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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澄庄》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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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1
— 本帖被 海阔天空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1章


    贝儿由书店出来,发觉天上下着倾盆大雨。

  很久没有下雨了,这些日子又闷又热,气压低,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场雨下得真好,该是喜雨了!

  不单只湿润了干枯的土地,连人也滋润起来,贝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唔!好清新的空气啊!

  该回家了,可是巴士站离这儿那么远,平时走走路没有关系,可是雨那么大,跑到巴士站恐怕自己浑身湿透。

  阔气点,破破例,坐计程车吧!

  但是,要坐车还得过马路,这边是不准停车的。留心一看,对面有个圆顶上盖的小小建筑物,可以在那儿避雨候车。

  她看准路面没有车辆经过,于是把手提包放在头上,眯着眼拚命向对面走。

  雨真大啊,脸上全是雨水,视线也模糊了,她想着,“砰”的一声,她感觉到,她碰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说,也不管对方是谁,总之是自己不对。

  “雨太大……”那声音,好亲切,好动听的。

  她靠在墙上喘气,从手提包拿出一条手帕来,抹去脸上的雨水。

  “这本书是你的吗?”

  “啊!”还用说,一定是顾得了这样又顾不了那样:“是的,谢谢!”

  “都湿了!”他向她笑,笑起来像个好可爱的孩子。

  “你也湿了!”贝儿轻声说。

  他点点头,又笑了,好齐好白的牙齿,好深的酒涡,他也靠在墙上用白手帕抹雨水。

  可惜,一套名贵的西装,也湿了!

  贝儿稍作休息,她开始去拦计程车,不错,是有计程车经过,但是都客满,她的手都扬酸了。

  “下雨天,拦车不容易!”他说。一张孩子脸有一对神采飞扬的大眼睛。

  “是的!雨太大,乘客没有选择。”贝儿靠回墙上:“等一下,也许雨停了,会拦到计程车。”

  “这场雨不会停,会一直下到明天。”他看看她,其实,他一直在留意她。

  “你怎会知道?”

  “看!我由对面的唱片行出来,那是我朋友的店,他听过天气报告。”

  “噢!天!”贝儿仰头长叹。

  “我可以帮你吗?小姐。”

  “帮我?”她诧异,侧起了头,他有本领拦到车子吗?

  一辆金影劳斯莱斯停在他们面前,司机下了车,撑开一把伞过来。

  “让我送你一程!”

  她瞪着那劳斯莱斯,像看见怪物似的,心头一慌,连忙说:“不,谢谢!太麻烦了,不!”

  “我是诚意的,小姐。”他站在她面前,动人的笑容又出现,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真诚。

  她无法抗拒,而且,她知道不能在这儿等天明。于是,她点了点头。

  司机遮着她上车,他跟在后面,雨真大,有伞遮着,衣服还是湿了。

  “府上在哪儿?”

  “在……”她不能让他知道她住在哪儿,她说了她家附近一条街道。

  司机马上开车。以前,贝儿也坐过劳斯莱斯,是银影,觉得很舒服,现在感到浑身不舒服,希望马上到家。

  “我刚由外国回来不久,名片还没有印好,我叫高卡迪,小姐呢?”

  “我……”不要告诉他真姓名,骗他?刚才已经骗过了,地址是假的,姓名也是假的,太虚伪了吧!“我姓朱!”

  “朱小姐一定还在念书。”

  “白天做事,晚上念书。”

  “太辛苦了,为什么白天不念书?”他真天真:“日校比夜校好多了。”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能力负担日校的学费。”这些事,她倒不想骗他。

  “外国也有很多学生一边念书一边做事的,这叫半工半读,很普遍。”他也不笨,知道不该再坚持日校:“朱小姐,你一定很忙。”

  “唔!每个星期只有星期日可以休息,像今天。”

  “下个星期日我们去吃一顿茶,好吗?”他说话永远是那么温柔。

  “我不知道下一个星期日是否有空,我通常利用星期日去办很多事。”

  “我们事前通一次电话,没有空可以改期。”他低下头在写一些东西,然后把那张便条交给贝儿说:“我下星期一才上班,公司的电话我记不到,这是我家里卧室的电话,我差不多每日七点钟就可以回家。”

  “谢谢!”贝儿把便条放进手袋,但是她知道这个电话她永远不会打。

  “你的电话呢?朱小姐。”

  “我?”又是一顿,给他电话,倒不如让他知道她住在哪儿:“在公司打私人电话不大方便。”

  “府上呢?”

  “这……”她面露难色。

  “我明白,一定是伯父伯母不喜欢你随便交男朋友,我妈咪也一样,她对我们几兄弟都不管,可是对我家小外甥女却特别紧张,迟点放学回家都担心。”他似乎真的很了解:“等会儿我送你回家,让伯父伯母看过我,认为我是个好人,我们才交朋友!”

  “家里没有关心和等待着我的父母。”贝儿一字一字地说:“我是个孤儿。”

  “对不起!”他皱着眉,有点手足无措,他是个不愿意伤害别人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心好。贝儿见了不忍,终于把电话写下来交给他:“我只租了一个房间,电话是房东太太的。”

  “我知道,我不会在电话里唠叨!”他又笑了,很用心地把纸条折好放在衣服的口袋。

  “我到了,请停车!”

  “阿祥,撑着伞送朱小姐到门口。”高卡迪回头问:“哪一家?”

  “不用了,雨已经没有那么大,谢谢!”贝儿推开车门,马上向前走,一拐弯,不见踪影。

  跑着回家,喘着气,全身尽湿,开了门,房东太太刚在客厅:“怎么像落汤鸡,快换衣服。”

  “苏太太。”贝儿喘着气说:“有一个叫高卡迪的人打电话来,说我不在。”

  “又是公司里的小子?唉!一天一个,放心,我会对付他。”

  以后一连几天,贝儿回家,总会听见房东太太说:“那姓高的小子又有电话来,天天打,他不怕烦?”

  贝儿回到自己的房间,抛下书本,疲倦地倒在床上。

  她想起高卡迪那张可亲可爱的脸,那甜甜而充满稚气的笑容,那双有神,充满感情和真诚的眼睛又是那么迷人。

  分别十几天,她从来没有忘记他,只要一有空,他的影子就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为什么念念不忘呢?难道是一见钟情?

  她寂寞的时候想到他,孤单的时候也想到他,偏是她又孤单又寂寞,所以更加难以忘记高卡迪。

  正如房东太太说,追求她的人,一天一个;一起工作的、同一大厦的、公司的大客户、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房东太太的朋友侄子……房东太太说她迷死人,谁见了她都忘不了。

  但是,她看不上那些男士,没有一个喜欢的,高卡迪她喜欢了吧,人是不错,外表也吸引人,就是不喜欢他的劳斯莱斯,和那穿制服的司机。

  高卡迪的电话差不多来了一个月,突然停住了,苏太太说:“这个人太烦了,我索性告诉他你已经搬走!”

  啊!怪不得,贝儿刚才真有点失望。

  就这样断了,贝儿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为摆脱他而高兴,另一方面,高卡迪的电话不再来,她有一种遗失了心爱东西的感觉。

  这天,她下班由大厦走出去,走了几步,突然一辆宾士跑车驶过头,停在她的身边。

  贝儿回头一看,那张可亲可爱的面孔在她眼前出现。

  “你……”百般滋味在心里。

  “朱小姐,请快上车。”他开了车门,向她微笑。

  她知道这儿一带不准停车等候,中环商业区处处如此,加上高卡迪那一脸的甜笑,她在心理完全投降的情况下,终于上车了。

  高卡迪的酒涡更深,车向前驶,不太快,下班时候,车多人挤。

  贝儿坐在车里很舒服,其实,只要不让她坐那些名贵的劳斯莱斯,没有司机伺候她就舒服。

  “我打了很多电话到你家,烦得房东太太叫救命。”

  “对不起,我……”

  “我明白的!”他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不听陌生人的电话是平常事,只是希望现在我们已经不再陌生。”

  高卡迪气量很大,也不唠叨,她喜欢他的爽朗性格。

  “我们是朋友吗?”他回过头,看了看她问。

  贝儿点了点头。

  塞车,一行一行的,开车的烦,坐在车里的也觉得很没意思。

  “看样子一路上都要塞车,我们倒不如先去喝杯茶,不要跟别人一起挤?”

  贝儿想了想,点点头。

  喝茶也不容易,那些大酒店的咖啡座一到五点都挤满人,但是高卡迪一走进去,立刻有个经理过来招待他,并且把他带到一张近窗的桌子,桌子有一瓶很美的白玫瑰。

  “我认为你比较喜欢白玫瑰。”

  贝儿四周看看,每一桌都是红玫瑰,只有他们这一桌有白玫瑰。

  “真好运气,一来就找到位子,还是插白玫瑰的呢!”贝儿天真地说。

  高卡迪想说什么,竟然又停住了。

  要了饮品和三明治。

  “朱小姐,我今天见到你不是偶然的。”喝咖啡的时候,卡迪说。

  “你不是路过见到我的吗?”

  高卡迪摇一下头:“你告诉我已经做事,我猜你一定在中环区上班,我弄好了驾驶执照,自己可以开车,便天天到处兜圈,希望能遇上你,今天,我真好运气,终于让我可以见到你。”

  “为什么?那不是太麻烦了吗?”

  “认为值得的,就不觉得麻烦,我要找回你,不想失去你。”卡迪牢视她:“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你……”哗!好大的胆子,贝儿感到双颊发烫。

  “吓着你了,是不是?又或者你心里会问:这句话你跟多少女孩子说过?”

  是的,贝儿真想问,他为什么这样聪明,像X光,看透了她的心事。

  “我坦白告诉你,我没有说过,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令我对她一见钟情。”只要看见高卡迪那双真情流露的眼睛,谁也会相信他的话:“你以为我很纯情,情场的新手?也不是,我有很多女朋友,我天天约会天天玩,由英国玩到法国,由法国玩到美国,人家给我起绰号,叫我PLAY BOY,我是不是很坏?”

  “能够承认自己坏的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贝儿很高兴他的坦白,谁没有过去,只是大多数的人不肯承认自己的缺点,相反还觉得自己很对。

  “我十六岁开始交女朋友,一直玩,足足玩了八年,”他一声感叹:“二十四岁,人家刚开始,我已经要结束了。”

  贝儿一愣,这是什么话?“你不再交女朋友了?”

  “结束过去荒唐的生活,好好的交一个女朋友,比如你!”

  “我?”贝儿心里卜通卜通地跳:“我不能,我有过污点,有许多缺点,我不是个好女孩。”

  “污点在我们认识之前就有的,我没有权过问,谁无缺点?缺点可以改,你不是好女孩,我何尝是好男孩,公平又配合。”

  “我很穷,穷不能改!”

  “穷不是缺点,不用改。”高卡迪那双多情的眼睛看着她,令她心动:“我们彼此相交,是交感情、交心,不是交换钞票,答应跟我做朋友,好吗?”

  贝儿犹豫着,她不是下定决心?尤其是那些富家子弟,她发誓要远远避开?她怎能跟他交朋友?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不能否认很喜欢他,他的外表、他的性格,她全喜欢。

  “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

  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笑容,贝儿心软了,结果,还是答应下来。

  卡迪很高兴,忍不住的笑,像小孩子吃到了糖。

  卡迪比贝儿大四年,但是,她觉得卡迪比她小。

  是不是她的心境老了!

  卡迪知道贝儿早上上班要挤巴士,一大清早就起床,为了让贝儿多睡点,不用她挤巴士,因此卡迪每天来接她上班。

  下班为了避免塞车,总是先去吃下午茶,要是卡迪开会或有生意上的事务,贝儿就先到约定的地点,这时候,贝儿才知道,卡迪在所有高级咖啡座,高级餐厅和酒楼,都有订座,怪不得连吃中饭,也可以施施然到餐厅。

  遇见贝儿晚上要上课,卡迪一定要她吃得饱饱的,如果晚上卡迪没有应酬,(当然是生意上的了)卡迪会去接她下课,然后一起去吃夜宵。

  贝儿的生活里,少不了他,也实在不能少了他。

  不是因为方便上、下班,不是因为中午不用排队买饭盒,而是贝儿看不见他就不快乐。

  卡迪是唯一令她见了就开心的人,她欣赏他有动人的样貌和潇洒的风度,广阔的胸襟,有气量,待人真诚亲切,有正义感,肯为他人设想,又有宽恕的美德,他对工作认真负责,但是从不会为忙于做生意而忽视贝儿。他对贝儿体贴入微,他们思想接近,见解相同,多方面都很配合,最重要的,是卡迪非常尊重她,而且除了她,卡迪似乎没有别的女友。

  谈恋爱的男女,是很快乐的,一阵和风,几点小雨,也足以构成罗曼蒂克的气氛。

  贝儿夜校开始放假,她商科毕业了。

  晚上,她很空闲,有足够的时间陪卡迪,卡迪只要没有工作,没有应酬,一定陪贝儿吃晚饭。

  经理走过来,殷勤地问晚餐的味道是否令卡迪满意。

  卡迪和他聊了几句。“高先生,三公子好像很久都没有来了,是不是对这餐厅不大满意?”

  “怎会呢?他去了日本,在那边和日本人合股开公司。”

  “原来如此!他好像已经去了很久?”经理立刻展开笑容。

  “差不多两个月,日本的事完了,他还要去欧洲,你恐怕要再等两个月才能见到他!”

  “请代我问候三公子和太太。”

  经理走开去,贝儿忍不住问:“谁是三公子?”

  “我三哥,本来他们叫我四公子,我觉得很不顺耳,所以他们都叫我高先生。”卡迪摇摇头:“公子哥儿。”

  “你不是说你三哥结了婚,办公事一去四个月,你三嫂一个人不寂寞吗?”

  “三嫂和他一起去的,先去日本办公事,然后三哥陪三嫂去欧洲买时装。”

  “夫妻倒是很恩爱。”

  “他们感情的确很好,除非三哥出门三、四天,超过一个星期,一定把三嫂一起带出去。”

  “那么说,做商人妇其实也不苦。”

  “未必个个商人重利轻别离,我不喜欢到处跑,将来如果我出门,我也一样带着你。”

  “你说什么?”贝儿低叫。

  “我……”刚才卡迪是冲口而出,他想想就好笑:“对不起,我是说,假如我们结了婚。”

  “啧!”贝儿满面通红:“谁答应嫁你?”

  星期日,卡迪和贝儿去攀登狮子山,爬了一大半,看见一块大平石,贝儿坐在石上,呼呼的:“停一停好不好,我脚软手麻了。”

  卡迪解下背囊,开了一罐果汁递给她:“能攀那么高,你已经很有本事了。”

  贝儿喝着果汁,一面看他:“你为什么神闲气定,气也不喘?”

  “我攀登过许多山脉,特别难忘的是安迪斯山脉,它是世界最长的山脉。”

  “在哪?”

  “南美洲。”

  “你真了不起,我还是第一次爬山,如果没有你跟我在一起,我早就吓得掉头就跑。”

  卡迪在她身旁伏下:“那证明我具有安全感?”

  贝儿瞧着他,深深地看,喃喃地说:“有时候,你像一个孩子,有时候,你又像一个巨人。”

  卡迪轻抚着她那散在石上的长发:“你在我的眼中,永远是个小宝贝。”

  “我经历过许多,心已老了!”

  “我发觉你很喜欢缅怀过去,你知道吗?回忆令人颓丧、令人苍老。”他的手抚着她那弯弯的眉毛。

  “只有坏的回忆才令人颓丧。”

  “为什么不忘记它?”

  “我正在努力。”

  卡迪捧起她那粉红色的脸蛋,皮肤薄至吹弹得破,滑不留秋:“贝儿,我爱你!”

  贝儿缓缓地垂下眼帘。

  卡迪低下头吻她,他的吻是深情而浓烈的。这使贝儿想起了亚祖,亚祖的吻是占有和狂野,是想吞掉她而不是爱她。

  两滴泪,从眼角滑下。

  “贝儿,怎么了?”卡迪吻去她的泪,急切而有点慌张:“讨厌我?”

  贝儿摇了摇头,她很久没有哭了,她发誓不再为他流一滴泪,但是,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发生了什么事?”卡迪抱起她:“告诉我!”

  “我……怕!”

  “怕?怕什么?怕我对你不规矩?不会的,我只不过忍不住吻你,原谅我,贝儿,我以为我们感情那么好……”

  “啊!卡迪。”贝儿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痛哭:“你是真心的吗?是真心的吗?”

  “我是的,贝儿,相信我,你是我最爱最爱的人。”卡迪突然很高兴地叫了起来:“这个我可以证明!”

  “证明?”贝儿抽抽咽咽,卡迪的运动衣都被她弄湿了。

  “证明我真心爱你,”卡迪很紧张的揉着她的头发,“我们结婚!”

  “不!”贝儿推开卡迪,全身发抖:“我不能够嫁给你!”

  “为什么?”卡迪捉住她两条手臂:“你已经有了爱人?”

  “没有!”贝儿拉开他的手,她凄然说:“我没有爱过任何人,也没有人爱过我。”

  “我爱你!”卡迪萧穆地说。

  “不要爱我,不要做傻瓜,”贝儿站起来:“我不值得你爱。”

  “值不值得是我的感觉,我不承认自己是傻瓜,我一向很有判断力,贝儿,你今天怎么了,太累了?”

  “是的!我好累,”贝儿双手交叉揽着自己的肩膀,她咬着唇,仰起头,把眼泪夺回去,她讨厌自己,哭哭啼啼的,多婆妈。

  “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我。”

  贝儿晃一下脑袋。

  卡迪握一下拳,很快地说:“你根本不爱我!”

  “不!”贝儿叫,她呆住了,那不是承认了吗?为什么连一点秘密都藏不住,一下子便爆出来。

  “啊!贝儿。”卡迪拥她入怀:“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已经很足够,其他都不重要。”

  “不是的,卡迪,你根本不了解我,我过去的一切,我的生活,我的家庭背景,你是完全不知道的。”

  “我知道,你很穷,穷得没钱交学费念日校,你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你单身租住一个小房间,苏太太还说你从来不跟男孩子约会,一个又纯洁又简单又穷的灰姑娘,够了吧。”

  贝儿皱皱眉,叹口气,了解她?她的丑事篇篇,卡迪知道多少?

  “当然,你不高兴我家里太有钱,你讨厌那劳斯莱斯和我的司机,你担心这些,对不对?”

  “不,噢,是的!我们的家庭背景太悬殊,我配不起你。”

  “傻瓜!”卡迪把她的头按在胸前:“娶妻求淑女,你没有听过吗?你不单只是淑女,而且还是美女。”

  “你的家人会有不同的想法,门不当,户不对,谁肯娶一个又穷又……总之不是个好媳妇。”

  “你是嫁我呢,还是嫁我的家人?”

  “你和你的家人是一个整体,他们有权左右你。”

  “不会的,我在家里,地位特殊。由于我最小,爸爸妈妈最疼我,哥哥姐姐和嫂嫂都让着我,只要我喜欢的,他们不会反对,你放心!”

  “要是他们发觉我……要是他们真的反对我呢。”

  “我爱我的父母、兄姐,我爱我的家人。”卡迪表现得很坚决:“但是,我愿意为了你而脱离家庭。别担心,我有一双手,我能做事养活你。”

  “你一家人这样疼爱你,为了一个像我……像我这样的女人,值得吗?”

  “如果他们真的爱我,应该为我找到好妻子而高兴,你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孩子,他们也反对,分明是存心和我作对,不想我得到幸福。”

  “卡迪,”贝儿忍不住又流下两行泪:“其实,我并不十全十美,我有满身缺点。卡迪,这一次你看错了人。”

  “来来去去还是一句门不当,户不对,今晚我回家告诉妈咪,请她派人向你提亲。”卡迪吻一下她的睑,决定了。

  “不,不,”贝儿急得猛叫:“我们认识才两个月,我们彼此还不大了解!”

  “我已经很了解你!”

  “但我不了解你。”贝儿仰起脸,求着,双眼闪着泪光:“给我一些时间,起码我应该好好地想一想!”

  卡迪心都软了,那有不答应的道理:“结婚是人生大事,应该考虑清楚,好吧,你尽管想,我等你,直至你心甘情愿地点头。”

  “恐怕不肯点头的是你。”

  “我现在已经点头了!”卡迪不断地点着头,直至贝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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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6-11
第2章


    澄庄。很别致的房子。

  花园圆圆的围着两座楼房,总面积超过二万平方英尺,还没有把后花园尽头转出去的下人工作间计算在内。房子一共有两栋,一中一西。较小的是红墙绿瓦,中国式的三层高房子。

  楼下是起坐间、书房和游戏间。二楼是澄庄男女主人高正安夫妇的起居室。三楼是大小姐高丽薇和她的独生女儿宋彩云的居所。不远处有一栋很大的,西班牙式,圆形的洋房,楼下是客厅、饭厅、会客室、书房和放映室。

  二楼是客房和游戏室。三楼是二公子夫妇居住的。

  三公子和三少奶住在四楼。五楼全部都属于高卡迪。

  屋子下面还有个地下室,有暖水泳池、壁球室和健身室。

  高家家人共九人,佣人连管家,却有三十人之多。平均每人占三个多佣人。

  高卡迪把汽车停在一座巨型金色电动门之前,响了三下号角,一会,门自动开了,高卡迪把跑车驶进去,沿着车路向前驶,在西班牙式的房子前停下来。

  高卡迪的司机立刻来为他把跑车驶回车房。

  高卡迪跑上台阶,走进客厅,管家祥嫂立刻上前为他接过公事包。

  屋子里静静的,那富丽堂皇的大客厅,除了佣人,就只有两座火箭式水族箱的七彩热带鱼在游来游去。

  “祥嫂,人呢?”

  “老爷和夫人在祖屋,大小姐在花房,表小姐放学回来正在做功课。”祥嫂念书似的:“二少爷刚由诊所回来,大概在书房里,二少奶要开会,可能不回来吃饭,啊!四少爷,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三少爷和三少奶下午打过电话回来,下个星期他们就回来了。”

  “他看见我一定埋怨我没有赶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那时候四少爷正忙着考试嘛!”祥嫂笑着说:“四少爷,你要吃些什么点心?我给你送来。”

  “我到祖屋去见妈咪。”卡迪说着便走出去,经过一条小红桥,再经过一个花园,来到祖屋。

  第一个碰见高正安。

  “小迪,回来了!”高正安关怀地问:“辛苦吗?”

  “爸,”卡迪搭着父亲的肩膀:“已经习惯了,妈咪呢?”

  “在房间里,闷闷的,我正想去找你大姐陪她聊聊。”

  “妈咪今天又不舒服?”

  “还好,就是感到寂寞。彩云在考试,唉!有儿子有媳妇的,家,就是热闹不起来。”

  “家里没有小孩子,是静些。”

  “就是嘛,你大姐只有一个女儿,二嫂进门不很久,难怪,可是二嫂嫁到高家几年了,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爸,你不用担心,”卡迪和高正安上楼梯:“二哥是个医生,要是二嫂身体有问题,或他自己本身有问题,他会处理的,总之,高家一定会满屋小孩。”

  “小迪,你二哥是耳、鼻、喉专家,和妇产科拉不上关系。”

  “普通医学常识总有的!”

  “是小迪吗?”高夫人的声音,她在房间里叫:“是小迪回来了吗?”

  “妈咪!”卡迪跑进房间去,一位穿粟色旗袍的老太太,坐在一张摇椅上。

  卡迪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今天为什么不去大屋?”

  “不想动!”高夫人已经六十六岁,但是看来还只不过五十岁多一点,可惜就是多愁善感。“很闷、很无聊!”

  “家里多一个人就会热闹些。”

  “哪来的人?指望你二嫂?”高正安点燃了烟斗:“最快还得等十个月,高家实在人丁单薄。”

  “妈咪,我结婚好不好?”

  “现成的!”高正安张开嘴。

  “好,当然好!”高夫人把卡迪拥住,眼睛湿润:“这是妈咪最大心愿,唔!你由外国回来不很久,大概是由外国带回来的金发女郎?”

  “我虽然在外国住了好些年,交了很多外国女朋友,但是,我不会娶一个外国女人回来惹妈咪生气。”

  “真是我的乖孩子,妈咪没有白疼你,是谁家的小姐?”

  “她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家里很穷的,她白天做事,晚上念商科,刚毕业。”高卡迪老老实实地说了。

  “穷一点没关系,我们高家已经很富有,用不着娶个媳妇回来增加声势,但最重要的是身家清白。”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将来会是个贤妻良母。”

  “小迪,你告诉我,”高正安忍不住插口:“她到底漂亮不漂亮?”

  高夫人薄责丈夫:“你为什么问这些无聊话?”

  “不无聊,我理由充足,第一、我们的儿子长得英俊,人人皆知,要是娶个丑小鸭,那太委屈我们的儿子。第二、自古道:‘一代好媳妇,十代好儿孙。’如果太太你不是一位美人儿、我们的儿女怎会个个长得都好看,特别是小迪。”

  高夫人用手帕掩住嘴轻笑起来。“喂!小迪,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她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子。”

  “情人眼里出西施?”高正安故意取笑他。

  “我认识的女朋友有几打,好丑总能分,而且,不单是我,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漂亮,她真是人见人爱。”

  “唔!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我去打高尔夫球,碰见赵伯康,他告诉我,看见你和一个长头发,皮肤很白,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到球会打网球,就是她吗?”

  “这几个月我都和她在一起,除了她,不会有别人。”高卡迪点一下头:“她对新玩意全不懂,可能和家庭环境有关,我现在教她打球、游泳,结了婚再教她骑马和射击。”

  “你们不是准备很快就举行婚礼吧?”高夫人有点兴奋。

  “日子由妈咪决定,要快要慢全听你的。”

  “好极了!”高夫人真真正正的面露笑容,愁闷已经随而消散:“但是,我们总该见见那孩子,明天请她回家吃饭好吗?”

  卡迪点了点头。高夫人拉着丈夫的手:“好开心!”

  高正安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开心我就快乐。”

  突然祖居的管家福嫂匆匆走到门边:“三少爷和三少奶回来了!”

  “回来了?中午还来过长途电话,相距几个钟头。”高夫人愕然。

  “妈咪,我去带三哥上来。”卡迪跑下楼梯,便看见高卡达和他的太太余玛莉刚踏入屋子。

  “好小子!”高卡达一看见弟弟便嚷:“我结婚你竟然不回来,我揍你。”

  “揍吧!”卡迪拍了拍结实的臂膊,高家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强壮:“手痛了可不要怨!”

  “这位是三嫂吧!”卡迪向余玛莉一鞠躬。

  “你连你嫂子也没有见过,真该打!”高卡达又是一拳,然后连连呼痛。

  余玛莉笑驾着:“明知是四少爷的手下败将,还敢再来?”

  “快上楼见妈咪,他们等着……”

  吃晚餐的时候,高夫人吩吩家中每一个人明天不得超过五时回家,因为要欢迎卡迪的未婚妻。

  晚饭后,高卡达和高正安在书房谈论公事。

  “爸爸,听说小迪也上公司了,这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他还没玩够呢,逼他坐办公室,岂不把他闷死?”

  “小孩子?最初我也这样想。可是他回来住了一个多星期,说太闷太无聊,于是,我只好帮他回公司玩玩,哈!虎父无犬子,他做生意有一手。”

  “带客人上夜总会?”

  高正安摇着头,十分欣赏地说:“上夜总会泡妞,是你的那一套。小迪呢!是老老实实,对人真诚、热心又卖力。现在很多大客户指明要和高卡迪合作。”

  高卡达脸一变,变得好阴险,但是一转头面对父亲,就笑着说:“其实小迪从小就聪明,你给他管公司还是工厂?”

  “广告公司和电子厂由他主理……”

  “那够他忙的了!”高卡达心里想,广告公司和电子厂人不得内阁,大事他是无权过问,由他玩去。

  “他还要回总公司,高氏大厦有他的私人办公室,全部美式,装修一流。”

  “你是说,小迪有权参加董事会?”

  “他本来就是董事!”高正安一脸孔不高兴:“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小儿子,你的同胞弟弟。”

  “当然!当然!”高卡达一看见父亲生气就心慌,他不错,是高正安最得力的助手,无奈父母偏爱幼弟:“不过,小迪还很小,董事会的决策,恐怕……”

  “他是小,比你小十岁,但是他聪明,又肯学。他有主见,判断力强,而且思想新,追上潮流,很难得的年轻人。最近地产生意蓬勃,我很想叫小迪加入,分担我们的工作。”

  高卡达是真正的着慌,因为地产公司一向是由高正安和他两个人主理,二嫂张芬妮想尽办法,甚至闹自杀也没有办法闯进去,原因是卡达一力反对,为此,张芬妮恨高卡达入骨。

  经过高卡达几年来辛苦经营,坏事做尽,名义上高正安当然是大老板,但实权已经落在高卡达的手中。

  他在地产公司刮了多少钱?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如果真的让卡迪加进去,那,他的秘密……不!“爸爸,地产公司一向由我协助爸爸打理,连二嫂……”

  “你二嫂本来应该留在家中生孩子,做个贤妻良母,别提她!”

  “不过地产公司和别的公司不同,每宗生意起码过亿元,小迪他……”

  “他初入行,我不会让他做大宗的买卖。最初我们先带着他,放心,他聪明,很快就什么都能应付。”

  “小迪对地产生意有兴趣?”高卡达在试探着卡迪是否已经开始夺权。

  “没有兴趣也得学,他是我的儿子,我所有的生意他都应该了解,况且,我也实在等人用。”

  “爸爸,我们不是干得好好的!”

  “你好!我可老了,不能一天忙八、九小时。”

  “爸爸,你不用费神,我一个人应付得了的。”

  “我希望小迪接替我在地产公司的位置,你明白吗?”高正安盯了高卡达一眼:“你不是不高兴小迪加入吧!”

  “不!人多好做事。”

  “唔!”高正安开门走出客房。

  高卡达呆头鹅似地站在那儿。

  一会,他突然坐下来打了好几个电话之后,他脸上才有了笑容。

  卡迪第一次带贝儿来澄庄。

  在贝儿的眼中,澄庄就是皇宫。

  她喜欢那闪闪发光的电动门,门旁一块玉石刻着“澄庄”两字。

  大门后是护卫室,室内装有闭路电视,可以看见澄庄门上附近的一切。此外是门户的开关。

  护卫室后面,还有一扇门,也是电动开关的。

  通过两扇门,看见一条宽阔的车路,路的两旁种了高高的棕榈树,很有气派。

  花园很大,圆的,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喷泉,喷泉顶就是受神邱比特的石像,喷泉是星形的,泉底装了彩灯,因此喷泉喷上来的水有时是黄色,有时是紫色、红色、绿色、橙色……。

  喷泉后面有几个花圃:彩雀、丁香、小雏兰……彩色缤纷。

  再过去是一个腰形游泳池,泳池旁有装上太阳伞的台和椅子,也有帆布上盖的摇摇椅,可以坐四个人。

  泳池后是个玻璃花房,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许多名花,调皮的橙色拖鞋兰,仿佛在向贵宾摆腰。

  由喷泉到温室,对面是西班牙式别墅的正面,那圆形的房子,是奶油色的,凸出的圆形露台是粉红色。墙上长满许多攀藤植物,把整间屋绕住,绿色的叶子,紫色的牵牛,红的杜鹃,很富罗曼蒂克。

  “这儿是分界线!”高卡迪指住一道红色的小桥。

  “分界线?”贝儿看得眼睛都花了。

  “经过小桥,是爸妈住的祖屋。看!红墙绿瓦,门口有一对石狮子,连花园也很富东方色彩。”

  “桥下还有流水。”贝儿低叫。

  “水里的游鱼又肥又大。”

  “是什么鱼,我看每条有几斤重。”

  “是红金鱼和金鲤鱼,听说一万多块钱一对。”

  小桥旁是花圃,两个花圃中间是第二个喷泉,喷泉顶有一座仙女散花的石像。

  不远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红柱子,绿瓦顶,里面有云石造的桌子和椅子,凉亭过去有一座秋千架,后排有洋白兰、葡萄树、木棉树、紫荆树和一些各式各样的果树。

  “我还是喜欢小桥的垂柳。”贝儿回过了头,仿佛走了很远很远。

  “我妈咪也最喜欢。”

  后花园有一个小型高尔夫球场、网球场和篮球场,接着是一大片草地。

  “啊!可以玩一整天。”

  “地下室还有暖水泳池,壁球室和健身室。祖屋和大屋都有游戏室和放映室。我在外国买了许多和路狄士尼的卡通片回来,彩云最喜欢。”

  “彩云是谁?”

  “我大姐的女儿,十六岁,F5学生,你不是喜欢演电视的雪梨?彩云长得很像她。”

  “那她一定很漂亮,很可爱。”

  卡迪看了看表:“四点半,妈咪应该醒来,我的兄嫂也快回家了,我们进大屋吧,改天再带你详细参观。”

  走过西班牙别墅,踏上台阶,经过一个通风的圆形大露台,步入客厅,地上铺着厚厚的深蓝色地毯,整个客厅的主色是杏色和蓝色,蓝色的窗纱,蓝色的丝绒窗幔,蓝色海水连天的幻灯壁画,整幅的,占着了一堵墙。家具、梳妆台全部是杏色底,镶金属或嵌金花。大厅左右有两座楼梯上楼上,扶手是杏色的,扶手的尽处有两个金色的武士像,楼梯全部铺上深蓝色的地毯。

  最耀目的是厅中吊着一盏像镶满钻石的巨型水晶灯,整个客厅,处处闪耀,华丽得真像个皇宫。

  贝儿正在看得入神,突然一队人由楼上下来。

  “我的家人来欢迎你,妈咪大概兴奋得连睡午觉也取消了。”卡迪很高兴:“我会逐一为你介绍。”

  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笔挺西装,今年六十八岁的男主人高正安,和他并肩的是穿着杏色旗袍,挂一串银灰珍珠项链的高夫人;身后穿白底黑花旗袍的是大小姐高丽薇,身边一个穿粉红色短裙的小女孩。跟着是永远眯眯笑的二少爷高卡泰医生;穿彩色旗袍,梳了个贵妇髻的是二少奶张芬妮,只要看她一双眼睛,就知道她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非常接近她的,是穿红色真丝西服的三少奶余玛莉,最后出现的是风流倜傥的三少爷高卡达。贝儿一看见他,立刻脸色惨变,全身冰冷:“那人怎会在这儿?”

  “他是我三哥高卡达。”

  “不!”贝儿差点倒下去,她告诉自己,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永生不愿再相见的白祖利。

  “贝儿,你没事吧,刚才还是好好的。”卡迪关怀地低声问。

  “我不舒服,”贝儿眼眶内的泪珠在打滚:“我要回家。”

  “你这么一走,我爸妈会很失望,很难过。”卡迪紧握着她那冰冷的手:“贝儿,求你,跟他们打个招呼。”

  贝儿是如何的爱卡迪,为了他,她牙关咬紧,泪水往肚吞,一点笑容,在她的俏脸上绽开。

  高夫人首先迎过来,拉着贝儿的手:“朱小姐,看见你真高兴,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些点心,我们先去吃下午茶,好不好?”

  贝儿点点头,她知道卡迪一直不安地注视她,而她必须装得若无其事,她不想见到卡迪难过的样子。

  大家族拥着贝儿到餐厅,余玛莉回头看不见丈夫,嘿!原来他还呆在楼梯口。

  余玛莉走过去,拍了他一下:“你怎么了,大家都进餐厅啦。”

  “我……”高卡达如梦初醒,灵魂由很远飞回来,人还是迷糊的。

  “喂!去吃下午茶呀!”余玛莉有点不耐烦:“要贵宾等你!”

  “太太呀!”他终于找到了借口:“下午我与周德和吃午餐,准是吃多了,非要立刻到洗手间不可,你赶快去替我道歉,多陪那位贵宾,我好了立刻来。”

  “快点啊!奶奶会不高兴的。”余玛莉扭着高跟鞋进去了。

  高卡达去找祥嫂,告诉她:“你趁众人不觉,叫四少爷到祖居的书房见我,有重要的事。”

  高卡达离开大屋,回到父母的居所,他缓缓走进书房,坐下来,点燃了一根香烟,吸两口,觉得不够刺激,把烟蒂捏熄了,改换了一口雪茄。

  三少奶不喜欢他吸烟,何况雪茄,但是,要是不麻醉一下,无法平复此刻冲激的心情,他,实在太苦闷了。

  一个多钟头,卡迪才进来:“三哥,祥嫂说你找我?”

  “把房门带上。”

  卡迪关上书房门,很疑惑:“三嫂说你胃痛,你怎么在这儿?”

  “那无关重要,坐下。”卡达的态度十分严肃。

  “但是,贝儿……”

  “你的女朋友叫朱贝儿?”

  “对呀!一家人正围着她聊天,三哥,你为什么不去凑凑热闹?”

  “我有更重要的事。”卡达把身体俯过去,很真切地说:“三哥一向疼你,好的玩具全留给你,你承认吗?”

  “我从来没有否认。”卡迪感到好笑,卡达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我的话你听不听?”

  卡迪想一想,点了点头。

  “那,听我的话,不要和朱贝儿结婚。”卡达说得一清二楚。

  卡迪的脸一变,他不高兴任何人在他面前非议贝儿:“为什么?”

  “因为她穷,门不当,户不对。”卡达好心好意地说:“当然,我和你都不会计较,但是爸妈的思想保守!”

  “三哥,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卡迪释然地笑:“妈咪和爹哋已经知道贝儿家境贫寒。”

  “知道她是个CLUB女?”

  卡迪惊愕又诧异,他整个人站了起来:“你怎会知道?”

  “我知道的事才多着呢!”卡达得意地冷笑一下:“她是个不三不四的坏女人,玩玩,甚至做情妇都可以,就是不能娶做妻子,高家不可能有这样的媳妇,爸妈疼你,不计较朱贝儿的门第,但是他们会让你娶一个CLUB女,一个跟男人同居过,堕过胎的女人?”

  卡迪那原本充满光彩的眼睛黯然失色,他又慌又乱,喃喃的:“你昨天刚由台湾回来,就算请私家侦探,也不会那么快有结果。”

  “私家侦探也不可能比我更清楚。幸而,我为了给爸妈一个意外的惊喜,突然提早回来,还赶得及揭穿那坏女人的假面具。”

  卡迪目不转睛地望住卡达,很多事情在他脑海中出现,他连结在一齐,忽然,他明白了,他放松了紧张的肌肉,坐下来,平静地问:“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这个时候说故事?”卡达一怔,心里想,这小子傻了。

  “时候不大适当,但是非说不可,你听着——”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6-11
第3章


    贝儿脱下白色的校服,黑皮鞋、白短袜,匆匆穿上条麻布裙子,套上对白高跟鞋,拿了个小银包匆匆出门。赶时间,不能等巴士,好不容易挤上一辆“十四座”,赶回会所,也不敢由正门入,由后面进入更衣室,匆匆换制服。

  正在换衣服,一个穿晚礼服的女孩子走进来:“你现在才回来,大妈刚才进来,骂了你一顿呢!”

  “学校校庆,开游艺会,我一演完节目就走。”贝儿有一点担心:“大妈是不是很生气?”

  “她哪一天不骂人,哪一天就上天堂,管她!”

  “外面客人多吗?”

  “又不是周末又不是假期,大猫小猫三四只,你见我进来坐就知道了,大妈是白紧张。”茱莉嚼着口香糖:“你爸爸好点没有?”

  “唉!”贝儿梳着长发:“整整一个月没见他好过,穷人患了个有钱人的富贵病,医生提议我们把爸爸送到疗养院,一天开销最少要三百,我哪儿负担得起?阿婶找着这个题目,老说我不孝,说爸爸白疼我一场。”

  “最初听见你要跟我来会所做事,我吓了一跳,你是个高材生,人又朴素,纯真,怎会来干我们这一行?”

  “我才慌呢!都是阿婶害我,那天爸爸病发作,我们家里又没有多余的钱请医生,阿婶叫我跟你去会所做待应生,我当然不肯,她就摇醒我爸爸,告诉他说:‘你节俭省用,操劳过度,精神透支,营养不良,你牺牲一切,都为了宝贝女儿,给她念好学校,穿好的,现在你为她挨病了,她连多看你一眼也不愿意……’阿婶说完,爸爸就晕了过去。”

  “病人晕倒是平常事。”

  “也可能是失望与痛心,他实在对我太好,太疼我,家里剩下一块肉,他就给我吃,阿婶反对他也不理,现在他老人家有病,我一定要赚钱为他请医生,直至他痊愈为止。”

  “只要你爸爸病好了,你就可以继续安心做你的高材生。”

  “没有那么容易,我来这儿之前,家中已经负债累累,阿婶向大妈借了一万元,你还是担保人,你忘了吗?”

  “没有忘记,一万元是小数目。”

  “大数目。”贝儿对着镜子,拉了拉裙子,她穿的是金底绿花的制服:“我每月还五百元给大妈,连本带息,要还两年。”

  “你现在每月赚多少钱?让我想想,你来了已经超过一个月了。”茱莉是个糊里糊涂的人,吃完口香糖又吸烟。

  “三十八天支了第一期粮,连交通津贴二千二百元,还了五百元,我们只有一千七百元,除了给爸爸请医生,一家三口的生活也由我维持,阿婶老说钱不够用,想买些补品给爸爸吃也没有钱。”

  “二千元太少了,你为什么不学我做陪酒女郎,我每个月有五千,如果你肯陪客人出去,少说一、二万。你才只不过十六岁,人又牡丹花似的,每个月赚三、四万也不奇,到时你是这儿的皇牌,连大妈也要看你的脸色。”

  贝儿终于找到了绿色丝手帕,也是制服之一,她瞪大眼睛问茱莉:“三、四万?陪客人出去干些什么?”

  “当然是上床,难道单谈心他们肯给你这么多钱?”

  “不,”贝儿毫不考虑一摆头:“这种事我死也不干。”

  “就算不干也得通知我,把欠债还清呀!”一个矮胖子凶巴巴地走进来,人胖声音大,却忸扭怩怩的:“你已经迟到了,还在这儿聊天不做事,还我钱来!”

  “大妈,我……”贝儿见了她就害怕,望住茱莉不敢说话。

  “人家有事请假行不行?”茱莉自恃手上有几个熟客,盯了大妈一眼,拉着贝儿的手出去:“干活吧!”走出去,客人不多,只有四五桌,贝儿只有坐在酒吧间旁边。

  午夜,有几个打扮得很阔气的人过来,这是稀客,大妈连忙上前招呼,不久茱莉和几个比较年轻又有姿色的女郎去陪酒,大妈叫贝儿把客人要的酒送过去。

  贝儿捧着金托盆,把酒一杯杯放下,客人喝的当然是酒,陪酒女郎喝的是一份酒,五份水。

  一个穿着咖啡色三件头西装的男人老望住贝儿,贝儿放下所有酒杯,转身正要走的时候,他轻声叫住她:“小姐,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谢谢!”贝儿笑一下,甚至没有看他,“我是不陪酒的!”

  “我……”贝儿已经走开去了。

  “对不起,先生。”茱莉连忙为贝儿道歉,茱莉在这樱花会所,已经工作几年,从未见过一个客人,像他那样风度翩翩,风流潇洒,所以对他特别有好感:“她叫贝儿,十六岁,是个学生,她晚上来这儿兼职刚一个月,她是不陪酒的。”

  “那么年轻,还是个学生,”他大感兴趣,双目露着光彩:“她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贝儿,朱贝儿,她很纯洁,天真,还是个小女孩。”

  “啊!”他不断点头。第二天,晚上十时,他又来了,这次是独个儿。虽然他着了西装,但是大妈老远就认得他,扑了过去。

  “欢迎,欢迎。”大妈的声音是温柔而喜悦的:“多谢捧场,先生,还未请教贵姓?”

  “我——姓白。”他单刀直入地说:“我是特地来给贝儿小姐捧场的。”

  大妈皱一下眉:“她只是个侍应生,不配陪白先生,茱莉和小燕好不好?”

  “我只不过想和贝儿小姐聊聊,她不喝酒也可以。”他掏出皮包,里面的钞票一大叠,他抽出一张红色和一张蓝色,他把一百元给大妈,“这是给你喝茶的,五百元请你代我交给贝儿小姐,这是赏钱,账单另计。”

  大妈看见钞票就开心,但是她也清楚贝儿的性格,忍不住再问一句:“只是,只是聊聊吗?”

  “是的!不过,如果她不高兴的话,坐坐也可以。”

  “好!白先生,我马上把贝儿带来,酒也会送到。”

  大妈把正在工作的贝儿拉进更衣室,茱莉以为大妈要为难贝儿,也跟了进去。

  “这五百块钱是白先生给你的。”大妈把钱塞进贝儿手里。

  “五百元,这是为什么?”贝儿瞪着钞票愕然。

  “白先生请你喝杯酒。”

  “我不陪酒的!”贝儿把钞票扔在化妆台上。

  “白先生说,你不喜欢陪酒没有关系,陪他聊聊就行了!”

  “素昧平生,没有什么好聊的。”贝儿侧过了头,在她的眼中,会所中的客人,都是那些卑俗的好色之徒。

  “他说如果你不喜欢说话,坐坐也可以,贝儿,这儿从来没有人肯出五百元请个侍应生坐坐,五百元可以陪客人……”

  “我不去,”贝儿表现得很坚决,她因为自己是个知识分子,来会所做侍应生已经很委屈,怎能再降低人格陪客人……不,决不。

  “朱贝儿,”大妈发起火来,手指直指住她的俏脸:“你马上给我滚出去陪白先生。”

  “当初大家说好我只是做侍应生,不陪酒的。”贝儿一点也不退让。

  “当初,当初,我后悔!”大妈挥着手:“我见你年轻貌美,心想你一定能为我赚大钱,你来了一个多月,老摆臭架子,推这个推那个,好,你漂亮嘛,举世无双嘛,我忍你。那些客人给你赶走,我也没有追究,可是这位白先生是大财神,你得罪他,他走了,你也得走,不过先还我一万块钱。”

  “大妈,那位白先生,是不是昨晚来过,很有风度,像个富家子弟似的!”茱莉忍不住插口。

  “就是他!”大妈立刻向茱莉诉苦:“人家给五百元赏钱,只是请她坐坐,她竟然一口拒绝。”

  “贝儿,你听我说一次。”茱莉主动劝贝儿:“我跟白先生说过话,他是个很有学问,很有教养的人,和那些急色儿完全不同,他像个绅士。”

  “哪怕他是个皇帝!”

  “你看,你看,你有没有见过这种贱人。”大妈追着贝儿打:“你还我一万块钱立即滚。”

  “我没有钱,说好每月还五百的,”贝儿用两只手护住头,对付拳脚,她有心得,由小至大,父亲一上学教书,继母立即找借口打骂她。

  “大妈,”茱莉挡住贝儿:“你打她也没有用,贝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打死她,谁来还你一万块钱?”

  大妈捏紧口袋里的一百大元,顿着脚:“你叫我怎样向白先生交代!”

  茱莉抓起桌上的五百元:“大妈,你跟我一起来。”

  到那姓白的桌子,茱莉赔上一脸笑容:“白先生,对不起,怠慢了!”

  “你?……”

  “我叫茱莉,昨晚陪白先生喝过酒,我是贝儿的朋友。”

  听见贝儿的名字,精神为之一振,对茱莉也另眼相看:“茱莉小姐,请坐!”

  他替茱莉叫了酒,也为自己添了一杯:“贝儿小姐呢?”

  “对不起,白先生,贝儿有点不舒服,她不能来陪你,她特地托我把五百元送回来。”

  “钱是给她买糖果吃的,她来不来,钱还是属于她的。我不是那种付了一点点钱,便要争回权利的人。”他把茱莉的手推回去。奇怪贝儿没有来,他一点也没有生气,难道他纯粹被贝儿外表吸引,只是倾慕,别无他图?“贝儿小姐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

  “没有什么病,只是操劳过度,她白天要上学,晚上来上班,她父亲病重,回家还要侍奉爸爸,况且……”茱莉心里想,这位公子哥儿,看来是痴心一片,如果他肯帮助贝儿,贝儿的困难不就可以解决了吗?不错,贝儿是心硬口硬,可是,人总不能不向现实低头:“为了医治她父亲的病,欠了很多债项,这已经够她伤脑筋的了。”

  他似乎很高兴,急急地说:“别的事我也许办不好,经济问题,我可以助贝儿小姐一臂之力。”

  “谢谢你,白先生,贝儿性子硬,她不会接受陌生人的资助,你能常来看她,我相信她已经很感激……”

  以后,他每晚一定来樱花会所请茱莉喝杯酒,看看忙来忙去的贝儿,然后留下五百元请茱莉转交贝儿。贝儿照例不接受,把钱推回去。

  这天晚上,贝儿上班不很久,正在忙着,石浩泉匆匆忙忙来找她。

  他气急败坏,蓝色的T恤尽湿:“朱伯已经送去医院,朱伯母……”

  “他……他老人家怎样了?”贝儿魂飞魄散,抓住浩泉的手。

  “朱伯又晕了过去,伯母请医生回来,医生说这一次非送医院不可。”

  “啊!我立刻请假去医院。”

  “贝儿!”石浩泉叫住她:“伯母叫你带两千元去医院。”

  “两千元?我哪来这许多钱,出粮的钱都交给阿婶。”贝儿急得手足无措。

  浩泉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信封:“这是我全部零用钱,一共三百三元七角。”

  “谢谢你,可是,阿婶要两千元。”

  “你向大姐借,前天她还说送一只金戒指给妈妈。”

  “我立刻去找茱莉。”

  贝儿走出去,靠在酒吧间到处看,看见茱莉正在陪客人喝酒,她挥了挥手,重复做了几次,茱莉见到了,一会就过来:“贝儿,什么事?”

  “浩泉来了,爸爸进了医院!”贝儿急得快要哭。

  “你还不赶快去医院,我代你请假。”茱莉推着她。

  “阿婶要我带两千元回家,我只有三十元,浩泉借我三百多,这是他全部财产。茱莉,你能不能借我一千六百元?”

  “为什么要向我借?你自己有钱。”

  “茱莉,”贝儿双手抓住她,颤着声音:“你知道我一贫如洗,求你帮个忙,一千元也可以。”

  “傻孩子,我怎会不了解你,我说你有钱,是白先生留下的钱,都存在我这儿,一共六千元,你带那六千元去医院,担保你继母不会唠叨你!”

  “我不能要他的钱。”

  “你来这儿工作,是为了你爸爸,他现在又病发了,准是送去私立医院,你不拿钱去,人家会赶你爸爸出来,万一朱伯因此气死,你心里不难过吗?”

  的确,朱伯几次申请进公立医院,都被推辞,理由是没有床位,其实,朱伯这种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会拖多久。父亲一定是被送去私立医院,这种地方,少一角钱都不行,这……

  “看!钱拿来了,一共六千元,白先生是个好人,明天你当面向他道个谢就行了,快去!”

  “真的只是道个谢?”

  “哈!你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是绝色小美人,难道付六千元就可以请你上床?走吧!为什么这样婆妈?”

  贝儿也来不及详细考虑,接过钱,就去找浩泉,浩泉的摩托车就在樱花会所的后门。

  贝儿既惊又怯,茱莉推了她几次,她才一咬牙关走到姓白的面前:“白先生……”她就说不下去了。

  “贝儿小姐。”姓白的见了她不知道有多高兴:“请坐!”又代她要了一杯鲜榨橙汁。

  “对不起!白先生,你的赏钱我用光了,因为家父病发入院。”

  “茱莉小姐都告诉我,钱够不够?”

  “暂时可以应付!”贝儿一直不敢抬起头看他,不断扯着手绢。

  “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告诉我。”姓白的很体贴她:“喝了橙汁立刻去探望今尊翁,我会为你付请假扣除的钱。”

  贝儿一愕,倒没有见过酒客主动请酒女离去:“你不要我陪你多会儿?”

  “你有家事,哪有心情陪我聊天?”

  “但是你付了六千!”

  “我说过,那些钱是给你买糖的,你不来,钱还是归你,我没有要你多谢我,也没有别的企图,这是今晚的糖果钱,你快回去陪令尊翁吧!”

  贝儿对他不禁另眼相看,这种烟花地,难得有这种好人:“等家父的病安定下来,我一定会好好陪你聊天。”

  “很好!现在你先走吧!”姓白的叮咛她:“别忘了叫一部计程车。夜深,一切要小心!”

  姓白的每天花五百,足够朱伯每天住医院的开销,姓白的做了朱家的恩人,而贝儿也逐渐被他感化,每晚陪姓白的聊天,然后乘坐由司机驾驶的银影劳斯莱斯,和姓白的一起去探望朱伯。

  朱太太看见姓白的,像见了宝,诸般奉承唯恐不及,更恨不得把贝儿送给姓白的做小老婆。

  这天,朱太太就当着女儿的面说:“白先生,这些日子,我们朱家用了你不少钱,恐怕我们这一辈子也还不了,所以,我想送贝儿给你!”

  “送贝儿给我?”姓白的愕然:“伯母,贝儿是一个人,不是一朵花。”

  “送给你做小老婆。一辈子伺候你,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朱太太坐在丈夫床口咭咭笑:“你不是很喜欢贝儿?”

  “阿婶!”,贝儿心里很气,不错,她对姓白的印象很好,日子久了,也有一点感情,但是,她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尤其是做小老婆。

  “伯母,我虽然已经行年三十,尚未娶妻,又怎可以娶小老婆,而且,这样也太委屈贝儿。”

  “尚未娶妻!”朱太太欢呼尖叫,把朱伯从睡梦中惊醒:“你就娶我们家贝儿吧!她会做个贤妻良母!”

  “可是,我们家……”姓白的面有难色,支吾着说不下去。

  “我知道了,你是个富家子,出身名门望族,而我们朱家穷,贝儿又是做CLUB女的,你怕家里反对你和贝儿的婚事,对不对?”

  他垂下了头。

  “唔!这些事情我明白,你的确有为难之处,”朱太太点一下头:“不过,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否真的爱贝儿。”

  “伯母,我是真心的!”他看了贝儿一眼,连贝儿也看得出他的真切:“等我说服了家人,立刻来迎娶贝儿!”

  “很好,我们可以等!”

  贝儿真的有点不高兴,她借故离开病房,朱太太和姓白的仍在说,由房间到露台,由高声交谈变耳语。

  贝儿并不是痛恨白祖利,因为白祖利向来尊重她,从未向她提过什么过分要求,大家最多拉拉手,而白祖利甚至不敢强吻她。

  她只是恨继母出卖她。

  晚上,回会所,她向茱莉诉苦。

  “我一向不喜欢你继母,不过这次我相信她是为你好。”茱莉分析说:“白祖利比你大十四岁,但只是因为你太小,出来玩的男人,三十岁已经很年轻,他风度仪表又好,一眼就看出是富家子,他家境富裕,又是个大学毕业生,最好的是他还没有结婚,他那么爱你,将来一定会正式娶你!”

  “他有一千样优点也没有用,我不爱他!”

  “你爱浩泉,是不是?浩泉是我的弟弟,他的确是个好孩子,样子又不令人讨厌,但是,他中学毕业,只是个信差,他养你一个人都没有本事,又何况养你全家?”

  “我和浩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们感情好,但是我并没有爱过他!”

  “你到底爱谁?”

  “我谁也不爱,我总觉得,年纪还那么小,应该专心念书。”

  “我知道你喜欢你同学的哥哥——卢占美。”

  “我们感情不错,但是,他是个大学生,我是个CLUB女。”

  “连你的同学都不知道,他怎会知道?况且,他是个学生,永远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我不想再讨论这些事!”贝儿挥一下手:“我但愿爸爸早日康复。”

  这天,朱伯的精神突然转好,刚巧朱太太去了买东西,朱伯拉着他女儿的手,缓缓地说:“我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我以为可以供你念大学,找个好女婿,谁知道反而要负累你,我心里很难过,像我这种废物,早就该死了。”

  “爸爸,你不要再这样说。”贝儿紧紧抓住父亲的手,她感到鼻骨酸痛,但是,她不让眼泪流下来。“你的病一定会好,等你病好了,你仍然可以回中学教书,而我也可以安心念书。”

  “会有那么一天吗?我看不会了。”朱伯摇一下头,吃力地伸手抚一下女儿的脸:“没希望念大学了,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你找到一个好归宿。”

  “爸爸,我还小,这种事不用急。”

  “不能不急,我看,我日子无多了,如果没有人代我照顾你,我死了也不能安心。”朱伯凝视女儿,流出了眼泪:“这些日子,老是生病,我挨够了,也苦够了,况且还累人累己,我真巴不得双脚一伸,一了百了,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啊!贝儿,我死了,以后谁来疼你?”

  “爸爸!”贝儿再也控制不住,伏在父亲身上哭了起来。

  “我看,那位白先生对你很不错,你喜欢他吗?孩子。”

  “我整天担心爸爸的病,哪儿有心情去想这些事?”

  “如果白先生答应好好照顾你,我就安心了!”朱伯嘴边泛着笑意。

  这时候,朱太太推门进来:“咦!你父女俩为什么都哭了,没事吧?”

  “没有什么。”贝儿连忙用手背擦去眼泪:“阿婶,爸爸今天精神很好!”

  “真的呀!”朱太太走到床边,看了看朱伯说:“这就好,贝儿,今晚你看见白先生,告诉他,明天我请他回家吃顿饭,他一定要赏脸啊!”

  “请他回家吃饭?”贝儿有点不高兴,因为朱太太每次看见白祖利,就向他推销贝儿,把贝儿视作货物。

  “我跟你爸爸说过了,等他精神好一点,就请白先生吃饭,答谢他,他为你爸爸花了不少钱。”

  朱伯看着女儿点点头:“是应该好好谢谢白先生。”

  星期日,不再上课,朱太太要贝儿陪她上市场,买了许多菜,又是鸡又是鸭,还有海鲜。买菜回家,朱太太就叫贝儿去理发店理发。

  “我要帮你烧菜。”只要贝儿不用上学,总是由她烧饭。

  “今天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好好伺候白先生,家里的事,全部由我负责,啊!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点水果。”

  贝儿像木偶似的任由继母摆布,她洗了头发,穿上白祖利送给她的裙子,高跟鞋,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着。

  白祖利准时六点钟到来,带了许多礼物,吃的、用的、穿的都有,朱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先把礼物搬进房间,然后又忙着回厨房弄菜,还不断地说:“贝儿,陪白先生聊天!”

  贝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是浑身不自然,因为除了浩泉,她从未带过男孩子回家,尤其是像白祖利这样的富家公子。

  “我们家又脏又小又杂,”她终于找到了话题:“你一定没有见过这种豆腐干似的客厅,房间都是木板分隔的。”

  “想不想换一间大一点的房子?”

  “不!”贝儿连忙说:“我在这儿出生长大,我是怕你坐不惯,太委屈了。”

  “能够和你在一起,哪儿都一样。”白祖利想拉贝儿的手,贝儿立刻把手放到背后。

  吃饭的时候,朱太太倒了三杯酒,她先给了白祖利,然后笑笑对贝儿说:“你还不赶快向白先生敬酒?”

  “阿婶,你知道我不会喝酒!”

  “白先生,你看我们贝儿多纯,在会所做事,竟然连酒也不会喝。”朱太太嘻嘻笑:“这杯酒你非饮不可,难道你忘了你爸爸吩咐你好好答谢白先生。”

  一提到父亲,贝儿无话可说,她向白先生高举酒杯:“谢谢白先生对家父的关怀和照顾。”

  “哪儿话,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贝儿喝过酒,朱太太也没有再逼她,可是,过了不久,她就感到整个人飘飘然的,她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后来,她就不省人事了。

  她醒来的时候,感到身体凉凉的,她睁开眼睛一看,哎唷!怎么身上连一件衣服也没有了?

  再看看身边,躺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他正睡得香甜。

  贝儿打了一个寒噤,举目四顾,这小丁方木板房,是她的房间,她的床上,怎会有个男人。

  这是做梦吗?

  她用力摇那男人,他转过身,呀!他不是白祖利吗?

  “起来!”贝儿拍着他:“你怎会睡在这儿?”

  “贝儿,”他张开眼睛望着她微笑,伸手轻拥她的小腰:“昨晚我喝了酒,人好像有点两样,后来我好像昏睡过去,直到半夜醒来,发现你躺在我身边,我实在太爱你,所以……”

  “你……”贝儿拍开他的手,牙关打颤:“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们已经是夫妇。”白祖利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啊!”贝儿感到前额好像有一股寒风吹过,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小宝贝!”白祖利双手抱着她:“我会好好的爱你,宠你,我要和你结婚,答应嫁给我!”

  “救命!”贝儿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随着又呜咽起来:“阿婶,救命!”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果然是朱太太,她看了看贝儿,又看了看白祖利,然后问:“贝儿,是你叫我吗?”

  贝儿推开白祖利,用薄被包住身体,跪到床边:“阿婶,快报警,他……他污辱了我。”

  “报警?”朱太太阴阴地笑:“你是要控告你老娘吗?”

  “你!”贝儿看了看朱太太,再回头看着白祖利,他正在默默地穿衣服。

  朱太太两手交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我在你和他的酒杯里都下了药,是我把你们拖进来,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为你脱去,他喝了酒,身边又有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他如果不动心,他才不是人呢。所以,他是无罪的,你要报警,是控告我,不是控告他,我坐牢,谁去伺候你老爹,你不是要把他活生生的气死吧。”

  “你!”贝儿用发抖的手指住她:“是最坏的后母。”

  “但我却是最好的妻子,我一切都为了你爸爸,如果没有他,你爸爸能住医院?我答应过要报答白先生。”

  “你总不能拿我去报答!”贝儿畏缩在床上,泣不成声。

  “除了你,我们朱家还有什么?如果我年轻,如果我漂亮,白先生肯要我,我为了你爸爸,我也愿意牺牲自己。”朱太太不屑地摇着头:“亏你爹把你当心肝宝贝,老说你孝顺。你孝顺?你什么时候为你爸爸想过?你还哭呢?又没有人逼你去死,你是等着享福的。你自己可以享福,又有人照顾你爸爸,让他生活得舒舒服服,哼!最坏的后母,还不及你呢?你自私,不孝顺,当心天打雷劈。”

  朱太太每次把父亲搬出来,贝儿便无话可说,只有双手掩住脸啜泣。

  朱太太冷笑一声,对白祖利说:“请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白祖利拍了拍贝儿的背,温柔地说:“别哭了,小心身体,一会儿我就回来。”

  白祖利跟了朱太太出去,贝儿哭了一会,就想起心事来,唉!事到如今,她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她起床,穿上衣服,擦干眼泪,坐在床边。

  不很久,朱太太进来了,她看见贝儿没有再痛哭,只是抽抽咽咽,她也安心了:“我已经和祖利说好了,由于我们家庭环境悬殊的关系,他暂时还不能和你正式结婚,所以,你们只好同居,直至他的父母同意你们的婚事为止,虽然如此,祖利给了我们很多好处,他答应送一层房子和二十万给我们,你爸爸病好,就可以住洋房。怎样?你没有兴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明天祖利送你爸爸去疗养院,一切费用由他负责。他还会为你爸爸聘请两位特别护士,以后你爸爸日夜都有人陪伴和伺候,他总算可以安享晚年。”

  “安享晚年”四个字,给予贝儿最大的安慰,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父亲,如果真能令他享福十年八年,她愿意为他而出卖自己。

  “你的意思怎样?还有什么条件?祖利在外面等候,你应该给他一个答复。”

  “叫他进来!”贝儿的声音很冷,她恨透了这个出卖她的人。

  朱太太出去,不久祖利进来,他坐在贝儿的身边,拥着她的腰:“贝儿,我爱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婚姻!”贝儿尖锐地看他一眼:“你应该负责任的。”

  “我知道,不过,我恐怕父母会反对,他们的思想很保守。”

  “你打算玩弄我,玩腻了就一脚把我踢开?”贝儿重视自己的贞操,她认为应该争取,她厌恶偷偷摸摸。

  “不,不,当然,不!”白祖利连忙说:“首先,你不要再到会所上班,他们或许可以接受一个穷女孩做媳妇,但是,他们不会让一个CLUB女进门。”

  “好!我从今以后不再上班,但是,我欠了那领班的钱,钱是一定要还的。”

  “你们所有的债项我会全部代为清还,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我真的要和你同居,不能等到我们正式结婚。”

  “贝儿,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白祖利吻她一下:“而且,我爱你!”

  她没有想过要不要爱白祖利,但是她已经身属白祖利是事实,她还保存社会古旧的观念,女人从一而终。

  “我不要和阿婶一起住。”

  “好!我另外买一层房子送给你。”

  “用不着买,租就行了,我又不是勒索,我只是不想见到她。”

  “我能够买一层楼送给你阿婶,为什么不可以买一层送给你?而且,我们之间,也不应该有什么你我之分。你还有什么条件,好让我一一办妥。”

  “爸爸唯一的希望,是盼望我有一个好归宿,有人照顾我,你答应和我结婚,希望你今天亲自对我爸爸说。”

  “好,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看朱伯,还有什么?”

  “我要继续上学读书,你上班,我上学,谁也不碍谁。”

  “好!我会吩咐司机接送你上学和下课。”白祖利牵起贝儿:“洗个澡,换件衣服,我们去看房子。”

  贝儿和白祖利住在九龙塘一栋两层高的房子里,有佣人,有司机,有丰厚的家用,有漂亮的衣服和名贵的首饰。

  朱伯被送到疗养院,有两名特护伺候,不用再听朱太太啰嗦,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生活也过得好得很。

  贝儿看见父亲生活得舒适,她心里不禁对白祖利产生好感,况且两人已经同居,贝儿已下好决心要做个贤妻良母。

  因此她每天除了上学和去探望父亲,便留在家里,等候白祖利下班,然后伺候他,陪着他。

  白祖利也着实对她不坏。

  这天,卢占美开了跑车到学校,特地接妹妹和贝儿放学去吃茶,看戏。

  “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们。”贝儿知道今非昔比,因为她已经名花有主,不敢再接受卢占美的邀约。

  “有什么事?”占美搭着她的肩膀:“我开车送你去办。”

  “我要去疗养院探望爸爸。”

  “朱伯的病还没有好?我也应该去问候他老人家,我和你一起去。”

  “不,医生咐咐,爸爸暂时不能见客,他正在静养。”贝儿推开他的手,她已经看见汽车停在街尾。

  “我答应你不吵他。”

  “不,改天吧。”

  “贝儿,你变了,对我既生疏又像有点讨厌。”贝儿一向和卢占美有来往:“是我做错事吗?”

  “你没有做错事,是我不好,最近我有很多事情要办,改天有空我请你喝茶。”贝儿说完,转身便跑,她上了汽车,意外地,她看见白祖利坐在车厢里,他铁黑着脸,似乎很不高兴。

  “祖利,你怎会来的?”贝儿看见他,既意外又高兴。

  “今天空闲些,特地来接你,想不到看了一套活剧。”

  “活剧?”

  “刚才和你拉拉扯扯,搭肩揽腰的男人是谁?”

  “你说卢占美,他是我同学的哥哥。”

  “是你以前的情哥吧,否则怎会这样亲热?”

  “不,祖利,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们是清白的。”

  “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夫之妇。”祖利沉着声对司机说:“回家!”

  当天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白祖利就对贝儿说:“明天不要上学!”

  “不,你答应过让我念书的。”

  “念书只不过求学问,想有学问不一定要上学,我请补习老师回来教你,一个不够请三个。”

  “我知道你为了卢占美不开心,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和他说话。”贝儿喜欢念书,她一定要争取。

  “我信任你,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但是,我不信任别人,有谁喜欢自己的妻子让别个男人毛手毛脚。”

  白祖利一个晚上软硬兼施,贝儿被他一句出嫁从夫压住,终于投降了。

  白祖利不单只不让贝儿上学,除了去探望朱伯,不准她单独出外,而且不欢迎石浩泉探访,连茱莉也不欢迎。

  “我要把你的身份提高,好让爸妈相信你是位名门淑女,你和那些吧女来往,那岂不证明你也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贝儿为了想做白家媳妇,她又再一次退让了。

  她变成了囚在笼里的金丝雀。

  白祖利和贝儿同居两个月,朱伯终于去世了,他没有享过福,一直与死神搏斗,有十个特护也没有用,他没有机会住进祖利送给他和朱太太的新房子,他没有看见女儿和白祖利正式结婚。他是抱憾而终的。

  朱伯去世,令贝儿十分悲伤,她天天哭,吃不下也睡不着,白祖利怕她郁病,带她去日本玩了两个星期。

  那时候,白祖利实在是对贝儿很不错的,贝儿以为自己已找到了幸福。

  但是,贝儿不明白,白祖利为什么每天晚上都逼她吃一颗药丸。

  “那是维他命,吃了对身体好。”

  “我身体一向很好,我怕吃药,我不要吃!”

  “好吧,我坦自告诉你,那是避孕丸,吃了不会生孩子的。”

  “避孕丸?为什么要避孕?”贝儿有点不高兴:“你不喜欢我们有孩子?”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

  “爸爸死前希望我尽快跟你生孩子,因为朱家后代只有我一个人,我答应过爸爸,我不能令他失望!”

  “他人都死了,又怎会失望?”白祖利不以为然:“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们是不能生孩子的,你明白没有?”

  “你不是要和我结婚吗?”

  “都是为了要和你结婚呀!如果让我的父母知道我们未结婚就同居、生子,他们一定以为你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你可以不承认做过CLUB女,不承认和我同居。孩子呢?送到孤儿院?”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两个月后,我妈妈生日,那天她一定心情好,我求她,她多半答应。”

  两个月,贝儿仿佛看见前面一片光明的远景。

  这天,贝儿由外面回来,看见白祖利钦黑着脸坐在厅中。

  “你去哪儿?”

  “去看茱莉,她快要结婚了,她的丈夫是个帮办。”贝儿靠在他的身边:“她打电话来请我去吃中饭,刚巧司机不在,所以我自己乘计程车,祖利,你不用担心,茱莉不再做CLUB女了。”

  “我为什么要担心她?我担心的是你,茱莉的底肮脏,你和她在一起,连你自己也被贬低了,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离家半步,我买了架钢琴送给你,由明天开始,你学弹琴学插花,加上你要补习,够忙的了。”

  其实,贝儿是相当寂寞的,平时,她被关在家里,不得离家半步,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直到现在,她仍然不能原谅继母,所以,她没有去探望她,朱太太也不敢来,同学早就没有来往了,至于茱莉,别说白祖利严禁她们来往,茱莉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她也很忙碌。

  每逢过年过节,贝儿就更加寂寞,因为除夕、大年初一、端午、中秋、圣诞节、白祖利生日、元宵节白祖利一定要回家吃饭,有时候,还要在家中度宿,贝儿只有一个人,人对影儿,影对人,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时间一天天过去,贝儿以自修生的身份去参加中学会考,及格了,她本来想去念预科,白祖利反对,她只好又在家中继续补习。

  最近,白祖利常常很晚才回家,贝儿不敢睡,坐着等他回来,有时候,一直等到天亮。

  这天,贝儿实在忍不住了:“你最近忙什么?常常不回家?”

  “忙做生意,你吃的喝的不用钱?”白祖利盯她一眼。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最好不要过问我的事,吃你的安乐饭吧。”

  “你在外面胡混我也不能管?”

  “就算我在外面胡混又怎样?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太太。”

  “你……”贝儿吃了一惊:“你自己说过几次,虽然你的父母不承认,但是,你是把我当太太看待的。”

  “我把你当太太又怎样?我父母不要你,谁叫你是个CLUB女。”

  “啊,原来你也这样想,好!”贝儿回到房间,把皮箱拉出来,随便抓几件粗衣服,白祖利连忙追进来:“贝儿,你在干什么?”

  “我这CLUB女不配和你共同生活,我现在就离去。”

  “不,不要,贝儿。”白祖利捉住她的手:“最近我工作忙,心情不好,随口乱说话,我向你道歉,你不要走,我不能够没有你。”

  “我们根本没有结果。”

  “有结果。我今天回来正想告诉你,妈妈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现在,就只要过爸爸那一关,我最近这样拚命做事,其实也是为了争取父亲的好感,好等他答应我们的婚事,我一片苦心,你不单只不支持,不鼓励,还跟我呕气。”

  贝儿听了,立刻心软:“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怎知道你受了这许多委屈。”

  “你还要不要离开我?”

  贝儿摇一下头:“这个世界上,我除了你,什么也没有了,我还能去哪儿。”

  “其实,我们结婚不结婚都没有关系,只要彼此相爱就够了。”白祖利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

  “我不喜欢过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我要正正式式做你的妻子,我喜欢光明正大的,你一定要娶我!”

  “当然,我所做的一切,我的努力,全是为了你!”

  贝儿对白祖利深信不疑。

  这天,白祖利突然匆匆赶回来。

  “贝儿,我要出门。”

  “出门?”贝儿跟了他将近两年,他从未离开过她:“去哪儿,去多久?”

  “要到好几个国家视察,大约半年后才能回来。”

  “半年,那么久?”贝儿抓住祖利的手:“别抛下我,带我一起去。”

  “这一次是爸爸派我去视察的,他答应我如果成绩美满,他就同意我的婚事,你跟着去,他老人家不高兴,反对我们的婚事,岂不弄巧成拙?”

  “你去哪儿,有多远?”

  “法国,意大利、英国、瑞典……欧洲一带。”

  “你去那么远,我一个人怎么办?”

  “我答应你,每到一个城市,立刻打长途电话给你,我们天天通长途电话,不就等于在一起。”

  “还要写信!”

  “对!写信,寄明信片,每到一处寄一封。你乖乖地留在家里不要出去,我随时打电话回来,还有,我在你的银行户口存入二十万,是你半年的家用和零用,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在电话里告诉我,我自然会为你安排,记着,不要在外面跑,留在家里,我随时会打长途电话回来。”

  白祖利就这样匆匆地走了。

  白祖利离去后七天七夜,贝儿完全没有睡觉,她担心长途电话来了,她睡着听不到,虽然她已经吩咐佣人小心铃声,注意邮差,可是,她仍然不放心。

  十天过去,白祖利音讯全无,她开始担心白祖利的安危,看新闻,到航空公司调查,忽然,她记起白祖利曾给过她一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女秘书艾嘉的电话号码,不过,除非有紧急事,你不要打电话找我,我爸爸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那就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贝儿想了一会,她决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提,反正,她只不过想知道白祖利的消息,别的她都不管。

  电话接通,对方是一串英文,贝儿也无心聆听。

  “早安!请总经理听电话。”

  “总经理不在香港,出门了。请问你是哪一位,找我们总经理有何贵干?”

  “我是……”贝儿随便说了个名字,都是从白祖利那儿听回来的。“我们胡总经理昨天在马会好像见到你们的总经理……”

  “绝对不可能,总经理昨天刚来过电话,他现在在威尼斯和新婚夫人过着最罗曼蒂克的生活。”

  “新婚夫人?”贝儿叫了起来,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们总经理正在度蜜月呀!咦!奇怪,你们胡总经理既然是我们总经理的好朋友,他不可能没有参加总经理的婚礼,喂!对了,你到底是谁?找我们总经理有什么事?”

  “我叫朱贝儿!”贝儿清楚地说出每一个字。

  “朱贝儿?名字好熟呀!”她在那边喃喃的,一会,她又问:“你到底找哪一位,你……”

  “找白祖利,你的总经理!”

  “噢!糟糕,”那边沉吟着:“朱小姐,你打错电话,白祖利不是我的总经理,他……他去了外国视察。”

  贝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心已伤透,但是还要弄个清楚明白:“你叫艾嘉,今年二十五岁,你做了白祖利的秘书三年。祖利只给了我你的电话号码,所以,我绝不可能弄错。”

  “但是……”

  “艾嘉小姐,工作愉快吗?想不想换一个工作岗位?”

  “不,朱小姐,不要把我赶走,我很满意目前的工作。”

  “只要我告诉祖利,说你出卖他,他一定会送你一个大信封,除非,你肯跟我合作,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祖利,他结婚度蜜月的事,是你泄漏的。”

  “我愿意和你合作,朱小姐。”

  “好,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白祖利和谁结婚,是不是去了欧洲度密月?要半年才能够回来?”

  “朱小姐,你千万别告诉我们总经理,是我说的,否则……”

  “你不说,我马上打电话找白祖利,到那时,你是几面不讨好!”

  “好!我说,我说,总经理的新婚夫人叫余玛莉小姐,他们是去欧洲度蜜月,六个月后才回来。”

  贝儿用力抓住枕头,忍住了泪水:“那位余小姐是千金小姐,新相识的?”

  “余小姐家里很富有,又是独生女。他们两年前就订了婚,后来余小姐的外婆生病,她去了瑞士最近才回来,一回来立刻就办喜事结婚。”

  “啊!天!”贝儿心里惨叫,她日夜盼望做白家媳妇,谁知道白祖利在耍她,玩她:“他有长途电话给你,他每到一处地方你都知道?”

  “是的!他关心公司的业务,他下一站去里昂。朱小姐,你最好不要打电话给他,不大方便。”

  “我明白!我还要问你一件事,是白祖利吩咐你,如果我打电话给你,你就告诉我他去了视察业务?”

  “是的!可是刚才我一时大意,这个真对不起朱小姐,我相信总经理对你是真心的,你……原谅他吧!”

  “真心?”贝儿一阵狂笑,“现在他眼中心中都已没有我,他去了十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他真心?”

  “也许他有苦衷,太太在,他打电话不方便。”

  “是吗?多谢合作!”贝儿扔下电话,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从未想过要做富家少奶,但是,白祖利由一开始到离开香港,不停说要娶她,渐渐,她也渴望能够做白祖利的太太,这应该是最好的归宿。

  现在,白祖利不单只破灭了她的希望,给她重重的打击,令她心内充满哀伤、绝望和悲愤,她眼前是一片灰黑的,不知何去何从。

  追源究始,罪魁祸首就是继母,如果她不是贪钱、贪享受,把她出卖了,她又怎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她算什么?一个被遗弃的可怜虫。

  她穿上鞋子,拿个手提袋就出门。

  到朱太太家,朱太太看见贝儿很高兴:“贝儿,看见你真开心,你终于原谅我了,来,我们谈谈吧,咦!你瘦多了!”

  “我不是来谈谈,我是来跟你算账的。”贝儿甩开了她的手。

  “唉!”她坐在一旁:“我一直想找机会向你解释的,但是,你没有来过,我每次到你家,你的佣人又赶我出来,而且,祖利又警告过我,因此,这只死猫我一直吞到现在。”

  “你是个最卑鄙阴险的后母,下迷药,逼白祖利强奸我,”贝儿鼻骨一酸,眼泪又流下来:“你毁掉我一生幸福。”

  “贝儿,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我对你也不算好,可是,毕竟我从小把你带大,也不至于坏到逼别人强奸你。”

  “如果你不在白祖利酒中下药,他怎会污辱我?”

  “那是冤枉。”朱太太抚着额头摇摇头:“祖利在金钱上支持我们!我想感激他,他追求你,是想得到你,但是,你对他很冷谈,于是,他天天求我成全你们,最初,我是不肯的,因为,你的脾气我知道,如果我听从他的话,你一定不会放过我。祖利开始给我许多好处,我也不肯答应他,直至有一天他告诉我,你既然不喜欢他,他以后再也不会去会所,你每天也不会得到五百元。这,我可慌啦!没有那五百元,你爸爸不能住医院,搬回家去,恐怕他就没命了,而且,我们又欠了人家的钱,你爸爸天天要看医生,你收入不多,怎么办呢!”

  贝儿拨了拨头发,憎恨地别转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话。”

  “我为了你爸爸,也为了自己以后有好日子过,我无可奈何答应了他,那天,他来我们家吃饭,是他安排的,放药进你的酒里,也是他的主意,连药也是他带来的。如果要判刑,他是主谋,我是帮凶,我该死,但是,我是被环境所逼呀。”

  “你撒谎,那天你自己都承认了,你在我和白祖利的杯子下了药,你自己做的为什么不承认?”

  “孩子,你很聪明,你有脑的,你喝了那杯有迷药的酒,一睡就是大天光,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祖利也喝了有迷药的酒,他也应该睡大觉,又怎会强奸你?”

  贝儿低头一想,也有道理。

  “那晚还是他自己抱你回房间,我为了利益,所以我才会听他的吩附,自己承认了一切。其实,所有的事,都是祖利安排的。我承认,不过只承认是帮凶。”

  贝儿是彻底绝望了,她想不到,白祖利竟然会是这种人。

  贝儿缓缓站了起来。

  朱太太跟在后面轻声问:“你和祖利吵架了?”

  “完了。”

  “完了?那你以后怎么办?”

  贝儿没有理她,行尸似的走到街上,她感到自己是全世界最孤立无援的人。

  到此为止,她恨透了白祖利,比恨继母更深,她不能原谅继母,当然更不原谅白祖利。

  他由一开始就骗她,想玩弄她,跟了他两年,看到的只是他虚伪的假面目,听的全是甜言蜜语。

  贝儿绝不后悔和白祖利同居两年,因为贝儿欠他的债,欠债是要还的,但她不能忍受他欺负她。

  贝儿更不齿白祖利的行为——他乘人之危,朱伯病重,后母贪财,他使鬼计,用非法的手段去占有她。

  有钱人,真是这样卑鄙!有钱人,真是这样虚伪!

  穷人难道天生就要受有钱人欺凌,受有钱人侮辱?

  她憎恨有钱人。

  经过考虑,她毅然离开白祖利的家,珠宝、财物全留下,只带走几件粗布衣服,她租了一个小房间,自立媒生。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6-11
第4章


    “我现在才知道,白祖利就是你。”卡迪说完贝儿的往事,满面通红,十分激动:“起来!”

  高卡达羞愤交集,终于,他还是站了起来,直瞪住弟弟。

  卡迪一拳打在他的下颔上,高卡达站不住脚,倒在椅子上。

  “你为什么打人?你不知道你的拳头有多重!”高卡达嚷着,他用手背拭了拭嘴角,湿的,在流血呢。

  “我说过,如果有机会碰到那叫白祖利的,我一定痛殴他一顿,但,你是我的哥哥,看在兄弟分上,我只打了你一拳。”卡迪拍拍手,走向房门。

  “你不能娶朱贝儿,”高卡达叫住他:“你不听话我把一切告诉爸妈。”

  “欢迎!我也会告诉三嫂和爸妈。”卡迪站下来,一副傲然无惧的样子:“三嫂知道你对她不忠她会怎样?父母知道你没有全心全意为家族做事,在外面金屋藏娇,他们还会那样信任你?到时你将一无所有。”

  “你也会因此而失去贝儿。”高卡达反恐吓。

  “我不会,如果父母因为贝儿曾经被你伤害过而不容于她,我会带她离开澄庄。”卡迪很坚决的。

  高卡达把十只手指捏得格格发响,几百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转过。

  祥嫂敲门进来:“三少爷,三少奶到处找你,夫人也找你。”

  “妈找我?”高卡达心虚地,吓了一跳:“什么事?”

  “夫人请朱小姐吃晚饭,夫人说,如果三少爷还能支持,希望你一同出席晚宴。”

  “啊!”他松了一口气:“我多靠一会儿便立刻出去。”

  在这个大家庭里,一切由不得他作主,他要顾全大局,他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利益,他不敢开罪父母和妻子,因为他不能一无所有。

  离开澄庄,卡迪把汽车开到海滩。他们在海边踏着月色散步。

  “对不起,贝儿!”卡迪牵着她的手:“吃过下午茶我就扔下你,一去就去了那么久,实在很不应该。”

  “我不会怪你,因为我了解。”

  “你了解?”

  “首先是白祖利失踪,后来你告诉我,他不舒服,要去看看他,我就明白。”贝儿点一下头:“他把一切告诉你。”

  “是我把一切告诉他,他怎样也想不到,你对我坦白得毫无保留。”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把我的‘丑闻’公开?”贝儿苦笑,其实她真想哭。

  “他不会公开,因为我同样警告他,他要破坏我们的婚事,那我也会令他在家里难于立足。三哥很重视他的事业,权力和金钱。”

  “白祖利,不,应该是高卡达吧,世界实在太小了,想不到他竟然是你的哥哥,那似乎是一个讽刺。”

  “你不用再怕他,为了他自己,他不会向父母泄漏半句。”卡迪扳过她的身体面对她。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不快乐:“我们依照原定的计划结婚。”

  贝儿垂下眼睛,一会,她轻叹说:“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没有福气跟你在一起,我和富家子没有缘,可是,当我把我过去一切的丑史告诉你,你不但不嫌弃,还说会更加爱我,卡迪,我也爱你,我不能把幸福推出门,所以我终于答应嫁给你,但是现在不同,他是你哥哥,在中国人的观念中我跟过你哥哥,就不应该嫁给你。”

  “这种守旧的观念已不合潮流,况且整件事你都是受害者,要怪只能怪我三哥,他伤害了你。”

  “你的家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我再问你一次。”卡迪托起她的下巴:“你和我恋爱,还是和我家人?”

  “和你!”她仍然垂下眼。

  “那就不要管别人,贝儿,我爱你,我更会替三哥补偿。”卡迪低下头,温柔地吻她的唇。

  “恐怕,我在澄庄待不下,白……你三哥不会让我安心做高家媳妇。”

  “我们联手对付他,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

  “啊!卡迪。”贝儿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她好矛盾,好痛苦,但是又很快慰,“我爱你!”

  “我更爱你,你放心,如果你不快乐,我随时愿意带你离开澄庄。”

  “不,经过一天相处,我发觉你的父母特别疼爱你,我不能因为我而令你们骨肉分离,你的父母太善良、太慈祥,我不忍心令他们伤心。”

  “那我们就住在澄庄,我告诉妈咪,可以进行筹备婚礼的事情。”

  “不!卡迪,现在情况不同,我需要考虑,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一个星期,啊?”她求着。

  “你可以考虑,”卡迪把她拥得紧紧的:“但是,你不能不要我,我爱你,需要你!”

  “我们暂别七天,我要静静地想一想。”她轻轻抚着他的发脚:“假如没有你我也不能生存的,你是我第一个爱人,也是最后一个。”

  贝儿下班回家,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房东太太去了哪里?

  她推开房门,赫然看见高卡达坐在她的床上。

  “你,”贝儿看见他又惊又恨又愤怒:“谁让你进来?”

  “房东太太,我告诉她我是卡迪的哥哥,她就欢迎我进来。”

  “出去!”贝儿拉开房门。

  “房东太太说,她半小时后就回来。”高卡达顿在那儿:“我们说的话,你不介意让她听到?”

  贝儿愤然拍上房门,她握着拳头,咬了咬手指:“你怎会知道我住在这儿?”

  “你忘记曾经告诉我妈妈,你在哪儿工作?知道你工作的地点,居处就不难找。”高卡达打开一只小旅行袋:“我把你的东西全带来,那所房子的房契、首饰、银行存款……”

  “这些东西本来不是我的,现在也不是!”贝儿靠在房门上:“同时,高卡达先生,请你不要坐在我的床上。”

  “贝儿,我知道你恨我,也难怪你恨我,不过,我希望你能体谅,我是多么无可奈何,我和余玛莉结婚,是被父母所逼,你知道我们一家人都尊敬父母。”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怎会与你无关?”高卡达夸张地提高声道:“我和余玛莉毫无感情,我爱的是你,我们已经做了两年夫妻,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你也是我……”

  “别说了!”贝儿掩住耳大喝一声。

  “贝儿,相信我,我是真心的爱你,我由欧洲回来立刻去看你,可是你留下一切,一声不响地走了,我到处找你,疯狂地追寻。”高卡达按住胸口:“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惨,没有你在身边,我了无生趣,我不是要抛弃你,我虽然结了婚,我仍会和你在一起。”

  “一个太太,一个情妇,”贝儿冷笑:“你真会为自己设想。”

  “我不会要你永远做情妇,将来我会和玛莉离婚。”

  “如果你爱我,马上和她离婚娶我。”贝儿交给他一个难题。

  “你知道我们的家规很严,我不能那么快和玛莉离婚,爸妈……”高卡达果然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一直等到你太太死了,领了余家的财产,然后你再来娶我,高卡达,以前我只有十六岁,很无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现在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再也骗不到我。”贝儿走到窗前,看看那暗红的天空,夕阳已西沉了:“其实,你由一开始就欺骗我,想玩弄我,自己有了未婚妻,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你利用我后母的贪焚,合谋占有我,你还用假姓名,高公子,你的真诚在哪儿?”

  “我……其实……”

  “你伤害我还不够吗?看在卡迪的份上,我也不想再追究,你走吧。”

  “贝儿,你千万不能嫁给卡迪,你嫁给他不会有幸福。再说,澄庄也不是你可以逗留的地方,二嫂是个很厉害的人,你会受不了,你还是和我继续生活吧!”

  “恐怕,最厉害的还是你!”

  “不,贝儿,我爱你,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高卡达走到她的身后,突然一把抱住她。

  贝儿像全身被刺一样,她身一转,举起手,“啪!”一个狠辣的巴掌。

  “你打我?”高家三公子岂容一个女人——一个CLUB女打他:“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其实,我一早就想打你了,你这个卑鄙下流的骗子,还想在我身上打主意?”

  高卡达恼羞成怒,抚了抚脸:“我明白了,你那天到过澄庄,看见小迪最得宠,将来分家产可能最多,于是你变心了!难怪,以前你跟我是为了钱,现在你抓住小迪也是为钱。”

  “你含血喷人。”贝儿气得渗出泪水:“你以为我一定会嫁卡迪。”

  “难道你不会?你不是一直想做高家少奶奶,一个CLUB女,能嫁进巨富之家,不容易,也不简单,不过,朱贝儿我不会让你们进澄庄享福。”

  “你能把我怎样?”为了卡迪,贝儿的确想离开他,但是,此刻她突然改变了主意:“你以为卡迪会让你伤害我?”

  “小迪?也许你还不了解他,其实,他只是个孩子,他现在喜欢你,并不代表永远喜欢你,那小子从小就能讨女性欢心,包括我母亲,他能维护你一年,不会维护你一辈子,做阔少妈不容易的,还是跟我才能过好日子。”高卡达阴沉地一笑:“否则……”

  “否则你会令我走投无路?”

  “不!”他摆一下手指,嘻嘻笑:“我令你生死两难。”

  “噢!”贝儿化悲愤为力量,一咬牙:“那,我倒要领教领教。”

  “你不是真的要和小迪结婚吧?”在高卡达的记忆中,贝儿是怕事而忍让的。

  “不错,我和卡迪联手接受你的挑战,谁胜谁负还得看将来。”贝儿走过去打开房门:“现在请你出去,我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不方便招待你。”

  “你考虑清楚,你将会孤立无援!”

  “走!”贝儿把他的旅行袋扔出门外:“别逼我报警。”

  “哼!你这臭婊子有什么了不起,”高卡达脸色一变,绅士变了流氓:“你等着瞧。”

  房东太太已回来,连忙问:“朱小姐,什么事?”

  “以后不要让这个人进来。”贝儿逼着他到大门口。

  “他说,他是高先生的哥哥。”

  “高先生没有这样的哥哥。”

  “朱贝儿,你当心……”高卡达仍然不死心。

  贝儿推他出去,拍上大门。

  然后,她给卡迪一个电话……

  贝儿依偎在卡迪的怀里,她觉得安全了,心境也平静了。

  “岂有此理,我回去跟三哥算账。”

  “算了,我也不好,我竟然说,我会和你联手对付他。”

  “你没有说错,我会对付他的!”

  “不要,你们毕竟是好兄弟,感情也不错,何必为了我,手足相残。”

  “若他对你好,不从中破坏,我仍然会尊重他,要是他想伤害你,那,我将不会以他为兄长。”卡迪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秀发:“考虑好没有,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会给你带来很多的麻烦,我可能成为你的绊脚石。”

  “你只会给我带来幸福,贝儿,如果有困难,我们共同克服它,好吗?”卡迪坚定而充满信心。

  这句话的确感动了她,能共富贵,共患难的丈夫,应该是最好的丈夫,她伸出了小手和卡迪紧握一起。

  “答应了……”卡迪疯狂的吻她,他喘着气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改变主意。”

  “我会一生一世跟着你,直至你不再要我。”

  “如果我要上天堂,我也会把你一起带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卡迪。”贝儿用双手紧抱住卡迪的脖子,她感到很满足,很幸福,很快乐,因为她找到了一个最好最好的丈夫。

  卡迪是高家最小的儿子,也是家人最宠爱的孩子,所以他的婚礼是极为隆重,十分的铺张。

  中午在教堂举行婚礼,下午有一个盛大酒会,晚宴后,还开了一个千人舞会,澄庄那红墙绿瓦的祖居,和西班牙式别墅,宾客来往不绝。

  朱太太也被邀请参加婚礼,贝儿叮咛她多吃东西少说话,以免出破绽。

  晚宴完了就派司机送她回家,没有让她进澄庄。

  舞会在第二天中午才结束,卡迪抱着新娘子直上五楼,整层五楼是他们夫妻俩的新居。

  卡迪和贝儿的新房是浅紫色的,很富罗曼蒂克,最具特色是睡房的墙壁,全部是手绘的壁画,躺在那浅紫的圆床上,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卡迪轻轻把她放下床,吻一下她的脸颊:“累吗?”

  “你才累呢,由楼下抱我上五楼。”贝儿拉他一下,卡迪趁机伏在她的身上。

  “新郎不应该抱新娘进新房吗?人一生只有一次。”卡迪把手伸到贝儿腰下。

  贝儿点一下他的鼻尖:“我给你放水洗澡。”

  “唏!你不要起来!”卡迪伸手到床边按一下:“这些工作由佣人去做,你只要陪着我。”

  “我喜欢亲手伺候你,整天坐着等饭吃,像个废物。”贝儿努了努嘴。

  “废物,以后可够你忙呢!你要做好太太,好妈妈,好媳妇,白天我上班后,你多陪陪妈咪,她老喊寂寞。”卡迪抱起她一转身,贝儿反过来躺在他的怀里。

  “我会陪着奶奶,家里有什么事,我能做的也会做,我不是享惯福的人,无所事事,我会感到很无聊。”

  “你真的不要去度蜜月?”卡迪替她脱下一双耳环。

  “我来澄庄度蜜月。”贝儿没有告诉丈夫,她不想出国是为了不让高卡达有陷害她的机会,起码发生什么事,她也在场。“我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地方。”

  “我本来想带你环游世界,起码也应该到欧洲看看。”

  “世界上哪一个国家你没有去过?”

  “你没有去过。我是为你啊!”

  “时间多着呢,以后我们还要做几十年夫妻,”贝儿给他搔得软软的,咭咭地笑:“你好坏!”

  突然一阵悦耳的叮当音乐声,那是房间门铃声,贝儿立刻坐起来,拉好晚礼服,又掠了掠头发。

  卡迪拿起床边的控制器开了房门。

  一个二十几岁,穿白制服,戴白帽子的女仆走进来:“四少爷,四少扔,我叫亚宝,是伺候四少奶的!”

  “亚宝,你替四少奶放水洗澡。”

  “我?”贝儿指一下自己:“你先洗嘛,洗好我再放水。”

  “我们的浴室最迟完工,你还没有看过,担保你看了高兴,亚宝,四少奶的睡袍在哪边?”

  “你呢?”

  卡迪凑在她耳边说:“我陪你一起洗澡好不好?”

  “唔,不好,亚宝会笑的。”

  卡迪扮鬼脸,吐舌头:“好啦!四少奶,失陪了,等会见!”

  “你去哪儿?”贝儿笑着拉住他。

  “五楼一共有四个浴室,我到客房的浴室洗澡,免得新娘子等得心急。”

  贝儿作状要打他,卡迪呼的一声,跑出去了。

  “四少奶请洗澡。”亚宝出来。

  贝儿走进浴室一看,哗,这是拍电影吗?这浴室和戏里的西班牙皇后的浴室太相似。

  浴室的面积很大,地上、墙上、浴缸的前后端有两只金凤凰,水龙头全部用二十四K黄金造成,浴缸大得可以容纳三个人,浴缸下有按钮,洗澡时可以顺便做水压按摩,还可以令水由下向上喷。

  浴室四周种满各式各类的植物,简直像个小花园。

  浴缸旁有电话,画报架子,一盒鲜水果,云石儿上不是放着酒,就是放波子棋和西洋棋,还有一张云石睡床,洗完澡还可以躺在那儿给人按摩。

  在这个浴室洗澡,不单只可以清洁,还可以得到最佳的享受。

  亚宝伺候她脱了晚礼服就出去了,她说她会守在外面,贝儿要什么可以叫她。

  “你去替四少爷放水吧!”贝儿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洗澡还要人伺候。

  她现在已经感到很幸福。

  住在三楼的二少爷夫妇,高卡泰和张芬妮,也在更衣。

  张芬妮把钻石镯子解下来,重重地扔在化妆台上:“偏心,死偏心!”

  高卡泰打个呵欠:“你又在发什么脾气?弄了足足二十四个小时,你还不觉得累?”

  “我说你的父母偏心,”张芬妮指住丈夫:“我和三少奶进门,每人一套钻石首饰。那穷丫头有两套,除了钻石还有翡翠,听说穿褂裙时,她戴的金饰,也是奶奶送的,我在暗中调查过,单是首饰奶奶就送了她四百多万。”

  “妈一向疼小迪,而且,这一次又是最后一个儿子办的喜事,况且四嫂家里又没有什么钱,妈给她多些,是替她充面子。”

  “她的爸爸才只不过是个穷教学,她的后母寒酸得像个叫化子,又土又贪,这样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进高家。”

  “小迪喜欢嘛。”二少爷是位好好先生:“你就看在小迪份上。”

  “如果我不是看在四少爷份上,我根本不会和她说话。”

  四楼的三少爷和三少奶已经躺在床上,余玛莉问:“你认为四少奶是不是很漂亮?比我和二少奶都年轻。”

  “如果她不年轻貌美,小迪会娶她吗?你别忘了她只不过是一个穷教师的女儿。”高卡达悻悻然地说。

  “卡达,由昨天至现在,你好像一直都不开心,为什么?”

  “我怎能开心?小迪娶老婆,而他什么都不用管,爸妈把所有的责任往我身上一推,我足足忙了一个月。”

  “老爷不是派二少爷和二少奶协助你的吗?我负责布置和招待。”

  “你别提那一对。二哥不错,是全心全意肯帮忙,可是,他什么都不懂,老来问我,烦死人,她老婆呀,出了名的,说话声音大,做事别叫她,认功劳她有分,专做表面功夫。”

  “别烦了,睡吧!”

  卡达例行公事地吻她一下,一转身,便假装睡着了。

  其实,他哪儿睡得着,只要他的脑海中,出现贝儿披着婚纱,手中拿着捧花那千娇百媚的样子,他就恨得牙痒痒,非要把她抢回来不可。

  “贝儿是我的!”他紧握拳头,在心里呐喊。

  小迪和贝儿在澄庄度蜜月,当然也会到市郊外游玩,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澄庄。

  贝儿虽然跟了卡达两年,但是,卡达从未带她到公众场所露面,更不会带她去玩那些新玩意儿。

  因此她除了游泳和打羽球,便什么也不懂。

  卡迪教她打高尔夫球、网球、壁球……贝儿很聪慧,不多久便学了一些皮毛。

  快乐的时光特别容易过,三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贝儿一早醒来,看见卡迪仍然睡得很甜,嘴角泛着笑意,一副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

  贝儿忍不住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开他揽着她的手。

  贝儿从他的臂弯起来,卡迪的手扫动着,贝儿连忙把一个枕头放进他的怀里。

  贝儿梳洗后,穿上一袭金黄色的裙子,再看看卡迪,他抱着枕头仍在睡。

  贝儿离开房门下楼,所经之处都是静静的,当然啦,才八点嘛。

  大厅里看见祥嫂。

  “四少奶,早。”她诧异地看着她。

  “早。祥嫂,四少爷和我,今天跟大家一起吃早餐,不用另外煮了。”

  “四少爷和四少奶要远足?”

  “不,四少爷今天开始上班,啊,祥嫂,给四少爷多加两条香肠。”

  “上班跑来跑去,一会儿就肚子饿了。”祥嫂微微笑。

  “是啊!奶奶醒来没有?”

  “老爷和奶奶习惯晨运,每天六点钟就起来,现在大概在吃早餐。”

  “我去看奶奶。”

  “要不要我叫四少爷起床?”

  “不,谢谢,我很快回来。”

  贝儿到祖居,进饭厅,高正安夫妇和高丽薇果然在吃及第粥和油条。

  “老爷、奶奶、大姑奶,早。”

  “早。为什么那么早醒来,不多睡一会?小迪呢?”

  “假期完了,卡迪今天开始上班。”

  “他上班你也可以多睡一会。”高夫人说:“你又不用上班。”

  “我要伺候卡迪起床,陪他吃早餐,送他出门。”

  高正安赞赏地点头。

  高夫人看了看大女儿,她说:“恐怕只有四嫂最像个媳妇,你什么时候听过二嫂和三嫂伺候丈夫上班。”

  “小弟有福了。”高丽薇笑眯眯。

  贝儿看了看表:“各位慢用,卡迪应该起床了,奶奶,等卡迪上班后,我陪你聊天。”

  “好,好,我等你。”

  贝儿加快脚步回到别墅,进房间,卡迪仍在睡觉。

  “早安!”贝儿坐在床边,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该起床了!”

  “唔!”卡迪翻了一个身,三十天来,天天睡到中午,现在还正在做第十八个梦呢。

  “小懒猪!”贝儿拉开枕头:“要上班啦,假期过去了。”

  卡迪迷迷糊糊,顺手一把抱住她。

  贝儿在他怀里,他反而睡得更熟,贝儿感到好笑,实在不忍心吵醒他,可是时候不早了呀。

  于是,她用两只手去搔他,搔他最怕痒的地方,卡迪终于被她弄醒。

  “好可恶,我要大报复。”卡迪反身压住她,贝儿被他搔得哇哇叫。

  “我投降啦!四少爷。”贝儿笑着叫,高举两手。

  卡迪停下来,用力吻她的唇。伸手一摸,愕然问:“你已经换好衣服?”

  “我不到七点就起来了!”

  “有好节目?”

  “今天的节目是四少爷上班。”

  “上班?我们不是在度蜜月吗?”卡迪双手把贝儿一抱:“陪我多睡一会。”

  “不行呀!说好今天上班的,老爷奶奶都知道。”贝儿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又哄又逗:“乖乖的,起床,你不能那么懒,你的哥哥嫂嫂会笑你的。”

  “唔!”卡迪还赖在床上,贝儿辛辛苦苦下了床,然后用两只手拖他:“谁家的男孩那么懒惰?太阳都晒屁股了。啊!不是我们家小迪,小迪最守时,最有责任感的。工作时工作,对吗?”

  拉拉扯扯,卡迪还是不肯起床,他在向妻子撒娇,贝儿翻翻眼,突然两手一放:“好啦!别起来了,我去陪奶奶,今晚我睡祖居。”

  “贝儿,我起来了!”卡迪跳下床,抱住她:“你不要不理我。”

  “这才听话嘛。”贝儿拖着他的手,把他送进浴室:“快一点,早餐冷了。”

  “留下来陪我。”卡迪就是老爱缠住她,黏住她。

  “明天你早些起来,我陪你。”贝儿关上浴室的门,回到更衣室,她替卡迪选了套奶油色的西装红色丝领带,蜜月后第一天上班,讨个吉利,老人家会喜欢。做个好媳妇嘛,样样要想得周到。

  她正在替卡迪整理公文箱,卡迪容光焕发地走出来,贝儿立刻帮他穿衣结领带,一切妥当,她退后几步欣赏:“这就是朱贝儿的梦中王子。”

  卡迪张开两条手臂:“先让我吻一下我的小宝贝。”

  贝儿偎进他的怀里。

  小夫妻温存了一会,贝儿一手牵住卡迪,另一只手替他提公文箱,两个人一起下楼。

  餐厅里,高卡泰、张芬妮、高卡达三个人已经在吃早餐,他们见到卡迪两夫妇,同样投以诧异的目光。

  “二少爷、二少奶、三少爷,你们早。”贝儿招呼过大家,把公文箱放好,立刻替卡迪倒了一杯牛奶。

  “喂!急着上班干什么?”高卡达对卡迪说,表面上,他还挺疼这个小弟弟:“冷落娇妻!”

  “三少爷,你没有看见四少奶跟在一起?他们是一道上班,另有一番情趣。”穿着黑旗袍的二少奶用餐巾抹抹嘴,瞧着丈夫:“是吧?卡泰。”

  “啊!对!”卡泰笑了笑。

  祥嫂已把卡迪和贝儿的早餐送上来,贝儿把土司涂了牛油递给卡迪:“二少奶,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跟卡迪去公司,只是陪他吃早餐。”

  “哎哟,四少爷,你真好福气。”二少奶戴着巨钻的手一挥,她说话永远那么夸张和刻薄:“我嫁了你二哥十年,从来没有想过要陪他吃一顿早餐。三少奶也没有吧!哎!我们这一辈的人,追不上时代,只要不用上班,就巴不得多睡一会,看,四少奶伺候四少爷有多周到,像个特护。啐!吉利吉利应该说,贴身……唉!我这人是词不达意。”

  “二嫂,你比贝儿大十二年,思想是有点不同,而且我们还是新婚夫妇。”

  “哎唷,四少爷,我刚三十岁,比四少奶只不过大十年,卡泰,我真是那么老吗?要不要见见整容医生,啧!要是给我娘家的人听到,一定会怪责我,整容是那些花旦、明星干的,我怎会想到去整容,真是羞辱家门。”

  “二嫂,对不起,我记性不好。”卡迪被贝儿推了一下,立刻道歉:“其实二嫂仍然很漂亮,根本无需整容。”

  “四少爷嘴巴就是甜,难怪老爷奶奶特别疼爱。”二少奶嘻嘻笑。

  “二嫂,”高卡达瞟了贝儿一眼:“我反对你刚才的话,其实,整容的不一定是那些抛头露面的人,有些CLUB女不用整容,比整了容的人还美。”

  朱贝儿脸色一变,卡迪正要开口,二少奶已经抢着说:“三少爷,你不是在外面藏了个CLUB女吧!”

  “我要玩女人,也玩个高级的,才不会去找那些下三流,而且我有一位好太太,我不会做对不起玛莉的事。”

  “是吗?那三少奶可神啦!”二少奶一阵怪笑,然后又对贝儿说:“四少奶,我记得你是商科毕业的,你有没有请老爷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四少奶呢!起码应该是一个卫星公司的总经理吧。”

  “二少奶,我念的只不过是夜校,懂得些皮毛,我又没有留过学,英文也不大好,我根本没有资格在商场发展。”

  “你大客气了,管它什么资格?先把公司抓到手,不懂吗,多请几个秘书。去去,别烦。”二少奶盯了丈夫一眼,高卡泰上班了,高卡达也离开餐桌:“你那么聪明,担保你过三几年,手上起码拥有六、七间小公司。”

  “二嫂,贝儿不是来分身家的。”卡迪把碟子一推,抹抹嘴:“她只不过是我高卡迪的太太,一个贤妻良母。”

  卡迪掷下餐巾,站起来。

  “哎哟,我真是枉作小人,四少奶啊,你好令人敬佩!”她一看表,一声尖叫:“天!十几个人等着我开会呢!”她扭着高跟鞋出去了。

  贝儿已拿了公文箱过来,卡迪揽住她的腰,柔声说:“别怪我二嫂,她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怎会怪她,她言出无心,你刚才也不应该把她的岁数说大了。女人最忌讳人家说她老。”

  “谁知道她多少岁?她跟你比,我还以为她是你妈呢!”

  “不准你说话这样刻薄。”贝儿轻打他一下。

  “等会儿我回公司,我还要质问三哥,他看着你提CLUB女,到底有什么居心!”

  “算了,一句话嘛,兄弟别为这些小事争执,他又没有说我。快,每个人都上班。”

  走出客厅和露台,跑下台阶,卡迪的金影劳斯莱斯已在等候着,贝儿把公文箱交给阿祥,卡迪把贝儿拖进怀里,吻她一下,“别忘了睡午觉,我会打电话给你,想吃什么零食,或是想看电影,上馆子吃晚饭,告诉我!”

  “我只要你用心工作。”

  “我一下了班立刻回来,等我。”

  贝儿见时间不早,推他上车,关上车门,卡迪扬手跟她说拜拜,贝儿跟在车后,一直看着卡迪的汽车离开澄庄。

  她回转身,笑容在脸上消退,高卡达和张芬妮的话她都会听,她虽然只有二十岁,可是经历太多,不会像那些千金小姐那样天真单纯。

  她知道高卡达要对付她,张芬妮看不起她出身穷,所以,他们一有机会就针对她,令她难堪。

  她心里实在难过,不过,当她一想到丈夫的深情,不愉快一扫而空,心里填满着甜蜜与幸福。

  她跑到花王那儿。“早安,四少奶,今天的红玫瑰开得特别美。”

  “真的,饭碗那么大,”贝儿接过花剪,剪了一打红玫瑰:“下午我还要来拿黄玫瑰,黄玫瑰也开得不错!”

  “以后我会多花点时间打理黄玫瑰。”花王认真地说:“因为四少奶喜欢。我们几个同事常常说我们辛辛苦苦种的花草树木,有哪一位少爷、少奶欣赏?”

  “大小姐不是很喜欢花吗?”

  “她只喜欢花房的花,我们这儿的花,她看都不看。”

  “花房里所有的花都是大小姐亲手种植,栽培?”

  “你别看大小姐一天到晚躲的花房,除了她由宋家带来的兰花,别的还不是由我们打理。”

  “宋家的!”怪不得每次经过花房,总是看见高丽薇躲在里面,原来她在怀念亡夫:“啊!这个我明白了!”

  “四少奶明白什么?”

  “没有什么?下午见!”

  贝儿走到祖居,遥遥的看了看花房,隐约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她记得大小姐今天穿了一件绿色的旗袍。

  她又在里面缅怀过去,寻拾失去的甜蜜与温馨。

  贝儿一直走进祖居,先到佛堂插了鲜花。高夫人不是很迷信的人,但是早晚必进佛堂上香。

  一个早上,贝儿陪高夫人聊天、下棋,高夫人告诉她一些卡迪小时候的趣事,她也告诉高夫人,他爸爸怎样辛苦教书,赚钱养活她。

  吃中饭的时候,她本来准备留在祖居和高夫人、高丽薇一起吃,但是她突然想到:“福嫂,三少奶在不在家里吃饭。”

  “三少奶刚起床,她吩咐了菜单。”

  “奶奶,请三少奶过来一起吃饭热闹些?”贝儿问。

  高夫人摇一下头:“三嫂不喜欢吃中国菜,她只喜欢吃西餐。

  “三少奶一个人吃午餐很没有意思,我想回去陪她!”

  “好!反正这儿有丽薇。”高夫人含笑点头:“吃过午饭我要睡午觉,你也休息休息,如果别墅没有人,”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下午茶。”

  “好的!奶奶、大姑奶,我回去了。”贝儿高高兴兴的走了。

  “这孩子很不错。”高夫人对大女儿说:“心地好!”

  “她虽然比我家彩云大四年,但懂事得多了。”丽薇说:“如果彩云像她,我就什么都不用再担心。”

  “所以,娶一个穷家媳妇也未必不好,唉!我六十几岁人,现在才享到媳妇福,早上我们谈呀谈呀,真开心,我忘记自己是个老太婆。”

  “妈!娶妻求淑女,她虽然不是出自名门,却是个淑女!”

  “对,对!”

  贝儿回到别墅,余玛莉正埋怨家里的人都跑光了。

  “三少奶,我回来陪你!”贝儿抱歉地对管家说:“对不起!祥嫂,随便给我弄份火腿蛋。”

  “四少奶,我们通常都会多预备一份餐。今天的餐单是洋葱猪扒和罗宋汤,如果四少奶不喜欢,今天厨房有牛仔肉、带子、龙虾、生蚝和龙虱鱼,四少奶要不要吃海鲜餐?”

  “不要为我麻烦,就给我洋葱猪扒好了。”

  “是的,四少奶。”餐厅后有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焗炉,也有冰箱。祥嫂从焗炉里把午餐拿出来。

  “想不到你也喜欢吃猪扒。”余玛莉看了贝儿一眼。

  贝儿笑一下,她在喝汤:“其实我比较喜欢吃芝士焗带子。”“今天有新鲜带子呀!为什么不叫厨房为你烹饪?”

  “我不想太麻烦他们,为我一个人烧一道菜,劳民伤财。”

  “哈,我可不像你,要是我不喜欢吃的,我宁愿饿死也不吃。焗带子算什么?我要他们为我一个人酿蟹盖。”

  “三少奶,我和你不同,你本来是千金小姐,要吃什么有什么。我呢,家里穷,有时只能吃咸鱼青菜,连肉类都没得吃,我根本不习惯挑选食物,有什么便吃什么。”贝儿从不隐瞒自己的出身,当然,除了做CLUB女和跟过高卡达。

  “以前没有能力拣饮择食,现在做了高家四少奶,更应该挑剔一点,补偿一下。”余玛莉和张芬妮不同,她为人光明磊落,不会说冷嘲热讽的话,偶然说话伤人,也是言出无心。

  贝儿不喜欢高卡达,但是,她对余玛莉的印象是不错的。

  “高家有的全是美味食品,也用不着再挑剔了。”贝儿出身于穷苦家庭,对下人特别了解,特别体贴。

  “你那么容易伺候,怪不得高家的下人都说四少奶好,连我的近身,也羡慕阿宝,说她来高家当公主。”

  “这几天她家里有点事,我放她几天假。二少奶也说过我了,她说我破坏规矩,在这儿做近身女仆,是不准请假的。”贝儿怕余玛莉不高兴,连忙解释:“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但是阿宝整天哭……”

  “阿宝是你的近身,轮不到二少奶管。”余玛莉站起来,她打扮好了就出门,也没说到哪里去。

  吃过午餐,贝儿立刻回到卧室,刚进房不久,电话铃就响了,贝儿走过去,拿起电话,躺在床上接听。

  “吃过午餐没有?”卡迪还像未结婚时一样,没有因为讨了个老婆回家就可以抛在一边,自己拚命赚钱。

  “刚吃过,你呢?”听到卡迪的声音,贝儿还会兴奋得心跳呢。

  “今天爸爸请客,我们在KCC俱乐部吃饭。”

  “吃饱了没有?”

  “和爸爸吃饭,没有一次不肚子涨,他还当我是小孩子,老逼我吃东西,又是甜品又是水果,你在哪边吃饭?”

  “在这儿,和三少奶一起吃。”

  “我知道你今天一定吃猪扒。”

  “是呀!”贝儿叫起来:“好本领,你怎会知道的?”

  “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三嫂喜欢吃猪肉,人人知道,你怕佣人麻烦,三嫂吃什么,你一定吃什么的,对不对?”

  “对!你真的很了解我。”

  “其实,我们厨房天天都会预备一些海鲜,你喜欢吃海鲜,就吩咐厨房,不要为难自己,把身体吃得强壮了,才能做妈妈!”卡迪把他们的结婚照片拿在手上:“今晚有兴趣出来玩吗?”

  “你明天要上班,我不想玩得太晚,等星期六,星期日你休息。”

  抬头的对讲机亮着,卡迪知道秘书催请他开会:“你睡午觉吧!我下了班立刻回来,我爱你,贝儿!”

  “我也爱你!”贝儿在电话里给他一个飞吻。

  贝儿把电话按在胸口上,好一会才把它放回床头架上。

  她想了一会卡迪,就起床了,她一向没有午睡的习惯,于是她亲手收拾一下房间,虽然阿宝请假祥嫂会代替她的工作,高家别的佣人也多,不过,一些小事,她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

  她拿了一套栗色的便服,放在床上,等候卡迪下班回家更换。

  在家里穿着三件头西装,结着领带,太束缚了。

  她又想起了卧室要换盆花,其实,喜欢黄玫瑰的是卡迪,她比较喜欢白玫瑰,花王误会了,他不知道,贝儿一切以丈夫为主。

  离开卧室走出花园,她听见有娇脆女孩子的声音,原来宋彩云放学回来了。

  宋彩云是高丽薇的独生女,高夫人的外孙,十六岁,样貌娇俏、清秀而且甜蜜,是个令人一看见就入迷的小女孩。

  她没有坐家里的汽车,有一个开跑车的大男孩送她回来。

  “下课了,彩云。”

  “是的。四舅母,你为什么不睡午觉?”澄庄的家庭主妇,都有睡午觉的习惯,玛莉要是不出去也会睡它一个下午。

  “我睡不着,功课忙吗?”贝儿见她穿着白色校服,提了个书包,她不禁想起四年前的自己。

  “忙!快要考会考了。”

  “刚才是男同学送你回家吗?”

  “不!我念的是女校,哪里有男生?”她似乎不大开心的样子,“他是我同学的哥哥,他已经念大学。”

  “只要不妨碍功课,交交男朋友也没有关系。”贝儿疼惜地抚一下她的秀发,微曲,短短的,像丝一样:“漂亮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现在澄庄最漂亮的女人是你。”

  “谁说呀?我就觉得你最美丽。”

  “妈咪说的,以前我最漂亮,现在第一要让给四舅母,我只能排第二。”

  “舅母没有你的青春,”贝儿拉着她的手:“青春是很重要的。”

  “你才只不过比我大四年。”彩云仰头看她,贝儿的确美,她也没有不服气,澄庄个个都是漂亮的女人,她排第二,也不差:“二十岁也很青春。”

  贝儿笑了笑,就算告诉彩云,彩云也不会明白她经历过多少,心境又苍老了多少?“把校服换下来,洗把脸,快要吃下午茶了!”

  “你和我们一起吃吗?四舅母。”

  “是的,别墅一个人也没有,你先进去,我等会儿来。”

  彩云跑进祖居去了,她多么逍遥,多么幸福,贝儿就缺少了这段黄金时代。

  现在做高卡迪太太也很幸福啊。

  她加快脚步去拿黄玫瑰。

  把卧室布置一下,喷点古龙水,然后她才到祖居吃下午茶。

  祖孙三代在吃点心。

  彩云老抱怨不喜欢吃炸云吞和莲蓉包,她对贝儿说:“四舅母,今晚我要到别墅吃西餐。”

  “好的,你喜欢吃什么,我等会儿替你吩咐菜单。”

  “牛仔肉有吗?我喜欢吃烧牛仔肉,”她咬着拇指,侧起头,神情像个女娃娃:“一定要有雪糕的!”

  “刚巧牛仔肉和雪糕都有,是菲律宾飞机运到的芋头雪糕。”

  “万岁!”彩云拍着手,扔下筷子说不吃了,一阵风地跑了出去。

  “你看她,你看她!”高夫人指住孙女的背影:“八、九又是先摇几下秋千才做功课,哪儿像十六岁?简直像六岁。”

  高丽薇轻叹一口气:“这孩子给纵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倒觉得彩云很乖,样子很可爱。”贝儿说,她但愿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小女孩,该多疼她些。”

  “乖?唉!你不知道她脾气有多猛,性格有多倔强。”

  “哪一户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不闹闹小脾气。”贝儿看了看表:“不碍事的,大姑奶,不用太担心。”

  “四嫂,”高夫人倒注意到了:“你为什么老看表?”

  贝儿有点不好意思,垂下头:“我担心卡迪回来了!”

  “没那么早,这儿距离市区远,五点钟下班,最快也要到七点钟才能回来,要是没有应酬,俩父子都很准时。”

  “我明白,奶奶。”

  吃过下午茶,高夫人对贝儿说:“四嫂,麻烦你把彩云找回来,她快要参加中学会考了,不能只顾着玩。”

  “妈,我去。”丽薇站了起来。

  高夫人摆了摆手叫她坐下:“对待小孩子,不能老是骂,只能劝。四嫂说得也对,彩云年纪还小玩玩不碍事,别把她管得太紧。”

  “妈,你不能老是宠她。”

  “我宠她?小迪还怪我管彩云管得太严,小迪说的,侵犯人身自由。”

  “你别说小弟,他由外国回来,看见彩云就像见了宝。”

  “舅舅疼甥女,不应该吗?”

  “疼?是宠坏,妈……”

  贝儿走出去,到秋千架,看见彩云穿了件橙色运动衣,橙色运动短裤,橙色运动鞋,白短袜,坐在秋千架上摇呀摇。

  “彩云!”贝儿来到她身边:“外婆叫你回家做功课。”

  “我正在温书啊!”彩云拿起秋千架,草地上一本书。

  “荡秋千不能集中精神温习课本,还是在书房清静些。”

  “这儿也静啊!除了我本来就没有别人,而且这儿空气好。”

  “你还是听外婆的话吧!”

  “你是不是很怕外婆?”乌溜溜的眼睛望住她。

  贝儿摇一下头:“你外婆又不骂人,没有什么可怕的。”

  “外婆不是不骂人,也不是随便骂人,不过澄庄除了小舅舅,谁都怕她!”

  “你呢?”

  “我?我怎么忘了自己。”彩云天真地笑,她皱了皱鼻子:“我不怕她,因为外婆疼我。”

  “你外婆也疼小舅舅?”

  “最疼了,疼他比我还多,二舅母和三舅舅,常常说外婆偏心。”她立刻加以补充:“不过外婆不在的时候,他们才敢说。”

  “小孩子。”贝儿轻揉一下她的头发:“回书房温习,让我完成任务好吗?”

  “好吧!”彩云站起来,拿起书本:“现在勤力些,等会考完了才大玩特玩,那时我还要去旅行呢!”

  “这才对,读书时读书,游戏时游戏,你应考毕业才能念预科,念了预科才能考大学,做个大学生。”

  “你在哪儿念大学?”

  “我没有念过大学。”

  “为什么?二舅母和三舅母都是外国留学生,她们都念大学的!”

  “因为我没有钱。”

  她瞪大眼,满面稚气:“念大学要许多许多钱吗?”

  “不!只是我家里太穷。”

  “你为什么不申请奖学金?同学告诉我,家庭环境不好的大学生,可以向政府申请援助。”

  她能告诉彩云,那时候她跟了高卡达,高卡达根本不让她上学:“我家里太穷,不单只没有钱念书,而且还要出外做事,我根本没有时间。”

  “你很喜欢念大学吗?”彩云很高兴有人跟她谈谈,由于她在澄庄最小,每个人都把她当无知小孩,没有人肯花时间和她讨论问题,就算卡迪疼她,也因为忙,根本没时间陪她。

  “是的!”贝儿点一下头。

  “你现在可以念书,小舅舅有很多钱。”彩云踏上红桥。

  贝儿笑一下:“我现在结了婚,是人家的太太,再不是小女孩,所以,有书读,是很幸福的,你应该好好的珍惜你的学生时代,那也是黄金时代。”

  “外国有很多女人,结了婚还可以继续念书。”

  “是的,不过我要替你舅舅生小宝宝,所以我根本没有时间上学。”

  “小宝宝,好啊!”彩云拍着手:“我喜欢女孩子,你呢!”

  “我也喜欢女孩子,女孩子漂亮,好打扮。”

  “女娃娃像四舅母一定好漂亮,那时我要排第三,四舅母,你要生个女娃。”

  贝儿摇摇头:“我要生个男孩子,因为你外公和外婆喜欢。”

  “但是你喜欢女孩子,宝宝又不是外公外婆生的。”

  “你没有听你外婆一天到晚嚷着想抱男孙?做人多为别人着想,这样子不单只可以相处融洽,大家也会快乐。”

  “但是你不快乐。”彩云不以为然。

  “我年纪轻,第一个生男孩子,说不定第二次就可以给你添个小表妹。”

  “真的呀!”彩云两只手抱住贝儿的手臂,“小表妹,啊!想想就开心。”

  “到了,你赶快回书房温习吧!”

  “你不进去吗?”

  “我要等你小舅舅下班。”

  “我做好功课,今晚到你那儿吃西餐,等会见!”

  贝儿看着彩云进去,她回到别墅,写下三条菜单交给祥嫂。

  贝儿拿了一本书,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等候卡迪下班。

  大约六点半,天色渐渐暗下来,不过还不用亮灯,夏天嘛!昼长夜短。

  她连忙用冰格杯,倒了一杯冻柠檬汁拿到露台的餐桌上。

  不到七点钟,听见汽车声,她连忙站起来,汽车缓缓驶近,是卡迪的汽车,贝儿抛下书奔下阶梯,卡迪已经下了车,在那儿张开两条手臂。

  贝儿飞扑进丈夫的怀里。

  卡迪亲吻她,然后抱起她,旋转了一个大圆圈。

  “一个人呆了一天,一定闷坏了。”

  “不!陪陪奶奶,日子很容易过,只是很想你,盼望你回来。”

  “我也想你,”卡迪吻一下她的头发,他伸手给亚祥,亚祥递了两只盒子给他,便把汽车开走。

  “我买了南枣核桃给你吃。”两个人相拥着,步上台阶。

  “奶奶说南枣暖胃,拿一盒给她。”贝儿在丈夫身边最开心。

  卡迪点一下头,到露台,贝儿把冻柠檬汁拿给他喝。

  卡迪整杯喝下,吐了一口气:“好舒服,刚才在车上闷坏了。”

  “冷气机坏了?”

  “塞车,有冷气也心烦,你忘了吗?以前我们总是去吃下午茶,避过塞车时间,现在不行了,一到五点钟,我马上离开办公室,赶着回家看你。”

  “怪不得,不到七点钟你就回来了,老爷呢?”

  “我离开时他还在办公。”

  “老爷可能真的要准七时才能回来,肚子饿吗?”

  “不饿,我们四点半有蛋糕吃。”

  “回房间洗脸,换衣服,然后去看奶奶。”

  卡迪洗了澡,换了便装,竟然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你不是答应过去看奶奶的吗?”

  “这个时候应该是妈咪和爹哋的,迟些去比较适合。”

  “老夫老妻还……?”贝儿耸耸肩,笑一下。

  “他们仍然十分恩爱,你没有看见爹很疼妈咪,我崇拜爹,向他学习。”卡迪伸出手对贝儿说:“来,陪我躺一会。”

  贝儿躺在卡迪的臂弯里:“公司工作很多,好疲倦?”

  “工作的确不少,疲倦是假的,年轻小伙子,那么不中用?不过一个月没有上班,要开会,又要签合同,巡视公司,有点不习惯,爸爸今天对我说,下个月还要让我进地产公司。”卡迪反手按开按钮,悠扬的音乐由房间的四面八方飘送过来,卡迪和贝儿相拥着,闭着眼睛,静静的享受这浪漫的二人世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6-11
第5章


    张芬妮回到娘家,铁黑着脸,张太太连忙迎上来:“咦!二小姐为什么不开心?”

  “气死我!”张芬妮把手袋一扔:“上个月开董事会,老爷说要小迪进地产公司学习,我还以为老爷说说罢了,谁知道今天却公布出来啦,小迪不单只进了高氏地产公司,还是副总经理呢!”

  “你以前一直想进地产公司?”张太太替小姑不值。

  “当然啦!大嫂,你知道吗?进了地产公司就发财了,只要有技巧,买一块地,承建一项工程,随随便便就可以刮几十万,高卡达那么阔气,也是因为他做了高氏地产公司的总经理。”

  “当时反对你进地产公司的,好像就是你们家三少爷!”

  “就是他!”张芬妮手一拍台,脸都青了:“他说,我对地产这一行不懂,好啦,我花了两年时间学地产,现在证书也有了,可是,我还在门外,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我进地产公司。”

  “没办法的,他们是两兄弟,你是外姓嫂嫂。”

  “我丈夫也是他亲哥哥啊!”

  “其实二站爷也真是的,他什么也不管,要你事事劳心。”

  “可不是?做医生,嘿!每个月赚一、两万,要是他进了地产公司,担保他多赚十倍,别说啦,气死我!”

  张太太连忙吩咐佣人拿冰士多卑梨给张芬妮吃:“冰冻的,吃了心里舒服。”

  张芬妮一面吃水果,一面问:“大哥什么时候由泰国回来?”

  “星期五,因为星期六奇利由英国回来,你大哥说要亲自去接机。”

  “奇利大学毕业啦?”张芬妮一提起这小侄子,立刻有了笑容:“他好像才二十岁,是不是?”

  “二十二了!比他爸爸高。”张太太一提起儿子也是眉飞色舞,他入学早又勤奋,扶摇直上。

  “他有了女朋友?”

  “他在英国留学,是住在我哥哥家里,我哥哥有三个女儿,两个比他小些。”

  “那他喜欢哪一个?”

  “听说两个都不喜欢,我嫂嫂说,他一天到晚就埋着头读书。”

  “他现在大学毕业,回来打理生意,应该交女朋友。”张芬妮正正脸色:她对谁都不关心,就是紧张这小侄子:“我们张家只有他一个男丁,你不能由他做书呆子,多介绍几个女孩子给他,好让他挑选,挑选!”

  “我也是这样想,二小姐,奇利回来,我想为他开个舞会,你说好不好?”

  “好!开餐舞会,高家也发几张帖子。啊,别忘了我们的大姑奶和那位表姑娘,否则,人家又有话说了!”

  “听说那位彩云表姑娘,出落得鲜花似的,上次四少爷结婚,她跟来跟去,我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看她!”

  “哼!她和那穷鬼四少妈,是澄庄的双美人。”张芬妮拉过手袋:“我走了,星期六我会自己去机场。”

  “吃了晚饭才走!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菜。”

  “不!我回去还有事要做,等奇利星期六回来,我请他吃饭。”

  张芬妮回到高家,老远看见卡迪分别替贝儿和彩云荡秋千,彩云站着,秋千荡得很高,咭咭地笑着,贝儿坐着,秋千缓缓荡前荡后。张芬妮冷笑一声,回房间洗澡更衣。

  吃晚饭的时候,除了高卡达有公事应酬,没有回家吃饭,各人都在一起。彩云又过来吃西餐,一方面她不喜欢吃中国菜,另一方面,她喜欢和贝儿作伴,也喜欢向卡迪撒娇。

  卡迪看见贝儿吃烧鸡沙律,有点奇怪:“今晚的海鲜汤和白汁龙虾很不错,你为什么吃鸡?”

  “我……”

  “海鲜珍贵啊!”张芬妮抢着说:“最初四少奶来澄庄,天天吃海鲜,是因为稀奇,现在肠子胖了,也吃腻了,当然要换换口味,是不是,四少奶?”

  贝儿笑着点点头。

  “鸡呢?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是普通食物,不大受欢迎的,可是穷人家难得有一次鸡吃,是不是呀?四少奶。”

  “你为什么老向贝儿提问题?”卡迪不高兴:“考试?”

  “噢!不是,四少爷不要误会,我们两妯娌只不过聊聊天,吃晚餐不是不准说话吧!”张芬妮是笑面虎。

  贝儿知道张芬妮看不起她,也知道卡迪必然护着自己,为了不想他们争执,她连忙说:“二少奶有空喜欢跟我聊聊。”

  张芬妮仍然微微笑:“我娘家下星期六开舞会,我侄儿张奇利由英国留学回来,希望到时各位赏光,也真巧,前个星期三少奶家请客,下个星期轮到我,四少奶,你哪一天要请客?”

  “我?”贝儿今天胃口不好,现在更感到胸口涨闷。

  “二嫂,你不是不知道贝儿家里没有人吧!”高卡迪当然不知道张芬妮因为他进地产公司而为难贝儿:“她没有娘家的,怎样请客,你要吃什么?我请你!”

  “没有家人?”张芬妮装作莫名其妙,她是决心要刺激贝儿:“四少奶还有个镶了颗金牙的母亲。”

  “那是她阿婶。”

  “但是,她告诉我,是四少奶的养娘,生娘不及养娘大啊……”

  “……不管怎样说,总是个妈妈。”张芬妮故意问:“是不是?四少奶。”

  “是的……”贝儿说不下去,她感到呼吸困难,头顶旋着一股寒风,她扶着站起来,吃力地说:“各位慢用。”

  “贝儿,你的晚餐还没有吃。”卡迪拉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冷得像冰:“贝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好像……有点晕!”一颗泪,由贝儿的眼角滑下来,她不停地喘着气,极力支持着。

  卡迪扔下叉子,连忙起来扶住她。

  “哎唷,罪过,不请客就算了,干嘛气得头昏脑涨?”

  “卡迪,我想回房间……躺躺。”

  “好的!我扶你!”

  贝儿走了几步,腿一软,身一侧:“贝儿!”卡迪马上抱起她,阿宝跟随着,扶住贝儿的头。

  “四少奶晕了!”余玛莉也放下刀叉跑到卡迪后面。

  彩云看了张芬妮一眼:“我去告诉外婆!”

  “彩云,这小鬼。”张芬妮看了丈夫一眼:“说晕就晕,真会演戏。”

  “她脸色都变了,不会是假的,我去看看四嫂。”高卡泰也吃不下。

  “喂!不准去!”张芬妮抓住丈夫的手:“彩云就快带奶奶来了,你留在我身边护住我。”

  “你说话怎不经大脑……”

  卡迪飞快抱贝儿上楼,轻轻把她放在床上,那时候,祥嫂闻讯也赶上来,立刻替贝儿擦药油。

  卡迪紧握着贝儿的手,心慌意乱的不知道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干什么,就是怕她跑了,拚命握着她的手。

  “嗯!”贝儿轻轻呼了一口气。

  “醒来了!”卡迪兴奋得叫起来:“贝儿醒来了!”

  “我去打电话请医生。”祥嫂连忙往门外走,房间的电话下人是不能用的。

  “阿宝,”余玛莉说:“给四少奶倒杯热茶。”

  卡迪抚着贝儿的头发和脸,他对余玛莉说:“三嫂,贝儿有汗。”

  余玛莉接过阿宝的茶,吩咐她:“拿条干毛巾来。”

  卡迪轻轻抱起贝儿,哄小孩似的:“贝儿,喝口热茶,当心,烫的。”

  余玛莉喂她喝了两口,贝儿打了一个噎后,缓缓张开眼睛,她浅浅一笑,极轻微的:“谢谢三少奶。”

  “你没事吧。”

  贝儿摇一下头。

  “你休息一会,我还没有吃完晚餐。”余玛莉是个不会说什么好话的人。

  “对不起,三嫂!”卡迪表示谢意,也表示了歉意。

  “难道见死不救吗?”她说着就出去了,在门口碰见祥嫂:“叫厨房给我煮碗蟹肉面,你顺便问问四少爷要不要吃,他好像也没有吃完晚餐。”

  “不用了,谢谢,我吃不下,还是替四少奶煮碗带子粥。”

  “不!我想要碗瘦肉粥。”

  祥嫂和余玛莉下楼去了。

  “好点吗?”卡迪让贝儿躺得好好的,一面吩咐阿宝拉上窗纱。

  “其实我没有什么,人突然飘飘的,耳朵就只听见嗡嗡嗡!”

  “你躺着,我一会儿回来。”

  贝儿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不对劲,她一手拉住他:“你去哪儿?”

  “到楼下,找二嫂算账。”

  “不要去,她是你嫂嫂,你怎能这样没有礼貌?”

  “谁叫她把你气晕?”卡迪坚持着,手都硬了,本来卡迪脾气就不好。

  “你坐下来,坐在我身边,我有话跟你说,坐吧!你怎么像个铁甲人似的。”贝儿哄他:“靠近我,我想亲你。”

  卡迪果然坐下来,低头吻她,贝儿立刻用两只手围住他的脖子,说:“我头晕并不是因为二少奶,其实,这几天我已经晕过二次,都是早上,我自己躺一会儿就没事了,我是毛病发作,完全和二少奶无关,你不要无理取闹。”

  “真的?”卡迪仍在怀疑。

  贝儿肯定地点头:“我坐下餐桌已经不舒服,彩云今天吃焗龙虱鱼我一嗅就想吐,那时候,二少奶还没有说话。”

  “那似乎真的和二嫂无关,不过她说话也真难入耳。”卡迪脾气不好,自小被宠惯难免有少爷脾气,但是,他肯讲理:“可是,人好好的为什么会晕?”

  “我也不知道……”

  彩云扶着高夫人进来,高夫人看了张芬妮一眼,沉着声音说:“十点钟你到我的房间来。”

  “奶奶,我和四少奶只不过……”张芬妮站着的两条腿有点微颤。

  “你不来也可以,我不会逼你!”

  “我不是这意思,奶奶!我当然来……”

  “那就好!”高夫人扶着上楼梯,她很久没有爬那么多楼梯。

  “外婆,辛苦吗?”

  “辛苦也得上,看看你四舅母,唉!我是知道的,她在高家难免受气。”

  “四舅母已经让着二舅母,她什么都不敢说了,而二勇母就是不肯放过她,逼呀逼,四舅母就晕倒了!”

  “以后我要多过来看看,外婆太懒,连上楼梯都没有力,以后也要多练练。”

  好不容易才到五楼,彩云大声叫:“外婆来啦,外婆来啦!”

  “奶奶来了,爬五层楼。”没有关上房门,贝儿听见彩云叫声,吓了一跳,连忙去推卡迪:“快去扶奶奶!”

  “看!妈咪多疼你!”卡迪握一下她的手,跑出去,整个揽住母亲:“妈咪你为什么不叫我抱你上来。”

  “妈又不是新娘子,医生说,多运动,对身体好,四嫂醒过来没有?”

  “醒过来了,她躺着,已经没有什么事,妈咪,请进来。”

  “奶奶……”

  “躺着,躺着,卡迪,扶她躺下。”高夫人坐下来,舒了舒腿:“四嫂,二嫂说话,向来口不择言,你听了就当耳边风,何必放在心里闷坏自己?”

  “奶奶,你千万不要怪二少奶,我晕倒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最近几天,我已经晕过两次。”

  “什么?”

  “奶奶,杜医生来了。”

  “快请杜医生进来。”

  祥嫂领着一个年约四十五岁的男人进来,他是高家的医事顾问杜青云医生。

  杜青云替贝儿小心诊听了一会,高夫人连忙问病情:“四少奶身体有点虚弱,普通妇女都是这样的,不过……”

  “不过什么?”卡迪紧张得站起来。

  “卡迪,”杜医生笑了:“我只不过不能十分确定,祥嫂,明天早上你派人送四少奶的小便到我的诊所。”

  “验小便?”高夫人喜从心上来:“你认为四嫂可能怀孕?”

  “是的,”杜医生说:“最好请周博士看看。”

  “好,好,祥嫂,派部车去杨家接周医生,无论多晚,一定要把周医生接来,”高夫人拍了拍彩云的手背,“通知外公,还有你妈呢?又在花房。”

  “妈咪,你到底请杨医生还是周医生?”卡迪既兴奋又着急。

  “她姓杨,嫁进周家,所以很多人叫她杨周立德博士,她是位妇科专家。”高夫人坐在床边,握着媳妇的手:“彩云就是她接生的,她是位很有名气,医德好又负责的妇产科医生。”

  “贝儿,”卡迪轻抚着她的脸:“我们就要做爸爸妈妈。”

  “还没有证实。”贝儿垂下眼,又羞又喜,本来苍白的脸也转红了。

  “贝儿,你刚才说最近已晕过两次,在什么地方,情形怎样?”高夫人关怀的问:“可没有跌倒吧!”

  “没有,这次最严重,是早晨起来,人有点飘飘的,在床上躺一会就没事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很喜欢吃海鲜,现在不单只自己不能吃,连别人吃我也想吐。”

  “要是你真的怀孕,偶然头晕和反胃作呕,是正常现象。”杜医生说。

  “有了孩子,头晕呕吐是免不了的,”高夫人点了点头:“做妈妈不容易啊,所以为人儿女的应该孝顺母亲。”

  “妈咪,孕妇受气、挨骂,会不会有影响?”卡迪想起晚餐的事。

  “绝对不能受刺激。”高夫人加上一句:“二嫂,我一定会教训她。”

  “奶奶,我没有受刺激,二少奶也没有说过什么,我们只是聊聊!”

  “二嫂进我们高家门已经好几年……唔,让我想一想,差两个月,就是足足十年了,我对她很了解的,她人没有什么,就是喜欢钱,她怕人家没有钱,也怕人家分她的钱,她天天想,花脑筋,烦来烦去还是为了钱。”高夫人摇一下头为张芬妮而惋惜:“她喜欢钱,以为别人也喜欢钱,所以她排挤别人,弄来弄去,都为了保护自己,所以,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跟她好好地谈谈,一个有家庭,有丈夫的女人,不应该有太大的野心,她应该像四嫂一样安分守己的留在家里生儿育女。”

  “奶奶,”贝儿轻声说:“杜医生还没有走?他刚出了露台。”

  “杜医生来往我们高家二十几年,他什么都清楚,也很了解我,每次看见二嫂,老劝她,生个乖乖,她就是不听。”

  这时候,高老爷和高丽薇也进来了。

  “四嫂是不是有了孩子?”

  “要等杨医生来才能证实。”高夫人的眼睛充满希望,她太想小孙子,一方面,她喜欢小孩,另一方面,几乎是每一个老人家的希望——抱孙:“四嫂,你今晚吃了些什么?你看起来好像瘦了点似的!”

  “噢!上帝!”卡迪叫了起来:“贝儿根本没有吃过东西,阿宝,快去看瘦肉粥好了没有。”

  “不吃东西怎么行?要是粥没有好,先给四少奶拿杯牛奶。”

  周医生终于被请回来了,周医生要为贝儿全身检查,各人纷纷到五楼的客厅等候消息,只有卡迪死赖着不肯走,后来还是被高正安拖了出去。

  杜医生已经走了,因为两个医生在一起,好像争病人似的,所以高正安派司机把杜医生送回去。

  “外婆,”彩云挤着高夫人:“我希望四舅母生个女娃娃。”

  “彩云!”高丽薇低喝一声。

  “傻孩子!”高夫人抚一下彩云的头发:“我已经有一个孙女,还要那么多孙女干什么?”

  “我相信四嫂会为我们添个男孩。”高正安很有信心地说。

  “祥嫂,”高夫人突有灵感:“叫福嫂到佛堂上香。”

  卡迪不停地走来走去,一会抱拳头,一会摇窗户,他走到高夫人的面前,弯着腰问:“那个医生在里面大半天,是不是肢解贝儿?”

  “别乱说话。”高夫人把儿子拉下来:“你不要心烦,坐下来,周医生素来做事小心谨慎,她来的时候既然知道四嫂可能怀孕,当然要加倍小心。”

  “贝儿一个人在里面,她是会害怕的。”卡迪在大发脾气:“她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贝儿的丈夫。”

  高夫人没有说话,轻轻拍着儿子的手背,就像母亲哄儿子睡觉。

  一会,祥嫂进来:“老爷!夫人!周医生请你们进去。”

  卡迪第一个奔前,走进卧室,拉着贝儿的手,“你没事吧!”

  “你就是小迪?”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用药棉擦手。

  卡迪点一下头。

  “你和你的哥哥姐姐都不同。”

  “周医生,”高夫人已经进来:“我的媳妇是不是有喜?”

  “高夫人,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周医生握着高夫人的手:“贝儿已经怀孕,大约四十天左右一切很正常。”

  “贝儿!”卡迪整个抱起她正要旋一个圈,周医生慌忙制止的道:“你怎可以这样转她,快放她下来。”

  卡迪把她放回床上,周医生笑着摇了摇头:“由第一个月到第三个月,是危险期,一切要尽量小心,轻微的运动可以做,但绝对不能太激烈。”

  “四嫂胃口不好,头晕、呕吐,面色好像有点苍白。”

  “她吃了我的药,情况会好转,每一个孕妇怀孕的情形都不相同,所以不必担心,贝儿的健康很好。”周医生看了看贝儿和卡迪:“我们到外面,让小俩口聊聊!”

  “小迪,好好看着四嫂。”高夫人开心得笑眯了眼:“开香槟,为我们第一个男孙祝福!”

  彩云趁众人不觉,溜到贝儿床边:“四舅母,外婆真的喜欢男孩子,你生个双胞胎好不好?给我一个小表弟,一个小表妹,嗄!”

  “好吧!”贝儿甜甜地点一点头。

  “彩云……”

  “叫我啦!”彩云扮个鬼脸出去了。

  卡迪连忙关上房门。

  “卡迪!”贝儿抱住丈夫,抽咽起来:“啊!卡迪。”

  “你没事吧!宝贝。”卡迪抚着她的长发,吻着她。

  “我太高兴,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贝儿把丈夫抱得紧紧的。

  “我们第一个爱情结晶品,贝儿,我们真好运,这么快就有孩子。”卡迪越想越开心,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最好像彩云说的,双胞胎:一男一女。”卡迪替她抹去泪水,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下。

  “会不会很辛苦,两个婴儿在肚子里。”贝儿的心情好矛盾,其实她也想生双胞胎或者三胞胎。

  “那就先生一个,明年再生一个,千万不能让你辛苦,一个个来。”

  “你不是家庭计划指导会的响应者,一个个的,听了好吓人。”

  “我当然不是。不过,我也不想太太太辛苦,四个好不好。”

  “两男两女!”贝儿其实好开心,为卡迪生孩子,是结婚以来唯一的愿望。

  “唏!高朱贝儿万岁!”卡迪又整个抱起她。

  “喂!你忘了周医生说的,不能做剧烈运动,你可不能旋转我!”

  卡迪吐一下舌头把贝儿放在床上,小俩口拥着笑作一团。

  贝儿把一套深宝蓝色的西装拿出来:“时候不早,快换衣服吧,别要一家人都等你。”

  “你不去,我也不想去。”卡迪懒懒地躺在床上。

  “其实我真想去,我怕二少奶以为我还在生她的气,但是奶奶说,我身体刚好,人太多的地方叫我暂时不要去,我不能去,你更非要去不可。”

  电铃响,贝儿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二少奶张芬妮。

  “我是特地来请四少爷四少奶的。”她已经穿好银色的晚礼服。

  “请坐,”贝儿迎着:“二少奶,真对不起,奶奶要我留下来,我不能参加奇利少爷的餐舞会,实在不好意思。”

  “有了孩子应该多休息,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那天晚上我连自己说错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总之就是错,四少奶,你大人大量,可不要怪我。”

  “我还是那么尊重你!”

  “谢谢。”二少奶偷看卡迪一眼:“不过,四少爷似乎对我还很不满。”

  卡迪搭着贝儿的肩膀,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也很念兄弟情:“一家人,话说过就算了,还会有什么仇怨?贝儿,陪二嫂聊聊,我去换衣服。”

  贝儿安慰地看着丈夫微笑。

  “我叫阿珍送上来的人参还合用吗?”张芬妮被家姑教训了几句,心里很不服气,但是贝儿怀孕当宠,她不能开罪贝儿,所以咬紧牙关演演戏。

  “奶奶说,人参不能太早吃,快临盆吃最适合,很合用,谢谢二少奶。”

  “我对怀孕一点认识都没有,真惭愧。”张芬妮站起来:“我还要下去催催卡泰,他做什么都慢吞吞,请你告诉四少爷,我们在楼下大厅等他。”

  张芬妮走后,贝儿进浴室替卡迪结领花。

  “你觉得闷,和爸爸妈妈一起吃晚饭,西餐可以送过去。”

  “我不想过去,有了孩子好想睡,吃过晚餐就睡觉。”

  “那你就在房间吃晚餐吧,到张家,我给你电话。”卡迪吻一下她的唇:“好好休息,别看侦探小说。”

  贝儿送丈夫到房门口:“玩开心些,你很久没有跳舞了。”

  “你不在我身边,你以为我会开心?我不会跳舞,不过我会和二哥打桥牌。”卡迪总是离不开贝儿,只不过去赴宴,也依依不舍,靠在门边,揽着贝儿的腰不想动。

  直至阿宝过来催请。

  卡迪捧起贝儿的脸吻了一下,才跑下楼梯……

  张家。

  张百强夫妇盛装而待,站在门口迎接来宾。

  今天的真正主人,张奇利,二十二岁,有一张清秀的面孔,喜欢读书,但没戴眼镜,张奇利不矮但比他父亲高,大概是多吃牛扒的缘故,不过不是很健硕的那一类,高高瘦瘦,十分潇洒,人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穿了套白色晚服,更加显得白皙高雅。

  他无聊地荡着,他在这儿的朋友很少,他十年前去了英国留学,回来刚好一个星期,虽然也有几位表兄、表姐、表妹,那些表姐、表妹也很热情,无奈他目高于顶,跟那些女孩子竟合不来,老觉不顺眼,所以很无聊。

  高家的人来了,弄着杯子转的张奇利,被一度白光吸引住,他停了手。

  她天生一张公主脸——童话里的公主,现实里的公主,美的没有几个,但童话里的公主永远是美丽的,她穿着一条百褶伞形及膝裙,上身是圆领和公主袖,腰间束着一条彩色的腰带,她娇俏地挽着她那俊逸的小舅舅。

  看见彩云他惊为天人,但是一见到高卡迪,他失望得直叹气。

  年纪小小,已经有了亲密男朋友。

  “奇利!姑姑来了。”张太太在叫,这孩子,为什么一整晚都无精打采。

  张奇利无可奈何地走过去,看见张芬妮夫妇就叫:“姑姑,姑丈。”

  “来!”张芬妮把心爱侄子拉到身边:“这位是二叔、三婶、四叔,四婶怀了小宝宝没有来,这是……唔,应该叫彩云表妹了,中国称谓我一向弄不通,要是错了,请大家纠正,这是我的侄儿——奇利。”

  “以前大家都见过的,不过分离十年,生疏了吧!”张太太问:“怎么大小姐没来?”

  “我们大姑奶不喜欢这种场合。”

  张奇利什么都没有听到,只知道,那位英俊男士不是“公主”的亲密男友。他们辈分不同,彩云表妹,和他那一辈呀!彩云?这名字好像听过。

  “奇利,你怎么呆住了,快招呼彩云表妹,小孩子应该谈得来。”张太太推了推儿子,知子莫若母啊!

  “彩云表妹,先喝杯宾治好吗?”母亲这么一说,奉旨献殷勤。

  彩云点了点头,这男孩子好像傻傻的,但很斯文,样子也不难看。

  奇利递宾治,又递点心:“我们应该见过面,你的名字我好像也听过。”

  “你有没有参加你姑姑的婚礼?”

  “姑姑结婚后我才去英国的!”

  “你姑姑、姑丈结婚,我做花童。”

  “对,就是那小女孩!”

  “亲戚嘛!见过不稀奇!”

  “我真笨,竟然认不到你!”

  “奇利表哥,那时候我才六岁,我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女大十八变,听过吗?再分开两年,你可能又认不到我了。”

  “越变越漂亮。”奇利引导她走出露台:“中学几年级?”

  “刚参加会考,你早几年请客我就不能来了!”彩云倚在玻璃门上:“外婆说,辛苦了几个月,今晚开开心心地玩一玩,于是我请小舅舅做我的舞伴,可是他说四舅母没有来,他是不会跳舞的,我一个人,哪儿开心去?”

  “我请你做舞伴!”奇利把握时机。

  “你不行,你是今晚的男主人,你要请我做女主人,是要预约的!”

  “今晚的男女主人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今天我只能请你做舞伴,下次我请客,一定预约请你做女主人,好吗?”

  “好吧!可是,你的女朋友呢?”

  “我没有女朋友。你呢?”

  “我还小,中学还未毕业,外婆和妈咪都不想我太早交男朋友。”

  “表兄妹来往,没有关系吧?”奇利看她发育得不错,想不到她才只有十六岁,实在有点担心。

  “当然没关系了,我外婆可不是老顽固,她只是怕我在外面乱交朋友。”彩云对奇利的印象是不错:“等会儿你要教我跳‘新浪潮’!”

  “新浪潮?”奇利心里想,她不是要出海玩滑板吧?

  “如果我没有听错,你是英国回来的,是吧?”

  “我在英国差不多十年。”

  “新浪潮是英国最流行的交际舞,你不会不知道。”

  “我在英国,很少出去玩,大部分留在屋子里看书。”

  “那,迪斯可呢?会不会跳。”

  “迪斯可流行了几年,不会跳看多了也可以跟得上。”奇利突然想起和他一起回来,又立刻转飞台湾的彼得,他是什么玩意儿都懂,都精,他后天就回来了,可以跟他恶补:“过几天,我再教你跳新浪潮,好不好?”

  “你不是不懂吗?还能教我?”

  “我有几个英国同学是舞王,他们什么都懂,我跟他们学。”

  “为了我?”

  奇利点着头。

  彩云很高兴,有人肯为她做事,他们聊着,彩云听见花园右端有狗吠的声音:“你们家里养狗的吗?”

  “一只五个月大的英国贵妇狗,我舅母送给我的,我把它寄回来。”

  “可以带我看看吗?”

  “欢迎参观!”奇利和彩云走出花园,奇利的步伐是轻快的,因为他心境愉快——少男爱的心门第一次打开。

  在一间很漂亮的狗屋门前停下来,奇利弯下身开了狗屋的门:“多利!”

  一只小狗由狗屋走出来,小小的,白雪雪,奇利抱起它,它羞怯地钻进奇利的怀里。

  “好漂亮,好有趣!”

  “它下午刚洗澡,要不要抱抱它。”

  “咬人吗?”彩云是又怕又兴奋。

  “它可能太小,所以它不单只不咬人,还怕人呢?”

  彩云很小心地把多利抱过去。

  多利果然很驯服,靠在彩云怀里只有几声低叫。

  彩云又怜又爱,轻拍着它:“小宝贝,不要怕。”

  多利看了看她,不再叫了。

  彩云抱着它爱不释手:“它不应该叫多利。”

  “舅母说名字吉利。”

  “但是,你叫奇利,它叫多利,它岂不成了你的弟弟?”

  “真的!我怎么没有想到?”奇利笑了起来:“你替它改一个名字。”

  彩云一面抚着它头上的白毛,一面说:“它的眼睛又圆又黑,像不像一颗黑宝石?我们就叫它黑宝石?”

  “名字很特别,唏,黑宝石!”

  小狗用舌头舐了舐奇利,两个人和小狗玩在一起,有说有笑。

  佣人迎面而来:“少爷,太太到处找你,请你立刻去。”

  “大概要吃晚餐了。”奇利接过小狗,把它放回小屋,关上了门,小狗汪汪吠个不停。

  “它舍不得我们。”其实,彩云也舍不得它,一直站在那儿。

  “我们吃完晚餐再来看它!”

  “给它带一块骨头好吗?”

  “等会儿我到厨房拿,”奇利想伸手拉她,又不敢:“我们回去吃晚餐。”

  彩云一步一回头的跟着奇利回去。

  彩云进屋子看见卡迪正在打电话。

  “吃过晚餐没有,饱不饱?”卡迪人在张家,心却仍然留在贝儿那儿。

  “吃了几块牛扒,又有一盅炖鸡,还有鲜提子忌廉布丁,再吃一个苹果,我饱得想睡觉。”

  “你睡觉我不再打电话回来,吃过晚餐,我马上回来。”

  “那不好,说明是餐舞会,起码应该和张家大嫂、二少奶跳个舞,否则,二少奶以为你还不肯原谅她。”

  “好吧!听你的话,跳几个步,找到借口,马上回来,达令,晚安!”卡迪在电话里放飞吻。

  卡迪正在打电话的时候,高卡达向张太太和二少奶讨了个人情,走了。

  贝儿放下电话,真的恹恹欲睡,她对阿宝说:“我想睡觉了。”

  阿宝把床铺放好,拉上窗幔,她突然回头问:“四少奶,要不要开冷气。”

  “这儿近海,四面通风,没有任何建筑物阻挡,根本很凉快。”

  “是风凉呀!我们那边连风扇都不用开,祥嫂常常说,天然风比冷气有益。”

  “你不要开冷气,等四少爷回来自己开。你把落地玻璃窗打开,让晚风吹进来。”贝儿换上睡袍上床睡觉,阿宝弄好一切,贝儿对她说:“你也早点休息吧!四少爷回来,我会伺候他!”

  “四少奶,你有了孩子,不能劳累,祥嫂会守候各位少爷、少奶回来,四少爷回来,她会通知我的,你安心睡吧!”

  “最近我很贪睡,连四少爷早上起来我也不知道,等会他回来,我也不敢担保我会睡醒,阿宝,辛苦你了!”

  “我应该的,四少奶,晚安!”

  贝儿一转身,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少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拥抱她。

  “卡迪,你回来了!”

  没有回音,那人很粗暴,卡迪从来不会这样对她:“你是谁?”

  贝儿推开他立刻走下床,按亮了灯一看,竟然是高卡达。

  贝儿吓得一颗心几乎夺腔而出,她拉了一个枕头抱在胸前:“你……从哪儿进来的?”

  “露台!”高卡达慢条斯理地道:“你隔壁的婴儿室没有上锁,我由婴儿室的露台爬过来,很方便。”

  “你来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在这儿强奸你的,我只是进来跟你说个清楚明白。”

  “我们之间已经一清二楚。”贝儿一步一步向后退。

  “还没有说清楚,起码,我现在想什么你也不知道。”高卡达突然停住脚步,很严肃地说:“自从你嫁入澄庄,我每天和你相见不相亲,我心里感到十分痛苦,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爱你,我需要你,而你根本是我的,所以,你必须离开小迪,跟我走!”

  “事到如今你还妄想,”贝儿已退到墙边,无路可走:“你马上出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贝儿,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我绝不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你马上跟我走,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偷偷摸摸,我已经决定和余玛莉离婚。”

  “三少爷,过去,我承认很痛恨你,不过,现在我已经宽恕你,忘记过去的事,为了卡迪,我不咎既往,而且,我还会像卡迪那样,尊重你,把你当亲哥哥。”贝儿也想出她的心事:“我不会跟你走,你有没有太太我都不会跟你。因为,我爱的是卡迪,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你们女人真善变,见一个,爱一个,你懂什么爱?谁对你好些你就爱谁,我保证,你跟了我,我会比小迪对你更好,那时候你就觉得,最爱你的人是我。”

  “不!绝不!我懂得爱;爱别人,和接受别人的爱。我第一次看见卡迪就爱上他,至今不变。他是我第一个爱人,也是最后一个。三少爷,我没有爱过你,由始至终都没有,其实,说这些也无聊,我和卡迪孩子都有了,你也应该死心了。”

  “你不应该跟卡迪生孩子,你跟了我两年都不生孩子,为什么要为他生孩子?拿掉它,”卡达走过去掀去贝儿怀中的枕头,握着她的手臂:“你的衣服在哪儿?快换件衣服跟我走。”

  “放手,你这样拉拉扯扯的干什么?”贝儿拚命靠着墙:“你立刻离开我的房间,卡迪就快回来了。”

  “你不跟我走,跟小迪留在澄庄,我会令你后悔一生,走!”

  “我不会后悔,我死也要跟卡迪在一起。”贝儿推开他,按响了叫人铃:“很快阿宝就要来了,如果你还不走,后悔一生的不是我,是你,三少爷。”

  “我再问你一次,你嫁给小迪,是不是因为你恨我,利用小迪来向我报复?”

  “根本没有爱,哪来的恨?我嫁给小迪是因为我爱他,我和卡迪之间完全没有你,假如我没有见到你,我根本忘记有你这个人存在。”

  “好,你不把我放在眼内,”高卡达直指住她的鼻尖:“我要你一生也忘不了,我要你遗恨终生,你等着瞧!”

  “你快走吧!阿宝就快来了。”贝儿着急地叫:“你不怕丢脸,我可不想影响卡迪,而且卡迪也快回来了,他看见你,绝不会放过你!”

  “我走!不过,我走了之后一切后果由你负责,记着!我要你生死两难。”

  房门铃响,高卡达变了脸色,慌忙由露台逃出去。

  贝儿乏力地倒在床上。

  她喘息了一会,才用控制器,打开了房门。

  阿宝走进来:“四少爷回来了?”

  “锁上露台的落地玻璃窗,关上所有窗门、拉上窗纱和窗幔!”贝儿很紧张地盯住阿宝把一切做好。

  “四少奶,要开冷气了!”

  “再检查一次,看看是不是统统关妥?”贝儿仍然不放心。

  阿宝觉得贝儿很奇怪,她向来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

  “记着!四少爷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在的时候,露台要关得牢牢的,啊!其他的房间也要同时上锁。”

  “四少奶,一切都做好了,冷气也适中,你安心休息吧!我到楼下大厅,和样嫂一起等四少爷回来。”

  “不,不,”贝儿瞳孔放大,她嘴唇微颤:“不要走开,留下来,别剩下我一个人,我怕。”

  “四少奶怕黑?”阿宝笑了笑:“也难怪,一大层楼只有一个人,四少奶不用怕,我留下来,一直到四少爷回来。”

  “谢谢你,阿宝。”

  “应该的!”阿宝心里想,刚才贝儿一定是作噩梦,否则不会这样慌张,于是,她走去倒了杯热茶:“四少奶,喝杯热茶压压惊。”

  “啊!谢谢。”贝儿捧着茶杯,咕噜地喝下去。

  贝儿自己也感到奇怪,刚才,她只是希望高卡达立刻离开她的房间,人倒是很镇定的。高卡达走了,她一想到刚才两人在房中相对,心就卜通卜通地跳,越想越恐怖,拚命拉住被子不放手。

  突然房门发出声音,贝儿一手抓住阿宝:“不要让他进来,不要让他进来!”

  “四少奶,”阿宝也被她吓住,定眼一看:“四少爷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卡迪看见贝儿缩作一团,慌忙走过去。

  “看样子四少奶受惊了,可能她刚才作噩梦。”

  “卡迪!”贝儿扑进丈夫怀里,抽抽咽咽,悲喜交集。

  “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卡迪一面轻拍着她的背,一面示意叫阿宝出去:“告诉我看见什么?星球怪物?还是怪兽?”

  “高卡达从露台爬进来,他……”

  “什么?”卡迪尖声叫:“禽兽,我去杀了他。”

  “卡迪!”贝儿抓住他,不能让他出去,她怎可以要卡迪为她手足相残?而且事情闹开了,不单只会破坏高卡达和余玛莉的婚姻,翁姑会失望,卡迪也面目无光:“卡迪,我是说梦见他溜进来。”

  “啊!宝贝!你吓死我了!”

  卡迪揽着她的头,手指揉着她的长发:“我不在,他偷进我们房间,他一定不怀好意,我真的会跟他拼了。贝儿,白天不想他晚上就不会做梦。多想想我们的孩子,又白又胖又漂亮,别忘了自己是个孕妇,孕妇的心情一定要保持开朗。唔!明天我要告诉周医生,叫她开些药给你吃,吃了不会作噩梦的,现在不用怕了,睡吧!”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11
第6章


    宋彩云由汽车出来,书包也没拿,哼着歌跑上台阶,呀!好舒服,好轻松。

  “表姑娘,回来了!”福嫂迎出来:“奇利少爷在客厅,等了一个多钟头了!”

  噢!都忘了,考完最后一科,一班同学买了汽水、西饼,在教室里又喝又跳,彩云玩得开心,连约会也忘了。她加快脚步走进去,奇利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里,“对不起!我……”

  奇利没等她说下去,笑着迎过来:“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早。”

  “早?我十二点考完试,我们约好一点半,现在已经三点了。”

  “今天最后一天考试,考完试跟同学聊聊天,开心开心不应该吗?其实你已经很辛苦,刚考完会考,还要考学校的毕业试。”奇利真切地说。

  奇利的体谅令彩云对他增添好感,她指指胸口推开两手:“我无话可说,用行动表示好不好?”

  “什么行动?”奇利很感兴趣。

  “我答应过陪你游香港的,今天去新界明天去海洋公园,后天……总之,我陪你跑香港一周。”

  “姑母和外婆不反对吗?”

  彩云很得意地昂了昂头:“外婆答应让我玩个够,我有两个多月的假期。”

  “姑母呢?”

  “妈咪最喜欢花房,她在花房可以待一整天,要是不去请她,她饭也可以不吃,所以,只要外婆不反对就行了,我妈咪很少过问我的事,就只会叫外婆不要太宠我。”彩云转了一个身:“我可要好好地玩一下。奇利表哥,你等我,我去换件衣服马上下来。”

  “我带了一份礼物来,”奇利拉着她的手:“也许你会喜欢先看看。”

  彩云溜动着她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是什么?在哪儿?”

  “来,”奇利拉她走,走下台阶,在左边石狮子后面,有一只白色的藤篮,篮子束着红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是什么?”彩云甩开奇利,孩子气地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掀开篮子盖一看,她欢呼起来:“黑宝石,是黑宝石!”彩云把小狗抱起来,走到奇利的面前:“是送给我的吗?”

  “我早就想把它送来,怕它打扰你考试,所以一直等到今天,高兴吗?”

  “高兴死了!”彩云把小狗举高:“这不是你心爱的小狗吗?”

  “也是你心爱的,”奇利的眼睛随着彩云转,他语调充满深情:“让它陪着你,只要你准许我来探望它,我已经感到很满足!”

  “只要你高兴,你可以天天来。”

  “我真能天天来吗?”奇利不知道有多高兴,倒不是为了能再见小狗,虽然,那是他的宠物,但是,他有更心爱的!

  “唔!”彩云咬着下唇想:“我要立刻建一间狗屋,我去找花王。”

  “我连狗屋也带来了。”

  “啊!你真好!”彩云跳起来,巴不得亲他一下:“狗屋呢?”

  “在下人间的花园。”

  “为什么放在那儿,我每天去看小狗要走好长的路。”彩云努了努嘴。

  “福嫂说,狗吠声会吵醒外婆和姑母,而且卡达叔叔也不喜欢狗!”

  “是真的!”彩云拍一下头:“外婆和妈咪睡觉的时候要绝对清静,黑宝石不能放在这儿,来,到下人间去看看。”

  奇利从来没有到过下人间,连入门数月的贝儿也没有进去过,其他的少爷少奶当然也不会去,就算彩云,除了小时候她的保姆抱她进去,有时候跟着女仆进去玩,这几年大了,功课又忙,所以下人间留在她的脑海中的,只是个概念。果树后有一扇门,推开门,里面和豪华的澄庄,简直是两个世界。

  下人间一片乡村风貌,首先看见一间平房,那是厨房。厨房外有个天井,一些佣人正在操作:洗菜、削马铃薯、杀鸡……,有些佣人用手洗丝质衣服……厨房后面种了一行行白菜和菜心,还有番茄,生在竹棚下的南瓜、红辣椒、木瓜树和荔枝树也有好几株,福嫂大概知道彩云进了下人间,连忙跟着进来:“表姑娘,狗屋我替你放在厨房对面的天井,你看看喜欢不喜欢那个位置?”

  “我忽然对这儿很有兴趣,我不知道我们庄里还种植疏菜?”彩云看了看奇利,奇利点点头,表示有很大的兴趣。

  “我们从来没有在外面买过一根葱一块姜,我们可以自给自足。”

  “葱呢?福嫂,你可不可以为我们介绍一下这儿有什么出产?”

  “可多了,要不要我给两位端些椅子来,我逐一介绍?”

  “不!我想到处看看。地方大,坐着看不到。”

  “那是白菜、菜心、葱,那边一大块地,上面空着,其实下面种了花生、番薯、姜、红萝卜,那边是瓜棚,有南瓜和丝瓜,这边全是番茄,还有木瓜、荔枝树、一棵龙眼。花王种了李树和杏子树,不过要等到明年才有果子吃。这儿是晒衣场,晚上我们一班工友都在这儿谈天,喝杯茶,等候主人召唤,后面是两层房子,我们三十几个佣人住的,其中两间大的是管家房,我那间小些,只有一厅一房,祥嫂和阿祥加起来,有两房一厅。房子后面有块空地,司机和花王们常在那儿打球,那是后门,晚上围墙上的铁丝都通了电。”

  “这儿简直像个小型农庄。”奇利不断地点头。

  “根本就是嘛!”福嫂互握双手,欣赏而喜悦:“我们空着一块地,前几天老爷进来巡视,说要发展一下。”

  “这儿年轻男工不少,留作球场不就算了。”

  “表姑娘,你误会了,不是这儿,这块空地,老爷决定留给我们,男工人打球也好,女工人打牌也好,算是我们的福利。老爷说的是厨房后面的空地,那儿的面积比这儿大。”

  “外公总算有人情味。”彩云回头看奇利,对他说:“我们去看狗屋。”

  福嫂带领着走在前面,一直往里走,走到天井。福嫂指住狗屋说:“这个位置夏天太阳晒不到,冬天相反,大半天都有阳光,近着厨房,佣人不会忘记给它送饭,又可以在天井洗澡。”

  “这儿比我家里更理想。”

  “唔!”彩云表示同意,把小狗放进狗屋:“黑宝石,乖乖地休息。福嫂,等会儿给它找块有肉的骨头。”

  “我马上去!”福嫂走进厨房。

  “我们去新界。”

  “现在已经五点钟了!”

  “五点钟?”彩云拿起奇利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表:“啧!那么晚了,新界去不成!”

  “我们明天去,明天我带活动摄影机来,替你拍照。”

  “你在英国带回来的宝贝?好啊!”彩云很高兴,拍着两只手:“今天我们怎么办?”

  “先吃下午茶,然后去看电影,散戏后去吃晚饭,保证十二点钟之前送你回来,你认为怎样?”

  “同意啦,福嫂,小狗也要吃下午茶的,你给它送盆牛奶来。”彩云穿过那扇门,和奇利回到澄庄大花园:“我要洗个澡,换件衣服,不超过三十分钟。”

  “用不着赶时间,我等你!”

  “我肚子饿,急着要吃下午茶,一、二、三,我们跑步回家……”

  彩云的朋友其实不少,像她那样漂亮的女孩子,异性追求者自然也多。不过,由于奇利条件不错且对彩云千依百顺,不单只不会在彩云面前说个不字,而且宠爱有加,把彩云捧得高高的,彩云的优越感越来越重,越来越任性刁蛮。奇利不单只能忍受她的脾气,而且还纵宠她。

  奇利把彩云捧成公主,原因有二:第一,他太爱彩云。第二,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忍受彩云的脾气,这样,他就可以独个儿拥有彩云。

  彩云对家人没有什么,可是对异性却气焰高涨,动不动就发小姐脾气,有些公子哥儿在家里也是被宠惯的,受不住彩云的妄自尊大,逐渐有人退出。

  彩云可不在乎,反正她始终有个不贰之臣——张奇利。

  彩云和奇利来往了一个多月,这天,奇利一早陪彩云回学校,彩云不喜欢奇利跟她进学校,奇利答应在学校门外等她。

  彩云跑进跑出,奇利每次看见她出来就伺候她喝橙汁、吃水果……他的汽车里面放满食物,好像去过夏令营似的。

  最后一次进去是九点钟,奇利足足呆等了三个小时,终于,看见彩云满面春风,蹦跳着跑出来,奇利马上从汽车的抽屉拿出一只绿绒盒子,他走下汽车,把手放在身后。

  “我开心死了,我开心死了!”

  “会考合格啦!”

  “嘿!”她翘一下嘴:“当然合格了,多此一问。”

  “对,我真多余。”奇利打一下自己的头:“继续在这儿念大学预科。”

  “我们学校,不是随便收预科生,一定要会考的成绩好!”

  “我有信心,你可以在这儿念完两年预科,然后考大学!”奇利挺一下胸膛:“因为你成绩好!”

  “你怎会知道我成绩好?”彩云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当然也夹杂着骄傲。

  “因为你聪明,智商高,而且你又勤奋,是个标准好学生。”

  彩云得意地昂昂头:“我考到三科优,四科良,学校马上收我。”

  “彩云表妹,恭喜你!”奇利跟她握完手,马上递上丝绒盒子。

  “干什么?”

  “送给你的贺喜礼物!”

  “你早就买了,要是我会考失败呢?”彩云是口不对心。

  “我对你有信心,你考不到,我不姓张,跟你姓宋。”

  彩云咭咭地笑,奇利从未见她这样的开心过,她打开丝绒盒子一看,又笑又叫:“多名贵,你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怎能要这样贵重的礼物!”

  那是一条款式很新,白金镶碎钻的项链,有一次奇利和彩云逛街时,在一间珠宝店的橱窗看见,彩云站着欣赏了一会,赞不绝口,奇利第二天就把它买下来,留待今天送给她。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这是你接到的幸运礼物,你怎能推走幸运?”奇利害怕彩云拒绝礼物,害怕白费心机。

  “幸运?”彩云笑得合不拢嘴:“没有人推走幸运。”

  “当然,你喜欢现在戴上,还是留到晚上?我请了几个朋友上夜总会为你庆祝。”奇利打蛇随棍上。

  “晚上。”彩云拉了拉身上那粉蓝色的麻纱短裙:“这件衣服不配。”

  “饿不饿?”奇利好开心,因为彩云已经接受了他的礼物。

  “饿死了,今天心情好,要大大地吃一顿。”彩云一面让奇利扶她上车,一面说:“你为我请了客人,要是我考不上,笑死人家。”

  “我说过对你信心十足。你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成功。”

  “奇利表哥,你真好!”彩云心花朵朵开,一切都太顺利,太令人兴奋,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贝儿已经怀孕三个月,一切都恢复正常,没有头晕,没有呕吐,精神很好。

  她又恢复过去的生活,一早起来,首先去看看早餐,哪天卡迪胃口不好,想吃些什么,她总知道的。

  随着,她到祖屋向翁姑道早安,然后回房间伺候卡迪。

  卡迪想她多睡些,更不高兴她操劳,但是,贝儿就是不听话。

  这天,她又轻步下楼,因为她知道家里的人都没有醒来,她怕吵醒别人。

  自从怀孕后,已没有穿高跟鞋,所以,她很容易控制腿步声。

  她正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就在二楼的拐弯处,突然有人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她站不住脚,于是整个人向前扑,由二楼一直滚到楼下。

  祥嫂听见声音走出来,这个时候,她通常在餐厅打点早餐,她跑出来一看,贝儿刚巧滚下最后一级,伏在地上。

  祥嫂吓得张着嘴,呆了眼,一会才定了神,她喊着救命跑过去,扶起贝儿:“四少奶,你摔得怎样?”

  “肚子痛!”贝儿说着,便晕倒在祥嫂的怀里。

  “四少爷,四少爷……”祥嫂又慌又急,禁不住哭了起来。

  女佣,女仆四处星散,这时候卡迪刚巧作了个噩梦,整个人跳起来,就听见门铃声。

  他开了门,阿宝在门口,气急败坏地说:“四少奶出事啦!”

  “嗄!”卡迪冷汗直冒,他拉了件晨褛(他习惯裸睡),连睡鞋也没有穿,赤足朝着人声喧哗处走去。

  别墅差不多每个人都由房间跑到楼下,有些人出于一片关怀,有人幸灾乐祸,当然,更有人想知道结果。

  卡迪推开众人走过去,“贝儿!”他把妻子抱回去,看见她面白如纸,已经昏迷。

  “她怎会这样的?”

  “我看见四少奶由楼上滚下来。”

  “噢!天!”卡迪抱起贝儿,步上楼梯,准备把她送回房间。

  “小迪,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医生,”卡达追上来:“周医生要你立刻把四嫂送医院。”

  “我来送,”高卡泰伸手去接贝儿:“反正我已经换好衣服。”

  “不,别碰她。”卡迪只有两个念头,尽快救她,否则她会死。万一她出事,她一定要死在他的怀里。

  “祥嫂,快叫阿祥准备车。”余玛莉为贝儿感到忧虑。

  “拿张毯,”高卡泰吩咐阿宝:“别冷着四少奶。”

  张芬妮走过去,对卡迪说:“看看她有没有流血?”

  “什么?”卡迪是烦躁的。

  “二嫂,小迪心情不好,别烦他!”高卡达把她拉开。

  “我是关心四少奶呀!我怕她流产。”张芬妮用力甩开高卡达的手,又说:“由楼上摔下来,孩子不……”

  “二少奶,别吵了,你没看见四少爷多难过,大家静一下。”玛莉挡在卡达和张芬妮之间。

  “啊!”张芬妮发恶了,“你们两夫妇来对付我?我不关心四少爷,我不关心四少奶,我还关心那孩子,奶奶第一个男孙!”

  “四少爷,车都准备好了!”祥嫂跑进来,阿宝也已经替贝儿盖好毛毯,卡迪穿着晨楼,赤着脚板,就这样抱了贝儿上车,阿宝和祥嫂马上跟了上来。

  “四少爷,”张芬妮追上去:“我换好衣服马上来。”

  卡迪没有理她,也许他根本什么都听不到,他的眼神只是落在面无人色的妻子身上。

  “老爷、奶奶还不知道。”余玛莉想起了说。

  “可能四嫂没有什么事。”高卡达拉起太太的手:“别吓着两位老人家。”

  “四少奶怀了孩子,老爷,奶奶抱孙心切,还是告诉他们好些。”张芬妮冷哼着,瞄了高卡达一眼:“阿珍,你赶快去报告老爷夫人,唉!我也要梳洗更衣去探望四少奶,否则有人会怪我没有人情味,这年头做人真难。”

  高卡达拖余玛莉上楼:“你会去看四嫂吗?”

  “去!她……”余玛莉搔一下头:“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还没有睡够,你每天要睡到中午才能起床。”

  “少睡一天没有关系,万一人死了,也不去看看她,别人说什么我不管,我也不想做好人,就怕对不起四少奶。”

  高卡达偷眼看妻子的脸色:“你和她很好吗?”

  “不能算好,但总比二少奶好些,起码她不会说刻薄话,再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小迪也很讨人喜欢,我自己没有兄弟姊妹,我就把他当弟弟。”

  高卡达讨好地吻一下妻子:“爱屋及乌,是不是?”

  “也可以这样说!”

  “你肯去就好,九点半钟我有一个重要的约会,假如我不出席,会损失几十万,所以,我恐怕不能立刻赶去医院。”

  “你可不可以不去。”余玛莉皱了皱眉:“你以前一直说小迪是你最心爱的弟弟,你没有看见他刚才的情形,你不去安慰他?”

  “我当然要去,而且开完会马上去,”高卡达挽着妻子的肩膀:“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四嫂的情形……”

  卡迪抱着贝儿走进医院,周医生已在等候,周医生先看看贝儿,然后马上把贝儿送进急诊室。

  “贝儿,她……”卡迪拼命抱住贝儿不放,他担心贝儿,他要和她在一起。

  “不要担心!”周医生轻拍他的手背:“信任我!”

  “她会不会……”卡迪的眼睛失去了光彩。

  “迟了会有危险,把她给我们,”周医生向那些护士打了个眼色,轮床已推过来:“没事的,相信我!”

  卡迪轻轻吻了贝儿一下,依依不舍地把她放在床上。

  贝儿终于被送进急诊室。

  卡迪呆瓜瓜地坐在急诊室外面,一件晨褛,赤着脚板,每个护土、病人经过,都看了看他。

  没有人认得出他是高家四少爷。因为高家四少爷是英俊、可爱,穿衣服的品味一流,决不会这样不修边幅。

  余玛莉来得最快,也许赶时间,平时化妆极为考究的她,只不过扑了点粉,涂上口红,连假睫毛也忘了戴。

  “四少奶呢?”她挽着一只盒子,一看见卡迪就问:“没事吧?”

  “送进急诊室,我真想进去看看。”

  余玛莉把盒子交给卡迪。

  “是什么?”

  “衣服鞋袜,梳洗用具和刮胡刀,你三哥叫我带给你的,你赶快把衣服换上。”余玛莉把卡迪带到洗手间。

  卡迪心里挂念贝儿,匆匆穿上衣服,领带挂在脖子上便走出来,这时候,高正安夫妇、高丽薇、宋彩云和高卡泰夫妇已经来了。

  “妈咪!”卡迪把晨褛抛给阿宝:“怎样了?”

  “我们刚来,三嫂说四嫂仍在里面,”高夫人把儿子拉到身边,彩云连忙过去替卡迪结领带:“四嫂由楼梯滚下来,她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多休息,到处跑干什么?”

  “妈咪,你还追究什么原因?我好担心贝儿!”卡迪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

  “四嫂习惯每天早上来给爸妈请安,”丽薇为贝儿说好话:“她也是一片孝心,而且她也喜欢亲自伺候小迪。”

  “我早就劝她不要穿高跟鞋。”

  “外婆,四舅母已经很久没有穿高跟鞋了。”彩云是最拥护卡迪夫妇的。

  “那她怎会由楼梯摔下来。”

  “由五楼到楼下梯级不少。”张芬妮也开腔了:“可能是走到一半,头晕的老毛病又发作,所以就掉下来了。”

  “可能就是这样。其实,她有孕在身,应该吃饱了睡觉,睡醒了就吃补品。”

  “我也劝过四少奶,她说她在娘家操劳惯了,停不下来。”张芬妮一有机会就进攻贝儿:“她也不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宝贝,高家的第一个男孙。”

  “对呀!自从四嫂有了孩子,我不知道有多开心,饭也多吃半碗,一心就等着抱孙。四嫂年纪轻不懂为老人家打算,她太大意,太不小心。”

  “四少奶年纪小,才二十岁呢!我比她足足大十年,她比彩云只不过大四年,说不定走起路来还蹦蹦跳跳!”

  “蹦蹦跳跳?怪不得她摔下楼梯。”

  “二嫂!”卡迪怒目而视:“你烦不烦,说够了没有。”

  张芬妮撅撅嘴,打开手提包装作找寻东西。

  终于,周医生由急诊室出来,大家跑了过去,卡迪推开家人:“周医生,我太太怎样了?”

  “对!我媳妇怎样了?”

  “贝儿受了惊吓,晕倒过去,不过没有大碍,各位可以放心。”

  “她由楼上摔下来,四肢……”

  “我已经为她详细检查,也照了X光,她身体各部没有受伤,小小皮外伤是有的,很轻微,头部也没有受震荡。”

  “妈咪!”卡迪一把抱住母亲,又叫又笑:“贝儿不会死,她安好!”

  “吉利!吉利!”高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背:“周医生,我的孙儿怎样?”

  “他,”周医生托一托眼镜:“已经成了形,是个男的,可惜……小产了!”

  “啊!”高夫人身体两边摇摆,一翻眼便晕了过去。

  “高夫人!”

  “妈!”

  “奶奶……”

  于是,高夫人被送进病房去,她昏迷了,要留医。

  每个人都走了,只下剩卡迪,他伏在墙上呜咽,他和贝儿的孩子,第一个孙子:他正想替孩子设计房间,谁知道孩子一声不响就溜了,这些日子的等候,好梦一场。

  他怎能不伤心?为他和贝儿伤心,为那不能面世的孩子伤心!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卡迪擦着眼泪回过头,周医生满面的关怀与同情:“别难过,你和贝儿都年轻,她很快会再度怀孕。”

  “但是,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卡迪边打着咽,眼泪还没有停止。

  “只要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管他是第几个?”周医生轻叹了一口气:“贝儿受惊了又受了打击她的情绪很坏,很需要你的关怀,你好好安慰她,勿在她面前流泪了!”

  卡迪点一下头,那时候,轮床推出来送进病房,上面躺着的是贝儿,卡迪连忙用手帕抹去泪水,他望着周医生。

  “笑一下,告诉她,你们年纪轻,她一直生下去,起码可以有两打孩子。”

  卡迪走到轮床旁:“贝儿,你好吗?”他握着她的手,跟住轮床走。

  她双目红肿,紧咬下唇,凄然无语地望住丈夫。

  卡迪内心阵阵绞痛,他真想抱住贝儿大大地哭一场,但是,他必须保持微笑,贝儿已经苍白、憔悴得不似人形,她肉体和心灵上的痛苦,卡迪如同身受。

  贝儿是真的痛心,痛心于失掉了他和卡迪的第一个孩子,卡迪每晚睡前一定要听听孩子在她肚内发出的轻微心跳声,从今此情不再,她觉得对不起卡迪,对不起翁姑,她是一个罪人。

  送进病房,护士们把她轻轻移上病床,护士们一离去,贝儿便抱住卡迪痛哭。

  这时候,卡迪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也流了下来。

  直至贝儿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呛咳,卡迪发觉她全身冒汗,他连忙擦去眼泪,挤一点笑容,把贝儿放在床上,替她轻轻抹去泪水:“我知道你平安无事不知道有多高兴,其实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卡……迪……”贝儿呜呜咽咽:“我们的孩子没有了,还是个男的。”

  “周医生说,你年纪轻,很快就可以再度怀孕,她还说你将来一定会生二十四个孩子,想想,二十四个,政府说不定会控告我们,担挑全断啦!”卡迪尽量找些话说,找些事做,他找到一条毛巾为贝儿抹汗。

  “但是,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贝儿仍在抽咽。

  “还没有生出来,怎能算是第一个?你快别哭,否则我请人回来替你拍张照片,哈!那时你可后悔了。”

  “孩子没有了你不可惜吗?”

  不可惜?卡迪背转身装作在找东西,其实他在吞泪水呢!一会,他说:“我觉得最值得珍惜的是你的身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已经很满足。”

  “对不起,卡迪,我……”

  “别傻,”卡迪坐在床边,捧住她的脸:“有一千个孩子,我还是最爱你!”

  “你不怪我吗?”贝儿握住卡迪两条手臂。

  “怪你,”卡迪吻一下她的鼻尖:“怪你今天没有向我笑一下。”

  有人敲门进来,是阿宝。

  “四少奶,你没事吧!”阿宝担心地望住贝儿。

  “我没事,阿宝。”

  “你手里一袋袋的是什么?”卡迪不想阿宝再提孩子的事。

  “我和祥嫂回家拿了些衣服来,还有鸡粥,四少爷,你今天还没有吃早餐呢!和四少奶一起吃鸡粥吧。”

  “你拿衣服来正合我心意,四少奶全身湿透,帮帮忙,我要替她换件睡袍,让她舒服些。”

  卡迪刚想动手,一个护士进来,她叫着:“请停手,高太太刚做过手术,不能随便动她。”

  “手术?”卡迪一愕。

  “高太太小产,是小手术,要换衣服吗?让我来替她换,我姓马,是周医生派我来照顾高太太的特护。”

  卡迪趁特护为贝儿换衣服的时候,他把阿宝拉过一边:“夫人呢?”

  “醒过来,一直在哭。”

  “等会儿你喂四少奶吃鸡粥,我去看夫人,你小心看着少奶,我很快回来。”

  特护替贝儿换了睡袍,把床的前部放高,然后喂她吃粥,阿宝在一旁伺候。

  “贝儿,我打电话回公司吩咐一下工作。”

  “这儿有电话!”

  “谈工作很烦,你慢慢吃粥。”卡迪用两只手指按一下嘴唇,给她一个飞吻,然后出去了。

  “阿宝,我摔下楼梯,幸而没有惊动家里的人。”

  “家里所有的人都来了。”

  “人呢?”贝儿觉得奇怪,既然都来了,为什么没有人看她?

  “夫人一听见你小产,而且又是个小少爷,她立刻晕了过去,所有来看你的人都去伺候夫人。”

  “现在夫人怎样了?”贝儿抓住阿宝的手,她心里是多么难过。

  “醒过来,想想就哭,医生要她留医检查身体。”

  “四少爷知道吗?”

  “四少爷看着夫人晕倒的,现在他去看了夫人。”

  贝儿推开护士的手,心如刀割。

  “高太太,你才吃了两口粥!”

  “我吃不下,我想静静地休息一下,请你把床放下来。”

  特护让她躺下,贝儿把脸埋在枕头里,低低地啜泣。

  卡迪去探望母亲,人没到病房,就听见里面的声音。

  “奶奶一直希望抱男孙,四少奶那么一跳,就跳掉了。”

  “周医生说四少奶年纪轻,还有机会生二、三十个。”

  “三少奶,话可不能这样说,要是四少奶以后生的都是女儿,生一百个也没有用,现在这个是成了形的男孩,高家的继承人。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只是替奶奶感到可惜!”

  又传出夫人的哭声。

  卡迪推开房门,红着脸,指住张芬妮说:“你刚才说什么?贝儿不要命,故意由楼上扑到楼下把孩子弄掉么?你不去看看她多么伤心?还有,为什么硬要把传宗接代的责任压在她身上?你不是高家的媳妇,你没有责任生儿育女?是因为你娘家富有,有免育权,你那么孝顺,那么喜欢男孩子,你是高家媳妇,你自己为什么不为高家生个男孙,好让妈咪开心一下。”

  “哎唷!四少爷,我们两叔嫂一向感情不错,自从你结了婚就看我不顺眼了。四少奶到底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

  “贝儿从来不说人是非,不像你老在别人背后说长道短。”

  “四少爷说我搬弄是非。”张芬妮哇地一声哭出来:“我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奶奶,你来评评理。”

  “好了,别吵了!”高正安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在生气:“你没看见你奶奶正在伤心?”

  张芬妮抿抿嘴,盯了卡迪一眼,嘴巴停下来了。

  余玛莉告诉高夫人,她熬了一天很疲倦,要回家睡觉。

  彩云溜出去看贝儿。

  “小迪,过来。”高夫人向小儿子招手:“四嫂怎样了?”

  卡迪坐在床边:“她身体有点虚弱,情况还不错,正在吃粥,妈咪,真对不起你,我们……”

  “傻孩子,谁会怪你们,正如你说的,难道四嫂不要命,由楼上跳下来弄掉孩子?我想过了,是楼梯的地毯不好。”高夫人对丈夫说:“你吩咐祥嫂,在四嫂未出院之前,把两道楼梯的地毯全部换新的,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一定要安全,妥当,别忘了!”

  “妈咪!”卡迪扑倒母亲身上哭了起来,周医生要他忍,他可忍不住了!

  “不要难过,你迟早会做爸爸的,你才二十四岁嘛!你二哥三十五岁没有孩子还没有哭呢!”高夫人安慰儿子,自己却忍不住也哭起来了。

  贝儿自从小产后,经常作噩梦,这天卡迪朦胧间听见贝儿高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卡迪亮了床头灯,看见贝儿满头是汗,他知道她又在想念那失去的孩子,卡迪怜惜地替她抹去汁水,她悠悠醒来:“卡迪,我看见我们的孩子。”

  “那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新婚不久,暂时还不需要孩子。”卡迪把她抱进怀里:“现在,你是我唯一最爱的人,如果有了孩子,我就要把一部分爱分给孩子。这样,你就不能够整个拥有我。”

  “我不相信,爱太太和爱儿女的感情是不同的。”贝儿把手揽着卡迪的脖子。

  “不同吗?那就更好了,现在你是我的太太,也是我的女儿,你有双重爱。”卡迪捏一下她的脸颊:“我只属于你!”

  “卡迪。”贝儿这几天来老是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我将来不能生孩子,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当然!我有了你已经很满足,儿女是锦上添花,快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卡迪极力安慰贝儿,其实,他也常常想着那不能面世的儿子。

  另一天晚上,贝儿又在大叫:“不要推我,不要推我,还我孩子……”

  “贝儿!”卡迪把她摇醒:“刚才你在梦中说有人推你,是不是那天有人推你,所以你才会滚下楼梯?”

  贝儿定了定神,的确,那天她是感到有人在她背后推了一下,可是,那时候还很早,除了佣人,所有的主人都在梦乡,高卡泰比较早醒,但她不相信像卡泰这样的好人会害,佣人个个喜欢她,更没有人会伤害她。

  “贝儿,你说呀!是不是有人推你,我一定会把凶手查出来替我们的孩子报仇。”卡迪紧张地握着拳头。

  “不!”她不能随便乱说,根本没有根据,自从她小产后,高家好像愁云密布,贝儿不想卡迪再为她生事:“我只是作噩梦,那天根本是我自己不小心。”

  “也许连我也有点神经紧张,”卡迪躺回枕上叹口气:“我不能让你天天作噩梦,我要你忘记小产的事,我们去旅行,算是补度蜜月,你喜欢去哪儿?”

  “出去走走也好!我喜欢威尼斯。”

  “顺便去巴黎,你可以买大批的新衣,精巧别致的饰物,唔!还有香水!”卡迪吻她一下:“睡吧!明天一早,我向爸爸请假。”

  贝儿在丈夫怀中点头,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

  除了丈夫对她宠爱有加,彩云对她也很不错。

  她一有空就来陪贝儿,有时候还带着奇利,三个人一起聊天。

  没有人的时候,彩云叫贝儿的名字,贝儿是同意的,虽然贝儿已经成为太太,但是,也许年纪接近的缘故,她们谈得很投契,感情特别好。

  贝儿和卡迪补度蜜月回来不到两个月,贝儿差不多已经忘了上次小产的事,一个早上,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起床时头晕,还有点反胃。

  她没有告诉卡迪,因为,她不能确定,等卡迪上了班,阿祥回来,贝儿马上叫他驾车送她去看周医生。

  经过检查、检验,周医生确定她再度怀孕,周医生说:“这一次特别小心,最好躺在床上,直至孩子出世。”

  “真的不能动一下,在床上躺八九个月吗?”贝儿是开心的,但也有点担心,整天躺着像什么?她甚至不能陪丈夫吃一顿早餐。

  周医生想一下,笑了笑:“好吧,你可以在澄庄内走动,但是不能参加交际应酬,人多的地方也不适宜去,啊!上下楼梯可要加倍小心,最好叫阿宝扶你一把。现在,把这个喜讯带给你奶奶吧!”

  贝儿回家后马上躺在床上,连午餐也在床上吃,她没有向高夫人报喜,因为她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上次她曾令高夫人那么伤心失望。

  她躺在床上东想西想,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这样好运,肚里怀着个男孩子?不过,只要平安地把孩子生出来,是男是女,她都不会介意。

  与此同时,在高氏大厦里,卡迪正拿了一卷底片,到总裁的办公室。

  父子俩一起欣赏由卡迪主管的广告公司的制作。

  这是高氏机构辖下的饮食业广告。

  “唔!不错,以前我们只会替人设计广告和拍广告。其实,我们的机构也需要宣传。”

  “现在连卖薯片和豆腐也大搞宣传,我们机构大,更非要大大宣传不可!反正我们自己有广告公司,最方便了!”

  “对!这是个宣传世界。”

  高卡达经过通传进来:“爸爸!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二嫂正在投资买卖黄金。”

  “我们向来不做投资生意。”

  “她私人投资。”

  “她管理珠宝公司的,很难不和黄金拉上关系。”

  “我怀疑她动用公款买卖黄金,”高卡达用原子笔拍着手指:“若金价下泻,我们损失不少。”

  “她私人买卖黄金,那是她的事,我无权过问,”高正安很不高兴:“但是她却不能动用公款炒黄金,赚蚀都不可以,因为我没有授权她这样做。”

  “你最好马上把二嫂召来,问个清楚明白,她盗用公款,是要受到革职的处分。”高卡达趁机煽动老父,他向来看张芬妮不顺眼。

  高正安正要伸手按对讲机,卡迪立刻捉住他的手:“爹,不要这样,现在三哥只是揣测二嫂买卖黄金,并没有真凭实据,如果是一场误会,那会令二嫂起反感,更会影响翁媳之情。”

  “老三,你怎会知道二嫂买卖黄金?”高正安接纳小儿子的意见。

  卡达心里怀恨卡迪:“是经纪林刚才吃午饭告诉我的。”

  “二嫂托经纪林买黄金?”

  “没有!”高卡达用原子笔敲一下椅背:“经纪林是听他的行家传出来。”

  “传出来的话你也相信。”高正安冷哼一声指住卡达:“你不是不知道二嫂的脾气,如果你没有真凭实据,或者冤枉她,她不大哭大闹才怪。”

  “爸爸,其实你可以暗中查数,这是一箭双雕的办法,一方面,你可以知道二嫂是否对你忠心,同时,也可以查出她是否炒黄金?”

  “唔!暗中来。”高正安点一下头:“二嫂替我打理生意差不多十年了,她每年都交来年结,公司也不亏本,但我怎知道她有没有从中作弊?”

  “她可能年年报假账,爸爸,二嫂毕竟是外姓人,我们不能太信任她。”高卡达这十年来一直想踢张芬妮出董事局。“而且二嫂野心大,爸爸又不是不知道,她手上拥有不少公司,都是独立管理,爸爸向来不过问,虽然说所有公司都不亏本,但,是不是可以赚多一点,爸爸一向的宗旨是创业不是守业,单单不亏本,你老人家也不会满意的!”

  “这话倒是真的,须防人不仁,唔!这件事我会处理。”

  “爹,你也要顾全二嫂的自尊心。”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小心,一步步进行,”高正安对卡达说:“小迪搞的广告很不错,你的公司要宣传,如果不找小迪帮手是你的损失!”

  “是吗?明天吃午餐我们谈谈!”

  “爹,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回家慰娇妻!”卡达一阵哈哈地笑,好像他和卡迪夫妇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烟消云散。

  卡迪交代好一切便回家,汽车驶进澄庄,他朝台阶一看,贝儿总在这儿等他,今天却芳踪杳杳。

  “停车,停车!”卡迪立刻叫着,车一慢驶,他就匆匆跳下车,一口气跑上台阶,直冲上五楼,打开房门,看见贝儿躺在床上,他扑到床边问:“贝儿,你没事吧?”

  “卡迪,你回来了?”贝儿撑着坐起来,她上次怀孕都很贪睡,刚才她想呀想的,就睡着了。

  卡迪轻抚她的额头,又用脸贴她的脸,试她的体温:“你哪儿不舒服?”

  “卡迪,”贝儿两手围住丈夫的脖子:“答应我,不要让孩子分薄你对我的爱,嗯?”

  “你!”卡迪捧着她的脸,结结巴巴的:“头晕、作呕、想睡,不喜欢吃海鲜……是不是?”

  贝儿娇羞地点了点头。卡迪好兴奋,面色红亮:“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周医生。”

  “我早上去看过周医生,她证实了!”贝儿咬着唇,忍不住地笑。

  “啊!贝儿,”卡迪一把抱住她:“妈咪知道了是不是很高兴!”

  “我还没有告诉她,除了你,连阿宝也不知道,阿宝还以为我着了凉。”

  “为什么不告诉妈咪?这是好消息,她一直渴望的。”

  “我不敢,上次的事……”

  “你答应我忘记过去的事,你不应该老怪责自己,其实,都是楼梯的地毯不好,以后我在家,我抱你到楼下,我不在,叫阿宝扶着你!”卡迪轻轻放下贝儿,“你躺着,我一会儿回来。”

  卡迪进里面换了件黄色羊毛衣,蓝色绒裤,他拿了套黄色绒裙出来,“换了衣服我抱你到楼下,我要把好消息告诉妈咪。你看我,替你拿了双金色高跟鞋,拜拜了,现在我们四少奶要穿平底鞋。”

  卡迪替口儿把衣服换好,又拿了只发梳替贝儿梳头发。

  “你不会梳头的,你还是让我去化妆间。”卡迪虽然爱贝儿,但是,他可不是闲着替女人涂指甲的娘娘腔男人。

  “你用不着化妆已经艳压群芳,高家只有彩云可以和你比一下,不过她只是小女孩,你才是最有女人味的女人,看呀,你散着长发就更性感了。”卡迪说着,一把抱着贝儿。

  到楼下,刚巧张芬妮回来,她惊讶地叫:“怎么,又是洞房花烛夜?”

  “二少奶,你回来了!”贝儿马上跟她打招呼。张芬妮说:“赶回来看爱情文艺片啊!”

  卡迪把贝儿轻轻放在一张椅子上:“你和二嫂聊聊,我很快回来。”

  “男主角走啦!”张芬妮接过阿珍递给她的参茶:“他去哪儿?”

  “去祖居见奶奶。”

  “是不是有人开罪你,请奶奶来惩治他?”张芬妮扑过身去很感兴趣。

  “哪儿话,高家每一个人都对我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虚伪!”张芬妮抿抿嘴,一屁股坐在长椅上:“高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好人,你看我吧,由于我是外姓媳妇,不是姓高的,高卡达就老想踢我出董事局,老爷也不主持公道,帮着他。”

  贝儿正感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卡迪扶着夫人来了,连高正安也跟在后面,彩云也来了。

  “奶奶!”

  “坐下,四嫂你快坐下。”高夫人焦急地挥着手:“这时候还讲究什么礼貌。你记着了,以后每天晚上吃饱了就睡,睡醒就吃东西。呀,我兴奋得差点冒汗,小迪,替我把皮大衣脱下。”

  高夫人走到贝儿身边,拉着她的手:“你脸色不大好,一定是上次小产吃不够补品,祥嫂,你以后别的事少做,每天给四少奶安排一款补品,阿宝,你守住四少奶,绝不能让她操劳。”

  “奶奶,”张芬妮忙过来问:“四少奶又怀孕了?”

  “唔!为我们高家开枝散叶,做大功臣,福嫂,你倒盘水来,还要一块肥皂。”

  高夫人回过头笑眯眯地对彩云说:“去吩咐祥嫂,把晚餐开过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吃一顿。”

  “中西合壁?”高正安也是一脸的笑,一方面听闻快要抱孙,这消息,比听到高氏机构赚钱还高兴,高氏机构年年赚钱,没什么稀奇,但是时至今日,他还未成为祖父,媳妇再度有喜他自然高兴。

  “那有什么不可以,各适其式,用不着你迁就我,我迁就你,大家又可以热热闹闹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啊!祥嫂,你替我在手腕上涂些肥皂,慢慢把镯子拉出来,啊,轻点!”

  高夫人拿着镯子,交给贝儿:“上次你受惊了,现在我把镯子送给你,一来给你压惊;二来算是我送给你的奖励纪念品,你戴上吧!”

  张芬妮双眼冒火,是嫉妒的火。她一进高家的门,就打听到高夫人手上戴的一双名为福、禄、寿的翡翠玉镯子,是高家的传家宝之一,后来她管理高氏珠宝公司,更清楚知道,这双玉镯价值连城。她心里一直计算,自己是大媳妇,这双福、禄、寿,迟早都是属于自己的,想不到,高夫人竟然把其中一只送给朱贝儿。

  余玛莉也看上了这双翡翠镯子。

  “奶奶,这样名贵的首饰,我不配戴。”贝儿把手收起来:“况且还是奶奶心爱之饰物。”

  “你戴上它顺顺利利给我生个男孙,我把另一只也给你,”高夫人对儿子说:“替四嫂戴上。”

  “来吧!妈咪会给你带来好运。”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1
第7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农历新年,澄庄里里外外,都呈现了一片新年景象,尤其是祖居,更是张灯结彩。

  这天清早,贝儿听见僻僻啪啪的声音,她连忙揽紧卡迪。

  “又作噩梦!”卡迪迷迷糊糊的,一面像哄婴儿似的,轻拍她的背。

  “我听见一些声音,好像有人在放枪,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傻贝儿,澄庆门禁森严,没有强资敢偷进来,新年了,大概彩云和几个女仆在放鞭炮。”

  “放鞭炮是犯法的呀!”

  “澄庄那么大,外面的巡警听不到,没有人指证,犯法也变成合法,你喜欢放鞭炮吗?明年我带你去台湾放个够。”

  “我才怕呢!要是一个爆竹扔过来,我真的会吓晕。”。

  “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卡迪再揽紧她一点。

  “不,一点点声音算不了什么,我是怕炮竹由前面和后面扔过来。”

  “好,我知道应该怎样做,现在还早,我们多睡一会去祖居向高老爷,高夫人拜年的时候,卡迪把爆竹的事说了。”

  高夫人对福嫂说:“马上为我下一道命令,在四少奶面前不准放爆竹。”

  “奶奶,这样不大好,过新年应该让大家热闹些,太扫兴了。”

  “你不知道,”高夫人含笑摇了摇头:“自从香港政府禁止燃放爆竹,不单只几个儿子抢着放,托人偷偷由澳门买回来,电光炮、火箭炮……名堂可多了,哈!你老爷几十岁人,也跟儿子玩在一起呢,这儿放一个,那个放一个,不禁止不行。”

  “那我只好关在楼上不出来。”

  “那怎么可以?周医生说,过了三个月,孕妇要多运动,每天起码散步两次,将来生孩子才会白胖,况且他们整个正月都放鞭炮,你把自己关上一个月,闷都闷坏了。”高夫人拉起她的手:“最近你胖了,也红润了。”

  “这一次怀孕比上一次好,上一次精神差,胃口差,总是想睡。”

  “我早就说过了,戴上玉镯子,就会有好运。三嫂来了,我们就等她一个人吃早餐。”

  “所有的人都来了,”贝儿四周看了看:“好热闹。”

  “你第一次在我们家过年,每年的年初一,全家人都要来我这儿吃早餐,今天早餐有年糕,小迪步步高升,业务蒸蒸日上,吃了汤圆一家团圆,莲子羹是希望各位少奶连生贵子。油角、煎堆、金银酥……好等老爷和少爷们吃了生意兴隆,为高氏机构赚大钱,金银堆满屋。”

  “奶奶,其实不单只年初一,我们每天都应该过来陪老爷、奶奶吃饭,一家人吃饭特别热闹开心的,也可以增进情感。”

  “但是有人吃中菜,有人吃西餐。”

  “饭菜都是由下人间的厨房造出来,放在餐厅后面的焗炉内,其实送哪儿还不是一样,至于中莱西餐,奶奶不是说过可以各适其式?”

  “你的提议很不错,我对儿子,媳妇了解得太少,也关心得太少,每天才见上个十多分钟,哪来的骨肉亲情?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过了年初十,各人纷纷上班。忙了一整天,快下班的时候,张芬妮被高老爷召进他的办公室。

  这种情形不常见,张芬妮感到浑身不安,手指拼命握住皮包。

  高正安戴上眼镜,低下头瞄了她一眼:“你最近买卖黄金?”

  “黄金?”张芬妮吓了一跳:“我们根本没有这项投资!”

  “你知道我一向不做投机生意,我是说你自己。”

  “我?我更加不会。”张芬妮忽然想起今天和一个经纪吃午餐时,看见高卡迪和一个美国厂商也在那儿吃午餐,一定是小迪搬弄是非,她料不到连小迪也像高卡达一样:“老爷,今天我和经纪余吃午餐,是因为托他替我找一颗钻石,冯夫人在我们珠宝行订了一颗十克拉全美火水石,但是我们手上刚巧没有这种钻石。”

  “你说了这一大堆话根本和今天的事情无关连,你只要告诉我,你私人有没有投资买卖黄金就是了!”

  “没有,老爷。”

  高正安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又翻开一份档案,“你前年和去年,有两项数目不大清楚,你前年五月支出一千万,十月份才有九百万的珠宝入货。”

  “有……有这回事?”张芬妮心里发慌得几乎一颗心飞跳出来,因为前年五月,张芬妮投资了一千万进她大哥的工厂,直等到十月份才有钱买货及填上一百万,她知道高正安一向只看大数,而这些事,他本来不管。

  “去年九间超级市场也有同样情形出现,先支钱,后入货。”

  当然啰,去年他大哥又开分厂。

  “金钱来往,由会计部经理主管,老爷,我并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你是珠宝公司和九间超极市场的总经理,你怎可以那么不负责任?”

  “对不起,老爷,我……”

  “资金的确有人私自调动,不过,并没有人动用公款,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你回去叫你的会计部经理,写一份报告给我,解释一下为何先支取资金,相隔几月才入货?如果我们把那两千万拿到银行收息,我们一共可以得到多少利息?如果他解释合理,就没事了!”

  “要是他解释得不合理呢?”

  “我们又没有损失金钱,我不会报警,不过,他不能再留在高氏机构,你也不用担心。这一次,我会亲自为你挑选一位新经理,保证他数目分明。”

  “如果,如果他做了对不起公司的事。”张芬妮装作很生气。

  接着又说:“我本人也不会放过他!”

  “算了!做人处事,要留有余地,你回去吧!”高正安挥了挥手。

  张芬妮马上走出去,找到了刚下班的陈永富。

  “老陈,去年四月底,你交年结报告书给总裁,他不是全OK了吗?”

  “对呀!年年如此,支出多少,收入多少,盈余多少,单据齐全就OK。”

  “已经被他发现我前年和去年预支二千万,后来才填货。”张芬妮很烦躁:“帐簿、年结报告书不是由你保管的吗?你怎会留在老爷那儿?”

  “总裁每年派人核过数,就把一切发回来,除非出了问题,高氏机构部门那么多,总裁不可能保留一切。”

  “都是我不好,我太大意,十年来,老爷都是大大方方,从来不会斤斤计较,只要公司有钱赚,他就高兴,我怎样也想不到,他会翻旧帐,而且一条数又一条数,老陈,总裁向你要帐簿,你为什么不通知我,好让我有所准备?”

  “总裁从来没有向我要过帐簿翻查,连查一下也没有。”

  “不可能,他年事已老,要管的事情那么多,差不多一年前的帐目,他不可能记得一清二楚,难道他暗中派人调查?”

  “不可能,我的帐簿锁在保险箱内,除了我和二少奶知道密码,其他职员都不知道。”

  老陈忽然拍一下头,想起了,又说:“有一天我刚巧打开保险箱,忽然高先生进来,后来他还见我锁上保险箱。”

  “哪一个高先生?”

  张芬妮没好气地问,这儿高先生就有几个。

  “就是四公子,我拿了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他,他可能早就进来,看见我打开保险箱,保险箱的密码他自然也知道。”

  “是他!今天他看见我和经纪余吃午餐,他就告诉老爷我用那些钱炒黄金。”张芬妮用手掌一拍桌面:“他走进你的办公室干什么?”

  “前几天他向我借了一本会计学,是来归还书籍。”

  “想不到他年纪小小,竟然比卡达更厉害,赶尽杀绝!”张芬妮咬着牙,握紧拳头,恨不得吞了卡迪。

  “二少奶,现在怎么办?”

  “你马上引咎辞职,理由是工作不小心,把入货日期搞错了。”

  “那,二少奶,我……”陈经理吃惊起来,找事做不容易,何况还是经理级?

  “你放心,我会为你安排一切,你离开这儿。到我哥哥的公司做事,薪金和福利不变。快走吧!事情拖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我马上写辞职信?”

  由那一刻开始,张芬妮恨卡迪入骨,不过她偶然细心一想:卡迪向来尊重她,对她也很亲切,而且卡迪为人坦率,举动光明,更不会计算别人。所以,张芬妮向来喜欢这小叔,把他当弟弟,她和卡泰两夫妇都喜欢他,三个人经常玩在一起,可是,自从卡迪结婚之后,卡迪为贝儿和她争吵,现在竟然在事业上打击她,张芬妮相信一切一切,都是贝儿从中挑拨离间,贝儿要借丈夫的手打倒她,好,朱贝儿,你等着瞧!

  正月十日五元宵佳节。

  高正安父子不用上班,但是高卡泰仍要回诊所诊症。

  余玛莉进了市区理发,因为晚上高家请客,高夫人和高丽薇正在睡午觉,高正安拿本书,坐在床边陪老伴。

  宋彩云和张奇利看电影去了,家里只有高卡达、高卡迪、张芬妮和朱贝儿。

  张芬妮坐在摇椅上,看得入迷。

  高卡达已经注意她好一会,终于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两个人随着摇椅,荡来荡去。

  “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看四奶,她在那边,你看见吗?那些高大的棕榈树挡着,你要选对了角度才能看得到。”

  “啊!我看到了,在喷泉那边,你真本事,距离那么远,障碍物又多,竟然也看得到,我还以为小迪在房间慰娇妻!”

  “我留心看了半个小时。”

  “目的何在?”

  “我在想,四少奶为什么这样害怕爆竹,这只不是小孩子玩的玩意儿。”

  “四嫂怀了龙胎,妈怕她又小产。”

  “一个爆竹会令她小产?”张芬妮笑得很怪:“我看她是利用奶奶的弱点,恃宠生娇罢了。”

  “反正妈下了命令,四嫂在,谁也不准放爆竹,因为没有人敢抗旨,所以没有人可以证明,一个爆竹是否能令她小产。”高卡达耸了耸肩。

  “我证明她不会小产,她只不过装腔作势。”

  “你怎样证明?二嫂。”高卡达格格笑:“我和你打赌,如果你向她扔个爆竹,她真的安然无恙我输你一万,相反,你要赔我五千元,公道了吧!”

  张芬妮翘一翘嘴,她心里想,如果真能令贝儿小产,她反过来愿意输一万。

  “算了吧!”高卡达挥一下手:“没有人敢向四嫂扔爆竹的!”

  “我敢!”

  “你敢?哈!”高卡达嘲弄地笑:“你吃了豹子胆,爸、妈知道你这样做,赶你出高氏大厦,要你回来为高家开枝散叶,那时候,你就后悔莫及。”

  “嘿!就算我现在什么也不做,一样会有人把我踢出高氏大厦。”一提起这件事,张芬妮满肚怒火浇了油:“今天家里请客,佣人都各忙各的,那么大个花园,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她坐得那么远,又僻静,我放个爆竹,别说老爷奶奶听不到,别墅里就算有佣人也不会注意,我在她身后放了爆竹,身一躲,避到棕桐树后,再由树后慢慢走回来,便神不知鬼不觉,哈!我先去找爆竹。”

  卡达由口袋里拿出一串爆竹来,张芬妮伸手去抢,卡达连忙合上手掌把手举高:“你想要她的命吗?我只能给你一个,你只不过想开玩笑,根本和她无仇无怨,是不是?”

  “当然,”张芬妮一手拿个爆竹,另一只手拿打火机:“啧!现在最麻烦的是四少爷护住她,四少爷会发现我,要是被他捉住,我不单会被逐出高氏大厦,还会被逐出澄庄。”

  “小迪由我来,我进屋里去打个电话,我未回来之前,你千万别过去……”

  卡迪和贝儿倚偎着坐在喷泉边。

  贝儿靠在丈夫的怀里:“我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花灯。”

  “有些是曾祖父和祖父留下来的,已经算是古董了,有些是刚由大陆买回来。你看,有些是八仙贺寿,有些是仙女散花,这是七仙女,这是百寿图,还有,这是百子千孙,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喜欢。”

  “会转的吗?”

  “晚上亮了灯就会转,转来转去,七彩缤纷,很好看的,不过,你只能欣赏到十一点半,妈咪已经批准,午夜十二点,大家不单只可以放爆竹,爹和三哥还打算放烟火!”

  “我最喜欢放烟火,十一点半我就跑回楼上,我在露台看放烟火!”

  “今晚还有很多节目,会一直玩到天亮,你倒不如回房睡一会!”

  “我已经睡了一个早上,连早餐也没有起床吃,我多坐一会,就上楼更衣,奶奶说,有些亲戚五点钟就来打牌。”

  卡迪身上的传呼器发出BB声,卡迪低头一看,“贝儿,我去打个电话,公司可能有事,职员没有放假。”

  卡迪走进别墅,贝儿看着吊挂在树上的花灯出神,由于晚上要请客,又是个游园会,因此佣人一早就把整个花园布置得漂漂亮亮,晚上灯一开,处处火树银花,一定十分壮观。

  突然,有东西扔在她背上,她正要伸手去拨,辟啪一声,吓得她整个人跳了起来。

  她惊魂未定,看见地上红红的爆竹衣,胃口一反,身体向前摇,差点扑进喷泉里。

  她浑身不舒服,一颗心卜通卜通没有停过,她踉跄步向前,一步一唤:“卡迪,你快来!”

  卡迪由别墅出来,喃喃的:“谁开玩笑,公司根本没有人找我。”

  他沿小径走向喷泉,远远的,他看见地上有个人,走前几步,看见贝儿竟然跪在地上。

  “贝儿,你走过来干什么?我叫你好好坐在那儿,你为什么不听话!”

  “有人向我扔爆竹,我吓死了,想去找你,谁知道脚一软,我再也走不动!”

  “谁向你扔爆竹?让我看看。”

  “不要!”贝儿拉着卡迪的手,“立刻送我到医院,我怕。”

  “别怕!我马上送你入院,没事的。”卡迪抱起贝儿:“阿祥!阿祥!”

  “他可能在下人间帮手,卡迪,我肚子有点痛。”

  “好!我自己开车送你去医院!”

  高卡达在那边看见卡迪抱住贝儿走,他说,看样子,真的出了事!“喂,小迪,没事吧!”

  高卡达跑过去,张芬妮跟在后面。

  “贝儿受惊,有人向她扔爆竹,我要立刻送她进医院。”

  “阿祥呢?”高卡达很焦急的样子:“车还没有来。”

  “我找不到他,我准备自己开车。”

  “你抱着四嫂,别移动她,我来开车。”高卡达立刻去开他的房车。

  “二嫂,请你帮个忙,替我打电话通知周医生。”

  “好!我马上去!”张芬妮表现得很积极。

  高夫人带着一家人赶来。不久,周医生由手术室出来。

  “周医生,我的男孙……”

  “高夫人,我想和你、卡迪两位谈谈。”周医生没有回答高夫人的话。

  “周医生,四嫂这一次没有摔倒,相信孩子可以保得住吧!”高夫人也只有这一句话。

  “不要太心急,先到我的办公室。”周医生拖着高夫人的手,卡迪焦急烦躁,叹着气跟在后面。

  到周医生的办公室,周医生拿了一颗药丸,又去倒杯开水。

  “周医生。”卡迪实在忍不住了:“贝儿到底怎样了?”

  “她这一次没有摔倒,比上次好多了,”周医生把药丸送到高夫人面前:“服了它!”

  “周医生,我没有病,我来医院是探望媳妇和孙儿。”

  “服一颗药丸,对你有利无害。”周医生哄她:“医生的话要听呀!”

  高夫人吞了药丸,迫不及待地问:“我的孙儿正常吧!”

  周医生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她通知医生室的秘书,她暂时不听电话,跟着,她又去翻一些文件。

  “周医生,我进来已经二十分钟,今天晚上我家里请客。”高夫人实在忍无可忍,“你也是今晚的贵宾!”

  “是的,”她看了看表,然后慢吞吞地说:“孩子没有了,也是个男的。”

  “噢!”卡迪掩住脸,双肩抽搐着。

  高夫人呆住,眼珠黯然无光。

  “你明白我为什么拖延时间,我是等候药力发生效用,我怕你会晕倒。”

  “哈!”高夫人惨淡地笑:“是我们高家没有福,还是她跟我们没有缘,两个男孙都没有了。”

  “卡迪,你肯定贝儿这一次绝对没有摔倒?”周医生问。

  “没有!”卡迪沙哑着声音,他用手帕抹了抹眼睛,他站起来,鼻尖红红的:“我想去看贝儿,她一定很伤心。”

  “坐一会!”周医生按着他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卡迪呼口气重重地坐下来。

  “上一次贝儿滚下楼梯,小产,那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一次她只不过受了点惊慌,没碰撞过,也没有摔倒,竟然会小产,我担心贝儿会患上习惯性小产。”

  “习惯性小产?”高夫人不明白。

  “那就是说,她以后怀了孕,哭了一场会小产,太兴奋大笑之后也会小产。”

  “多可怕,那和不能生育有什么分别?我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有分别的,高夫人。不能生育,是永远不能生孩子,至于习惯性小产,是暂时的,也许她的子宫不大正常,太弱,只要养好身体,一样可以正常怀孕。不过短期内,贝儿不适宜再怀孕。”

  “要等多久?”卡迪问,他最渴望的还是尽快让他去看贝儿。

  “半年至一年,不过,还要看情形,但绝不短过半年。”

  “你要他两夫妇分房一年。”

  “妈咪!”卡迪抗议。

  “还没有这个需要,少年夫妻。”周医生见卡迪那样紧张,不禁笑了起来:“我想让贝儿吃避孕丸,暂时不生育。”

  “避孕丸会不会对贝儿身体有害?”

  “我会选一种适合她体质的,如果真的不适合,还可以换另一种。”

  “妈咪,你的意思怎样?”

  “我有什么意见?”高夫人推开了手:“我当然希望她能早日为我们添孙,但是她身体不好,我总不能逼死她!”

  “周医生,我们决定让贝儿服食避孕丸,她暂时不再怀孕。”卡迪说完,便离开周医生的办公室,阿宝已在走廊等候他:“四少奶怎样?”

  “偷偷的哭,围满一房间的人,四少奶只是想见你!”

  卡迪加倍焦急,到病房,推开门,张芬妮第一个迎上来:“四少奶没有什么事吧!孩子呢!”

  “贝儿很好,多谢大家关心,不过孩子已经没有了,”卡迪走到高正安的面前:“你去接妈咪,她还在周医生那儿,我想单独和贝儿谈谈!”

  家人纷纷散去,卡迪连阿宝也打发掉,他关上了房门,走近床边,一直掩住口啜泣的贝儿,再也忍不住了:“卡迪,怎么办?我们,不,是我……”

  “嘘!乖乖的,静一下!”

  卡迪抱着她,弄好她前额的乱发,自从贝儿嫁入澄庄,她除了怀孕,小产,怀孕,小产根本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卡迪为贝儿感到难过。

  “卡迪,你知道吗?”贝儿索着气哭个不停:“他是个男的!”

  “我知道,别难过,我们不再要孩子,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我不忍心看见你怀孕受苦。”卡迪鼻子酸酸:“一天到晚呕吐、晕眩,不能动,不能玩,连到市区看场电影都不可以,太苦了,你太苦了!”

  “替你生儿育女是我最大的愿望!我不怕挨苦。卡迪!”贝儿泣不成声,用手抓住他的西装的领子:“有人要对付我,他不让我留在澄庄,我两次小产,都是有人陷害的!”

  “这一次有人在你背后扔爆竹,”卡迪握着她的手:“上一次呢?”

  “有人躲在二楼的暗角处,把我推下楼梯,并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啊!你上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还记得吗?有一个晚上,我作噩梦,你听见我说别推我下去,当时,我因为没有证据,骗你说只是作梦,其实真的有人推我到楼下。”

  “那个人是谁?心肠为什么这样坏?会不会是三哥?可是,今天是他开车送我们进医院,而且最近我们感情不错,是二嫂?唉!我一定要告诉妈咪……”

  第二天,高夫人带了炖鸡来探望贝儿:“她睡了?没事吧!”

  “我才哄她睡着,她没有什么,周医生说,过两天她可以回家。妈咪,我托你调查的事怎样?”

  “到露台谈,别吵醒她。”高夫人坐下来,接过阿宝献上的茶:“昨天所有的下人都在下人间,三嫂和彩云不在家,我和你爸爸大姐都在祖屋,你三哥和二嫂在摇椅那边,而你们呢,在喷泉那儿,大家相距那么远,况且,你三哥和二嫂一向有心病,如果其中一个做了不利四嫂的事,另一个会不来向我报密?再说,喷泉一带,完全没有爆竹的痕迹,也没有人听到有人放爆竹。”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是心急送贝儿进医院,我会找到证据,还有贝儿穿过的衣服,我也不应该让阿宝拿回家洗,衣服一定会有些火药味。”

  “根本没有这回事,只不过是四嫂的幻觉,也许她认为自己一连两次小产,对不起高家,所以、随便找个借口。”

  “贝儿不是这种人。妈咪,还有上一次有人把贝儿推下梯梯的事?”

  “那更不可能、谁忍心下得了手,你告诉我,四嫂是不是有仇人?她为什么和别人结怨?”

  “妈咪!”卡迪不服气:“如今贝儿是受害者,你怎怪起她来了!”

  “我不是怪她,只是觉得她的话绝不可信。卡迪,你千万不要受她影响,她两次不产,受了刺激胡言乱语。我敢保证,我们高家所有的人,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我也敢保证贝儿从来不说假话!”卡迪悻悻然。

  “好,你说,谁,是谁害你妻子,是谁陷害我们高家的男孙?”高夫人呜咽起来:“你怨妈不帮你,无凭无据,你叫我怎样做?你到底要我怎样?”

  “妈咪!对不起!”

  “妈了解你的心情,连续失去两个孩子,还是男的呢!怎不叫人心痛?眼泪都流干了,也想通了,二嫂说得好,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对四嫂已经不再存有希望,最初见她样子颇福气,原来是红颜薄命,唉!家门不幸。”

  “妈咪,等贝儿养好身体,她会生孩子的。”卡迪为妻子不值。

  “等多久?十年?二十年,她失去两个男孩,就算真能生孩子,也只能生个女的,我们高家可要传宗接代啊!”

  “我和贝儿结婚,是因为我们相爱,我不是娶她回来做生产机器的。”卡迪拉长了脸,鼓着气。

  “你爱她,娶她,让她享福,她也应该为你做点事吧!总不能净是享福啊!除了生孩子,她还能干些什么?现在,她连生孩子的本事都没有,那不等于废……”

  贝儿的眼泪,一颗颗淌在枕头上。她刚睡着,高夫人来,她就醒了,她朦朦胧胧听见高夫人提到她,她不敢张开眼睛,只好继续装睡。

  高夫人厚道,她没有说出贝儿是废物。不过,贝儿已经感到自己是废物,一个穷家女,既不像张芬妮那样本事,能在事业上助丈夫一臂之力,又不像余玛莉,将来可以让丈夫承受她娘家巨大的财产。她唯一可以做的,是替卡迪争光彩——替高家生几个孙儿,好让翁姑了却心愿。

  如今,她连生孩子的本领也没有,更不可能做良母,她觉得,她实在很难在高家立足,甚至丈夫也可能保不住。

  怨恨和痛楚只能埋藏心底,对着丈夫,还得笑盈盈呢!

  不过有个人,她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这天,大好机会,她在露台看见高卡达一个人走进凉亭,在吃梨子。

  贝儿连忙走下楼,一查之下,原来余玛莉在睡午觉,高卡泰陪张芬妮回娘家,高夫人和高丽薇也在睡午觉,由于今天是星期日,彩云一早就和张奇利去乡村俱乐部打短棒网球。

  她走进凉亭。

  “呵!四嫂,小迪呢?”

  “他和老爷在书房谈公事。”

  “吃梨子,好甜,怎样?你不是来找我吧!”

  “我是来找你的!”

  “真的!”高卡达用毛巾抹抹嘴,很感兴趣:“坐呀!这儿空气清新又幽静,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你害死我两个儿子!”贝儿直盯着他!

  “什么?”高卡达很愕然地问:“你不是小产的吗?”

  “是你令我小产的!”

  “笑话,我又没有跟你上床。”

  “你不要说这种下流话。第一次,是你由二楼推我到楼下,第二次,是你在我身后放爆竹。”贝儿恨得脸色发白。

  “你有什么证据?”高卡达一副流氓相:“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我虽然没有人证和物证,但是,那天晚上你偷进我的房间,过不了几天,就有人由二楼推我到楼下,那人不是你,是谁?”

  “这个我怎么知道?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现在走进来,我也可以告诉爸妈,是你进来勾引我。”

  “有人信吗?我的丈夫年轻又英俊,我会看上你?”贝儿不屑地说。

  “好呀!终于把心里的话抖出来了。你离开我,跟小迪,是因为小迪年轻英俊。”高卡达很不礼貌地上下打量贝儿,是存心令她难堪:“你的确是个美人,不过出身低贱,又不能生育,你知道吗?我们小迪好了不起,十三四岁就有女孩子追求,那些女孩子因为小迪结婚,还哭呢!也许她们没有你俏丽动人,不过,她们都是金枝玉叶,也有青春,而且热情,其中有两三个,和小迪……嘻嘻,不说啦,怕你骂我下流,总之,如果她们一旦旧情复炽,并且有了孩子,噢!我的上帝,到那时候,恐怕你四少奶的地位保不住了,哈!还是做我的小老婆吧!”

  “休想!就算卡迪抛弃我,我也不会和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在一起!”贝儿气得差点吐血:“你别得意,如果我找到证据,是你下毒手,卡迪一定会要你给我们两个孩子偿命!”

  “好!骑着骡儿看唱本,走着瞧!高家四少奶!”

  贝儿愤然离开凉亭。

  高卡达在她背后冷笑。

  自从她由医院回家,冷嘲热讽的话,她已经听过不少,就连高夫人,对她也冷淡多了,贝儿每天早上去陪高夫人,大家也没有什么话说。

  这天,一家十口一起吃饭,有人吃中菜,有人吃西餐,好不热闹。

  “奶奶,”张芬妮突然说:“奶奶最近好像瘦了,要多吃点东西。”

  “吃东西有什么用,心里不舒服,人不开心,怎能不瘦!”

  “你以前戴着一只玉镯子,身体一直很好,会不会是分了一只给四少奶。”张芬妮瞄了贝儿一眼继续说:“虽然是幸运玉镯,可不能改变人的命运,命是生出来的,所以说命中注定,一点也不假,我看那翡翠玉镯,不太适合四少奶,还是还给奶奶,说不定奶奶戴回玉镯,会喜事重重。”

  “二嫂,你刚才那番话,算不算挑拨离间。”卡迪看见贝儿双手微颤,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他很心痛。

  “挑拨离间?”张芬妮委屈地叫:“我是为了奶奶好,谁不想自己的家姑长命百岁,大家一起吃饭多开心?人不能总想自己,总占住好处!”

  “不错,我们也希望妈咪长命百岁。”卡迪去拉贝儿的手:“把镯子还给妈咪,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用。”

  贝儿和卡迪用力脱,镯子就是脱不出来,贝儿急得满眶是泪。

  高夫人看在眼里,薄责张芬妮:“二嫂,你说话用词不当。小迪,别拉了,会拉痛四嫂的手腕,没有肥皂和水,镯子是脱不出来的!”

  “阿宝,快拿水和肥皂来。”卡迪看见贝儿的手腕都红了,又是一阵心痛,火气就更猛了。

  “吃饭的时候弄什么肥皂?小迪,你不是要把我气死吧!你二嫂的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想到就说,你何必气成这样子?”高夫人低叫。

  “听奶奶的话,”贝儿抬起含泪的眼:“吃饭,嗯?”

  卡迪再也忍不住,拖起贝儿的手,便往外走。

  “小迪,小迪!”高夫人皱起眉看了张芬妮一眼:“你不是小孩子,以后说话不要烯哩哗啦!”

  “奶奶,我以为一家人嘛……”

  第二天卡迪下班,拖了贝儿一口气不停地冲上五楼。贝儿倒在床上喘气。

  “快起来!”卡迪一把拉起她:“我有很多东西送给你!”

  “火箭、飞碟!”

  “那都不是太太们的恩物。”卡迪揭开一只丝绒盒子:“这是什么?”

  “翡翠镯,好漂亮。”

  “跟妈咪那只比,是天渊之别。不过,实价十二万,还可以一戴。唔!这绿宝石镶钻石,款式好名贵,高雅,我最满意的,你猜多少钱,实价十五万,款式是一个巴黎设计师设计的,我顺便买了一串双串镶钻石扣的珍珠项链,你可以用来配旗袍,才三万。”

  “你一共用了三十万?”贝儿哗然。

  “我四少爷连三十万也没有?去年分了红利,手上多了钱,我早就想买些首饰送给你,可是,我就怕进珠宝公司,二嫂管理的我不想进去,就怕她那一套,四少爷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到人家开的珠宝店买东西,又好像不给家里人面子,这间珠宝店,是老字号,我们还没开珠宝店,它们已经很有名了,妈咪也是他们的顾客,我走进去,觉得样样都不错。还有,我自己设计了一个款式,订购了一只别针,八万元,担保你喜欢。”

  “你买那么多首饰给我干什么?”

  “戴啊!摆摆四少奶架子。”

  “奶奶已经送了我两套。”

  “妈咪能送给你,我就不能?”卡迪两手交抱胸前:“你要不要,你不要我拿去送女朋友。”

  贝儿一手抓住他:“你哪来的女朋友?”

  “啊!我高卡迪没有女朋友?你信吗?太太。”

  “是不是你十二、三岁就有女孩子追求?”

  “十一岁就有了,是同班同学,除了她还有几个世姐、表妹,哎!数不尽啦!你老公英俊嘛!”

  “现在那些女孩子呢?”

  “谁知道?”卡迪一摆手:“我去美国,大家就拜拜了!”

  “你的那个表妹呢?”

  “哈!那个表妹,我无法想象她胆子为什么那样大,那天她们全家都去了别墅,只有我和她在她家里。她竟然脱光衣服游裸泳,后来她又要我陪她喝酒,总之一塌糊涂。”

  “你表妹的父母肯放过你?”

  “这件事根本没有人知道,我相信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表妹说过不用我负责。不过后来我还是送了她一个吉他,她已经很高兴。”

  “太荒唐!”贝儿背转了身。

  “不要生气。”卡迪从后面双手搂抱着她的纤腰:“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我也不否认,我和你结婚之前,生活的确很荒唐。不过,你答应过不追究婚前的事情,原谅我。”

  卡迪把脸贴在贝儿的背上,虽然结婚快一年,但是,卡迪对贝儿的爱情还保持婚前的浓烈。

  贝儿也明白,不应该追究既往,因为她婚前的历史也不清白。

  “你怎会知道这件事?”

  “高卡达说的。”贝儿用两手按着卡迪两条手臂。卡迪说:“我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你的表妹呢?”

  “醋瓶子,不要说她好不好?”卡迪点一下她的鼻子,拉起她,走进浴室。

  他拿了块肥皂,不停地在贝儿的手腕上磨:“怎么了?卡迪。”

  “把传家之宝脱下来,妈咪说要肥皂又要水。”

  “真的要还给奶奶?”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答应你,我会积极储钱,买一只两百多万的代替它,当然,要买一式一样的就不可能了!”

  “卡迪,你误会了我的意思,虽然这翡翠镯子我实在很喜欢,但是我认为我不应该占有它,还给奶奶我赞成。只是怕奶奶误会我们为了昨晚二少奶……”

  “你放心,由我把镯子还回妈咪,一切妥当。”卡迪把镯子脱下来,小心放好,替她洗手时,温柔地问:“痛吗?”

  “一点也不痛,昨晚才真的痛呢?”

  “对不起!”卡迪拿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昨晚二嫂实在太令人生气,我不能任由她侮辱你。贝儿,我现在到妈咪那儿。你可别忘了戴那绿宝石戒指。”

  “我明白的!”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卡迪亲她一下,然后跑出去。昨晚贝儿没有好好睡过,现在心里才舒服一些。吃晚餐的时候,第一个发现贝儿的绿宝石戒指的,是三少奶,余玛莉看了又看:“四少奶你的绿宝石戒指款式很新,手工又精巧。”

  “卡迪刚买给我的。”

  “可以给我看看吗?”贝儿立刻把戒指脱下来。

  余玛莉看了又看:“好漂亮,款式美极了!”

  “让我看看!”张芬妮以专家的身份拿过去:“外国人设计的,是十八万,是不是?”

  “才只不过十五万。二嫂。”卡迪带着笑说:“幸而我走错了店,没有给你捧场,不然,我可要损失三万元。”

  “其实,四少奶喜欢什么,可以到公司拿。”张芬妮面一板,把戒指交回给贝儿:“这样,连十五万也可省了!”

  “二嫂,你手上的巨型钻戒,也是在公司拿的吗?”

  “哎唷!罪过,四少爷你怎会说这种话?”张芬妮尖声怪叫,眼睛变得白多黑少,不知道是蒙冤受屈,还是恼羞成怒:“这只戒指是三年前,大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每一个人都知道的!”

  “很漂亮的钻戒,代我问问大哥,在哪间珠宝店买的,我也想买一只一式一样的送给贝儿。”

  “可以。不过,我这只钻戒要七十多万,是绿宝石价值的五倍!”

  “七十几万不算多,我管理的公司都赚钱,尤其是广告公司,呀!爸爸看见那份年结表就开心,到今年底,我的花红一定很多。”卡迪搭着贝儿的肩膀:“虽然我会赚钱,可是我不赌钱,不追女明星,不酗酒,我最大的兴趣就是买东西送给太太。像贝儿这样美丽的女人,戴上那些宝石翡翠,会增添首饰的光彩!对!有一点我差点忘了,要是买同一款式的,可能会混乱,到时我会挑一只超过八十万的!”

  “小迪,你的牛排肉发硬了!”

  “是的,妈咪,我就此闭嘴!”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11
第8章


    贝儿自从吃了避孕丸,最初反应的确很好,最显著的是追回婚前的磅数,而且还逐渐丰满,更性感。

  卡迪不断称赞避孕丸是妇女恩物。

  寒冷的冬天过去,春天也过去,初夏来临了。

  这天,贝儿捡拾衣服,把一件夏天的旗袍拿出来,这件旗袍去年嫌太阔,一直没有穿过,今年丰满了必然会合身,虽然今年的旗袍流行过膝一寸,过时了也没关系,料子好,手工好可以留在家里当便服。

  一穿之下,她大吃一惊,旗袍根本窄得穿不下。

  她走到镜子前面细心一看,脸儿圆得像个红苹果,怪不得张芬妮笑她吃补品太多,又叫她做杨贵妃。

  胖一点并不大丑,肥肥白白才福气呢?坏就坏在股肉不结实,用手指压一下手臂,手臂立刻凹了下去。好一会才恢复原状,这是说,她体内储水量太多。

  贝儿把情形告诉卡迪,卡迪细心地检查她:“是肥了点,不过无损你的美丽,可是,为什么好像处处有水?明天我立刻带你去看周医生。”

  周医生前些日子去了美国参加医疗药物研讨会,她看见贝儿也吓了一跳:“起副作用,要马上换药。”

  周医生介绍另一种药丸给贝儿:“这种药丸很安全,一千人吃了,只有一个人有呕吐的现象。”

  贝儿心里想,她不可能是一千人当中的那一个。

  她很高兴,那天饭前还到地下室的壁球室和卡迪打壁球和手球,后来又到健身室做减肥运动。

  卡迪说:“停止服食那种避孕丸,水分渐渐消失,你的体态很容易恢复原状,你不是真的发胖,是水肿!”

  “我明白,不过,我想多做运动,会肌肉结实,一肥一瘦,肌肉会失去弹性,我不能不注意。”

  “怕我不喜欢?”

  “哈!”贝儿坐在运动单车上,双手交抱胸前:“你不是说,我变成肥猪,你也一样爱我吗?”

  “好!我爱你!”卡迪抱起她。

  “干什么?我还没有做满一百下!”

  卡迪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些话,贝儿用拳头捶他,一面叫,一面笑:“放我下来,做完运动我要游泳……”

  贝儿吃了那些新药丸的第三天,呕吐大作,她知道是药物反应,也没有惊动正在开会的卡迪,独个儿乘计程车去见医生。

  周医生皱了皱眉,又为她换了另一种药:“这种药丸,一万人吃了只有十六个会头晕,希望你不会!”

  不会吗?服药的第一天,她已经飘飘然,再服一次,早上还脚步轻浮。

  一连换了六七种药,这天,她约了卡迪夫妇。

  “我认为贝儿不适合服食任何一种牌子的避孕丸。”

  “那就应该立刻停服,不能拿贝儿做试验品。”

  “她也绝不适宜怀孕,起码在这几个月内。”

  卡迪和贝儿交换看了一眼:“周医生,怎么办?”

  “卡迪,你一定要帮助贝儿一臂之力,为了她的安全。”

  “我愿意为贝儿做任何事,你告诉我,周医生,我能做些什么?”

  “分房!”

  卡迪一呆,仿佛看见有人把贝儿带走:“多久?”

  “我不能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周医生安慰他:“不过我希望只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很快会过去。”

  卡迪颓丧得像打了败仗的小兵:“几个月有一百多天。”

  周医生不敢再说下去,其实她也相当了解卡迪夫妇,他们是一对思爱夫妻,当然舍不得分开。

  “周医生,我们不一定要分房,我保证,我……”卡迪红着脸要求。

  “还是分房比较安全,恩爱夫妻同睡一床,你能保证什么?你又不是圣人!”周医生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做医生的遇上这种情形,心里也很难过,何况我们还是世交。卡迪,你爱贝儿,你不希望她再有不幸?是不是?”

  “当然!”

  “那就听我的话。有句话,不一定贴切,但是你也可以听听: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卡迪,以后你们还有很长的日子!”

  “好吧!”卡迪终于下定决心点一下头:“我同意!”

  回到家里,卡迪忙着叫阿宝为他收拾婴儿房,还从客房要来了一张大床,他又把他和贝儿合拍的相片放在床头。

  贝儿的眼睛跟着他转,她终于忍不住,拉住卡迪的手。

  “卡迪!我们不必依照周医生的话去做,我们仍然睡在一起!”

  卡迪装作很匆忙:“周医生说得好,我和你躺在一张床上,我不能保证什么。我甚至承认我不能控制自己。”

  “我继续服食避孕丸。”

  “不!这些日子你已经受够了,你听着,”卡迪指住她,声音是暗哑的:“你若再服食避孕丸,我……我打你!”

  “我愿意怀孕!”

  “那会要你的命,一次两次,三次……太可怕!”

  “是生是死都没有关系,”贝儿扑前从后抱住卡迪,“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枯死!”

  “你不会,起码,我还可以吻吻你,抱抱你,但是……”

  卡迪垂下头:“如果你有什么不幸,我就会永远失去你!”

  贝儿肝肠寸断,自从她两次小产,她一直依赖卡迪,因为只有他在深深爱她,保护她。贝儿无论受了多少委屈,晚上只要躺在丈夫的怀里,她就感到满足,甜蜜。现在,连唯一爱的泉源都没有了,她歇斯底里地叫:“不公平!不公平!”

  “是不公平!毫无感情的怨偶,日日夜夜相对,恩爱夫妻却要被迫分开。”卡迪装出了微笑,拍了拍她的脸:“算是考验我们的爱情,忍耐点!反正我们以后的日子长。”

  “卡迪……”

  “四少爷,”祥嫂在婴儿室找到卡迪:“你的电话!”

  卡迪捏一下她的面颊:“我到楼下听电话,你休息一会。”

  “在房间听!”

  “不想把公事带回我们的天地!”

  卡迪刚下楼,张芬妮就上来了,到处的望:“哎唷,真的呀!”

  “二少奶!”

  “四少爷做了什么坏事,你气得要和他闹分房。”

  “其实错的是我!”

  “你?”张芬妮瞪大眼睛:“你人那么贤淑,说你在外面有情人,我怎样也不会相信,四少奶,别看四少爷现在对你好,其实男人都不可靠。”

  贝儿垂下头,没有说话,她根本没有心情和张芬妮聊天,因为她心情恶劣。

  “我刚进高家的门,就知道四少爷是澄庄的宝贝。老爷和奶奶自小纵惯他,他人聪明、醒目又一表人才,真是人见人爱,不过我也听到他很多风流史,他十二三岁就被那些表姐、表妹追求,还搞男女关系呢!虽然结了婚,还娶了位绝色美人,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四少奶你千万要当心,四少爷不是只有一个妻子就够的男人。”

  “二少奶,你完全误会了,其实,是我暂时不能生育,又不宜服食避孕丸,所以我们暂时分房而睡。”

  “四少奶,你听我一句话,我是为你好,你和四少爷千万不能分房。”二少奶恳切地拉着贝儿的手:“四少爷年轻力壮,血气方刚,而且,有些男人,不能一个晚上没有女人。”

  “二少奶,我明白你的好意,但错在我身上,要是卡迪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我也不会怪他的。不过,我相信卡迪不是这种人。”贝儿拿起一个花瓶:“对不起,二少奶,我要替卡迪拿些黄玫瑰,布置一下房间,失陪了。”

  “相信!”张芬妮在她身边喃喃的:“相信猫儿不吃腥?”

  贝儿是相当了解丈夫的,要是分房而睡,对他们夫妻的感情,多少是有影响的,卡迪年轻力强,对性的要求很高,这才是她最初反对分房的原因。

  对丈夫的了解,加上张芬妮的挑拨,贝儿一直神情恍惚,心胸作痛。

  吃过晚饭后,两夫妇破例地在大客厅看电视,以前,一吃完晚饭,聊一会,小俩口便没了踪影。

  高卡泰和余玛莉感到奇怪,张芬妮老盯住卡迪看,好像他在外面真的有了情妇,高卡达咬着新买的烟斗,不断发出阴笑。贝儿又窘又慌又乱,她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她的婚烟很快会出现危机,她将会失去心爱的卡迪,她等待一只只野猫捕捉她,她也等待着卡达嘲弄她。

  她闭上眼睛,有一种飘飘的感觉,她像大海中一片浮萍。

  客厅里的人渐渐散去,贝儿对卡迪说:“我们也休息吧!”

  “这套英国片虽然旧些,但还不错,我想知道大结局。”卡迪温柔地问:“你疲倦吗?先回房休息。”

  “我陪你!”她微笑,微笑背后有数不尽的凄凉。

  她守着丈夫,不能任他离去,若有一天他抛弃她,她前面只有一条路。

  他们看电视是从未看到“收台”,更好的电视也吸引不到卡迪,十二点不到,他们已经在床上温存了。

  这天一个大突破,和荧光幕打出来的英女皇硬照讲拜拜。

  他们缓缓地走上楼梯,一直到达他们的卧室,贝儿很高兴,以为卡迪改变初衷,因为他并没有走向婴儿室。

  卡迪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晚安,达令!”

  “卡迪,不要离开我。”她双手紧抱住丈夫不放,疯狂地吻着他。

  卡迪难以抗拒这股热浪,何况在他怀中的还是他最心爱的人?

  卡迪回吻她,爱火熊熊,欲火熊熊,贝儿开了房门,一边吻他一边把他带近床边,然后,两个人倒在床上。

  卡迪吻着她的脖子,她的……贝儿娇喘细细,突然间,卡迪旋头看见床头台上放着一盒避孕丸,他打了一个寒噤,马上从贝儿身上起来:“你仍然吃避孕丸?”

  “没有,”贝儿喘着气:“我听你的话,我没有再吃。”

  卡迪点一下头,贝儿含着泪,渴切地望住他,样子很可怜,卡迪,差点又情不自禁。但是,卡迪爱贝儿,他不能令她再怀孕,一直小产下去,她总有一天会死。于是他硬下心肠,拉好衣服,“你去睡吧!明天见!”卡迪说着就走。

  “卡迪!”贝儿追出去,卡迪已走进他的新房间,锁上了门。

  “卡迪,放我进来,让我陪你!”

  卡迪靠在房门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下来,他爱贝儿,他需要贝儿,但是,偏偏相见不能相亲,那种心情,谁能了解?

  外面响起了一声又一声贝儿的呼喊声。卡迪真的受不了,他冲进浴室,开了冷水,人站在水龙头下任水冲激,脑海似乎平静了,他傻傻地站在那儿。

  第二天早上,阿宝平时见贝儿下楼向高夫人问安的时间已到,她还没有下楼,担心贝儿不舒服,到五楼一看,贝儿靠在婴儿室的门上睡着了。

  她本想叫醒她,但是看见贝儿身上穿着睡袍,她也明白贝儿的苦况,她叹口气,蹑足走下楼梯。

  卡迪被闹钟吵醒,他起来,摸到浴室,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满布红丝,他昨晚被冷水淋了两个小时,快天亮才睡去。

  他换好衣服,提起精神,开了锁,房门一开,一团东西倒下来。

  卡迪蹲在地上一看,贝儿正极力睁开刺痛的眼睛。

  “昨晚你一直在这儿?”

  贝儿抓住卡迪的手,哽咽说:“我要陪着你!”

  “傻瓜,你会冷倒,你会生病。”卡迪抱起她,把她送回房间,然后放她在床上,贝儿拼命揽住卡迪不放。

  “乖,我还要上班。”卡迪哄着她。

  贝儿含泪带笑:“我们谈谈好吗?”

  “今晚,现在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今晚再说!”

  “真的吗?”

  “我不会骗你的!”

  贝儿放开手,由于昨晚房间已经开放了冷气,因此卡迪为她盖上一张薄被。

  “好好的睡,我上班了!”卡迪在她的额角上吻了一下,他拿起了公文箱。

  “我换件衣服送你上班。”

  “躺着,”卡迪制止她,硬着心肠:“时候到了,你再不听话,我连早餐也没有时间吃,给我好好地睡一觉。”

  卡迪开门出去,立刻关上房门,他靠在房门上直叹气,好一会,才无精打采的步下楼。

  贝儿一直也靠在门内,直至听不到脚步声,她才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睡觉,她能睡得着吗?

  贝儿哭了一个早上,由于眼睛红肿的缘故,她不敢向高夫人请安。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早餐午餐都没有吃,直至快五点她才起床梳妆,卡迪下班回家之前,她一定要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

  快到五点,电话铃响,她飞扑向前,拿起电话:“卡迪!”

  “睡得好吗?我怕吵醒你,下午不敢打电话回来。”他的声音,充满柔情与关怀。

  “还……好。”贝儿着急地叫:“不要不打电话回来,我不怕吵!”

  “你的声音为什么这样沙哑?”

  “大概……大概刚睡醒!”

  “贝儿,我今晚不回来吃饭……”

  “为什么?”贝儿很惊慌,好像卡迪说了不再相见。

  “一位银行家请爸爸吃饭,是个英国人,他硬拉我和二哥做陪客,爸爸不准我退出,所以没有办法。”

  “我跟你一起去。”贝儿表现有点神经质,但不自觉:“我马上打扮!”

  “今天不行,贝儿,因为他没有请家眷,甚至连二嫂也没有请。”

  “你一向都带着我的。”贝儿黯然。

  “他有言在先,没办法。大概谈的都是公事。怕太太们不耐烦。”

  “你什么时候回来?”

  “尽早,夜深了不要等,早点休息。”

  “不!我一定等你回来。”

  “好吧!晚上见,二哥进来了。”

  “卡迪,卡迪……”贝儿捧着电话,又叫又哭。

  阿宝送晚餐进来,贝儿只喝了一口汤,便再没有胃口。

  她洗了个澡,换件新睡袍,洒点香水,走到卡迪的房间,想在他的床上等他。

  可是房门锁上了。

  她走到起坐间,坐着等卡迪。

  她监视着楼梯口,一眼也不放松。

  等,等,她开始打瞌睡,昨晚一夜未睡好,她有点疲倦。

  她不能睡,因为卡迪回来了,会立刻藏起来,他答应今晚陪她聊聊。

  等吧!

  终于听到脚步声,她连忙走过去,卡迪被她突然而来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她很高兴地挽着卡迪的手臂。

  “三点多,还没有睡?”

  “我说过等你的。”

  “对不起,他请我们到别墅吃饭,因为谈公事,吃饭晚了,吃过晚饭主人家还提议打桥牌,我连打个电话的机会也没有,我真担心你会生气。”

  “到我们的房间去,你早上答应我今晚谈谈。”

  “太晚了,看,快四点钟,明天我还要上班,我还没有洗澡,明晚再谈好不好?”他抱歉地说。

  “要是明天又有应酬?”

  “不会的,刚才我已经告诉爸爸,明天我一定要回家吃饭。”

  “真的?”

  “唔,我保证!”卡迪拖她到房门口:“明天见!晚安!”

  “卡迪!……”贝儿仰面哀求。

  “听话!”卡迪点一下她的鼻尖:“再睡在我的门口我可要生气了!”

  贝儿被卡迪拉进房间,然后他疾步走进自己的新房间去。

  贝儿感到夫妻之间已有了距离。

  她坐在露台的兜椅上,算一算还有多少日子,她才可以拥有卡迪。

  分房、分居、离婚,需要多少时候?

  她看见日出,看见太阳升空,看见……啊!天,快九点钟。

  她立刻梳洗、更衣,飞奔到楼下。

  刚巧看见卡迪由餐厅走出来。

  “卡迪!”她使劲叫住他。

  卡迪走过来,挽着她的腰,吻她一下:“睡醒了,咦!你的眼皮为什么都黑了,前晚没有睡,昨晚又没有睡?”

  “你不也是满眼红丝?”

  卡迪点着头,叹一口长气:“你不在我身边,我实在不习惯,不过,我一定会适应,你放心。”

  “让我留在你身边,没有你,我简直吃不下,睡不着。”

  “想重过以前的日子,你必须先料理好身体。”他们一直走下台阶,到汽车旁边,卡迪停下来,吻了吻她:“睡一会吧!你很憔悴,我下了班马上回来!”

  “我会计算着时间等你!”

  卡迪上车,贝儿还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卡迪吻了吻她的手说:“我要关门开车了,回家吃早餐吧!”

  “卡迪!”贝儿追着汽车,一直追出大门上。

  她在花园待了很久才回别墅,她没有吃早餐,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伏在床上,痴痴地想,不停地用手抚着卡迪平时睡的位置。

  卡迪满眼红丝,显然晚上都睡不好,没有她在身边,没人亲他,爱他,他怎能睡得着?

  不争气,不争气,贝儿用拳头捶着床,他们还那么年轻,怎能分得开?这样的日子卡迪能熬多久呢?他熬不住了,去找那些世妹,表妹怎么办?其实,在香港,只要有钱,用不着惹这些良家妇女,像卡迪这样的公子少爷,有多少名女人、明星、歌星,乐意投怀送抱。

  张芬妮曾经说过,高卡达和高卡迪都风流,但是卡迪比卡达更危险,因为高卡达要风流,除了耍手段还要花钱。卡迪风流,不必花钱也会有人送上门来。

  贝儿深深痛恨自己,她宁愿是个患了不育症的女人,起码,她可以做个贤妻,现在,她既不能做良母,也不能做贤妻!

  等,等多久?一直等到丈夫忍无可忍,投进别个女人的怀抱?

  阿宝送午餐来,贝儿摇着说:“我不想吃,拿回去吧!”

  “四少奶,你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再不吃,会支持不住的。”

  “我吃不下,让我静一下。”

  阿宝只好把午餐带走。

  贝儿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不久,卡迪电话来了,贝儿要他下班后立刻回家,卡迪也答应了。

  贝儿很高兴,她想着卡迪回来时怎样跟他说,劝他不要和她分房,因为她实在不能失去丈夫。

  她起床洗头,梳了个高髻,(花了她整整一个半钟头)淡淡的化了个妆,换上一件黑底白玫瑰的旗袍,白色高跟鞋。

  她在镜子前面左右照了几次,觉得很满意,再摘了朵白玫瑰插在髻旁,更觉娇媚。

  这么一弄,就花了几个小时,她看看表,卡迪差不多还有一个钟头就回来,于是,她由房间出来步下楼梯,拾级而下时,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四少奶,你没事吧?”

  贝儿抬起头一看,是余玛莉:“三少奶,我没有什么事,你没有出去?”

  “刚回来,今晚我和卡达有应酬。”

  “你们真好,是对恩爱夫妻!”

  “他对我不好,我不会嫁给他!”

  “你和二少奶都很幸福。”贝儿由衷的羡慕,人家一对对的。

  “还是四少爷对你最好!”

  “卡迪的确对我好,就是我自己没有福气。”

  余玛莉想问什么,又止住了,她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我要回房间准备一下,你穿旗袍很好看,今晚我也想穿旗袍,只可惜我不会梳髻。”

  “我替你梳,我的髻也是自己梳的,还不难看吧!”

  “好看极了,就怕太麻烦你!”

  “不麻烦,替自己梳弄了一个多钟头,因为自己没有后眼,手又不灵活,替别人梳,很容易就梳好!”

  “不要耽误你接四少爷下班的时间。”余玛莉显然很高兴。

  “我会算准时间,你不用为我担心。”贝儿转身上四楼。

  “请进来!”

  贝儿嫁入澄庄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进卡达和余玛莉的卧室,全部是粉红色镶金,很罗曼蒂克又富丽堂皇。

  “四少奶,喜欢吃些什么?”

  “我胃口不好,不想吃。”

  “那吃杯雪糕新地吧,我叫阿文送进来。”

  “谢谢!我赶时间,什么都不要了,现在就开始吧!”

  余玛莉也不再客气,坐下来任由贝儿为她梳头。

  果然只不过半小时就弄好了,贝儿问:“要不要配点头饰。”

  “你戴的白玫瑰很好看!”

  “那是真花,不能保持太久,大约几个钟头后就凋残了。”

  余玛莉打开一只雕花盒子:“这里面全是头饰,你替我选择。”

  “你今晚准备穿什么衣服?”

  “唔!翠绿色的真丝旗袍。”

  “配这个翡翠镶钻的发钗就最适合不过了!”贝儿替她把发钗插在髻旁。

  “四少奶你真有眼光,好看极了!”

  贝儿看了看表,叫起来:“卡迪来了!”

  “谢谢你,四少奶。”余玛莉十分满意,“明天请你吃下午茶。”

  贝儿挥挥手走出去,冲下楼梯,在最后一级,她听见汽车声,她认得那是卡迪的汽车,卡迪!她心内焦急,加快脚步,一冲,气一涌,天旋地转地就晕了过去。

  她醒来时,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卡迪坐在床边,面上有不悦的神色。

  “卡迪,我……”贝儿撑起身。

  卡迪一手按下她,“告诉我,你怎会晕倒的?”卡迪的声音很冷。

  “我……我……”

  “你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一有空就胡思乱想,哭呀哭,就这样出事了!”

  “对不起!”贝儿从未见过卡迪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她十分惶恐:“真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卡迪垂下头,咬住下唇。

  “卡迪,我错了,原谅我!”

  贝儿望往卡迪,一面的惊骇,冷汗直冒,一滴汗由头发落下来。卡迪恨她,不再要她!

  卡迪缓缓拉起她的手,十只手指头握在一起,贝儿高兴得流下泪水,卡迪肯要她了,她用另一只手掩住嘴,制止哭声,她不能再烦卡迪。

  “我们曾经说过,遇上困难,我们同心合力去克服。”卡迪的声音转为温柔:“现在我们真真正正遇到困难,我们应该面对现实,把力量联合起来,抵抗困难。怀疑、失望、钻牛角尖、糟蹋自己,都于事无补。”

  “是的,都怪我不好!”贝儿急忙擦去眼泪,她要响应卡迪,表现得坚强!

  “你的情绪,你的心境,我都明白,其实,我自己何尝不痛苦难受,你以为我乐意孤衾独枕,不想和你恩恩爱爱?如果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我决不会和周医生合作,我只求自己快乐、满足,你因为吃避孕丸致死也好,小产又小产直至没命为止也好,我只顾眼前光景,根本懒得想将来。男人,通常都比较冲动,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就算我忍受不住要和你亲近,你也应该帮助我,制止我。可是你不单不合作,反而……”

  “卡迪,我很惭愧。”贝儿点一下头:“我承认我很自私,只想到自己,我怕失去你,担心得发狂。”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因为我爱你,珍惜你的生命,我宁愿现在痛苦,也不愿失去你!我爱你,贝儿,我拒绝你也是因为我太爱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贝儿的眼泪涌出来,但是内心却是甜蜜蜜的,一切的恐惧担忧都消失!

  “啊!贝儿”卡迪伏在妻子身上抽咽起来。

  “对不起!”贝儿拥抱着他,轻抚他的头发:“我令你难过。”

  “现在,你先要好好吃一顿,两天没有吃东西,饿坏了!”

  “遵命!老公大人!”

  “调皮!”卡迪吻了吻她的鼻尖:“吃龙虾沙律好吗?”

  “好!这是我喜爱的!”

  “我还要加一块牛扒,突然觉得胃口特别好。”卡迪按铃叫人。

  “你还没有吃晚餐?”

  “吃晚餐?我一进门就看见你晕倒在地上,马上把你抱上楼,祥嫂去接医生来,三嫂吓得哭了,她怪自己拉着你给她梳髻,她一直守在床边,直至周医生来,弄清楚你晕倒的原因是没吃没睡,精神体力透支,她才安心和三哥去赴宴。爹和妈咪也来了一会,二哥,二嫂、彩云和大姐都先后来过,是我告诉他们我有话跟你单独说,他们才一一离去。”

  “明天我要一一向她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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