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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幸运儿》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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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1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1章


    他由十四座小巴挤下来,走进一间商业大厦,冲进升降机,按了号码,升降机的门又打开了,他急步走出来,找到了那间发成公司,他把门向前一推,哟!推不动,一看,原来锁上了。

  他看看表,怪不得,原来才八点半。

  他用手帕抹去面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他爱惜地抚摸一下身上的西装,这是他活了十七年的第一件西装,花了二百多块钱,几乎是老爹一生积蓄的四分之一,不过这份礼,丁老爹是乐意送的。因为丁子斌会考成绩好,放榜后不久,又找到这份月薪八百大元的写字楼工作。

  子斌一向喜欢做白领阶级,坐冷气房间,老爹是个补鞋匠,只读过两年书,他也一直希望儿子能做一份体面的工作。

  在丁老爹的眼中,穿西装,坐冷气房,做斯斯文文的工作就是高尚。他从来没有想过,那间公司到底是不是做犯法买卖。

  同楼的吉仔,也是个中学会考生,在一间工厂做见习技工,月薪九百元,见习期满可升至一千二百,老爹知道了,冷笑几声:“唉!工厂仔,注定一世没有前途喽。”

  有不少人看不起“蓝领”,包括丁老爹和子斌在内。

  子斌和吉仔本来是同学,大家都是高材生,同住、同吃、同上学好几年了,头一次为工作的问题翻了脸。

  突然有个男人向子斌走过来,他向子斌打量一番,然后开了发成公司的大门。

  丁子斌跟了进去,那男人立刻截住他:“喂!你干什么?”

  “我上班,我是这儿的新职员。”

  “我从未见过你。”

  “你是…”

  “我是这儿的传达员。”

  “我记起了,你就是那天派表格给我们的那位先生。”子斌又是满额的汗。

  “你上个星期来应征,录取了?”

  “是的,我收到林广开主任寄给我的信。”子斌把信拿出来给那人看。

  他让子斌进去,没看他的信,却说:“以后你不用太早回来,我八点四十五分回来打扫地方,冲茶,普通职员九时十分上班,主任九点半,经理十点钟。”

  “对不起,我早到了。”

  “何必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事,在那边长梳化坐会儿吧。”

  “谢谢!”子斌坐在一角。

  他开始打扫桌椅,子斌很想帮他,可是看了看身上的西装,他开不了口。

  九时十分,有好几个人回来,他们一面像看洋娃娃似的,一面吱吱喳喳,其中女的开始化妆涂口红,男的不是要那传达员买早餐,就是要找当天的报纸。

  九点半,林广开回来了,面试的时候子斌见过他,于是,他立刻跟了过去。

  “早晨!林主任。”

  “你是谁?”他不耐烦地皱一下眉。

  “我叫丁子斌,这是你给我的信。”

  他坐下来,缓缓接过信,然后把信扔过一边,他指住靠远处的一张办公桌说:“这是你的写字台,艾嘉,他是新上班的丁子斌,你把工作告诉他。”

  “谢谢主任。”子斌鞠了躬,然后走到那张空着的写字台前,站着等候那位艾嘉小姐派工作给他。

  一个并不美丽而打扮很漂亮的女人,拿着一叠纸走过来:“丁子斌。”

  “我是的。”

  “很帅,你应该做明星。”她笑一下:“这些信,每封打两份,我下午要。”

  子斌开始埋头埋脑打字,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直到发觉每个人都走了,他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半钟,他跑到楼下的饼店,买了两个面包,回到公司,一面吃一面工作。

  下午艾嘉又拿来了一堆东西,他十只手指快得像飞舞,可是工作似乎永远做不完,虽然写字楼有冷气,他仍然在冒汗。

  “丁先生,该走了。”

  突然有人叫他,他抬头一看,写字楼的人全不见了,原来又到了五点半。

  “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好。”

  “长命工夫长命做,明天回来做吧,我要锁门了。”

  “明天我可以八时四十五分回来吗?”子斌一面把东西弄好一面问:“先生!”

  “我叫亚财,你喜欢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吧。”他哺哺自语:“以为加班勤力就可以把工作做好,这儿的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除非你……”

  第二天子斌八时五十分回公司,看见亚财,叫了一声财叔就开工,亚财反应很冷淡,似乎没有理他。

  九点半,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女士们仍然在化妆,男职员不是打电话便是讲马经,林主任翘起脚在看报纸。

  吱吱喳喳,吵得子斌有点心烦。

  他咬一下牙,抑制住自己。

  他们的话真多!

  突然,所有的声音全停下来了。

  子斌心里想,今天过得真快,又到午餐的时候,他拿了一块钱正要站起来,突然看见整个写字楼的职员都在埋首工作,他奇怪,向前一望,他见到一个三十岁左右,长了小胡子,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过来。

  那男人一直走到了子斌的面前,子斌连忙站起来,他由头看到子斌的脚尖,再由脚看到子斌的面上:“林主任,你过来。”

  “是的,经理。”他放下工作,毕恭毕敬地走过来。

  “这位是新同事?”

  “昨天来上班的,叫了子斌。”

  他翻一下子斌桌上的纸:“那么多的工作?你们积了多久?”

  “经理,他第一次出来做事,手慢些,不过情况会慢慢转好。”

  “唔!”经理走开去,子斌吐一口气,坐下来继续工作。

  不一会,亚财走到他身边:“丁先生,经理请你到经理室。”

  “我?”头一次到社会做事的人,总抱着战战兢兢的心理,小职员最害怕的就是见大老板。

  他拨一下头发,又整饬西装,走到经理室门前,敲响了两下。

  “进来。”

  子斌轻轻开门进去,经理看见他,立刻咧唇而笑:“坐!丁子斌。”

  “谢谢经理,不过,我还有很多……”

  “放心,你的工作,自然会有人替你做,我想对你了解一下,对新职员我一向调查得很清楚,你多少岁?”

  “未足十八岁。”

  “家里有些什么人?”

  “只有一个老父。”

  “你的月薪多少?”

  “试用期四个月,每个月八百元。”

  “八百元?太少了,八百元还不够我买一件衬衣,何况你还要养父亲。”

  “我用不着负担家庭,我爸爸补鞋赚钱,勉强可以维持他一个人的生活。”

  “不!不!太少了。明天加薪。”经理走到他的身边,靠近他坐下,说:“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下了班就回家看书。”

  “今晚到我家里吃饭。”

  “经理生日……”

  “不,只是普通便饭,千万不要带礼物来,否则,我会生气。”经理说话时,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膊上。

  男孩子搭男孩子的膊头,本来是很平常的事。子斌念书的时候,下课时也常常和男同学肩膊搭肩膊,可是,现在这位经理,他的眼神、声音,加上他在子斌的肩膊上用力捏了一下,令子斌的毛孔立刻全部张开。

  “晚上八点钟,我派司机去接你!”经理笑着,眼神含着邪气。

  “我……不用麻烦了,经理,我会约几个同事一起去!”子斌坐开一点。

  “同事?我没请他们,我只请你一个。”经理把他拉回身边。

  “我?”子斌咽了一下:“为什么只有我一个?”

  “我说过我有一个规矩,对新同事要作深入的调查和了解。我是想观察你的为人,怎么了?不高兴和我一起吃饭。”

  “不,不,我高兴,我……感谢!”

  “决定八点钟。”

  “经理,我要出去做事。”

  “别忙嘛!你的工作,有人会替你做的。这样舒舒服服坐会儿不好吗?”

  “我怕同事们说闲话,上班两天就偷懒,经理,求你帮帮忙,让我出去吧!还有很多工作要等着我做。”子斌越退越开,终于站了起来。

  “好!你出去,八点钟再见。”

  “谢谢!”走出经理室,子斌如释重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看见台上的文件全部不见了。

  他惊慌又诧异,连忙去问李艾嘉:“李小姐,我桌上的文件呢?”

  “主任吩咐,由我们几个人去做,差不多已经做好了。”

  “为什么要这样?这是我的工作,没有理由麻烦你们。”

  “你太忙了,应该舒服一下。”

  “我是来做工的,不是来休养的,没有工作做,何必请我。”子斌不满地低嚷。

  “经理请你今晚到他家吃晚饭。

  子斌讶然:“你怎会知道?”

  “你第一天来上班就知道了。”

  “每一个新职员来上班,经理都请他回家吃顿晚饭?”

  “不!女职员是绝对不请的。至于男职员嘛,当然不是每个请,只有……”李艾嘉没有说完,林主任已走了过来,截住她的话:“子斌,请你替我看看这份报告书好吗?我怕有错漏。”

  “还有没有别的工作?”

  “没有,你慢慢看吧!”

  佣人开门让子斌进屋里去,屋内的陈设颇华丽,比起子斌住的木板房,当然相差极远,子斌甚至从来未见过这样漂亮的房子。

  佣人倒茶,侍候他坐下。

  一会,穿着米色衬衣,栗色西裤,咬着烟斗的经理由里面出来了。

  “经理”子斌连忙站起来。

  “坐吧!别客气。”他走进酒吧间,倒了两杯酒:“来,饭前先喝杯酒。”

  “经理,我是不会喝酒的!”

  “喝一杯,坏不了。”他把酒杯往子斌手里塞:“算我敬你的,赏个脸。”

  子斌知道自己是个小文员,实实在在,经理抬举了他,他又怎能拒绝?

  经理用他的酒杯,碰一下子斌的酒杯:“干杯!”

  “干杯?”子斌皱起了眉头。

  “先饮为敬!”经理一下子就把酒喝完,然后把酒杯向下。

  子斌犹豫了一下,终于闭上眼睛,把酒当苦茶一样,喝了。

  “再喝一杯,好吗?”

  “不,经理,”子斌呛咳着:“我不能再喝了。”

  “好吧!我们坐会儿。”经理坐在他身边,怀有目的地注视他。

  子斌被他看得难为情起来,他垂下头。

  “子斌!”他柔声问:“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那是我的光荣,经理。”

  “你也不要叫我经理。我叫麦尊尼,你叫我尊尼好了。”

  “我不敢,经理。”

  “这样吧,在公司,你叫我经理,只要离开公司,你就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突然问:“你信不信看相?”

  “没有看过,但我相信命运。”

  “我会看掌的,把你的左手给我。”

  子斌见他一本正经便把手掌伸过去。

  麦尊尼握着子斌的手,轻轻地抚着,揉着:“你的手指修长,柔软而洁白,你的皮肤,比女孩子还要雪白细致。”

  “经理不是要看掌纹的吗?”

  “啊!是的。你有一双艺术家的手,将来,你在艺术方面,一定有很大的成就,看,还有一条很长的成功线呢!”

  “艺术?”

  “唔!你可以做画家,音乐家,作家,雕刻家,总之,你不会一辈子做文员。”

  “音乐家?我哪儿有钱学音乐?我哪儿有钱买乐器?”

  “你喜欢什么乐器?鼓?钢琴?我买整套送给你。”

  “那是不可以的,经理。”子斌的手被抚摸得毛孔再次开放,他反抗着把手缩回:“我爹常常说,无功不受禄。”

  “这一套已经落后了,送礼物给朋友,算不了一回事,如果你想学唱歌,”他又把手搭过去:“我可以给你请一个音乐老师,总之,只要你喜欢,我一定满足你。”

  “我只想安份守纪的做我的工作。经理,我爹在家里等门的,我想先走了。”

  “啊!该吃饭了。”他拉着子斌的手走进饭厅。

  吃饭的时候,麦尊尼把最好的菜夹给子斌吃,又开了轻音乐增加情调。

  丁子斌当时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又担忧,高兴老板对自己那么好,可是,又担心这个经理别有用心。

  晚饭后,麦尊尼本来还要多留子斌一会,又说要带他上夜总会,可是,子斌担心父亲因为等门而累病了,因此坚持要走。

  麦尊尼见留不住他,便叫司机送他回去了,他还送了一盒猪肉干给子斌,叫他拿回去孝敬父亲。

  子斌是感激他的,可是,总觉得他的态度有点不正常。他对人太热情了。

  子斌被召到经理室。

  “坐呀!”麦尊尼满脸笑容,交了一只盒子给他:“看看喜欢不喜欢?”

  子斌揭开盒子,里面是一只金光闪闪的名厂男装表。

  “好看吗?”

  “很名贵!”

  “喜欢吗?”

  “我不会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不过经理的手表的确既名贵,款式又好。”

  “送给你的,戴上它。”

  “经理,我不敢接受这么名贵的礼物。”子斌把手表政下:“心领了。”

  “你的手表很旧,旧手表一定不准时,是快了几分钟丕是慢了几分钟?”

  “快了几分钟,所以,我不用担心会迟到。”

  “可是,却难避免早退。”

  “我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写字楼。”

  “收下它,算是你工作勤奋的奖励。”

  “我上班没几天,勤工奖应该在年尾发的,经理……”

  “收下它!”麦尊尼面孔一板,声音也粗了:“这是命令!”

  命令?不错,上司是有权命令下属,何况他又是老板?而且,他只不过送手表给子斌,并没有叫他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

  子斌也想到老父”他一直说,丁家几代都没有受过教育,代代目不识丁,如今子斌能念完高中又会考合格,而且成绩优良,可以穿西装,斯斯文文做个白领阶级,是丁山有福,丁老爹经常鼓励儿子,要努力工作,千万不要令他失望。

  “如果你尊重我,收下它!”麦尊尼补充一句。

  至此,子斌没有勇气反抗了,他只能拿起盒子,说声谢谢。

  不过,他并没有把手表带上,一个小文员,戴个名牌手表,身份不配。

  回到座位,李艾嘉低声问:“经理叫你进去干什么?”

  子斌苦笑一下。

  “又请你吃饭?”

  子斌摇一下头。

  “送礼物给你?”

  “经理经常送礼物给职员?”

  “我就没有受过他的礼物。”

  “你的工作也很勤快呀!”

  “可惜,他看我不顺眼。”

  “他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他喜欢你这一型的男孩子。”

  “荒谬,男孩子怎会喜欢男孩子?”

  “李艾嘉!”林主任走过来:“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谈天的?”

  李艾嘉和子斌都不敢再说话,子斌埋头工作,好一会,有人叫他:“子斌!”

  子斌回头一看,是经理。

  “怎么这样勤力?真的要拿年尾的勤工奖?”他笑着问。

  子斌这时才发觉;所有的职员,已经全部下班,写字楼就只有他一个人。

  “我还有很少工作就做完了。”

  “我等你!”他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下班之后我们一起去吃茶,奖励你超时加班,毫无怨言。”

  “经理,今天我不能侍候你,因为我爸爸……他有点不舒服,我要早点回家。”

  “刚才我已经替你打电话回家,也找到丁老伯,他说他很好,叫你不用担心他。”

  “这……”子斌又急又气。

  “快六点了,走吧!明天再做。”麦尊尼拉住他便往外跑。

  吃完下午茶,麦尊尼又要子斌陪他买钓鱼具,到处逛街一直到傍晚,麦尊尼提议去吃晚饭,子斌真的心烦了。

  子斌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陪麦尊尼吃了晚饭,他以为今天总该完了,可是,吃过晚饭,麦尊尼又提议去“的士够格”喝酒。

  子斌虽然战战兢兢的要保住他的工作,但是,他潜意识的反叛性是相当强烈的,他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经理!现在已经快十一点钟,我必须回去了。”

  “你家里除了世伯,又没有别人,不是约了女朋友吧?”

  “我怕老爹为我等门。”

  “啊!哈……”麦尊尼一阵地笑:“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刚才我已打电话给世伯,告诉他你工作还未做好,我们整个写字楼都要开夜工,我叫他不要等你门,因为,你不回家睡觉了。”

  “我不回家睡觉?”子斌叫着:“要是我爹不等门,二房东十一时就会关大门,我今晚露宿街头?”

  “怎么会,你可以住在我家里,我家有客房,我们都是男人,放心,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我只是个小职员,不敢高攀。”

  “我们是好朋友。”麦尊尼用手按着他的手:“我们之间,不必分什么彼此,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你做副经理。”

  “我凭什么做副经理,我资历不深,只不过是个中学会考毕业生。”

  “别傻气了,做副经理,用不着硕士,博士。只要我认为你可以做,那就行了,我是老板,必要时,你还可以做经理。”

  “那你呢?”

  “我做董事长。”

  “假如我想做副经理,我需要替你做些什么事情?”

  “听话!首先,乖乖地陪我去‘的士够格’玩个痛快。”

  “就那么简单?”

  “傻小子,我不会叫你去打劫银行的。”麦尊尼叫侍者结账,然后叫司机送他们去附近的“的土够格”。

  丁子斌活了十七年,还没有到过这种地方,音乐声,嬉戏声,欢笑声,好多人在跳舞,跳得很疯,跳得很狂,那一阵阵红色的灯,蓝色的灯,黄色,紫色……烟雾弥漫。麦尊尼找了一个很僻角的座位,要了两杯酒和一些小食。

  “给我一杯汽水好不好?”丁子斌已不再那么害怕麦尊尼。

  “啤酒吧!喝不醉的。”

  “啤酒也是酒啊!我爹不高兴的。”

  “你为什么这样怕你老爹?他常常打你?你年纪已经不小了,怎么还是那么怕老头子,我告诉你,年纪大了的人,见了钱就不会再噜苏。”麦尊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五百元:“明天回家,把这些交给你爸爸,担保他会开心。”

  “二千五百元?这是我三个月的薪水,还多出一百元呢!我带那么多钱回家,爹会起疑心,我哪儿来这么多钱?”

  “告诉他,这是你的奖金,你工作勤力,老板看中你。”

  “我爸不是傻瓜,他不会相信这些谎话。”子斌鼓起施:“我从未骗过爸爸。”

  “我是你老板,钱是我给你的,我的钱是正正当当赚回来的,毫无血腥味。”麦尊尼把钱塞进他的口袋里:“收下吧!”

  二千五百元对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是一种很大的吸引力,老爹挨了一辈子,只是储蓄了一千元,但是,他只不过一个晚上,就有二千五,他相信老爹收到了钱,一定很高兴,老板的奖金嘛!

  “来,子斌!”麦尊尼很细心地把酒杯放进他的手里,另一只手搭住他的肩膊:“干一杯!”

  “干杯?”子斌企图想推开他的手,但是,他抓得很牢。

  “喝吧!苦苦的,甘甘的,喝了好舒服,保证不会醉。”麦尊尼先喝了,然后又迫着子斌喝。他并不害怕啤酒。

  “再来两杯!”麦尊尼叫。

  “好热,”子斌终于推开他:“坐开一点好吗?”

  “把西装脱掉下来就舒服多了!”

  “不!”子斌固执地,他偶然抬起头,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女在他的面前跳动,她很年轻,大约十五岁左右,穿一条吊带松身裙,美丽的纤足穿着一双船形布鞋,和她跳舞的也是一个女孩子,不过,就是没有她一半漂亮。

  “子斌,你在看什么?”

  “看人家跳舞。”

  “我和你跳。”

  “我根本不会跳舞!”子斌看见那长发披肩的美女已回到座位上,她和同伴在喝橙汁,看她们衣饰、举动,应该不是坏女孩子,可是,她们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又为什么只有她们两个人,连一个男孩子也没有?

  那女孩子偶然看过来,他立刻垂下头。

  “子斌,我去洗手间。”麦尊尼突然在他耳边说,子斌巴不得他快点走开。

  他再看那女孩,她刚巧也在看他,她和子斌都有酒涡。他向她笑,她也向他笑。

  就在这时候,有两个粗小子走到她们的面前,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个女孩子不断摇头,两个小子伸手去拉,她们挣扎,叫救命,可是,其他的人都只顾跳舞,根本没有人理会她们。

  子斌看得眼睛冒火,他看了看身上唯一的西装,突然,他把西装脱下,走过去,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停手!”

  他们果然停下来,上下打量子斌,其中一个侧倾着头,叉起腰间:“你是她们什么人?”

  “朋友!”

  “朋友?哈哈……”两个人相顾狂笑:“我还以为你是她们的哥仔呢!”

  “不准你骚扰她们!”

  “凭什么?”

  “不凭什么!讲道理!”

  “跟我们讲耶稣,你这臭小子,竟敢管大爷的事!”其中一个出其不意地就向子斌发拳。

  子斌一向斯斯文文不是打架的料子,挨一拳,已经很惨。不过,他还是爬起来,跟他们拼,在这种情况下,子斌只有挨打的份儿,那漂亮的十五岁少女见势不对,立刻拉着同伴去找老板,而刚巧这时候,麦尊尼也由洗手间出来,看见子斌被打,他既痛心又焦急,不由分说,扑过去抢救子斌,于是四个人便打作一团。

  老板带着几个保镖过来,把他们分开,那女孩告诉老板那两个粗小子是无赖,子斌如何见义勇为。

  “你没事吧?”麦尊尼一面扶住子斌一面大发脾气:“老邓,你是怎样搞的,把我的朋友打成这样子。”

  “麦公子,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老板指示保镖:“拉他们到后门重重地打。麦公子,今晚我请客,大家继续玩。”

  “子斌,我们回家。”

  “等一下好吗?”子斌擦去嘴角的血迹,他走到那位美丽的女孩面前问:“你伤了没有?”

  “手腕被他们扭了一下,没关系的。”她抱歉地说,那张纯真的面孔,像卡通片的白雪公主:“你被他们打得很重,我愿意赔偿,我送你去医院。”

  “不,小意思,皮外伤罢了。”

  “可是,你是为我们受伤的。”

  “我总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人家欺负你。路见不平,应该挺身相助,是吗?”

  “子斌,走吧!我还要带你回家,请医生来替你看伤。”

  “谢谢你!”那女孩子说。

  “经理,我们有车,送她们两位回去好不好?”子斌求着。

  “你太多管闲事,受了伤还不赶快医疗?”麦尊尼一面拖着他,一面替他穿了西装,对那两个女孩子,连看一眼也省了。

  子斌被他拖着走,那女孩子在后面跟他扬手:“再见!”

  “再见!”子斌竟有点依依不舍。

  “走吧!”麦尊尼和司机扶子斌上车,开车的一刹那,子斌看见那白雪公主由里面追了出来。他想伸手出车窗外,被尊尼拉住,麦尊尼说:“把汽车开快一点。”

  汽车果然呼的一声开走了!

  子斌再也看不见那漂亮的女孩。

  他靠在车上,吐了一口气。

  “哪儿受伤了?”尊尼温柔地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疲倦。”

  “回家看完医生,立刻睡觉。”

  “真的要到你家里去留宿?”

  “你现在这副样子,不怕给你老爹见了,会对你来个审讯?”

  对!要是老爹知道他打架,一定会很伤心,而且还会担心得一夜睡不着。

  叹口气,只好随着尊尼回家。

  麦尊尼果为他请了一个跌打医生回来,经医生的检查,子斌没有内伤,只是伤了表皮罢了,因此他脸上贴了几块胶布。

  医生走了,子斌自怨自艾:“明天回公司,同事们不笑死才怪。”

  “那就请一天假休息吧!”

  “不,我上班还不到半个月,林主任会不高兴的!”

  “你真是个小傻子,我为你请假,林主任还敢说个不字?”尊尼说:“至于你老爹,我会叫司机送钱给他,并且告诉他,我要你替我办事,出勤去了。一两天之内不能回家。”

  “谢谢经理。”

  “如果你不叫我的名字,我会生气。”

  “谢谢你!尊尼。”

  “那还差不多,早点睡吧。”

  尊尼替他掩上门,那是麦家的客房。子斌活了十七年,还没有睡过这样的华丽房子,他感到很舒适,况且闹了一晚,也疲倦了,他很快便人睡。

  子斌在尊尼家呆了两天,他决定明天继续上班,因为他为了那小仙女打架是他自己的事,他怎可以因此而偷懒。

  吃晚饭的时候,子斌对尊尼说:“在经理家骚扰了两天,明天我上班了。”

  “多休息两天吧!”

  “不,没事很无聊,而且也对不起其他的同事,我走了,便增加他们的工作。”

  “我可以为你请一个替工。”

  “替工?经理,你是否不再要我了?”子斌吃惊起来,虽然他知道经理对他好,但是好得不寻常,这种人,要是翻了脸,一定会很可怕。

  “你真是傻瓜!我怎会不要你,就是怕你太辛苦,在家里过些舒服日子不好吗?”

  “我爹常常告诉我,男孩子应该勤奋努力,不应该练精学懒。”

  “你既然喜欢,吃过晚饭,电视也不看,准备早点睡觉,明天第一个上班工作。”

  晚饭后,他正要检查他唯一的新西装,麦尊尼敲门进来:“你不会九点多就上床吧!”

  “早睡早起,是我一向的习惯。”

  “来!”麦尊尼把他拉下床:“我们聊聊天,花半个钟头陪我,肯不肯?”

  “好的,不过……”

  “你只有一套西装,是不够用的,是不是?我准备替你多缝十套八套。”

  “一套西装,没有办法更换,是太少了些,稍迟,我也准备再多缝一套,至于十套八套,太多了,我只不过是个小职员,一个月的月薪,才够我做三套西装。”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我又不是要你付款。”尊尼一条手臂搭住子斌的肩膊,另一只手握住子斌的手。

  两个人贴得很紧,仿佛像一对情侣,子斌感到浑身不舒服,他轻轻推开尊尼。

  “你不要对我这样冷好不好?”尊尼拥得他更紧:“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经理,我们两个都是男人……”

  “男人喜欢男人,是很普通的事,也许你老爹那个年代不流行,现在已经很平常,在街上,在公众场所你都会见到,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只要你听话,乖乖的,我会对你很好,你不用上班,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过享福的日子,你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对不起!我不懂这玩意,请你让我走,我宁愿做个安份守纪的小职员。”

  “你不能走,以后你都要住在我这儿,我喜欢你的脸,又白又滑,我喜欢……”尊尼用手抚摸。

  麦尊尼的说话,已经令子斌十分的反感,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人家毕竟是老板嘛,他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麦尊尼的态度越来越轻狂,他不单只拉子斌的手,抚他的脸,说他怎样怎样的漂亮,而且还要强行吻他。

  子斌极力忍受,无非就为了饭碗的问题,刚毕业就找到事做,这是运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当然要珍惜,除了要珍惜,还要不能令老爹丢脸,他做了洋行白领,老爹到处的告诉人家,如果子斌一旦失业,如何向老父交代?

  然而,子斌是个人,是个男人,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汉,他无法忍受尊尼的举动,他认为尊尼在侮辱他,因此,他出奇不意地一掌推开尊厄:“经理,请你尊重些!”

  此时此地的尊尼还管什么尊重不尊重,他很快又扑到子斌的身上,嘴里还吐出很多肉麻的字眼,什么爱呀,宝贝呀,子斌听了简直要反胃。

  子斌见他像疯狗一样,无论他说什么,尊尼也不肯听,于是,他忍无可忍地向尊尼下颔一拳打下去,尊尼平衡不到自己,整个人由床上滚下来。

  子斌立刻拿起西装、皮鞋便往外跑,尊厄在后面追,子斌已经一直走到大门口,并且幸运地截到一部计程车。

  他在计程车上穿好了衣服,回到家里,丁老爹看见儿子突然回来,而且脸上还有一些未褪的伤痕,不由得诧异的问道;“子斌,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爹,时候不早,不要吵醒邻居,睡吧,有什么话,明天说。”

  第二天一早,丁老爹就拉儿子去吃油条,豆浆,“你刚才说今天不用上班,真的?”

  “我不能再去上班,那经理根本不是人,他心理变态。”

  “什么心理变态,前几天你还说他对你很好,送你手表,又送你钱,又请你吃晚饭,他到底有什么不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

  “什么目的?”

  “他”子斌满面通红:“他……看上了我。”

  “看上你什么?”

  “爹!你为什么老说不明白,经理喜欢我。”子斌十分焦急。

  “老板喜欢职员,是职员走了运,你竟然不开心,你到底要怎样?”

  “他不怀好意。”

  “你还是把经过的情形告诉我吧!”

  子斌也不明白丁老爹这样难了解他所说的话,因为,在他那个年纪,同性恋是件丑事,也没有人,随便把这些话说在嘴边,所以,三言两语,是很难说服丁老爹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一切告诉他。

  “唔!”丁老爹终于明白了:“你的老板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想你做他的小老婆,我猜对了没有。”

  “可是,我是男人啊!”

  “当然,别说他是个男人,就算是个妇人,用钱收买你,也是不对的,这份工,你就不要再做了。”

  “你明白就开心了。”

  “你不会再到发成公司上班?”

  “永远不会,想起那老板心里就发闷,这种人,简直没有理性。”

  “你是不应该再去上班的,不过,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你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失业了,怎样向邻居交代?”

  “继续找事做,我不相信除了发成公司,就没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而且,麦尊尼给了我一些钱,生活费暂时不成问题。”

  “就算你没有钱,我替人家补鞋,也不愁赚不到钱买米。”

  “爹!现在你去开档,我去找事做,希望尽快找到另一份工作,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失业了,对吗?”

  “对!千万不要让朋友邻居知道你失业,否则,他们笑大了嘴巴。”

  “我先买一份报纸……”

  子斌很容易找到发成公司的工作,可是却很难找到另一份工作。

  他越来越觉得做白领实在不容易。

  失业的人那么多,找事做的人又那么多,一份工作,起码有几十人应征。

  这天,子斌由外面回家不久,突然有人按门铃。

  包租的萍姑大声叫:“丁老爹,有位大老板来找你们的子斌。”

  “爹,你等一下!”子斌跑到露台,果然看见麦尊尼的汽车,他又慌又忙,对父亲说:“他死心不息,追来了。”

  “你到厕所躲一躲,我去应付他。”

  子斌立刻逃人那又脏又湿的厕所。

  丁老爹已走到门口:“哪一位?”

  “老爹!你忘了我?那天我来过。”司机手提着东西,把麦尊尼介绍给丁老爹;“这位是我们的老板,麦经理。”

  “我可以进来吗?”

  麦尊尼一直在门外已有点不耐烦。

  “啊!对不起!”丁老爹打开了门,把他们带到露台。今年夏天特别热,天天三十四度,又没有下雨,可怜这些地方,连一把风扇也没有。露台,算是通风些。

  “我去给两位倒茶。”

  “不,不,老爹!”麦尊尼连忙制止他,其实,这种地方的茶,丁老爹真的倒出来,他也绝对不会喝。

  “那太没礼貌了。”

  “我只想和子斌谈谈,他人呢?”

  “他?……”

  “把礼物双手奉献给老爹。”麦尊尼对老爹倒是十分尊重:“前两天,我和子斌为了工作的事,吵了两句,我承认那天态度不好,我虽然是老板,也应该尊重子斌啊!子斌可能认为我蛮不讲理,他一生气,便一连几天没有上班。”

  “我这个儿子,面孔软,脾气硬,心头又高,唉!缺点很多。”

  “不!其实子斌是个很好的青年,他并没有做错,是我不好,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当面向他道歉!”

  “他不在啊!要是他在这儿,我知道他胆敢开罪你,我一定打他一顿。”

  “他去哪儿?”尊尼忙着问。

  “那天晚上,他由外面回来,突然告诉我,他不干了,我问他是什么原因,他不肯说,于是我责他几句,他牛脾气一来,突然失踪了,我看他一定去了澳门。”

  “澳门?”

  “澳门还有个远房亲戚,一定是去住几天,子斌这孩子,很不听话。”

  “他还会回来的,是不是?”

  “他不回来,人家养他一辈子?”

  “他回来就好了,他一回来,立刻告诉他我曾经来过,你告诉他,他的脾气我全依他,只要他回公司工作,他的职位,我仍然为他保留着。”

  “谢谢老板。”

  “我走了,别忘了我的话。”

  “忘不了,下次请来坐!”

  麦尊尼一走,萍姑看见桌上的礼物,大声叫:“丁老爹那么阔气,请客!”

  “这盒来路饼,大家拿去吃吧!”

  子斌由厕所出来,差点没有闷死,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叹了一口气。

  “喂!子斌!”吉仔靠在他的床边。他一面吃饼干,一面说:“刚才那男人是你的老板?有型有款,你真本领,上班没几天,老板就亲自上门探望你。”

  “唉!别提了,我们的老板,他不是一个好人。”子斌长叹一口气。

  “他走私贩毒,作奸犯科?”

  “那倒不是,其实,我对他的事知道得很少,我才上班没几天,不过,他对我,可以说是太好了,好得惊人。”

  “他怎样了?告诉我。”

  “嘘!轻声点,这儿说话不方便。”

  “我请你到楼下喝杯咖啡,聊聊?”

  “你对我不生气了吗?”

  “你不再批评我们蓝领没出息,我也不会再跟你斗气,我们本来是好朋友嘛!来我们到楼下的咖啡档喝杯咖啡。”

  “爹!我和吉仔去喝咖啡厂子斌大声叫,和吉仔肩膊搭着肩膊,一起到楼下喝咖啡聊天去。

  子斌不想瞒吉仔,把一切告诉他,吉仔听着,一直张着嘴巴,“完了?说完了?”

  “完啦!”子斌摊一下手:“我承认麦尊尼待我很好,可是,我受不了!”

  “唔,我想起来了,有一套电视剧,也是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男人,啧,想起来了就反胃,两个男人在一起,像什么?”

  “所以我辞职不干,这些日子,我已经另外找事做,只不过一直都找不到。”

  “他今天来,大概是舍不得你,想拉你回去,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对你这样痴心。”

  “别开玩笑,其实,我是担心死了。”子斌说,但吉仔不解:“担心什么?”

  “担心事业,要是我一直没有工作做,难道要老爹养我一辈子,”子斌突然问:“你们工厂还请不请人?”

  “请人又怎样?你又不肯做蓝领。”

  “士急马行田,为了生活,还分什么蓝领白领,最重要的是解决每日两餐。吉仔,你认识的人多,帮个忙。”

  “好吧,明天回工厂,我立刻替你打听一下,有空位置立刻给你留住,不过到工厂做事,可不能穿西装上班。”

  “天气那么热,穿西装简直是一种负担,而且买一套西装又要花不少钱。”

  “还是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舒服。”

  “可不是?吉仔,拜托你了。”

  吉仔有一个好处,就是对朋友热诚,负责。第二天他一下班,就把子斌拉到露台:“我们工厂要请一个验货人员,我们主任知道你会考成绩好,很开心,他说只要你肯去做,愿意给你月薪一千元。”

  “比现在还多二百,老爹一定喜欢。”

  “验货员是文职,不过有时候,也要帮忙搬货物,货物很重。”

  “做工做不死人的,而且我又不是弱不禁风,我相信我可以干得来的,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明天,不过我们的工作时间很长,朝八晚六,不过工厂有专车接送我们,工厂车还装了冷气呢。”

  “时间长一点没有关系,反正可以省掉交通费。我们下了班,常常都搭不到车,不是一样六点多近七点才能回家?”子斌很高兴,这些日子,天天往外跑,天天找工作,他也跑怕了,很高兴有一份工作:“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上班?”

  “是的,我明天带你见我们的主任,他是管人事的,他人很和蔼。”

  “我可不可以要求他给我一份写字楼的工作?工厂也有写字楼。”

  “但是我们的写字楼并不在工厂,主任也不管写字楼的事,我们工厂只有一个厂长室和一个主任级以上的办公室,都是很随便的。”吉仔问:“怎样了?仍然想着要过白领的生活。”

  “不!这只是老爹的意思,年纪大了的人都很固执。”

  “老爹是不是反对你跟我一起做事?”

  “他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不过他不会制止我做任何事,明天我决定和你一起上班,”子斌拍一下吉仔的肩膊:“感谢你。”

  子斌又换了一个环境,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蓝领,工作相当忙,也很吃力,和在麦尊尼那儿做事相差太远,除了头一两天,子斌在发成公司,根本无事可做,整天等着下班回家。

  在宏大工厂,每天八时到工厂,六时下班,一上班就忙个不停,除了不停验货,还要帮手搬东西,有时又要到主任的办公室,替主任写信,一天里上上下下地奔跑,子斌觉得,做蓝领实在不容易。

  不过在工厂做事,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开心,每天十二时吃午餐,大部份女工带饭盒,子斌就和吉仔大多数去大排档吃叉烧饭。

  有时候,有几个年轻的女工借故走过来接近子斌,其中一个叫大家姐的,还天天抢着替吉仔和子斌他们付账,一班男女一起午餐,特别热闹。

  在那些女工当中,有一两个长得颇为清秀,十七八岁吧。有一次,有人提议晚上去看电影,那叫大家姐的立刻说:“如果了子斌去,我请客。”

  “如果丁子斌不去呢?”吉仔问。

  “他不去,我就不请了,而且,我也不会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

  “子斌!”一个年轻的女工在撒娇:“你答应一起去吧,你不去,我们都没有电影看,你忍心吗?”

  “我没有说过我不去,我只是不明白,我去与不去,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分别。”子斌看了那大家姐一眼,大家姐大约二十五六岁,人不算丑,很丰满,很成熟的,当然,说是天姿国色就算不上了。

  由于大姐,使子斌想起那天在“的士够格”里碰到的女孩子,她才是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可是,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只有够运,才有机会碰到她!

  “子斌啊!”大姐的声音:“你是不是和我们一起去看戏,是真的,我就叫人买票,省得买不到票子晚上白跑一趟。”

  “大姐,为什么一定要子斌去你才肯请客?”吉仔明知故问。

  “因为我喜欢子斌,和他在一起,我开心。”大姐面色不变地说。

  “喂,大姐,你比子斌大十年。”

  “大十年又怎样?我又没有说过要嫁给他,交朋友,还要计较年纪?”大姐盯了吉仔一眼:“晚上戏院门口见。”

  大姐走开。

  子斌见还没到上班时间,忍不住问:“大姐是什么人?好像很有钱似的,不是请吃饭,就是请看戏。”

  “你的感觉怎样?”

  “她只不过是个女管工。”

  “她当女管工没有多少日子,大概一年吧!那时候,连我也未进宏大工厂,所有的事,都是听人家说的。”吉仔用牙签签着牙:“她本来是个女工,你也见到的,她有几分姿色,人又风骚,她是宏大的厂花,被我们老板看中了,于是,就做了我们老板的小老婆。”

  “既然是老板的小老婆,为什么还要到工厂做工?”

  “我们老板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会长,而我们那位老板娘,真是鬼见愁,你没有见过那样丑又那样凶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却生了一条好命,相士说她旺夫益子,是个财神,我们老板以前也是小工,收人少,家庭负担重,可是一娶了老板娘,才一个月,就中了马票,以后老板就把她捧为财神爷,不过钱是好,就是见了老板娘的脸反胃。后来认识了李春文,立刻就交上了,买了一层房子给她,听说还有几万块钱存进她的户口,李春文跟老板生了一个儿子,因为一个人在家里太寂寞,所以,就再次回工厂做事,她没有学问,所以最高也只能做一个女管工,工作也清闲。”

  “该上班了,一边走,一边说吧!”

  吉仔跟大排档的老板打了个招呼,因为李春文已付了账:“我们老板也真怕老婆,白天不敢走私,因为他的秘书是老板娘娘家的人,他几乎连去洗手间,也要向秘书报告,晚上更加不敢离开恶妻半步。”

  “那他要李春文这个情妇干什么?”

  “老板娘每个星期一定回娘家住一天,打通宵麻将。老板就趁那一天溜去见李春文,所以,李春文寂寞得要死。”

  “李春文似乎对我不怀好意。”

  “有我在,你不用怕,而且,她毕竟是老板的人,她自己也不敢太放肆。”

  过了半个月,相安无事,这天,子斌正在填报告表,突然李春文走到他身边,把他拉到一个角落,低声说:“明天晚上,你下了班到我家。”

  “有什么事?”

  “明天我生日。”

  “生辰快乐。”

  “明天什么时候来?七点行不行?要不要告半天假。”

  “大姐,你生日,老板会为你庆祝,我不敢去打扰你。”

  “别提那老乌龟,他陪老婆喝喜酒,哪儿有空陪我。”

  “我是在这儿打工的,我不敢……”

  “你想不想做主任?”大姐拉住他的衣服:“如果你听话,我让你当主任。”

  “我不想,谢谢大姐,谢谢。”

  “子斌,你可以把货单带下去。”突然楼上传来主任的声音。

  “对不起,主任找我。”

  “等会儿你一定要给我回复。”

  子斌唯唯诺诺,一转身飞也似的上了二楼的楼梯。

  很快,他拿了货单,立刻去了机器房找吉仔:“吉仔,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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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6-11
第2章


    “什么事?”吉仔放下了工具。

  “大姐要我明晚到她家里去。”

  “什么原因?”

  “她说她生日。”

  “答应她!”

  “什么?”子斌面皮都红了,他低叫着:“这份工做不做没有关系的,人格要紧啊!你还说是我的好朋友呢!你简直要我的命,不管怎样说,我不会到她的家里去。”

  “老弟,你听懂了没有?”吉仔敲一下他的头:“我叫你答应,你一定要答应。”

  “我听不懂,明天晚上,你去赴约。”

  “我会代你答应大姐……”

  大姐李春文,虽然是个管工,但是,她住的是花园洋房,而且家里还有佣人。

  她穿了一袭红色的晚装长裙,一面戴耳环一面对工人说:“早点让B仔吃饭,吃过饭送他上床睡觉,等会儿人客来了,可千万不要让他出来。”

  “我知道了,太太!”

  “叫小姐,我吩咐你多少次了,除了老爷在家,你可以叫我太太,否则,任何时候,你都叫我小姐。”

  “是……太……小姐,如果没有什么吩咐,我去喂B仔吃饭!”

  “没事了,你去吧!七点钟之前,你一定要把一切做好!”

  李春文坐下来,开始布置餐桌,又开了电唱头,她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跟了老板半年,她也学会不少时髦玩意。

  快七点钟,她又奔人房间喷了满身香水,她知道子斌快要来了。

  果然,七点钟一到,门铃就响了。

  佣人出来开门,大姐手一挡,跑了出去:“我自己来!”

  大姐带着最甜蜜的笑容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果然是丁子斌,穿着西装,更加英俊潇洒,大姐恨不得吻他一下:“你真准时。”

  “生辰快乐!”子斌把一只大盒子放进她的手里。

  “那么巨型,是什么东西?”

  “生日蛋糕。”

  “我们两个人,怎吃得下一个巨型蛋糕!”大姐放下盒子,用手去拉子斌:“为什么呆在门口呢?进来呀!”

  大姐正想关门,子斌连忙叫着说:“不要关门,还有许多好吃的东西。”

  “你买那么多礼物干什么?小生日,害你花费不好意思。”

  “你们把礼物搬进来吧!”子斌大声向门外叫。

  于是,吉仔托了一箱水果来,其他的人拿了啤酒,糖果,汽水,饼干……大姐数一数,男男女女,一共十二个人。

  “怎么来了那么多人?”大姐低声问。

  “大姐一向待我们那么好,我们又不知道吃过大姐多少东西,受过大姐多少好处,今天大姐生日,我们应该来向大姐贺寿,使大姐过一个愉快的生日!”

  “谢谢各位,请坐,请坐!”大姐虽然失望,不过一向好客的她,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不过最糟的是她只准备了两个人的菜,不得不叫佣人到外面馆子去买。

  吃过晚饭,吉仔他们在闹酒,女孩子们在一旁凑热闹,大姐把丁子斌拉到露台。

  “今天我生日,我只准备请你一个人。”大姐拉长着脸埋怨:“你为什么带了一大队人来?”

  “你不欢迎他们?”

  “我对他们没有竟见,大家都是好同事,我只怪你,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你不敢一个人来,怕我吃掉你?”

  “大姐,你全误会了。我怎么会怕你呢?你一向对我那么好。”子斌把吉仔教他说的话说了一遍:“今天吃午饭,大家提议今晚去看电影,我说不能参加,他们连忙追问,我一时不小心,说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他们知道了,都很开心,嚷着要来给你祝寿,我没有理由不让他们来呀!刚才你自己也说的,大家是好同事。”

  “算了,他们来了也好,热闹些,不过我下次单独约你,你可不要再带他们来。”

  “其他的人可以瞒得过,就是不能不带吉仔一起来。”

  “为什么?”

  “我和他住在一间屋子里,我的行动,怎瞒得过他?”

  “讨厌!”

  “别生气嘛!大姐,今天是你生日。”

  “谁生气了?”大姐向他细心打量一下:“你穿起西装来,十足像个英俊小生,其实,你在工厂里做工,太委屈你了,你为什么不去拍电影?”

  “拍电影?”

  “没想过?你那么喜欢看戏,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做明星。”

  “我当然喜欢做明星,可是,我行吗?做明星,说做就做?”

  “当然不是说做就做,不过,做明星真的很威风,你可以有用不完的钱,你可以住最豪华的房子,开名贵房车,无论到哪儿,都有人羡慕你,围绕你。”

  “到那时候,我不用再搬货,不再是蓝领,就可以过舒服的生活,我爹也就可以享晚福,他补鞋补了几十年,眼睛也越来越不灵了。”

  “你还是去拍片吧!有钱又有名。”

  “谁要我,你给我介绍?”

  “我没有能力帮助你,不过你不妨多留意报章,报章常常有刊登招请演员的启事,你可以去试试,你条件那么好,我担保你不到一两年,立刻就红了起来。”

  “大姐,你不识字,怎会知道报刊有这种广告?”

  “我曾经想过去拍电影,有一天,一个朋友指住报刊一段广告给我看,他说有人登报请人。我对那份广告印象很深刻。以后见到那类广告,我就认得出来。”

  “你后来有没有拍电影?”

  “拍过,只不过是临记,一次做女佣,一次做人家的后母,只有三四个镜头。我没有条件,做不成明星,我很失望,便到各大工厂做女工,后来认识了老板。以后的事相信你已经知道。”

  “你既然没有条件做明星,恐怕我也没有什么希望。”

  “你真是个傻孩子,你怎能跟我比?第一,你年轻,前途无量;第二,你样子英俊,现在有哪一个明星比你更英俊?第三你身材适中,不太过高也不太矮,像你这种人才,最适合做靓仔小生。”

  “做明星能赚许多钱?”

  “能赚许多,如果你将来红了,每套片最少可以赚一二十万。”

  “那么多?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

  “以后你多留意报纸广告。”

  “我不会忘记,谢谢……”

  从那天开始,子斌连做梦也想着要做电影明星,白天工作也在呆想,有时简直魂不守舍,吉仔拍了他一个巴掌:“喂!你在这儿偷懒,搏炒?”子斌这才集中精神。

  看报纸,是他每天的功课,自己固然买一份,看见人家有报纸,他也一定会借回来,可是,一个月了,没有电影公司招请演员。子斌开始有点灰心。

  这天,大姐拿了一张纸跑来找子斌:“你看,招请演员广告。”

  “真的是电影公司请演员,年纪是由十七岁至二十四岁,学历是中学程度……大姐,我很适合啊!”

  “当然适合,你还不写信去应征?”

  “这间电影公司,靠得住吗?”

  “天皇星电影公司。我们上次看的‘玉女芳心’”,不就是他们出品的吗?这公司每天最少拍六七套片。”

  “怎样写应征信?”

  “把你的学历,年龄,特长,爱好,家庭环境,最重要是寄一张正面半身相和全身相,还要一个回邮信封。”

  “我很久没有拍照,学生照行不行?”

  “学生照拍得好不好?”

  “亚SIR和同学都说我很上镜。”

  “那就行了!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妥,”大姐十分兴奋。

  子斌把信寄出去,大约过了两个星期,那天他下班回家,吉仔在楼下的鱼蛋牛杂档吃鱼蛋,子斌一个人先回家。

  老爹一看见他便说:“今天收到一封信,是你的。奇怪,好像是你的字?”

  “爹,信在哪儿,快给我!”

  老爹回到自己的床位,把信找出来,交给子斌,然后他到厨房煮饭去了。

  子斌拿着信,心里卜通卜通地跳,他知道吉仔很快回来,他不想吉仔知道他应征做电影明星。

  他为了避开吉仔,跑进厕所。

  他关上厕所的门拆开信慢慢看,越看越开心,简直是心花怒放。

  “喂!谁在里面?”萍姑的叫声。

  子斌连忙把信放进裤袋里,拉了水箱,然后开门出去。

  “你们那么喜欢厕所,改天搬到厕所去吃饭!”萍姑喃喃地骂。

  “她是全世界最凶的二房东!”吉仔说。

  “你吃完鱼蛋了?”子斌不敢把信给吉仔看,因为他知道吉仔一定反对他演戏。

  “吃完了!一块钱,就这样报销啦!”

  “吃够了没有?我再请你吃一元。”

  “为什么今天这样阔气?”

  “心情好嘛……”

  第二天,他一回工厂就找大姐,把收到的信交给她。

  “你忘了我不识字。”

  “那我把大概内容告诉你,电影公司叫我下星期一去面谈。”

  “第一关你过了。”

  “可是星期一下午二时,我正在上班,怎能前去赴约?”

  “你这傻猪,你可以向主任请假。”

  “对!我可以请假,我们是有权请事假的。大姐,我去电影公司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不过那天你要理发,穿西装,打扮得好好的。”

  “我知道,大姐。”

  应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子斌想,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于是,他拉了拉领带和衣服,便推门进去。

  一推门进去,立刻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不怎么漂亮,但是也不难看。

  她看完了子斌的信,笑了笑说:“请跟我来吧!”

  她推开另一扇门,里面有一个小房间,一张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大胖子。

  他向子斌由头到脚看一遍。

  子斌并不害怕人家打量他,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而且胖子看他的眼光并无别念,他和麦尊尼是完全不同的。

  “你演过戏没有?”

  “没有,先生!”

  “临记特约你都未做过?”

  那女孩子把一份履历表放在胖子的办公桌上,他细心地看了一遍:“唔,你的学历不错,年纪也很轻,你就只有爸爸一个亲人?”

  “爸爸是我最亲的,此外还有一些远房亲戚,不过很少来往。”

  “你在学校有没有参加过一些文娱活动,比如演话剧,唱歌和跳舞。”

  “表演过唱歌,但是没有参加过舞蹈组,我对舞蹈没有兴趣。”

  “话剧呢?”

  “我演过两三次话剧。”

  “悲剧还是喜剧?”

  “不是喜剧。”

  “那就是悲剧啦!”他严肃地大喊:“珍妮,进来!”

  刚才那女孩子进来:“王老板!”

  “你去看看亚凡在不在,最好能够找到林导演,我要替他试镜。”

  “我出去看。”

  “在未试镜之前,我想你念一段台词给我听,唔,这个剧本适合你,你就念这一段吧!”

  “我能不能先看一遍?”子斌接过了剧本说。

  “为什么?”

  “我想了解这个角色,念起台词来才有感情。”

  “很有思想,”王老板笑着点一下头:“你坐下来慢慢看。”

  子斌看过一遍,站起来,开始有点心慌意乱,他用略带微颤的声音说:“小慧,我知道错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愿意戒赌,相信我,我真的不再赌博了。”

  “王老板,我念完了。”

  “我知道,感情控制得不错,就是不够放,还有点怯场,不过我相信你以后会更好的。”

  “谢谢王老板。”

  珍妮敲门进来:“王老板,我已经把蓝先生和林导演找回来了。”

  “很好,你带这位先生去试镜,叫亚凡替他多拍几。”

  子斌跟着珍妮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珍妮说:“王老板请两位替丁先生试镜,凡哥,王老板要多几款。”

  “我试做,小伙子,站在前面。”

  子斌在他们摆布下,拍了几十款。

  一切完了,珍妮又带他到会客室。

  “等一会,很快你就可以知道是否被录取。”

  “是不是有很多人来应征?”

  “很多,我们每天要约见五六个,已经进行差不多一个月。”

  “我看,我被取录的机会很微,刚才我念台词念得不好。”

  “我却认为你录取的机会很高。”珍妮笑一下:“这些日子,见了差不多二百个应征者,这些被接见的人,还是经过挑选的,在那么多人当中,以你条件最好。”

  “真的?”

  “我没有理由骗你。”

  “假如我被取录,是不是立刻就有戏拍?”

  子斌见她和蔼,忍不住问长问短。

  “我们正在拍一套片,需要一个年轻的男角,如果你被取录,明天就要拍戏。”

  “那么快。”

  “你坐会儿吧,我还有事要做。”

  等候的时刻,是最难过的,子斌在休息室走来走去,一会儿又坐下来,大约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突然珍妮走进来,对子斌说:“王老板请你到他的办公室。”

  “珍妮小姐,我……会被取录吗?”

  “我不知道,不过王老板、林导演和摄影师的样子都很高兴。”

  子斌心里一阵难禁的喜悦,他跟随珍妮,走进王老板的办公室。

  王老板果然满面笑容对子斌说:“我们对你很满意,我们正在拍摄一部文艺片‘珊瑚泪’,珊瑚泪剧中一个中学生的角式,我们需要找一个年轻,英俊,新面孔的男孩子去担任,现在,我们就把这个角色派给你,高兴吗?”

  “谢谢王老板,谢谢各位,只是,我念台词……”

  “你放心,你演那个角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你用不着念很多台词。”王老板比刚才和蔼了很多:“等你演完这套珊瑚泪,如果成绩好,我们会跟你签约,你在这套片里,一共有七天戏,每天酬金一百元,此外还有宵夜津贴费,怎样?你对于酬金有什么意见?”

  “我没有意见,只是衣服的问题……”

  “你放心,”林导演说:“服装我们会替你解决。”

  “我明天什么时候来排戏。”子斌一想到又要请假就头痛。

  “我们是不会公开排戏的,如果你演对手戏的演员肯跟你排戏,那当然是一件好事。”林导演说:“你第一次上片场,又没有演戏的经验,明天你下午六点钟到。”

  “我白天还有工作,要到六时才下班,我能不能迟些进片场?”

  “可以,不过,如果你赶得及六点钟,你准时到这儿来集合,公司会派车送你去片场,你自己可以省掉交通费,如果你赶不及,就要自己去片场,那条路不算短。”

  “这……”子斌垂下头沉思。

  “这样吧,我们在这儿一直等到六点半。”子斌怎样也想不到,那大胖子竟然很有人情味:“也难怪他,他是要吃饭的,我们又没有和他签约,他原来的工作也不能不做,要是请假嘛,连请七天,哪一个做老板的都不会高兴。”

  “王老板的话对!”林导演拍一下他的肩膊:“我们一直等到六点半,希望你能赶得及。”

  “谢谢王老板!谢谢各位!”

  “你把剧本拿回去,今晚好好地研究一下,希望明天你有表现,现在,你可以回去了。”王老板把一份剧本交给他:“啊!你明天来的时候,不用穿西装了,片场的人都很随便,就穿一条牛仔裤好了。”

  “是的,王老板,各位明天见!”子斌走出去,珍妮笑着问他:“录取了?”

  “录取了。明天晚上就要拍戏,我从来没有拍过戏,心里很慌。”

  “每一个人第一次拍戏,都有这种感觉,慢慢的,就习惯了。”

  “珍妮小姐,有一点,我很不明白,以前我们在学校演戏剧,要排练十几次的,刚才林导演说不用排戏。”

  “演话剧和拍电影不同。演电影,是分镜头拍摄的,拍一个镜头,可能只要说几句话,或者一两个动作和一些面部表情,开拍之前,导演多半会示范教你,所以,你只要记熟对白,和对手合作就可以胜任愉快,你明白我的话吗?”

  “珍妮小姐,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你真好,一直帮助我。”

  “以后我们是同事了,你不必跟我客气,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随时可以问我。”

  “谢谢你,我回家了,再见!”

  “明天见!”突然她叫了起来:“丁先生,请等一下。”

  子斌停下来,珍妮送上一个红封包:“王老板给你的,取个好兆头。”

  “谢谢,”于斌很高兴。

  子斌一离开天皇星影片公司办事处,他就忍不住哼歌和吹口哨,跑到巴士站,还忍不住蹦跳了几下。

  上了巴士,看了看表,时间尚早,他决定不回家,去鞋档找了老爹。

  丁老爹事前并不知道儿子去电影公司应征,他去天皇星公司的事,只有大姐一个人知道,他怕自己“失败”了,老爹失望。

  老爹见儿子提前放工,又穿西装,深感奇怪:“今天工厂开庆祝会?”

  “爹,你看这些是什么?”

  “爹又不识字,一大本的,是什么?”

  “是剧本,‘珊瑚泪’的剧本。”

  “什么剧本?什么珊瑚泪?”老爹仍然低下头,埋头补鞋。

  “爹,我拍电影,我做明星了。”

  “什么?”丁老爹把皮鞋扔下,“你做那些演戏的明星?听说明星可以赚许多钱,比做白领还要威风。”

  “那当然了,做了大明星,不单只可以赚许多钱,而且还可以住洋楼,坐汽车,又被人崇拜,你有没有见过大明星走在街上,有许多人追着他签名?”

  “子斌!”老爹笑得眯了眼:“快把今天的事告诉我。”

  子斌把应征前后的事,全告诉父亲:“爹,我拍七晚戏就可以赚七百元,我在工厂做足一个月才有一千。”

  “做明星,比做工厂仔,高尚几百倍,你猜,他们会不会和你签约?”

  “如果我演得好,他们会和我签约的,今晚我不睡觉,也要把剧本念好。”

  “子斌,和电影公司签了约,就不要再做蓝领了。”

  “那当然?爹!王老板给了我一百元的利市,今晚我们两父子上酒楼去吃一顿,庆祝一下,好吗?”

  “好,我可要来四两五加皮。”

  “等我做了明星,你吃龙肉都可以,爹,早点收工,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家,我在街口的酒楼等你。”

  “你不回家?”

  “我怕碰见吉仔,他又会问长问短,如果你见到他,他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有一个远房亲戚请我们吃饭。”

  “不要让吉仔知道,他知道你不想做蓝领,一定很不高兴。”

  “要是我真的和电影公司签约,吉仔一定又要和我吵一场,到时又翻脸。”

  “其实屋子里的都不是好人,你赚了钱,我们立刻搬出去。”

  丁老爹因为穷了几代,他本身又做了几十年的补鞋匠,实在也穷够了,看见儿子有出息又有本领,便把一生所有的愿望,全寄托在儿子的身上,由望子成龙变成妄想发达,一直向上爬,也不知道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第二天了子斌回到了工厂,首先找着大姐:“我成功了,被取录了。”

  “真的呀!他们给你多少月薪?”

  “王老板说给我七百元。”

  “什么?做大明星,每月才给你七百元,那倒不如做工厂。”

  “不是月薪,他们还未和我签约,他们要我拍完珊瑚泪,如果我成绩好,才和我签约,现在我在珊瑚泪里演一个学生,有七大戏,每一天一百元。”

  “每天一百元,和特约相差无几?”

  “他们对我已经算不错了,而且我念台词又念得不好。”

  “你这个人真老实,又容易满足,什么时候开始拍戏。”

  “今天,我正在担心,他们要我六点半到写字楼,我六点才下班,半个钟头不知道可不可以赶到。”

  “这儿到天皇星公司不很远,坐的士去,大约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坐的士?要花许多钱。”

  “的士钱,算在大姐的身上,这几天,你要给人一个好印象,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我绝对不能要大姐的钱,我就听大姐的话,坐的士。”

  不出大姐听料,才只不过六时二十五分,子斌便到天皇星电影公司。

  到片场,已经七时三十分,片场里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有些竟然是子斌看过的演员,子斌到片场后,林导演叫他看剧本,等会儿有人替他化妆,说他出镜的时候,也有人会通知他。

  子斌安份守纪地坐在一角看剧本。

  到八点半,有一个男人走出来,“林导演,怎么还没有人来化妆?”

  “怎么没有,人早就到了。”林导演指住子斌:“先替他化妆。”

  “他老角歹角,还是小生?”

  “学生哥。”

  “那还不容易,喂!”那男人一挥手:“跟我来。”

  子斌跟着他:“先生贵姓?”

  “我叫亚祥!”

  “祥叔!”

  “有礼貌,人品不错。”亚样打量他:“念过中学没有?”

  “刚会考毕业。”

  “成绩好不好?”亚祥一面替他化妆一面跟他谈话。

  “有几个优,几个良,优比良多!”

  “原来还是高材生。”

  “没有用的,我没有钱升大学。”

  “不一定要升大学才有用,如果你做了大明星,赚的钱比大学生还要多。”

  “只怕我不成材,永远做不到大明星!”子斌在镜子里看看自己。

  “我担保你一定红,我亚祥替人家化妆化了几十年,什么人没有见过?如果你将来不红,我赔你一千元。”

  “真的?”

  “是真的!妆已化好了,清清的,不要太浓,这样才像学生,才有真实感。”

  “谢谢祥叔,我可以留下来吗?”

  “这儿是化妆间,等会儿有许多大明星来,你还是到外面坐会儿吧,外面风凉。”

  子斌刚站起来,就看见林导演陪着红极一时的大明星——毕荣走进来。

  子斌连忙躲过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华荣,心里对他有说不出的羡慕。

  “一天赶两组戏,疲倦死了。”

  “我们知道华荣哥白天要拍戏,所以特别为你安排晚班。”

  “天气热,睡得不好,也吃不下,如果不是和你们王老板有交情,这个戏我不会接,简直是虐待自己嘛!”

  “可不是?祥哥赶快替荣哥化妆,好等荣哥拍完戏,早点收工休息。”

  亚样忙着为毕荣化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个俏女佣进来了,她站在门口,拉长着声音说:“林导演,今天的晚班戏拍不拍?”

  “拍!拍!娃娃小姐来了!”林导演连忙迎出去。

  “晚上还有应酬,不能拍得太晚。”

  “我知道,”林导演说:“快一点,戏立刻就要开拍,娃娃小姐,你坐会儿,我去准备一切,打好灯立刻请你。”

  子斌跟在林导演的后面,看见他走人第二号影棚,里面已经有完整的布景,摄影师和管理灯光的场务员正在忙着“打灯”,剧务告诉林导演一切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拍,而大明星,二三流明星,特约,临记也都到齐了。

  “亚昌呢?”林导演问的是副导演。

  “他见闲着没事,大概到第三号影棚探班去了。”

  “没事做?快叫他回来。”

  由十点钟到十二点钟,全都是男女主角的戏,子斌开始打呵欠,可是还是瞪着眼睛看,吸收经验嘛!一直到十二时半,才有子斌的戏,其实子斌也只不过走出去,说几句话,来回走两次就行了。

  可是,子斌可能心情过份紧张,他不是忘了台同,就是忘了走位,一直TAKE了几次,后来和他演对手戏的二级花旦,大发娇嗔,子斌被林导演骂了一顿,到TAKEFIVE,子斌总算勉强过关。

  休息的时候,子斌很谦虚地问林导演:“很对不起,我是不是很差?”

  “你外型一流,面孔也讨好,可惜太木,他们都有没时间同你颠,我很难做。”

  “林导演,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拍戏,我也知道成绩很差,不过,明天我一定会加倍小心的。”

  “但愿如此,两点收工,收工后一起去消夜。”

  子斌本来想回家,因为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可是,现在怎样回家,一来人生路不熟,二来连片场在那儿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恐怕连巴士也没有,坐的士回去?哈!那么远的路程,恐怕要十多块钱。

  子斌舍不得钱,只有一直等下去,他由六时半回电影公司,一直到三时,一共八小时,吃完消夜,已经天亮。

  他索性不回家,在公司车内睡了一会,先到老爹鞋档,老爹一看见他就骂:“我等了你一晚,你去了哪里?”

  “拍戏,一直到三点钟,大伙儿还要消夜,完了差不多已经天亮,我在汽车睡了一会,爹,今晚你不用再等门。”

  “你又不回来睡觉?”

  “有什么办法?我问过了,拍夜班戏多数要天亮。”

  “为什么不拍日班戏?”

  “拍日班戏我就不能上班,工厂不会让我请七天假。”

  “这也是,唉!”老爹摇头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日夜不停,铁打的也挨不住,以后六天怎么样?”

  “为了前途,能支持一天就算一天。”

  “上班的时间到了,我带些下火的汤到工厂给你喝。”

  “你不要带食物去工厂,以免别人怀疑,尤其是吉仔。”

  “吉仔今天早上,已经追问了我好一会,我说你到亲戚家去了。”

  第二天拍片,TAKE了两次。

  第三天,只需要做一次。

  由第四天开始,虽然表情仍然很木,不过,对于拍片,他已经习惯了,而且,也不再怯场了。

  他每天回工厂,总把一切告诉大姐,大姐常常鼓励他,也教导他。

  吉仔也几次三番向他追问,为什么不回家睡觉,为什么一下班就不见了影,为什么人瘦了眼睛凹下去了。

  子斌支支吾吾,直至主任叫他开工,子斌乘机脱身。

  七日,很快就过去了,第八天下了班,他要回天皇星公司见王老板。

  “你拍这套片,不错,就是有点生硬,相信是你不习惯的原故,我本人对你,是没有意见,可是林导演的意思,他想再给你多一次机会。”

  “王老板,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等珊瑚泪上演了之后,我们就会开拍下一套片,下一部戏,我们让你做第三男主角,戏当然比现在多,到那时,我们再签长约,你的意思怎样?”

  子斌很失望,他说:“王老板,我一天赶两班,很辛苦,我恐怕挨不住了。”

  “这样好不好,在下一套戏未开拍之前,你先考虑考虑,我始终认为你是一个人才,你继续演戏,一定会红。”

  “谢谢王老板,再见!”

  于斌毫不留恋地走了,到外面,碰见珍妮:“咦,子斌,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只是有点失望。”

  “失望?”

  “王老板答应等珊瑚泪拍好就和我签约的,可是,现在又要再等下一部,王老板分明是不守信用。”

  “你不要怪王老板,那不是王老板的意思,其实,王老板对你的印象是很不错的,只是林导演说你没有演技,一点演戏的大份也没有,是他不赞成和你签约。”

  “既然我不是演戏的料子,我也不应该再勉强自己。”

  “日薪全都领了?”

  “领了,谢谢你,再见!”

  “你不再来了?”

  “我虽然不拍电影,但是仍然可以交个朋友。”子斌对珍妮的斯文大方很有好感。

  “真的,可不可以把你家的电话写给我?”珍妮非常高兴。

  “家里电话太杂,我还是把工厂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你。”

  子斌对工厂的工作越来越没有兴趣,每天验货,替主任写信。工作十分呆板,而且身边的同事没有学问的居多,谈起话来,引不起共鸣,所以,他说话越来越少。

  由于常常要做粗工,因此,他发觉手越来越粗糙,麦尊尼曾经赞过他有一双艺术家的手,现在看看,多么叫他伤心。

  不管怎样,他始终想做白领工作,他向往那种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干干净净的办公室里的工作,他也喜欢和有学问的同事聊聊天,而且,坐写字楼,总是受人尊敬。

  这些日子,大姐也常常约他到她家里吃饭,或者约他单独去看戏,旅行,子斌都—一推了,他知道他和大姐在一起,是不应该的,因为她是老板的情妇,他在工厂做事,突然和老板的女人打交道,后果如何,他自己会想,也许他会凭着大姐的力量,一下子升为主任,亦有可能被老板知道了送他一个大信封。

  他不喜欢这份工作是一回事,可是他却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因为他要吃饭,而且老爹年纪那么大,台风季节来了,生意越来越少,他渐渐感到,养老父的责任,落在他的身上。

  再说,退一万步想,就算大姐是未嫁云英,他也不会喜欢她,她不是他所喜欢的那种类型。子斌喜欢的是“的士够格”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子斌是个理想主义者,凡事都照自己的理想道路走,事业如此,爱情也是如此,如果找不到类似那个女孩子的女朋友,他宁愿永远独身。

  子斌推了几次,大姐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她并不是笨人,她看得出子斌不喜欢她,也看得出子斌外表柔和和内在倔强,他也不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既然欲诱和利诱子斌都不接受,她就没有继续苦缠下去,只是和子斌做个普通朋友。

  这天,子斌忙得一团糟,也弄了一身的污迹,他刚搬了几箱货物出外。

  大姐兴高采烈地跑来了。

  “子斌,停一停行吗?”

  “行!”子斌用手背揩面上的汗水,午饭后,他到机器房替李仔修理机器,手上染上了油污,现在,他又把油污一起揩在了脸上:“今天忙死了。”

  “今晚我们去看电影。”

  “又是大伙儿?何必花那么多钱?”

  “不,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们两个?不,大姐,”子斌又再次抹了一下汗:“要是被吉仔知道了,他会说我出卖朋友的。”

  “这一次,要是你和他一起去,他更会骂你出卖朋友。”

  “怎会有这回事?”

  “你知道我们今晚看什么电影?”

  “我猜不中。”

  “珊瑚泪。”

  “什么?”子斌的精神来了:“是不是我有份演出的那套电影?”

  “不错,今晚午夜场首映。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到底演得怎样?”

  “当然!”子斌高兴得直拉着他的工人裤:“那么快就上映了。”

  “你拍戏的时候,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因此,我不愿请他们看,我不是为自己,完全是怕你难做,更怕吉仔会说你坏话。”

  “我现在明白了。”

  “我下了中班,饭也没有吃就去买票,看样子生意不错,买票的人很多。”

  “珊瑚泪,我自己演的片子,应该由我请客,买戏票的钱,我还给你。”

  “不,那是我的一番心意,算是我为你庆祝。”

  “那好吧!我请你吃晚饭。”

  “不好意思。”大姐暗里开心。

  “应该的。晚上我们在哪儿碰头?”

  “子斌!”主任又在楼上叫。

  “来了!”子斌对大姐说:“今晚我给你电话。”子斌跑到楼上,主任的面色很难看。

  “主任,是不是要打信?”

  “写字楼出了麻烦,老板要我们立刻把货单送去,这叠货单,十七张,你立刻送去给老板。”

  “我现在去?”

  “我已经叫亚文开工厂车送你去!”

  “可是我由头到脚……”

  “车来车往的,又不是要你在尖沙咀跑路,谁会管你是什么样子,快去吧!老板正在大发脾气呢!”

  “好吧!”子斌把货单放进一只文件袋内,立刻走出工厂。果然,已经有工厂车正在门口等待着。

  汽车一直驶往尖沙咀,子斌坐在车座上,正在想那套电影珊瑚泪,一面想,一面露着笑容,就在这时候,突然汽车震荡了一下,然后发出吱的一声响,车停下来了。

  “文哥,什么事?”

  “喂!你到底会不会开车的,你瞎了眼?”亚文已停下车,和另一辆停下来的汽车司机吵了起来。

  子斌知道发生了撞车事件,于是他走下车去,就在他下车的刹那,他看见坐在劳斯莱斯内的女孩子,他突然吓得呆住了。

  她——她不就是他在“的土够格”见到的女孩子,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记得,她曾经向他笑过,但是,现在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

  子斌反应极快,他迅速抚一下脸,拉一下衣服:满面油污,一身灰尘的他,就算不像个叫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是个工人,而她,是个坐在劳斯莱斯内的千金小姐。

  他走过去,看了看车,车前面有块油漆剥落,也回了少许,大约像一个银元。

  子斌不想再留下来,恨不得立刻离去,于是,他走过去:“文哥!”

  “你来评评理!”亚文立刻拉住他:“小路是否应该让直路?他由小路冒冒失失地驶出来,还撞凹了我的汽车!”

  “小路行驶的车辆,不错是应该让大路,”对方的司机说:“但是,是我先把汽车驶出来,谁叫你开车不带眼!”

  “我不管,我要你赔偿!”

  “赔!赔多少?喂!我可不是个百万富翁,我只不过是个打工仔!”

  “我不管你是皇帝还是乞丐,我的车撞坏了,就要修理,修理的钱,应该由你来付。”

  “你到底要多少?”

  “两百!”

  “两百?你想勒索!”

  “文哥!”子斌拉过他轻声说:“老板等着要那些货单,如果我们不立刻送去,我和你都要挨一顿骂。”

  “骂是一回事,车始终要修理,他不负责,我哪儿找钱去修理?老板知道我撞凹了车,一样会骂我一顿。”亚文推开子斌走过去,指住那司机说:“喂!你立刻赔我两百元,否则我报警!”

  “五十元可以,两百块,你是要我的命,我没有那么多钱。”

  “五十元,你发神经!五十元还不够补油,还有那回了的前车门?”

  “这样吧”子斌实在急于要走,他不想女孩子再见到他:“你赔我们一百元,大家吃点亏也省得花时间。”

  “子斌,你疯了,一减就是一半。”

  “那位小兄弟的话也有道理,我愿意赔你们一百元!”那司机终于点了点头。

  亚文不肯,子斌劝他,又代他收了钱,于是,那劳斯莱斯开走了。

  晚上,子斌穿了新买的T恤和大姐去看午夜场,他答允老爹,因为临时买不到票子,因此,等正式上演的时候,才陪他看。

  在珊瑚泪里子斌很迟才出镜,大约过了三分之二的时间,才看见他,他一出场,就有反应,大部份是女孩子,她们说——

  “这个是谁?怎么我们以前没有见过?他一定是新人。好英俊啊!”

  “比毕荣年轻许多,比毕荣更靓仔。”

  “的确很好看,就是不会演戏,你看他,站在那儿,像块木头一样。”

  “新人嘛!第一次演戏,当然是有点怯场,毕荣第一套戏,比他更木,哭笑不分的样子,几年了,他当然会演戏。”

  “这新人不错,很有前途……”

  “子斌,”大姐轻声在他耳边说:“听见了没有,人家都在称赞你。”

  “可是他们都说我不会演戏。”

  “人一出世就会走路吗?慢慢来,哪一个天生就是演戏的天才,还不是磨练出来的,听我的话,你足够条件拍戏的,这口铁行饭,你是吃定的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请我拍戏啊。”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6-11
第3章


    “以后你会有的,这套片一上演,立刻就有人找你,现在要找你这种英俊小生,可不容易,你看华荣,三十几岁的人了,这场演学生,看了就反胃。”

  “嘘。”有人警告她们。

  大姐吐一下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戏散后,灯光一亮,大姐把子斌拉过一边:“让别人先走,可能有观众认得你。”

  “其实我应该穿西装的,我们由那边走,那边女孩子少些。”子斌和大姐边走边谈,突然有人叫住他:“丁子斌!”

  子斌感到奇怪,回头一看,原来是王老板和林导演,他们也来捧场。

  “他们就是这套片的老板和导演。”

  “那我先走,否则遇上了记者,会给我们拍照,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大姐匆匆离去,王老板和林导演也走了过来:“子斌!好吗?好像瘦了一点。”

  “我很好,谢谢,工作愉快。”

  “王老板,林导演。”突然一班拿着相机的男女拥了过来,子斌相信他们就是大姐刚才说的记者:“他是不是珊瑚泪的新秀,可以介绍我们认识吗?”

  “当然可以。”王老板搭着子斌的肩膊:“先替我们拍几幅相片,老林,你也来呀!你不是也挺欣赏子斌。”

  “是的,是的!”林导演微笑着站在子斌的另一边,任人拍照。

  拍过照,又有人访问王老板和林导演,甚至也问了子斌一些问题,子斌倒不怯场,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他们。

  “大家一起去消夜,一面消夜一面访问。”老板拉大队去消夜。

  后来记者纷纷散去,丁子斌见时候不早,也要告辞,王老板立刻拉住他:“不要走,我还没有好好谢你呢。”

  “为什么要多谢我?”

  “因为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今天上演午夜场,本来约好毕荣和娃娃一起来,谁知道毕荣要赶夜班,娃娃又去了新加坡登台演唱,幸而你来了。”王老板跟子斌十分亲切:“电影呀!最重要就是宣传,我们请了记者来看戏,就是请他们来替我们为珊瑚泪宣传,可是男女主角都不在,难道由记者访问我和老林,新闻登出来,也没有人有兴趣看,现在不同了,明天报纸的娱乐版,会登上你的相片,会写明珊瑚泪的新星——丁子斌,你很有吸引力,会引来一班女学生,看来珊瑚泪的票房纪录一定不会坏,这都是你的功劳。”

  “只不过是巧合,我不是来帮忙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王老板”这时候,林导演说话了:“你不是答允过子斌,等珊瑚泪放映了,就和他签合约的吗”

  “对呀!子斌,我们来签订五年合约如何!”王老板举起了五只胖手指。

  “签约?”子斌是个倔强且又好胜的人,过去,他恨他们不守诺言,不重视他,看了午夜场,知道他有前途利用他,子斌根本不希罕:“王老板,不要开玩笑了,你不是说林导演说我不会演戏?”

  “这是什么话?谁敢说你不会演戏?”林导演连忙否认:“第一次拍片,演出不好,是很正常的事,以前毕荣,对着镜头慌得连对白都忘记了,你比他好得多。”

  “子斌,以前的是是非非别再提了,下一部戏,我让你做第二男主角,戏份尽量加重,月薪二千元,一年拍四套戏,每套片津贴三千元,以后,你每个月就有三千元。”

  “签约是一件大事,我不能作主。”

  “你回去征得令尊翁的同意,况且你未足十八岁,将来也要了伯代你签约的,你回去和他商量,明天我们到府上拜访。”

  “不,请你们不要找我,这样吧,如果我爸爸不反对,我明天给王老板电话。”

  “无论如何,你要说服丁伯同意,否则,我和老林天天到府上求丁老伯,子斌,我对你不错啊!你就帮我一次吧。”

  子斌回到家里,立刻把老爹拉进厨房,把今天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他。

  “子斌,你爹文盲,字都不认识一个,签约的事,而且一签就是五年,我怎能代你作主,我根本没有见识,为你出错主意怎办?”

  “今天晚上,记者们为我拍了相片,明天,相片就会登出来,就算我不和天皇星签约,我不能再到工厂工作,吉仔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偷偷地去拍戏,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约一定要签,三千元和一千元,相差几倍,而且做明星又威风,又有面子,你当然不应该再做工厂那份工,我的意思,是怕我们吃亏,我没有学识,你年纪也轻。”

  “爹!我们工厂有一位大姐,她虽然也没有读过书,不过,她对拍戏的事很熟。”

  “女人,她是不是好人?”

  “她一向很关心我,跟我很好,我拍珊瑚泪,也是她叫我去的,今次如果不是她请我看午夜场也不会遇到王老板。”

  “原来就是她,这样吧,我们在这儿说话也不方便,明天我不开档,你一早回工厂请假,约那位大姐出来谈谈……”

  第二天,丁老爹,子斌大、姐,三个人在喝早茶,子斌把签约的事,告诉大姐。

  大姐听见了,立刻反对:“签约五年,有没有搞错,五年后你大红大紫,片酬起码值二十万,五年合约,你是不能和他们签的,签了就有名无利,变了笨蛋。”

  “你的意思是,不要和他们签约?”

  “你是个新人,不签约,你会吃亏,签了约,你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以后,就不用担心生活了。”

  “既然一定要签约,那签多久?”

  “签两年,不过讲明第二年要加薪。”

  “他给我们的钱,是多是少?”

  “当然是少,你照这样告诉他们,你一年拍片四部,每部片酬一万二千元,分十二个月支付,这样,每个月你便有四千元。”

  “他们给三千,我要四千?”子斌担忧地看了看老父:“我恐怕他们不答应。”

  “他们不会在乎每月多一千的,这样吧,我们最低减到每套片一万元,不过第二年一定要加到一万二千元。”

  “李姑娘的话也有道理。”丁老爹点一下头:“你就打个电话给王老板,约好时间签约,一签了约,我们立刻租一间房子,搬出去,省得屋里的人眼红。”

  “那好吧!我就通知王老板。”

  丁老爹看看儿子的背影,喃喃地说:“我总算享到儿子福。”

  当天晚上,王老板,林导演,丁老爹和子斌,一起上酒楼吃晚饭。

  王老板看见丁老爹像个大乡里,而且目不识丁,心里放下一块心头大石,因为现在的星妈和星爸都很势利,他早就叫伯伯。

  吃过晚饭,当然言归正传,王老板道明来意,丁老爹依照大姐的安排,想了一下:“王老板,签约五年,时间太长了,而且两年后,子斌够了钱,还要到外国留学。”

  “你认为签多少年才适合?三年?”

  “两年,一年死约,另一年生约。”

  “就签两年死约,我们辛辛苦苦捧红一个人,也不想就此失去,你应该为我们设想一下。”王老板开始觉得他不简单。

  “这……这好吧!王老板,两年就两年,我也不是什么天皇巨星,我很随便。”

  “这样才讨人喜欢,薪金的问题……”

  “我不大同意薪金和拍片的片酬分开,我的意思是,子斌为贵公司每年拍片四部,每部一万二千元,分十二个月付。”

  “一个月四千元?那太多了!”。

  “不多,怎会多呢?毕荣拍一套片,也要十一二万,子斌才只不过要一万。”

  “但是,毕荣已经成名,他为我们赚了不少钱,他的片酬高,是应该的。”

  “子斌将来也会红,子斌也会替你们赚钱,你知道,子斌做了明星,开支也跟着增加,每个月没有四千元,我们支持不住。”

  “这样吧,丁老爹,每套片你就收一万元,分十二个月支付,好吗?”

  两父子交换了一眼,丁老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第一年,每套片一万元,第二年,要增加到一万二千元。”

  “这也合理,我们就决定了,明天,你和子斌到写字楼,请你签一份合约。”

  “好的。”

  “王老板,”林导演说:“你不是说过,要替子斌改一个艺名。”

  “是啊!丁子斌这个名字不是不好,只是拍电影不够吸引力。”

  “既然你们认为不好,可以改另一个名字,反正是一个艺名,没有关系的。”

  “子斌的样子那么英俊,”林导演说:“倒不如就叫他雅伦。”

  “雅伦狄龙的意思?”子斌问。

  “雅伦这个名字不错,可惜没有姓。”

  “不如加个丁字,我们姓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丁老爹突然说:“就叫丁雅伦吧,既有姓,又大方。”

  “丁老伯的主意不错,你以后的名字,就叫丁雅伦。”

  子斌立刻和大姐通了一个电话,请她代为找一个房间,大姐说:“既然做了明星,住一间房不够气派,不如租一层楼。”

  “大姐,我们一直住床位,能有一个房间居住,我们已经感到心满意足,而且,租一层楼要一千多块钱,我们每月才只有三千多,顾得住又顾不得吃,而且我已经准备叫老爹不要再补鞋,在家享受清福。”

  “那也好,我为你在天皇星电影公司附近找一个房间,相信不会很困难。”

  “谢谢大姐。”

  子斌回到工厂辞职,这件事,吉仔第一个就知道了:“为什么突然辞工?”

  “爸爸为我找了另一份工作。”

  “丁老爹能为你找什么工作?你不要撒谎,我又不是文盲,又不是没有读过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做明星。”

  “做明星,也是一种职业,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能瞒你,我的确跟人家签了约,我一个人做不了两份工,所以向工厂辞工,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生气,此后大家仍然是好朋友。”子斌早就知道有今天的不愉快。

  “人各有志,我也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做工厂,勉强你做下去,也不会快乐,不过,演戏不能当终身职业,尤其靠面孔演戏的,我希望你好好演几年戏,然后再充实自己,或者搞点生意。拍片拍不了一辈子。”出乎意料之外,吉仔没有骂他。

  “吉仔,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骂我?我以为你会骂我不长进,慕虚荣。”

  “我们是好同学,是好朋友,也做过好同事,你的性格,我很了解,工厂的工作,的确不适合你。至于演戏赚钱,也不能算是不长进,就是不能虚荣,虚荣会误你。”

  “我只不过把演戏当作一种职业,不是当它一个金矿,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演几年戏,储到了钱,或者搞生意,或者继续读书,你放心,我不会自甘堕落的。”

  “从你对大姐的态度,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吃懒做,贪小便宜的人,所以,以后或者我们见面机会少了,我还是把你当作朋友,怕我配不上你。”

  “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其实,明星不也是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高兴,希望你常常去看我。”

  “看你?你要去哪儿?”

  “我和爹要搬家了,那儿近公司。”

  “其实,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人太杂,环境又不大好,你做了明星后,是不适宜再住下去的,找到了房子没有?我替你搬家。”

  “吉仔,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搬。”

  子斌搬了家,感到很高兴,因为,虽然只是一个房间,但是,总算有自己独立地方,不像以前想和父亲说句话也不敢。

  由于子斌没有太多的钱,因此,只买了一些很普通的家私,大姐送了他一架坐地风扇,吉仔和几个工友送了他一张书桌,吉仔说:“做了明星,你仍然要充实自己。”

  其实,不少红了的明星,都没有读过很多书,像子斌那样的好学历,已经算是不错了,中、英文都难不倒他。子斌再次回到天皇星公司,最关心的是珍妮。这天,子斌回去拿剧本,珍妮一看见他,立刻迎上去:“恭喜你,丁雅伦。”

  “你的消息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改了艺名。最近忙吗?”

  “我是王老板的秘书,没有理由不知道的。”珍妮的笑容一直没有停止:“珊瑚泪正式公演,我们就要筹备下一套片,所以,最近特别忙,一面要看珊瑚泪,另一方面,下一个月又开新戏。”

  “我有份演出的,叫什么名字?”

  “爱海情仇,你是第二男主角。”

  “剧本呢?王老板要我回来拿剧本。”

  “在王老板那儿,因为,王老板要亲自跟你说话。”

  “我先去看王老板,回头再跟你聊。”

  珍妮替子斌敲门,子斌走进去,王老板正在打电话,他指一下写字台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叫子斌坐下。

  人约五分钟,王老板才挂上电话,他的神情很喜悦:“珊瑚泪正式公演了,卖座很不错,我们一定赚钱。”

  “天皇星公司出品的电影,向来都很卖座,我们也常常看贵公司出品的戏。”

  “丁雅伦,你该改口了,不是贵公司是我们的公司,难道你不是属于天皇星公司的演员吗?”

  “对不起,王老板,我不大习惯。”

  “今天,我约你回来,本来是要把剧本交给你,可是,为了你,我们临时为你加戏,所以剧本交给编剧再写。”

  “毕荣兄仍然是男主角?”

  “他是我们公司的基本演员,和你一样,是签了合约的,不过,合约也快满了,这些日子,我们正忙于找他签新合同。”

  “娃娃小姐是不是我们的基本演员?”

  “她不是!这位小姐,也挺难侍候,况且,她年纪也不轻了,和毕荣还配得上,但是和你在一起,人家一看,就看出来你们像姐弟,为了你,新片我们换了银坛新秀丁彩虹,听过她的名字没有?”

  “我向来喜欢看电影,西片、国语片我都喜欢,丁彩虹是宝岛玉女明星,我也曾看过她主演的戏。”

  “丁彩虹除了名气比不上娃娃,大家同样卖座,而且,丁彩虹比娃娃年轻,她才十九岁,样貌比娃娃漂亮,不用说了,她人也聪明,她来香港一年,会说广东话,并且还考取了车牌,真是个叻女。”

  “她有香港身份证吗?”

  “她是在香港出生的,算是英籍人士,六岁才去宝岛,所以,她可以香港宝岛两边走,根本不会受到限制。”王老板越说越开心:“丁彩虹很讨人喜欢,连我太太也称赞她,她活泼,又不爱摆架子。”

  “王老板,我什么时候再来拿剧本?”

  “我会通知你,明天你有空吗?如果你有空,我叫珍妮陪你去买几套衣服,做了明星,生活就有了改变,比如衣饰打扮,你不能穿一条破牛仔裤,因为,你越走红,认识你的人就越多,你明白吗?”

  “我明白,其实,我自己也喜欢打扮得齐齐整整,我是一个喜欢洁净的人。”

  “那好极了,我还以为要花费一番唇舌说服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我已经向工厂辞职,所以我每天都有空,不过我没有太多的钱,我恐怕买不起什么名贵的衣服。”

  “你没有钱,我知道,所以,明天珍妮带你去买的衣服,全部是送给你的,用不着你花一分一毫,你放心好了。”

  “谢谢王老板,谢谢!”

  。“你和珍妮约好一个时间,她有车,她会开车去接你。”

  “王老板,我已经搬了房子,就在公司附近。走路只需五分钟。”

  “那好极了,以后你每天就回公司一次,剧本很快就会改好。”王老板很高兴:“如果没有其他疑问,你可以出去和珍妮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

  子斌由王老板的房间走出来,珍妮已经看着他笑:“好消息?”

  “是的,王老板要送我几套衣服,你是不是事前已经知道了?”

  珍妮点一下头:“明天,我会陪你去买衣服,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每天都有空,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最重要的还是要迁就你的时间。”

  “下午好不好?上午公司有点事要办,下午三点钟,我去接你。”

  “好的,不过,你不用接我,我现在住得很近,三点钟之前我回来,王老板叫我每天回公司一次。”

  珍妮带子斌去一间美国时装公司。

  里面有很多漂亮的男女时装,子斌一看价目表,可不便宜呀,每套起码要二百多块钱,要是款式特别的,还要四五百。

  “珍妮小姐,这间公司的衣服那么贵,我们还是到别家公司去买。”

  “不行呀,老板吩咐来这一家,这些衣服,是给你拍片用的,你平时穿的衣服,我会另外带你到别家小公司买几套。”

  珍妮开始为他挑选衣服,子斌在试身室踏出踏人,终于,珍妮为他选了四套衣服,花了一千多块近二千元。

  珍妮付款的时候,子斌到处看看,他一时好奇,走到女装部环目四顾。

  他正在左顾右望,突然,他看见一个长头发,有酒涡,像卡通片里白雪公主的女孩子,她就是子斌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她正和一个女孩子在选购衣服。

  他站在那儿,看得人了神。

  偶然,那女孩子旋过头来,看见他,子斌正要向她微笑,她已经把脸转过去。

  子斌失望又伤心,大概,她还没有忘记,他满面油污的样子,他的自卑感又来了,他垂下头,轻轻叹着气。

  “嗨!子斌,”珍妮走到他身边轻声叫:“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啊!没有什么,参观一下。”子斌接过袋子:“可以走了吗?”

  “把东西放进汽车,我们还要到另一间店子。”珍妮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哀伤,还很高兴地问他:“刚才挑的衣服你喜欢吗?”

  “喜欢,我要好好收藏,留待拍片的时候才穿。”子斌匆匆和珍妮离开了那间美国时装店:“就是价钱贵了一点。”

  “不算贵,等你红了,你若是订购一套西装,就要二三千。”

  “二三千,那我一个月都不用吃饭,而且连房租也付不起。”

  “到那时候,你的片酬会加好几倍,甚至十倍,你会觉得几千块跟本不算一回事,华荣赌一晚‘大小’,就输了十多万,你说,十多万可以买多少西装?”

  “毕荣很有钱。”

  “红了那么多年,不会很穷吧。不过他真的是常常报穷,他花钱很厉害,买一部保时捷,就是十多万,买回来还要加工,恐怕最少也要二十万。”

  “保时捷是很名贵的汽车。”

  “不是最名贵,不过在娱乐圈里很吃香,最名贵的是劳斯莱斯,你喜欢要一辆金色的劳斯莱斯吗?”

  “开汽车,我连考牌的资格也没有。”

  “我知道你还未足十八岁,不过,假如你有了劳斯莱斯,你一定会请司机,根本用不着你自己开车。”

  “一辆金色的劳斯莱斯是不是很贵?”

  “大约四十万左右吧,我也不大清楚,我们王老板坐的,只是平治汽车。”

  “四十万?”子斌哗然:“买一幢房子也用不着四十万。”

  “有劳斯莱斯的人,当然是住价值一百多万花园洋房的富有人家,我看,你将来还是比较适合开保时捷。”

  “十多万,太贵了,你的汽车要多少钱?”子斌拍了拍车座。

  “不到一万,是日本车,日本车是最便宜的了,这辆车,其实是公司的,不过大部份时间我用,我自己没有汽车。”

  “你自己为什么不买一辆?”

  “唉!我只不过是个秘书,又不是明星,一个月才赚二千多块钱,我每个月还要拿一千元给妈妈做家用。”

  “有很多弟妹?”

  “四个。”珍妮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我和爸爸两个人赚钱,要养四个人,所以,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车。”

  “你是个孝顺的女儿。”

  “你不也供养你爸爸吗?”珍妮停好车,把子斌带进香港时装店。

  子斌跟随珍妮进去,先看一看价钱牌子,一条裤子。一件衣才只卖几十块钱,二十多块的T恤也有。

  珍妮很能干,做事也很快速,不一会就替子斌买了三条裤子、三件衬衣和两件T恤,算一算,只不过三百元。

  捧着大包小包回到汽车,子斌说:“这儿的衣服既得意又便宜,其实,刚才我们跟本不用去美国服装公司。”

  “牌子、料子、设计、款式完全不同,这间店子只卖本港货。”

  “本港货有什么不好?”

  “那是老板吩咐的,又不用你付钱,你就高高兴兴收下吧!”

  子斌笑一下:“我是不是很老土?”

  “不,你是很诚实、很朴素,也很忠实。毕荣就不同了,他演戏的时候,我还在念书,不过,听说他一加人电影圈,就很会摆架子,要求又多,而且非常虚荣。”

  “现在呢?”

  “他整天向王老板借钱,王老板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

  “他也为王老板赚了不少钱。”

  子斌回公司已经有一个月了,可是始终没有拿到剧本,珍妮偷偷告诉他,丁彩虹回台湾去了,因为台湾有几组戏等着她拍,一年之内恐怕拍也抽不出时间来香港。

  “怎么办?不再拍戏了?”

  “我们是电影公司,不拍戏,干什么?王老板正在动脑筋,很快你就忙个不了。这种情形,经常有发生。”

  “我现在已是天皇星电影公司的演员,我不想每个月白支薪金。”

  “怎会是白支呢!你又不是按日签的。无论如何,你一年也要怕足四部片,你放心,我们老板不会便宜你的。”

  没有工作,整天和老父相对。因为丁老爹也不再替人家补鞋,两个人天天呆坐,大家都有点不习惯。

  “子斌,王老板怎么搞的?是不是跟你开玩笑?”丁老爹很不开心。

  “他每个月拿三千多块钱跟我开玩笑?而且他还送我好几千元衣服。”

  “一个月有多了,为什么还没有工作派给你做?他是什么意思?”

  两父子正在争论,突然有人敲门,叫子斌听电话。

  电话是珍妮打来的,她说王老板有事要见他,要他立刻回公司。

  子斌回房间拿皮包,丁老爹说:“是谁的电话?”

  “珍妮,叫我立刻回公司。”

  “你见到王老板,告诉他,我们不是那种拿了钱不做事的人。”

  “我明白了,爹。”

  子斌急步回公司。

  珍妮指了指王老板的办公室,子斌敲门进去。

  “子斌!你好像胖了,要注意运动啊。”王老板显然心情很愉快,他把一叠剧本,放到子斌的面前。

  子斌拿起一看:情劫姐妹花。

  “王老板,连戏名也改了?”

  “不,是另一个新剧本。”王老板说:“丁彩虹有事去了台湾,我们不能等那么久,因此,我们另拍一套片,你在这套片里,是一个很纯情的学生,你爱上了女主角之一的妹妹,但是那妹妹却爱上了年轻医生。由于了彩虹退出,在角色配搭方面也改了,这次双生双旦,男主角是毕荣和你,女主角是娃娃和电视新秀——秀秀,她的年纪跟你会不多,拍了几套电视剧,在电视界已经大红大紫。你听过她的名字没有?有没有看过她的戏?”

  “我看过她演的电视片。”

  “那你应该对她很有信心。”

  “只要对王老板有信心就行了。”

  “好小子,还会说甜言蜜语,你现在回家把剧本看一次,记好对白,等到开镜的时候,我会叫珍妮通知你。”

  “麻烦王老板。”子斌拿着剧本见珍妮:“剧本接了,主角也换了。”

  “还不是为了毕荣”珍妮轻声说:“那天我不是跟你说过,毕荣这个人很难侍候,他一直迫王老板要求外借,毕荣是我们捧红的,王老板当然不想他外借太多,所以匆匆开戏,免他麻烦。”

  “那也好,省得我太清闲,我天天不工作,连我爸爸也不高兴。”

  “你回家看剧本,开镜我会通知你。”

  子斌拿了剧本,很高兴地回家了。

  丁老爹知道儿子快投入工作,他也感到很有面子,烧饭洗衣去了。

  本来半个月后开镜,因为“珊瑚泪”卖座不错,毕荣又吵着要外借,王老板只好提前开拍。

  影视圈的人都很迷信,开镜之日,必拣吉日吉时,而且还要用烧乳猪、生果、鸡、鸭、红包……来拜祭天地,希望神明庇佑,保护他们拍片顺利。

  子斌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感到既新奇,又有趣,人家烧香,他也烧香,王老板对他也实在很不错,叮嘱他拜完神要吃烧肉、生果,希望他一切顺利。

  拜祭完毕,大家吃过东西,于是开始拍造型照,这是宣传用的。因为王老板请了不少记者来,因此十分热闹,有些记者上次在珊瑚泪首映时见过子斌,因此对子斌颇有好感,特别为他拍了几幅相片。

  一个女记者说:“你的外型比毕荣好,而且,你又年轻,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我还要跟荣哥学习。”

  “小心这个人,他不简单。”

  “大明星都不简单”子斌说:“只有我们这些小人物,才会什么都不懂。”

  “小人物?”另一个记者问:“刚才王老板不是说双生双旦?”

  “我只是荣哥的配角。”

  “你饰演什么角色?”

  “一个学生。”

  “毕荣呢?”

  “他是主角,饰演一个年轻英俊的医生,两个女主角同时喜欢他。”

  “喂!”林导演叫:“收工。”

  “收工?”子斌讶然:“工作还没有开始呢!”

  “今天开镜,明天才正式开工。”林导演一边说,一边和记者打交道,因为新片开镜,他希望记者捧场,多登一些照片。

  林导演是个多面人,除了对老板和一流红星,他的面孔不定,谁都要看他的情绪,他的情绪比香港天气还要变化莫测。

  子斌要等到戏拍了三分之一才出镜。可是,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他的戏,仍然每天踉公司车到片场,看毕荣和娃娃演戏,人家一边拍,他躲在一角也偷偷地学,回到家里,整天对着镜子做表情。他没有忘记林导演对他的批评:“除了有一张英俊的脸,简直没有演技,木头!”

  他不想做木头小生,可是,很多时候,面对着镜,他也感到自己的表情,根本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

  他明白只有一副英俊面孔,在娱乐圈是耽不久的。他不明白,华荣的表情,为什么这样细腻?一举一动,为什么这样动人?

  他呢!说一句我爱你,连嗓门都颤了。

  他天天回片场,偶然王老板去为演员打气,看见子斌那么虚心学习,他很欣赏,拍着他的肩膊说:“年轻人,你这样好学不倦,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王老板,你太过奖了,可惜,无论我怎样努力,我的表情,还是……总之,我发觉我没有什么演戏天才。”

  “每一个演戏的人,都有演戏天才?不!只要你肯学习,多实习,多参加演出,将来一定会有戏拍。毕荣以前不也是一样?他没有你那么好学。”

  “但是,他现在演得很好。”

  “将来,你比他演得更好,相信我,我搞电影的日子不算短了,什么事情我没有见过?啊?你十八岁一到,就去考车牌,将来做了大明星,出人应该驾驶名贵跑车,你看,华荣的平治跑车,多有气派。”

  “他不是开保时捷吗?”

  “又换车了,他赚钱多,花钱也多,一天到晚都叫穷,唉……”

  子斌和珍妮闲谈的时候,他问珍妮:“毕荣和公司签了合约没有?”

  “没有。钱的问题,解决不了。”珍妮摇一下头:“我们不是大公司,他也不是外借来的,基本演员,怎能拿那么多钱。”

  “他要很多?”

  “他的片酬,本来是每部十万元,外借是十五万。签新片,他要求加片酬,是合理的。可是,他一开口,就要十五万,外借是二十万,你叫王老板怎能答应?”

  “有人肯付二十万外借他?”

  “当然有,不过,不会很多。因为小生人材难找。那些英俊小生,都很吃香,尤其是卖埠高的多卖几个埠,他的片酬就可以赚回来。”

  “他在外埠很吃香?”

  “唔!他在台湾、东南亚一带都很卖座,前两年,他到新、马、泰随便登台,引来许多影迷,可惜他不会唱歌,否则,他会更红更值钱。”

  “人红了真好!”

  “将来你也一定会红。”

  “毕荣接一套片是二十万,我才只不过一万元,怎能比?”

  “毕荣最初拍戏,一套片只有八百元,后来做第二配角,也只有五千元,你比他已经好许多。别管人家的事,你自己好好努力得了,这几天,秀秀开始有戏,下一个星期就轮到你出场,准备好没有?”

  “我的对白,可以由尾念到头。”

  “对白不要紧,分镜头拍的,又有场剧提场,最紧要的就是敢面对镜头,不要怯场,大大方方地演出。”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可难了,我这几天睡不多,就是怕演出时失水准,林导演会不高兴。”

  “你要他高兴,等你代替毕荣的地位。他这个人,最会利用人,你现在还没有红,根本没有利用价值,怎会喜欢你?子斌,不,丁雅伦,不要管人家对你怎样,你只要尽力去做,人家不欣赏,也没有关系,初出道,难免要受气。”

  “我明白,爹常常说,揾食艰难。初出茅庐的小子,当然要吃得苦,肯受气,逞强发脾气,不是时候。”

  “你是说,有一天你红了,也会发脾气,摆架子,像毕荣一样?”

  “我希望自己不会。不过,别以为我是个好好先生,其实,我脾气不好,人又固执,还有点自大。”

  “缺点的人,就不是坏人。”

  “是我的朋友批评我。我希望他看错了。”现在,除了那漂亮的千金小姐(在的土够格遇到,坐着劳斯莱斯的小美人),珍妮是他最喜欢的异性朋友。一方面,珍妮不会像大姐那样缠他,另一方面,珍妮读过书,有学问,两个人谈起话来,能够沟通。

  况且,在珍妮那儿,子斌对电影公司的事与人有了较深的了解,对于他做人处世,未尝没有帮助。

  珍妮喜欢接近他,原因很简单,大概普天下的姐儿都爱俏。

  丁子斌事前功夫准备得很好,可是,轮到他出场,一个镜头还没拍好,林导演就大力挥手:“咳!咳!”

  丁子斌吓得呆住了!

  “你怎搞的?你要是撞跌了人家的东西,应该表现出很抱歉,为什么傻傻地看着人家?你八辈子没有见过小姐?”

  “林导演,我不是。”子斌感到很委屈,如果骂他木头——不会演戏,他还受得了,而且,也早就准备好了接受。可是,林导演竟然骂他因为秀秀而无心演戏,他就不服气。秀秀大不了比珍妮年轻貌美,她比他的梦中情人差远了,她有什么了不起?

  “再来!再来!年轻人,用心思点,不要看见女孩子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掉了。”

  “我……”子斌气得本来想驳嘴,后来回心一想,他就咬住下唇,吞下去。

  “拍了一个上午,一点也不顺利。”午饭时间,林导演喃喃地骂:“都是那丁雅伦误事,简直是笨蛋!喂!收工,午饭后继续拍。”

  丁子斌又气又慌,过去拿饭盒的勇气也没有,他心想,不吃算了。

  他一个人,躲在片场的一角,很消沉。

  “吃饭吧。”突然有人站在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见秀秀,她把一个饭盒递到他的手上。

  “谢谢!”他接过了,双手捧着它。

  她拉了一张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她悠闲地,一面吃饭一面说:“饭盒早就冷了,你还不吃?”

  “我没有胃口,我把我的猪扒给你。”

  “我不要,我怕肥。”她笑一下。

  子斌看她一眼,瘦瘦的,还减肥?

  “我上镜面孔很胖的,拍戏最忌发胖,胖了就不好看。”秀秀端详了他好一会:“为了林导演的话生气?”

  “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敢生气?”

  “林导演要求太严格了。其实,你演得并不坏,第一次演戏,成绩算不错!”

  “我不是第一次演戏,就是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才不值得原谅!”

  “我知道,你演过珊瑚泪,不过只有几个镜头,不能算是正式演戏。”

  “你看过珊瑚泪?”

  “看过,是王老板请的。”

  “你是电视红艺员,你第一次演出,是不是很顺利?”

  “顺利?哈!我的笑话才多呢!我第一次演出电视剧就哭了。”

  子斌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秀秀。

  “我告诉你吧!”秀秀一心一意要逗子斌说话:“我第一次演电视剧,只不过做一个飞女,站出来,说些台词,你知道,拍电影和拍电视是不同的,拍电视要记一大段台词,我出镜了,突然台词全忘记了,张着嘴巴呆在那儿,我一连NG了九次。结果给编导骂了一顿,我就哭了。”

  “人家说,毕荣在最初演戏,也是木口木面的,难道拍片真的那么难?”子斌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以前也是毕荣影迷,他以前演的戏,最近我在电视看过,他真的不会演戏,你没有看见他的旧片?”

  “我家里根本没有电视机。”

  “你兄弟姐妹多,家里赚钱的人少,你爸爸的负担很重?”

  “我是个独生子,我爸爸唯一的负担是要供我读完中学,只可惜他没有很好的工作,赚很少的钱。”

  “中学毕业?你学历好,我念完初中,就加人电视台训练班,你有没有参加中学会考,考到没有?”

  “合格了。”

  “成绩好不好?”

  “不算太好,B比A要多。”

  “全是A、B,哗,真是高材生,以后我还要好好向你学习,”秀秀柔声说:“吃点饭!可能很晚才收工。”

  子斌气也消了,他低下头来吃饭。

  “你很年轻,多少岁?”

  “就快十八岁。”

  “还没到十八岁?我比你大,我已经过了十八岁,我正在学驾驶,暂时由我妈妈接送。”

  “我们有公司车!”

  “公司车又杂又吵,哪有私家车舒服,”秀秀走开去,一会儿,她拿了两个苹果走进来,把其中一个交给子斌。

  “今天那么好,还有饭后果。”

  “是由我家带来的。”

  “我怎可以吃了你的东西?”

  “年轻人,不要婆婆妈妈,一个苹果,根本值不了多少钱。”

  “谢谢,为什么没有见过伯母?”

  “你没有见过我妈妈?你是没有注意吧,我拍了四天戏,她天天来等我,人家都笑她星妈,今天家里有点事,不过,等会儿她会来接我下班。”

  “你也是独生女?”

  “还有两个哥哥。”

  “那你一定是家中的天之骄女。”

  “天之骄女?”秀秀苦笑一下,她把苹果核,抛在饭盒内:“我爷爷很富有,留下一间米店,还有不少房产给爸爸,可惜我爸爸贪安逸,厌工作,我二哥出世,米店就关门了,此后,爸爸变本加厉,索性不做工作。到我两岁的时候,他还学会赌钱,赌输了,回家不是打大哥,就是打二哥,渐渐的,房产也卖光了,我的大哥和二哥因为忍受不住,念完书就脱离家庭,直到我读完中三年级时,有一天,妈妈对我说:现在除了家中的房子,爸爸什么都卖光了,没有钱再供我读书,于是我就停学了。”

  “房子是自己的,可是,吃的,用的呢?”子斌关心地问。

  “现在,一家三口,都用我赚回来的钱,每个月我所赚的钱,都交给妈妈。”

  “你不要用钱的吗?你自己一个人不出门的吗?没有钱,发生了事怎么办?”

  “我一衣一物,妈妈都为我准备好,我要出外回家,妈妈也会接送我。我们买了一部二手房车,所以,我根本不用带钱,也不用花钱。”

  “你是个很孝顺的女孩子。你爸爸现在还赔钱吗?”

  “赌,这也是我把钱交给妈妈的原因,我最初在电视台做事,妈是不大管我的钱,我拿多少回家,她就要多少。不过,我总是给自己留下很少的。爸爸知道我有零用钱,便不断向我要赌本,我所有的钱,都给他拿光了,我看,反正自己也不能省下一分一毫,便把钱全都交给妈妈。”

  “你爸爸一样可以向你妈妈要钱。”

  “很难,近这一两年来,我妈妈大概跟我拍戏,出来走动多了,她变得很凶,爸爸想向她要钱可真不容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子斌拿起两个饭盒,抛在废物箱内。

  “不要一直说我的家事,提起来就烦。丁雅伦,以后我和你有很多对手戏,有空的时候,我跟你练习,我相信,对你的演技会有帮助,好吗?”

  “你肯帮我,我求之不得,还能说不好吗?”

  “喂!”剧务匆匆过来:“你们躲在这儿?已经开始拍戏,导演正在发脾气呢!”

  “我们赶快进片厂。”

  “别急嘛!说开拍就开拍,要较灯光、摆镜位,我们赶回去也是等。”

  子斌没听她的话,他知道林导演不喜欢他,他绝对不敢怠慢。

  子斌在秀秀协助下,虽然偶有出错,但是,演出已经顺利了许多。

  子斌很久没有被林导演责骂,他本人非常感激秀秀,而且秀秀对他,也十分关怀,比如秀妈带汤来给秀秀,秀秀一定先倒一碗给子斌。

  秀秀妈对子斌,印象就不大好,有一次丁子斌正想到化妆间找祥叔,突然听见秀秀两母女在说话:“你今天为什么又送汤给丁雅伦喝,我买了两条生鱼,又是瘦肉又是杏仁,又是无花果等……我放了许多料才煲两三碗汤,我和你爹,才每人喝半碗。”

  “我比丁雅伦幸福,我有妈照顾,他只有一个爸爸,他的爸爸又从来不来看他,他演一整天戏也只是吃两个饭盒。”

  “秀秀,你不是喜欢他吧?”

  “怎么会呢?妈!”

  “怎么不会?片场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和他接近,他长得好看呀!”

  “妈,我要出去了,你坐会儿吧!”

  丁雅伦连忙躲开,其实,秀妈也曾向他暗示过,秀秀将来要嫁一个有钱的少爷。

  他知道自己不配,他也没有想过追求秀秀。他希望有朝一日,大红大紫,获得那个梦中情人的垂青。

  下午,华荣一来了就和林导演吵,于斌很怕面对林导演和毕荣,他又再一次躲在暗角处。

  “喂,到底是丁雅伦做男主角,还是我做男主角?”

  “当然是荣哥做男主角。”

  “可是丁雅伦天天有戏。”

  “最近才有戏,而戏差不多已经拍了一半了,如果是男主角,早就出场啦。”

  “可是,那些娱乐版,常常登他的消息,有时候还图文并茂。”

  “荣哥,你也不是不知那班娱记,他们喜欢听话合作的演员,那丁雅伦,倒是很会装乖的,求人嘛,荣哥,你说说看,有哪一个走红的明星,会和那些记者那么合作,问一句,答两句。”

  “哼!我才不理他们,一个问题,你也问,他也问,烦死了,我才不卖账。反正我已经红了。就算我不宣传,人人认识我,你看,凡是我做封面的杂志,一定畅销,换了丁雅伦,哼……”

  “捧场客大猫小猫三四只。”

  “那些该死的记者,说丁雅伦外型比我好,有吸引力,你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就算他长得不错,凭他的演技,和荣哥相差十万八千里。”

  “别的我不敢说,说到演技,你看,香港、台湾有哪一个英俊小生的演技比我好,那了雅伦,再学一二十年。”

  “对!对!”

  “其实,他不会演戏,不应该让他做第二男主角,林导演,你怎么搞?”

  “荣哥,你千万不要怪罪我,我根本就不赞成用他。演完珊瑚泪,我叫老板不要和他签约,演戏嘛,只有一副俊俏的面孔,没有演技,木口木脸,怎会受观众的欢迎。”

  “那到底是谁的主意?王太?”

  “王太还没有见过他。是我们王老板的意思,真的与我无关。”

  “这样说,王老板是有意捧红他来打低我,那我也不必和你们公司续约!”

  “不,不,你是我们天皇星之宝,没有你,怎么行,王老板的意思,因为他是我们合约演员,如果不尽量利用他,就太便宜他了,总不能让他白支薪呀!”

  “王老板是有点偏心,看见他,我一定要抗议,我不喜欢和他同场演出。”

  “荣哥,我和你想法不同,你和丁雅伦同场演出,他是木头,这才显得出你演技精湛。”

  “真的?”

  “我老林还敢骗你,喂!你们倒杯香片茶给荣哥……”

  子斌把脸埋在双掌里,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在欺压他,他怀疑他是否适合电影留。

  “丁雅伦,拍戏。”有人大声叫。

  他慌忙跑回片场。

  这场戏,丁雅伦和毕荣在戏中因秀秀而发生争吵,华荣要打了雅伦一个巴掌,关于这场戏,子斌一早就请教过秀秀,秀秀笑着说:“他作状打你罢了,他不会真的打你的,拍戏嘛!如果杀人,难道真正杀人吗?”

  “但是我看电影时常听见啪的一声,那一定打得不轻。”

  “这只不过是音响效果……”

  毕荣和了雅伦在争吵,忽然,毕荣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巴掌,剧本写明打一下,结果毕荣一共打了三下,子斌痛得双手捧住了脸。

  “你……”子斌忍无可忍:“为什么真的打人?”

  “我演戏一向搏尽,装模作样欺骗观众,我可不干,导演,刚才的表演怎样?”

  “很迫真,效果很好。”

  秀秀连忙走过去看子斌。“啊!丁雅伦,”秀秀惊叫:“你左边脸都红肿了。”

  “丁雅伦!”毕荣哈哈冷笑:“有人为你心痛,还不乘机撒娇,你叫两声,担保有人为你流眼泪。”

  “毕荣,你是什么老前辈!”娃娃从椅子里站起来:“何必欺负小辈?”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6-11
第4章


    “老?我老?”毕荣指住界尖,和娃娃吵了起来,他们两个人,一向就口和心不和,两人之间恩怨极多:“如果我老,那你是什么?亚婆?”

  “亚婆?不要忘记,你年纪比我大,你已经三十几岁了,还好意思和这些黄毛小子过不去。”

  “你那里紧张干什么?看上了他?”

  “我是以事论事,剧本写明打一下,你打了他三下,既然是拍戏,怎么打得人家一脸红肿,看样子,你是担心他比你好,抢去你的风头。”

  “我毕荣会怕这乌龟王八蛋小子?他有本领抢我的风头,哈!只有这种无知妇人才会想出来的肮脏思想,我一切为了演戏,我要戏拍得好。”

  “你一连打他三下是什么意思?”

  “我打他第一下,他呆着,没有反应,我为了效果好,只好继续打下去,我们拿了老板的钱,不能马虎做事……”

  “你公报私仇……”

  “荣哥,娃娃小姐……”林导演连忙上前劝解:“你们何必为了一个黄毛小子争吵,年轻人刚出来做事,是要吃点苦的,丁雅伦自己也没有抱怨!”

  “啊!”娃娃杏眼圆睁:“你是说我多管闲事?毕荣随便打人,要是他连我也打了怎么办?这套戏我不拍了。”

  “娃娃小姐,千万不要这样,你,你,都是你,”林导演指住子斌:“因为你害到两位亚哥亚姐不开心,还不赶快过来道歉?唉!真是!”

  丁子斌走到娃娃的面前:“娃娃姐,对不起,令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你气,”娃娃一面孔的微笑:“秀秀,帮帮忙,带了雅伦到化妆间擦点药。”

  “好的,我们走吧。”

  “喂!丁雅伦,”毕荣大声叫:“你还没有向我道歉。”

  “你打了人,还要人向你道歉,”娃娃挡住子斌:“你简直欺人太甚。”

  “丁雅伦,”秀秀拉住他:“我们赶快到化妆间去,他们可能吵一晚。”

  华荣和娃娃越吵越厉害,结果两人齐声喊罢拍,林导演拉不住他们,只好提早收工,秀妈很开心,她趁女儿不用拍戏,声言要去打二十四圈麻将。

  在公司车里,途中,林导演不断埋怨子斌惹事,挨一两巴掌就大吵大闹,不肯为艺术牺牲,他又说今天提早收工的损失,他会告诉老板,要子斌负责。

  子斌很想回他几句,可是,他自己也明白,如果他再说话,一定会引来更多的责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回家,看见老爹已坐在客厅里,看屋主的电视机,老爹看见了儿子,很高兴:“今天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子斌怕老父担心,不敢把被毕荣打的事告诉他,只是告诉他导演有事,并且把老爹拉回房间。

  “爹,我去拍戏,你常常走出客厅看屋主的电视机?”

  “是呀!做惯事,突然没有事做很无聊,而且那些电视片很好看。”

  “爹,我们只租一个房间,没有租客厅,你天天坐在人家的地方,人家会讨厌你的。”

  “没有,没有这回事,我每天到客厅看电视,根本没有人说过我半句。”

  “爹,你真的很喜欢看电视?”

  “是的。”丁老爹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我们从来没有自己的电视机,爹,等我储够了钱,我买一部电视机给你。”

  “也好。一部黑白电视机,用不着花很多钱吧?”

  “不,爹,要就不买,否则,我一定要买彩色电视机送给你。”

  “太花费了。”

  “有电视机陪你,以后你就不会寂寞了,再等一两个月吧!”

  “不要急,我以后也不看人家的电视机就是了,子斌,你难得有一天早收工,我去买一只鸡堡鸡粥。”

  第二天,到片场,秀秀把他拉过一边:“昨天我们走后,林导演有没有骂你?”

  “有”子斌苦笑了一下:“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习惯了。”

  “你看,”秀秀指住一大堆东西:“我替你买了许多东西回来,毕荣和娃娃每人一个蛋糕,那篮水果,你拿去送林导演。”

  “我拿去送他们?为什么?”

  “为了昨天的事,大家都不开心,赔个礼,就没事!我还买了许多东西,请其他工作人员吃,他们会向你三呼万岁。”

  “为什么向我三呼万岁?”

  “你请客,大家开心嘛!”

  “我请客?”子斌慌了起来,他看见那一大堆东西,差点吓晕了:“你为什么替我买那么多东西?我哪有那么多钱?”

  “东西是我买的,钱当然由我付,我也知道你是没有什么钱,我怎会乱花费增加你的负担?”

  “你代我送礼,不,秀秀,我不能接受你的……”

  “丁雅伦,如果你把我当作朋友,就别跟我客气,你这个时候,最需要别人的帮忙,有一天,你红了,你再还我,或者送一份礼物补数。”

  “那……”

  “别那、这了,华荣刚回来,我帮你的忙,先把东西拿出去。”秀秀迫着他。

  “我怕……华荣。”其实他是不喜欢毕荣:“我不能向他道歉。”

  “这样吧,你拿着蛋糕,我替你说话,你只是微笑就够了。”

  子斌何尝不了解秀秀的好意,他也知道如果不低头,以后的日子才难过,因此,他只好听从秀秀的话:“今天用了多少钱?给我一个总数,我一有钱就还你。”

  “走吧!快要开始拍戏了。”

  秀秀这一招,果然使得很多行家人人有吃的,皆大欢喜,毕荣也要足面子。一个晚上,大家拍片都很开心,林导演的脾气也似乎好了,子斌也演得很顺利,可是,只有一个人不开心。

  那人是秀妈,没有秀秀的戏的空档,她把女儿拉过一边:“喂,今天片场里吃的都是你花钱,怪不得送东西来的人要找你,原来是你付钱。”

  “妈,你在说什么?”

  “什么?我在说你和丁雅伦,你为什么自己掏腰包代了雅伦请客?”

  “你不要这么大叫大嚷好不好?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和丁雅伦有什么关系。”

  “你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了,”秀妈指住她:“你被了雅伦迷住了,我警告你,我死也不会让你和丁雅伦要好,他那么穷,初出道的小子,又没有名气,他凭什么娶你?”

  “丁雅伦根本没有说过喜欢我。”秀秀分辨,但秀妈说:“那你是自作多情了,可怜。”

  “交个朋友罢了,放心吧!妈,我知道就算我真的爱上了丁子斌,你也不会让我跟他在一起,你心里想的只不过是钱。”

  “我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们电视台那些女孩子,哪一个不是嫁乙民乜子、乜名流,你条件好应该做阔少奶。”

  “妈,嫁了有钱人,也不是不用做事,整天白吃的。多少明星红艺员结婚不到半年,还不是一样要复出,有些丈夫对她不好,有些夫家看不起她是拍戏的,有些几个月不拍戏就浑身不舒服。”

  “我不管,总之你和丁雅伦……”

  “秀妈”有人走过来打招呼:“老板娘来了,你还不去迎接她!”

  “王太来了!”秀妈也懒得再跟女儿争论,连忙走了出去。

  秀秀去找子斌,他刚拍完一个镜头,她问:“见过王老板的太太没有?”

  “没有,我虽然是天皇星公司的基本演员,可是,我从未见过老板娘。”

  “她来了,等会儿来看拍片的!”秀秀话还未说完,子斌已经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和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那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人很漂亮,子斌发觉她并不陌生,她是谁?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至于她身边的那人,子斌认得出,这几天的娱乐报,都刊登他的图片,他是刚由外埠登台回来的歌星布克。

  “林导演,”她的声音很动听:“布克回来了,要是歌写好,随时可以录音,现在是拍……”

  “‘情劫姐妹花’”林导演站起来欢迎。

  “对‘情劫姐妹花’,林导演,除了主题,多加几首插曲。”

  “是的,太太。”

  “娃娃,亚荣,为什么不来我家打牌?”王太太回转身和其他人打招呼。

  “王老板不是说你去了游埠?”

  “是呀,已经回来了一个星期了。”

  “这不是电视红星——秀秀吗?”

  “王太太!”

  “谢谢你来帮忙!”王太太是一个仪态万千的女人,她看了子斌一眼:“这位就是刚才和娃娃演对手戏的年轻人,我以前没有见过,也是拍电视的?”

  “王太太,我没有拍过电视……”

  “王太太,”林导演说:“他叫了雅伦,我们公司刚签约的新人。”

  “原来是我们公司的演员,很年轻,外型很好,想不到胖子倒有点眼光。”王太伸出了手:“欢迎你!”

  子斌受宠若惊,和王太太握手的时候,手都颤了:“谢谢王太太。”

  “今晚收工,我请大家消夜,”王太太带来了快乐,她说:“大家继续拍片,我和布克是来参观的。”

  第二天没有子斌的戏,子斌放假一天,珍妮约他出外吃茶。

  “最近演戏顺利吧?你每天匆匆回公司,匆匆往片场,我根本没有时间和你说话。”珍妮关切地问。

  “这几天比较顺利,起码没有挨林导演的责骂,前些日子……我不想提。”

  “我早就说过林导演是个势利的人,你何必理他,你演技有体力进展。”

  “演技?这个还是留待观众去批评。不过,我自己明白的,到现在为止,我只能做到不怯场,念台词顺利。”

  “慢慢的就会好。”

  “昨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老板娘,她要请我们吃宵夜。”

  “王太?她和老板?”

  “不!和一个歌星,叫……”

  “布克,是不是?”

  “是呀!你怎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有布克在的地方,就有王太太。”

  “秀秀的母亲说,布克是王老板的干儿子,是真的吗?”

  “是真的!王太看中了,要王老板认布克做干儿子,王老板怎敢不答应?”

  “王老板很怕王太太?”

  “老夫少妻,王老板比王太太大二十岁,对她当然是千依百顺。”

  “我也觉得王太和王老板不大相配,王太好像是王老板的女儿。”

  “何只年龄不配,样子、仪容也不配,王老板又胖又丑,王太太既漂亮又仪态万千,有这样的太太,怎能不受气?”

  “那位王太太,好像在哪儿见过,很面熟,我就是想不起。”

  “你一定看过她的影片在电视台放影,不过,她拍过的影片也不算多。”

  “原来王太是个明星,怪不得样子很漂亮,不像个普通的太太。”

  “王太太的艺名叫江媚,她十六岁就在天皇星演戏,由于她年轻貌美,王老板全力捧她,听说她娘家很穷,她为了让家人过得舒舒服服,进影圈四年,真正演主角戏有两年,二十岁就做了王太太。”

  “王太似乎对王老板的干儿子很好?”

  “其实根本不是王老板想收干儿子,他是王太喜欢的人,硬要王老板收他为干儿子。凭这关系,他们出双人对就名正言顺,而且方便得多了。”

  “真的?”子斌笑一下:“我总觉得他们……太好了。”

  “王太对她喜欢的人都很好,何况,这是干儿子?怎么样,王太看见你,有没有称赞你?”

  “她说我外型不错”子斌面红了。

  “想不想做王老板的干儿子?只要你肯讨好王太,你就可以做王老板的于儿子。”

  “怎样讨好?”

  “她上美容院,你陪她,她逛公司,你陪她,还要陪她吃饭,跳舞,甚至……”

  “我想我干不来,因为我要演戏,我哪有空陪她去玩?”

  “你只要令王太开心,你不演戏,仍然可以拿钱,而且,还可以拿更多。”

  “不,钱当然好,但是我喜欢演戏,我也不太会讨女人欢心。”

  “你老实人,如果王太太喜欢你,王老板收你做干儿子,再加上你本身的条件,我担保你立刻就可以当男主角。”

  “我做男主角?那更不可以,因为,我还没有当主角的条件,我连自己的影迷也没有,我演主角的戏,担保不卖座。”

  “王老板为了王太太,他蚀得起。”

  “不,我喜欢循步渐进,珍妮,我们换一个话题好不好?”

  “好,丁世伯最近好吗?”

  “在享清福,他很喜欢看电视,我准备送他一部彩色电视机,我现在正在储钱。”

  “可以分期付款。”

  “我喜欢一次性付款。这样比较有预算,我宁愿多等一两个月。”

  “你虽然年纪轻,但是做事很有原则,不过做人太古板,也会吃亏的。”

  “我知道,不过,我爹常常说,做人不怕吃亏,尤其是年轻人。”

  “丁世伯很有家教,虽然他没有念过什么书,怪不得你斯文有礼,老实又有思想。现在很难得有你这样的年轻人。”

  “我朋友吉仔,比我还要好。”

  “在片场认识的?”

  “不,他是我的同学,一个同居,也是个同事,以前我和他在工厂做事。”

  “他为什么不拍电影?”

  子斌想起吉仔那张猴子脸,他摇一下头:“他不喜欢演戏的。”

  “吃完茶,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好吗?我请客。”

  “好的,我也很久没有看电影了,晚饭由我请,我把爹一起约出来。”

  “请他老人家一起看电影?”

  “不,谢谢,他最不喜欢看西片,因为他听不懂。”

  子斌拍完一个镜头,林导演忽然满面笑容地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丁雅伦,王太太要见你。”

  “见我?有……有事吗?”

  “不要害怕成这副样子,她要见你,是看得起你,快去吧,她在化妆间等你。”

  “可是,我今晚的戏还没有完。”

  “明天拍,我先跳拍毕荣的戏。不要苦着脸,快去吧!”

  子斌老大的不高兴,走进化妆间,看见王太靠在皮椅上抽烟。

  “王太太!”

  “我已经等了你一个镜头了。”

  “对不起,王太太,我正在拍戏。”

  “老林也真是的,”王太拉长了睑:“他应该立刻放人。”

  “王太太,找我有事吗?”

  当时,除了王太太,化妆间还有祥叔。

  “亚祥,你到外面。”

  亚样低头走了出去。

  王太太看看子斌,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王太太,我站着就行了。”

  “我要你坐嘛!”王太很不高兴。

  子斌无可奈何,只有乖乖地坐下来:“王太,布克先生呢?”

  “布克在夜总会唱歌。”

  “你为什么不去给他捧场?”

  “我喜欢捧你的场,”王太太把一篮水果拉过来:“我买给你的,你喜欢吃苹果、啤梨,还是橙子。”

  “我不饿,王太,你吃吧!”

  “傻猪,吃水果不会饱的,我剥一只橙子给你吃,橙能解渴,如果你喜欢,明天我堡鸡汤,亲自送来给你喝。”

  “谢谢王太,我不喜欢喝汤的。”

  “汤水充足,对身体很有补益。”

  “我现在身体很好。”

  王太太捏他一下手臂:“肌肉果然很结实。老林说,你不满十八岁?”

  子斌点一下头。

  “你还会长高,会更强壮,你是个很有前途的人,张开嘴。”

  王太把一片剥好了的橙放进子斌的口里,橙可能很甜,但吃在子斌口里,却是苦的,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怕酸?不要吃橙了,吃一个苹果,我给你剥皮。”

  “王太太,我今晚的戏还没有完,到我出场了,失陪。”

  “不准动,坐下来。”

  子斌缓缓坐了下来。

  王太把剥好皮的苹果放进子斌的手里:“吃吧!苹果不会酸。”

  “王太我……”

  “吃完了苹果,然后陪我上夜总会吃宵夜跳舞。”

  “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

  “我明天一早要拍早班戏。”

  “我会跟林导演说,把你调到中班。”

  “王老板会不高兴,他不高兴那些没有责任感的演员。”

  “老头子不高兴没有关系,我江媚高兴就行了。”

  “他会责备我的。”

  “他敢骂你半句,我给他两个热辣辣的巴掌,不要怕,有我在,担保没有事,你呆着干什么?傻小子,快吃苹果。”

  子斌苦着脸,咬了一口。

  王太放下刀,抹干手,站了起来。

  “走了?”子斌很高兴,苹果一下子变得又香又甜。

  “我去找亚祥,叫他替你下妆,你坐着不要动,等我回来。”王太太说着,拿起手袋,走了出去。

  子斌倒也不呆,趁王太走出化妆间,他立刻趁机逃走了。

  他第一次花了十多块钱坐的士回家。

  他把王太太看中他的事,告诉老父。

  “那怎么好了,事情闹开来,你名誉扫地,而且王老板一定会赶你走。”

  “我什么都不怕,就是讨厌那个女人,她和麦尊尼一样麻烦。”子斌苦恼地躺在床上:“我明天要拍戏,她明大还会找我的,怎么办?”

  丁老爹坐着想了一会:“你不是有珍妮小姐家的电话?你打电话请教她,她一定会替你想办法的。”

  “好主意,珍妮在天皇星干了那么久,她对王太太的脾气,一定知道得很清楚。”子斌跳下床,刚拉开门,又关上了门。

  “怎么了,忘记电话号码?”

  “现在已经深夜一点钟,她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再说,她家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住,吵醒她全家,就算珍妮不怪我,她的家人也会骂我。”

  “片场也有电话,明天过了九点钟,你打电话回公司找她。要不要我亲自去天皇星公司跑一趟呢?”

  “不,爹,你跑去惹人注意,而且,你也不能在公司谈论王太。还是让我办吧。”

  第二天,林导演一看见子斌,就抱怨说:“丁雅伦,你怎么搞的?你答应陪王太太消夜,她刚走开,你话也不留便偷跑了,害得王太到处找你,差点翻了片场,连我也挨了一顿骂。丁雅伦,我早就知道你这小于笨所以让我来教你,要是王太喜欢你,说不定,下一套片你就是主角,她才是我们真真正正的老板,开罪不得!”

  回到片场,化好妆,先由丁雅伦拍昨晚遗漏的戏,他休息的时候,立刻打电话找珍妮:“你非要救我不可。”

  “那天我早就知她一定会看中你。”

  “她黄昏就会来,快教我怎样可以避开她,帮帮忙。”

  “唔!”珍妮在电话里顿了一会便一本正经说:“王太最怕人家传染她伤风,因为她对伤风有敏感,她不单止不敢接触患感冒的人,连吃饭同桌的人感冒,她回家也会病几天,由现在开始,你就装作大伤风。”

  “我根本没有病,怎样装?”

  “你就当作外感,如果要你扮一个患感冒的人,你会不会?”

  “会。不过,要滴眼泪水。”

  “向祥叔借些白花油,在鼻孔擦些,在眼皮上擦些,担保你眼水、鼻水一齐流,你不用开口,人家也知道你伤风。”

  “我还要拍戏,一面的泪水,鼻水,怎么样拍戏?”

  “那随便你,老板回来了。”

  珍妮挂了电话,子斌想了一会,他决定早上拍戏,下午装伤风,他自己也明白,如果等到王太太来的时候才擦药油,有心和他作对的人,一定会拆穿他的伪装。

  到下午,子斌鼻红眼红,眼水、鼻水一齐流,林导演一看见他就皱眉头:“丁雅伦呀!你怎么搞的,你昨天晚上没有拍戏,怎么今天又伤风?”

  “导演,真对不起!”那些药油真厉害,把他刺激得几乎说不出话:“可是,生病是身不由己的。”

  “唉!怕你了,放你半天假,快点回家休息,明天再来拍早班。”

  放假本来是件好事,今天起码不会见到王太,可是明天又怎样?为了做得彻底,他死也不走,留下来,等王太太到来,把她吓走。

  “林导演,我根本没有什么,可能刚才喝多了冰冻汽水,昨夜又睡不好,一时身体支持不住。我休息一下就会好,我不想为了自己连累大家。”

  林导演瞪了瞪眼,没有再理他。

  晚上,他听见有人叫:“老板娘到!”

  子斌在鼻尖,鼻孔,眼旁擦白花油,他怀中捧着一盒纸巾,在抹鼻子。

  “你们有没有看见丁雅伦?”王太太人未到,声先到。

  子斌连忙靠在椅上呻吟。

  王太老远看见子斌就骂:“喂!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人,为什么昨天晚上答应了我的约会,乘我不在就溜走?”

  “我……”药油把子斌的喉咙刺激得好痛。

  “丁雅伦,你怎么了?”王太太连忙走上去,一看。她心里卜通一声,禁不住怀疑:“你不舒服?你……”

  “王太,我患了感冒。”

  王太连忙用手帕掩鼻:“生病了,还不去看医生,我叫人陪你去。”

  “医生已经看过了,他……说我很严重,你不要靠近我,医生说我的病会传染人的。王太太,你是好人,我不想害你。”

  “你还是请假休息吧!”王太把两张五百元扔给了丁雅伦:“一定要把病医好,伤风好了,立刻给我电话。”

  “谢谢王太太!”丁雅伦站起来,王太连忙退后,他说:“可是我不知道王太的电话。”

  “喂,你们快把我的电话写给了雅伦,我有事,要走了。”王太太半步不敢停的,飞也似的走了。

  子斌咬住下唇,极力忍住没有笑出来。

  他向导演告假,洗了一把脸,人也舒服多了。

  从那天起,王太一直没有到过片场,而整套情劫姐妹花,也全部拍完了。

  最后一晚,王老板来,请大伙儿出去吃宵夜,慰劳大家。

  “这些日子太辛苦了。”王老板拍了拍子斌的肩膊:“听说你患病坚持拍戏,现在戏拍完,你应该好好休息。”

  “暂时没有工作?”

  “你是演员,工作完了。不过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要一切弄妥,还要排期,做宣传,安排放映,等情劫姐妹花放映了,我们才会开新戏。你起码有一两个月时间是休息。趁机会,去旅行散散心。”

  “我们这些穷人,哪有钱去游埠,我只是想买一架电视机给我爸爸。”

  “你喜欢去哪儿?我送你两张机票。”

  “谢谢老板,等情劫姐妹花放映了再说吧!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为你赚钱,我正在为这件事担心呢!”

  “你是个忠厚又肯为他人设想的老实人。”王老板把他拉过一边,静静塞给他一些钞票:“买一部日本电视机给老爹,准够的,让他老人家开心一下……”

  子斌回家把钱拿出来一数,竟然有二千五百元那么多,第二天,他加上一点钱,买了一个二十时的彩色电视机给老爹。

  事前老爹一点也不知道,当电视机送来的时候,他还大声问:“送货来了,谁买的电视机?”

  “爹!”子斌由房里走出来:“电视机是我们的。”

  “我们的?”他把嘴巴凑近儿子的耳边:“看盒子,比屋主的还要大,是不是黑白电视机?”

  “等会儿你看到就知道,”子斌打开房门:“请拿进房间!”

  子斌签收后,其中一位工人说:“下午安装部会派人来安装天线,傍晚工程部也会派技师来检查电视机。”

  人走了,丁老爹像小孩子般地跳着问:“什么时候可以看?”

  “装好插头,装了天线就能够看。”

  “又有人按铃。”

  “一定是电器公司派人来安装天线,爹,让我来。”

  “让我来,你休息一下吧!”

  “这些工作由我来做。”子斌一面开了门,果然是来安装的,一面对老爹说:“你去买喽,今晚请珍妮小姐回家吃饭。”

  “好主意,让她看看我们的电视机。”

  “珍妮不是没有看过电视机,不过,她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请她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应该!我立刻去买菜,我知道珍妮小姐喜欢吃游水虾。”

  丁老爹一想到自己可以拥有一部电视机,他就心花怒放,因为自从儿子不准他到客厅去看人家的电视机,他一直没有看过电视,他准备今晚看个饱。

  他买菜回家第一句话就问:“子斌,天线安装好没有?”

  “没有,因为我们天台高。”

  “没有关系,反正我现在要烧饭也没有时间看电视。我现在去堡汤。”丁老爹挽着一大篮菜:“珍妮小姐什么时候来?”

  “她下了班立刻来。”

  “孩子,你是不是喜欢她?”

  “怎么会?她年纪比我大,我和她,只不过是好朋友罢了!”

  “老婆越老越可爱啊!”

  自从“情劫姐妹花”大功告成,子斌也赋闲下来,不过,他每天仍然回公司,一方面无聊,另一方面因为他家离公司近,他回公司可以多关心公司的事,也可以和珍妮聊天。

  珍妮一直在暗恋子斌,不过,她从未向子斌透露过口风。她自己知道年龄比子斌大,不过大几年还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她本身条件不够,她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相反,子斌的条件实在太好了,而且,珍妮知道他心头高,他所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童话故事的白雪公主。

  哀莫大于心死,因此,珍妮早已把这个问题想过了。她并不敢奢望子斌会爱上她,只希望两个人能够做好朋友,和子斌聊聊天,她也就感到快乐。

  两个月来,子斌也见过王太太,不过,可能王老板在,而且子斌极力回避她,因此,她对子斌也是客客气气的,她的迷功没有耍出来。

  这天,王老板把子斌召进办公室。

  “我们的新片‘情劫姐妹花’,下一个星期便放映午夜场。”

  “一切都妥当了?”

  “当然是妥当了。否则,戏院也不会替我们排期,我们紧接在‘花飞满天’之后。”王老板猛摇着头:“烦死了,忙死了,新戏一上映,我们就忙个不了!”

  “老板不是说,一切妥当了吗?”

  “我说的是戏的本身,影片放映之前,我们还要做宣传,现在什么都要搞宣传。”王老板在叹气:“正当我最需要用人之际,毕荣就不见了。”

  “可以把他找回来,他是主角。”

  “找他回来?他肯就好了,他现在正在台湾拍片,和那些台湾女明星搞得一塌糊涂,他才不肯回来。”

  “公司还没有和荣哥签约?”

  “他……签的,我会和他签的。”王老板似乎很烦恼:“明天我要招待记者看试片,男女主角最好都能出席,让记者拍拍照,在娱乐版上出出风头,可是毕荣去了台湾,秀秀又忙于她的电视片集,无法请假,你叫我怎么办?”

  “娃娃小姐呢?”

  “她还好,她刚有空,她答应了帮忙,可惜,我们少了一个男角。”王老板指住子斌:“你,我差点忘了你,你也是情劫姐妹花的主角,可以配合娃娃搞宣传。”

  “我和荣哥相差太远,我恐怕影迷会感到不满。”

  “只要你合作,肯听话……你不是不知道,娱记最讨厌那些摆架子的明星,你做人随和些,谦虚些,懂得适应,担保娱记会喜欢你,他们喜欢你,就会捧你。你在‘情劫姐妹花’里是主角,占戏很多,你很可能会因这套片而一炮打红。”

  “王老板!”子斌有点心慌意乱,这种事,他还没有做过:“我担心做不好。”

  “你第一次拍戏,不是也很担心,怕自己演不来,结果你整套片也拍出来了。每一件事,都有第一次,没有人一出世就会做任何事情。”

  “我怕做不好,老板……”

  “你怕我不高兴?我活了那么多年了,什么没有见过?如果你做得好,我送你一份大礼,如果你做得不好,我不单只原谅你,同时也会送你一份礼物。”

  “我一定尽力而为。”

  “这才对啊!”王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膊:“明天,你穿一套新西装,十一时半回公司,十二时招待记者午饭,然后回公司看试片。”

  “我一定会依时。”

  “回家休息吧!明天精神会更饱满,今晚可千万不要去拍施。”

  “我从来没有去过夜街,除了拍片。”

  “这就好,明天见!”

  子斌立刻回家,叫老爹准备好衣服鞋袜,又叫老爹提早吃饭,他是要依照老板的话,早睡觉,养足精神。

  可是,由于神经紧张,他越想睡就越睡不着。他下床踱来踱去,丁老爹望着他很担心,子斌怕接触他的眼神,于是,他又躺回床上去。

  他很想吃安眠药,但是,他没有这种药物,他也不习惯吃安眠药,于是,他只有数绵羊,一、二、三……数了几千只,成万只,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多钟头,幸而他十点钟就上床睡觉,直至十二时多,才疲乏至极而人睡。

  第二天,可真热闹,王老板包下一个贵宾厅,一早就和林导演、子斌在等候记者来临,王老板的司机去接娃娃。

  记者在差不多的时候一起来,整个贵宾厅热闹起来了,那些娱记都在打探毕荣,有些已经开始访问子斌。

  吃饭前,娃娃来了,于是,记者们又去包围她,后来又有人要求娃娃和子斌拍照,两个人摆了不少甫士。

  娃娃低声笑着对他说:“我宁愿和你合作,因为你随和。”

  丁老爹把所有的娱乐报买回来,每张报纸都登了子斌的照片,有些是他的独照;有些是和娃娃合影,娱记称他为靓仔小生,英俊新秀,报导他的消息,比娃娃还要多,子斌看了,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

  此后几天,子斌和娃娃都忙着上电视台接受访问。电台方面,也请了布克去为他们主持十五分钟的节目,因为布克是《情劫姐妹花》主题曲的歌唱者。

  子斌去B台接受访问,遇见秀秀,秀秀看见他,非常高兴地说:“来接我?他们怎会让你进来的?”

  “我是来为‘情劫姐妹花’宣传,接受你们电视台访问。”

  “对了,王老板曾经跟我说过的,你和娃娃姐一定在歌舞良宵亮相,如果到时我有空,我会和你们会合。”

  “秀秀,”林导演说:“有你帮忙就更好了!”

  “人越多,声势越浩大。”娃娃说:“时间还没有到呢,我们上餐厅喝杯茶。秀秀,等会儿再见!”

  秀秀挥挥手,录影去了,子斌问娃娃:“你对电视台好像很熟。”

  “娃娃小姐是大明星,她肯上电视,是给足电视台面子,这儿每个人看见她都要客客气气。”林导演说。

  “大夸张了,其实,我每次上电视台,都为了新片上演,我拍片多了,上电视台次数自然多。来多了,对这儿就不再陌生。将来,你对电视台也会了如指掌,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娃娃从来不在子斌面前摆架子,不过,她对华荣、林导演他们是从来不客气的,林导演看见她,就好像见了太上皇,连说一句话也十分小心。

  经过一连串宣传,《情劫姐妹花》午夜场公演,票子平均卖出百分之八十。

  王老板夫妇、布克、林导演、娃娃、秀秀、秀妈、子斌。珍妮,全部出动招待新闻界。通常午夜场的成败,对影片正式上演,都有极大的影响。

  大伙儿又拍照。最初子斌让记者拍照,吓得连笑都不敢,现在,已经开始懂得怎样摆甫士,而且对四方八面而来的访问,都能做到面面俱圆。

  快要开映的时候,大姐带着吉仔和一班工厂的同事全部来了。

  “吉仔!”子斌抛下一切走过去。

  “恭喜你!做了大明星。”

  “其实,我在这套片里只不过是第二男主角,主角是毕荣。”

  “假如这一次你的戏卖座,下一次,你就可以做主角。”吉仔说。

  “我们公司的一流小生是毕荣,而且,做演员不会一步登天,要慢慢来。”

  “子斌的话对。”大姐搭了腔:“他算运气好,第一次正式演戏就能做第二男主角,有很多人拍了十几套片,才做配角。”

  “喂!子斌,”吉仔拍一下他:“你的西装很名贵。”

  “老板送的。”

  “哟!每个月三千多块钱,还有漂亮西装送,真不简单。”

  “老板还送了我一部彩色电视机。”子斌很得意地说。

  “看样子,还是做明星好,赚钱容易,老板又好。”吉仔叫了起来。

  “吉仔,你是不是想当明星?”子斌说:“我介绍王老板你认识。”

  “不,不,我吉仔每天都照镜,自己是什么料子,我早就知道了,要我拍戏,拍一百部也是小角。”

  “不要小看自己,其实……”

  “丁雅伦!”林导演走过来:“王老板叫我通知你进场。”

  “各位失陪了,改天见。”

  子斌回到王老板身边,拍了几张相,然后一起进场。

  他进场前回头看吉仔他们,他们都不见了,大概在他拍照的时候,就进场了。

  一坐在座位上,子斌没有心情再想吉仔他们了。他像上次一样,要听观众对他的评语。

  “这个人叫丁雅伦。”

  “你怎么知道?”

  “他演过珊瑚泪嘛!”

  “我看过珊瑚泪,怎么没有见过他?他那么英俊,照道理,我一眼就认出来。”

  “他在珊瑚泪只不过是个小配角,一直跟着大伙儿,何况,你又是毕荣影迷。”

  “毕荣和他站在一起,显得老了。”

  “毕荣年纪本来不轻。”

  “喂!喂!不准批评华荣。”

  “你能够否认,丁雅伦比华荣长得英俊潇洒吗?”

  “各花人各眼。”

  “凭良心说,丁雅伦比华荣英俊,不过毕荣演戏比他好,他不够放,你看他和秀秀演戏,两个人哪儿像情侣,丁雅伦好像要避开秀秀似的!”

  “我始终认为毕荣好,丁雅伦演戏不够感人。”

  “喂!喂!我也警告你,丁雅伦是我的影迷,你可不能批评他。”

  “还是新人嘛,不应该斤斤计较,演得不好,是理所当然。”

  “嘘!轻声点,丁雅伦好像来了。”

  “真的,等会儿我叫他签名。”

  “你又没有他的相片。”

  “天皇星公司应该送了雅伦的相片给观众。”

  “还是一些老话,”子斌心里想:“样子英俊,表情呆木,难道,我一点进步也没有吗?吉仔还说下一套片我当主角,看样子,还要挨多几年配角!”

  “老林,”王老板轻声对林导演说:“等会儿一定有很多人找了雅伦签名,你要多派两个人保护他。”

  “知道了,老板!”

  “演得不错,”王老板用鼓励的语气对子斌说:“你比许多新人成功。”

  “王老板,你对我真好,我……”

  “看戏吧!”

  子斌没有再说话,心里实在很高兴,因为老板赏识他。

  王老板没有猜错,一散场,许多女孩子都发现丁雅伦,立刻拥过来,纷纷找了雅伦签名,丁雅伦事前没有准备,幸好,他是读书人,这些事,他还能应付。

  那些女孩子获得了雅伦的签名,有些赖着不走,有些走过去要娃娃、秀秀签名。

  热闹极了。

  本来,丁雅伦不应该留下来,在散戏之前,就该离去,王老板这样做,无非想让观众对丁雅伦有更深的认识。

  他肯定了雅伦有前途。

  他和林导演站在一边,林导演说:“丁雅伦的影迷可不少。”

  “自从毕荣之后,他是第一个英俊小生,毕荣年纪大了,很难吸引年轻观众。”

  “不过了雅伦始终不入戏。”

  “以前毕荣不是一样被人骂木头小生,不过,那时候还不是你导演。丁雅伦已经表现不俗,以后要对他客气此。”

  “我一直对他很好呀!”

  “把丁雅伦带走,我们和几位娱乐报记者去消夜,刚才了雅伦被一群女影迷围攻,他们影了相。”

  林导演答应,走过去,联合两们场务和摄影师,排开众人,把丁雅伦拉走。

  那些女孩子追上去,丁雅伦上了汽车才松了一口气。

  前几年,文艺片还没有没落到今天的地步,所以,仍然有许多人拍文艺片,文艺片的卖座情况普遍不错,最大的原因,那时候香港只有一家彩色制作的电视台。

  “情劫姐妹花”,戏本身不算好,是那种婆婆妈妈的间艺片,不过,仍然有不少人肯忍受那种公式化,把别人眼泪迫出来的电影,所以“情劫姐妹花”又替王老板赚了钱。

  丁子斌(以后统一称为了雅伦)虽然不是“情劫姐妹花”的男主角,可是,他风头之劲,竟在华荣之上,他走在街上,成年的女人向他上下打量,那些很年轻的女孩子索性冲过去要求签名,有时候人越围越多,简直像暴动。

  丁雅伦已减少在路上走,他甚至接受珍妮的意见戴太阳眼镜,不过,由于他演的戏正在上演,观众正在热潮上,因此了雅伦就算戴上太阳眼镜,也逃不过影迷。

  王老板随票奉送了雅伦的相片,有些女孩子为了得到了雅伦的相片,虽然看过“情劫姐妹花”,可是,仍然愿意再买一次戏票。

  王老板林导演在办公室开小型会议。

  “想不到‘情劫姐妹花’竟然比‘珊瑚泪’卖座,其实‘珊瑚泪’的剧情比‘情劫姐妹花’好。”林导演喷喷称奇。

  “毕荣加了雅伦,一流卡士。”王老板最高兴,其实哪一个老板赚钱不高兴?“不过功劳还是丁雅伦的。”

  “丁雅伦其实演得并不好。”

  “他有影迷就够了,会演戏,影片不卖座,有什么用?”

  “是的,老板。”

  “下一部戏,我要加重了雅伦的戏。”

  “如果了雅伦和毕荣并排,我怕毕荣会不高兴。”

  “毕荣,哈,他什么时候高兴过?”

  “不过,毕荣毕竟是票房纪录的最高保持者,他的影迷多,而且,他和我们还未签约,如果开罪他,我怕……”

  “我知道,我只是说加重丁雅伦的戏,并没有说让了雅伦盖过他,毕荣始终是第一主角。”

  “王老板,我看,你得赶快和毕荣签约,否则……”

  “他每套片要十五万。”

  “你不签约,也要付他每套十五万。”

  “签约不一定是我多占便宜,也许多拍两套片,丁雅伦盖过了他,丁雅伦每套片才只不过一万元!”

  “不过,丁雅伦时至今日,还不能独当一面。”

  “如果他能独当一面,我还要毕荣?没办法,只有多挨一年,我要是和毕荣签约,我最多签一年。”王老板摆一下手:“别说毕荣了,‘情劫姐妹花’收得,我要请大家吃顿饭。”

  “好主意,以后各人一定会更卖力。”林导演是个见高向上拜,见低向下跌的人,就算王老板叫他托脚,他也绝不推辞。

  吃晚饭的那一天,丁老爹、秀妈,几个主角的父母,毕荣也一起来了,毕荣一到,他就立刻找麻将搭子,王老板乘众人不留意,把丁雅伦拉过一边,把一只四方盒子塞给他:“我送给你的!”

  “王老板,我怎可以老接受你的礼物。”丁雅伦可不是个贪婪的人,他觉得王老板实在对他太好了。

  “你现在是明星,不能一直戴着你那几百块钱的手表。收下吧!别让人家看见!”

  这时候,王太太和布克来了,王老板拍了拍丁雅伦,走了开去。

  丁雅伦拿着那只四方盒子,他怕林导演问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他走到父亲身边:“爹!拿紧它。”

  “是什么东西?”

  “嘘!轻声点,大概是个手表,别告诉别人,王老板送的。”

  “我知道,你放心。”

  “丁雅伦!”王太太扭着腰臀走过来,丁雅他一看见她就心慌。

  “王太太,王老板在那儿。”

  “我知道!不过,我不是找他。”

  “布克先生呢?”丁雅他发觉王太越来越大胆。王老板待他那么好,他不想和王太接近。

  “你看,他在打纸牌啰!”

  “你为什么不一起玩?”

  “我想跟你谈谈。”

  “有什么指教?”丁雅伦不断后退。

  “你为什么站得那么远?”王太一手抓住他:“你是不是很怕我?”

  “不!不过,王老板在那儿……”

  “你怕王老板?是不是,我告诉你,人人怕王老板,但是王老板怕我,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一切由我负责。”

  “王太,我想看荣哥打牌。”

  “打牌有什么好看,我要你陪我聊天。丁雅伦,你做王老板的干儿子好不好?下一套片,让你做男主角。”

  “谢谢王太太,我不敢高攀。况且,我演技不好,根本没有资格做男主角。”

  “有没有资格由我决定!”

  丁老爹早已在儿子口中,知道王太的为人,因此,他连忙走过去解围:“子斌,王老板叫你过去。”

  “王太太,失陪!”

  “不要管他,”王太太轻蔑地翘一下唇,对丁老爹说:“告诉他,丁雅伦没有空!”

  “王太,请你帮个忙,我只去一会儿,”丁雅伦一步步向后退:“我很快回来。”

  丁雅伦边说边走,果然走到王老板的身后,王老板不是瞎子,王太太和丁雅伦,他早就看到,因此,他对丁雅伦说:“坐在我身边,快要吃饭了。”“谢谢王老板!”

  王太在那边顿足,最后,她无可奈何地回到布克身边,看他打纸牌。

  丁雅伦总算平安度过一夜。

  对王老板,他更加忠心。因为,王老板实在太照顾他,送他彩色电视机,又送他一只几千元的手表。

  经过一个月的休息,新戏又开拍了,片名是“双雄夺美”,一个两名富家子争夺一位校花的老套故事。

  双雄,毕荣和丁雅伦,丁雅伦戏份比毕荣少些,他在戏中败在毕荣手上。

  至于那位漂亮的枝花,王老板果然请到票房纪录极高,而又年轻貌美的丁彩虹主演。这个全新配搭,王老板和林导演都认为相当满意。

  由于了雅伦演的是富家子,因此,王老板又送了几套新西装给他。

  丁雅伦第一次在片场看见了彩虹,她比娃娃年轻(丁彩虹才十九岁)比秀秀更漂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她虽然已经走红,不过她从来不摆架子,也不乱发脾气,她没有星妈,却有一部名贵的自用汽车。

  拍完戏,她常常用私家车送丁雅伦回家,然后自己才回酒店。

  、她似乎对了雅伦特别好,而毕荣又似乎对丁彩虹特别好。

  珍妮告诉了雅伦,毕荣追求了彩虹,由香港追到台湾,再由台湾追到香港。

  这天,毕荣对了彩虹说:“拍完戏,我请你吃宵夜。”

  “丁雅伦一起去啊!”

  毕荣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丁雅伦立刻说:“你们去吧!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既然了雅伦不去,我也不去了。”

  华荣气呼呼,向了雅伦吼叫:“笨蛋,你就一起去吧!”

  “毕荣!”丁彩虹讶然:“你怎可以这样骂了雅伦。”

  毕荣忍住了气:“雅伦哥,请你赏面和我们一起去吃消夜。”

  “丁雅伦,一起去,好吗?”丁彩虹软声软气地问。

  丁雅伦的心又不是铁石造的,因此,他终于答应了。

  丁雅他颇喜欢丁彩虹,不过,他始终忘不了坐在劳斯莱斯内的清丽女孩。

  他很想念她,可是,自从那次在路上相逢,他再也没有碰到过她。

  有时候,他真的有点心灰意冷。

  男孩子到十八岁,就想交个女朋友,那位女孩子是他的梦中情人,他也愿意等她,可是如果一辈子都等不到,或者她已移民外国,那怎么办?

  空余时间,他偶然会和丁彩虹去看电影,或者听听音乐。

  他并非想追求了彩虹,只是很高兴和她交朋友。

  不过丁雅伦从来没有主动约丁彩虹。

  毕荣就不同了,天天缠住了彩虹,又到酒店探望她。

  以前,丁彩虹是毕荣的影迷,对于毕荣,她是不会感到讨厌的,可是,丁彩虹并没有打算接受他的追求。

  这天,毕荣和丁彩虹,在丁彩虹酒店下面的咖啡座,有过不愉快的争执。

  “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对你不好吗?我没有骂你,又没有拒绝你的约会。

  “可惜每一次你都是心不在焉!”

  “你到底要我怎样?”丁彩虹有点不高兴。

  “全心全意地对我。”

  “什么意思?”

  “彩虹,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毕荣握着她的手,丁彩虹把手抽出来。

  “对不起!我年纪还轻,暂时不想谈恋爱。”

  “我知道,你喜欢丁雅伦。不过,就算你爱他,他也未必爱你。告诉你吧!丁雅伦不喜欢女孩子,听说他闹同性恋。”

  “我爱不爱你,和了雅伦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何必提第三者?”

  “你是说,就算没有丁雅伦,你也不会爱我?”毕荣板起了脸。

  “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爱你。”

  “好!你拒绝我,一切后果由你负责,到时王老板要找人,你道歉。”

  “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丁彩虹莫名其妙。

  “意思很简单,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双雄夺美’会合作愉快,要是你不答应,我也没有意思留下来,明天我就离开这儿。”

  “戏刚开拍,你怎能走开?”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6-11
第5章


    “到时,你要向王老板交待,片子不能埋尾,是你把我迫走,理应由你负责。”

  “毕荣,你这个人好卑鄙。”丁彩虹气得声音都发抖:“难道你一点儿演员的道德也没有吗?”

  “道德又不能换爱情,”毕荣冷笑几声:“你自己想一下。”

  “你在威胁我!”

  “没有,”华荣摊开手:“只不过想跟你做好朋友。”

  “我才不会跟你这种人交朋友,以后我再也不想见你。”

  “丁彩虹,这句话是你说的,说出来,可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我和王老板签约演‘双雄夺美’的时候,并没有订明要和你交朋友。”

  “你还有一个晚上可以考虑,我明天中午才走,明天中午之前,我等你的电话。”

  “不必了,”了彩虹拿起手袋站起来:“违约的是你不是我,人家要告的也是你不是我。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晚安!谢谢你的爱尔兰咖啡。”

  “喂!彩虹!”

  彩虹头也不回地走了。

  彩虹回到房间,她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她打了一个电话给王老板。

  “刚才华荣告诉我,明天他要到外埠去,‘双雄夺美’他不拍了,王老板,你要不要派个人去警告他?”

  “不拍?已经拍了好几场戏,而且,订金他也收了,他没有理由拒拍。”

  “为了安全计,还是找他谈谈,免得王老板你蒙受损失。”

  “好吧!丁小姐,谢谢你。”

  王老板立刻通知林导演去找毕荣,可是毕荣的佣人根本不让林导演进屋。

  第二天,毕荣果然没有回片场。

  等了半天,林导演只好收工。

  回公司,联同王老板去找毕荣,这一次,毕荣的佣人让王老板和林导演进去,不过,一问之下才知道毕荣上午已乘搭飞机出国。

  “毕荣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请王老板问了彩虹小姐!”

  “丁彩虹?”王老板看了林导演一眼:“毕荣拒拍‘双雄夺美’,难道为了丁彩虹?我一直不知道毕荣喜欢她!”

  “王老板,还是和丁彩虹谈谈。”

  王老板和林导演连忙赶去酒店,丁彩虹把昨天的事,全部说出来。

  “毕荣这小子,”王老板恨得握拳头:“他越来越不像话!”

  “王老板,毕荣一走,我们的戏就拍不成,怎么办?”

  “立刻派人去找他!”

  “去哪儿找?他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丁小姐,你知道毕荣去了哪里吗?”

  “他没有告诉我。”

  “丁小姐,毕荣一走,公司损失惨重,戏也不能开拍,这样好不好,”林导演在打主意:“为了王老板,你假意应酬华荣,等‘双雄夺美’拍完了才……”

  “对不起!林导演,我帮不了你们这个忙。不过,如果因为毕荣走了,戏被迫停拍,我愿意退回全部订金,过去所有拍的戏,我不收半分酬劳。”

  “丁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王老板摆一下手:“我也没有说过没有毕荣,戏就拍不下去,戏始终要拍的。而且,我想毕荣也走不远,大概又去了台湾。”

  王老板托尽所有的好友,找了毕荣三天,始终找不到他,于是,王老板、林导演、编导和几个公司高级人员,一起开紧急会议。王老板决定换人”毕荣扮演的角式,由丁雅伦补上。

  “如此一来,戏就要从头拍起!”林导演一向看不起丁雅伦这穷小子:“而且,让了雅伦做主角,未免太冒险。”

  “从头拍起,也只不过是十天八天的戏,如果因华荣半途失踪而不拍,有损我们公司名誉。我们天皇星公司,不是没有华荣就关门大吉的。”王老板一意孤行,其实,他早就想捧丁雅伦:“至于说丁雅伦不会演戏,只要你肯多用点心机,多教导他,他自然会演得好!”

  “是的,老板。不过丁雅伦原来的角式,由谁担演?”

  “唔!这倒是一个问题!”

  “王老板和B台总经理的感情不错!”宣传部经理说:“可以请电视艺员。”

  “对!请电视艺员。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明天发通知拍戏,先补拍毕荣的镜头。啊!剧本也要修改一下,就是年龄问题,华荣和丁雅伦相差十多年。”王老板叹口气:“我还要替丁雅伦多缝几套西装。”

  丁雅伦在街头拍外景,拍完一个镜头,他正在休息,突然一群穿校服的女学生迎面走过来:“拍戏!”

  “那不是丁雅伦吗?”

  “不错!是他呀!”

  “我们过去请他签名。”

  那班女孩子拿着书包走过来,第一个先拿出一本贴了丁雅伦相片的记事簿对了雅伦说:“丁雅伦,请签个名。”

  丁雅伦见还没有到他拍戏,因此,他欣然答应了。

  一连签了七八个,那些女孩子,也七嘴八舌:“原来他真的很年轻!”

  “他本人也很英俊。”

  “问他多少岁!”

  “丁雅伦,你多少岁?”

  “刚好十八岁。”

  “真的好年轻,毕荣已经三十一岁了,丁雅伦,这套‘双雄夺美’,你是不是做第一男主角?”

  “是的。”

  “毕荣呢?”

  “他有事。”

  “丁雅伦到位。”剧务在叫。

  “我要拍戏。”

  “丁雅伦,我们可不可以留下来看你拍戏?”几个女孩子抢着问。

  “这……不过你们要守秩序。”

  “我们会静静地站在一旁。”

  丁雅伦拍完了最后一个镜头,他今天的戏拍完了。

  “丁雅伦,你演得很好。”

  “‘双雄夺美’上演,会不会买票捧我的场。”丁雅伦笑着问。

  “当然会,我们要看两次、三次……”

  他们正在闲聊,突然,丁雅伦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女孩子站在行人道上。

  她不就是丁雅伦的梦中情人?他问:“那位小姐是你们的同学吗?”

  “是啊!”

  “我能不能过去和她谈谈?”

  “可以,她人很温柔。”

  丁雅伦走过去,对她微笑说:“小姐,很久没有见面了,你好吗?”

  “原来你们已经认识?”

  “不!”丁雅伦怕她不高兴,连忙否认:“我们只不过在路上碰见过一次。”

  “碰见一次就认得到?”

  “当然,海莲妮是我们的校花。”

  “原来是海莲妮小姐。”丁雅伦很高兴知道她的名字。

  丁雅伦看了看她的校服问:“你们是不是在圣安妮书院念书?”

  “是呀!谁告诉你的?海莲妮?”

  “不,我还是第一次和海莲妮小姐说话,我看你们的校徽。圣安妮是著名的贵族学校。”

  “你呢?你以前在哪儿念书?”

  “S.P.S书院。”

  “S.P.S书院也是贵族男校。”

  “我穷,小学会考派进去的。”丁雅伦看了海莲妮一眼问:“我有公司车,你们住在哪儿?”

  “……”七嘴八舌。

  “反正同路,我送你们回去!”

  “丁雅伦,你真好。”大伙儿跟着他,丁雅伦回转头,看见海莲妮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海莲妮小姐,为什么不一起走?”

  她微微一笑:“我的汽车和司机在那儿等候,再见!”

  “再见!”

  海莲妮转身走向她的汽车,丁雅伦一直目送她的背影,直至她的汽车开走了,他还呆在这儿。

  “丁雅伦,开车啦!”

  “来了。”

  没有海莲妮,丁雅伦说话没有刚才那么开心,而且显得心事重重。

  “丁雅伦,你是不是很喜欢海莲妮?”

  丁雅伦笑一下摇头。

  “你不用骗我们,我们看得出来。”

  “喜欢也没有用,我不配。”

  “不配?什么意思?”一个胖胖的女孩子说:“你是大明星,一个校花,正好是天生一对。”

  “我太穷,她太富,门户不当。”

  “如果你喜欢海莲妮,我们可以帮你的忙。”

  “怎样帮忙?”

  “替你们安排约会。”

  “海莲妮不会赴约的,她不会跟我交朋友。我也不是什么大明星,是个穷小子。”

  “海莲妮不是势利的人,她会赴约。”

  “你们念几年级?”

  “F3。”

  “F3就交男朋友,父母会不高兴,我猜你们才十五六岁。”

  “海莲妮十五岁。十五岁为什么不可以交男朋友啪拖就不可以。喝杯茶,看一场电影,没有关系的,我们的父母都很民主,只要不影响功课就行。”

  “你们真的愿意帮我的忙?”

  “真的!可以发誓。”

  丁雅伦想一下他后天下午没有戏,于是,他说:“可不可以代我约海莲妮下课后在玫瑰餐室见面。后天,星期。”

  “可以的。”胖女孩抢着答。

  “我应该怎样谢你们?”

  “送我们每人一张你的签名照。”

  “好的!我会交给海莲妮……”

  星期三,丁雅伦拍完早班,立刻去剪发,然后回家沐浴更衣,穿了一套最漂亮的新西装。丁老爹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他要拍午班,所以也没有特别注意他。

  丁雅伦知道圣安妮书院是三时三十分下课,他不想海莲妮等他,于是,他准二时半到达玫瑰餐室。

  谁知道一连吃了两杯雪糕,又是奶酪,海莲妮还没有来,看一看表,快五点了,丁雅他相信海莲妮不会来,虽然已是意料中事,但是仍然使他很失望。

  他正要结账离去,突然,一个穿粉蓝色裙子的女孩子走过来。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海莲妮。

  他连忙起来替海莲妮拉椅子。

  海莲妮看看桌上的杯和食具:“你来了很久?”

  “三点三十分来的,我知道你那个时候下课。”

  “真对不起,害你久等了!我下了课回家换衣服,因为穿着校服在街上走,实在不太好。”

  “对!我怎么没有想到,我真笨。”丁雅伦坐下来:“要吃点什么?”

  “雪糕!”

  丁雅伦替她要了一个雪糕:“你和我喝茶,你的父母会不会不高兴?”

  “我爸爸生意忙,整天被金钱的数目字困住,他除了问我要不要零用钱,关心一下我的学业,我喜欢交什么朋友,他都不会过问。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不关心我,只是他很信任我,他知道我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不会乱交坏朋友。”

  “令寿堂呢?”

  “我妈咪脾气好,心肠软,而且,只要我高兴,她就高兴,她是绝对不会反对我做任何事情,除非做坏事。你呢?”

  “我年纪很小,母亲就去世了,父亲身兼父母两职,辛辛苦苦,供我念书,把我带大,他是没有念过书,未退休前只是补鞋匠,不过,他是个很讲理的人,也很疼爱我,就是期望高些。”

  “他希望你做什么?”

  “做文书工作,或者拍电影,总之,就是不喜欢我做体力劳动的工作。”

  “大概,他认为供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做体力劳动的工作,不能发挥你的学问,你会考能派人S.P.S书院,你的成绩一定很好。”

  “你和我爹都一样,也不喜欢我做蓝领阶级?”

  “我?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职业的高低去衡量一个人。蓝领和白领根本没有分别,只要是正当工作,做什么事都一样。”

  “可是,那天我们工厂的厂车和你的私家车相撞,你好像很不想见我似的。”

  “撞车?”海莲妮想了一下,她突然叫了起来:“那个下车劝架的人就是你?”

  “就是我,你认不到我了?”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间的士够格,那天你像个公子哥儿。可是,撞车那一天,你穿了工作服,又满面……”

  “满面油污是不是?”

  “是呀,所以,我还以为那个人只是和你相似,我不知道原来就是你!”

  “我回家,自卑了几天,我误会以为你看不起打工厂工的穷小子。”

  “怎么会?只不过我认不出你,我没有理由和陌生人打招呼。”

  “这样我就安心了。”丁雅伦吐了一口气,很高兴。

  “那一次你在的士够格救了我,我还没有向你道谢。”

  “爱管闲事罢了!”

  “是不是伤得很厉害?”

  “受了点伤,不算厉害。我虽然不是那种打得型,不过身体很结实,穷人的孩子,一般都能挨苦。”

  “真对不起,今天我请喝茶。”

  “不!是我辛辛苦苦约你的,怎可以由你请客。”

  “那下一次吧!”海莲妮打开小皮包:“这是我的卡片,这是我睡房的电话。”

  “我打电话给你方便吗?”

  “为什么不方便?不过,你要拍戏,一定很忙。”

  “现在是比较忙些,时间也不能控制,不过,拍完片,我会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休息。”

  “拍戏辛苦吗?”

  “那要看人而定,那些大明星,会觉得很辛苦,因为到目前为止,片场没有冷气,为了配合影片的时间性,冬天穿夏天衣服,冷得要命;夏天要穿冬天衣服,同样热得要命。拍外景更是风吹日晒。”

  “你完全没有怨言吗?”

  “我能够拍片做男主角,已经是非常幸运,更苦,我也受得了。而且职业是自己选的,怨得了谁?”

  海莲妮笑了笑,颇为欣赏。

  “这些相片,我都签了名,请你交给你的同学。”

  “六张?那天我们七个同学。”

  “你……也要吗?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一套。”

  “你很聪明,”海莲妮点一下头:“我的确不喜欢这一套,不过,你也总算是我的朋友。”

  “谢谢!”丁雅伦从一只文件袋内,拿了一张相片出来:“这一张,送给你。”

  “和她们的不同”海莲妮很用心地看:“这一张好像拍得特别好。”

  “送给你的同学的,全是由公司拿回来的剧照。我送给你的这一张,是一个记者替我拍的,他说是一份礼物。很多明星都喜欢让他拍照,因为他的技术特别好!”

  “谢谢你!我会保存它。”

  “海莲妮小姐……”

  “叫我海莲妮。”

  “海莲妮,你可不可也送张照片给我留念?”

  “我?”海莲妮笑着:“我又不是电影明星。”

  “你说过,我们算是朋友,我……”丁雅伦突然难为情说不下去。

  “好吧!下次我们见面,我送一张照片给你。”

  “谢谢!你真爽快,我一有空,便立刻打电话给你!”

  丁雅伦回公司,迎面看见王老板和一个陌生男子,丁雅伦叫了一声王老板,他连眼角也没有瞟他一下。

  丁雅伦既难为情又难过,站在公司人口处呆了一会。王老板对他一向和蔼可亲,看见他,总会拍一下他的肩膊:丁雅伦,努力啊!

  王老板突然这样憎恨他,他实在不明白原因何在。

  他垂下头,在检讨自己。

  对了!昨天和海莲妮去看五点半,他第一次向林导演请假半小时。

  丁雅伦想得人迷,突然有人叫住他:“丁雅伦!”

  “噢!”丁雅他如梦初醒,看见王珍妮站在他的面前。

  “你为什么在门口发呆?”

  “王老板一向对我很好,”丁雅伦委屈地说:“我不知道做错什么?他会那么讨厌我!”

  “他讨厌你什么?”

  “我刚才叫他,他根本不看我。”

  “因为他看不到你。”

  “他戴了老花眼镜。”

  “他现在呀,戴了放大镜也看不到任何人,你知道吗,他气得火遮了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冲了茶,要不要喝一杯。”

  “好的。”

  “我们到会客室。”

  两个人坐下来,丁雅伦急着问:“王老板为什么生气?”

  “刚才和他一起走的,是王老板的好朋友,他告诉王老板,王太太今年去美国,在那儿买了一幢房子。”

  “买楼保值,没有什么不好?王老板也可以去美国度假。”

  “问题是,那幢房子,用布克的名义,不是用王夫人或者江媚。”

  “也许根本就是布克自己买的房子。”

  “布克哪来的钱,布克在夜总会唱歌,每个月才赚三几千,他大吃大喝,又喜欢赌钱,他一直在用王太太的钱。”

  “难道是王太买楼送给他,其实,王太和布克要好,王老板也不是不知道,他犯不着为一点小事生气。”

  “对!王老板早就知道王太在外面有男人,王老板从来不管的,因为,王太经常换男友,谁也不能和她好上一年,况且,王太太花的都是小钱,所以王老板并不介意,这就是老夫少妻的悲哀。不过,这一次可不同,你知道那幢房子值多少钱?”

  “美国的房子不会很贵吧!”

  “折实港币一百四十八万,几乎是三十万美元。”

  “哗!一百多万,王太太哪儿有那么多钱?”丁雅伦叫了起来。

  “听说江媚嫁王老板的条件,是要把王老板的钱,全部归她名下。”

  “那是说,王太太控制王老板的一切财产?”丁雅伦又一次愕然。

  “一点不错。”

  “刚才王老板和他的朋友,匆匆忙忙去哪儿?”

  “大概去找王太太,要她收回那幢房子。”珍妮摇一下头:“王太太不会乖乖听话的,这真是麻烦的事。”

  珍妮竟然全部猜错了,因为第二天拍片,提早收工,丁雅伦本来想约海莲妮,林导演叫住他:“喂!去哪儿?”

  “打个电话。”

  “不要拍拖,今晚老板请吃饭。”

  “请吃饭?他心情……”

  “不要嘀嘀咕咕,落妆出市区。”

  丁雅伦不禁奇怪,王老板家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他还有心情请客。

  如果珍妮在,或者可以问问她。

  “丁雅伦!”丁彩虹经过他身边:“老板请客,你还不赶快更衣,等会儿坐我的汽车,我送你去酒楼。”

  由于丁雅伦和丁彩虹是坐私家车到酒楼的,因此,他们到得最早,丁雅伦坐下不久,就去打电话,首先打电话回家叫丁老爹不用煮宵夜,然后打电话和海莲妮聊天。

  后来,他见丁彩虹一个人独坐无聊,于是,他和海莲妮道了晚安便挂断了线。

  “和女朋友堡电话粥?”

  “你也会说这句广东话?”丁雅伦笑了:“不过,我不是和女朋友聊天,只不过打电话回家,叫爹不用等我。”

  “但是你打了两个电话。”

  丁雅伦心里想,丁彩虹可不简单,对他的行动十分注意,“我爸爸去了朋友家,我打电话到他的朋友的家里。”

  “啊!”丁彩虹点一下头:“你会不会玩纸牌?”

  “我不会赌博。”

  “不用输赢的就不是赌博,我们玩二十一点,很容易玩的。”

  “输了怎样?”

  “打掌板。”

  “好,你教我玩。”

  就在这时候,林导演和其他演员,工作人员,甚至珍妮也来了。

  “珍妮!”丁雅伦叫住她:“过来和我们一起玩二十一点。”

  “丁小姐!”珍妮拉开椅子。

  “一起玩,输了要打手掌心。”丁彩虹一点也不妒忌珍妮,大概他认为珍妮不够条件吸引丁雅伦。

  突然,全部静下来了,丁雅伦望出门外,看见王太太打扮得彩雀似的,挽住王老板的手臂一起进来。

  珍妮和丁雅伦交换了一眼。

  “怎么一回事?”丁雅伦低声问。

  “嘘,先看好戏。”

  有人不知趣问起布克,王老板面一沉,王太故意提高嗓门:“别再提布克了,既然王老板不要这个于儿子,我也不要他,我们现在都不跟他来往。”

  王太太靠在王老板的身上,王老板微笑得甜甜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丁雅伦见王老板在那边招呼那位外国朋友,他问珍妮。

  “昨天王老板第一次老虎发威,一向,他都是‘怕老婆理事会’的会长,第一次和王太大吵架,王太见他那么凶,吓怕了,于是就和布克绝交。”

  “那幢房子呢?”

  “一百多万啊!当然是拿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丁彩虹问。

  “没有什么,丁小姐,你觉得王老板和王太太配不配?”

  “不配,我看他们迟早离婚,王老板又胖又老,王太太又娇又年轻。”

  “你看,他们不是挺要好?”

  “喂,丁雅伦!”王老板走过来,拍了他一下肩膊:“我差不多半个月没有看见你了。”

  “是,是的,”丁雅伦不敢提昨天的事:“最近天天有戏。”

  “辛苦吗?”

  “不辛苦,这是我的好运,也是王老板的仁慈,只有你才肯栽培我。”

  “你有条件,不是我,别人也会给你机会。”王老板拍了拍丁雅伦的肩膊:“你们玩纸牌,雅伦,输了算我。”

  王老板走开了,丁彩虹低声说:“我一直是赢,丁雅伦由头到尾都输,等会儿我去揍王老板一顿。”

  “他以为我们赌钱。”

  “王老板对雅伦的确是不错的!”珍妮点了点头说。

  “是啊!看见他高兴,我也开心……”

  以后几天,拍完早班拍晚班,忙个不了,影片虽然重新开拍,但也差不多拍了一半。

  这天,林导演正在指导丁雅伦拍一场戏,突然他的助导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

  “嘎!”林导演抛下剧本便走。

  丁雅伦皱起了眉头。

  “林导演去了哪里?”丁彩虹看见林导演把他的私家车开走。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林导演临走之前,说了些什么?”

  “他根本一句话也没有说,”有一个演员回答。

  “我刚化好妆,今晚到底拍不拍?”丁彩虹很不高兴。

  丁雅伦定了定神:“我看,林导演家里可能有点事,他或许会回来的。”

  “要等多久,厚厚的粉在脸上很不好受。”丁彩虹大发雌威。

  “不要生气,我陪你玩二十一点。”

  “好吧,我们进化妆间!”

  大约等了两个钟头,丁彩虹忍不住打电话找王老板。

  打电话到家里,没有人听,打电话到写字楼,也没有人听。

  丁彩虹坚持不拍。

  “雅伦!换衣服,我们吃宵夜,然后回家。”

  “导演没有说收工,我不敢走。”

  “哼!那好吧,多等五分钟!”

  就在这个时候,化妆间的电话响了,化妆师亚样去听电话。

  “谁?亚牛,今天收工。”亚样一面听,一面点头:“明天如果拍戏,自然会发通告。好,我告诉大家。”

  亚祥挂上电话,丁雅伦立刻走上前:“祥叔,提早收工?”

  “是的,你自己下妆,我去通知其他的人,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气死人,”丁彩虹又发脾气:“辛辛苦苦化好妆,一声不拍,就不拍了。”

  “我担心明天的事。”

  “你没有听见吗?如果明天没有发通告,就不用拍戏。”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管他呢!这些日子忙死了,明天我们去游水。”

  “不,现在我就回公司,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送你去。”

  “谢谢。”

  回到天皇星公司,里面黑漆漆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们还是去吃宵夜吧!”

  “没有理由的,起码珍妮也会在公司,怎会完全没有人。”

  “我的少爷,现在已经十二点半,就算有人办公,也应该下班啦!走吧,要看,我明天陪你回来。”

  “明天九点钟好不好?”

  丁雅伦和彩虹吃宵夜聊天,一直到平时下班的时候才回家,丁老爹见他回来要拿宵夜给他吃,丁雅伦告诉父亲已经吃过了。

  “今晚雪耳炖冰糖,吃不饱的,吃一碗,润喉润肺。”

  “那,好吧!”丁雅伦敷衍老父,其实,他心情坏透,满腹疑团,想打电话找珍妮又不敢,毕竟太夜了,但是,今晚发生的事,他又不能告诉丁老爹,怕他担心。

  吃完宵夜洗了澡,上了床,怎样也睡不着觉,只是希望快点天亮,找到珍妮,可以问明白。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断在问自己。

  第二天,丁雅伦一早回公司,可是公司关闭着,丁雅他看一看表,才七点多钟,于是他步行到附近的餐室,吃了一个早餐,他知道珍妮九点才上班,他一直在餐厅耽到九时十五分才回公司。

  可是,公司仍然重门深锁,一个人也没有,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个钟头,眼看不是办法,他去找大厦的管理员。

  “请问天皇星公司为什么没有人上班?”丁雅伦问。

  “啊!丁先生,大概是王老板生日吧,每年王老板生日,写字楼都休息的,你今天也用不着拍戏。”

  “是的,谢谢你!”丁雅伦压在心上的大石放了下来,他轻轻地往家里走,唉,慌了一个晚上原来王老板生日。

  只不过是王老板生日?林导演昨天晚上,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走了?

  别理他,林导演是个怪人。

  王老板生日,该送礼吧,选一份什么礼物送给他?

  王老板很可能会请客,还是回家和老爹商量一下才决定。

  一回家,丁老爹便焦急地说:“你一个人去了哪儿?”

  “回公司,谁知道王老板今天生日,公司没有开门。”

  “王老板今天生日,怪不得珍妮小姐找你找得那么急。”

  “她一定通知我,今晚王老板请客。”

  “丁彩虹也打了两次电话给你。”

  “我要先回电话给丁彩虹,她一定也担心死了。”

  丁雅伦打电话告诉彩虹,昨晚林导演不告而别,大概是为了工作忙,忘了老板生日,急着要去办事。

  “那今天不用拍戏啦。”

  “我看,林导演也没有时间谈我们拍戏了,你知道他是王老板的得力助手。”

  “喂,丁雅伦,我们去看戏?”

  “不,我要打电话给珍妮,她找我,大概是告诉我,王老板今晚请客!”

  “假如珍妮不通知我,我不会出席。”

  “她不通知你,我通知你,等会儿我再给你电话,等我!”

  丁雅伦刚放下电话,电话铃立刻就响了,丁雅伦连忙拿起电话筒。

  “丁雅伦在吗?喂!雅伦,你跑到哪里去了”珍妮焦急地叫了起来:“我已经找了你一个早上。”

  “我回公司,刚回家。”

  “回公司也没有用!”

  “我知道,王老板生日,今天公司放假,我们也不用拍戏。”

  “谁说王老板生日?王老板还有半个月才生日。”

  “那为什么关了大门?”

  “出了事!”

  “出了什么事?”丁雅伦吓了一跳,大声叫了起来。

  “子斌,”丁老爹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只不过是珍妮的事情,爹,你不要管好不好?”

  “好,我去买菜。”

  丁雅伦见老爹走开,他压低了声音问:“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在电话里谈话不方便,我们去喝杯茶,大家商量一下。”

  “好,就在公司路口的餐室见面,我立刻就出门了。”

  丁雅伦见老父出门买菜,他立刻走了出去。

  因为珍妮住得很远,丁雅伦比她先到。

  喝完一杯咖啡,珍妮来了。

  叫了饮品,珍妮说:“这一次,我们大家都不得了。”

  “我不明白,有什么事那么严重?”

  “公司恐怕要关门了。”

  “关门?好好的为什么要关门,而且,我们的戏还没有拍完。”

  “还说拍戏,看样子,我们这个月的薪金,恐怕都支不到。”

  丁雅伦这一回,真的大力恐慌:“我们一直赚钱,公司有资金,王老板有钱,怎会因经济问题关门。”

  “我不是说过,王老板的经济大权,掌握在王太手上,以前,公司还有点钱,自从那晚王老板夫妇请客……天皇星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不动产,全部用了王太太的名义。”

  “原来如此,”丁雅伦松了一口气:“王老板和王太太和好如初,他们是两夫妇,王老板把钱交给太太管,也没有什么不好。”

  “和好如初?其实,这只是王太的诡计罢了,因为王老板识破了王太的奸情,王太一狠心,于是……”

  “前几天他们还请客。”

  “这是王太阴谋之一,你不要插嘴,听我说完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紧张?”丁雅伦摆一下手:“你说吧!”

  “王太故意和王老板和好如初,并且和布克绝交,布克也离开香港,王太连在美国的房子都卖了,她得到王老板的信任,把王老板的动产不动产拿过来,王老板抵受不住美色,上了她的当,连写字楼的物业契约也转了王太的名字。”

  “都说完了?”

  珍妮大半杯柠檬茶喝下:“说完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的话?”

  “不明白,王老板惧内,又不是今天的事,何必大惊小怪。”

  “但是昨天晚上王太走了呀!”

  “走了?走到哪里去?”

  “我怎么知道?连王老板也不知道,我会知道?”珍妮叹了一口气:“王太走了,其实和我们没有关系,可是,王老板发现她把一切都带走了。”

  “啊!怪不得林导演昨晚拍戏拍了一半就走了。”

  “昨天王老板有应酬,回家换衣服,发觉王太不见了,一查之下,发觉她的首饰、屋契……所有属于王老板的财产都不见了,于是,王老板通知所有的人,去找王太。”

  “有没有消息?”

  “今天早晨我和王老板他们各自回家,大家一分手我就给你电话。”

  “有没有王太太的消息?”

  “没有,不过昨晚六点钟,有人看见王太在机场出现。”

  “她乘飞机出国去了?”

  “当然,而且我们肯定她会和布克在外国会合!”珍妮打一个呵欠:“一夜没有睡觉,真倦死了。”

  “王太和布克会不会去了美国?”

  “王老板已经托所有外国朋友找她,你不知道王老板多可怜,王太把银行里的钱全提光,王老板身上只有二千多。”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最好暂时留在家里,因为,王老板不想影响人心,王太出走的事,是保密的,他怕大家没有心情拍戏,你应该了解他的苦衷。而且,我将秘密泄露,王老板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

  “丁彩虹呢?要不要告诉她?”

  “当然不能告诉她,她是外人,万一她把事情告诉记者,明天张张娱乐报都会刊登王老板的新闻。”

  “丁彩虹不会乱说话的。”

  “你又不是她!”

  “今天还拍不拍戏?”

  “你回家会接到通知,理由是林导演有病,临时停拍几天。”

  “你刚才说我们可能连这个月的薪金也领不到?”

  “这也很难说,如果王大临走之前,把一切不动产也卖光,王老板往哪儿找钱付给我们?”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11
第6章


    “她不会那么狠吧,只要我们把‘双雄夺美’拍好,赚了钱,天皇星公司就不会关门,我们就可以继续拍下去。”

  “若是她把一切都卖了呢?”

  “那……唉!”丁雅伦长叹一口气:“我失业,没关系,就怕爹爹受不住刺激。”

  “王老板今天会见许多人,律师、会计师……还去银行。王太留下些什么,我看三天后应该知道。”

  “一有消息就告诉我。”

  “好吧,我先回家休息一会,然后再到王老板的家

  整整三天,丁雅伦不敢走出大门半步,因为,他要等珍妮的电话。

  丁彩虹约他去玩,他都推了。

  他只是在见过珍妮当天的黄昏,和海莲妮见过一次面。

  海莲妮吸吮着饮料,她平静地说:“你是个中学生,会考成绩又好,就算不拍电影,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香港满街都是中学生,我因为麦尊尼离开了发成公司,跑遍港九也找不到一份写字楼工作,结果,我只能进了工厂。”

  “蓝领比较容易找事做。”

  “唉!拍过戏,很难再找工厂工。我实在很为前途担心。”

  “别担心嘛!”海莲妮放下吸管:“我爸爸有许多工厂、公司、百货商店,我们还有几间小银行,要是天皇星关门,我给你介绍工作,你喜欢做什么?银行?公司?百货公司?洋行?”

  “只要有人肯请我就开心,哪儿还敢去挑选工作。”

  “好,你的工作,就由我来负责。”

  “谢谢。”

  丁雅伦并没有因此而喜悦,因为,他一开始就希望她做他的女朋友,因此,他不希望海莲妮为他找工作。

  这可以说是他的傲气,也可以说是他的尊严。

  他不是那种靠女人吃饭的男人。

  第四天,丁雅伦找到珍妮。

  “三天早已过去了,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丁先生,我不是侦探。”也许因为是奔波劳碌的关系,珍妮瘦了。

  “情况怎样?”

  “江媚把首饰、现金、保险箱内的一切值钱的东西都带走,至于他们的房子、写字楼、摄影器材、一切拍片用的东西,她全部押给银行。”

  “‘双雄夺美’怎么办?”

  “散了,我们经过统计,公司存有的菲林,最多只有能拍十天戏,丁彩虹三分之二片酬,第二男主角江卫的片酬,还有很多艺员、职工的薪金,毫无着落。”

  “公司要关门啦!”丁雅伦两手插进头发里:“王太真狠毒,叫我们这班人怎样生活下去?”

  “王老板也很痛苦,一直说对不起大家,可是,他实在没有钱,而江媚的踪迹,根本没有人知道。”

  “我的合同还没有满。”

  “看样子,你还是另外找一份工作吧,天皇星公司没有希望了。”

  “王老板应该和我们说一声的,是不是?总不能关门就关门。”

  “王老板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找钱,付清这个月的工资,他正在奔走,正在想办法。”

  “哪儿可以找到王老板?”

  “找他算账?”

  “算什么账,他自己本身也是受害者,只是想跟他谈谈。”

  “你可尝试打电话到他家里,不过,王老板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想办法借钱,我恐怕你很难找到他。”

  “你为什么可以找到他?”

  “我跟了他那么久,东碰碰,西碰碰,总会找到他的。”

  “我也去碰碰运气,我的片子,我的酬劳,一切都是问题。”

  丁雅伦想尽办法,可是,始终找不到王老板,他和天皇星公司的人,连珍妮在内,完全失去联络。

  回到家,意外地接到珍妮的电话,两个人在外面倾谈,珍妮又瘦又黑。

  “雅伦!”珍妮叹着气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王老板已经走了。”

  “走了?他走到哪里去?”

  珍妮摇了一下头:“昨天我突然接到王老板的电话,他约我到一间小餐室见面,他告诉我很多事,他说,这次天皇星公司关闭,他觉得最对你不起!”

  “他为什么这样说?”

  “王老板说,你一定会凭‘双雄夺美’一片而红,可惜,他没有办法把这套片完成。他说,他扼杀了你的前途。”

  “天皇星公司,真的是无法支持了吗?告诉王老板,我不要片酬,义拍!”

  “连买菲林的钱也没有,义拍又有什么用?况且,王老板已经走了。”

  “王老板有没有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大概去找王太。昨天,我和他分手时,他交给我二千元,他说,一千五百元留给你,五百元给我!”

  “那不公平!我们每人一千元!”

  “他跟你签了两年约,你才拍了一套片,他给你一千五百元,又能抵偿什么?我只是个低薪职员,又没有合同,他给我五百元,我已经很感激,除了我和你,连林导演也没有半分钱。”

  “你确定王老板已经离开这儿?”

  “昨天晚上,我送他上飞机,只有我一个人,他搭国泰航空公司的飞机。”

  “你一定知道第一站去哪儿?”

  “他说中途会转机。”珍妮把一千五百元放在丁雅伦的手上:“你由今天开始,失业了,赶快去找工作吧。”

  “你呢?”

  “我去做工厂工,是一个邻居为我介绍的。”

  丁雅伦用钞票摺了一只飞机:“珍妮,我运气真差。”

  “你还年轻,一次挫折,并不代表一生失败。我始终认为你很有前途。”

  “珍妮,你真是我的知己良友!”丁雅伦黯然垂下了头。

  “以后,我们不再是同事了!”珍妮忍不住流下泪来:“我还可以打电话跟你联络吗?”

  “当然!”雅伦声音也咽便了。

  天皇星公司倒闭的消息,很快在各报章传开来了。

  丁雅伦完全不敢离家半步,怕看见影迷,更怕看见记者,问起王老板的事,叫他如何回答?直到现在,他还是维护王老板,认为他没有做错。

  海莲妮跟他通过电话,问他要不要帮助?丁雅伦的回答是:“我当然希望有人帮助我。不过,现在我需要静一下。”

  “好吧!你心情好一点,我们再见。”

  跟着,他又接到了丁彩虹的电话。她骂了王老板一会,约了雅伦到咖啡座见面。

  丁雅伦告诉她,关于他的困境。

  “好吧,我来看你。”

  丁雅伦挂上电话,叹了一口气。

  丁老爹知道了丁雅伦失业的事,非常同情他:“孩子,跟谁生气?”

  “没有人了解王老板,爹,等会儿一个姓丁的小姐来,请她进房间,王老板的事,我不想同事听到。”

  “我知道了。”

  丁雅伦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接受海莲妮的恩惠,到她爸爸的机构办事?还是另外找新工作?

  丁彩虹一到来,看见了雅伦,就数说王老板的不是。

  “王老板不是存心欠你的钱,他的钱给人骗走了,他自己也很苦。”

  “我不是说钱,我是说我的面子,我是专程由台湾来拍片的,拍了一半就散了,你说,我还有颜面回台湾吗?”

  “天皇星影片公司关闭的事,我相信台湾的娱乐界也知道,那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何必为面子担心?”

  “你这人也真妙,自己又不是有十万九千七,失业了,被王老板累得那么惨,不去找事做,还替王老板说好话,他害你还害得不够么?”

  “我很了解王老板,所以,我一点也不怪他,只怪自己的运气不好,工作,一定要找的,只是最近心情不好。”

  “丁雅伦,你跟我回台湾拍文艺片好不好?在台湾,很多制片都是我的世叔伯,他们会帮你的忙。”

  “谢谢你!不过,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这儿,你知道,我不是独个儿那么简单。”

  “随便你,我明天回台湾。如果你想去的话,给我写封信,或者打一个长途电话,我会为你安排一切。”

  “好的,只要过两天,我就可以作出一个决定,到时,说不定我会去找你。”

  数天后,丁雅伦由外面回来。

  一开门,丁老爹便迎了出来:“今天怎样?有希望吗?”

  “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三天后就可以去上班。”

  “在哪儿?”

  “一间洋行,很大规模的。不过我是派在其中一个部门工作,因此我不需要见很多人,爹,你知道我怕人家眼光光地盯着我,我好像是个动物园的猩猩。”

  “月薪多少?”

  “试用期一千元,试用期满,增加二百,那位主任告诉我,我有很多升职机会。”

  “那就好!你不用再担心失业。”

  “爹,我还是喜欢拍电影。”

  “慢慢来,你有机会的。”

  两父子正在谈着,突然有门铃声,丁老爹便去开门,看见门外有一稀客。

  “秀秀小姐!”

  “丁雅伦在家吗?”

  “刚回来,请到客厅坐,”丁老爹提高一点声音:“秀秀小姐来了啦!”

  丁雅伦连忙由房间走出来,意外地他看见秀秀,非常高兴。

  “秀秀,你好吗?最近我和爹每晚看你主演的电视剧。”

  “就因为那套话剧,还有一个单元剧,害得我一天赶两组戏,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许多?”

  “瘦了一点。”丁雅伦坐下来,叹了一口气:“一天两组戏我也试过,实在是很辛苦,不过,那时候心情愉快,什么都不在乎,连辛苦也忘掉了。”

  “雅伦,本来我一早就想来看你,又怕你心情不好,所以不敢来打扰,天皇星关闭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找到事情,三天后就可以上班!”丁雅伦笑一下:“今天心情特别好。”

  “是不是仍然做电影这一行?”

  “不!哪儿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只不过在洋行里找到一份工作。”

  “雅伦,你不是一直说,你最大的兴趣是拍电影吗?为什么要放弃?”

  “不是我放弃,是时不与我,虽然,我对写字楼工作的兴趣不大,可是,除了兴趣,我还得吃饭啊!”

  “雅伦,我今天来看你,一方面是慰问你,另一方面,是奉命而来。”

  “奉谁的命?”

  “我们电视台。公司想请你演电视剧,你的意思怎样?”

  “演电视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电视演员。”丁雅伦感到一阵诧异,也有点兴奋。

  “你是对电视没有兴趣,还是认为自己是个明星,做电视会降低身份?听说,公司要开一套文艺长剧,请你做男主角。”

  “秀秀,我们不能算是知己,但是,你起码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骄傲的人。电影电视都是娱乐界,不过,你以前也曾告诉我,电视电影有不相同的地方,我是怕自己干不来,做不好,更怕不能适应。”

  “你连电影都可以拍,又是男主角,演电视还怕什么了。”

  “话不是那么说,你跟我说过的,单是那长长的对白,就已经是够要命的了,我们拍电影,是分镜头拍的,根本不用记对白。”

  “都是我不好,以前,我不应该告诉你太多。其实,雅伦,你相信我,拍电视剧,一点也不困难,我相信你一定会演得很好。”秀秀低声求他:“帮个忙,如果我一事无成地回去,公司会怪责我的。”

  “好吧!秀秀,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帮你一次,不过,我一定先要知道,你们公司到底有什么要求?”

  “公司希望跟你签两年合约。”

  “又是两年?”

  “一年生约,一年死约。”

  “除了文艺剧,暴力、打斗、床上戏我一律不演。”

  “公司是有意捧你为纯情小生。”

  “待遇呢?我是否应该知道?”

  “每月演二十集,每集半小时,一集一百元,一个月就是二千元。这个数目,已经很不少,训练班出身的艺员,每个月只有三百块。”

  “条件的确不错,不过,我不明白,每个月都一定演二十集?”

  “不是的,如果你哪一个月演出超过二十集,你可以拿OVER SHOW。如果那个月你一共演了三十个半小时,那么,你就可以拿三千元。”

  “如果演不够二十集?”

  “公司不会扣你的钱,照支二千元。”

  “条件不错啊!”

  “既然如此,立即跟我回公司签约,我也完成任务。”

  “不行呀!”我已经答应了那间洋行,三天后去上班。”

  “推了吧!你一演长剧,根本就没有时间,何必两头有失?”

  “推了也需要时间,三天之内,我给你回复好不好?”

  秀秀走了之后,父子在商量大计。

  “爹,你的意思怎样?”

  “论收人,当然是演电视好。况且,这也适合你的兴趣。不过,正如你说的,不知道你是否应付得来,他们一集一集的拍,不是分镜头拍,你要记熟所有台词。”

  “这不是大问题,我就当上学念书,书能念得那么好,对白会难得倒我?不过,还好是签约两年。”

  “房东太太告诉我,如果演出不满意,电视台就会分分钟不准你出镜,这叫做雪藏,到时,你怎么办?”

  丁雅伦对电影比对电视的兴趣浓厚,他仍然希望有机会拍电影,再加上老爹的话,他已经下定决心,于是,他约了秀秀。

  秀秀带了了雅伦回公司,是她们的行政经理——冯SIR。

  “欢迎!欢迎!”冯SIR一脸的笑容,紧握住丁雅伦的手:“请坐!”

  “冯SIR,”秀秀说:“我要拍戏,我先出去。”

  “好的,谢谢你!秀秀!”冯SIR望着秀秀的背影:“她是个好女孩。”

  “是的!”

  “丁先生……”

  “叫我雅伦。”

  “雅伦,秀秀说你不肯签长约,只肯签部头,为什么?你对我们电视台是否没有信心?”

  “不!冯SIR,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怕自己不习惯,演不好。”

  “我们一定会尽人事,把你捧红。”

  “谢谢!不过,我认为对一位新人,签部头戏,比签长约好,如果我这套电视剧演得不好,不受欢迎,大家不会合作下去,谁也不用负责任。如果签了长约,公司多了一个没有用的人,大家都没有意思,对吗?”

  “话是不错,如果我们辛辛苦苦地将你捧红了,到时你又跳槽转过别台,那我们岂不是损失重大?”

  “我愿意和贵公司订约,除非我又再拍电影,如果我继续演电视,我一定会和贵电视台先签约的。”

  “一言为定!”冯SIR再一次和丁雅伦握手。

  然后,他们办妥了一切签约手续。

  最后,冯SIR把一本剧本交到了雅伦手上说:“这套长剧,名叫‘冬浪’,你是第一男主角。这套长剧一共五十集,你占戏四十五集。”

  “好长的对白!”

  “拍惯电影的人,都怕了电视剧的长长对白。不过,拍电视也有好处,就是可以把感情连贯下去,不像电影,拍完一个笑的镜头,又可能拍一个哭的镜头,很难把感情控制,而且,我们录影室有冷气设备,不会热得浑身冒火。”

  “拍电视,的确比拍电影舒服,秀秀已经告诉我了。”

  “你把剧本拿回去看看,大概再过几天,就要拍造型照,半个月内开镜。”

  “再见!冯SIR。”

  离开电视台,丁雅伦感到心情很兴奋。

  失去一份工作,又找回另一份工作。

  不过,丁雅伦第一天拍厂景就NG了十五次,原来念得滚瓜烂热的对白,面对开麦拉,大脑立即一片空白。对白在口唇边,就是说不出来,幸而那位编导对他还不错,秀秀又不断为他说好话,可是,由于他NG太多,结果录影延迟了三个小时,不天怒人怨才怪。

  秀秀在他耳边说:“你急什么?你应该请编导、PA和所有艺员上CANTEEN喝彩。”

  “都是我不好,你代我请他们,因为有些同事,我根本忘了他们的名字。”

  “喂,大家听着,丁雅伦请喝下午茶,听者有份。”

  拍好第一集厂景,一班人挤到电视台的CANTEEN吃茶。

  大家有说有笑,编导米高一面喝冻咖啡,一面对丁雅伦说:“其实,你很有演戏天才,你刚才只是太紧张!”

  “编导,你说我有演戏天才?”丁雅伦张大了嘴。

  “当然,你演得很好,只不过记不起对白,你只要放松一下,不要太紧张。”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有演戏天才,我一直认为自己只有一副面孔,根本不会演戏。”

  “谁说你不会演戏?不过,我承认你的面孔英俊,的确比演技占优势,但是你并非不会演戏,你演一个有病、略带悲观的有钱少爷,演得很好。”

  “士为知己者死。编导,我一定会为你努力,我向你保证,明天决不会有NG。”

  “希望你能克服困难。”

  丁雅伦很喜欢米高,并不单因米高赏识他,而是米高肯鼓励他,使他恢复信心,他和林导演完全不同,丁雅伦开始喜欢电视台。

  拍电影辛苦,其实拍电视也很辛苦,接通告十时回公司,他化妆等候出外景,由十时等到十二时,编导才匆匆赶回来,然后立刻出发,到外景场地拍摄,午饭通常是吃一个苹果,喝些汽水。要是时间充足,才可以吃饭盒,一直挨到太阳下山,回公司后,休息一会,到CANTEEN匆匆吃一碟饭,又要参加晚班取景的录影,很多时候,因为要赶存货,一连几个晚上拍通宵。

  大约拍了八集左右,长篇电视剧“冬浪”正式“出街”。丁老爹是个电视迷,他当然天天捧儿子的场,每天一边吃饭一边看“冬浪”,连那房东太太也迷上了。

  “丁老爹,想不到你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子,”房东太太翘起了大拇指:“丁先生演得真棒!”

  “客气了,平凡而已。”

  “不平凡,他是我所见的男艺员中,最讨人喜欢的一个,他当初搬来,我早就觉得他很英俊,我跟我先生说,丁先生应该去拍戏,他条件好。”

  “他本来是个电影明星,可惜……”

  “他还年轻嘛!听说刚十八岁,过两年,担保他一定是个大明星。”

  “谢谢!谢谢!”丁老爹高兴到不得了,等丁雅伦回家,他把这些话告诉儿子。

  丁雅伦笑一下:“只不过播出三日,外界对我的评论很好。”

  “你开心吗?”

  “开心,最开心的是,没有人再叫我木头小生,新闻界的人也很捧场。”

  “你真的演得很好,房东太太每天看你演戏,都抹眼泪。”

  “真的那么动人?”

  “谁骗你,看吧,这些娱乐报,全刊登你的相片。”

  “海莲妮带了一张‘新星日报’给我看,新星的娱乐版,内容最丰富。”

  “你见过海莲妮吗?”

  “今天因为改布景,休息两个小时,我和海莲妮去吃下午茶,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海莲妮也看我演的‘冬浪’。”

  “孩子,你出头了。”

  “爹,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电视台虽然工作很愉快,成绩也很好。可是,我仍然念念不忘拍电影。”

  “因为你喜欢电影。”丁老爹拍一下儿子肩膊:“慢慢来,你一定会有机会再次拍电影的!”

  “是的,假如我肯去台湾找丁彩虹,但是我不想离乡别井。”

  丁雅伦不用去找了彩虹。

  他拍的电视剧“冬浪”,播出第二十集,就有人来找他。

  驻台记者小张,把他由录影厂拉出来。

  “下一场有我的戏。”

  “阻你五分钟,不碍事吧。”

  “有什么事?”丁雅伦向来是个合作的演员。

  “有人想请你吃饭。”

  “吃饭?一连几天都要开通宵。”

  “你不想知道请你吃晚饭的是谁?”

  “小张,知道也没用,因为,我根本抽不出时间。”

  “听过王氏电影公司没有?”

  “听过,王氏公司是大公司,除了天地公司,没有别的公司比得上它。”

  “王氏公司的老板,王子江先生要请你吃晚饭。”

  “王子江先生是知名人士,为什么请我这个无名小卒吃饭?”

  “想请你拍戏。”

  “请我拍戏!”丁雅伦叫了起来。

  “雅伦,‘到位’拍戏!”PA从录影室出来。

  “等会儿再谈。”

  丁雅伦录影的时候,有点心神不属,一连NG了几次。

  “喂,雅伦!”米高由楼上控制室内米高峰喊出来:“无精打采的,昨晚去捉贼?”

  “对不起,这一次担保不会再NG。”

  丁雅伦连忙集中精神,暂时不去想拍片的事。

  一直到收工,走出录影室,看见小张疲乏地靠在墙上。

  “还没有走?”

  “等你。”

  “小张,这几天我真的很忙,抽不出时间,怎么办?”

  “你到底想不想拍电影?”

  丁雅伦点一下头。

  “我们等你,十天八天都没关系。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如果我不在家,你只要说出你的名字,家里的人,马上会找到我,通知我。”

  “好吧!我一有空就给你电话。”

  小张满意地走了,他那么热心,不知道收了王氏多少钱,不过由此证明,王氏电影公司,是很重视他。

  丁雅伦很开心,把小张的电话装好。

  第二天,丁雅伦在电视台午餐的时候,给海莲妮电话。

  “你还记得今天是星期六?”

  “今天是星期六吗?”

  “你不是约我去玩的吗?雅伦,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

  “真对不起,海莲妮,最近我实在太忙,我现在也是利用吃饭的时间打电话给你。”雅伦实在很抱歉,他哪儿像追求海莲妮?

  “我也知道你忙,每晚都有你的戏。”

  “你不生我的气?”

  “你以为我那样蛮不讲理吗?”

  “那就好了,”丁雅伦十分高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就快要替王氏公司拍电影了。”

  “什么?”海莲妮在电话里叫了起来:“你不再拍电视剧?”

  “我想,没有时间兼顾了,因为,如果他们不要我当主角,但是;我不会演做了主角,场场是戏,哪儿还有时间拍电视?”

  “那我和妈咪就不能再看你的戏。”

  “你们可以看我的电影。”

  “哪有在家里看电视那么方便,现在妈咪每晚吃饭都一定要看冬浪。”

  “伯母对我的印象,真是那么好吗?”

  “唔,她说,近几年来,你是电视台里最出色的男艺员。”

  “好吧,为了你和伯母,我希望能两者兼顾,唉!PA又来找我了。海莲妮,有空再打电话给你,我要去录影。”

  一个星期后,王氏电影公司的王子江老板,在一间著名的酒楼,订了一个贵宾厅,请了丁雅伦吃晚饭。

  王子江是个四十多岁,瘦瘦的男人,他一看见了雅伦便说:“我们一家大小都是你的影迷。”

  “谢谢!”

  “你本来是拍电影的明星,忽然改拍电视,会不会觉得降低了身份?”

  “不会,反正是影视界,不过,我本人比较喜欢拍电影。”

  “那好极,我们公司,买了一部名著,想把它改编,拍成电影,这是一套很感人的文艺片。时装的戏里有些打斗镜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有武术指导,背面我们会用替身。”

  “‘情劫姐妹花’,‘双雄夺美’,都有打斗镜头,不用请替身,我可以应付。”

  “那好极了,看你斯斯文文,想不到还会打架。”王子江开心地笑。

  “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故事?”丁雅伦怕演拳头和枕头的戏,他已经开始懂得为自己挑选剧本。

  “那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王子江的语调配合了夸张的举动:“一个善良的小男孩,被一对老千收养,他长大了,为了报恩,因此就用美男计,骗取了不少女人的钱,直至他遇到一个他心属的女孩子,他知道自己做老千骗人是不对的,于是,他千万百计想脱离组织,他身陷困境,连他的爱人也几乎送了命。”

  “的确很动人。”

  “我们想请你演那个善良的老千。”

  “不单只是男主角,”另一个男人说:“而且戏份极重,由头一直带到尾。”

  丁雅伦含笑点一下头。

  “你答应和我们公司签约?”王子江立刻追着问。

  “我答应演这部戏。”

  “你真爽快,明天你到我们公司签合约,我顺便替你开一个招待会。”

  “签什么合约?”

  “跟我们签三年合约好不好?”王子江想到一切顺利就开心:“一年拍四部片,每一套片两万元。”

  “对不起!王老板,第一套片,我是不会和你签长约的。”

  “刚才你答应拍‘只要为你活一天’,怎么……”

  “我答应过的,一定会拍。不过,王老板,我只能为你拍部头戏。”

  “为什么?你和别家公司……”

  “其实,这是很公平的。我替你的公司拍一套片。拍电影,是最现实的,如果我有票房纪录,证明我有前途,到那时候,你再和我签长约不迟,万一,如果我是票房毒药,第一套片就令老板焦头烂额,可是你仍要白支我人工三年,你说,这有多不公平,对吗?”

  “唔”王子江低首沉吟,丁雅伦的话也对,虽然,丁雅伦在天皇星公司的时候,拍双雄夺美是做第一男主角,可是,直到今天,仍然没有票房纪录,要是他真的只能卖个十三四万,那怎么办?王子江考虑了一会:“我尊重你,暂时签一部,至于片酬,你本人有什么意见?”

  “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大家合作愉快,坦白说,我演技不好,时常会令导演生气,还要大家多多包涵。”

  “你又客气了,你演冬浪演得那么好,连我都感动了,”王子江为丁雅伦介绍一个小胖子:“这是‘只要为你活一天’的导演陈一峰。一峰,丁雅伦先生的演技如何?”

  陈一峰举起了大姆指。

  “陈导演,多多指导。”

  “不敢当。”

  “陈一峰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王子江把一本小说交给了丁雅伦:“这是原著,你拿回去好好看一遍。”

  “好的。”

  “明天我派车到府上去接你回公司签部头合约,你什么时候有空?”

  “真对不起,一连一个星期,我都要拍两组戏,要到下一个星期才有空。”

  “没有关系,我等你,你有空,立刻打电话给我。”王子江交给丁雅伦一张卡片:“上面有我公司和住宅的电话。”

  “我一有空就把手续办好。”

  “丁雅伦先生,”陈导演问:“我们等你开镜,什么时候有期?”

  “我在B台大约还要录影一个月,一个月后,‘冬浪’全部拍完。”

  “没有关系,”王子江立刻说:“我们等你,啊!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在‘只要为你活一天’戏里一切的服装,我们会为你订制一批全新的。”

  “但愿我不负王老板所望。”

  “来!大家为合作愉快干一杯!”

  “谢谢,谢谢各位。”

  冬浪还有十集就全部完工,这天,冯SIR请丁雅伦和秀秀去吃午饭。

  “有没有拍过古装武侠片?”

  “没有!”丁雅伦摇一下头。

  “你面形和身材好,扮演一个古代侠士,一定十分出色。”

  “可惜,我不会舞刀弄剑。”

  “那还不容易,叫武术指导教你,你那么聪明,定是一学就会。”冯SIR说:“你喜欢骑马吗?”

  “我没有骑过马,不过,我想,一定很好玩,是不是?秀秀!”

  “是吧。”秀秀掩住嘴笑。

  “骑马很危险,你不怕由马上摔下来吗?”

  “年轻人没有一股干劲,怎能在社会立足?别以为我是个书虫,其实游泳,骑马,打球,旅行我都喜欢。”

  “有前途”冯SIR交合两只手:“雅伦,我们就快要开拍一套武侠电视剧,每个星期映一次,一辑共有十集,我想请你帮忙,秀秀和你拍档,她是女主角,饰演你的未婚妻,一个武功很不错的女侠,你喜欢吗?”

  “什么时候开镜?”

  “‘冬浪’一拍完,立刻开镜。”

  “对不起,冯SIR,冬浪一完,我有事!”

  “有事?公事还是私事?准备去游埠休息?我们公司可以等你回来。”

  “不!我哪儿有空去游埠,我已经答应了一间电影公司,等冬浪一完,我就要替他们拍戏,恐怕两,三个月内,我都抽不出时间。”

  “你的公司不是关门了吗?”

  “是王氏公司的老板王子江请我拍片,条件已经谈妥了。”

  “又做回本行,”秀秀皱起了眉头,虽然她知道丁雅伦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但是,她仍然不灰心,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是希望和丁雅伦一起工作,余暇时喝喝茶,聊聊天,不知道这有多开心。

  “没办法,桐油罐始终装桐油。”

  “雅伦,”冯SIR十分失望:“你真的要和电视圈告别?”

  “也不能这样说,我对电视,仍有兴趣,而且大家又待我那么好,尤其是米高,我和他合作愉快,以后我有空,如果冯SIR用得着我,我仍然会为你效劳!”

  “王老板答应让你演电视吗?”

  “我只不过和他签了一套片,拍完了,我又自由了。”

  “雅伦,你一定要再回来,我们电视台需要你,至于薪金的问题,我一定会为你争取最高的待遇。”

  “谢谢你,冯SIR”丁雅伦回转头看秀秀:“也谢谢你。”

  “你拍片一定会红的,你以后再也不会有时间拍电视了。”秀秀垂首饮泣起来。

  “我一拍完王氏公司的戏,先替你们演一套电视剧,好不好?”丁雅伦见秀秀流泪,心里很不安,因为,他在最困难的时候,秀秀把他带进电视台,让他过了两月愉快的日子。

  “雅伦,你不是说,你和王氏电影公司签了合约。”

  “冯SIR,你真健忘,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和王老板只不过签了一部戏。”

  “可是你的新影片一出,王老板立刻就会要求你签长约!”

  “这也有可能,不过,我是一个守诺言的人,我答应过替你们拍电视,我一定不会食言。”

  “雅伦,这话是你说的啊!”

  “一定”丁雅伦对秀秀说:“开心点,我们一定有机会合作。”

  B台为雅伦开了一个送别会,由于“冬浪”收视率高,电视台一起开庆功宴。

  整个晚上,秀秀都躲在一角没有说话。秀妈本来看不起丁雅伦,现在见他那么受欢迎,她对丁雅伦的态度改变了,主动去接近他:“雅伦,你虽然离开了电视台,可是,秀秀仍然是你的好朋友啊。”

  “当然”

  “自从秀秀知道你要去拍片之后,她就日日坐立不安,我静静地告诉你,我们秀秀她非常喜欢你。”

  “大家是朋友嘛,本来,我也舍不得离开电视台,不过,人家请我拍戏,我又是拍戏出身的,所以……”

  “我明白,人望高处,说句良心话,在电视台做事,有名无利,想赚钱,一定要拍电影,听说王氏公司给你两万元片酬,是不是?”

  “差不多”

  “比在天皇星公司多一倍,比我们秀秀又多几倍,而且,做明星,身份也比电视艺员高几倍。雅伦,我也替你高兴。”

  “谢谢”

  编导米高过来,打了丁雅伦一拳:“你太不够朋友,我还以为可以和你再合作,谁知道你竟然去拍戏。”

  “我喜欢拍戏,完全是因为兴趣。”丁雅伦乘机和米高走开,他没有兴趣和秀妈这样势利的女人聊天。

  “为了兴趣也为了钱。”

  “这是真话”丁雅伦承认了:“拍电影如果有票房价值,拍一套片,可以赚十万八万,在电视台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目。”

  “为了钱,朋友也不要啦。”

  “米高,既然我们是朋友,你也不希望我一辈子和我爸爸住在一个房间,你也希望我能生活得好一点!”

  “算了,算了,走吧!”

  “米高,不要生气,我已经答应了冯SIR,等我拍完王氏公司的戏,我会回来演一套电视剧。”

  “大约是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米高抓住他的手。

  “你为什么好像很焦急。”

  “因为我知道有很多编导想找你拍戏,我要和你合作,就要预先计划好。”

  “最迟不会超过三个月。”

  “好,我为你选定剧本,昨天我就向节目经理申请,喂!今晚宴会后,公司要送一份神秘礼物给你。”

  王氏电影公司,为了“只要为你活一天”拍得完美,王子江除了找到男主角——丁雅伦,他还要找女主角,为了配合剧情需要,他就要找一个年轻,清秀,活泼,纯纯的,有气质的女孩子,他认为影视圈中的女明星,美得不够清,也不够纯,太商业化,因此,他要公开征聘。

  结果在几百名应征者当中,挑选了一个,她本来是A台训练班的艺员,人不能算太美丽,不过很清,很纯,而且年纪也很轻,才只有十七岁。

  她叫唐美宝,她是丁雅伦所有合作过的,最满意的一个,因为以前的娃娃、丁彩虹、秀秀,年纪都比他大,演谈情戏的时候,颇觉不自然。

  除了丁雅伦和唐美宝,其他演员,全部是很有名气的第二配角和甘草演员。

  开镜仪式很隆重,第一个镜头,他是拍丁雅伦饰演的小老千,穿着华丽的西装,由一辆金光闪闪的汽车走出来。

  公司一面加紧拍戏,一面已加紧宣传,发出一些煲水新闻,说丁雅伦和唐美宝正在谈恋爱。

  丁雅伦是圈内人,对于这些新闻,见惯不怪,最初唐美宝也有点难为情,后来丁雅伦告诉她,这只不过是公司的宣传手法,唐美宝明白了,不过,既然明白,但是也有一点失望,因为,丁雅伦在戏里所扮的,是风度翩翩,仪表非凡,十足像个王子,唐美宝已经着迷了。

  宣传的事,只有一个人不明白。

  海莲妮下课回家,脸孔拉得很长,嘟起了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开罪了她。

  她匆匆经过客厅,连母亲坐在厅中她也看不见。

  “莲妮,下课了。”

  “唉!是的,妈咪。”

  “换一件衣服。下楼吃点心。”

  “妈咪,我今天不吃了。”

  “莲妮……”

  海莲妮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房门锁上了。

  她打开书包,把一大叠报纸拿出来。

  她看了一张又一张,面色变了一次又一次,结果,她再也看不下去,她把所有的报纸都撕个稀烂。

  她躺在床上,呼着气。

  她偶然看见地上丁雅伦的相片,她正要弯身拾起来,立刻就看见唐美宝那只留了四分之三的相片,于是,她把手收回来,把脸蒙在枕头下。

  这天,本来要出外景,后来因为天气恶劣,而厂景还没有完全做好,因此导演陈一峰下令休息一天。

  碰巧是星期日,丁雅伦打电话约海莲妮去看戏吃饭。

  “喂,海莲妮?”

  “海莲妮不在家。”

  这是海莲妮房间的电话,声音也是海莲妮的声音,怎么说不在家?

  “海莲妮”

  “她出去了。”电话叮的一声挂上了。

  丁雅伦呆了一会,怎样也想不到原因。

  他不服气,再一次拨电话去,这一次,根本没有人接电话。

  他换了一个方式,打电话到海莲妮家的大厅。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1
第7章


    “海公馆”

  “麻烦你请海莲妮听电话。”

  “先生贵姓!”

  “我姓丁”

  “丁先生,请你等一下。”

  丁雅伦耐心地等待,他希望这一次能请得动海莲妮。

  “丁先生,”还是刚才那女佣人的声音:“小姐在房间,请你打小姐房间的电话,对不起。”

  “谢谢!”

  啊!天,那还不是在玩游戏吗?打电话到她的房间里,她不接听电话,结果还不是等于零?

  丁雅伦没有再打电话。

  他回到房间,正想好好睡一觉,人刚上床,丁老爹就叫他听电话。

  “海莲妮!”丁雅伦穿上鞋子走出去。

  “喂……”丁老爹在后面叫他。

  丁雅伦一手抓住电话筒:“喂!海莲妮吗?”

  “海莲妮?我是唐美宝。”

  “啊!”丁雅伦颓然地靠在墙上:“有事吗?唐小姐。”

  “今天不用拍戏,我想请你喝茶,顺便跟你研究剧情。”

  “真对不起,唐小姐,刚才我已经答应了一个朋友的约会,下一次好不好?”

  “好吧!明天见。”

  丁雅伦缓缓挂上了电话,立刻,电话铃又响了。

  “爹!有人找我说我出去了!”丁雅伦皱了皱眉,高声叫喊,然后,他又回到房间去,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一会,丁老爹进来。

  “孩子,海莲妮的电话你听不听?”他怪里怪气地问。

  “海莲妮?”他跳下来,飞奔出去。

  “海莲妮。”

  “我叫你打电话给我,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里传来轻微的责备声。

  “我担心你不肯听我的电话。”

  “你不打电话我,我打给你,可是一直打不通,刚才你在跟谁聊天?”

  “小姐,电话是房东太太的,不是我的。不过,刚才我的确在听电话。”

  “找不到我,又想去找别人。”

  “你猜错。不是我打电话给别人,是别人打电话给我。”

  “谁?”

  “唐美宝。”

  “啊!你的新女朋友。”

  “别开玩笑,我们只不过是拍档,拍完了这套电影,我们就各散东西。”

  “这样说,她是你的临时女朋友?”

  丁雅伦吐了一口气:“我的女朋友,唯一的女朋友就是海莲妮。”

  “呀!光荣之至,唐美宝接你回电影公司?”

  “今天下雨,休息一天。”

  “那,她找你干什么?”

  “吃茶,她要请我吃茶,研究剧本。”

  “你艳福真不浅啊,心花怒放了,是不是?”

  “我推了她的约会,正在准备上床睡觉,我已经告诉爹,为了怕麻烦,所以,谁的电话我也不听。”

  “大明星,别忘了我们现在正在讲电话,不要说得那么清高好不好?”

  “因为你是海莲妮,我爹知道,除了你的电话,谁找我,我也不听。”

  “刚才你一连找了我两次干什么?”

  “难得放假一天,想和你去看戏、吃饭。天天在片场挨苦,难得有这么一天,你却完全不肯理我。”

  “唐美宝已打电话约你,你不去,反过来约我?”

  “要不要我发誓,要是我丁……”

  “好了,别说啦”海莲妮又狠不下心:“半点钟后,你来接我。”

  “好吧”丁雅伦很高兴:“我立刻出门,我距离你家很远。”

  丁雅伦挂上电话,立刻去穿衣服。

  丁老爹悄悄走近来。

  “爹,我不回来吃晚饭。”

  “我知道。”

  “你知道?”丁雅伦停住了结领带的手,有点诧异。

  “你和海莲妮小姐去吃饭,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海莲妮,不过,你的书桌上有她的相片,而且,以前你告诉我,海莲妮是个很富有,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丁老爹坐在床边:“孩子,你不是真心喜欢她吧?”

  “一见钟情”丁雅伦毫不掩饰:“只可惜我们没有时间拍拖,由拍电视剧到现在,我根本没有一天得闲。”

  “子斌,多个朋友没关系,可是,不能太用感情。”

  “为什么?”

  “很简单,海莲妮家里家财亿万,而我们,唉!你爹是补鞋匠,你也只不过是个演戏的。”

  “爹!你看不起演戏的?”

  “不,不,当然不是,我不单只不会看不起你,而且一直以你为荣,可是,我听房东太太说,有钱人不会让他们的女儿嫁演戏的,我怕的是白费心机,毫无结果。”

  “房东太太怎能代替海莲妮说话?爹!你放心,海莲妮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而且,时代变了,那些女明星,不是大部份都嫁富家公子吗?”

  “男明星和女明星不同。”

  “反正大家都是人,爹!你信我,别担心。”丁雅伦笑一下:“我要迟到了,对不起,晚上不能陪你吃饭。”

  丁老爹一直送他出门。

  外面的雨停了,天色仍很灰暗,丁雅伦截了一部的士,一直到海莲妮的家里。

  他认识海莲妮差不多已经有八个月,可是,他从来没有进过海家,每一次,丁雅伦和海莲妮见面,不是到海莲妮的学校老远的等她下课,就是约在外边见面,有时候丁雅伦也会去她家里接她,就好像今天一样,海莲妮一定在门口等他,丁雅伦吩咐司机停车,开了车门,让海莲妮上车。

  一直到吃晚饭,丁雅伦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生气?”

  “问你自己!”海莲妮轻轻拉了拉浅黄色的短裙。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会令你那么生气。”

  “其实,我和你只不过是朋友,我根本没有权为你生气,只怪我情绪不好。”

  “假如我说你有权呢?”

  “报纸上刊登你和唐美宝热恋的事,是真还是假?”

  “海莲妮!我坦白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和娱乐圈里的女孩子结婚。”

  “娱乐圈的女孩子很坏?”

  “也不能这样说,哪一个圈子,都有坏人和好人,只是,那些女明星,女孩子,都似乎特别喜欢享受,我家里穷,供养不起她们,而且,她们的对象是公子哥儿。”

  “漂亮的女明星,嫁英俊的红小生,这样的事,不是没有。”

  “真有这些事,不过,我理想中的对象,不是她们。我不要娶女明星。”

  “我刚才只不过问你是不是和唐美宝谈恋爱,我没有说你要娶她。”

  “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你可以和她谈恋爱,玩玩,但是不一定要娶她。”

  “我不会和这个拍拖,又和另一个谈恋爱。我所喜欢的;真要和她拍拖的,将来一定是我的太太。”

  “要是对方不像你那样认真,和你谈谈恋爱,高兴一下就分手?”

  “我不会看中这样的女孩子!”

  “你好自负!”

  “其实我是有点自卑,别的不说,和你交朋友,就已经很不自量。”

  海莲妮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不自量?”

  “我爸爸也一直认为我们不应该交朋友,你是金技玉叶的小姐,而我,只不过是个演戏的穷光蛋。”

  “我和妈妈都喜欢看戏,我们从来不会看不起演戏的。”

  “你爸爸呢?”

  “爸爸?他在家时间少,他根本不知道我交什么朋友,他只会宠我。”

  “既然你没有看不起我,那么,你为什么总不肯让我送你回家?”

  “丁雅伦,你要明白,我还没到十六岁,年纪这么小就交男朋友,给家里的人知道了,一定会笑我。”

  “什么时候你才肯让我见你的父母?”

  “等我中学毕业”海莲妮放下了叉子:“你呢?我也没有到过你的家。”

  “我现在只不过向人家租了一个房间,地方小,又和爹一起住,根本没有地方招呼客人,等我多赚点钱,租一层房子,我一定会请你回家。”

  “一定啊!可不能骗我!”

  “以后有什么疑问就直接问我。不要不听电话,自己生气。”丁雅伦笑了笑说:“改天我介绍你认识唐美宝!”

  海莲妮虽然是个千金小姐,但是,她并不刁蛮,肯讲道理,也不摆架子,当然,偶然撒撒娇是少不了,不过,经过丁雅伦一番解释,她就不再根究。

  她很信任丁雅伦,也许因为他从未在她面前撤过谎。

  而且,她和丁雅伦的友谊,真的只限于朋友,丁雅伦天天忙拍戏,根本没有时间全力追求海莲妮。别的明星,拍完晚班戏还约朋友到夜店闹个通宵,丁雅伦一下妆,立刻就回家睡觉。

  “只要为你活一天”,经过整整不停的两个月,已经拍完了。剪接,配音的事,丁雅伦是不用管的,所以,他总算闲下来。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闲,因为,他已经足十八岁,正在学驾驶,间中到电视台客串单元剧,同时,由于他答应过,一拍完电影,就要为B台拍一套长篇电视剧,早在半个月前,米高已经为了雅伦特地要求编剧组为他写一套长剧,现在正在等剧本。

  丁雅伦的意思,一拍完电影立刻就有电视剧,可是由于还没有剧本,丁雅伦有点失望,冯SIR已由米高口中知道了,立刻托米高请丁雅伦吃晚饭。

  “实在对不起!雅伦”,冯SIR说:“本来,剧本早就写好了,可是,我们发觉剧本不够完美,一共修改了几次。”

  “雅伦的计划,拍完电影拍电视,拍完电视又立刻拍电影,现在他闲着没事做,等于失业。”米高代雅伦说话:“令他在经济上遭受损失。”

  “我们尽快开镜,明天我回去立刻找着编剧组的人叫他们一直开通宵,直至把剧本改好为止。至于经济上的问题,我们公司每天补雅伦一百元,直至开镜为止。”冯IR对这位明星,在电视圈又受欢迎的漂亮小子,不敢怠慢。

  “不做工,白拿钱,怎么行?”

  “那是我们的错,早就应该开镜了。啊!雅伦,我告诉你,以后你每演一集的酬劳是一百五十元。”

  “仍然是半小时?”

  “是的。”

  “谢谢!”

  “我们才该谢谢你呢!你的那套电影拍得怎样?”

  “一个星期后,可以看毛片,听王老板说,拍得很不错。”

  “恭喜你!”冯SIR向他举起酒杯:“啊!你以前那位胖胖的王老板,最近有没有消息?”

  “前两天见过天皇星的一个同事”。丁雅伦和珍妮喝过一顿茶,所以知道消息:“听说王老板去了澳洲投靠他的大儿子。”

  “他真不幸。”

  “其实那位老板人也很好,虽然他令我在金钱上严重损失,又因此失业,但是,我一点也不怪他。”

  “雅伦这个人,心肠好。”米高说:“值得交朋友。”

  “我一个人好没有用,一定要大家好,你们对我也很好啊!”

  “尤其是秀秀,”米高碰他一下,戏弄他:“她呀!对你是真心真意。”

  雅伦面一红:“我们只不过是同事。”

  “秀秀也真可怜,”米高摇一下头:“前几天秀妈回公司要求解约。”

  “为什么?”

  “问冯SIR!”

  “秀妈说,秀秀快要结婚了。”冯SIR说:“我没有答应解约,只准秀秀请假,结了婚,一样可以拍戏。”

  “原来秀秀找到了意中人,我们应该恭喜她,替她高兴。”

  “高兴?秀秀跑到我的写字间来,向我哭呢!”米高用力捏熄了烟蒂。

  “女孩子很有趣,开心的时候也会哭,不一定是伤心。”

  “她是真的伤心。因为她的妈妈要她嫁一个公子。”

  “哪一个女明星不想嫁公子?”

  “那位公子,是老公子,快要五十岁了,最小的儿子也在念中学。年纪大,秀秀已经不高兴,样子才怪呢!”

  “那老公子比秀秀差不多大三十岁?”雅伦讶然。

  “可不是吗?他本来就喜欢追女明星,可是个个嫌他老,又有一大群孩子,所以谁也不肯嫁给他。”

  “他既然一无是处,秀妈为什么要把秀秀嫁给他?”

  “听说是为了钱。秀妈的为人,你是知道的,那老头儿,给她一百万。”

  “那简直是买卖婚姻。”

  “所以秀秀才真的伤心。”

  “唉!可怜。”

  “只有你才可以帮秀秀。”

  “我怎能帮她,我又没有一百万。”

  “你可以安慰,安慰她。”

  “这也应该,米高,我们约秀秀去喝茶,陪她玩一整天。”

  “不过,找她也不容易……”

  “为什么?”

  “秀妈不让她上班。”

  “她和电视台仍然有合约,怎可以不上班?”

  “秀妈说大不了赔钱。”冯SIR摇一下头:“刚巧又没有秀秀的戏。而且,秀秀要求解约是为了结婚,不是要到另一个电视台,我们也很难把她怎样。”

  “我打一个电话给秀秀,看看能否和她联络。”丁雅伦站起来,去打电话。

  一会,他回来。

  “怎样了?”

  “她家工人说,秀秀和秀妈去了外国订婚纱,还叫我不要打电话去。”

  “我猜秀秀一定在家。”米高不服气。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她妈妈从中作梗,我们也是无能为力,除非秀秀起来反抗。”丁雅伦说:“我早知道秀妈不是好人,想不到她连女儿也出卖。”

  “她命好,有一个孝顺女儿……”

  一直没有办法和秀秀联络,丁雅伦和米高也心灰了。

  丁雅伦的新电视剧“帘卷西风”正在开镜不久。丁雅伦真正的处男作已经排了映期,并且已经展开了一连串宣传活动。

  在电视方面的宣传,冯SIR和米高助他一臂之力,他除了在电视台的综合性节目接受访问,又参加电台节目,记者招待会,直至午夜场放映。

  由于宣传十足,演员面貌新,故事动人,更加上丁雅伦在电视上已有成就,因此,午夜场竟然全线满座。

  王子江很高兴,要丁雅伦放下电视工作,全心全意拍宣传,直至正式公演。

  丁雅伦求助于米高。

  米高当然看在朋友份上,为了迁就他,跳拍别人的戏。

  于是,丁雅伦凭一片“只要为你活一天”,一炮而红。

  正式公演的第三天,丁雅伦拍完电视回家,丁老爹告诉他,有人等了他半天。

  了雅伦连忙走进客厅,看见一个雍容华贵,漂亮大方的女人。

  “丁先生!”她站了起来:“我是天地电影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我姓关,叫丽荷!”

  “关小姐,请坐!不知道关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代表我们公司的总裁,请你吃一顿饭,我们老板,去了美国。”

  “谢谢!不过,最近我很忙。有事,不能在这儿说吗?”

  “在这儿谈话方便吗?”她笑起来很甜,想必年轻时是个美人:“况且,在这儿跟你谈我们的事,也不够隆重!”

  丁雅伦不明白隆重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已经看到房东太太偷看了几次,在这儿谈话,实实在在的不方便。

  “我们去吃一顿饭好吗?”

  “好吧!”

  关丽荷把他带到一间豪华酒店的扒房,要了红酒、牛扒,她说:“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吗?丁先生。”

  丁雅伦细心地看她,终于认出来了。

  “素仰!”

  “这是我的名片。”

  “关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现在就说吗?”

  “你找我,不是有话说吗?”

  “我以为,我们应该先做朋友,多吃几顿饭,然后再谈公事。”

  “关小姐,我这个人很爽快,而且,我也实在很忙!”

  “我明白,你正在拍电视剧。”她又笑一下:“你既然那么爽快,我就单刀直入。我们公司想请你拍戏。”

  “谢谢!不过,有味电影我不拍。”

  “我们公司的确拍了一些有味电影,不过,要你拍有味电影,太糟蹋人才,我们是不会这样笨的。”关丽荷说:“剧本还没有,不过,我们会请你拍一些时装文艺片,间中有点打斗。”

  “我一直是拍这类电影的!”

  “你不反对!”关丽荷很高兴:“你是答应替我们拍剧了是不是?”

  “在我答复之前,我们是否应该谈一下条件?”

  “噢!是的,我们给你的条件是,每套片四万元,一年拍四部。除了片酬,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替你申请宿舍,为你装修和布置,你只要提一只皮箱,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我还有一个爸爸。”

  “我会替你挑一个一厅两房的单位。”

  “你们给我的条件很好,不过,我首先说明,我是不签长约的。”

  “不签长约?那怎么行?”关丽荷低叫起来:“你起码要跟我们签五年约,如果片酬方面有问题,你提出一个数目,我可以为你争取。”

  “片酬我很满意,不过,我不会签长约,尤其是五年,我只肯签部头。”

  “丁先生,签了长约,生活有保障,而且,片酬是每年增加的,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令你吃亏的。”

  “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但是,我做人有原则,我从来不违反自己的原则。”

  “你打算这间公司拍一部,那间公司拍一部!丁先生,你不签合约,哪一间公司都不会全力捧你。”

  “我明白,不过,你大概没有听清楚,我是说,第一部片拍部头。只要我找到一间符合我理想的电影公司,我会和它签长约。”丁雅伦并不笨,他很会为自己打算,他现在不是三级跳吗?由每套片一万元到两万元,再由两万元跳到四万元。

  “丁先生,如果你不签长约,你享受不到居住的福利。”

  “我明白。”

  “丁先生,你令我很为难。”关丽荷垂下头吃牛扒:“老板的意思,是希望和你签长约,然后大大地捧你。”

  “我很抱歉,令你和你老板失望。”

  “我们增加你片酬,和我们签约?”

  “对不起,如果要签长约,我应该先和王氏公司签约,我们有言在先。”

  “那……”关丽荷忽然站起来:“对不起,我去一会就回来。”

  丁雅伦把他的晚餐吃完了。

  就在这时候,关丽荷满面春风地回来了:“丁先生!我们愿意和你签一部片合约。明天九点钟我亲自到府上接你回影城签部头合约。”

  “好的!我答应了。”

  “真爽快!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为我们拍戏?”

  “我正在拍电视剧,大约……五十天左右吧!”丁雅伦补充一句:“不过,必须一切顺利。还要看天气,下雨天,不能拍外景,时间就会拖延了。”

  “你的意思是一拍完你的电视长剧,就替我们拍戏?”

  “是的。”

  “那好极了,我们为你安排剧本,”关丽荷忽然说:“丁先生,由于你不是我们的合约演员,所以,你在外面接片拍的事我们不能管。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同时接两部片。一天赶两组戏,精神支持不住,对大家都不好。”

  “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们的便宜。”

  关丽荷为丁雅伦开了一个很大的记者招待会,让丁雅伦认识更多的新闻界人物。天地电影公司是大公司,丁雅伦只不过来签了约,拿了订金二万元,他们已经为了雅伦盛大宣传,还说好为他拍照,做他们官方电影刊物的封面人物。

  王氏公司,知道丁雅伦和天地公司签了合约,王子江才大为着急,连忙四处找丁雅伦。

  好不容易,才把丁雅伦由电视台拉出来,王子江叫着说:“雅伦,你太不够朋友!你怎可以和天地公司签约?”

  “王老板,我替你拍的‘只要为你活一天’,戏都演完了,我们之间,也完了!”

  “你答应过,你优先和我们签长约。”

  “我并没有和任何公司签合约。”

  “你和天地公司,也是签部头?”王子江转忧为喜:“雅伦,我们也签一套片约,我保证不妨碍你的时间。”

  “对不起,王老板,我不能同时接两部戏,我怕撞期误时。”

  “这样好不好,你演完电视之后,拍完天地公司的电影,然后为我们拍戏。现在先签,日后进行!”“时间拖得太远了,为什么不等我演完天地公司的电影再谈?”

  “到那时候,恐怕又轮不到我们了。”

  “不会的!以后再说,好不好?”丁雅伦看一看表:“我还要录影。”

  丁雅伦道着歉,走了!

  王子江摇着头,丁雅伦今非昔比,以后找他,恐怕很难。

  其实,丁雅伦一直都没有停过,B台与长篇电视剧正在放映中,他已经到天地公司拍“一飞冲天”。

  丁雅伦出入再也不能坐巴士,因为他每天一出门口,就有人等着他,要求签名。

  关丽荷也很照顾他,每天到影城拍戏一出一人,都派公司车接送。

  天地电影公司不愧为大公司。人家是戏快要上映才搞宣传,可是,丁雅伦一开拍“一飞冲天”,满街满巷都是他的相片。

  他的新闻也多了,今天和这个女明星看电影,明天和另一位女歌星游船河,总之,天天节目丰富,害得丁雅伦天天向海莲妮解释。幸而海莲妮通情达理,也逐渐明白一个艺人生活的辛酸。

  丁雅伦常常告诉她,要红,要靠宣传;要宣传,要依靠记者,所以,他不能开罪记者,必须和他们合作。

  天地公司的“一飞冲天”,刚拍了一半,这天,收工特别早,丁雅伦回家,想换一套衣服,然后约海莲妮吃晚饭。

  回到家里,开门的是房东太太,她最近老是巴结丁雅伦。

  “我爸爸呢?”

  “在客厅陪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丁雅伦走进客厅,竟然看见很久没有见面的丁彩虹。

  “丁小姐”,丁雅伦高兴地跑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来的,一下飞机,立刻来看你!”丁彩虹和他握手:“你气色很好。”

  “你也是!”

  “丁小姐等了你两个钟头。”

  “对不起,刚拍戏回来。”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

  “你呢?”

  “也很忙,电视台有自己的特辑,而且又要拍戏。”

  “这次来香港,是拍片,还是来购买新装?”丁雅伦看着问:“你很久没有来了,该买点新装了。”

  “不,你全猜错了,我今次来香港,完全是为了你。”

  “我?来看我?”

  “特地来请你拍片。”

  “请我拍戏?原来你做了老板?”丁雅伦伸出了手:“恭喜你!”

  “我还没有做老板,不过,我们公司的老板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不错,说不定,我们真的要结婚。”丁彩虹说:“你知道我是国光电影公司的合约演员?”

  “我知道!”

  “司徒光买了一本名著,叫飞跃云霄,讲一个飞机师的恋爱故事。司徒光觉得,飞机师的角色很适合你,想请你拍这套片,他特地派我来请你的。”

  “到台湾拍片?人生路不熟,我不习惯,而且我又不大懂国语。”

  “有我照顾你嘛,你还怕什么呢?难道我会要你吃苦头?”

  “衣、食,住都不习惯!”

  “雅伦,你听着,司徒光给你的片酬是五万元,你的飞机票,在台湾居留的食住开销,我们全部免费。”

  “台湾拍一套片要多少时候。”

  “本来要三个多月,不过,为了你,可以赶快一点,大概两个月左右吧,雅伦,一个月就能赚二万五千元!”

  丁雅伦总觉得台湾人地生疏,不过片酬和待遇倒很吸引,他为难地说:“彩虹,我爹年纪那么大了,我不能抛下他两个月。”

  “丁老爹一起请去。丁老爹,你喜欢到台湾旅行吗?”

  “这……”丁老爹看了看儿子,不敢说话,去游埠,有哪一个老人家不高兴。

  “丁老爹的一切费用,也有国光公司负责。丁老爹既可游埠,又可照顾雅伦。”

  “雅伦!”丁老爹忍不住问儿子:“你的意思怎样?”

  “想不想去台湾?”雅伦反过来问父亲,其实,他已意动了。

  丁老爹忙不住地点头。

  “好吧,彩虹,我答应司徒先生拍一套片,不过,天地公司的‘一飞冲天’没拍完,我看,最少还要等五十多天!”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等,不过‘一飞冲天’一拍好,我就会来接你!”丁彩虹说:“我们去吃一顿晚饭,庆祝一下。”

  “我应该尽地主之谊,为你洗尘。”

  “不!不!你肯赏面为国光电影公司拍片,那是我们的光荣,应该由我请客。”

  丁老爹看着他们,心里在想着到台湾旅游的乐趣。

  丁彩虹和雅伦签了合约,放下了一万五千元订金,并且答应为丁雅伦父子办理人台手续,她买了些衣服就回台湾去了。

  现在,丁雅伦已经不再是穷小子,起码,他的银行户口,也有好几万元。

  他一直想搬家,一个房间,两父子一起住,他的衣服又多,地方越来越不够用。

  “租人家的地方总不是办法。”丁老爹陪儿子看了几天的房子:“一层楼,只有几百呎,就要一千多块钱。”

  “你的意思是,想买楼。”

  “唔,有了房子,总算有安全感,有瓦遮头,就不怕风吹雨打。”

  “买一层楼,起码要十多万,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前前后后,才只有六万元。”

  “等储够了钱才买还不迟,孩子,你现在十分受欢迎,会有很多公司请你拍片,赚几万元,不会太难。”

  “你以为拍戏不辛苦的?”

  “我知道你辛苦,不过,是有代价的,你现在名利双收了,连爹也沾了你的光,爹有你这个儿子,有福了。”

  “爹!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现在你年纪老了,我也应该照顾你的,好吧,我储够了钱就买房子。”

  当关丽荷知道在丁雅伦和台湾的国光电影公司签了部头合约的时候,她既生气,又慌惶。

  因为,丁雅伦是本年内卖座纪录最高保持者,他是个当红小生,不单如此,而且他很有演员道德,拍片认真,守时,负责,不单是导演喜欢他,连高高在上的老板,也很欣赏这个新人。

  为了丁雅伦和别家公司签约的事,关丽荷被老板埋怨了一顿,令关丽荷心里很不好过,因为以前无论关丽荷做什么事,大老板一定是赏赞的。

  关丽荷立刻去找着丁雅伦。

  “雅伦,你不是答应过我,和我们拍完了‘一飞冲天’,就和我们签约?”

  雅伦笑一下,没说话。

  “是不是你在我们公司工作不愉快。”

  “不!很愉快,公司规模大,设备好,而且导演,同事个个都很关心我,尤其是关小姐。大家对我太好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和别间电影公司签约?”

  “那完全是因为我自己有困难。”

  “你有困难,什么困难?”

  “我和爹两个人,只有租住了一个房间,我相信关小姐你也是知道的,最近,由于我拍戏越来越多,地方小,连衣服都放不下,因此,我们想搬家。”

  “这还不容易呀,我早说过了,我们有宿舍,两房一厅嫌少,可以替你要一个两厅三房的大单位。”

  “不过,关小姐说过,如果不签长约,是不能享受宿舍的福利。”

  “只要你和我们签长约,一切就不成问题,甚至,你跟我说,我也可以破例让你暂住宿舍。”

  “谢谢,不过,我爹爹的主张,他始终认为,人应该有一片瓦。”

  “这也容易,你和你爹住宿舍,然后再买一层房子收租,这不是一举两得。”

  “就是因为我们不够钱买楼,而国光公司的条件又好,所以……”

  “雅伦,我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你所以一直不肯签长约,是因为找不到一间电影公司,能付出你愿望的片酬,你告诉我,你拍一套片,要多少钱?”

  “关小姐,我不能随便开价的,况且,‘一飞冲天’还没有上演。”

  “等‘一飞冲天’上演,你又跟别家公司签部头约了。”

  “关小姐,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发誓如果‘一飞冲天’卖座好,一定会和贵公司签长约的!”

  “我保证‘一飞冲天’一定卖座,现在,你可以和我们签长约了?”

  “为什么不可以多等一下?关小姐,我和你们签长约,就等于签卖身契一样,我应该考虑清楚点。”

  “我说过,条件由你开,我们会尽量迁就你。”

  “开条件,那要看自己是否值得,比如我每套片叫价十万元,肯定贵公司不会付给我,我也不会不自量力,所以,我认为应该互相多观察。”

  “好吧,”关丽荷倒是十分爽快:“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我相信,你是一个守信用的人,这是送给你的,请收下吧。”

  关丽荷递了一只信封给丁雅伦,雅伦以为是放了五百元钞票的信封,他不想要,正在迟疑间。

  “拆开看看!”

  丁雅伦把信封撕开,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钥匙:“钥匙?”

  “不错,是一条钥匙。”关丽荷笑着点一下头。

  “开什么的?”

  “宿舍的一个单位。”

  “宿舍?”

  “不错,你住在我们公司的宿舍里,拍戏上班下班都方便,明天你拍完戏,去看看,钥匙上写了宿舍的编号,如果你看过了喜欢,我立刻为你装修。”

  “不,关小姐,你们有规矩,签长约的才能住宿舍,我……”

  “收下吧,那不是一纸合约,只不过是一条钥匙罢了,你替我们拍戏,跑来跑去,也实在浪费时间。”

  “可是……”

  “你担心以后不跟我们签约?到那时再算吧……反正,到目前为止你仍然是我们公司的人,啊,好了,如果你要买房子,等钱用,我们也可以借给我。”

  “不,关小姐,你已经待我太好了。”

  “其实,我们的宿舍也不错,我想你住得舒服一点,因此为你申请了一个大单位,露台向南,担保你会喜欢,不过,还是等你明天自己看过了,要不,请令尊翁也一起去看看。”

  “一飞冲天”拍了三分之二,丁雅伦两父子已经迁往宿舍,那天,关丽荷还找了几个人为他们搬家。

  丁老爹活了几十年,从未住过这样舒服的房子,露台果然是向南,屋子很清爽,里面有两厅三房,面积很大,而且,全部家私都有了,饭厅的餐桌上还放上一瓶玫瑰。

  “我送的,”关丽荷指住花:“喜欢吗?雅伦。”

  “关小姐,我不知道怎样答谢你。”

  “别说傻话,你和丁老伯收拾一下房间,晚上我请吃饭,算是接风。”

  关丽荷走了,丁老爹先收拾好儿子的房间,然后再把自己几件后装衫裤,放在他的房间里,他走近第三间房,里面连床也没有,他感到奇怪:“子斌,这房间做什么用的?你快来看啊!”

  丁雅伦走近去,一看,墙的四周全是壁柜,丁雅伦把壁柜打开,原来全部是新衣服的衣柜,关小姐想得真周到,女人心思总是比较细巧。

  “什么?”

  “关小姐知道我有很多衣服没有地方放,这个房间,她是特地为我设计的。”

  “孩子,天地公司待我们那么好,关小姐又处处关怀你,以后,你怎么办?”

  “我答应搬来之前,已经和米高商量过了,米高说,这是一种手段,公司对我那么好,只不过是想我跟他签长约,不过,我觉得关小姐对我实在好,处处照顾。”

  “既然这样,就和天地公司签两年长约吧!”丁老爷心肠软,而且,他非常满意这间宿舍:“签长约也好,有固定的收入,开支也有一个预算,而且,天地电影公司是间大公司,我看,他们也不会待薄你。”

  “爹,你不是圈内人,你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公司越大,待遇越低,人人因为贪安定,所以愿意和大公司签合约,公司就看中了演员这种弱点。”

  “台湾的公司给你片酬是五万元,你看,天地公司肯不肯给你六万元?”

  丁雅伦毫不考虑地点一下头。丁老爹问:“孩子,那就签了吧,每套片有六万元,已经很多,以前天皇星公司,也只不过给你每套一万元。”

  “今非昔比,六万元,我是不会签长约的,如果我要片酬太高,天地公司也不肯付出,所以,我必须有更好的表现,让天地公司觉得非我不可,他们才肯出高价聘请我,你明白吗?”

  “我明白,不过……”丁老爹在犹豫,雅伦说:“等去台湾拍完片回来才决定吧!”

  “一飞冲天刚拍好,了彩虹立刻就来了,她说过,要来押走丁雅伦。”

  丁雅伦父子的入台证,已由丁彩虹的未婚夫司徒光办好,随时可以飞往台湾。

  丁雅伦在决定去台湾之前,首先约见海莲妮。

  “你跟你告别,我也正要跟我道别。”海莲妮说。

  “我去台湾拍片,你去哪里?”

  “去英国。”

  “去英国干什么?”

  “爸爸要送我去英国留学。”

  丁雅伦紧张起来:“去多久?我去台湾拍片只不过两三个月时间。”

  “我要去四至五年,直至大学毕业为止,所以,就算你不找我,我也准备找你。”

  “四、五年,”雅伦低叫起来:“那是说,我们五年内都不能见面,海莲妮,你为什么要去英国?你很喜欢英国吗?”

  “我从小就喜欢去英国念书,十岁那一年,本来我跟表姐一起去,可是,妈咪极力反对,她认为我年纪大小,舍不得离开我,所以一拖就是六年多。”

  丁雅伦突然垂下头,手中的吸管被他捏扁,他眼前的一切,忽然都变了灰色。

  “雅伦,你不开心?”

  “不开心又怎样?我能阻止你吗?其实,我们分手,是迟早的事。”

  “我去英国只不过念书,我还会回来的,谁说我们分手了,我们仍然会做好好的朋友。”

  “你五年便回来,是个留学生,我才只不过是个会考毕业生,你是亿万富豪的金枝玉叶,我只不过是个穷演员,我们配交朋友吗?”

  “雅伦,我去了英国,仍然可以通讯,通讯一样可以维系感情,”海莲妮安慰他:“雅伦,不要自卑,你现在已经是明星,你知道吗?有很多女孩子想跟你交朋友,我们学校,有许多女同学都是你的影迷。”

  “我不希罕!”丁雅伦情绪很低落了:“你走了,我们再也不能见面。”

  “其实,现在我们见面的时候也不多,有时候,一个月也见不到两三次,现在,你又要去台湾了。”海莲妮叹了一口气:“五年后,等我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事业有成,你不会像现在那么忙,那时候,我们可以常常见面。”

  “你什么时候去英国?”

  “比你迟一个月。”

  “那我岂不能送你上飞机赴英?”

  “以后,我们可以通长途电话,你去了台湾,别忘了写信给我,我们保持联络。”

  “我一定会写信给你,写信到你家里方便吗?”

  “为什么不方便?不过你换了地址,一定要通知我,而且要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否则,我不能跟你通长途电话。”

  “一定!”丁雅伦看着海莲妮,突然感到依依不舍:“明天你有空吗?”

  “什么事?”

  “我这两天不用拍片,后天就要去台湾,如果你有空,我想和你玩四十八小时。行吗?”

  “今天是星期日,明天我向学校请假,一直陪到你上飞机。”

  “我们先到哪儿玩?”丁雅伦非常开心。虽然,他认识海莲妮的时间不算短,可是,他们真真正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一百小时。

  “平时,我们总是看电影,吃饭,现在,我不想再玩了,只想和你在一起,静静地度过四十八小时。”

  “静静地度过,就算你不介意跟我回宿舍,可是,宿舍有爸爸,很不方便。”丁雅伦突然地叫了起来:“我们去澳门玩,好吗?”

  海莲妮搔一下头。

  “对我有戒心?”

  “不!不过,澳门也有你的影迷,也还有记者,难道你忘了,每一次碰到记者,你立刻和我分开。”

  “对!那怎么办?”

  “到我们家别墅去。”

  “你家别墅?可是……”

  “我们沙田有一幢别墅,我们每年只去住一两个星期,平时,只有两个佣人打理花草和看守门户,我们在别墅里,担保安全又清静,绝对不会有影迷。”

  “很好,只是怕你家人不喜欢。”

  “爸爸去了日本,妈妈向来不管事,而且,我和你去别墅,根本不必告诉妈妈,别墅的钥匙,我自己有的。”

  “很好,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公司向关小姐借一部汽车。”

  “也许,我可以趁机回家拿钥匙。”

  丁雅伦连忙乘的士回影城,幸好关小姐没有去开会,关丽荷知道了雅伦要用车,毫不考虑的就把她的平治汽车借给了雅伦:“假期愉快!”

  丁雅伦第一次那么威风,开着平治跑车,和海莲妮游沙田。

  丁雅伦已领了车牌,本来,他是想买一部汽车,可是,买名牌汽车,起码要十万八万,那些日本什牌车,似乎又充不得大场面,他几经考虑,终于没有购买。

  其实,如果他不是要到台湾演戏,为了方便和海莲妮拍拖,他始终要买一辆汽车,不过,现在他要去台湾,而海莲妮又要去英国留学,汽车就变得多余。

  “嗨!你在想什么?”

  “本来我想买一辆汽车,陪你到处玩,现在你要去英国,这笔钱就省了!”

  “我去了英国,你仍然可以和另一个女孩子游玩。”

  “我是这种人吗?”

  “你不是,不过,你有很多影迷。”

  “我演戏,演电视,也有两年了,除了你,我有跟另一个女孩子约会过吗?”

  “对不起!雅伦。”海莲妮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她立刻道歉。

  “你有误会,是难免的,只希望你能了解我。”

  “我很了解你。”

  “谢谢!”

  “看见前面那幢房子吗?红色的,那就是我们的沙田别墅。”

  丁雅伦把汽车驶到门口,海莲妮按响号角,一会,一个老男仆来开门。

  “小姐,你……”他看一看了雅伦,有点诧异。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11
第8章


    “太太批准的,钥匙在这儿。”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如果小姐刚才来一个电话,我会把地方收拾好。”

  “慢慢收拾不迟。”海莲妮看着丁雅伦笑一下:“把车驶进去。”

  丁雅伦停好车,海莲妮拉着他的手,跑向花园。

  “你知道吗?我带了许多东西来。”

  “你带了什么?我除了一些衣服用品,什么也来不及拿。”

  “我们从来没有一起拍过照的,是不是?”

  “对!每次看见记者就走开,哪来的拍照?”丁雅伦歉疚地说。

  “我带了一个自动摄影机来,把摄影机架起来,我们就可以在花园里拍照,你喜欢这儿的景色吗?”

  “美妙极了!莲妮!把摄影机给我。”

  “在汽车里,很重的!”

  “原来刚才你叫我把一只皮箱放在车内,就是摄影机?”

  “还有别的,不要浪费时光。”

  他们拍完照片,一起在露台吃下午茶,丁雅伦喝咖啡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说:“刚才我好像看见花园有一架秋千。”

  “不错,是为我而设的。”

  “等会儿我替你荡秋千。”

  “真的?”

  “只要你喜欢。”

  “我好喜欢。”海莲妮拿起两块三文治,把其中一块交给了丁雅伦:“我们现在就去。”

  丁雅伦为海莲妮荡秋千,海莲妮开心得哈哈地笑。

  “我从来没有见你这样开心过。”

  “因为我最喜欢荡秋千。”

  “以前有人替你荡过吗?”

  “有!”

  “哪一个男孩子?”

  “怎会是男孩子?是妈咪。”

  “你的男朋友没有替你荡秋千?”

  “我哪来的男朋友?”海莲妮回过头:“雅伦,你是我第一个异性朋友。”

  “真的?莲妮!”

  “唔!”海莲妮粉面绯红:“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唉!”丁雅伦长叹了一口气:“你去了英国,会认识很多中国男孩子,他们有钱又有学问,很快,你会把我忘记。我不可能是你最后一个男朋友。”

  “不,不会的。”海莲妮由秋千跳下来,空着秋千,仍然荡着,海莲妮走到雅伦的面前:“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我很重感情,我不轻易喜欢一个人,也不轻易忘记一个人。”

  “可是,莲妮!我们的环境相差太远,我配不上你。”

  “我不要你自卑,我不要你说这种话!”海莲妮用手掩住他的嘴。

  雅伦忍不住吻她的手指,海莲妮突然躺进雅伦的怀里:“雅伦,你会不会去英国探望我?”

  “我很难答复你,如果片务太忙,我会走不开。”

  “拍片真的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我有了钱,才可以追求你。我实在太穷了!”。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自卑?”海莲妮推开他:“穷是有罪的吗?”

  “穷没有罪,但不能说穷就有什么权利,而且我害怕人家说我高攀富人。”

  “老是人家说的,其实,只要我不计较,别人的话,你根本不必理会。”海莲妮拖着雅伦的手说:“我们这儿有网球场,我们去打网球好吗?”

  “对不起,海莲妮,我是个土头土脑的人,我在学校,只会踢足球,打羽毛球和乒乓球。从来未打个网球。”

  “我们打羽毛球好了,你等我,我赶去换一套运动装。”海莲妮走进屋子里去,吩咐女佣人昌妈,晚餐的时候,弄一些美味可口的小菜。

  海莲妮换上全套白色运动装和球鞋,腿很修长,但还没有发育完全,长头发扎了两条牛角辫还像个小女孩。

  丁雅伦和海莲妮玩了一会羽毛球,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什么一定要海莲妮迁就他?

  “莲妮,我们打网球。”

  “你刚才不是说不会吗?”海莲妮把一条毛巾递给他。

  “你教我,我相信我也不太笨。”

  “你当然不笨了。”海莲妮吩咐昌伯把网球拍拿出来。

  丁雅伦走到他的那一边,一面抹汗,一面接受海莲妮教他怎样握球拍,怎样发球,怎样接球。

  丁雅伦很快就学上了手,虽然打得并不很好,但是,海莲妮已经不断称赞他。

  “多玩几天,你会打得很好。”

  “我们还能玩多少次?”

  海莲妮垂下头,黯然。

  丁雅伦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开心点!我们只剩下四十个小时。”

  “不要告诉我时间好不好?”海莲妮那美丽的眼睛,充满了幽怨。

  丁雅伦点一下头。

  这时候,太阳渐渐下山,海莲妮在他的身边:“看那落日。”

  “晚霞似锦!”

  “好美的天边!”

  “我们已经看到了日落,明天我们早点起来,看日出好不好?”丁雅伦轻轻拥着她的腰。

  海莲妮点一下头。

  丁雅伦和海莲妮认识了那么久,可是,从未这么接近过,因为丁雅伦是个明星,举动不能不节制,为怕被记者拍照登报,他们在黑暗的地方才敢握一下手。

  吃过晚饭,洗了澡,丁雅伦和海莲妮,一面听唱片一面吃苹果。

  后来两个人一起打扑克,丁雅伦为讨海莲妮欢心,一连输了几局,海莲妮吵着要罚打手掌,两个人嘻嘻哈哈,十分开心。

  “十点了”,海莲妮开了唱机:“明天还要看日出,睡吧!”

  于是,他们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丁雅伦虽然一个人住在客房,可是,由于和海莲妮同睡一间屋子,因此,他的心情特别宁静,愉快。

  他很快就入睡了。

  他做了一个很甜蜜的梦,忽然,有人轻轻推着他。

  “唔!”他正在追寻那美梦,因为梦中有海莲妮。

  他突然感到,鼻尖痒痒的,他本能地用手一拨,却碰到软绵绵的东西。

  他张开眼,看见海莲妮含笑坐在床边。

  “莲妮!你……”

  “叫你不应,搔你的鼻尖你也不理。”

  “你睡不着?”丁雅伦握着她软若无骨的手。

  “我已经醒来了。”海莲妮指一下身上,她穿了一条红色小白花的吊带裙子。

  “怎么黑黑的?”

  “你等一下!”海莲妮替他拉开了窗纱,丁雅伦看见东方出现鱼肚白的颜色,天空还有几颗星星。

  “太阳还没有出来呢!”

  “你忘了我们要看日出?”

  “对,我差点忘了!”丁雅伦跳下来:“我立刻梳洗更衣,你等我。

  海莲妮到厨房,昌妈已醒来,海莲妮叫她等会儿把午餐拿到大露台。

  回到了丁雅伦的房间,他已经换了一条白色长裤,鲜红色T恤,俊得很。

  “太阳快要出来了,我们到露台去。”海莲妮伸出了手,丁雅伦拖住她。

  两个人跑到露台,每个人占了一张吊椅,不久,浅紫色的天边,现出橙红色的彩霞,那前边有一片轻云,被染得一块织锦般的华丽,缓缓的,太阳上升,扩大成半圆形,然后整个跳出,太阳是那么大,那么圆,光芒四射,鲜明夺目。

  “太阳终于出来了!”

  丁雅伦回过头去,看见太阳的光线照射在海莲妮的脸上,她美得像一朵粉红色的白莲。

  他把手伸给海莲妮。

  吃过早餐,丁雅伦和海莲妮到“龙华”吃乳鸽,然后去划艇骑脚踏车,又到万佛寺游览拍照,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别墅。

  “雅伦!”海莲妮靠在他的怀里:“我们只有一个晚上,十二小时,明天,你就要乘飞机离开了。”

  “假如可能的话,我会去英国见你。”

  “今晚我们不要睡好不好?”那时候,昌伯和昌妈都已回工人房睡觉,客厅只有雅伦和海莲妮两人。

  “你就靠着我睡吧!”

  “我们才只有十二小时,我舍不得睡,因为我不知道等多少年才能见你。”

  “傻孩子!”雅伦情不自禁地拥抱着海莲妮。

  “台湾是不是有很多迷人的女人?”她轻声问。

  “我不知道,总之,我心里有你,就没有位置再容纳别人。”

  “真的吗?”她仰起了脸。

  她的嘴唇是很迷人的,而这个时候,雅伦正是血气方刚的小子,他忍受不住,低头吻了她。

  海莲妮没有反抗,雅伦再拥紧她一点,贴着她的面,发觉她的脸凉凉的。

  雅伦感到奇怪,放开她一点,发觉她正在流泪。

  “莲妮!你生气?”丁雅伦发慌地问:“对不起,刚才……我太轻狂了。”

  “不!”海莲妮抱紧他的脖子,哭了起来:“我舍不得离开你。”

  “唉!”雅伦已陶醉在情关里,连他自己也有点哽咽。

  “雅伦,我不要去英国了,我真的不要去英国了,我要跟你去台湾。”

  “这怎么可以呢?拍片的生涯你过不惯,而且,伯父伯母,也不会让你跟我走。你听我说,你去英国念书,这段时间,我拼命赚钱,等我赚够了钱,便和你结婚。”

  “你肯和我结婚?”

  “我不娶你,娶谁?就怕攀不上。”

  “雅伦,我好担心。”

  “其实,要担心的应该是我。”

  “为什么?”

  “你那么美丽,可爱,我怕有人把你抢走。”雅伦托起她的下巴。

  “除了你,我谁也不理。”

  “那些公子哥儿也不理?”

  “我发誓,我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你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有你。”

  丁雅伦放开海莲妮一点,他把一条项链套过头拿出来:“这是我懂得赚钱以来,第一次买的最名贵的饰物,现在我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海莲妮把脖子伸过去,丁雅伦很高兴,立刻为她佩戴上:“希望你不要抛弃它。”

  “我会珍惜它,像珍惜我们的感情!”海莲妮的声音充满深情:“雅伦,我颈上也有项链,替我解下来。”

  丁雅伦小心地把她的项链解下来,那是一条白金项链,链坠是一个镶了许多小钻的十字架。

  海莲妮接过了,为了雅伦挂在颈上:“这项链,我戴了很久,我希望你也不要抛弃它!”

  “谢谢!”丁雅伦紧紧地拥抱海莲妮:“有我丁雅伦就有你的项链。”

  “雅伦”,海莲妮叹了一口气:“快要天亮了,怎么办?”

  “别管它,我们珍惜每一分钟。”

  “你要不要收拾一下东西?”

  “早收拾好了!我和爸爸约好,由丁彩虹接我爹去机场,我自己开车去会合。关小姐会去停车场取回汽车”,丁雅伦揉着她的秀发:“等会儿不要去送我飞机了。”

  “为什么?””海莲妮仰起头,眼中充满了幽怨:“怕丁彩虹不喜欢,怕你的影迷不开心。”

  “小傻瓜,丁彩虹已经有了未婚夫,至于那些影迷,她们只不过喜欢看戏,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

  “为什么不让我去送机?”

  “因为没有人送你回家,我不放心,听话,不要送机,我十二点就离开这儿,你送我上车就够了。”

  “真的不让我去?”

  “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因为,我入闸的一刹那,我们都会受不了。”

  “是的,我会痛哭一场。”

  “你这样伤心,我不忍心离开你,不要送机,我一到台湾立刻给你长途电话,然后写信给你,你一夜未眠,一定很疲倦,靠着我休息一会。”

  “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也好。”丁雅伦让海莲妮睡得舒服点。

  “我们谈谈不是更好吗?”

  “好,你喜欢说什么,我们就说什么!我陪着你。”

  海莲妮说着说着,结果熟睡了。

  丁雅伦让海莲妮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怀里。他轻轻抚她的俏脸,她的圆鼻尖,和她的嘴唇。

  丁雅伦可不敢睡了,因为,他要算准时间,赶去机场。

  昌伯和昌妈走出来看了几次,丁雅伦指了指海莲妮,示意叫他们不要作声。

  后来,昌伯两夫妇没有再出来了。

  丁雅伦看了几次表,到十二点了,海莲妮仍然睡得那么甜,他知道如果他不立刻赶去机场,就会搭不到这班飞机。

  丁雅伦轻轻把海莲妮放在长沙发上,然后他回到客厅,拿了自己的衣服,顺便拿起一张薄被,为海莲妮盖上。

  他走出去,上了跑车,打了火,正要开车,突然听见有人哭叫:“雅伦!”

  丁雅伦连忙关上车匙,海莲妮飞奔出来,扳住丁雅伦的汽车,满面泪痕:“为什么静静抛下我呢?”

  “我不是抛下你,是不忍心吵醒你。”丁雅伦替她抹去泪水。

  “你应该跟我道别的,是不是?”海莲妮抽抽咽咽的。

  “是的,对不起”,丁雅伦捧住她的脸:“不要哭,我会很难过的。”

  “雅伦,我舍不得你!”海莲妮两手紧紧抱住丁雅伦的脖子。

  “莲妮!”丁雅伦拥抱着她的纤腰,他忍不住也流下泪来。

  想到要分别五年,丁雅伦伤心如刀割。

  “不要走,不要去台湾。”

  “我收了人家的订金,非去不可,莲妮,我有空一定去英国探望你。”

  “雅伦……”

  “莲妮……”

  两个人紧紧拥抱,终于,还是丁雅伦压制住离愁别绪,他清了清喉头说;“飞机快要起飞了,我立刻开快车才能到机场。”

  海莲妮轻轻放开他,哭着;“不要开快车,当心自己。”

  “再见。”丁雅伦匆匆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打了火,再吻一下海莲妮双手,然后飞快把车开走了。

  海莲妮坐在花园的台阶上,嚎啕大哭起来。

  丁雅伦在台湾日夜赶戏,别说未曾有机会享受台湾的女孩子的温柔,连台湾的风景名胜,他也没有参观过。

  不过,他仍然没有忘记给海莲妮电话。

  直至海莲妮去了英国,丁雅伦仍在赶戏,有时日夜不停。

  所以,丁雅伦不用拍戏时,不是写信给海莲妮,就是睡觉。

  由于两个人不断通长途电话,写信,录音带,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起码,比两个人在香港时更好。

  这天,因为导演家里有事,休息一天,丁彩虹把丁雅伦拉到电视台,要他在彩虹世界节目里接受访问。

  本来想写一封长信给海莲妮,丁彩虹这么拉拉扯扯,他终于计划告吹了。

  丁雅伦并不是没有上过电视,他也答应接受访问,可是,访问完毕,丁彩虹竟然要丁雅伦表演唱歌。

  丁雅伦不肯,说从来没有公开唱过歌,丁彩虹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个节目是真出的,不是录影。”

  丁雅伦没有办法,厚住面皮,唱了一首爱情的代价。

  唱完歌,心里卜通直跳,他到化妆间时,不断埋怨丁彩虹。

  两个人正在交谈,突然,一个男孩子进来,用国语对他们说话。

  “丁先生的歌喉很受欢迎,很多观众打电话来,要求丁先生在下一次节目再唱。”

  “下一次再说吧。”丁雅伦用他那绝不纯正的国语说:“也许我明天应该立刻去学唱歌。”

  丁彩虹和那男孩子说了一些话,那男孩子和丁雅伦握了握手,走了。

  “他是我们的导播。”

  “那么年轻。”

  “孩子脸,其实他比你大。”

  第二天,台北市的报章都刊登了丁雅伦的相片,还有大篇文章,赞他的歌唱得好,丁雅伦看了报纸,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害怕,又有点高兴。

  第四天,丁雅伦拍完片回酒店,看见丁老爹正在陪关丽荷谈天。

  “关小姐,你也来旅行?”

  “不,是专程找你。”

  “有事吗?”丁雅伦脱掉了西装外衣。

  “旧事重提,我们波士,希望你和我们签长约。”

  “我知道‘一飞冲天’已经在香港放映了,好像还没有落画!”

  “一直映三个星期,因为影片卖座,你说过‘一飞冲天’卖座你会和我们公司签约,现在没话说了吧。”

  “这……”

  “雅伦,我专程赶来,是表示我的诚意,而且你有言在先,可不能拒绝我啊!”

  “不过,在台湾,我正在和几间电影公司接触,我准备接拍几套片。”丁雅伦说:“我不是言而无信,其实,我一直跟你说,人不能没有一片瓦,我想一连拍几套片,赚够了买屋的钱,才跟你们签约。”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老板答应了你很多条件,第一,我们预先借钱给你买房子,你喜欢借多少都可以。第二,老板计划捧你做亚洲影帝,我们给你开两套片拿去参展,一套是歌舞片,一套是时装打斗奇情片。第三,老板知道你考了车牌等车用,准备送你一辆宝马汽车,以现在的时价也值四五万,而且,为了方便你拍片,我们把你的宿舍保留,并且重新装修,务求舒适美观。”

  “雅伦,天地公司待你那么好”,丁老爹越听越动心:“你还是委屈点,签了约吧!”

  “我可以考虑。”

  “不要再考虑了,一考虑,又是一年半载,又跟别的电影公司签约。”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那总可以吧!”雅伦说:“签长约就是签卖身契啊!”

  “三天可以!”关丽荷毫不考虑地答应。她只要此次任务成功,等三天,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们是否应该谈一下片酬,和签长约的时间?”

  关丽荷说:“对!对!我差点忘了说。我们老板给你的片酬,是每套六万元,比你现在拍的多一万元……”

  “不!现在有人请我拍戏,价钱已经升到七万元,我还不肯答应。”

  “雅伦,我们不可以和一些独立公司比,他们给你七、八万元,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你的片子卖座,卖埠价钱又高。可是我们这些大公司,还没有给过任何一个明星两套片六万元,你想更红,想成名,一定要签我们的有限公司,因为,只有我们才有办法捧你做影帝!我还要补充一句,你做了影帝,你的片酬立刻会升到每套片七万元。怎么样?”

  “这……我还要考虑。”

  “好好想一下。”

  “签长约的时间呢?”

  “签五年,每年拍四套片。每个月你可以分支二万元!”

  “对不起!关小姐,用不着考虑,我现在就可以回复你,五年约我是不会签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你准备跟我们签多少年?”

  “两年!”

  “两年时间太短了!我们跟演员签合约,起码是五年。”

  “合约满了,可以继续签约,但是,一签就是五年,我受不了!”

  “签约时间的问题,恐怕我自己也要考虑一下,同时,我要打电话请示波士。”

  “好!我们彼此考虑,考虑清楚,将来我们合作也愉快!”

  “今天我请你吃饭,我对这儿很熟,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来过十几次,吃完饭,我陪你和丁老伯到处游玩。”

  “真的,我虽然来了台湾快两个月,可是一天到晚忙拍戏,什么名胜古迹都没有见过,连买点土产也没有时间。”

  “明天我陪你去买。”

  “明天后天我都要拍戏,大后天我早班出外景,下午休息,我们出去游览一下,顺便谈谈你的事。”

  “一言为定!大后天,我来接你们去吃午饭。”

  那天晚上,和关丽荷玩个痛快回家,丁老爹忍不住又怂恿儿子:“天地公司给你的条件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肯和他们签合同?”

  “也不见得很好,大公司,刻薄、厉害,我和他们签五年合约,大不了也只能赚一百三十万左右,这一百三十万,除了纳税,供屋,食用开销等,我们根本也不能有多少钱可以存起来。”

  “那你准备签不签?”

  “要看情形,片酬问题,他们一向以省为主,看样子,是不会增加的,不过,五年合约,我不会跟他们签,又何况,台湾也有好几间公司请我拍戏。”

  “不过,他们却没有答应让你做电影皇帝,只有天地公司。”

  “这是唯一能吸引我的条件,成为亚洲影帝,就可以扬威亚洲,可以说利未就,名已成。”

  “孩子,你就让一下步吧!有了名气,还怕嫌不到钱?”

  “爹的话也对,让我静静地考虑几天,”丁雅伦打了一个呵欠:“晚安!”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拿起床前海莲妮的相,吻了一下。

  丁彩虹代表公司,邀请雅伦演下一套片,他们所给的片酬是五万五千元。

  “彩虹!关丽荷来了,他们给我的片酬已经是六万。台湾的大利公司是六万五千元,我还没有答应。”

  “这……”丁彩虹考虑了一下:“我们也给你六万五!”

  “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有那么多间公司请我拍戏,我自己也应该好好地想一下,改天再回复你吧!”

  丁雅伦不是一个不会计数的人,每套片才只不过多五千元,五千元也用不了多久,这儿拍拍,那儿拍拍,根本不是一个好办法,除非他们肯出很多钱,否则,哪一个不想过安定的生活和有固定的收入。

  忽然,他想通了。

  三天后,台北圆山饭店。

  他们游玩了半天,个个有点疲倦,关丽荷点了菜,再也忍不住问:“雅伦,考虑够了没有?”

  “我不是心事多多,左揣右揣的人。”

  “你的意思是,可以回复我了?”

  “不错,片酬的问题,我愿意让步,全依照你们的。”

  “很爽快!签长约呢?”

  “五年太长,我办不到。”

  “四年如何?”

  “每人退一步,三年吧!”

  “三年?”

  “你要不要也考虑三天。”

  “不!好,三年就是三年。”关丽荷拍一下手:“圆满的达成协议啦!”

  “不!我还有一个要求,”雅伦正色说:“由于一年二十四万,每月二万元不符合我的理想,因此,我想每年外借拍一套电影,等我储点钱。”

  “每年外借一部?”关丽荷叹了一口气:“这可就难了。”

  “如果太难,那不要勉强。”

  “你肯不肯放弃外借?”

  “不!”雅伦一直想着要多赚点钱,不完全是为了自己,他和老爹温饱就够了,他一切为了海莲妮,如果他没有钱,他根本不配和海莲妮谈情说爱,虽然海莲妮不是虚荣的女孩子,可是,她的父母呢?每个做父母的人,都想自己的女儿嫁个有本领的丈夫,可以令女儿舒舒服服过一生:“我必须外借,否则,我宁愿放弃签约!关小姐,我实在有苦处,希望你能谅解我。如果你不反对,我们还是签部头吧!”

  “那……好吧!在你未获得影帝名衔之前,每年可以外借一部,但是,我们一旦捧你做了亚洲影帝,你再也不能要求外借。有了名,就应该牺牲一点利,而且,你一旦做了亚洲影帝,每部片将会增加到七万元。”

  雅伦想了想,他也并非一个毫不讲理的人:“好吧!我让步了。”

  “好极了!”关丽荷立刻打开了手提包,把一叠文件拿出来:“雅伦,请你在文件上面签个字吧!”

  “什么?合约也带来了?”

  “这只不过是一个临时合约,等你回香港,我们开一个盛大的招待会,安排一个隆重的签约仪式。”

  丁雅伦看了合约一次,然后,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事先又怎会知道我会肯签约三年?”丁雅伦把手袋放好问。

  关丽荷拍了拍手提包,说:“这儿什么合约都有,三年,四年,五年,那一张适合,就拿给你签。”

  “关小姐办事真周到。”

  “工作嘛!雅伦,台湾的事什么时候完,通知我,我来找你。”

  “太麻烦了,总之,我一回香港,立刻就去天地公司见你,如何?”

  “好!我首先为你装修宿舍,等你回来,就有一个安乐窝。”

  “谢谢!”

  一眨眼,五年了。五年前的丁雅伦和五年后的丁雅伦,判若两人。

  丁雅伦已经二十四岁,长得又高大,又英俊,更有型。

  他身上的土气全消,一年前已当选全港十大最佳服装男士,他穿的衣服,不是意大利货,就是法国货。

  他现在,已经算得上是个有家当的人,他有五层房子,一间小型别墅,一辆豪华平治跑车,还和电视台的米高,合资开了一间制衣厂。

  他以前连网球也不会打,现在为了方便拍戏,网球。高尔夫球、回力球、跳舞、游水、骑马、射击、打猎都学会,除此之外,他还拜师学武和学唱歌,他已经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五年的时间,实在是一段很长的日子,一切都变了。

  他加入天地公司第二年,便已经凭“连环”一片获选影帝,片酬立刻增加,他为了报答天地公司栽培之恩,他和天地公司多签约一年。现在已回复自由身,因为,外面给他的片酬由十万元一直加到十八万。

  他最近为天地公司拍一套戏,片酬还增至二十一万。

  人家肯付那么多钱,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丁雅伦卖埠的价钱高,东南亚,和美、加一带,只要看见丁雅伦主演,戏未开拍,已重金买下。

  所以虽然增至二十一万,单是卖埠,全部片的支出已归本了。

  不过丁雅伦也不忘本,他答应拍完天地公司的戏,为王氏公司拍一套片,虽然,王氏公司只肯付十五万元。

  丁雅伦每月拍片,灌唱片,上电视,拍广告,到外地邀埠登台演唱,收租,制衣厂赚的钱,每年大约有一百多万的收入。

  这五年内,他不单只没有遭受挫折,一帆风顺,而且一飞冲天。

  现在由三岁小孩,至六十岁老婆婆,都认识丁雅伦。

  他已经红透半边天。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有不少烦恼,那就是——女人。

  每当他主演一套片,公司一定大事宣传,说他和女主角某某热恋,很多漂亮的电视女艺员,名字也和他拉上了。

  一下子,他变了花花公子。

  有时候,甚至是风流浪子。

  五年间,他并非没有和女孩子在一起喝茶,看戏,有时大伙儿,间中会单独和一两个女孩子约会,不过,都是很普通的,只不过宣传的时候,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可惜,在别人的眼中,他是天天换画,身边的女人,就多如天上的星星。

  他常常对自己说:“幸而海莲妮不在香港,否则,可麻烦了。”

  他和丁老爹仍然住在天地公司的宿舍,虽然丁雅伦几次想搬进那间小别墅去住,可是,丁老爹却总是说:“关小姐对我们那么好,她叫我们一直安心住下去,这一间宿舍风水好,我喜欢住在这儿。”

  “这儿交通不方便,人也杂。”

  “你有汽车,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会不方便呢?”

  “你呢?”

  “我?我现在住得好,吃得好,又有佣人侍候,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大,过好日子是应该的,你住宿舍,太寂寞了。”

  “不寂寞,我和小飞龙的爸爸也很谈得来,你们去拍片,我和他爸爸下棋聊天。”

  “小飞龙真可怜,演了三年戏还没有当上主角。”

  “有多少人像你那么本领,那么好运,蔡飞在这儿耽了七年,还不老是做你的配角。所以,我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了不起的,我常常以你为荣。”

  “爹!你别说这些,人家听了会笑掉牙齿的。”

  “这是事实呀!你是影帝,这儿有多少个影帝?所以老板和关小姐都把你当宝贝。你看,你不肯签约,他们也让我们住在这儿,换了别人,早就给赶出去了。”

  “爹!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我买那座别墅,不是准备长期租给人家,我是要来自用的。所以,我租给那外国人的时候,大家签好合约,我随时可以要回房子。”

  “我知道!不过我们父子俩,住那间别墅,太浪费了,两层楼,地方那么大,树和花又多,一个月单是付房子的杂用费也不少。”丁老爹是个吃惯苦的人,也节俭惯了,能省便省。

  “我现在有能力负担那些费用。”

  “我知道,你现在一般来说,一个月可以赚十几万,不过,孩子,明星不能做一辈子,你也不会永远永远红下去,再过十年八年,恐怕又有另外一个像你那样本领的男孩子,所以,为了将来,我们省一点。”

  “爹!你的话很对,没有人可以一辈子做明星,没有一个明星可以红一辈子,算我由明星变演员,由小生变中生,我现在值钱了,所以,我除了买房子保值,跟朋友开工厂,我以后赚的钱,也准备拿去投资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爹!我跟你提过地产大王麦天恩,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在大老板的游园会认识的大贵人,你认识了他,还一直称赞他。”

  “因为他对我太好。他有好几个女儿,就是没有儿子。他和麦夫人,都有意思认我做干儿子,因为麦夫人也是我的影迷,前天我和麦先生吃午饭,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做生意。他也说,我不能当一辈子明星,我告诉他,我自己也想搞点小生意,于是,他又问我对地产有没有兴趣。”

  “你当时怎样回复麦先生?”

  “我坦白告诉他,我不太会做生意,不过,我知道最近地产业很蓬勃,麦先生说我很聪明,学做生意不难,只要我有兴趣,可以跟他学,他还说他代我投资一点点,赚了钱,把钱给我。”

  “那岂不是无本生意?”

  “我不想占人家的便宜,我想,我会在他的地产公司内增加一些股份,当然,我股本不多,不可能赚大钱,不过只要麦先生肯帮我,我就会成为地产公司的股东之一,跟着他,就一定不会亏本的。”

  “如果地产生意能经常赚钱,你会不会减少拍戏,到麦先生的地产公司,占一个职位。”

  “我会的,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钱,他们公司那么大,起码应该投资二百万,其实,二百万也只不过是小股东。”

  “多加些股本,是不是可以有一个更好的职位?”

  “原则上是的,不过,还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工作能力。”

  “你第一次做事,就在洋行工作,写字楼的事,你不会做不来。”

  “那时候,我只不过做文员,爹。”

  “你是不是想做主任,你不够现款,可以卖了那些房子。”

  “不,房子有一定的租金收入,其实也不用忙,我不过再拍一两部戏,钱就增加了。”丁雅伦忽然想起了问:“爹!你刚才问我想做什么?”

  “做主任。”

  “哈!”丁雅伦笑了起来:“身为股东,怎会做主任?不过我资历有限,我看,我只能做一个经理。”

  “经理?经理就是大班”,丁老爹非常高兴:“做经理一定很威风,孩子,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呢?”

  “等股本储够了吧!”

  其实,丁雅伦做生意并不懂,他和米高合资的制衣厂,大部份由雇请回来的厂长和米高打理。

  拍片,才是他的本行。

  不过,他真的想转行,他并不是对演戏没有兴趣,他现在仍然红,也没有人能代替他在影坛的位置,他每天的影迷信,关丽荷特地为他请了一个秘书,至于他在街上一亮相,就有人蜂拥而上,要求他签名,是人人心目中崇拜的偶像。

  他想转行完全为了海莲妮。

  无论海莲妮跟他说过多少次,但是,他仍然感到十分自卑,因为,海莲妮是个千金小姐,而他只是个明星,其实,做明星并不坏呀,就怕那种富有人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嫁明星。

  所以,他希望赚够了钱,便转行做生意,生意做大了,就不愁配不上海莲妮。

  这天,丁雅伦回宿舍,刚坐下不久,电话铃响了。

  丁老爹去听电话,一会,他叫:“长途电话!”

  丁雅伦整个跳起来,一听见长途电话,他就知道是海莲妮打给他的,于是,他扑过去拿起电话筒。

  “喂!我是雅伦,莲妮,你好吗?”

  “雅伦,小燕回巢了。”

  “你要回来了!”丁雅伦兴奋到不得了:“决定日期没有?”

  “后天下午你去飞机场,也许中午到,或许会迟一点。”

  “我会等你一整天。”

  “五年都能等了,一天算不了什么,是不是?”

  “是的,不过,我好想你。”

  “我也是,不过后天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你回来,我先陪你去打网球。”

  “你学会了吗?”

  “为了你,我什么都学会了。”

  “雅伦,你真好,啊!你有没有听见嘟嘟声,时间又到了,后天见。”

  “海莲妮!”丁雅伦压低了声音:“我爱你!”

  “雅伦……”

  对方已挂上了电话,雅伦仍然呆呆地握着电话筒,丁老爹轻轻走过来,悄悄地问:“是不是那位千金小姐?”

  雅伦点了点头。

  “对方已没有声音。”

  “啊!”雅伦好像突然惊醒,难为情地挂上了电话。

  “她还在外国念书?”

  “念完了。”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雅伦走过去窗旁,望着窗外的天空,他等待着,看得入神,好像海莲妮乘坐的飞机快要掠过。

  “等她回来了,你们就可以结婚。”

  “爹!她是个留学生,我才只不过是个中学生。”

  “你读书虽然不太多,但是,人人都称赞你学问好,你的英文又好,和外国人谈得好像老同乡一样,你前些时候,不是学了……学了法文去欧洲拍外景。”

  丁雅伦回过身来,坐在一张椅子上,低头沉思。

  “为什么不开心,她在外国有了男朋友?你们……”

  “不,爹,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丁雅伦不开心,丁老爹立刻识趣地走出去,准备吃餐。

  其实,丁雅伦并非不开心,只是太紧张,五年不见,心里怎能不激动,老爹说得对,海莲妮这次学成回来,他们的婚事应该决定,因为,他们认识的日子也不算短,差不多有七年了,他第一次看见海莲妮的时候,他才十七岁,海莲妮十五岁,穿着校服的小女孩,现在,她应该二十二岁,七年后的她,又会怎样?

  虽然,海莲妮寄了很多相给他,可是,相片总是看得不大清楚,而且通常都穿了厚厚的衣服,不过,他知道海莲妮高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直至今天为止,两人只是二人世界,海莲妮没有见过他的爹,因为过去一直没有地方招待她,而他也没有见过海莲妮的父母。

  当然,丁老爹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他既以儿子为命,他跟谁结婚,他都不会反对,又何况对方是千金小姐。

  不过海莲妮的父母又怎样?他们对于女儿嫁一个补鞋匠的儿子,一个没有喝过洋水的中学生,一个以娱乐他人为事业的人,会有怎样的看法?

  他感到很烦恼,大叫一声:“爹!我今晚不吃饭。”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刚巧苗菲菲打电话给他,约他去吃下午茶,他答应了。

  到半岛酒店的影人咖啡座,苗菲菲穿着鲜红的吊带松身裙,已经先来了。

  “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谁不知道我们丁雅伦先生架子大。”苗菲菲瞟了他一眼。“怎会呢?车塞嘛!”丁雅伦要了饮品,避开她的眼光。

  苗菲菲是新任香港公主,美貌重于智慧,不过,由于她年轻而且身段性感,很快已给天地公司看中。

  在影城大家见过几次面,又同住在宿舍里,所以,苗菲菲很快就交上了这个红得发紫的电影皇帝。

  “吃完下午茶,我们有什么节目?”苗菲菲凑近了雅伦问。

  “回家睡觉!”

  “既然你有空,陪我去看一场电影好不好,全部由我请客。”

  “不好,我出来喝杯咖啡,只不过想松弛一下神经。”

  “你替王氏公司拍什么巨制,精神会那么紧张?”

  “你以为我为了拍电影所以心情紧张?苗小姐,我已经拍了七年戏,什么大场面,大制作,我没有见过,况且,那部片,要到下一个星期才开镜。”

  “那你为什么紧张?”

  “有私事。”

  “什么私事。”

  “私人的事。”

  “告诉我嘛你有什么私事,那么不开心。”苗菲菲用手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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