫渐渐化为单纯的崇拜。
 
  赵之恺苦笑地看着身上缠着的一大堆纱布,“希望我到时能参加。”
 
  徐筱灵露出一抹鼓励的微笑,“没问题的。医生说你只是受了些外伤,再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他不甚在意地回给她一个浅笑,忍不住又惦记起沈寒。不晓得她怎么了?尽管心里很气她的任性,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担心她的安危。
 
  此时,门把无声无息地被打开,沈寒只推开一道门缝,就瞧见赵之恺正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有说有笑,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浮生一股难掩的失落,他们之间总是吵架的时候多,难得会有像眼前这般温馨的时刻。
 
  赵之恺原本以为进来的人是巡房的医生或护士,当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不禁错愕地转过头,真的是沈寒!感谢老天爷不肯收留一个骄纵的女子去扰乱他的安宁。
 
  他很快地收拾起如释重负的表情,却瞒不过相识二十多年的徐筱灵。她好奇地打量起沈寒,发现她身材高挑匀称、脸蛋也好漂亮,比萤光幕上的任何女明星都要出色。可惜她的双眼略微浮肿,神色也很憔悴……该不会是为了恺哥的伤势而哭得死去活来吧?!
 
  “恺哥,有人接班,我就先走了。”徐筱灵调皮地投给他一记暧昧的眼神。虽然恺哥人品出众,但她压根没想到他会有一个那么亮眼又有气质的女朋友,唉!怪不得他看不上她。
 
  她走过沈寒身边时,友善地对她颔首致意,沈寒也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却都对彼此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徐筱灵走后,病房陷入了一片沉寂。沈寒怯怯地坐到徐筱灵适才坐的椅子上,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沈寒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真的让人很不习惯,她就不能正常一点吗?但不习惯归不习惯,他还是觉得很心疼。那天晚上,他绝对不是受伤最重的人。可他实在不知要怎么提起那件事,才能化解她的心结而不会再次伤害到她。他从来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现在更是连想搂搂她、安慰一下都力有未逮啊!
 
  “听说你那天把韩树诚打得鼻青脸肿……”沈寒低着头,不知不觉地漾起唇角。想到有人肯帮她出一口气,就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受。
 
  “他本来就欠揍!”话是这么说,他却很后悔出手打了他。那天应该有人看到他动手打人,他们要是追根究柢下去,不是让沈寒很难做人吗?
 
  “我是不是也很欠揍?”沈寒很认真地抬起头问他,轻柔的声音中有着难掩的孩子气。
 
  “你……”这是什么蠢问题?她以为他有暴力倾向啊!赵之恺被她问得气结,却又不免对她的娇憨心生怜惜。
 
  沈寒等不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又说:“韩树诚欺负我就算了,可是他害你出了车祸,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表白吧?!但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不定误会她在推卸责任呢。“当然,我知道该负最大责任的人是我……”
 
  “你打算怎么做?”赵之恺皱了皱眉头,打断她的自责。
 
  沈寒愣了一会儿,才弄清楚他在问些什么。“我准备大量收购‘荣英’的股票,拱映雪进‘荣英’的董事会,就算不能挤掉韩树诚的席位,也要处处和他作对。”
 
  “无聊!”他对她的计画嗤之以鼻,走不出过去阴霾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傻事。“想投资不如买我公司的股票。”
 
  “你欠资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然是帮他的忙比较重要。
 
  赵之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个笨女人!难怪他老是有想修理她的冲动。
 
  沈寒被瞪得很感无辜时,一个护士端着餐盘进房里来,是吃晚餐的时间了。
 
  那位护士一见沈寒就眉开眼笑,很热络地对赵之恺说:“哎呀,赵先生,我忘了跟你说,你女朋友好漂亮喔!那天你进手术室,她在走廊上掉了一个晚上的眼泪,害我看了也跟着哭。”她咯咯地笑了几声又说:“那……晚餐就由你女朋友喂你吃了,我不打扰啦。”呵呵!可以早一点开溜才是真的。
 
  她一阵风似的搁下餐盘就走,留下一对因尴尬而不知所措的男女。
 
  沈寒看着赵之恺闷不吭声,心想他一定在气护士乱说话,可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吃饭吧?!
 
  她端起了餐盘,搁在他覆着白色被单的腿上,不太顺手地拿起汤匙,“你别生气,护士小姐只是误会了。我喂你好不好?”
 
  “你真的哭了一个晚上?”那个口没遮拦的护士的一席话,倒教他的心泛起了一阵阵涟漪,话声也因此温柔了许多。
 
  “我……”她被问得满脸通红,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很怕你会死掉。”
 
  妈的,想要对她多轻声细语几句真的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他终于有了深切的体认。
 
  他闷闷地吃着她送到嘴边的饭菜,生平第一次有着被人服侍的感觉。沈寒倾身喂他时,身上淡淡的香气让整日沉浸在药水味中的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舒服感受,只想贪婪地多吸取些有着她的味道的空气。她每喂完一口,就会停下动作看他吃,确定他吃完后才再喂下一口。她的动作很生涩,甚至该称为笨拙,可她那副很认真地想把事情做好的模样,却彻彻底底地取悦了他。在那位莽撞的护士的荼毒下,他在医院里吃的每一顿饭都是食不知味,沈寒慢条斯理的举措分外显得难能可贵。
 
  “刚刚那位小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沈寒强颜欢笑地轻声问着。
 
  又来了!她老爱自以为是地认定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只除了她自己。他宁可她不要开口说话,让他好好享受这一刻静谧亲昵的气氛。
 
  沈寒见他沉默以对,当他是默认了。她苦涩地笑了笑,“她看起来很乖的样子。”那样子温顺体贴、柔情似水的女人才适合自幼孤单的他吧?在她身上,根本寻不着一个好妻子该有的特质……老天,她想到心里去了!
 
  “随便一个女人也比你乖!”他很不客气地反击着她的绘声绘影,待见到她黯然地低下头,才晓得她又曲解他的意思了。唉,她为什么那么敏感啊?
 
  “你这辈子一定没见过比我更不要脸的女人吧?!”她强忍着涌上喉头的热气,故作轻快地说着话。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赶出去!”他冷冷地警告着,痛恨极了她贬损自己的口气。她居然连那么难听的话都可以用来骂自己?
 
  沈寒被凶得差点落泪,原来自己是那么不受欢迎。忍着心痛喂完他最后一口饭,她委屈万分地向他保证,“我知道你很讨厌看到我。你放心,我不会再来了!”很难想像自己会有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的一天,可此刻她却觉得做任何让步都是应该的。若不是她一时的意气用事,他现在就不会躺在床上了。
 
  急遽的悸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的心为了她凄清绝望的容颜而紧紧揪起。沈寒总是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令人依恋的美好后,就莫名其妙地抽身离开。但是会喜欢她,不也就为着她那份折磨人的率真吗?
 
  迟疑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赶在她开门离去前,急急地叫住了她。
 
  沈寒错愕地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漾着水雾的美眸无言地询问着他的用意。
 
  赵之恺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起来,别扭地别开视线,“如果我希望你再来呢?”有些话,他实在没有办法看着她的眼睛说。
 
  “吓?”无法适应急转直下的情势,沈寒只能怔怔地望着出尔反尔的他。
 
  赵之恺轻咳了一声,脸颊不禁热了起来。“至少你不会像那个护士一样,粗鲁地把食物塞到我嘴里。”
 
  沈寒忍不住噗哧一笑,却及时收拾起喜形于色的表情。“我……我明天不知道要不要加班,没加班的话才有可能来看你。”她很努力地把话说得不干脆。他只不过想要她来医院喂他吃饭,要是她还表现得像得了什么恩宠,那不是太没尊严了吗?
 
  “随便你。”他无所谓的声音在沈寒消失于门后时化为一声叹息。
 
  远远地眺望窗外,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一盏盏晕黄的灯洗去了白日都市中的冷漠,不知名的幸福身影若隐若现地投映在一扇又一扇的透明玻璃窗上,勾勒出绵延不绝的平实隽永。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点起那么一盏灯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八章
 

    门铃声轻轻地响起,让赵之恺的心突地漏了一拍,暗自祈祷来的人不是沈寒。迟疑地开了门,却不能教他如愿,任性如她,根本不会想到要留点退路给自己。
 
  立在门口的她脂粉未施,衣着也比上班时穿的朴素,一言不发地就等着他邀她进屋。
 
  “别这样好不好?”他无奈地劝说着,不想在她心灵最脆弱时占有她。更何况,她的态度像是过了今晚,两人再无瓜葛,那又何必徒增这一笔,让往后连见了面都难堪?
 
  她木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对不起,我不该强人所难。”
 
  看着她满脸哀凄,似乎一转身就会没入整片暗夜的黑,他叹了口气拉她进门,隔绝了屋里屋外两个世界。
 
  她一直对他的生活感到好奇,忍不住打量起这层半旧不新的公寓——他住的地方不大,打扫得倒很干净,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就是空荡荡的一片。简简单单的,像他的人一样。
 
  还记得第一次和他碰面,两人就在公司的电梯口吵了起来。往后有好一阵子,她都咬牙切齿地拚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要忍耐半年,就不用再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了。那个时候觉得度日如年的时光怎么会愈走愈快呢?快得半年的光阴一闪眼就无声无息地消逝了。分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一份眷恋,尽管老是吵到天翻地覆、恨到病彻心肺,依赖和信任却还是那么自然地与日俱增。就连这回信誓旦旦地说了一辈子不再理他,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啊!
 
  你怎么会这么不争气啊?他又没什么好的!她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总是愈想愈感到委屈。
 
  “我去倒杯茶。”赵之恺刻意忽略沈寒到这里来的目的,想要藉着拖延时间,软化她势在必行的决心。实在不该为了求她原谅,胡乱答应了这么一个荒谬至极的条件!
 
  “你明明答应我的。”看出了他的缓兵之计,她难过地扑身在他怀里,哭哭啼啼地嚷了起来,双手也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不让他有脱身的机会。
 
  沈寒刚洗过澡的淡淡肥皂香袭面而来,教赵之恺不得不屏住气息,连动都不敢动。她怎么会以为他能够无动于衷呢?
 
  “你到底要不要我?”好半晌,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楚楚可怜地坚持要一个答案。
 
  “要。”只是他想要的是她的一生一世呵!明知道她的“要”和他所想的不同,他就是没办法对这个问题摇头。
 
  沈寒故意漠视他的挣扎,放开抱住他的手,低下头先是脱掉了棉布外套,然后轻颤着纤长的手指,解开了衬衫领口处的第一颗钉子,吃力地又往下解开第二颗。
 
  “让我来。”他的手抓住了她的,声音不自禁地变得低哑。没道理要一个女孩子自个儿僵硬地宽衣解带。
 
  当衬衫滑落在地,她大片的凝脂玉肤毫无屏障地暴露在冷空气中,纤瘦的娇躯承受不住地打着寒颤。再来该怎么做呢?她根本没有挑逗男人的经验。
 
  老天,她知不知道她那副罕见的可怜相有多折腾人?他莫可奈何地将她拉进怀里,安慰性地摩挲着她的背脊,单纯地想要分给她一点点温度,然而那美好的弧度与细致的肌肤却害得他的动作愈来愈像是在爱抚。
 
  尽管心里明白那被疼爱的感受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她还是放任自己沉醉其中,反正就只这么一晚了。想到以前赵之恺吻她,总是被她骂得很惨,临别之际,却是她想要好好给他一个吻。
 
  她抬起埋在他胸前的脸,无比柔情地印上自己的唇,轻如蝶吻却挑动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的神经。除了回吻,他还能怎么样?更糟的是她好轻,他拾起地上的衣裳盖在她身上,几乎不费一分力就将她抱到了床上。沈寒再不出声拒绝,他真的会要了她的。
 
  他的吻落在她的眉梢、她的发际,缓缓地卸下她其余的衣物……慎重而温情的呢喃伴随着迤逦而下的热气呵在她的耳畔,“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诉我。”
 
  “好。”沈寒心绪激动地连点了好几个头。
 
  事实上,他一直很温柔,只在吻着她柔嫩的胸脯时,因控制不住力道而让新生的胡渣略略扎痛了她初雪般的肌肤……当年,韩树诚千方百计地拐她上床,却从来不顾她的感受,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后翻身就睡。回头想想真是觉得难过,她并不是个思想守旧的人,可是把第一次给了那样的男人,太不值得了。
 
  粗糙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她彷若婴儿般细致的胴体,他的身体逐渐起了强烈的反应,火烫的高温几乎要将他给燃成灰烬。竭力克制着排山倒海而来的燥热,他抬起已然汗湿的脸庞俯视着平躺在身下的沈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难受,他也见不得她为了今夜的事而悔恨不已。
 
  不曾稍歇的泪水冲散了她平日的高傲,沈寒睁着翦水双瞳,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我只后悔不能把第一次给你。”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他低吼一声,重重吻住了她半启的唇。她到底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
 
  罢了,饶是钢铁般的意志也在片刻间冰消雪融。在她闭上眼流下两行清泪时,他的身子也寻着了她的,无法再思考、无法再犹豫,只能在最原始的情色律动中,试图找回两个翩然远去的慌乱灵魂。
 
  不顾一切的任性缠绵,她的手却怎么也不敢抱住这个压着她的男人,怕只是一场幻梦,怕这份美好会纠缠她一生一世。然而,他还是注意到了,温热的手掌悄悄地包覆住她紧揪着被单的小手,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下去。
 
  他的手是那么有力量又那么温柔,教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如果可以,她多想赖着他一辈子呵!泪眼朦胧中,她无助地抽紧了与他交握的泛白指节……

  “你要去哪里?”狂乱的气息尚未平复,身旁的可人儿就坐起了身子,捡抬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盯着她诱人的背部线条,他实在难以相信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回家啊。”她回过头给了他一个苦涩的浅笑,“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他不开口留她,她怎么有脸留下来?
 
  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过夜?他赌气似的紧闭着眼,很想把那一段翻天覆地的情爱缠绵从脑海里洗掉。沈寒的泪水自始至终都没有停过,那副可怜兮兮、任人宰割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色欲薰心的大坏蛋。或许她是为了获得一份救赎、为了掩盖韩树诚在她身上遗留的痕迹,可是他怎么办?生理上彻底的满足后,继之而来的是心灵上无比的空虚。如果不曾尝过幸福的滋味,现在就不会有这种揪痛人心的失落感,然而始作俑者已迫不及待地想离去了。
 
  沈寒穿好了衣服,轻声走到他躺着的那一侧床沿蹲下,“今天晚上,谢谢你肯这么牺牲……你拿杯子砸我的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
 
  然后今晚的事,你也当没发生过吗?他睁开眼,想记清楚她此刻的容颜。只见她低垂着螓首,双颊还透着玫瑰色泽般的红晕,口气却是事不关己般的云淡风清。
 
  她抬起愁眉不展的小脸,勉力漾起了唇角,朝他伸出手,“……能做个朋友吗?”虽然她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他真的气得想破口大骂!做朋友?是怎样没心没肺的女人,才能残忍到在缱绻过后便忙不迭地划清界线、说这么伤人的话?
 
  见他板着脸,久久不语,她只能尴尬地缩回手,幽幽地道了句“再见”,就飞快地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在生什么气?为什么连和他做个朋友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肯依她?那他就不该对她那么温柔啊!
 
  明明倦极、累极,赵之恺却始终无法闭上眼安睡。身畔的空床位还飘散着沈寒留下的淡雅香气,一再提醒他适才的翻云覆雨。明天的离职欢送会之后,他就不能再天天见到她了,她是不是存心挑在这个时刻,制造这一段销魂蚀骨的回忆折磨他一辈子?
 
  他不是没有选择。许多乖巧、温柔,看起来比沈寒适合他百倍的女孩子都不能教他心动,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何偏偏对沈寒倾心?沈寒除了漂亮,真的很难有什么优点让人数算,可他心里很清楚,他会喜欢她,绝不只是为了那绝世的容貌。以前常和沈静吃饭、谈公事,他觉得她人亲切又好看,却也从来没有陷入情网啊!
 
  他和沈寒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那么努力地把持着情感,然而一点一滴掩藏不住的心绪却像星星之火般燎烧了他们的生命,直至不可收拾。想来他绝不会是唯一一个被她吸引而为情所苦的男人吧?
 
  暗夜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照说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找他的。赵之恺意兴阑珊地接了电话,电话那一头便急急地嚷了起来——
 
  “赵大哥吗?你今天晚上有没有和我二姊去谈生意?”过了十二点,二姊居然还没有回家,真教人急死了。她若是要晚点回家,一向都会先打个电话通报的。沈匀知道她二姊已经是个能照顾自己的成年人,但她今晚出门前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问她去哪儿又不肯说,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面想啊!
 
  “没有,她怎么了?”赵之恺听了沈匀着急的语气,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是啊,刚刚打给映雪,她也说二姊今晚应该没有应酬。“那么……你们今天是不是又吵架了?”这么问,委实不得体,她是担心到语无伦次了。听映雪说,二姊额头上的伤是赵大哥拿玻璃杯砸出来的,这让她差点就晕倒。他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像是爱跟别人计较的人啊,为何老会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呢?早该将他们隔离的。
 
  “没有。”今天不算有吵架吧?!“她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她最近心情很不好,今天晚上出门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才急得到处打电话问人。我想她大概不会有事,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用膝盖想也知道,赵大哥是最不可能晓得二姊下落的人嘛!她真是病急乱投医。
 
  一挂电话,赵之恺急忙穿上衣服,抓了车钥匙就夺门而出。该死!沈寒都离开两个多小时了,她不是说要回家吗?这么晚了,她是跑哪儿去了?
 
  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不止一次地责怪自己,社会治安这么差,他们两人即使闹得再不愉快,他也应该送她到家才对。他不敢想像万一沉寒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对自己的良心交代?她就是那么一个让人恨入骨髓都不忍见她受到丝毫伤害的女人。是她奇怪,还是他奇怪?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人在哪里啊?台北市那么大,他要在路上遇着她,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
 
  突地,一个念头电光石火地闪过他的脑子,他硬生生将车子回转,猛踩油门,往位于闹区的“绿色沙漠”而去。或许,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去喝杯酒。
 
  到了“绿色沙漠”坐落的那条巷子口,他随意将车停在路旁,连上锁都没有就冲进了店里。他紧咬着唇,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他们上回坐的那个角落望去,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伸直了双臂趴伏在石桌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是沈寒没错。
 
  走到她身边,他才发现桌上倒了两苹酒精浓度不低的红酒空瓶,显然都是她一个人喝的。妈的,即使是开水,也没有人一次灌这么多吧。他翻过她瘫软的身子,只见她醉眼迷蒙地睁不开眼,嘴里无意识地呓语着。分明是不好受,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
 
  他生着闷气,用力拍打她酡红的双颊,试图把她给唤醒时,原本在吧台忙着的阿奇放下手边调酒的工作走了过来。
 
  “吵架啦?”他坐到赵之恺身旁,语气温和地问着。虽说他和沈寒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但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地徇私。更何况,感情这种事,外人怎么有资格论对错呢?
 
  赵之恺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想省去不必要的解释。
 
  “寒八成是最近心情不好。她前阵子不小心被人撞倒,上医院缝了好几针,火气难免大些。你知道吗?以前我要教她弹吉他,她一直执拗着不肯学,就为了怕她娇贵的双手会变粗。”阿奇笑着摇了摇头,多少人求他教,他可从来没答应过呢。“那么爱漂亮的女人破了相,不气个一年半载是不会罢休的。你哄哄她就没事了!”
 
  是吗?但沈寒已经原谅他了,她这时候气的,可能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都是她一个人喝的?”她身上的酒气重得吓人。
 
  “你别看她瘦弱,她酒量不止这些呢!心情不好才会醉的。”沈寒今晚红着眼眶到了店里,一言不发就从酒柜里拿了两瓶高级红酒,那副样子吓得向来精打细算的杰也不敢说话。上回见沈寒这么灌酒喝,是两年多前她发现被韩树诚骗了的时候。
 
  “我送她回家。”见阿奇点头应允,赵之恺打横抱起沈寒往外走,惹得不少客人投以注目的眼光。醉得不省人事的沈寒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比起先前抱她上床的时候重多了,一想到这,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杰看到了赵之恺要带沈寒走,拿了一瓶解酒液递给他,顺道帮他开门。“这么胡乱喝酒的女人,你把她带回你住的地方算了。”
 
  一句玩笑话却好死不死地正中下怀,让赵之恺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杰以为他拘谨,不好意思再捉弄老实人,只叮嘱他在沈寒醒来后要好好骂她一顿,还有她喝了他两瓶红酒的帐,也千万别想赖。
 
  “沈寒没付钱?”她这个惹祸精!
 
  “你别想帮她付,这次的帐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她非得好好地来帮我唱两个晚上不可!”看出了赵之恺要帮她还债的意图,杰先声夺人地拒绝了。
 
  开玩笑!如果她每闯一次祸,都要身边的男人替她收抬残局,这还有天理吗?她狠得下心虐待赵之恺这个敦厚的男人,他们一干好友可都怕有朝一日也会受不了呢。她去哪儿再找一个能那么护着她的男人啊?
 
  赵之恺扶着沈寒到了巷子口,将她塞进驾驶座旁的座位。他上了车后,小心地为她系紧安全带,她被固定在座椅上的身子却还是呈现东倒西歪的姿态,教人见了又气又怜。他放慢了车速,尽量避免着车身的震荡,好让她能安安稳稳地到家。然而,真将车开到了她家门口,他却舍不得放她走了。杰刚才的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解开沈寒的安全带,他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她像个熟睡的小女孩似的,枕着他的胸口轻轻蠕动,想要寻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就着皎洁的月光,他才发现沈寒在近距离细看之下更美。没了平日的锐气,她浑身都散发着惹人怜爱的娇憨气质。他拂开她轻拢的眉头,亲昵地将脸颊贴上她的,喃喃诉说着决计不会在她面前吐露的心事。
 
  “你还是后悔了对不对?只要你开口,我立时就愿意娶你,问题在于你根本不会想要嫁给我啊!”怀中的人儿嫌吵般地呻吟着,他边拭去她额间沁出的汗水,边又悲哀地说:“该哭、该喝得烂醉的人是我啊!过了今晚,你要我怎么再回头去过以前的日子?日后,你嫁了人、生了孩子,而我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默默在心底祝福你,你到底懂不懂?”绝望地摇晃着她娇软的身子,只换来一阵不满的咕哝,他一停止使力,她整个人又瘫倒在他身上。
 
  语已多、情未了,他放纵自己吻遍她皎好的脸孔,想将这个女人的轮廓永远烙印在心版上。如果她在此刻醒来,或许他就会抛下一切顾忌向她表白,可惜她不是睡美人,而他更没资格当个英雄救美的王子。谁能像童话人物般好运?尤其是他这个一出生命运就那么悲惨的男人,更别指望幸运之裨的眷顾了。
 
  她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的。想到这,他摒弃了霸着她的私心,抱起她下车,轻轻按了两下门铃。
 
  沈匀整夜都待在客厅里等着迟归的姊姊,一听到门铃声,也没考虑到自身的安全问题,就冲出来开门。看到二姊平安归来,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压根没去细想眼前这幅景象有多暧昧。
 
  “赵大哥,你怎么找到我二姊的?”沈匀和赵之恺合力将沈寒搀扶到床上躺下,她一边脱掉沈寒的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着。
 
  赵之恺没回答她的问题,迳自将杰给的解酒液搁在小几上。“女孩子喝这么多酒,实在很不像话。”瞧瞧她妹妹有多为她担心,为着疼爱她的亲人,她就不能学着懂事点吗?
 
  “对喔。”沈匀只能尴尬地虚应着。唉,难怪这两个人会不合。二姊的行径在循规蹈矩的赵大哥眼里,大概只有“不知检点”能形容;而凡事照规矩来的赵大哥也一定处处碍二姊的眼。
 
  “我先走了。等她醒了,记得喂她喝解酒液。”没理由再留下,他假装不经意地凝望了沈寒最后一眼才离去。
 
  天边的第一道曙光从忘了拉上窗帘的玻璃窗透了进来,一夜未得好眠的沈寒头痛欲裂地想起身喝杯水,因而惊醒了趴伏在床沿看顾的沈匀。
 
  “二姊,怎么不多睡会儿?”凌晨赵大哥走后,二姊突然发起高烧,神智不清地哭个不停,问了她好久,她却像没听到似的,什么都没说,她只得打电话向大姊求援。后来,姊夫请了他的家庭医生来看诊,说是压力太大,打了一支退烧针才让她沉沉睡去。她不知道二姊的压力来自何处,只能默默地在她身边守护一夜。
 
  “帮我倒杯水好不好?”沈寒全身上下酸疼不已,不甚清醒的脑袋直觉地想要喝水。
 
  “好。”沈匀很快地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看到二姊一口气把整杯水喝个涓滴不剩,她拿起了搁在床旁小几上的解酒液,“顺便把这个喝了吧,赵大哥叮咛过的。”
 
  沉重的眼皮猛地颤了起来。对了,她昨晚不是跑去“绿色沙漠”喝了很多酒吗?现在怎么会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莫非……
 
  “赵之恺送我回来的?”他怎么知道她去了那里?
 
  “嗯。”沈匀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旋开了解酒液的盖子,递给沈寒。
 
  “他有说什么吗?”沈寒心虚地低头喝着解酒液,脸上的表情在沈匀眼中看来不太友善。
 
  “他……他说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很不像话。”沈匀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暗暗祈祷二姊可千万别动气啊。
 
  沈寒无所谓地冷笑一声。在他眼中,她不像话的行径又何止这一桩呢?昨晚的缠绵让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心中的失落感和不确定逼得她不得不麻醉自己,好使那些在她脑中激烈交战的念头暂时休兵。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离职?”
 
  “我知道。”好歹她也继承了公司一部分的股权,不会连最高阶主管的异动也不晓得。“二姊,你人不舒服,今天就别勉强去公司了。”天啊!二姊不会是想把握最后的机会报一箭之仇吧?!
 
  沈寒点了点头,拿起放在床边地板上的提袋交给沈匀,“我送他的礼物,你帮我送去给他。”
 
  沈匀有些为难,倒不是因为她今天有课或有约会,而是——
 
  “二姊,你送什么给他啊?”八成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其实赵大哥人很不错耶。”她不希望他们两人一直敌对着。
 
  “我说他不好了吗?”沈寒语气缥缈地别开了视线。
 
  嘴里是没说,可眼神、心里都在挞伐着呢!“好啦,二姊,我一定帮你送到。乖乖睡个觉,OK?”既然狠不下心拒绝,她索性爽快答应,回给二姊一个明朗的笑容。
 
  “你记得告诉他,不喜欢的话就扔了。”沈寒不放心地又叮咛了一句。
 
  好聚好散,从此海角天涯。沈寒很快地侧过身子钻进被窝,不让挚爱的妹妹看见她眼角晶莹的泪光。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程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沈匀生性淡泊,不像两位姊姊较为好胜,因此她来“永昌”的次数屈指可数。照说她身分尊贵,公司里人人都该敬她几分,没想到反倒是她见了谁都怕。
 
  “永昌”的办公大厅举办着热闹的欢送会。赵之恺不太能适应气氛地羞赧微笑,心不在焉地想着昨晚和沈寒的缠绵。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指责沈寒的刻意缺席并为他抱不平,他从来不喜欢别人以批评第三者来凸显他的好,尤其是拿沈寒当靶子。
 
  沈寒,你要学着长大啊!别老是让关心你的人放心不下。赵之恺暗暗叹了口气,想来今天他是没机会见到沈寒,好好叮咛她几句了。
 
  沈匀一直站在远远的一角,等到欢送会散场、赵之恺也进总经理办公室打包东西,才上前扯了扯罗映雪的衣袖,愁眉苦脸地告诉她来意。
 
  罗映雪一听完她的话就皱起了眉头,“她送什么?”她全身上下呈现高度戒备的状态,这种不寻常的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她没说耶。”沈匀看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不会问啊?”罗映雪激动地差点掐住这个小笨蛋的脖子。
 
  “我有问啊,她不肯说嘛。”沈匀委屈万分地小声辩解着。
 
  “完了,完了!八成是炸弹之类的危险物品。”罗映雪头痛地拍了拍额,心急如焚地来回踱着方步。蓄意纵火是公共危险罪,沈寒怎么可以以身试法?
 
  “不会啦,二姊怎么舍得让我们两个也一起陪葬?”正对罗映雪贫乏得可以的推理能力嗤之以鼻时,沈匀的小脸却为脑中突然闪过的念头而扁了下来。“我觉得依这份礼物的形状和重量来判断的话,盒子里准是装了一面镜子,上面用口红写着:‘照照镜子吧!’”哎呀,二姊也太残忍了,世界上长得像她那般好看的人本来就不多,何必拿这点来损人呢。
 
  “拜托,沈寒又不是你。”罗映雪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沈匀感到羞愧难当,不料她的话锋却急转直下,“如果沈寒要送这份礼啊,她一定会亲自出席,然后要赵总当场拆开礼物,好教他难堪到无法做人。”
 
  “二姊今天病了嘛!”沈匀还是认为自己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要不然我们来打赌,你把礼物送去给赵大哥,问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沈匀毕竟还是有些孩子心性,这个赌约即使输了,她也无所谓,至少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打赌?这个字眼让罗映雪莫名地反感,再怎样顺理成章的事只要被她下了注,总是占不了赢面。
 
  “我才不要当炮灰呢!你以为赵总全无脾气啊?任何牵扯到沈寒的事,我都没办法预测到他的反应。”罗映雪佯装不耐烦地否决掉沈匀的提议,安抚自己蠢蠢欲动的赌性。她硬拉着沈匀陪她进总经理办公室,找个人来分摊赵总可能爆发的火气才是明智之举。
 
  罗映雪和沈匀一推开门,就看到柯虹颖泪眼婆娑地表明要和赵总同进退,一点也不怕被旁人瞧见。
 
  “赵总,我不在乎薪水的,我愿意和你胼手胝足,开创一番事业。”
 
  好像是电视剧中第三者甘愿做小的台词嘛!罗映雪一脸不屑地仰天翻了个白眼,沈匀却很感兴趣地仔细聆听。
 
  “柯小姐,老实说我并不欣赏你待人处事的方式。同事一场,我建议你换个全新的工作环境,会做得比较开心。”他嘴里说得委婉,心中却很清楚,只要他不带柯虹颖走,不用他给什么建议,她也会立时辞了“永昌”的工作。向来自负的她怎么禁得起被沈寒秋后算帐的风险?
 
  “赵总,你对我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改啊!”柯虹颖锲而不舍地发动泪水攻势,赵之恺却视若无睹地转过头询问罗映雪的来意,终于让她掩面奔离了办公室。她也是有尊严的啊!
 
  罗映雪和沈匀互相推拖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把礼物放到办公桌上,“沈寒送你的礼物。”看着赵之恺一脸错愕,两个女人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二姊说,你不喜欢的话就扔了。”
 
  罗映雪大感吃不消地用手肘狠狠撞了沈匀一下,她的忠实表达无异是雪上加霜嘛。
 
  “她怎么没来?”昨晚是谁先采取主动的?哼,今天却连见个最后一面都不肯了!
 
  沈匀忙不迭地为她二姊澄清,“她是因为病了才不能来的。”怕赵大哥不相信,她连忙把细节也和盘托出,“她昨夜发了高烧,又一直哭个不停,最后还是姊夫找了个医生才把情况控制住。她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
 
  “她没事了吧?”他深挚的关怀只能化成一句淡淡的问候,听起来怪没诚意的。
 
  沈匀虽觉得赵大哥好像只是随口敷衍着,但她还是必恭必敬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医生说她压力太大了,没什么大碍。”
 
  压力太大?她是怕他会把他们昨晚的一夜风流说出去炫耀吗?他永远也舍不得伤害她,就像她永远也不会懂得他的心意。
 
  “帮我谢谢她。”他又低头收拾着抽屉里的文件,罗映雪和沈匀只好识趣地退了出去。
 
  确定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再也没法子继续收拾的工作。沈寒会送他礼物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会送他什么东西更是教人全然摸不着头绪。
 
  不晓得为什么,他居然感到很难为情,犹豫了好久,才把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挪到身前,小心翼翼地撕着包装纸的接合处,再一鼓作气地打开纸盒的封口后,他心慌意乱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天啊!不过是份礼物,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挣扎了好久,他才屏住气息,一口气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幅裱了框的拼图。
 
  图中的沈寒穿着那套害他们吵过架的白色套装,巧笑倩兮地凝视前方,让他在瞬间错觉横生,以为她蓦然出现在眼前。
 
  他怔怔地看着那幅拼图良久,苦涩地扬起唇角,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管结局如何,也许昨夜就是个句点,沈寒毕竟有心呵!这一切就不枉了,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七章
 

    “沈小姐?”一个开着进口跑车的男人探出车窗叫住了沈寒,随即准确无误地将车疾驶进路旁仅剩的停车位,足见技巧之高杆。他匆匆开了车门下车,快步跑向站在大楼广场前等他的沈寒。
 
  沈寒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被他叫了一声后,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他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个规规矩矩的上班族,长得极为高大英俊,气质也和外貌很相称,应该不会是意图搭讪的无聊男子。
 
  他看着沈寒疑惑的打量眼光,微微露齿一笑,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我是映雪的一位老朋友,前些天她托我帮忙促成一笔交易——”他说着由公事包里拿出一式两份的合同,交给沈寒过目。“如果沈小姐觉得条件合理,我们公司下礼拜就可以如数交货。”
 
  沈寒第一眼就搜寻合约书上的价格,一看之下,不禁呆了。在最近这个存取记忆体晶片奇缺的时刻,这家供应商非但没有狮子大开口,反倒自动给了个不小的折扣。
 
  她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是映雪办事能力太强,还是你别有所求?”
 
  男人笑而不答,眼神霎时变得温柔。
 
  “怎么不亲自上去把合约交给映雪?”沈寒指了指位于顶楼的办公室,心里对映雪充满了感激,勉强可以原谅她隐瞒有这么一位出类拔萃又有本事的“老朋友”。
 
  “那个女人啊,只会嫉妒我有能力帮她。”他无奈地对沈寒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却明明白白泄漏出对罗映雪的宠溺。他很想多认识沈寒,毕竟能让那个好面子的小女人拉下脸去求他的人,一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的确,沈寒除了脸蛋漂亮、身材标致外,全身上下闪动的灵气也煞是迷人。
 
  沈寒噗哧一笑,递了张名片给他,“谢谢你鼎力相助。最好再帮个忙,把映雪给带回家去。”
 
  “她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罗映雪那个女人不只是不解风情,更糟的是眼光奇差无比。比他差很多的男人在她眼里都有着琳琅满目的优点,让她虎视眈眈地垂涎不已,可她偏偏对一个条件好到让众家美女倒追的男人视若无睹。
 
  “有事可以同我联络。”沈寒说得含蓄,和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浅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上了跑车离去。
 
  这个男人长相体面、举止得宜,更可怕的是他不打算向映雪邀功,映雪小姐怎么可能是对手啊?!
 
  暖冬的阳光和煦地映射在大地上,连厮杀不断的商业区也得了照拂,多了一丝难得的光灿气息。赵之恺如同往常般,在八点钟左右踏进了办公大楼。等电梯的空档时间,他无意识地转头朝大楼前的花岗岩广场望去,在陆陆续续的上班人潮中,意外地发现沈寒正言笑晏晏地和一名男子交谈。
 
  电梯到达一楼的铃声响了起来,他无视旁人讶异的眼光,轻轻让到一旁,将视线定在远处那一对俊男美女身上。
 
  她是那么的亮眼!一件简单的海水蓝卷领洋装,就让她浑身似是闪着粼粼波光。白皙的颈项上没有点缀任何首饰,反而添了份清丽脱俗的韵致。
 
  他 们看起来相谈甚欢,时而眨眉弄眼的,交换着尽在不言中的默契。那个男人交了一份文件给沈寒后,气氛变得更加融洽,男人的脸上还不时显现着若有所思的温柔神情。最后,沈寒递了张名片给他,两个人又说笑了几句才分手。沈寒甚至凝视他的背影好久,可以想见定是含情脉脉。
 
  下一班电梯又到了一楼,这回他毫不迟疑地踏了进去。他无权干涉沈寒的私生活,而且那个男的和她实在登对;再者,他虽然很喜欢沈寒,却从来不敢表明心迹……那么该死的!他是哪一条神经不对劲,一大早心情就恶劣到了极点?   “你要的货!”沈寒款摆着优雅的步伐,眉飞色舞地将刚到手的合约轻扔至赵之恺桌上。呵呵,等会儿一定要对映雪严刑逼供。
 
  赵之恺看着她春风满面的娇颜,再瞥了一眼桌上的合约,才恍然大悟方才看到的那名男子交给沈寒的是什么东西。怪不得她会眉开眼笑的,不似前几日那样一脸阴霾。
 
  他面无表情地摊开合约书一瞧,立即签了字。在这种非常时刻,不凭着特殊的关系绝不可能拿到这份占尽便宜的约。他无话可说。
 
  在一旁报告行程表的柯虹颖好奇地倾身瞄了一眼合约,不敢置信地尖声嚷着:“哟,沈副总人脉好广喔!曹家二少爷才刚回国,就卖了这么大的人情给你!”
 
  沈寒根本不知道柯虹颖说的曹家二少爷是谁,听起来映雪的那位老朋友似乎派头不小呢!多刺的可不一定就是玫瑰,她在心里冷冷地嘲弄着,懒得开口回应柯虹颖的挑衅。
 
  “据说曹家二少爷一向不爱搭理女人,可不知沈副总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拿到合约?”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各式各样的男人都逃不出沈寒的魔掌?
 
  “随你怎么想!”沈寒从来不是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生硬的口气警告她最好适可而止。
 
  偏偏柯虹颖深谙打蛇随棍上的道理,火上加油地捂着胸口惊叹,“那沈副总实在太为公司牺牲了!”
 
  沈寒本来无意和她吵这个无谓的架,但她一看到赵之恺做壁上观的神情就不免有气。他就会管她言行不当,却一再放任自己的手下出言不逊?还是他也怀疑这份合约是她用身体换来的,想要不动声色地听她们两个女人将真相辩得水落石出?
 
  如果他真的把她想得那么不堪,那他之前会吻她、摸她,岂不是以为她很好上手,想要和其他男人分一杯羹?
 
  “怎么会呢?”她故作惊讶地扬了扬眉,“陪那么一位英俊又体贴的男士春风一度,就可以拿到这么值钱的合约,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呢。”
 
  柯虹颖不屑地冷哼了两声,“想必沈副总是使出浑身解数将曹二少爷‘服侍’得很满意喽?!哎哟,出手这么大方,再高级的应召女也……”
 
  沉默良久的赵之恺心里又酸又涩,很不高兴地打断了柯虹颖愈说愈不堪入耳的话,“买不到原料大不了认赔了事,谁教你这样做的?”
 
  强抑下心上的痛楚,沈寒漫不经心的话语一出口就带着玉石俱焚的杀伤力。“在我看来,陪客户上床和陪客户打球,不过是运动名称不同罢了,你……”
 
  她话还来不及说完,一句“你怎么那么贱!”的沉痛低吼伴着一只尚盛着水的玻璃杯迎面砸来。沈寒本能地偏过了头并拿手遮脸,却还是没避开这一击。她细致的手背和光洁的额头瞬间被玻璃碎片割得血流如注,她忍不住惨叫一声,吃痛地蹲下了身子。
 
  “沈寒!”赵之恺一出手就后悔了,急忙推开椅子,上前探看她的伤势。沈寒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八成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他干嘛要照着她说的想?
 
  沈寒挥开他伸过来欲抬起她的脸的手,忿忿地站了起来,忙不迭地往后退了两步。“你这辈子别指望我再理你!”气急攻心的她转身冲出了办公室,屈辱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成串滑落。伤口再怎么痛也比不上他那一句辱骂所带给她的心痛!原来他也和别人一样看她,那他为什么还要一再地挑动她的心?
 
  尽管沈寒一闪眼就过了众人的视线,但她脸上惊人的血渍却清清楚楚地映入大家的眼里,使得办公厅的各个角落纷纷骚动了起来。
 
  老天,见血了!她脸上的伤是谁砸的,任谁心中都有数。可是……赵总明明待人很和气的,怎么会气到动粗呢?
 
  刚上完洗手间的罗映雪在走廊尽头遇上了沈寒,她吓得尖叫一声,只差没当场晕倒。
 
  “寒,你……你怎么了?”她慌乱地举起手又放下,她压根就不懂得任何急救的方法啊!不行,一定得立刻叫救护车!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竟敢把沈寒砸成这样?
 
  “别管我!”沈寒一阵风似地进了电梯,抛下了忧心冲冲的罗映雪。
 
  她愣了一会儿,知道绝对追不上沈寒,拔腿便往办公大厅跑去,从引颈远眺的人群中随便抓了个小妹来问。那个甫到“永昌”就职就见识到这种血腥画面的可怜小妹,只敢怯怯地伸出颤抖着的手,指向不远处的总经理办公室。
 
  罗映雪气冲冲地日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又狠狠地把门给甩上,把大家吓得噤声不语。每个人都晓得她和沈副总交情匪浅,平日温顺可人的罗特助发了飙似的日进总经理办公室去寻仇,莫不教众人直觉得不妙。今天该不会成了“××惨案”或“××大屠杀”的纪念日吧?!
 
  而那个告知罗映雪案发地点的小妹,更是傻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罗映雪冲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后,看到的就是面露微笑的柯虹颖对着心不在焉的赵之恺做行程报告的景象。原来是有个不要脸的女人在一旁扇风点火,才会酿成这么惨烈的事件!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沈寒?”不晓得为什么,一见赵之恺,她的气势就不知不觉地减弱了几分,她做了个深呼吸,一豉作气地吼出了重点,以免自己下一刻会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我很抱歉。”除了认错,他不想再说别的。刚才他们吵架的内容若传了出去,免不了会对沈寒的名声造成很大的伤害。
 
  柯虹颖逮着了机会,佯装出一副懂事、贴心的模样为赵之恺辩解,“其实赵总只是告诉沈副总做生意要光明磊落,谁知道沈副总不但不领情,还无理取闹了起来,所以……”
 
  “妈的!你给我说清楚,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做生意?”罗映雪一听柯虹颖插嘴,火气就无法自抑地呈直线上升,非但口出恶言,连自己的语意有“指桑骂槐”的嫌疑都浑然不觉。
 
  柯虹颖得意洋洋地拿起桌上的合约书,要罗映雪看个仔细,“沈副总自己也承认是和曹二少爷上过床才拿到这份约的。”
 
  哼!她早该知道,凡事沾上了“曹苇杭”三个字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那个该死的扫把星!
 
  “沈寒和曹苇杭根本素昧平生,这笔生意是我去谈的。我和曹苇杭认识了十多年,就算少爷他兽性大发,受害者也是小女子我,烦请你日后不要乱栽赃!”说着,她不禁瞪了赵之恺一眼。柯虹颖心胸狭窄,见不得人好也就算了,他为什么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沈寒为了争一口气,即使是毁谤自己也在所不惜,他竟然气得拿危险物品砸她?
 
  柯虹颖咯咯地笑了起来,“哎哟,我说罗小姐,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曹二少会看上沈寒是很容易理解的事,会看上你啊……”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上下打量罗映雪一番,“那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罗映雪气得想动手打人。跟在沈寒身边久了,她也学着不去压抑自己对别人的反感,但现在反击柯虹颖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她很严肃地转过头问赵之恺,“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相信你。”赵之恺不假思索的简短回答让柯虹颖难堪到了极点。
 
  她的一番好意,赵总怎么可以不领情嘛?
 
  罗映雪很满意地扬起唇角。至少,沈寒会得到赵总一声应有的道歉,至于她要不要接受,那是另外一回事。
 
  “赵总只是宅心仁厚,为沈副总留点情面,鬼才相信这笔生意是你谈的!”柯虹颖口气很冲地为自己找着下台阶。
 
  “你要证据是吧?”罗映雪昂起下巴斜睨着她,迅速地拿定了主意。今天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当沈寒和自己是可以给她糟蹋着玩的!
 
  她好整以暇地拨了通电话,按下了放音键。该死的曹苇杭最好在,否则他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
 
  电话接通后,罗映雪很不客气地回应彼端娇柔有礼的女声,“我找曹苇杭!”
 
  “对不起,曹先生正在开会,请问你是哪一位?”
 
  柯虹颖尖酸刻薄的嗓音夹杂着几声冷笑,“真不巧呢!”
 
  罗映雪努力地平复自己几欲失控的脾气,免得吓坏了曹苇杭那位温柔的秘书小姐。“麻烦你立刻去告诉曹韦杭,有一位罗小姐找他。如果他三分钟内不接电话,以后就不用跟我联络了。”
 
  秘书小姐为难地照办了。电话里凶巴巴的女人把事态说得那么严重,她宁可信其有。
 
  不到一分钟,急促的脚步声和着一个尚在喘气的声音出现在线上,“映雪,是你吗?”罗映雪一向对他爱理不理的,会有什么事让她十万火急地找他呢?
 
  “你还认识哪一位罗小姐吗?”罗映雪也不体谅对方耽搁了工作来接这通电话,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是不是今晚有空看电影了?”用膝盖想也知道罗映雪绝不会急着履行承诺,他偏偏想要逗逗她。
 
  “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沈寒了?”他们的对话实在好笑得紧,两个人各问各的,谁都觉得自己的问题比较重要。
 
  一时之间,从桌上的那具电话传出与室内凝重的气氛极不相称的爽朗笑声。
 
  “对啊,我今天早上把合约亲手交给她了……怎么,吃醋了?”曹苇杭飞扬的语调中有着难掩的惊喜,随即轻松快意地调戏罗映雪,“说实在的,你老板脸蛋靓、身段好,脑袋也比你灵光多了。要是她没有男朋友的话,你不妨把我推荐给她。”
 
  “凭你也配?”曹苇杭那只恶心的癞虾蟆妄想吃天鹅肉?!
 
  “是是是,我的条件只够配罗小姐。”曹苇杭很开心罗映雪没一口答允他的玩笑话。“对了,你答应我的那场电影什么时候去看?”
 
  惊觉到谈话内容愈来愈离题的罗映雪,赶忙取消放音设定,心虚地轻掩着话筒,“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罗映雪,你别想耍赖!这笔订单是我跟大哥求了好久才求到的。要不是我揽下了明年一整年陪我老妈逛百货公司的苦差事,我大哥才不会帮我调这批货呢!”
 
  曹苇杭吼得那么大声,按不按掉放音键根本没有两样。看着赵总似笑非笑的神情,罗映雪尴尬地直想把电话给挂了。反正澄清误会后,曹苇杭再无利用价值。
 
  “你……你不是在开会吗?不打扰了。”以避之唯恐不及的速度挂掉电话后,罗映雪的脸上依旧盘踞着不肯褪去的红潮。
 
  柯虹颖彷佛置身于无边无涯的醋海中,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连罗映雪那种不起眼的姿色都能让曹家二少爷垂怜有加,天理何在啊?再说,她一连得罪了那么多人,每个人的后台都那么硬,她要怎么混下去?
 
  一切真相大白,赵之恺的视线重又回到桌上成堆的公文上,心疼和歉疚却像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般扩散。沈寒这个女人,一气起来就口不择言地胡说八道,他和她吵过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是无法免疫?就算她要放浪形骸地过日子,也轮不到他来管,不是吗?
 
  她的伤不知道碍不碍事?一定弄得她很痛吧。挥不去她离去前含悲带怨的眼神,他只能默默祈祷沈寒平安无事。
 
  “寒,你的伤口什么时候拆线?”罗映雪趁着辨公空档,侧身坐上了沈寒的办公桌,状甚爱怜地看着她额头及左手上的纱布。
 
  “快了。”沈寒低头打着一份文件,无精打彩地敷衍罗映雪的关怀。赵之恺那个王八蛋!害得她左手背缝了三针,额头上也缝了两针,心情沮丧到想把触目可及的任何能映出影像的东西全给毁了——包括眼前的电脑萤光幕。
 
  “那……你就原谅赵总嘛。”罗映雪一副撤娇赖皮样。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沈寒仰天翻了个白眼,拉了把椅子要罗映雪坐好,“这样大的一个人了,坐没坐相!”
 
  罗映雪嘻皮笑脸地跳下桌子,锲而不舍地充当和事佬,“人家他都跟你道过好几次歉了,别那么小心眼嘛。”
 
  “你说我小心眼?”沈寒重重地按下执行键,决定好好和罗映雪说说道理,好教她能明辨事理,别那么乡愿。“如果曹苇杭拿玻璃杯砸了你再道歉,你会不会接受?”
 
  心无城府的罗映雪没做太多联想,义愤填膺地陷入沈寒假设的情境中。“他要是敢砸我,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一辈子都不要再跟他……”说到这儿,她才顿悟到沈寒的用意,捂住了嘴巴。寒的话有点不对劲耶,她跟赵总的关系怎么会和自己跟曹苇杭的相同呢?可是有哪里不同,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寒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额头,“乖乖去做事,不要枉作小人了。”
 
  “寒,我是说认真的。赵总就要走了,你别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嘛!”这些天,赵总的情绪看起来比沈寒还要低落。寒不是那种会吊别人胃口的人,她说不原谅就真的是不原谅,难为了赵总一再碰钉子都不肯死心。可怜的他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任他说破了嘴,寒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当她不驯的神色无言地挑衅着“我就是荡妇淫娃,你能拿我怎么样?”时,更是伤人啊!
 
  沈寒指了指自己额头上一方厚厚的白色纱布,“他造成的遗憾会跟着我一辈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人长得太漂亮、太完美是很危险的。况且照她看来,寒还是大美人一个,小小的伤痕反而为她添了份我见犹怜的气韵呢!
 
  “我只知道‘祸从口出’!”沈寒警告的眼神冷冷地射向罗映雪,她怎么那么不讲理啊?赵之恺到底是用什么收买人心的?
 
  “寒,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哪。”只有在此时,罗映雪才勉强觉得自己的国文造诣上得了台面。古圣先贤的遗训真是字字珠玑啊!像这两句对联用在劝架上,最是适当不过了。
 
  “小姐我偏喜欢在狭窄的空间里与人一较长短。”她话才刚说完,赵之恺就敲门进来。
 
  罗映雪赶忙起身让出位子,对着他们两人陪尽了笑脸,“你们慢慢聊。明天是赵总的离职欢送会,希望大家能化干戈为玉帛,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沈寒恶狠狠地瞪向映雪,她的话活像是政党发言人的政策性宣导。真是的,这个小白痴再敢多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她就把她卖给曹苇杭。
 
  罗映雪迫于上司的威势,干笑了两声,机灵地退出办公室。赵总啊赵总,我可是仁至义尽了,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怎敢一再的以下犯上?
 
  “我明天就走了。”赵之恺在罗映雪离去后,淡淡地开了口。他自己的公司已筹设得差不多了,明年初就会正式的开始营业。那是他多年的梦想,但即将实现的这一刻,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是为了不能得到沈寒的祝福,抑或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梦想已然改变?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总之是与她有关。
 
  “关我什么事?”沈寒挑了挑眉,冷漠地继续手上的工作。这辈子,她总共也只让两个男人吻过,但是他却把她想成人尽可夫似的。
 
  “你的伤……不碍事吧?”活色生香、时髦明艳的大美女脸上多了块显眼的纱布,怎么看都很不搭调。听罗映雪说,外科医生坚持要动用到针线,才能把伤口给缝合。沈寒很爱漂亮,所以她会气很久———他记得罗映雪是这样对他解释的。
 
  “死不了!”烦不烦啊?她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哪里会严重到每日都有不同的病情发展供他打探?
 
  她是肯定不会原谅他了。那么,临走之前,他倒是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女孩子家的名节很重要,再怎么生气,也千万别拿这个开玩笑。”他不是在推卸责任,而是真心盼望她能学着长大。
 
  “我本来就不是清清白白!”他太善变了!前些天盛怒到对她动粗,此刻却温柔到让她连回了这么一句贬损自己的话都觉得残忍。
 
  “我指的不是你的……童贞。”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若非对沈寒有心,他何苦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即使和谁过从甚密,也用不着公诸于世;没做的事,更不要傻得往自己身上揽。”像是料到了她会说些什么话来反驳,他继续接着说:“你别说你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真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难过、不会不好受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她的心蓦地一紧,失去节奏地任着阵阵强烈的悸痛肆无忌惮地攻城掠地,可惜还不足以让她弃械投降。
 
  “我难过是因为我被毁容。”她受不了这个男人了!他对一个女孩子没意思,也说得出这种情意缠绵的话?不是甜言蜜语,却有着更教人难以抗拒的魅惑。她绝对绝对不要再陷自己于险境了,不要被感动,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我……”砸都砸了,时光无论如何是回不到事发的前一刻了。他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但还不至于留下人人得见的疤痕,可划在她脸上的伤却会不时地提醒她难堪受辱的那一刻。天知道有多少夜里他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地作着那个确曾发生的噩梦。他无法相信自己会如此狠心,要是弄伤了她的眼睛呢?他想都不敢再往下想。
 
  “你,你万死难辞其咎!”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认识他?上一回遇人不淑的阴影才刚要开始消散,他就忙不迭地为她的生命又添了一笔身心受创的血泪史。
 
  “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自觉做得太过分,他承受了多少不堪的咒骂,却仍不改求她原谅的初衷。“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她抬起晶光粲然的双眸,嘴角噙着一抹莫测高深的冷笑,“好,那你今天晚上陪我上床!”他瞧不起她是吧?那么她偏要用自己的身子去“玷污”他。口口声声“名节”重要,她非让他今生今世再也没脸开口说那两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要不然你就让我恨一辈子!”她的口气是全然没有商量余地的决绝。
 
  恨一个人一辈子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她怎么会不懂?
 
  赵之恺咬着牙撇过了头,困难地出声问道:“去我那里还是上饭店?”
 
  “去你那里。”她赌气似地做了选择。既然要蹂躏他的人,自然要连他住的地方也一并毁了才干脆。
 
  “我等你。”只说了三个字,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她的办公室。他竟然感到害怕!沈寒是个超级大美女、是他喜欢的女人,她主动投怀送抱,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可他却觉得心慌不已啊!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六章
 

    “二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没送我生日礼物?”沈匀在自家大宅,叉着腰质问迟归的沈寒。
 
  “就告诉你是放在办公室忘了带回来嘛!明天送还不是一样。”沈寒心虚地回着话,脑子里不停重映着稍早于办公室上演的旖旎画面——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可以任他上下其手吗?
 
  “当然不一样!你难道不懂生日礼物这回事,精神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吗?”人家大姊多有心,送了她一件Michael Jordan亲笔签名的公牛队限量发行T恤,真把她给乐坏了。
 
  “既然你都说精神意义大于实质意义,那我人到了就好,礼物不是那么重要嘛!”沈寒虽然心神俱疲,口齿却犀利依旧。
 
  沈匀狠狠白了她一眼,“人到了就好”是主人的客套话吧?!二姊有够厚颜无耻的。
 
  “好啦,好啦!难得我们三姊妹聚聚,你们就别吵了。”沈静将烤箱里的蛋糕和小西点摆上铺着白色桌巾的方桌,温柔地劝着两个妹妹。她低头拍了拍微隆的肚皮,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别给我的宝贝儿子做坏榜样啊。”
 
  “这句话应该是说给张子扬听的吧?”沈寒不客气地揶揄着不被允许出席这个纯女性聚会的姊夫。
 
  “还说呢!子扬说你个性暴躁,上回去参加宴会时很不给他面子。”小寒的脾气不收敛点,会很吃亏的。
 
  “大姊,说老实话,张子扬在那堆有钱的公子哥儿中算是才貌兼具,有些人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的废物,根本让你连骂个几句都嫌累。”
 
  沈静听了她对子扬的赞美,笑着拉她坐下,“我帮他向你说声谢啦。”
 
  此时,恼人的门铃声打断了一室的温馨与和谐。沈匀皱了皱眉,自动自发地跑去开门,她明明没有邀请别人呀。
 
  “赵大哥?!”门一开,站在眼前的竟是赵之恺,害她吓了好大一跳。她美丽的大眼睛在瞄到他手上的拼图时亮了起来,“我的生日礼物吗?”
 
  “嗯。”他点了点头,不能免俗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沈匀高兴地硬拉着他进门坐坐,一点也没发觉沈寒的脸色在看到赵之恺的一刹那垮了下来。他来干什么?
 
  “喂,你们看,赵大哥送我的拼图耶!这是我今年收到最棒的生日礼物了。”沈匀大声地炫耀着,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小心翼翼地把拼图捧到矮柜上搁着,怕一不小心弄翻了赵大哥的心血结晶。明天,她就要去买个框把拼图裱起来。
 
  赵之恺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变得坐立难安。他和沈匀不过数面之缘,她怎么会以为这么费心的礼物是他送的?“不,这是沈寒送你的。她……她忘在办公室里,我帮她送过来。”
 
  沈匀幼小的心灵觉得疑点重重,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二姊,我本来以为这是你的借口呢,没想到你是真的有准备,怎么辛辛苦苦拼好,会忘了带回来呢?”
 
  “我……”她拚命稳住急如擂豉的心跳,怕窜上脸颊的红晕会泄漏了心事。“我今天和他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就跑了回来,所以……所以才把拼图留在办公室里。”
 
  赵之恺并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他想起自己对沈寒的侵犯,尴尬地低下头,更为她的话增添几分可信度。
 
  “喔。”沈匀对二姊合情合理的解释深信不疑,眼角带笑地戏谑着她,“准是你欺负赵大哥!”
 
  “欺负”这个字眼好敏感,问题在于她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沈寒还来不及辩解,沈静就忧心忡忡地接了话,“你们……该不会常常吵架吧?”从沈寒和赵之恺不约而同撇开头的情况看来,答案是呼之欲出了。她忍不住揉了揉紧绷着的太阳穴,安抚隐隐作痛的脑神经。
 
  “大姊,你可千万别动了胎气,我们……我们去切些水果好了。”沈匀胡乱出了个主意,紧张兮兮地拉了大姊到厨房避难。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姊和赵大哥看来梁子是结大了,她们没必要在一旁充当炮灰。
 
  “你来干什么?”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沉默良久后,沈寒先声夺人地凶了起来,使得自觉理亏的男主角更落居下风。哼!他最好搞清楚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好色之徒。”他很认真地说着,却提不出有利的说辞为自己脱罪。
 
  “难道不是吗?”她兴师问罪的口气多多少少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慌张。赵之恺要是敢说她也浑然忘我于那个吻的话,她绝对会立刻让他死得很难看。
 
  “不是,我……”他当然不会想到要反将沈寒一军,满心的罪恶感已经让他手足无措了。
 
  “小寒——”沈静端着水果到了客厅,看到的就是赵之恺被沈寒凶得说不出话来的景况。她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妹妹的眼神已蕴含着警告,“怎么不请客人吃东西?”
 
  “不用了。”赵之恺摇着手推拒,起身就想告辞。
 
  沈静含悲带怨地瞅着沈寒,逼得我行我素惯了的她也不得不买帐。
 
  “吃块蛋糕!”她僵硬的声音根本像是在命令他非吃不可。真不懂大姊为何要留他,这个聚会连张子扬都来不成,她亲爱的姊姊、妹妹都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
 
  “谢谢。”迫于情势,他只好接过蛋糕,食不知味地吃了。他不想害沈寒挨骂。
 
  “小寒,你向大姊保证,以后在公司要乖乖听之恺的话,和他好好合作。”长姊若母,沈寒已经欺压善良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她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如果没有赵之恺,“永昌”哪有今日?她和子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破镜重圆!
 
  “对啊!二姊,你别对赵大哥那么凶嘛。”沈匀也在一旁帮腔。
 
  赵之恺想帮沈寒说几句好话时,她就抢了个先。“我以后会和你好好合作。”她只能承诺到这个程度了。反正“好好合作”之于各人的定义不同,她不至于丧失转圜的空间。
 
  “还有呢?”偏偏大姊不肯轻易饶过她。
 
  她咬着下唇,极不甘愿地扮演低声下气的角色,“我不会的,你要教我。”她求救般地看向大姊,别再要她说些很难做到的事了。
 
  “我会的。”沈寒这种小女儿似的撒娇,让他的心为之一紧,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
 
  他大方的允诺让沈寒气得七窍生烟。她居然会在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蠢男人面前颜面尽失、受尽屈辱,一切都怪他不请自来!


  “你好,我找沈寒小姐。”万康成站在“永昌”公司的柜台前,对着年纪轻轻的柜台小姐露出帅哥式的标准笑容。
 
  “请问有预约吗?”柜台小姐娇滴滴地问着。柜台工作说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要是每天都有这么英俊的绅士光顾,那该有多好。
 
  “有的。”在表哥宴会那一晚,他就预约她一辈子了。万康成在心里肉麻兮兮地曲解了柜台小姐的语意,并递上一张写着众多头衔的名片。
 
  “麻烦你稍等。”柜台小姐拨了通内线电话到副总办公室通报后,唯唯诺诺了几句才挂上电话,狐疑地看向眼前显然是个重要人物的男人。“副总说她没空见你,而且她也没有约你。”事实上,副总一听到他的名字,火气就很大。
 
  “贵人多忘事!”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维系一个身价不凡的男子该有的风度。“那请你帮我转交一份礼物。”他递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给她,不忘发挥情圣本色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依旧。
 
  “像你气质这么高雅,想必已经名花有主。”他的表情带着相逢恨晚的遗憾,“这是一张五星级饭店的贵宾卡,那个幸运的男人一定舍不得亏待你吧。”
 
  慑服于他气派作风的柜台小姐,正想开口解释自己仍孤身一人时,从她一脸痴傻中找回自信心的万康成,早已得意地进了电梯。
 
  柜台小姐有气没力地将礼物交给罗特助后,继续回到自己乏味的工作岗位上。人海茫茫,徒留怅惘啊!


  “寒,一位万先生送你的礼物。”罗映雪眨了眨眼,兴奋地提高了音调,“人家知道你的生日耶。”
 
  “那又怎样?”她意兴阑珊地埋首于桌上成叠的报价单中,连看都懒得看礼物一眼。她和小匀的生日相差一个月,或许是因为星座不同的关系,两个人虽是同胞姊妹,个性却南辕北辙。
 
  兴高采烈的罗映雪被泼了一盆冷水,还是不减好奇心,“我帮你拆好不好?”
 
  “随便。”好烦!新竹扩厂的工程报价单,各家的估价方式天差地远,有混淆视听的嫌疑嘛!想到还要捧着报价单去和赵之恺商量,就让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罗映雪略嫌粗鲁地扯破进口的雪铜包装纸,打开心型的绒布盒子,登时倒抽了一口气。
 
  “哇,卡地亚的钻石项链耶!”盒子里还附了张小卡——
 
   美钻赠佳人。

            ——仰慕你的人
 
  她大声且用尽感情地朗诵出来,沈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很凯耶,这颗钻石至少有三克拉。”罗映雪硬把盒子平伸到她的视线前,炫目的光芒让她觉得很刺眼。
 
  这时,赵之恺正好敲门进来,她自然不敢再待下去。和他擦身而过时,她很不服气地喃喃自语:“如果有人送我卡地亚的钻石项链,我才不会那么冷感呢。”
 
  沈寒翻了个白眼,合上珠宝盒,随手扔到抽屉里。
 
  他来得正是时候,她一古脑儿地把报价单推到他面前,问了一大堆问题。
 
  赵之恺隔着办公桌与她对坐,审视着各家的报价单。沈寒倒还挺精明的,看得出某些厂商的报价格式过于花俏,隐含着很大的解释空间。他挑了几家信誉卓著且报价平实的厂商,要沈寒找负责人谈清楚,所有细节务必明定于契约条文中。
 
  “对了,找我干嘛?”解决掉自己头痛的问题后,她才想到他不会无缘无故晃来这里。
 
  “我也有份礼物送你。”他有些别扭地放了一个盒子在她桌上。自从上回的亲吻后,沈寒见了他都不理人。她还在生气吗?他想自己大概永远也搞不懂女孩子的复杂心思。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沈寒的口气充满了戒心,他会送自己生日礼物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布告栏会公布当月的寿星名单。”其实,他早就从电脑里调阅过沈寒的个人资料。
 
  “可以现在拆吗?”她对他送的礼物比对那个纨绔子弟送的礼物有兴趣多了。
 
  “好。”他点了点头,又怕她会失望,在她拿出盒子里的礼物之际,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自然比不上卡地亚的钻石项链值钱。”
 
  沈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专注地看着手上装着螺旋状大贝壳的玻璃罐,闷哼了两声,“的确差很多。”
 
  他难堪地撇开头。卡地亚的钻链,他并不是送不起,他只是觉得把自己很喜欢的东西送给她比较可贵。就在此时,他看到沈寒竟把那个外壳光滑、夹绕着白色和褐色花纹的大贝壳放在耳边,侧着头细细聆听着。
 
  “那不是海螺,不会有海浪的声音。”他强忍住笑意,对她解释。
 
  挂不住面子的沈寒霎时板起了脸,硬是强词夺理,“我……我也没说这个是海螺……我知道这是贝壳!”
 
  他漾开了一抹浅笑,但没有开口嘲笑她。她生在都市,不懂这些是正常的;而且她好奇、赌气的样子好可爱。
 
  “这是我在海边捡过最大、最漂亮的贝壳。”他已经珍藏了很多年呢。
 
  “小时候捡的?”听他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贝壳变得好漂亮。
 
  “嗯。”他点了点头。他小时候很孤僻,甚少和别的小孩子成群结伴,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拼图、玩具之类的可以玩。所以他没事就往海边跑,老是弄得满身泥沙。育幼院里的老师都很忙,总是由着他一身脏兮兮的,因此很多膝下无子的夫妇来过育幼院好多次,却是谁也没想到要领养他。
 
  “那你会游泳?”她对他的童年生活充满了兴趣。
 
  “会,不过我都乱游。”他玩水玩久了,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游泳,也不懂什么式的区别。
 
  沈寒被他坦率的措辞逗笑了,开始在脑海里刻划出一个小男孩在海边玩耍的景象,忍不住又问道:“你小时候住的海边很漂亮吗?”
 
  “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他很诚心地对沈寒提出邀请,根本忘了他们不该在上班时间谈论私事,而且他也从未在上班时间和别人说些与公事无关的话题。
 
  他说得自然,沈寒却不自在地红了脸。他这么说好像和她的交情有什么特别似的,可是他们明明什么也不是啊。
 
  “好不好?”他居然不怕被拒绝地又问了一次。
 
  “呃……好啊!”她难得的腼腆看在他眼里更添娇媚。不,不可以再对沈寒不礼貌了。
 
  “喂,你们知不知道沈副总和万家的小少爷过从甚密啊?”柯虹颖在公司宽敞的化妆室里一面补妆,一面挑起公司内“广播电台”应尽的责任。
 
  她对沈寒又恨又妒,尽管沈寒不会找她碴,但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屑与小人计较的姿态更教人气结。再者,赵总对她的忍让与留心让她愈来愈不是滋味。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哪比得上她二十八年来守身如玉呢?
 
  “难怪柜台小姐说万康成送了她一份很名贵的礼物,好像是求婚戒指之类的哟。”出纳小姐也不甘示弱地炫耀着消息来源。
 
  沈寒此刻正待在一间厕所里,饱受生理痛的折磨。那些高分贝的谈话教她想好风度地充耳不闻都不行。哼!一享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求婚戒指?该死的空穴来风!
 
  “传闻万家小少爷风流又多金,不晓得上了没?”沈寒认得出这声音是秘书室的何助理。
 
  这群女人,千万不要指望她会以德报怨。
 
  “哎哟,这还用说吗?沈副总还不就巴望着和她姊姊一样,靠着几分姿色飞上枝头做凤凰。”柯虹颖张大不算小的嘴巴,边补着鲜红色的口红,边口齿不清地讥笑着。
 
  冷不防地,她手中的口红被狠狠地拍落在洗手盆里,细长造形的口红登时折成两半,画染得白瓷质地的洗手盆一片触目惊心。她错愕得无以复加,一转过头,刚好迎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沈寒真的忍无可忍!这个八婆怎么侮辱她,她都可以忍耐;但扯上她姊姊,还暗示得那么难听就实在是罪该万死。姊姊虽是公认的大美人,可她向来纯情又洁身自爱,也不曾自恃美貌而荒废了在学业或工作上的努力。柯虹颖连给姊姊提鞋都不配!
 
  在场的其余两人噤声不语地呆在原处,怎么会倒楣到这种地步呢?以后要三姑六婆地说闲话时,一定要先坚壁清野。
 
  “柯小姐,你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何谓‘丑人多作怪’!”沈寒冰冷的嗓音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敌意,微眯的眼神彷佛利刃般地宰割着柯虹颖忐忑不安的心。“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侮辱我姊姊一言半句,你信不信随便是我或张子扬,都有办法教你在台湾无法立足。”
 
  警告完那个没品的女人,她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搓洗着手心。有够恶心的女人!她是在擦粉还是在涂墙壁?
 
  “你……”小鼻子、小眼睛又不识相的柯虹颖气急败坏地追出化妆室,在办公大厅里叫嚣起来,“你仗势欺人!”这口气她绝对没办法咽下去。反正这里她是待不下了,也不怕和沈寒撕破脸。
 
  “你确定我欺负的是人吗?”沈寒骂人不带脏话,笑吟吟地挑了挑眉。
 
  柯虹颖被这么恶毒的话嘲弄,一气之下,当众嚎啕大哭起来,试图博取大家的同情。大伙儿都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谁敢出面劝架,又不是不要命了。
 
  “怎么了?”赵之恺接到好事者偷偷以内线电话通报后,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他一出办公室就不禁皱起眉头,那两个女人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她打我!”柯虹颖抚着红肿的面颊,气愤地伸出食指指着沈寒。赵总总该看清楚她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了吧?
 
  赵之恺以询问的眼神扫过沈寒,而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轻轻松松地把双臂交叠在胸前,满脸的倔傲。“那又怎样?”早知道,昨天在健身房就该请教练教她如何打沙包,非让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女人十天半个月不能见人才甘心。
 
  当着众目睽睽,赵之恺不能不出面解决这场纷争,而他真的很气沈寒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沈寒,道歉!”他以权威的口气命今着,没注意到柯虹颖唇角的冷笑。沈寒为什么不能把脾气收敛点?在上班场所打人,成何体统?
 
  “错不在我。”她很不服气地拒绝他的要求,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仇视和不谅解。为什么他要不分青红皂白地认定是她不对?挤得出眼泪的人才是受伤的人吗?
 
  “副总,二线有你的电话。”罗映雪匆匆忙忙地切入战场,强颜欢笑地打断赵总和沈寒的争执。哪有什么见鬼的电话!可是,他们两个再说下去,场面可想而知会更僵。沈寒不肯道歉,赵总硬要她道歉,这不是惨绝人寰吗?
 
  沈寒当然清楚罗映雪的苦心,她也不愿再揽和下去,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寒!”赵之恺的低喝让罗映雪的眼皮不规则地狂跳起来。
 
  好……好危险的工作环境喔!常常被吓会不会得心脏病啊?
 
  “我说了——错不在我!”沈寒失控地对着赵之恺吼了起来。这会儿不只是罗映雪,几乎每个人都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无论如何,你动手打人就是你不对。”他的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旁的职员已经有人伸出颤抖着快要不听使唤的手,悄悄地从抽屉里摸出降血压的药。
 
  “我不道歉,你又能怎样?告我啊!”沈塞满不在乎的挑衅激起了赵之恺骨子里的好胜心,总是有办法要她认错的。
 
  “你忘了你在你姊姊面前对我的承诺吗?”她何时才会听话些呢?
 
  急遽的心痛朝着沈寒席卷而来,他怎么可以把他们私下的谈话搬上台回来威胁她?枉费她一直那么信任他。而如果道歉的对象是他也就罢了,他为什么非要替柯虹颖出头?对姊姊的歉疚是她心中经年不散的阴霾,他却狠得下心拿姊姊来逼迫她低头?她毫无招架之力了。宁可抛弃一切做人的原则,她都不能让怀了孕的姊姊还为她操心。
 
  看着沈寒脸色丕变,他已经确定她会道歉,也确定她会恨自己了。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千错万错,他也是出于无奈啊!
 
  沈寒呆立良久,淡淡地对柯虹颖丢下一句“对不起”,给了赵之恺一个“你该满意了吧”的自嘲眼神,让他莫名地感到心慌。
 
  柯虹颖有意中人帮她讨回公道,内心窃喜不已,然而她小人得志的嘴脸已无法引起沈寒的心绪波动。哀莫大于心死哪!
 
  当不成程咬金的罗映雪,小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字型,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目睹的人间惨剧。寒居然对那个下三滥的女人道歉?完了,完了!赵总这次是彻底得罪她了。莫怪寒会心冷,她也很失望啊,赵总看似明理,到头来还不是偏着自己的手下。
 
  她该如何弥补两位顶头上司间的裂痕?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她拍了拍发晕的头,急急追上了沈寒的脚步。
 
  “寒,你还好吧?!”罗映雪怯生生地跟进副总办公室,机灵地奉上一杯茶,希望沈寒能消消气。沈寒会对柯虹颖道歉,在她看来,简直是使得天地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
 
  “非常不好!”沈寒恶声恶气地接过茶,喝了一口,才勉强平复了些许怒气。那个王八蛋,休想她会跟他去看海。
 
  “反正他就快要走了,你别和他计较嘛。”罗映雪嘻皮笑脸地提醒沈寒姑且再忍耐一阵子。
 
  是吗?他就快走了?今年的十一月,骄阳依旧炽盛,一点初冬该有的气息都没有,让沈寒差点记不起赵之恺要离职的事。
 
  “是他在和我计较!”沈寒忿忿地摊开一份公文批着。心情不好时,挑人语病的兴致最高昂。
 
  “你知不知道‘荣英’放出风声,说他们已经和赵总谈好跳槽的初步条件?”罗映雪转移了让沈寒动气的话题,报告着自己从大学好友那儿得来的消息。
 
  “王老板不管事了?”一时之间,沈寒对这个传闻并不是很提得起兴趣。
 
  “嗯。”罗映雪迟疑了一会儿才又说:“据说韩树诚年底和王老板的独生女完婚后,会被安排进入董事会。挖赵总的主意,就是由他提出的。”
 
  韩树诚的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从“永昌”挖走赵之恺确实是使得敌消我长的一步棋,问题在于他有那个能耐让赵之恺为他效劳吗?
 
  “你猜赵之恺会不会去?”沈寒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问罗映雪,嘴角隐约漾着胸有成竹的冷笑。
 
  “我……我觉得赵总不像那样的人耶。”赵总若被韩树诚挖角,无异是公然与老东家为敌;但“荣英”出的价又的确是大手笔,她实在无法肯定赵总会不会去“荣英”。
 
  “他根本禽兽不如!”沈寒顺着罗映雪的话讨伐过赵之恺后,很笃定地对她说:“他一定不会去‘荣英’的。”
 
  “为什么?”沈寒的话锋转得那么快,真是让她无所适从。
 
  “他在我们公司作威作福惯了,到了‘荣英’,即使是一样的职位,也不会有一样的权力。”沈寒还不至于气昏了脑袋,条理井然地解释理由给罗映雪听。对赵之恺那种野心勃勃的男人来讲,钱绝不会是最重要的考量因素,更何况,他自行创业也不见得赚不到那些钱。
 
  罗映雪受教地点了点头,尽管她觉得沈寒用“作威作福”来形容赵总实在不太恰当。
 
  沈寒轻巧地旋过座椅,冷冷地眺望着玻璃窗外壮观的林立高楼。往后,她、韩树诚和赵之懂之间的竞争,已经有人注定垫底。
 
  沈寒公式化地应付着与赵之恺不可避免的公事会谈,心里还在气上回被他逼着道歉的事,说什么都不肯看他一眼。毫无预警地,赵之恺合上了横在两人间的公文夹,终于让沈寒抬起了头,尽管是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
 
  搞什么鬼?心情已经不好了,他还挑在这个节骨眼惹她?
 
  “我上次要你道歉,是不想你在同事面前难做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直,他向来懒得多费唇舌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而且对沈寒说这样的话分外折腾人,一来他好端端地,何必为了她不高兴而委屈自己?二来她八成不会领情。
 
  “那是我和柯虹颖之间的私事,你不该滥用职权。”
 
  果然,她根本不能体会他的用心良苦。虽然她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她为什么不学着摆出弱者姿态,让舆论的力量去制裁柯虹颖,而偏要直来直往地弄个遍体麟伤?
 
  赵之恺无奈地继续适才的讨论。没一会儿,害得他们吵架的导火线就匆匆忙忙地拿着一份文件进来。
 
  “总经理,‘聚成’传真过来说因为我们下单太晚,他们在明年第一季之后,才有记忆体晶片可以提供给我们。”柯虹颖刻意挑沈寒在的时候进来,却又故意忽视她的存在,连个基本的颔首都没有,就迳自对着赵之恺报告起来。
 
  “沈寒,你什么时候下单的?”赵之恺满心疑惑地转头问沈寒。不该出错的,他早看准了存取记忆体晶片在短期内会有供不应求的情形,不是要她尽其可能地抢货了吗?
 
  “昨天。”她耸耸肩,慵懒地回答着。那是她加班一个晚上才赶出来的进度,买不到原料又不是她的错。
 
  “不是早把资料交给你评估了吗?”赵之恺提高了音量,对她漫不经心的态度非常不满。
 
  “赵总经理,我不是超人。前天拿到资料,昨天下单,我不认为我有失职之处。”沈寒对他的怒气无动于衷,语气依旧慢条斯理。
 
  赵之恺转而看向柯虹颖,她很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澄清,“我上礼拜二就把资料送去给沈副总了。”
 
  “你骗鬼!”沈寒的气定神闲被突如其来的讯息打散,错愕的她一回过神就气得拍桌而起。她到底哪里惹到柯虹颖了?她三番两次造谣生事不说,还有胆子当着她的面诬陷她?
 
  “总经理,你要相信我。那一天你把资料交给我之后,我真的立刻就送到副总办公室了。”她急切地向赵之恺辩解,随即又委屈万分地对着沈寒开口,“沈副总,你不能因为上次的事就诬赖我,我明明亲手把资料交给你的。”
 
  他相信的是沈寒,可是这种事没凭没据的……
 
  沈寒看着心生为难的赵之恺,冷冷一笑,“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设法把货补齐。”一转身,灼热的气息霎时由喉头漫上眼眶。
 
  她如何敢指望赵之恺会站在她这一边?如果他肯用点心去了解她,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绝对能分得出事情的真伪。为什么她对他那么没有保留的信赖、尊重,甚至有着在她而言十分难能可贵的友善,所换得的竟是如此不堪的对待?
 
  柯虹颖得意地感受着两人间沉重死寂的低气压,这桩阴谋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兼备的完美杰作呀!她就不信沈寒有能耐补得到货。
 
  赵之恺咬着下唇,脸色阴沉地看着传真。受限于立场,沈寒能期待他说什么?她要认定他与柯虹颖同声出气,他有什么办法?既然她要逞强,那也由得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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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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