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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黑道大亨纯情曲》作者:陈美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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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8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一章

  对于司徒青鹰,黑白两道向来存有一种共识──只要是这个人想要的东西,其他人最好闪到一旁凉快,绝对不要妄想与之争夺,否则最终结果多半是白费心力,徒然树立一个大敌罢了。
  司徒青鹰出身黑道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他稍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他的权势完全是在黑暗的一面中建立起来的。然而知道归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提起这回事了!三十二岁的司徒青鹰虽然富可敌国,却冷酷无情,所以尽管忌妒他的成就、不齿他的所作所为,依然少有人敢冒险得罪他。
  话虽如此,不把司徒青鹰当一回事的人也不是全然没有。雷豹、风允文这两个人和司徒青鹰同住了十多年,他们把激怒这头狮子当作人生最大的乐事。
  鹰集团的指挥中枢设在闹区某栋十七层高楼中。楼层面积宽广。设计新颖,一到十二楼有服饰店面、各式餐厅、饭店、办公室;十三楼以上则是三个人的私人空间。除非他们邀请,任何人不得擅入。
  一如他在鹰集团的地位,司徒青鹰就住在大楼最顶端。每天一大清早,风允文就端着烤土司、荷包蛋和咖啡来按他“家”的门铃。
  门铃响了近三分钟。司徒青鹰黑着张脸开了门。
  “我没有说过今天不吃早餐吗?”他哑着声音低吼道。
  “说过。”风允文迳自走进大厅。他身材高瘦。脸孔纤秀,金边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气质出众得像是个高级服装模特儿。“来,洗个脸好吃东西,雷豹马上就到了。”
  司徒青鹰宿醉未醒,扶着疼痛欲裂的头返回客厅。
  “既然我都说过不吃了,你们要吃早餐为什么不能在自己家里?非得上楼来吵我?”
  “不吃早餐有碍健康。尤其是对生活极端不正常的人而言。”风允文摆好三份早点。“别抱怨了,老鹰。你应该庆幸叫醒你的是我。换作是雷豹,也许会直接抓你到浴室冲冷水。”
  司徒青鹰只能叹气。
  “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干了十几年的黑道流氓,这会儿竟然变成道地的居家男人了,真是该死!”
  “这样不好吗?有人不厌其烦提醒你注意健康,以免你过度操劳,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四十岁。”风允文开始倒咖啡。
  司徒青鹰揉揉疼痛的太阳穴,颠向盥洗室。
  “我又没有你那副天使般的脸孔,干嘛在乎它看起来像几岁?”
  风允文蹙起眉看向他。
  “小心点,老鹰,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朋友就手下留情,你这副东倒西歪的样子,我一拳就可以把你打进你正要去的地方。”
  “对不起,”司徒青鹰立刻道歉,他不该提起风允文那张比女人还细致的脸。上回有个不怕死的摄影师追着他要他反串时装模特儿。鹰集团到现在都还在支付他的医疗费用!“你就当我酒还没醒,不要跟我计较了。”司徒青鹰呻吟加诅咒。“你替我带了阿斯匹灵吗?我的头痛得像被大卡车辗过。”
  “带了。”风允文从口袋里拿出头痛药挥了挥。“不过由于你出言不逊惹火了我,我决定将它拿回药局退钱。”
  “我懂了。”司徒青鹰无奈地点点头。“犯不着搭电梯下楼再过马路回药局去,直接在我这儿退钱可以吗?这样方便多了。”
  风允文耸耸肩。
  “我并不在乎多跑一趟。”
  司徒青鹰忙苦笑:“千万别这么无聊,就在我这儿退钱吧!一盒头痛药退五百元怎么样?”
  “也许我还是跑一趟药局比较好,”风允文瞧了瞧手中的药。“就当是运动嘛!你也知道运动有益健康,而健康的重要又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司徒青鹰扶着疼痛的头。
  “搭电梯算不上什么运动。”
  “至少我是在动了。”
  “……不如拿五千元去打几局保龄球。”该死!又被坑了!所谓好朋友难道就是指这种“坑人不眨眼”的?
  阿斯匹灵准确地落在盟洗室门边的木桌上。
  “成交。”风允文微笑,门铃恰在此时响起。“雷豹来了。你快去梳洗吧!我们的早餐会报要开始了。”
  ──*──*──*──*──*──*──*──*──*──*
  黑眼睛、黑头发、黝黑的皮肤,再加上酷爱黑色系的衣服,雷豹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像一只佣懒的黑豹,举手投足皆隐藏着不容忽视的自信与力量。这种特质使得他能与司徒青鹰及风允文得到鹰集团里所有女性职员的爱慕。
  公司里的女职员对这三个上司各有着不同的评价,她们觉得这三个上司虽然具有吸引女人目光的不凡外貌,却也都有着令她们退缩的古怪个性。
  司徒青鹰是鹰集团的总裁。脾气时而暴躁时而阴沉,每天不是拍桌子吼叫就是沉着张脸什么都不说。女职员们发抖都来不及了,还能有什么奢望?
  风允文就和蔼多了,俊逸的脸上有的总是细框眼镜及浅浅的笑容,只要不将他误以为是身材高挑的女模特儿。他几乎是从来不生气的。不过话说回来,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男友有着这么张零缺点的脸蛋?自己每天照镜子,瞧着一脸的皱纹黑斑,郁闷都给郁闷死了!
  至于雷豹,健壮的体格和粗扩的外貌本来就无可挑剔,令女职员们里足不前的是他的名声。那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只要是女性投怀送抱皆来者不拒,女职员们在洗手间指责他不该视女性为玩物,暗地里却又希望自己有勇气主动出击,体会一下和这么出色的男子恋爱是什么滋味。
  就这样,矛盾普遍存在这群女子心中。她们想一口气吞下三个茶叶蛋,又怕就这么给噎死了。于是迟疑又迟疑,只能每天露出痴呆的傻笑,怎么都不敢有所行动。这三个人刚吃过早餐,司徒青鹰依然蹙眉揉着大阳穴。风允文经辍着香浓的咖啡。雷豹则跷起二郎腿翻阅着报纸。
  “我看我们别订这份报纸了!”雷豹懒懒地开口。“不知道是哪个菜鸟想伸张正义,用这么大个篇幅把我们写成了吸血大魔王。”
  风允文闻言,颇感兴趣的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道:“这倒有趣了,让我瞧瞧!”他由雷豹手中拿过报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边看边扯高嘴角。“我说过不该要那块地抵债的,这下倒楣了。人家把我们当成剥夺孤儿生存空间的超级王八蛋。怎么收拾才好?”
  报纸传到司徒青鹰手里,他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把它搁在一旁。
  “地是我的,要怎么处理是我的事,那些无聊的记者要怎么写都随他们去,我才不在乎。”他傲慢地说,脸色仍因宿醉显得有些苍白。
  “如果你不接受王老板以那块地抵偿债务,现在为这问题头痛的就不是我了。”风允文提醒司徒青鹰,结果换来一个白眼。
  “那时候他喝醉了,而且是伪醉,所以才会做这种赔本生意。”雷豹边翻着报纸,边在一旁搭腔。
  司徒青鹰爆发了!这两个家伙对他根本达一点基本的敬意都没有!他拍桌子吼,几乎忘了自己还在头痛。
  “你们安静点好不好?我人不舒服,别在这时候扮演冒死进谏的忠臣!再说孤儿院的事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有没有用是其次。重要的是我们得尽为人臣子的责任,你说是不是?雷大人。”
  “当然,风大人。”雷豹点头。“我不喜欢人家说我们光领薪水不做事啊!”
  “这件事你们已经说了我不下十次,够尽责了!”
  “是吗?那为臣等就到此为止,不再提起了,皇上。”风允文道。雷豹又跟着点头,司徒青鹰则只能扯扯嘴角,揉着疼痛的大阳穴。
  方岚若越走近鹰集团大楼就越心慌!仅有的勇气也在她的迟疑犹豫中消失得一点都不剩。不会成功的!以她这么个不问世事的乡下女人,如何有本事说服一个大集团的老板答应做件善事,把那么块值钱的地继续借给孤儿院使用!
  她很后悔自己贸然便搭车北上,但是阿姨那么担忧焦急又无计可施,她实在无法置身事外不理不睬。就这样,凭着一股愤怒和冲动,她来到台北。也找到了鹰集团的办公大楼,却发现自己忽然没有踏进去的勇气了!
  她能见到这个大集团的老板吗?真见到了又该怎么说明自己的来意?方岚若真想放弃,可是只要一想到她的放弃会导致十几个孤儿再度流离失所,她就不允许自己懦弱。
  来都来了,怎么能试都不试就打退堂鼓?不能让那一个个天真无辜的小孩子无处可去啊!这念头再度坚定了方岚若的信念,她深呼吸,感觉自己刹那间又有了勇气,于是拍手打算给自己一个爱的鼓励,然后便义无反顾地只能向前了。
  她拍着手,有人轻拍了她的肩。
  “小姐,你一个人站在这儿拍手,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岚若攸地转身,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张细致无瑕的漂亮脸蛋。老天!这个人真美!如果不是先听见他的声音,她一定会误以为他是女的。
  “你要找人吗?小姐?为什么不进去?”那人微笑着,声音十足是男性的。
  方岚若回过神来,记起自己此行其实肩负着神圣的任务。
  “是的。”她忙点头。“我──我是要找人——”
  “你要找的是哪一位?在哪个部门?我也在这里上班,说不定我听说过你要找的人。”
  “阿──谢谢|你应该是听说过的。”方岚若挤出虚弱的笑容。“我要找你们总裁。”
  “老鹰,有人要见你。”风允文带着愉悦的笑容踢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这个动作是跟雷豹学的,作用在“强调”他是男人。
  办公室的门每个月都得换一扇,司徒青鹰早就习惯了这两个家伙拿他的钱练脚力。
  不过此刻他的头还在痛,风允文这么一踢,让他想起花五千元买来的阿斯匹灵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我谁也不见。”司徒青鹰瘫在椅子上说。“现在我应该是在家里睡觉的,要不是你和雷豹──你们两个能不能同情同情我?我头痛、睡眠不足、精神无法集中,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却必须撑着头在这里耗时间?”
  “你希望为职员们树立不良的典范吗?身为总裁却三天两头不在办公室。”风允文推了推眼镜。“我说了有人要见你,你去洗把脸振作一下精神吧!实在搞不懂你,明知喝太多酒隔天会难受,偏偏还爱喝。”
  “我不想见任何人。”司徒青鹰动都不动。
  “人我都已经请到会客室了,不见怎么行?”
  “是谈生意的吗?你和雷豹去处理一下咽”
  “不是谈生意的,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女的?那就是记者了,我从不接受记者访问的,而你居然把她给请进了会客室?”司徒青鹰蹙眉。
  “她不是记者。”风允文说。
  “哦?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她简直紧张得快昏倒了!在门口犹豫了好久,就是不敢踏进大楼,甚至还给自己爱的鼓劝以增加勇气。好玩吧?有哪个专业记者会像她这样?”风允文笑了。“她非要见你不可,你就去露个面嘛!我很想知道她找你有什么事。”
  “你连她为什么要见我都没问?”
  “她很漂亮。老鹰,楚楚动人的,尤其是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又直又浓密,长度还超过了腰部——”
  司徒青鹰攸地抬头。
  “又直又长的黑发?”他喃喃自语。
  “就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啊!要是让雷豹早一步看见她可就不好了!那家伙是全台湾排名第一的花花公子,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么美的女孩子。你说是不是?老鹰。”
  司徒青鹰开始沉思。一份钟内变化了数种表情。
  “怎么了?”风允文也察觉到了他的转变。“忽然间不说话,在想什么?”他问。
  “啊——没什么。”司徒青鹰摇头。
  “那么去不去见她?”风允文微笑。“我不会看错的,那女孩绝对不是记者,由她焦虑不安的模样看来,找你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
  沉默了半晌,司徒青鹰站起来。
  “我去洗个脸。”
  *──*──*──*──*──*──*──*──*
  司徒青鹰朝会客室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竟有想立刻见到那女子的冲动。都怪阿风那么形容,什么又直又长、黑色瀑布般的头发,他的心不禁浮动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他开始加快步伐,然后甚至变成了跑步!见他经过的男女职员都以讶异的眼光看着他,他却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会客室那扇门上了。
  在接近会客室时,司徒青鹰慢了下来。终于在门前完全停住,他握着门把静止不动,迟疑了几秒才推门而入。
  会客室里的人似乎正专注地想着事情,是以根本没有察觉司徒青鹰的出现。而他在看见那张略带忧郁的侧脸时心漏跳了一拍!又看了她许久才将门关上,并刻意发出声响。
  关门的声音让方岚若回过神秘她惊惶地站起来。看见来者是谁后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你──司徒青鹰?”
  “正是。”司徒青鹰露出浅浅的笑容朝她走近。
  “你──你怎么会往这里?”
  “是你要见我不是吗?方小姐。”
  “我找你?”方岚若喃喃低语,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你要见鹰集团的总裁?”司徙青鹰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阿风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有位小姐在会客室等着见我。”
  “你──”方岚若眨眨眼。
  “鹰集团是我的,我就是你要见的人。”司徒青鹰扯扯嘴角。“请坐。方小姐,我马上要人送咖啡来。”他按铃。几秒钟之后就有助理小姐敲门进来。
  方岚若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此时看见的和听见的都是假象。她为了阿姨的孤儿院方北上,不应该会遇上这个人,这种巧合不应该残忍地降临在她身上!
  助理小姐送来了咖啡又离去,方岚若依然神情恍憾站在原处,直至听见司徒青鹰拍手唤醒她。
  “坐下吧!方小姐,我已经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到会客室来打扰我们,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慢慢谈。”他点燃一根菸。“用不着这么害怕,我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无情,尤其我们是老朋友,什么事都好商量,你说是不是?”
  方岚若看看他,随即摇摇头。抓起自己的手提包,以略带颤抖的声音道:“没什么好谈的,很抱歉耽误你宝贵的时间,我──我走了。”
  “等一下!”司徒青鹰喊住她。“真要走了吗?方小姐,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找我?”
  方岚若握紧手提袋。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你就是鹰集团的总裁。”
  司徒青鹰扯动嘴角。
  “你从来不看报纸吗?我的上报率很高呢!昔日的黑道大哥如今成了大企业的龙头,也难怪你会这么惊讶了。”
  “听起来的确像个神话。”方岚若苦涩道。
  “也没那么神奇,只不过是靠着金钱、朋友和头脑。鹰集团不是平空得来的,我也付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血。”
  “是吗?”方岚若看起来颇觉不屑。“我以为你只会在刀口和血腥中建立你的势力,我所知道的司徒青鹰向来不都是这样?”
  司徒青鹰微笑。
  “哦?这么伶牙俐齿,看来有所改变的不只是我。不管怎样,先坐下来喝杯咖啡嘛!我这个助理不只长得可爱。冲咖啡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方岚若摇头。
  “我该走了,到这里来根本就是个错误,你就当没见过我吧!”
  “来都来了,至少该把来意说出来,我们毕竟是老朋友了,我说过,什么事都好商量。”司徒青鹰说着,悠然地喝起咖啡。
  *──*──*──*──*──*──*──*──*
  夺门而出的欲望是那么强烈,方岚若根本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分一秒!可是想起阿姨、想起孤儿院那些个天真可怜的无辜孩童,她觉得自己不该连尝试都不尝试就逃走。
  该不该说呢?她的心在挣扎。尽管她极端不愿对眼前这个男人开口要求,却也不能容许自己的意气用事扯断了孩子们仅有的一线希望。
  终于,方岚若紧抓着手提袋坐下了。她恨这个男人是一回事,孤儿院院童的福利应该被优先考虑。
  “我来是为了孤儿院那块土地。”她说。
  司徒青鹰闻言。耸起两道眉。
  “那块土地跟你有什么关系?”
  “孤儿院是我阿姨的,而那块地原属于一位王老先生。他热心公益,一直不收分文的把那块地借给孤儿院使用。”
  “哦?”
  “王老先生去年过世了,今年年初他儿子开始相阿姨讨那块土地,经过我们再三请求,他答应给我们三个月时间筹措金钱。”
  “结果呢?你们筹到了多少?”司徒青鹰间。
  “我们当然无法筹募到足够的钱来买下那块地,所以我们打算每个月花一笔钱向他租用,但是等我们去找他,他却说已经把地卖给鹰集团了。”
  “没错,”司徒青鹰点头。“如果你会注意最近的报纸,应该知道我们准备在那里盖员工休憩中心。”
  “能不能请你取消这个议案?”方岚若要求。“孤儿院是慈善事业,阿姨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盼能给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如果你一定要收回那块地,孤儿院势必得拆除,那么孩子们就要流离失所顿失依靠,你也不忍心造成这种结果吧?”
  “这么听起来的确值得同情。”
  方岚若露出期盼的表情。
  “那么你愿意——”
  “可我毕竟不是慈善家,”司徒青鹰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花钱买来的地,总不能毫无条件借给你们用一辈子,这不是我做生意的原则。”
  “我们会付租金给你。”方岚若焦虑道。
  “你们付得起一个月十万元的租金?”
  “十──十万元?”方岚若愣住了。她从没想过光一个月的租金就要这么大一笔钱。
  “老实告诉你,让王老板拿这块地抵债已经是笔赔钱生意,我没道理再把它拿来做慈善事业。”
  “请你再考虑一下,院里有不少孩子,他们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这个我知道,但是你提出的条件我无法接受。”
  方岚若感觉既愤怒又无助。抓起手提袋又站了起来。
  “我早该知道没用的。虽然你已由一个混混摇身一变成为大集团的总裁,你血液里有的依然是冷漠和无情。是我太傻了!居然真的相信和你商量之后事情会有转机。”她愤怒地看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司徒青鹰又开口唤住她。“我说无法接受你说的方式,并没有说不能考虑,你也太心急了吧?”
  方岚若转身。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希望?请你明说,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一个没有诚意的人沟通!”
  “生气了?”司徒青鹰邪邪地笑了。“事情绝对是有希望的,只要你能接受我提出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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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6-18
第二章

  方岚若感觉自己就像是鹰爪下的免子,被人残忍地逗弄,最后仍免不了一死。这个男人富可敌国,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他这么百般刁难。只因为来求他的人是她!
  方岚若终究还是转身了。她无法就这么离去,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眼睛教她难以割舍。想起他们即将无家可归。她的心都要碎了。
  “原来你的善心是有条件的。”她看着司徒青鹰,后者正悠闲地喝着咖啡。“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把那块地继续借给孤儿院使用?”
  “坐下来喝杯咖啡吧。”司徒青鹰回答。“很香浓,只可惜有点凉了。”
  “你不能直接回答我吗?如果你的条件我们做不到,这次会面就到此结束了。”
  司徒青鹰笑了。
  “你这副高傲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有求于我。坐下来,让自己冷静点,我们才好谈事情。”
  一阵寂然之后,方岚若开口问:“你是真有诚意和我谈这件事,还是根本就在耍我?”
  司徒青爬耸起眉,好像她的话侮辱了他。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当然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
  “逼我可不敢肯定,”方岚若终于又坐回椅子上。“毕竟我们的关系比较像仇人。而不是朋友”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司徒青鹰又扯动嘴角,那表情看起来像嘲弄,又像心痛。
  “我依然恨你,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个集团的总裁,我根本不会来。”
  “不来找我,那些弧儿岂不是坟要餐风宿露了?”
  “我和阿姨会另外再想办法。”
  “地是我的,找我就是唯一的办法。”
  方岚若有些受不了,她蹙眉喊:“你还是这么不可一世!”
  司徒青鹰微笑,眼神竟不可思议她温柔起来。
  “你──这些年来可好?”
  “托你的福。”她回答。颇讶异他突如其来的问题。
  “结婚了?”
  方岚若神情一黯。
  “不关你的事。”
  “你结婚了吗?”他不死心又问了一次。
  “我不再爱了,这辈子我只承认一个人是我的丈夫。”她说,撇开头不看他。
  “那个人死了,岚若。”
  “别喊我的名字。”她的声音变得冰冷。“你忘了吗?他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你。”
  *──*──*──*──*──*──*──*──*
  方岚若冲出了鹰集团大楼的一号会客室。她和司徒青鹰的谈话因此没有继续下去。只有对不起阿姨和那些孩子们了。她想,今天换作是其他人来。成功的机会也许还大些,她的冲动把事情给搞砸了,还砸得非常彻底。
  然而尽管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方岚若其实并未真正后悔自己的言行。她对司徒青鹰有着那么深的怨恨,哪可能还会卑躬屈膝乞求他赐予一点恩惠?她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坐在摇晃不停的火车上,她眼前不断浮现出阿姨失望的脸孔及孩子们天真无忧的笑容,感觉自己是那么一无是处。阿姨辛苦养大了她,她却什么也不能替她做,那种无助感逼得她真想掉眼泪。
  哭就哭吧!眼泪可以洗涤灵魂,帮助人们忘掉悲伤,而她宁可流乾眼泪也绝不会再来求那个卑鄙无情的家伙。
  她调整座椅,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奈何眼睛一闭上,黑暗中就出现司徒青鹰带着嘲讽笑容的面孔,令她不由皱起眉,咬着牙,最后只有睁开眼睛,打消了睡觉的念头。
  老天这么安排简直大讽刺了,她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司徒青鹰,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中碰头。她心里的伤好不容易才淡去结痂,他的出现却扯裂了伤口,让疼痛更加剧烈。她恨他,上天明监,她真的到死都会恨他!
  “小姐,你──你没事吧?”
  邻座的中年妇女轻拍了她的手,并以关心的眼神看着她,方岚若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掉下眼泪。
  “啊──”她忙将泪水拭去。“我没什么,谢谢你。”方岚若对妇人挤出一个微笑。别再想这些了,她告诉自己。孤儿院正面临着被拆除的危机,她此行既然毫无所获,应该再想其他法子来解救孤儿院和那些孩童。是的,现在的她没有时间沉溺于过去,她不应该再去想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方岚若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回椅背上,休息吧!然后和阿姨一起面对即将来临的困境。
  风允文一脚踢开了会客室的门,惊讶地发现司徒青鹰神情疲惫地呆坐在沙发上。
  “你真的还在这里?”风允文皱起眉头。“那个女人离开都快三个小时了,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睡回笼觉吗?”
  “滚出去。”司徒青鹰动也不动,他甚至没有费力睁开眼睛。
  风允文两道眉耸得更高,他感觉出司徒青鹰很不对劲。
  “怎么了?老鹰,发生了什么事吗?”风允文非但没有“滚出去”,反而走进会客室,并顺手把门带上。“酒还没醒,所以头还在痛是不是?要不要我再去替你拿药?”
  “我什么都不要,”司徒青鹰打斯他的话。“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不行。”风允文也很乾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要是任你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雷豹知道了会K死我的。”
  “如果你继续在这里罗唆,我照样会K你一顿!”司徒青鹰对他吼。
  “喂,你吃了炸药了?脾气这么大,我只是在表示对兄弟的一点关心里”
  “我不需要。”
  “你这家伙──”
  “我说过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听不懂是不是?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司徒青鹰吼道。
  风允文脸色变了。
  “你居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人家像吼黄脸婆一样吼我!”
  “吼你怎么样?台湾所有的黄脸婆加起来都还没有你罗唆!”
  这句话对风允文而言无异是最大的侮辱!他被拿来和女性相提并论!而且还是“那一类”的女性!他斯文秀气的脸上不由得写满了怒气。
  不过,还是忍一忍吧,风允文握紧拳头,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那家伙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吠,他这个文明人何必跟只狗一般见识。
  对,别去想就不气了,就这么转身离开,让那不知感恩的人渣毯闷而死。这么一来,他和雷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不用听地拍桌子吼叫,也不用再安抚他反覆不定的脾气。忍一时气海阔天空,如果忍下这口气可以教训一下这个狂傲的人,为了大局,他是应该把海K他一顿的念头抹去。
  风允文咬着牙一再告诫自己:他不像雷豹和眼前这个家伙,脱离黑道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火爆脾气,他不一样,他是懂得自我克制的。这是个讲求文明的时代,凡事都不应该以武力来解决。
  是的,是这样没错,没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说清楚,没有什么错不能原谅,即使是他把他拿来跟黄脸婆相比,黄脸“婆”。
  该死!这家伙拿他跟女人比!风允文发出一蟹怒吼,纵身扑向坐在沙发上的司徒青鹰。
  “雷副总裁,雷副总裁!不好了!事情不好了!”女职员喊叫着冲进雷豹的办公室。
  雷豹不悦地扬起眉。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没看见我正在忙吗?”他妖艳的私人秘书正坐在他的腿上,用肚脐眼都想得出他在忙什么。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女职员既害羞又惶恐,慑孺地道着歉。
  “现在知道了?”雷豹懒懒问道。
  “啊──是!”女职员点头。
  “知道了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去忙自己的事,顺便替我把门锁上。”
  “是。”女职员恭敬地点头,转身就要出去,攸地又尖叫一声转过身来“不行啊,我来这里是有事向副总裁报告的,很重要的事!”
  雷豹的唇才刚贴上女秘书的又得移开,好事一再被打断,搞得他火冒三丈,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他拍拍女秘书的臀部要她走人,把一双长长的腿放士了办公桌,以佣懒却危险性十足的声音对女职员说:
  “你是真有什么该死的重要事情要报告,还是接受了“上级”指示专程来坏我的好事?”雷豹问。
  女职员楞住了,随即拼命摇头。
  “不!不是的!”
  “哦?那么有什么事是那两个人处理不了而非得劳驾我的?”
  这回女职员拼命点头了。
  “这事非得雷先生去解决不可。”
  “为什么?”欲求不满的雷豹以更危险的声音问:“为什么非得要我?那两个家伙上哪儿去了?你们的总裁和另一个副总裁呢?”
  “他们在会客室打起来了!”
  *──*──*──*──*──*──*──*──*
  “要练武干嘛不到楼上的道场去?那里有榻榻米,墙上还挂着幅斗大的“忍”字。”雷豹倚在门上,看着各被两名保全人员拉开的司徒青鹰和风允文。“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们,那幅字是谁写来送给谁的生日礼物啊?”
  “我写那个字送他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忍”这个字怎么写。”风允文鄙夷道,随即疼得皱起了眉头。他的左颊疼痛,嘴角还被打出了血丝。
  “写那个“忍”字的家伙才是一点也不懂那个字的意思。”司徒青鹰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破皮的额头和肿痛的指关节。
  “你——”
  “我什么?难道不是你先向我扑过来的?”司徒青鹰摸摸鼻子。“该死!你居然打我鼻梁,它已经断过两次了你不知道吗?”
  “我对你已经是破天荒的仁慈了。每一个敢拿我恨女人相提并论的家伙都应该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风允文说,由他的声调听得出他已渐渐恢复冷静。
  雷豹于是示意四个保全人员退下,偌大的会客室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人。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们两个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大打出手?员工们看了说不定会以为鹰集团要垮台了呢!”雷豹开口问,迳自找了张沙发坐下。
  “这你得问老鹰了。”风允文也坐下。“由于宿醉再加上不知名的原因,他脾气大得像吞了炸药。”
  雷豹看向司徒青鹰。
  “怎么了?你真吞了炸药?”
  “当然没有。”司徒青鹰回给他一个白眼。
  “不然是怎么回事?又不是神经病,早上还好好的,说发作就发作。”
  “谁知道?”风允文小心地碰碰自己的嘴角。“他从见了那女人后就怪里怪气的,早知道直接把那女的交给你处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女人?”雷豹耸起眉。“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几小时前来了一个美丽脱俗的女人,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老鹰,”风允文抢着回答,司徒青鹰则坐在一旁闷不吭声。“我看她态度诚恳又一脸紧张,不像是挖新闻的记者小姐,于是就带她到这儿等着,并且说服老鹰来见她。”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
  “这我哪里会知道?”风允文哼了声。“说不定是老鹰见人家美丽硬要对人家怎么样,被人家抵死不从给挣脱了,这才把一肚子人都发在我身上。哼?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个女人这么漂亮,老鹰又是欲求不满的血性男子──”
  “你还想讨打是不是?越说越离谱!”司徒青鹰终于出声制止。
  “我还有更离谱的没说呢!怎么样?雷豹,要不要听?”
  雷豹点头。“请继续,我讨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种状况。”
  司徒青鹰蹙眉,最后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他无奈道。对风允文这个朋友他很了解,如果继续这么三缄其口,用不着几个小时,他会发现整个公司的人全都当他是电影“人肉叉烧包”里的变态男主角!
  “那个女人──应该是我的弟妹。如果我弟弟还活着的话。”司徒青鹰沉默良久,最后以这两句话做为他叙述的开始。
  风允文和雷豹闻言都楞住了!
  “弟弟?”风允文随即喊了起来。“认识你十几年了,我们从来没听说你有个弟弟!”这是直述句,也是问句,其中还有着浓厚的指责意味。
  雷豹也点点头。
  “你是不是想编个故事来唬我们?老鹰。”
  “我真的有个弟弟,他在五年前死了。”司徒青鹰回答。
  “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我们从没听你提起过他?”雷豹问。
  “不提他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兄弟。”司徒青鹰向后靠着椅背。“我三岁时父母离异,母亲把我留给酗酒的父亲另嫁他人,两年之后生下了林伟平,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啊!”风允文和雷豹都睁大了眼睛。
  “当我在父亲的拳打脚踢下长大,他却拥有我渴望却碰触不到的温暖母爱。我在黑道中打滚混日子,他却在幸福的环境中成长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我在心理上一直无法平衡,是以根本不会承认他和我有相同的一半血缘。”
  雷豹点头。
  “年轻时的你的确不懂得『宽容』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到现在还是一样不会写。”风允文在一旁加上这么一句。
  司徒青鹰没有理会他们的挑衅,他的眼神痛苦而嫖缈,似乎整个人都已沉溺在过往的回忆之中。
  “他不知道怎么得知有我这么个人存在,兴匆匆地跑来找我,不理会我冷淡到极点的态度,开心地对我说他多么高兴自己有了一个哥哥。”司徒青鹰苦涩地扬扬嘴角。“我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他却总在我身边打转,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堂堂的大学生,我则是混黑道的角头大哥。”
  “真是个纯情的好孩子。”风允文诚心道。
  “而我却害死了这样一个好男孩。”司徒青鹰闭上眼睛。
  会客室里一片寂静,司徒青鹰痛苦的情绪在空气中浦漫开来,清楚地传递到其他两个人心中。他们没有说话,以沉默抚慰朋友的伤口,静静等待疼痛逝去。
  良久之后,司徒青鹰重回他的故事。
  “有一天,他带着一个羞怯的长发女孩来见我,说是他大学里的学妹。”他缓缓道:“他们有着同样清澈的眼神和纯真的笑容,我可以从一些不经意的细微动作看出他们对彼此的感情。”
  “你弟弟的女朋友就是我带到会客室来的那个?”风允文问。
  司徒青鹰点头。
  “就是她,她叫方岚若。”
  陈述到这边再度中断。司徒青鹰陷入沉思,风允文和雷豹互看一眼,他们心里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只是两个人都间不出口。他们都认为应该等侍,给他们的朋友一点时间,然后他便可以厘清他们的疑惑。
  “他是因我而死的。”司徒青鹰并未让他们等大久,在这个时候说出一切意谓着某种程度的解脱。“他冲进一场警匪枪战中,被警方以枪击中不治死亡。那个傻子以为我在现场……他——他是为了我才会冲进那场混乱中!”他把头埋进双手中。
  “结果你根本不在那里?”雷豹问。
  “我在不在并不重要,他因我而丧命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风允文恍然大悟。
  『难怪你会突然决定收手,原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是命,老鹰,别一直告诉自己是你害死那个男孩。”雷豹说。
  “你没有害死他,是那孩子太傻了,那种血腥混乱的情况哪是他冲进去就可以控制的?”风允文跟着道。
  司徒青鹰叹气。眼眸里充满着因回忆起住事而引燃的伤痛。
  “他是傻,太傻了!如果他够聪明,根本就不应该认我这个哥哥。”他疲惫地又闭上眼睛。“该死的是我。我这条拦命什么时候去了都不可惜,也没有人会在乎。可是他──他是那么年轻,对生命怀抱着热诚,前景光明且无可限量,这样的一个人不该就这么死去,真的不该──如果他不是认识了我……”
  “少来了,老鹰,就算他不认识你,谁又能保证他每次出门都会平安无事没有半点意外?是生是死根本不是“如果”这种假设语气可以改变的。”风允文安慰他。
  “怎么不行?”雷豹跟着道:““如果”老鹰的父母不结婚,那么就没有老鹰的存在了:这么一来他们就不会离婚,伯母也不会再嫁,那个单纯的小鬼就没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不会认识他的女朋友,也不会冲进枪战现场中枪死亡了。所以你们瞧,“如果”这两个字真的挺好用的,尤其是用来逃避现实。”
  司徒青鹰知道这两个人在做什么,他们一搭一唱演赴双簧无非是想帮他跳离自责的坑洞。他睁开眼睛,扯扯嘴角,给他们一个苦涩的笑。
  “我走过来了,如今那件事已经不再困扰我,你们不需要对我说教。”
  “是吗?”风允文怀疑地问,雷豹的双眼中亦透露着同样的讯息。“一切都是命,这点你当真想通了?”
  “沉溺于过去垃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司徒青鹰道。“伟平已经死了。我再怎么责怪自己地无法使他复活。”
  风允文满意地点头。
  “这么想就对了,他的死只能说是天意,不应该归咎于你。”
  雷豹看了司徒青鹰一眼,开口问:“如果这件事真的已不再困扰你,那么你在心烦什么?那个叫方岚若的女人找你有什么事?她说了什么话刺激你吗?”司徒青鹰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她要见的是鹰集团的负责人,为了孤儿院那块地的事。如果她事先知道我就是她要找的人,也许杀了她她都不会来了。”
  风允文哈哈笑了。
  “你是怎么了?老鹰,被一个女人讨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嘛这么沮丧?”
  雷豹没有笑。他蹙眉看着司徒青鹰。
  “老鹰,你──你不会是──”
  “是的,我是。”司徒青鹰苦涩道:“我是爱上了我弟弟的女朋友,即使这么多年不见,即使她是那么恨我,我依然无法自拔地深爱着她。”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6-18
第三章

  “我不喜欢搭飞机,非常不喜欢。”风允文在机场喃喃抱怨,漂亮的眉毛弯成了两道小山。
  雷豹笑了笑。
  “什么不喜欢?你根本就是害怕!不过没办法,公司业务繁忙,老鹰要我们当天来回,并且立刻向他报告结果。这么长的路程,不搭飞机又怎么办得到?”
  “我可以开车,时速一百四十,台北高雄照样可以当天来回。”
  “时速一百四十!你不要命了可别拉我一块儿去!”
  “嗅!不要小看我的技术,我国中时就参加飞车党了!两个轮子跟四个轮子的我一样驾驭自如。”风允文非常得意。
  雷豹抬头看看他那张典雅秀气的脸。摇摇头。嘀咕道:“实在是看不出来。”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说老鹰不会高兴收到十几二十张超速罚单。来都来了,乖乖等飞机吧!”
  风允文尽管百般不愿,终究还是只能无奈地叹气。
  “我们干嘛得替他跑这一趟?”他快发狂似地低声喊。“孤儿院的地是他莫名其妙揽过来的,人家大老远北上要见的人是他,该跑这一趟的也应该是他啊!再说以他的财力会在乎那一小块地吗?何不乾脆写封信或打通电话把地送给孤儿院算了?”
  “老鹰在乎的哪里是那块地?”雷豹微笑。“是她,方岚若,你认识他这么久了,看不透他的心思吗?”
  “他最近就像一面超厚的水泥墙,除非有超能力才能看得透。”风允文看看雷豹。“那个姓方的小姐对老鹰可不是普通的恨,她会答应他提出来的条件吗?我总觉得行不通,我们这一趟八成是白跑了。”
  “这次行不通还会有下一次,老鹰不会轻易放弃的,我看得出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风允文哈了两声。
  “看得出!看得出!你是X光机吗?”
  “感情的事我绝对是看得比你透彻。”雷豹看了看表,提着公事包站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上飞机吧!如果你觉得自己恐惧得快受不了了,给我一个暗示,我有把握一拳让你昏睡到高雄。”
  *──*──*──*──*──*──*──*──*
  “我还是到酒家去上班算了。”长叹一声之后,方岚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她阿姨陈雪吓得魂都飞了。
  “酒──酒家?”一直为孤儿们牺牲奉献的陈雪虽已年近四十,心态其实还相当单纯。她以颤抖的声音重复着刚听见的话,不敢相信它真是出自这个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小女人口中。“你──你发烧了啊?居然说出这种傻话!要是你过世的母亲知道你有这种念头,恐怕她在地底下都会跳出来指着我鼻子骂。”
  方岚若又叹气。
  “我只是说说而已。阿姨,像我这样不会喝酒不会跳舞,到酒家去能做什么?没有人会用我的。”
  陈雪看了她一眼。
  “你──难道真以为只要会喝酒跳舞就能到酒家上班?那种地方,在那儿上班的小姐应该不只是这样,她们也许需要出卖自己的肉体呢!”由于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说出来的一番话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我知道那种女人,可是应该也有单纯陪客人喝酒跳舞的吧?”方岚若似乎开始认真考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阿姨,眼看着孤儿院就要保不住了,我们两个还好,总不能要十几个孩子跟着我们露宿街头啊!我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努力赚钱这条路,而能够在短时间内嫌很多钱的,不就是到酒家去上班吗?”
  “别傻了,岚若,就算你陪酒伴舞兼卖身,一个月的时间也赚不了那么多钱好买下这块地。”陈雪也忧穆地长叹一声。“对方要是肯把地租给我们就好了,我们也真倒楣。碰上一个冷血无情、一点爱心也没有的人。”
  “别指望那个家伙了,我们得靠自己。”方岚若烦乱地挥挥手。
  “我们就是走投无路了才指望他的啊!想起这些可怜的孩子就要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我心里──”陈雪说不下去了,抬起头看着方岚若。
  “他难道真这么残忍吗?岚若。如果我去跟他谈——”
  “没有用的,”方岚若喊。“他那个没心肝的人是不可能帮我们的,谁去和他谈都一样。”她说着,心里却泛起一丝心虚,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尽力。
  是的,她公私不分,把自己的情绪带进了和司徒青鹰的商谈中。最后甚至不理会结果便转身跑开。那时候她根本就沉溺在仇恨的深渊中,完全把孤儿院的危机给甩在脑后了。
  方岚若叹气,思索着自己是否真做错了。她恨那个男人,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牵扯,更不用说卑微地向他哀求了,她会如此反应当属自然。
  也许应该让阿姨去试试,她想,反正情况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坏,就当是放手一搏吧!如果阿姨能说服司徒青鹰施舍一点同情心给这些孤儿,那么事情是有可能出现转机的。
  方岚若沉思着,没有听见屋外有些声响,也没有注意到阿姨起身走了出去,半晌后又走了进来。
  “岚若!”阿姨喊她。
  “嗯。”她应了声。
  “有人要见你,岚若。”
  “喔。”她漫不经心的答,脑子里依然是两个念头在拔河。
  “喔什么喔?”陈雪终于大声喊。“我说有人找你,你究竟听见了没有?”
  方岚若这才眨了眨眼睛。
  “有人找我?谁?拉保险的吗?”她问,并站起来。
  “看起来很像。”陈雪蹙眉。“现在才投保来不及了吧?再过一个月我们就无家可归了,到时候保险公司肯收留我们两个和那群孩子吗?”
  方岚若走进客厅,看见一张不论谁见过都难以忘怀的脸,旁边还有一个同样出色却陌生的人。
  “啊──”她诧异地睁大眼睛。“是你!”
  风允文露出一贯的迷人笑容。
  “就是我,风允文,还有这个家伙,雷豹。我们是司徒青鹰最得力的两个助手。你好,方小姐。”
  一听见司徒青鹰的名字,方岚若脸上霎时一片冰霜。
  “如果是他要你们来的,那么很抱歉,我们无话可说。”
  “别急着赶我们出去,”雷豹开口了。“只有我们能解决孤儿院面临的难题。”
  “司徒青鹰已经当面拒绝了我的要求,他根本没有帮我们的意思。”
  “他有,方小姐,只不过是有条件的。而你并没有给他机会说出他的条件。”雷豹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答应他任何条件。”方岚若冷冷道。
  “即使是为了你阿姨和院里的孤儿们?”风允文微笑道:“你的贸然拒绝会令陈女士仁慈的善心事业毁于一旦,这么严重的后果难道你连考虑一下都不肯?”
  他一下子就说到了她的心虚处。方岚若不禁更加恼怒。
  “条件?他有钱有势,有什么东西或事情是他买不到、办不成的?居然和我们谈条件!我们又能替他做什么?他根本就是有心刁难。”
  “如果他无心帮你,又何必要我们多跑这一趟?”雷豹说。
  “他要你们来炫耀,他喜欢把每一个人当猴子耍!”方岚若忿忿道,想起那次不欢而散的碰面。
  风允文蹙眉摇头。
  “老鹰不会这样的,是你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
  雷豹沉默了会,也跟着说:“也许你听不进去,但我认为我还是应该说。林伟平的死只能说是大意,是命,把责任全推到老鹰身上是不公平的,他终究是他的弟弟,他也不希望他死。”
  提起林伟平,就像又撕裂了伤口!事实上那个伤口从她再见司徒青鹰后便一直疼痛不已。为什么她深爱的人死了,而那个无恶不作的黑帮分子却活得好好的?还能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替自己脱罪?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公理?!有没有正义?!
  “哦?他是这么说的吗?伟平该死,怪不得他?!”方岚若看着他们,眼底有难掩的哀伤。“这么一个年经有为的人就这么没了,而他的想法竟只是这样。是天意吗?是命吗?伟平若不是傻得以为自己可以救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又怎么会冲进那场混乱中而命丧枪下?你们能说他没有责任吗?他倒底有没有良心?!”
  见她对司徒青鹰怀有如此深的恨意,风允文很想把老鹰悔恨沮丧的情况对她说,却被雷豹识破而加以阻止。
  “算了,这种事说了也没有用,”雷豹拉住风允文。“她听不进去的。而且老鹰也不会喜欢你跟她说这个。”说着,他转而看向方岚若。“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孤儿院土地的事情,希望你体谅陈女士和院童们的处境,冷静地坐下来和我们谈一谈。”
  方岚若的心在挣扎,她不想听司徒青鹰提出的任何条件,却又无法就这么罔顾阿姨的苦恼。一阵沉默,她开口:“我想还是让我阿姨和你们谈吧!她是院长,她才有权利做最后的决定。”
  雷豹摇头。
  “不,我们必须跟你谈,孤儿院能不能继缤使用这块土地全看你是点头还是摇头了。”
  陈雪端来茶水和糕点,忧心地看了方岚若一眼又离开,似乎她已察觉这两个人并非真为拉保险而来。
  方岚若终于安静地坐在那两人对面。就听听他的条件吧!为了阿姨,还有那些可怜的孩子。虽然她完全猜不出司徒青鹰要的是什么,她决心暂且撇开对他的恨意认真考虑,毕竟她的决定关系着孤儿院的未来。
  “你说吧。他要怎么样才肯把土地继续借给孤儿院使用?”她问。
  “如果你同意他的条件,老鹰会签署一份文件,将土地送给孤儿院。”雷豹道。
  方岚若嘲讽地扬扬嘴角。
  “哦?这么慷慨?如果他要我去死,恐怕我也舍不得拒绝了。”
  “别用这种刻薄的语气说话。这不适合你。”风允文对她微笑。
  方岚若楞了楞,脸部线条忽然变得柔和,神情却显得疲惫、无奈。
  “很抱歉,我不该迁怒于你们,毕竟所有的事都跟你们没有直接关系。”她苦涩地笑。“现在我们进入正题吧。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们老板的慷慨允诺?需要付出什么,孤儿院才能继续使用这块土地?”
  “这──”风允文蹙眉,思索着该怎么说才称得上委婉,雷豹却罔顾他的迟疑,直接说出了重点。
  “老鹰希望能雇用你做他的管家。”
  “管家?”方岚若瞪大了眼睛,随极微笑道:“我是很认真的,能不能麻烦你们也认真一点?这个时候我实在没心情开玩笑。”
  “没有人跟你开玩笑,方小姐。”风允文只得按着说:“正如你所说的,老鹰他什么都不缺,把这块地送给孤儿院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必须搬进他家和他一块儿住,替他打理居家生活的一些琐碎杂事。”
  “我?”她指指自己。“你们搞错了吧?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不可能搬进他家,这个司徒青鹰应该很清楚才对。他应该知道我有多恨他,干嘛还要我住到他家里?我不相信他会喜欢一个成天给他脸色看的管家。”她疑惑地问,百般不解。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这的确是老鹰提出的唯一条件。只要你答应了,土地便合法移转到陈女士名下。”雷豹道。
  方岚若依然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面前两个人一个说一个点头,神情一点也不像在说笑。她想着想着,一颗心不禁开始下沉。
  “为什么?为什么竟是这样的条件?”方岚若激烈地摇着头。“我不会答应的。我没办法想像和他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什么情况,我也许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你的拒绝将会使孤儿院陷入绝境,仔细想一想再做决定,方小姐。”雷豹提醒她。
  风允文也点头。
  “只要你退一步想,孤儿院的危机便解除了。这块土地价值不蜚,老鹰的要求虽然奇怪却并不过分,除了土地,每个月你都能拿到做管家应得的薪资。”
  “我还是无法答应。”方岚若非常坚决。“我早已决定不再和他那样的人有任何牵扯,即使是为了孤儿院。土地的事我会另外想办法。请你们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司徒先生。”
  雷豹扬起眉。
  “如果你真这么坚持,也许我该给你一些忠告。”他看着她。“你不会有办法的,除非是答应老鹰的条件,否则孤儿院最终的命运就是被拆除,你阿姨和孩子们将无处可去,我想这并不是你乐意见到的结果。”
  “天无绝人之路,我总会想出办法的。”方岚若说,心底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地在人家手上,对方不肯出租又不肯出售,要就是把孤儿院整个迁走,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没有用的,方小姐,”雷豹以低沉的声音道。“既然老鹰提出了这么个条件,他就会确定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他的势力你很清楚,如果他要你走投无路,你认为你还会有其他机会吗?”
  “老鹰没说要威胁她,你何必用那种语气对她说话。那个可怜的女孩气得脸色发白。我真担心她随时会昏过去。”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同允文对雷豹抱怨。他对方岚若颇有好感。雷豹对她的压迫令他不悦。
  “她不像你所以为的那么脆弱,否则也不会有勇气和老鹰对抗了。”雷豹浅笑道:“我说过老鹰不会放弃的,这回不能达到目的的话,还会有下一回,你喜欢一而再、再而三搭飞机这么南北奔波吗?我说那番话只不过是推她一把,她这不是答应要考虑了?既然知道她逃不出老们的手掌心,耍点手段是必须的。”
  “话是没错。我也痛恨搭飞机南北跑,但──她那副样子,单薄的身子加上一脸的倔强,总让人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雷豹耸起了眉毛,诧异地看着风允文。这家伙虽然漂亮得像个女人,可从来没有女人婆婆妈妈的心软毛病,这会儿是怎么了?!
  “喂,你可不要一脚踩进这三角关系里!老鹰是很认真的,难道你看不出来?”他警告风允文。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风允文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是那种会抢朋友老婆的人吗?”
  “她现在还不是老鹰的老婆。”
  “以后也未必会是。”风允文悠然道。“方岚若很特别,如果老鹰要欺负她,我不会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
  “一但方岚若真住进了老鹰家里,日子要平静地过我看是很困难,摩擦是在所难免的。你忘了她对老鹰是什么感觉了?满肚子都是恨啊!”
  “她的心情是可以体谅的,初恋嘛,总是特别刻骨铭心,更何况她的爱人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风允文叹息。“虽然她责怪老鹰并不公平,上天对她又何尝公平了?这么多年来让她处于哀愁和仇恨中,实在有违她纯真善良的本性。”
  “你今天是第二次见她,怎么知道她的本性究竟纯不纯真、善不善良?”
  “靠感觉啊!我的心会呼唤与我有相同本质的人。”风允文大言不惭,雷豹则冷哼一声嗤之以鼻。然后机场到了,雷豹收拾手中的文件资料打算下计程车,风允文却因为听见飞机起降的声音而脸色阴沉。
  他讨厌搭飞机,真的很讨厌!
  *──*──*──*──*──*──*──*──*
  “考虑吗?”司徒青鹰低喃。“至少她肯考虑,这表示事情并不是全无希望,是不是这样?”
  风允文张开嘴巴,尚未发出声音就让雷豹以买来的三明治塞住了。
  “与其让阿风加油添醋胡说一番,倒不如我自己向你招供吧!”雷豹不理会风允文的瞪视,迳自说道:“我对方岚若施加了点压力,唉!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逼不得已的。”
  “什么意思?”司徒青鹰简单地间。
  “她永远不会同意,如果我们一直用平和的方法游说她。”雷豹扯动嘴角。“知道你的条件后她的反弹很强烈,我判断任凭我和阿风说破了嘴她都不会答应搬进来和你一起住,所以──”
  这回是已经咽下口中食物的风允文堵住了雷豹的嘴,也抓起一块三明治塞进他口中。
  “所以雷豹就营告她,要是她不接受你提出的条件,那么孤儿院就铁定要拆掉了,因为你会伸出万能的魔掌摧毁她所有的生路。”风允文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忙拿过杯子、喝了口咖啡顺顺气才又继续道:“方岚若脸都白了,也不晓得是因为害怕还是生气,你说雷豹是不是太过分了?没有必要这么吓她嘛!”
  雷豹吐掉口中的三明治,狠狠瞪了风允文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司徒青鹰。
  “她很坚决,老鹰,光拿那块地来利诱并不能使方岚若答应你的条件,我们必须让她感觉到完全地无助与绝望,这么一来她才会投向你,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一阵寂然,紧接着。司徒青鹰转过身去背对他们。
  “不错,我就是要她投向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做到。”他说。“办得不错。雷豹,如果不是听了你刚才那一番话,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决心如此坚定。”
  风允文皱眉了。
  “老鹰,你——”
  “她──需要多久的时间考虑?”司徒青鹰问。
  雷豹摇头。
  “她只说会尽快给我答覆,但我总觉得她还会挣扎迟疑一阵子。如果你很急,想马上解决这档事,我们应该再给她一些压力——”
  “算了,先等几天再说吧。我不想逼她逼得太紧。”司徒老鹰又坐回椅子上,疲惫地将脸埋入双手中。“我急,真的好急!这么多年了。我几乎要以为这辈子都无法──”他的声音消失,雷豹和风允文则楞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朋友多年,他们从未见过司徒青鹰这副模样,他一向对任何事都自信满满,即使是混黑道时也一样。他这种害怕失去什么的不安态度令他们诧异不已。
  他们二人还在消化这一幕,司徒青鹰却已快速恢复了。他没事般地站起来拍拍两人的肩,笑着说:“辛苦你们了,我请你们到啤酒屋去喝个痛快,就当是慰劳你们。喂,走了啦!脚生了根了?还楞在那里干什么?!”
  他率先走出家门,雷豹和风允文互看一眼,这才耸耸肩跟着走出去。
  女人善变,看来男人也不差啊!雷豹在关上大门时这么想着。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6-18
第四章

  “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鹰集团的总裁就是司徒青鹰?”
  阿姨已在她耳边喃喃说了很久的话,只不过她听起来都像是嗡嗡叫的蜜蜂,直到这一句才真正把方岚若拉出沉思。
  “阿姨,你──”她抬起头讶异地看着陈雪。“怎么了?为什么你突然──”
  “什么突然?是你一直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我。”陈雪担忧地看着她。“这几天你总是一个人发呆、叹气、心事重重的,跟你说话你好像没听见,喊你也得喊好几声才有回应,究竟是怎么了?岚若,是不是为了孤儿院土地的事?”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方岚若挤出笑容。“你不要操心,阿姨,我会保住孤儿院的。”
  “这个麻烦本来是我的,现在你却全榄到自己身上,一个人担心,一个人烦恼,什么都不说,这──这算什么?”
  “阿姨怎么会知道我们这块地属于司徒青鹰?”方岚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间。
  “今天早上在报上偶然看见的。”陈雪叹了口气。“前些时候媒体还争相报导的,现在几乎都看不见了。报导归报导,以实际行动支援我们的毕竟大有限了,真是──”她连连摇头。
  “好像没有用了,”方岚若的目光飘向远方。“想来想去,似乎只有那个人能救孤儿院。”
  “谁?司徒青鹰吗?告诉阿姨,岚若,你去见那个大流氓时发生了什么事?他有没有欺负你?”
  “他已经不是什么大流氓了,阿姨。”方岚若道,嘴角带着讥嘲。
  “唉!真是世事难测,几年来居然变化这么大,谁又料想得到?”陈雪转而安慰她:“算了。既然想不出法子,乾脆顺其自然,你也不要再烦恼了好不好?小朋友们见你这样都很担心。有好几个孩子跑来问我大姊姊怎么了呢?!”
  方岚若的心揪紧了。想起那些孩子不明白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却在为她这个大姊姊担心,她感觉好心疼。
  他们都是好孩子,尽管物质生活从来都比不上那些有温暖家庭的小朋友,他们却显得更成熟,并且更懂得体贴、关心别人。
  在她最伤心失意的时候,帮阿姨照顾这群孩子使她在忙碌中逐渐将伤口封闭起来。他们天真可爱的笑容医治了她的哀伤,胖胖的心手像和煦的阳光抚慰她的心灵。领着她再度迎向生命。
  到现在,她对伟平的爱依然存在,对这些孩子更是有着为人母亲的感情。她曾经如此依赖过他们,此刻又怎么能坐视他们再感受一次无家可归的痛楚?
  “别再想了。”阿姨拍拍她的手。“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总会找到地方去的。”
  沉默了会,方岚若才抬头笑了笑。
  “阿姨自己也很烦不是吗?好几天没看见你陪林叔叔聊天了。”
  “林先生正忙着果园的事,我这几天也实在没有精神。不过现在我想开了,老是烦恼也解决不了事情嘛!乾脆看开一点,任由老天爷去安排。”她微笑。“听阿姨的劝,别多想了。阿姨宁可带着这群孩子流落街头,也不希望你委屈自己去求那个流氓,知道吗?”
  *──*──*──*──*──*──*──*──*
  “还没有回音吗?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这是今天司徒青鹰第二次传雷豹进办公室,为的就是想知道方岚若可曾与他联络。
  雷豹的回答依然是摇头。
  “我整天都在办公室等候,并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为什么会这样?”司徒青鹰开始踱步。“就算她不肯答应,至少也该把决定告诉你,就这么没了消息,真该死!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你急着知道答案,不如我再跑一趟高雄,这回我会让她立刻做决定。”雷豹道。
  司徒青鹰似在考虑,终究还是挥了挥手。
  “算了。就再等几天吧。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好像我很急着要她住进来。”
  雷豹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你这家伙。看不出还很纯情嘛!我该告诉阿风,让他笑破肚子。”
  “敢跟任何人讨论我的事的话。我就让你在医院加护病房躺一个月。”司徒青鹰沉声警告他。
  “会替我找美丽的特别护士吗?”
  “阿风够不够美丽呢?”
  雷豹听了,不但头痛,且直冒冷汗。
  “我不会说的,绝对不会。”
  “这样最好。”司徒青鹰又恢复了一贯的自信。
  雷豹拉了张椅子坐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
  “老实说。老鹰,你所提出来的条件太怪异了,谁听了都会认为你别有用心,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我是别有用心。”司徒青鹰不讳言地承认。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阿风也知就够了吧?难不成你希望公司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还有,我应该先会告你,阿风一向是站在弱者那一边,如果你对方岚若,如果你伤害了她,阿风——他会站出来说话的。”
  “阿风?”司徒青鹰皱眉,拳头都握了起来。“阿风对她──”
  “别想太多,我这么说并没有其他意思。”雷豹忙安抚他。
  “阿风吗?”司徒青鹰沉思片刻,苦涩道:“如果他真有那个心,应该会成功吧。至少──方岚若对他并没有天大的仇恨。”
  雷豹一楞,按着一拳槌上他的肩。
  “你在说什么?这么没把握,一点也不像你了!”
  “我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司徒青鹰无奈地闭上眼睛。“她也许会一辈子都恨我,或者是到死都爱着一个死去的冤魂,更也许会爱上其他男人,而我还自讨苦吃,想尽办法要将她留在身边,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吗?留住她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我越来越想不透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了这一番剖白的雷豹无言以对,他截至目前为止还不曾对女人投注太多感情,根本不知道什么话能令好友振作起来,并且听起来又不会觉得太嗯心。
  就在这时候,门被端开了,司徒青鹰不用张开眼睛就知道来者何人。
  “把他给我推出去,雷豹,”他真的没张开眼睛。“这个时候我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才“破门而入”的风允文是三分不解七分愤怒。“什么不想看我这张脸?我这张脸怎么了吗?是人帅了还是太美了?”
  这时候一定得回答“帅”,万一回答“太美了”,一场大厮杀是免不了的,弄不好又要惊动保全人员。关于这一点,雷豹和司徒青鹰都很清楚,但是此刻司徒青鹰心情极差,雷豹也猜不透他会有什么反常的反应,是以急忙过去拉着风允文往外走。
  “阿风,我们先出去,老鹰他在等一通重要的电话——”
  “他等他的电话,为什么我得出去?”风允文推开雷豹。“要出去你先出去,我有事情找他──”
  雷豹又拦住他,抓着他往门的方向走。
  “有什么事不能待会再说吗?你没看见他心情不好?”
  “他没事提起我的脸,我才心情不好呢。”
  “阿风──”
  “哎呀,你别拦我,我只是有事要说,不会跟老鹰打起来的。”
  “我害怕的是他会打得你说不出话来。”雷豹逼不得已使出他的擒拿绝招,押着风允文往外走。“有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来,我们到我的办公室去谈。”
  风允文无法挣脱,就这么被雷豹带出了总裁办公室。他拼命挣扎,人都到了门外还不死心地大声喊:“这件事非跟老鹰说不可!”他用脚踢雷豹的小腿。“方岚若来了,她说要和老鹰当面谈。”
  听见风允文的喊叫,办公室里的司徒青鹰攸地站了起来!
  *──*──*──*──*──*──*──*──*
  方岚若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厌恶和排拒的感觉越来越浓厚。她不想再见司徒青鹰,一想起必须和他长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就忍不住想夺门而出。
  还是行不通吗?几天来不断做的心理建设和自我催眠难道都没有功效?太糟糕了!不应该亲自跑这一趟的,打通电话不就可以让一切都成定局,再没有后悔的空间?逃走吧!方岚若想,在他进来之前离开这里。她还没有准备好。这么犹豫不决要如何面对司徒青鹰?还是先离开吧!这个想法一直在呼唤她,要她走出这扇门,再给自己多一点时间考虑。
  她几乎就要站起来了,会客室的门却在此时应声而开,司徒青鹰端着两杯咖啡,一派闲适地走了进来。
  良机已经错过了。方岚若懊恼地想,竭尽全力不使脸上展露出任何表情。
  “你好,岚若,”司徒青鹰把咖啡放在她面前。“这是你第二次主动找我,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为了同一件事情吧?”
  “你很清楚我是为什么而来。”方岚若低喃,看了看面前的咖啡。“怎么敢劳烦鹰集团的总裁倒咖啡给我喝?也许应该是我为您服务才是。”
  司徒青鹰在她对面坐下。
  “你说这话是在讽刺我?还是──你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被鹰集团的总裁大人要求过,说是『威胁』要恰当多了。”她冷冷回答,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在我答应你的条件之前,有一些细节希望能和你当面说清楚。”
  司徒青鹰稍稍楞了一愣,随即点头。
  “当然,这是应该的,有什么问题你尽可提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方岚若又畏缩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已经没有退路,难道她真的必须搬进这个人家里,为他洗衣、煮饭、打扫屋内?
  “怎么?又后悔了?”司徒青鹰嘲讽的声音传来。“突然发现你对那些孤儿的爱并未深厚到足以为他们牺牲自我?唉,太遗憾了,爱心爱心。毕竟还是只能挂在嘴上说说而已。”
  方岚若愤怒地看向他。
  “你骨子里全然没有一点“爱”的基因,有什么权利批评别人?”
  “这算是批评吗?我只是不希望你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是吗?”方岚若冷笑。“你会这么好心?如果把土地给孤儿院使用只是单纯地要我做你的管家,那么我不会后悔的,绝不会。问题是——你的条件单纯吗?除了洗衣服、烧饭煮菜和打扫屋子,我是否还需要负担“其他”的工作?”
  司徒青鹰讶异地看着方岚若,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然而他毕竟是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转眼间已经恢复原来的嘲弄神情。
  “以那块地的价值而言,用来雇用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管家似乎是太浪费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问,笑得非常暧昧。
  方岚若气红了脸,几乎要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朝他扔过去。
  “不要捉弄我,司徒青鹰,说出你真正的条件,我不相信你挖空心思,目的只是要我替你洗衣烧饭!”
  “咦?我的人格这么不值得信赖吗?在鹰集团里常闹花边新闻的是雷豹而不是我啊!”司徒青鹰哈哈笑道。
  方岚若忍无可忍,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迳自站起来往门口走。司徒青鹰对她的动作产生了立即反应,紧跟着站起来,向前一大步拉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要去哪里?”
  “去看不见你的地方!”方岚若甩开他的手对他喊:“我是很认真在跟你谈,而你却嘻嘻哈哈的一点诚意也没有。这样子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要离开这里,你就带着你的权势名利下地狱去吧!”
  司徒青鹰又楞了一下,才出声喊住她:“不要冲动,小姐,想想你这么一走出去会有什么后果,我不是个虚张声势的人,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你──你这个无耻的小人!难道你除了威胁利诱就什么都不会了?”方岚若咬着牙。“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捉弄我?我究竟做了什么冒犯你司徒大人的事,你要这么对我?”
  司徒青鹰嘲讽的神色忽然褪去,轮廓份明的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脆弱,盛怒中的方岚若没有注意到,而司徒青鹰那抹若有似无的情绪亦在几秒内便被成功地隐藏住了。
  “你想太多了,岚若,要求你搬过来与我同住。不过是希望能化解你对我的仇视罢了。”司徒青鹰面无表情道。“至于你刚才提出的问题──很抱歉,我无法给你确实的答覆。”
  方岚若傻住了,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无法给我确实的答覆?我只是希望确定你所谓的“管家”有没有职责权限,我不是──有些事我是死都不可能答应的。”她胀红着脸说。
  司徒青鹰笑了。
  “这个我了解,但是──很抱歉,还是没有答案,除了一般管家该做的事之外,我没有自信克制自己不对你做“其他的”要求。”
  方岚若眨眨眼,不相信他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待她意识到这是真的,随即惊惶地拉远与司徒青鹰的距离,直至紧贴着墙。
  她的举止令司徒青鹰颇觉好玩,脸上浅浅的笑容逐渐扩大,终于抑遏不住地笑出了声音。
  “这一点也不好笑!”方岚若朝他喊。“你又在捉弄我对不对?你喜欢看人紧张无助向你求饶的样子?你──真是变态!”
  “你错了,”司徒青鹰的声音苦涩而沙哑。“我并不喜欢你这么怕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向我求饶。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岚若,难道你就不能回想一下,纵使谈不上亲近,曾经我们也能够很和平地谈话不是吗?”
  是的,方岚若想,是曾有过那样的情景,而且还不只一次。伟平经常带着她去找那个他视为偶像的哥哥,那个在黑帮中据说地位颇高的哥哥虽然很少给他们好脸色看,至少并没有舞刀弄枪赶他们走。由于伟平不屈不挠的个性,他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似乎也逐渐被他感动,冷硬淡漠的外表慢慢软化,到后来他们三个人甚至可以在愉快的气氛下共进晚餐。并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
  那些日子回想起来是很快乐的,三个人属于两个不同的生活圈子,却能像知心好友一般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真的很好。但是伟平死了,她最爱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她不过是个普通平凡的小女子,如何能和眼前这个人没事般地闲话家常,就像他们以前经常做的?伟平是因为他才死的啊!
  “怎么样?你愿意吗?住进我家,给我们一个机会。”司徒青鹰看着她,她哀愁的容颜令他蹙眉,心好痛。“雷豹和阿风就住在我楼下,如果你有所顾虑──我可以要他们也搬过来,只不过到时候你就得多准备两个人的晚餐,多洗两个人的衣服。”见她依然犹豫,他叹气:“想想孤儿院那些孩子吧!你答应了就能救他们,何况我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不是吗?”
  一阵沉寂,万种念头在方岚若脑中呼啸而过,最后清晰可见的却是阿姨温婉的笑容及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双眸。她终于抬头。
  “真的可以要他们一块儿过去住吗?他们说不定不喜欢──”她呐呐地。
  司徒青鹰点头,扬扬嘴角道:
  “当然可以,他们会喜欢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方岚若咬咬唇。
  “既然这样,那么我答应你的条件。”
  *──*──*──*──*──*──*──*──*
  “不行。”雷豹头也不抬便断然拒绝了。“一个人多自在,我干嘛要搬过去和你住?”
  风允文皱眉思索。
  “嗯──我也不喜欢。”他说。“你的脾气这么差,跟你住只能是自找罪受。”
  “你们马上整理日常用品搬进我家。”司徒青鹰像没听见他们的话,迳自道:“不带也没关系。只是楼上楼下而已,少了什么随时可以回去拿,很方便。”
  “方便个头!”风允文喊。“你没听见我们说的吗?我们拒绝搬过去和你住,你这个性格恶劣的混世大魔王!”
  雷豹点点头。
  “当初你也赞成我们各住各的,以免彼此习惯不和互相干涉,为什么这会儿又要我们搬过去一块儿住了?难不成是你屋里闹鬼,你害怕?”
  “你家才闹鬼!这是方岚若的要求!”司徒青鹰对他们吼。
  “方岚若──”雷豹蹙眉。
  “──的要求?”风允文疑惑。“她为什么要我们搬过去和你一块儿住?这好怪异。”
  “没什么好奇怪的。”司徒青鹰道:“她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下个星期就会过来做我的管家。”
  “这和我们得搬过去有什么相关?”风允文跷起二郎腿,忽然双眼一亮。“哦,我懂了,一定是她不肯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拉了我们做挡箭牌对不对?”
  “也就是说我们同意搬过去的话,方岚若才接受你的雇用、做你的管家。”雷豹搁下看了一半的报纸。“我不喜欢这样。老鹰,你为了达到目的。居然不惜出卖朋友。”
  “去你的出卖朋友!”司徒青鹰有点恼羞成怒。“跟我一块儿住有那么可怕吗?我难道会吃了你们?”
  “这是习惯问题,我喜欢一个人住。”雷豹回答。
  “我嘛是性格问题,跟你这种人住在一起,早晚会受你影响而成为一个脾气暴躁、性格阴郁的怪东西。”风允文摇摇头。“所以,很抱歉,我拒绝。”
  “少来这套,我们三个人之中个性最怪异的就是你!”司徒青鹰喊。按着懊恼地瞪着他们。“你们就帮帮忙吧!先搬过来住一阵子,我保证你们会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这点我很怀疑。”两个人皱起眉,异口同声道。
  司徒青鹰拍桌子。
  “你们在闹什么别扭?我已经跟她说没问题了,你们现在给我搞这种飞机。”
  “没先问过我们的意见,是你不尊重我们。”雷豹懒懒地说。
  “我以为你们会喜欢。有人替你们洗衣服,晚上还可以一块儿吃香喷喷的饭菜,这样不好吗?”
  也许司徒青鹰这番话奏效了,雷豹和风允文眺起眼睛,似在考虑。
  “这么说来──也许并不是真的行不通。”最后雷豹这么说,风允文一听赶忙接了下去。
  “是啊!这事情定可以考虑,只不过我们不喜欢你擅作主张。雷豹说得对,你是不尊重我们,我们若这么搬过去。岂不是鼓励你以后继续这么对待我们?”
  一起混了这么久。他的弦外之音司徒青鹰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别搞这一套了。”他恼怒道。真是该死了!难道他这辈子就只能放任这家伙对他无法无天地敲诈拐骗兼勒索?!
  “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风允文彷佛深受伤害。“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对你我们还讲什么条件?当然是看你的良心了,我和雷豹其实很好说话的。”
  才怪!天底下最难搞定的也许就是他们俩。司徒青鹰叹气。
  “看我的良心吗?你们应该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在不在。这样吧,一人一辆跑车如何?只要价格合理,样式随你们挑。这就是我的良心,会不会太委屈你们了?”
  “好说,好说!”雷豹微笑点头。
  “成交了!”风允文的笑天真无辜。“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6-18
第五章

  四月初,夏日的味道渐渐浓厚,是方岚若北上“就职”的日子。
  虽然孤儿院的危机得以因此解除,陈雪还是不愿让方岚若去为那个流氓做事。已经是该出发的当天了,她依然没有放弃她的说服行动。
  “不要去好不好?阿姨说过的,就算要带着孩子搬离这里,也不让你屈服在那个坏蛋的淫威之下。你委屈自己拯救孤儿院,阿姨怎么能心安呢?叫我怎么对得起你父母亲?”
  方岚若收拾着行李。虽然不安,却仍勇敢地挤出了笑容。
  “你不要担心,阿姨,就当我是北上工作嘛!我都这个年纪了,有个工作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不要想太多了。”
  “有工作是很好,但一个国立大学外文系的毕业生却要去当管家,这算正常吗?”陈雪怎么都无法安心。“我总觉得不妥。岚若,司徒青鹰会提出这么怪异的条件一定是别有用心,你还是拒绝他吧。我们把土地还给他就是了。”
  “文件都签上我的名字了,怎么可以反悔!”方岚若此言似在说服阿姨,更大的作用是在提醒自己已无路可退。“你放心,阿姨。我这次去是替三个大男人整理家务,而且期限只有一年。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我就能回复自由之身,回来阿姨身边,你说,这笔交易是不是很划算?”
  陈雪感觉血压升高。头昏目眩且摇摇欲坠。
  “你说什么?和三个大男人一块儿住?这绝对不行,绝对不行!”她赶忙扶着头坐下。“傻孩子,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理性有多薄弱?只要是和漂亮的女性独处,要不了几秒钟他们就会兽性大发,很可怕的!”
  对男性认识有限的阿姨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方岚若疑惑地盯着她瞧,陈雪却理直气壮地解开了她的疑惑。
  “你年轻不懂事,阿姨有责任教你这些。是,我是跟男人没什么接触,但这点常识我还懂,电视电影里全是这么演的啊!”
  “阿姨,现实不能和戏剧扯为一谈嘛!”方岚若好笑地看了陈雪一眼,转身继续整理行囊。“除了司徒青鹰,一起住的还有上回那两个“拉保险的”,他们看起来都像是正人君子,虽然是鹰集团的人,但他们有自己一贯的处世原则,万一万一司徒青鹰真对我召什么不轨企图,他们应该会帮我的。”
  “你根本就称不上认识他们,怎么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正人君子?”
  “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你就不要再动摇我的心意了。让我勇敢她走马上任嘛。”方岚若笑着拍拍阿姨的手。“阿姨,你为孤儿院奉献了自己的青春,然后又为我的事操心了好几年,现在该是你追求自己幸福的时候了。林叔叔是个和蔼有爱心的长辈,他对你的心意你应该也感觉得到。不要再磋跎了,阿姨,如果林叔叔采取行动,答应我你一定会好好把握。”
  陈雪脸红了。
  “你这孩子,居然管起大人的事来了。”
  “二十六岁还能算是小孩子吗?”方岚若笑着说。“我会照顾自己,阿姨不必再替我担心了。”她拉上行李袋的拉链后拍拍袋子。“好,我该出发了,今天不是假日,火车票应该很好买才对。”
  “岚若──”
  “要保重喔!阿姨,有时间多和林叔叔出去走走,别忘了现在我们已经有能力多找一位大姊姊了。”
  方岚若忍住眼泪,提起行李要往外走,一个小女孩喘呼呼地冲进了她的房间。
  “岚姊姊!岚姊姊!外头有一辆好漂亮的车车喔!还有一个漂亮叔叔和一个帅哥叔叔,他们说是来接你的。”
  *──*──*──*──*──*──*──*──*
  “麻烦你们来接我实在不好意思,我说过会自己北上的。”坐在宾士轿车后座,方岚若开口对前面约两个人道谢。驾车的是风允文,他们一行三人此刻正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乌龟”速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用不着客气,方小姐。”回答她的是雷豹。“往后我们勉强也算是『一家人』,不用老鹰吩咐,我们也应该来接你。”
  “啊──谢谢,请直接叫我岚若就可以了。”方岚若有点受宠若惊,愣了会才注意到一向谈笑风生的风允文一直未开口说话。
  路程颇远,如果三个人都不说话,一路上一定很无聊,她这么想。很希望风允文能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主动和他说话。他是司机,也许他开车时就是习惯全神贯注,她还是不该打扰他。
  彷佛从后照镜里看穿了她的心思,雷豹又开口了。
  “这家伙在闹瞥扭。”他指指风允文。“先是青鹰不准他开快车,然后又在孤儿院门前碰上喊他『漂亮叔叔』的小女孩,就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心情郁闷,够无聊吧?”
  风允文闻言,耍了一个滑出车道的危险把戏,然后又滑回来。
  “要命的话就别在我耳边嘀咕,今天我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他没好气道。
  方岚若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却仍迟疑地抚着胸口开口问:“为什么?风先生不喜欢人家称赞他美艳”
  “哎呀!你可千万别说出『那两个字』,他会揍人的。”雷豹赶忙阻止她,只是眼里带着笑意。
  “为什么?”方岚若不解,还提高了音量说:“美丽并不是一种错误,你应该觉得骄傲才对啊!”
  雷豹纵声大笑,风允文则颓然地把头靠向方向盘,几秒后才恢复过来,以忍耐的声音道:“算了,不知者不罪。”
  “难得喔!这么宽容。”雷豹笑着对方岚若说:“往后我们就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个天大的禁忌你最好能记得。那就是别把任何形容女性的形容词用在我们风先生身上,他会很感冒的,严重一点还会丧失理智滥杀无辜,何其可怕啊!”
  “呐──怎么会这样?”方岚若真的百思不解,明明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好看』算不算是用来形容女生的?”她脱口而出。
  雷豹又大笑,风允文则咬着牙回答:“算,所以你以后不许再用了。还有,你可以直接喊这家伙雷豹。喊我阿风,我们就要窝在一块儿了,犯不着这么生疏。”他说完,猛踩油门,丝毫不理会雷豹的笑声和方岚若的尖叫,更是把司徒青鹰的交代完全给抛在脑后了!
  *──*──*──*──*──*──*──*──*
  方岚若终于住进了司徒青鹰的家,待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思乡的感觉立即充满了心头。
  整层楼约有七、八十坪,除了客厅和厨房之外,有三间十五坪左右的套房,格局雅致大方,装潢简单却不落俗套,看得出是出自名家设计。
  客厅给人的印象就是白与黑,酒柜和沙发是黑色的,墙面和椅垫是白色的,另外还有黑白图纹的天花板和窗帘,整体感觉是冷硬了点,幸而温暖雅致的灯饰高低不一地垂吊在头顶上,稍稍缓和了屋里的纯男性味道。
  至于房间,其他的她不知道,分配给她的这间却是十足女性化。浅绿色小花的床罩组,同色系的窗帘和几幅图画。白绿色的梳妆镜和衣橱,好典雅好浪漫!令她觉得自己根本就像是受邀来度假的客人而非管家。
  她累了,躺在床上稍作歇息,脑子里浮现的尽是阿姨慈祥的脸孔和那群天真可爱的孩子。才离开十多个小时,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们了!想念和阿姨像朋友般的谈天,想念孩子们争先恐后黏在她身旁,想着想着,冲动地想马上搭车逃回南部。
  唉!已经不能回头了!她应该多想想自己的牺牲所换来的,保住了孤儿院。阿姨和孩子们不仅不必举家迁移,物质生活也会有所改善。只要想起这些,她感觉自己可以无怨了。一年,只要一年,她会撑过去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方岚若攸地坐了起来。
  “谁?”
  “我。”一个“我”字并不能说明门外是何人,但那低沉的声昔却属于司徒青鹰所有,这点方岚若很有把握。
  她爬下床,整理整理服装和仪容才走过去拉开了门。
  “有什么事吗,先生?”她问。
  司徒青鹰皱眉。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问真是奇怪,”方岚若扯高嘴角。“我是管家。你是雇主,我称呼你『先生』难道不得体?”
  司徒青鹰深深看她,半晌后才开口
  “随你吧!我是来告诉你,为了欢迎你搬进来,晚上我们到楼下的饭店吃饭,六点半,我们在客厅碰面,你准备一下。”
  “等一下,”方岚若喊住已然转身的司徒青鹰。“我是来这里工作的,你──你们却好像把我当上宾一般招待,给我这么好的房间,还要请我上馆子吃饭,这--为什么?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她纳闷地问。
  “只是礼貌,没什么好奇怪的。”司徒青鹰回答。
  “还是不要比较好。”方岚若摇头。“既然我们是雇佣关系,彼此应该——”
  “够了!”司徒青鹰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你究竟在怕什么?我们以前也经常一起吃饭,你从来不曾这么见外的。”
  方岚若神情一黯。
  “请你不要提起以前,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司徒青鹰脸上闪过数种复杂的表情。但最后全都化为一种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冷然。
  “也好,反正我也不是那种喜欢拥抱回忆老死的人。”他的嘴角嘲讽地扬起。
  “你──”司徒青鹰不理会她的怒气,迳自道:“六点半,希望你能准时在客厅出现,不要让大家久候。”
  “我说过我不──”
  “饭总是要吃的,你就当作这一餐是欢迎雷豹和阿风那两个吸血鬼搬进来吧!”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不知所措、呆站在那儿的方岚若。
  *──*──*──*──*──*──*──*
  “到楼下饭店吃饭?”风允文惊讶地从报纸后探出他那张绝美的脸蛋。“是日出西山还是天下冰雹了?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居然要请我们上五星级大饭店吃饭!我记得你说过那是用来骗一些大凯子的钱的。”
  “我就是大凯子,你们两个不都是这么想的?”司徒青鹰面无表情。“饭店是我的,想什么时候去吃饭就什么时候去,谁敢有意见?”
  “我们哪敢有意见?只不过是觉得意外罢了。”雷豹微笑。“是为了她吧?我们是陪客?挺好的,她一来我们也跟着受益不少。”
  “错了,你们是主客,她才是陪客。”司徒青鹰道。“我请客是为了欢迎你们这两位『狐朋狗友』搬进我家,顺道要她作陪,她不过是我请来的管家,我有什么理由要为她这么大费周章。”
  风允文蹙眉。
  “怎么了,火气很大的样子。”
  “何止是火气大,他根本就快掀桌子摔电话了。”雷豹的笑容扩大。“人家给你钉子碰了是不是?所以我们两个有情有义的『狐朋狗友』才能反客为主,成为你宴客的上宾?不是我喜欢说你,老鹰,你这个人就是爱散件姿态,脸上老是戴着一副冷淡超然的面具,明明想对人家好,说出口和做出来的偏偏全都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人家怎么接受你的好意嘛叫我说你何不坦白点?!又不会少一块肉。”
  “嗯,没错。”风允文也在一旁赞同地点头。“喜欢她就告诉她,干嘛老板着张臭脸给人家看?这样她又怎么会明白你的心意?”
  司徒青鹰真的想摔东西,幸而伸手可及之处既没有花瓶也没有电话。
  “我的心意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想多活几年的话最好别多嘴。”
  风允文叹气。
  “感情这码子事我们多嘴也没用。你自个儿多对着镜子练习练习怎么微笑才是真的。好,好!别瞪我,不说行了吧!六点半一到,我这张嘴保证立即失去说话功能,光吃不吭声。这样总可以了吧?”
  司徒青鹰转而看向另一个人,雷豹则不慌不忙露出个笑容。
  “用不着担心我,我一向最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又是打死都不能说。真的!”他举起手做发誓状。
  *──*──*──*──*──*──*──*
  一个蒙面人拿着把锤子使劲她挖着地,方岚若怒冲冲地跑过去阻止他。
  “你不能在这里乱挖!这块地是属于孤儿院的!”
  “胡说!”蒙面人推开她。“这块地是鹰集团的,我们总裁要我来收回去。”
  “地是我们的,他已经签字让给孤儿院了,我有文件可以证明。”方岚若从口袋掏出文件,那人却将之抢夺过去垃撕了个粉碎。
  蒙面人义正辞严道:“这份文件已经失去效用了,因为你并没有遵守上头的约定!”
  “我──”
  “你答应替总裁做一年的管家,却只做了一天便毁约逃跑。是你失信毁约在先,所以总裁要我来取回这块地,我要一键一键铲掉这里的士,我要铲光它们!”
  “不要!求求你不要!”方岚若哭着哀求。
  “你不能阻止我,因为你不守信用!不守信用!!”蒙面人哈哈大笑。
  方岚若攸地从床上坐起,几秒钟之后才发觉自己因这个可笑的梦流了一身的汗,额前的头发都湿了。她喘息着,看看周遭陌生的一切。慢慢记起这是她在司徒家所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天一亮,她的管家工作就要开始了。
  转头看看闹钟,差十分钟就清晨五点,其实也是她该起来的时候了,闹钟原是定在五点响的。
  好像并不是太轻松的工作,她轻叹一声想着。在孤儿院时,她只负责陪小朋友,带他们唱歌、游戏、上课,从来都不需要这么早起,最忙碌的好像总是阿姨而不是她。现在可不一样了,这么大个地方全都要她一个人负责,除此之外还得照料三个人的三餐,想起来压力还不是普通的大呢!
  说起那三个人。其实也不是真那么可怕。相反的,方岚若觉得他们似乎部很努力想减轻她的紧张和恐惧。就说昨天那顿饭来说吧,除了司徒青鹰是闷不吭声埋头一直吃外。另外两个人可是很费心地说着话,企图把气氛带动起来。
  那只脾气暴躁的鹰生气了,方岚若直觉地认为是因为她。如果不是雷豹和风允文在一旁找话题和她聊。说笑话逗她笑,昨天那顿饭她绝对是食不知味而且根本就难以下咽。的确是该感激他们的,有他们在一块儿,日子似乎不致于太过难挨。
  方岚若轻叹一声,做了简单的伸展运动以振奋精神,然后下床准备梳洗更衣。既然往后的生活模式已经完全改变。她就以一顿完美的早餐来感激那两位男士,顺便也可以让自己的新生活有个成功的开始。嗯,这样很好,可以建立信心消除恐惧。早餐的菜单在脑中渐渐成形,方岚若哼着歌轻松地踏进浴室。
  大冰箱里食物饮料都很充足,方岚若拿出了火腿、蛋以及腌好的肉片,开始在热锅里一一煎了起来。她很小心火候,不时翻动食物以免其焦黑了。看着锅里的东西不仅慢慢呈现出美丽的颜色,还渐渐在厨房里飘散着一股浓烈的香味,方岚若感觉很满足,忍不住微笑地轻声唱起歌来。
  “谁要你这么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餐?”
  司徒青鹰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后头传来,吓得方岚若手一抖,锅铲便滑落了,她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一不小心手碰触到热烫的锅子边缘,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见她抓着烫伤的手直吹气,司徒青鹰伸手关掉了瓦斯炉开关,拉着她的手到水龙头下冲水。
  “烫着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双眉紧蹙,注意力全放在她略为红肿的右手腕上。
  他的语气是那么心疼,方岚若不禁抬起头来看他。不动还好,她头这么猛一抬,嘴唇居然轻轻地印上了他的颊,而且碰触的位置距离他的唇不过是两、三公分的距离。
  方岚若红着脸别过头,试图将被握住的手抽回来,却始终无法如愿;司徒青鹰依然用冷水冲着她被烫伤的手。她发觉自己被困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中动弹不得。
  她心跳加速,感觉身后的人也气息不稳,他们是如此靠近,他的呼吸撩动她的发梢,似乎也撩动了她的心。
  天!不能再这么下去,她不能就这么倚在他怀里什么也不说,这种既诡异又亲昵的气氛会迷惑她的心智,她害怕自己会逐渐忘记伟平才是她这辈子唯一所爱的人。她必须打破这种气氛,她一定得说些什么来解除这魔咒,这臂弯虽然温暖而安全,却不是属于她的,绝对不是!
  她又试图抽回右手。
  “啊,已经不痛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她终于开口,头却越来越低,声音也有些难掩的颤抖。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想像,她感觉那双环绕着她的手不舍地拥紧了她之后才松开,他的唇还轻轻刷过了她的耳朵。
  方岚若惊惶地退开,司徒青鹰却已经若无其事迳自打开橱柜,取出了盘子和咖啡杯。
  “以后你用不着一大早起来准备早餐,阿风他会做。”他说,拿出咖啡杯开始磨粉煮咖啡。
  “这──怎么可以让他来做?替你们准备三餐是我的工作啊!”方岚若反驳他,取过盘子想把锅里的食物放至其中。
  “我来,”司徒青鹰从她手中抢过锅铲。“你手还疼着不是吗?就乖乖坐在那儿,免得又受伤了。”
  他专制的关怀令方岚若感觉愤怒多于感动。她不要他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待她!他害死了伟平,她应该一辈子恨他才是。
  “要不是你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早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又怎么会受伤?”她于是抱怨道,并低头看了看依然有些红肿的右手。
  司徒青鹰看了她一眼,把铲子一扔,便拉着她往客厅走。“你要带我去哪里?早餐──”
  “别管那些早餐了,先替你上药比较重要。”
  “这怎么行?”方岚若试图挣脱。“风先生──阿风他说你们都习惯早起,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把东西──”
  “我们没一个是习惯早起的,至少不是这么早。”他让她坐在沙发上,找出小护士药膏替她轻轻擦上。“你昨天才到,又累了一天,应该多睡一会而不是一大清早起来在厨房忙东忙西的。”
  他的手在方岚若红肿的右手轻柔地涂抹着,激起她心底一股异样的感觉,她赶忙抽回手。并将之藏在身后。
  “你这么说真是人奇怪了!雇用我当管家却又不要我做事,那么我又何必来?”
  “你可以做事,但不需要做得太累。我们没有洁癖,对吃也不是很挑,凡事过得去就可以了。”
  他这么说叫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们都在文件上签过字的,从你那儿得到那么多,我应该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
  司徒青鹰深深看她。
  “你真以为我要你搬过来是因为那块该死的土地?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过着像女王一般奢华的生活,只要你是心甘情愿留下来。”
  方岚若攸地站起来。
  “我去盛早餐倒咖啡,麻烦你去叫醒他们两个。”她说完,几乎是用跑的逃入厨房。
  司徒青鹰脸上闪过愤怒及挫折,半晌后才站起来走向雷豹和风允文共用的房间,一脚把门给蹦开,并且大声喊:“限你们三十秒内起床!否则让你们尝尝用热咖啡洗头的滋味!”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六章

  “啊,果然又是火腿蛋炒饭!”风允文苦着脸。“蛋炒饭、肉丝蛋炒饭、火腿蛋炒饭、什锦蛋炒饭,这星期我们可以说是什么蛋炒饭都吃过了,难道就不能换点别的吗?比方说咖哩饭或者是正常的四菜一汤。”
  “对不起!”面对风允文的抱怨,方岚若只能红着脸连连道歉。“真的很抱歉!我已经买了食谱回来研究,可是还做得不好,所以──对不起,晚上我会试着做些其他的东西给你们吃惊”
  “用不着道歉,你做的蛋炒饭味道很棒的,阿风只是说着好玩,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并不是真的在责备你,你不要在意。”雷豹笑着安慰方岚若,按着就津津有味地吃起蛋炒饭来。
  风允文轻叹一声。
  “我的确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你炒的敬堪称天下第一,好吃得没话说。不过,再好吃的东西连续吃一个星期都会腻的不是吗?我还宁可你把那些试验品端出来让我们试试,至少是不同的味道嘛!”他说着,看了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司徒青鹰一眼。“其实你再怎么说也大学毕业,能做的事情不少,管家的工作对你而言是太委屈了,而且一点都不适合。有些人的想法就是怪异了点,教人绞尽脑汁地想不透。”
  司徒青鹰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出人意料的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开口道:“她煮什么你就吃什么,哪来这么多意见?”
  风允文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他的极致笑容。
  “原来你的心思跟常人也没什么不同,我才说她几句你就舍不得了。这好,越来越好了,你说是不是,雷豹?”
  雷豹还来不及回答,司徒青鹰已经汤匙一摔,推开椅子离开餐桌,回他自己房间去了。
  雷豹和风允文纵声大笑,方岚若则担忧得像要哭了。
  “你们怎么还笑得出来?他气成那样——”
  “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生气,习惯了就好。来,我们吃我们的,别理他,午休时间结束前他就会恢复了。”雷豹说。
  方岚若拉开椅子坐下,依然眉头深锁。
  “还是不该答应来这里的。”她轻声道。“我对家事并不在行,根本无法妥善照料你们的生活,反而还给你们添了麻烦──”
  “喂,你当真了?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啊!”风允文急忙道。
  方岚若摇摇头。
  “最主要的是──我们──我和他似乎没办法和平相处,这是怎么都无法改变的。”
  “你这么说就错了。”雷豹微笑。“没有人是天生不能和人和平相处的,你应该再努力些,真的。”
  “那么他呢?难道他就不需要努力?方岚若不自觉地嘟起嘴。“我从没见过脾气这么差的人,也许他就是那种天生无法和人和平相处的人。”
  “他是不好相处,但是对于你──他已经很努力了,你只是拒绝去感受他对你不同的温柔,是不是?”雷豹问。
  温柔吗?方岚若回想这些天来和司徒青鹰相处的情况,不记得其中有雷豹所谓的温柔。他们甚少说话,雷豹和风允文都在的时候,他们扮演的几乎都是听者的角色。不过,对她不怎么理想的家事成绩他倒是从未说过什么。她做了一个星期的蛋炒饭,他都不吭一声吃个精光;她打破他的古董花瓶,弄坏了微波炉,把他的丝质衬衫烫出一个洞,而这其中还有些事是同一天发生的,他也没有说过她半句,这宽容──莫非就是雷豹所说的温柔?
  她摇头。
  “我还是不觉得他对我有什么温柔可言,也许是我太迟钝,再不然就是他表现温柔的方式太奇怪。这么多天来我已经和你们成为朋友,而他──我对他的感觉始终还是只有害怕。”
  “『只有』害怕吗?”雷豹若有所思地一笑。“也许你应该知道,温柔这两个字对老鹰而言是陌生且绝对不习惯的。可能他并不善于表达,但在我们看来却已是难得的了,他绝少待人如此宽容。”
  “如果你别老想着自己恨死他了,应该能以比较客观的态度去判断事情。”风允文接上这么两句。
  方岚若沉默半晌才又开口
  “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伟平。他活着,伟平年轻无辜的生命却不在了,我──”她眼里浮现哀伤。“我无法遗忘,没有办法。”
  “是做不到,还是根本就不想去试?”风允文问。“如果你心底一直认定该死的人是老鹰而不是你那个伟平,那么你和老鹰也许真的一辈子都无法和平共处了。”
  “不,我并不是说他就该死,但伟平也不该死不是吗?他是那么善良而无辜。”方岚若道。
  “所以我说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的事躲也躲不过。”雷豹放下汤匙。“你让自己沉溺在过去的伤痛中不肯走出来,我觉得这对你而言很不健康,对老鹰来说也不公平。你自己多想想吧!既然你当我们是朋友,有什么苦都可以对我们说,有些事一说再说,渐渐便能坦然面对了。”
  “是啊!”风允文点头。“多笑笑。你笑起来美若天仙,谁见了都会为之倾倒。对老鹰笑笑看,他一定会像呆子一样说不出话来。”
  “才不会有这种事!”方岚若脸红了。低头吃着自己的食物。
  风允文微笑。
  “脸红起来更漂亮呢!难怪老鹰他──哎哟!”他忽然喊叫,随即转向雷豹吼:“你踩到我的脚了,白痴!”
  “是吗?那可真是抱歉。”雷豹笑容可鞠的脸上根本不见一丝歉意。他不理会风允文的怒目相视,迳自对方岚若说:“这个星期六公司有件生意必须南下去谈,我看你搬来一个星期,很多地方都还不适应。心里一定很希望能回高雄去看看你阿姨吧!不如你去跟老鹰提一提,如果他同意了,到时候看他是要我或阿风南下,都可以顺道送你回去,你说怎么样?”
  “啊!”方岚若眼睛一亮,兴奋地看着他。“真的吗?可以回孤儿院去看看?那真是太好了,我好想念阿姨和那些小朋友呢!”
  “得先问过老鹰。”风允文提醒她,她一听,兴奋之情霎时冷了下来。
  “合约里说我不能回去。”她幽幽道。“何况我才来不到几天,都还没进入状况就想回去,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要求了,万一他骂我──”方岚若想起他骂雷豹和风允文的模样,吓得连连摇头。
  “他不会骂你的。”风允文道,两、三口就把盘里剩余的东西解决掉。
  “是啊!”雷豹也跟着保证。“他绝对绝对不会骂你的。”
  *──*──*──*──*──*──*──*
  结果方岚若挨骂了,躲在房里委屈地默默掉眼泪。
  因为有他们两人的再三保证,方岚若鼓起勇气找了个机会对司徒青鹰提起希望能随雷豹或风允文回南部看看的事,谁知道他的反应根本完全脱离了那两个人的臆测。
  “想回去?”司徒青鹰一双浓眉高高耸起。“为什么?你搬过来不过才一个星期啊!”
  “是,我知道。”方岚若可怜兮兮的,他们不是说只要她开口就一定能成功吗?“可是我──我很久没有离家这么多天气很想念阿姨和孤儿院里的小朋友,刚好雷豹说你也许会派他们南下洽公,所以我就想──”
  “你就想跟着一块儿回去?”
  她畏缩地点点头。
  “如果──如果你肯答应的话。”
  “我不答应。”司徒青鹰毫不考虑道。
  方岚若吓了一跳,足足一分钟后才再度鼓起勇气开口说话。
  “为什么?我只是回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我已经说过了不行,这一整年你都得待在这里,不能回去,合约里写得很清楚不是吗?”
  “所以我才来跟你商量啊!如果合约里载明我一个月有几天假期,我根本就用不着来征得你的同意。”方岚若说,怒气已逐渐盖过她的怯儒。
  “你有假期,但是不能离开台北,这是你自己同意的。”司徒青鹰背过身去。
  “你好不容易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现在回去的话一定会留恋孤儿院而不想再回来,我不喜欢看见这种情况,去南部的事还是过一阵子再说吧!”
  “求求你!”方岚若又压低姿态,毕竟她是同意合约上的条件才签字的。本来以为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思念阿姨及孤儿院那群可爱的孩子。“我知道我才来一个星期就对你提出这种要求是过分了点,但是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不是吗?我并不是那种无可替代、办事效率超强的管家啊!让我回去看阿姨,拜托!我会跟着雷豹他们回来,绝对不会违约的。”
  “你成天就数着日子希望能早一天脱离我的掌握,真让你回去了你还会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吗?”司徒青鹰摇头。“你来了好几天才渐渐有了笑容,只怕你这次回去了再来,脸上的笑容又要消失好一阵子里还是不行,我不答应。”
  “先生──”方岚若不愿放弃,还在心底想着该如何说服他,谁知司徒青鹰攸地转身,怒气好像在一瞬间布满在他的脸上。
  “你叫他们雷豹、阿风,却偏偏要喊我『先生』你──”他冲上前攫住她的手臂摇晃,对她惊骇的表情视若无睹。“你是故意的吗?故意要惹我生气?”还是--
  那么突然,愤怒的神情逐渐被脆弱和压抑所取代。“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逼你住进我家里来?理由很简单的,只要你肯花点心思一定想得出来!”他伸手轻轻碰触她的脸颊。“我不要你再恨我,岚若,别再为伟平的事把我当仇人,你知道吗?我对你──”
  方岚若一咬牙,使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听他说下去,不管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你──你究竟要不要让我跟阿风他们一块儿回南部?”她一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老天!一脱口而出的怎么还是这些话?司徒青鹰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此刻似乎也不是说服他的良好时机。
  果然,司徒青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不,应该说是瞪了她一眼,抛下一句“不许去”,便头也不回地摔上门出去了。
  *──*──*──*──*──*──*──*
  方岚若一个人在房间里掉了好多眼泪,如果收集起来,也许能装满一个脸盆。
  她是因为不能回去不甘心才哭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无法形容的情绪扰乱了她的心,所以她的眼泪才会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他──究竟想向她表达什么?方岚若每想起这个问题眼泪就掉得更凶,用来擦鼻涕泪水的面纸扔得满地板都是。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这么心慌意乱的?司徒青鹰看她的眼神非常复杂难懂,总令她不由自主感到心跳加速。她好害怕和他在一起久了会迷失自己的心,伟平年轻率真的笑脸将在她心底逐渐模糊,终至消失无踪。
  她是绝对不能忘记伟平的。他那么好,对她总是只有无止境的包容与温柔。在和他交往的那一年里,她真切地感受到“被爱”对一个女人而言是多么的幸福。
  伟平死后,她痛不欲生,经常在半夜笑醒过来,想用刀划开自己的手腕随他而去。然后,在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她后悔自己不曾和伟平份享肉体的爱,那一阵子,不晓得为什么,她极端渴望能拥有伟平的孩子,幻想着自己陪着他,或者她,一步一步住前走,直到孩子能脱离她的羽翼展翅高飞。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她惊惶地发觉到这一切全都变了。回忆淡了,伤痛减轻了,她依然想念伟平,却不再编织属于他们俩永远无法完成的梦。他已经不在了,而她似乎也在时间的陪同下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就是她心慌的原因吗?伟平在她心底已逐渐成为一个死者、一个过去,所以她感觉心虚?感觉内疚了?
  这些无解的问题困扰着方岚若,几乎要逼疯她了。她索性整个人住床上一例,用棉被蒙着头,让呼吸越来越深、越来越沉,尝试以过滤的方式让心灵澄清。
  让头脑呈现空白状态,方岚若的泪止住了,呼吸也恢复平顺,精神在一吸一吐间变得松弛。终于,她慢慢沉入梦乡,虽然仍皱着眉头,但终究是什么也不去想了。
  *──*──*──*──*──*──*──*──*
  老鹰不在,桌上也没有摆着蛋炒饭和紫菜汤,雷豹和风允文一踏进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们回来早了?”风允文纳闷地间,并敲了敲司徒青鹰的房门,一听没有声响,乾脆就踢开门看了看。“老鹰从刚才就不在公司,我还以为他迫不及待先回来了呢。怎么搞的,他居然也不在家里。”
  “会不会是他先回来,然后带着岚若出去了?”雷豹在思索。“真是这样的话就太不够意思了。至少该跟我们说一声或留张纸条什么的。”
  “如果我们因为吃腻了蛋炒饭而到外头去解决晚餐,老鹰知道了会发狂的。相反的,他应该也不会就这么带着我们的“管家”出去而不顾我们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才对。”
  “嗯,”雷豹点头表示同意风允文的说法。“我们姑且就相信那家伙还有那么一点残存的良心。现在先去看看我们那位“蛋炒饭管家”在不在她房里,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推论吧!”
  他们去敲了方岚若的房门,一样没有回音,风允文习惯性抬腿要踢门,幸亏被雷豹早一步给制止了。雷豹轻声转动门把,将门推开,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看见了在床上卷缩成一团的方岚若。
  “她『好像』是睡着了。”雷豹低声道。
  “睡着了就睡着了,还有什么『好像』的?”风允文白了他一眼。
  “就是不确定才说『好像』,你不觉得这看起来也很像命案现场?”
  风允文眨眨眼,随即张大了嘴巴!
  “命──命案现场?你是说她──”
  “瞧你紧张成这副模样,我只是随便说说的。”雷豹笑着摇头。
  风允文看了看他,又探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方岚若,越看越觉得不安。
  “怎么办?真的很像。”
  “什么?”
  “像你所说的命案现场啊!”风允文摇头。“不行,还是进去看一看确定一下她是不是真在睡觉。去吧,雷豹,我在这里替你把风。”
  “把什么风?我又不是采花贼。还有,这主意是你想的,为什么你自己不进去却要我去?”
  “我很多年没见过死人了,有点害怕。”
  “什么很多年没见过死人了?难不成我是一年到头都跟死人为伍啊?你说的话像话吗?真是的!”
  雷豹嘴里抱怨,却也动作轻巧地向方岚若床边靠近。他端详其久,时而皱眉时而摸摸下巴,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在门外“把风”的风允文不耐烦了,探头进来朝他嘘了两声。
  “喂,怎么样?还有没有气?”
  雷豹没有回答,迳自退了出来,脸色凝重得令风允文害怕。
  “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这副模样,难道她真的已经──”又没有得到否认,风允文呻吟出声:“不会吧?已经没救了吗?你应该试试人工呼吸的,如果她断气的时间不是太长,说不定还有希望——”
  “该死的老鹰!”雷豹咬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风允文简直是呆住了。
  “啊-是他吗?是老鹰把她──”
  “就是老鹰那个不知怜香惜玉的老粗,他害人家哭了!”雷豹忿忿道。
  ──*──*──*──*──*──*──*──*──*
  方岚若醒来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了。她慌忙地爬下床,想起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连晚餐都没有做,这下子可惨了。
  她胡乱洗了洗脸就冲出房间,一封客厅便发现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都在一瞬间望向她。
  “对不起!”她万分抱歉地低头。“我──我睡着了,没想到居然睡了这么久,都这么晚了,你们的晚餐?!”
  “我们自己解决了。”风允文对她微笑。“你不要这么愧疚的样子,只不过是错过了一顿晚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他”呢?”方岚若畏缩地问。“他有没有──他是不是很生气?”
  雷豹和风允文互看一眼。他们当然知道方岚若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毕竟打从他们回来到现在都没有看见过司徒青鹰,哪里会知道那家伙究竟有什么样的情绪。
  “他没有回来吃饭,所以你用不着担心他的反应。”最后雷豹这么回答。在心里,他对司徒青鹰是不满的,女人尽管有各种面目,却是最不适合流泪。是男人就不应该让她们哭。
  “哦,他没有回来吗?”方岚若喃喃道,表情看不出是失望还是释然。
  “我们回来就没看见他。”风允文停了停,按着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我们大伙儿一块儿住,老鹰不回来吃饭应该会说一声才对。”
  方岚若沉默了半晌,低声回答:“他不准我回南部去看阿姨和孤儿院那群孩子,我──我们吵了一架。”
  “他对你很凶?”雷豹问。
  方岚若耸耸肩,回答了这个问题。凶吗?她自己也不知道他那么对她究竟算不算凶。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雷豹嘀咕着,随即托着下巴像在想些什么。“那么老鹰上那儿去了呢?我们打了一个晚上的行动电话都找不到他的人。”
  “他有没有跟你说要上哪儿去?”风允文间。
  她摇摇头,不想告诉他们他根本就是气极了摔上门出去的。
  “他这么大个人了,应该能照顾自己吧!还需要你们为他担心吗?”看着他们两人都皱着眉,方岚若忍不住开口问。
  “通常是不需要,但用行动电话都找不着他就比较反常了。”雷豹盯着方岚若看。“你也很担心他不是吗?我可以从你眼中看见不安和焦虑。”
  她一楞。连忙摇头。
  “何必否认呢?”风允文轻声道:“有些事情光摇头是没有用的,你应该正视你心里真正的感觉,否则受折磨的也许就是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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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七章

  方岚若半躺在床上,一本杂志翻了又翻,真正入眼的字却数都数得出来。
  怎么还不回来?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啊!
  雷豹和风允文又拨了几次司徒青鹰的行动电话号码,结果依然是没有人接,他们一直到半夜十二点才放弃等待,回房间去睡觉。
  她也是在同一个时间回房的,却怎么都睡不着,脑中一直浮现着司徒青鹰出门时脸上压抑的苦闷神情。
  他会生气都是因为她,方岚若想着,虽然她不限清楚是什么原因,但不会错的,就是她惹怒了他,所以他才会摔问出丢,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为什么他们就是没有办法和平共处呢?她莫名地怕他,他对她不是愤怒就是冷嘲热讽,这样约两个人不要说是和平共处了,最好就是一辈子都别碰面才是上上之策。她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是昨天──昨天在他们争执时,他眼底流露出的情感是什么?那教她不由自主想逃开的炽热眼神再没有嘲弄愤怒,反倒像──像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爱。
  他不会爱上她的!方岚若立刻红着脸否认了这个臆测,然而加速的心跳却不断提醒她考虑这个可能性。可能的,真的!否则他为什么会想尽办法,就为了把她留在身边?!
  方岚若扔开杂志,抱着屈起的双腿,并且把头靠在膝上,想着她搬进这里之后司徒青鹰对她的种种态度,那么不寻常,那么不合理,没有半点大集团总裁应有的冷静自在,为什么?
  还来不及细想,客厅传来什么东西打破的声响,方岚若吓了一跳,迟疑半晌,还是下床披了件上衣,慢慢推开房门朝外头看。
  就在同时,雷豹和风允文也穿着运动短裤来到客厅,灯光一亮,方岚若才看清成大字形拥在沙发上的正是失踪了一个晚上的司徒青鹰。原本摆在茶几上的清朝古董花瓶此刻已碎成十多片毫不起眼的碎片,散布在地上。
  司徒青鹰酒气冲天,两个大男人又着腰在一旁蹙眉咒骂,一点也没有将他扶回房间休息的打算,似乎他们对朋友的关心就像灰姑娘的魔法,过了午夜十二点便自动消失了。最后是方岚若看不过去,走出来提醒他们不能就这么任他躺在这儿,两个人男人才粗手粗脚地把他扛回房间,沿路依然是咒骂声不断。
  司徒青鹰在被抛上床时微微睁开了眼睛,但就只是一下下,马上又闭上了。雷豹和风允文则无情地瞥了他一眼。风允文甚至还打着哈欠对方岚若说:“这个烂醉的家伙就交给你了,我们要回去继续睡──”
  雷豹敲了他的头。
  “你疯了?酒能乱性,喝一大缸酒更是绝对会乱性的,我们怎么能让岚若单独留在这个危险份子身边?”
  “危险?他醉成这样还能对岚若怎么样?我看你是担心过度了。”风允文揉着发疼的头。
  雷豹看了看动也不动的司徒青鹰,思索半晌后点点头。
  “这倒也是。他根本就是烂醉如泥,什么时候能醒来都很难说,应该是不具什么危险性。不过,把照顾这家伙的讨厌工作交给岚若似乎不太公平──”
  “是不公平,”方岚若进了司徒青鹰房间后首次开口了,她略显慌张地看着他们两人。“你们不能把我留在这里。没错,我是他的管家,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但是──在我照顾他的同时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们留在这里?当然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在这里陪我──”她慑孺地低下头。
  “你在害怕什么?”风允文蹙眉问。“他根本就是昏睡过去了,说不定拿铁敲他头都不醒,不会有事的。”
  “我──我不是怕,”方岚若的否认不具任何说服力。“只是──他总是你们的好朋友,难道你们见他醉成这样都不管?”
  “他是很少醉成这副德性,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两个其实是帮不上忙的。”雷豹说。
  方岚若不解。
  “什么意思?”她问,雷豹笑着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按着说:“虽然我们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就这么把他扔给你却也说不过去,我想,我们还是留下好了。”
  方岚若松了一口气,风允文则皱着眉把雷豹拉到一旁,在他耳边低声道:“喂,你一向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变得呆呆笨笨的了?老鹰会喝成这样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是朋友就该帮他,我们还留下来当电灯泡不成?”
  “呆呆笨笨的是你吧?”雷豹瞪他。“感情这种事不是『造成事实』就能解决的。再说老鹰这副样子,就算真想行动,只怕也是力不从心,你的好意是注定要被辜负了。”
  “男人的『潜能』是很难说的,我们应该给老鹰一个机会。”
  “如果老鹰真用这种方式得到岚若,她一定会离开的,结果只会弄巧成拙。”
  “这是最快的方法了,再这么拖下去,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你急白了头发也没有用,这种事情不是赛跑,跑最快的就是胜利者,懂不懂啊?你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他们两人越说越大声,到最后甚至有了点吵架的味道。方岚若正想着该如何要他们安静点,睡在床上的司徒青鹰再度睁开眼睛,然后居然攸地坐了起来。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看向他,他则酒意浓厚的眯起眼睛瞪着他们,并且不耐地挥挥手。
  “出去,都──都给我出去,你们吵死人了,我──我的头好痛!”他说着又倒回床上。
  雷豹和风允文互看一眼,极有默契地说:
  “哦?现在就开始头痛了,看来这回宿醉症状出现得比较早。”
  “要不要乾脆再喝一些醉到昏死过去?我马上去开一瓶你珍藏的洋酒给你送进来怎么样?”
  “出去!全都滚出去!”这回司徒青鹰吼起来了,声音好似颇为清醒。
  他两个友人又白看了一眼。
  “既然他这么坚持了——”风允文询问雷豹的意见。
  “那么我们就出去吧。”雷豹点头,并以眼神向方岚若示意,决定让司徒青鹰一个人安静安静。
  他们向客厅走去,原本一直站在床边的方岚若也举步欲离开,谁知才跨出一步便发出了一声惊呼!原来是司徒青鹰伸手拉住了她,而她这么一喊,不仅把已跨出房门的两个人喊了回来,还喊出了他们眼中浓浓的笑意。
  “怎么?你不是要我们『全』都滚出去吗?”风允文嘲讽地问。
  “原来这个『全』字指的是我们两个,并不包括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士。”雷豹也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出去吧。他的头痛也许只有方管家那双纤纤玉手才能抚平,我们英雄无用武之地,看来可以幸运地回房间睡觉了。”
  “留下他们俩在一个房间里?”风允文迟疑着。
  “你应该是很安全的,”雷豹接下来的话是对着方岚若说的。“不过──万一真有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发生,你记得要大声喊叫,再不然踢倒什么东西也可以,我们就在隔壁。一定会往五秒钟之内赶来救援,你大可放心。”
  因为司徒青鹰又坐了起来,两眼还射出杀人凶光,所以那两个男人便以闪电般的速度离开了房间。至于方岚若,尽管她心里是紧张害怕兼而有之,无奈一只手还“铐”在人家手里,除了留下来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天知道她现在就想尖叫,再不然就是举脚踢倒床头那盏玻璃台灯。
  雷豹和风允文一退出房间,似乎所有的声音也都让他们带走了。司徒青鹰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抓着方岚若的手却片刻不曾放松过。
  许久许久,方岚若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我的手──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她轻声问,并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司徒青鹰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张开眼睛,如果不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了些,方岚若会以为他熟睡了,而且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青鹰沉默的坚持隐隐牵动了她柔弱的心,令她不由自主地放下了警戒与仇视,反倒对躺在眼前的男子产生了爱怜的情绪。
  “放开我好吗?”她轻轻碰触他的手。“我不会走的,你这么用力抓着我,我的手会疼──”
  她的手霎时间得到自由,整个人都被拥入一个强壮的怀抱!那么紧、那么热切,令她惊愕得忘记了自己应该有的反应。她应该尖叫、抗议、推拒,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竟就任他这么拥着,整个人几乎是半躺在他的身上。
  “不要走,岚若,”司徒青鹰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唇不时碰触着她的耳朵。
  “求求你留在我身边,永远留下来!”
  “你──你醉了。”方岚若只能这么说,这时候才想起该推开他。然而他或许是真醉了,力量却一样是那么大,她奋力挣扎了数分钟,汗珠都冒出来了,人依然被困在他怀中动弹不得。“你快放开我,否则──否则我要大声喊了,到时候雷豹和阿风他们都会跑过来——”
  “不要!我不要他们来!”他喊,像个小孩子般赖皮,方岚若听了几乎要漾出微笑。“我不想跟他们住的。我根本就不要他们搬过来,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所以你不应该拿他们来威胁我,不应该!”他强调。
  方岚若叹气了。要说他醉了嘛,说起话来日一句接着一句流畅极了,要说他没喝醉嘛,偏偏说的尽是些孩子气的话,教人听了又气又想笑。
  “你不要他们来就赶快放开我,现在,立刻。”她决定当他是清醒的跟他讲道理。
  “为什么你总要我放开你?”他搂得她更紧,声音听起来是那么令人讶异地脆弱。“我做不到!你知道的,我不能放开你,这辈子都不能,否则我会死的,真的,一定会活不下去──”
  “你──你在说什么啊?”方岚若又急又羞,奈何还是无法挣脱他的箝制。
  “你是属于我的。”司徒青鹰喃喃道:“你的眼睛和鼻子、你细致的唇瓣和耳朵、你的笑容、你的长发,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完全拥有,绝对不和任何人分享。”他松开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但是你讨厌我,还说到死都会恨我,不要说是你的唇了,我连你的笑容都无法拥有。我的心好疼,真的!这样很残忍你知道吗?全心渴望着一个人,换来的却是她满心的恨意,我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人,我也会受伤、会流血。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呻吟,是因为头痛还是欲望?方岚若无心猜测,她的心被惊惶和昏眩占满了,司徒青鹰正翻转身子,使劲试图将她压在身下。
  她拼了命挣扎,闻到阵阵的酒精味道。
  “不要!你──你这是借酒装疯,放开我,马上放开我,否则我要喊了,我真的会喊他们来。”
  她的话让司徒青鹰暂时停下了攻势。
  “不要喊。”他蹙眉,又像个孩子似地认真了。
  “我要喊,我要叫雷豹他们进来,你──你这么对我是不对的,快放开我,否则他们进来会揍你的。”她也像对孩子般警告他。
  “不要喊。”他又说。
  “我要,我这就要大声喊了。”方岚若张开嘴。
  实在不应该威胁他的。你永远也猜不透一个明显喝了许多酒,看起来却似醉非醉的男人下一步会怎么做。司徒青鹰压住她,深深地看她,按着缓缓低头,让唇轻触她的。
  看着他,方岚若溢出一声轻叹,只能闭上眼睛。她的心迷失了,迷失在这个温暖的臂弯和深情的双眸中。她可以喊叫,可以不让这一切发生,然而她没有,是她自己放弃了机会。放弃了在梦里对她微笑的林伟平。
  ──*──*──*──*──*──*──*──*──*──*
  他们的吻由轻柔转为热烈。方岚若不排拒也不迎合,就这么柔顺地躺在他身下,任他炽热的唇、他焦虑的双手在她脸上和身上留下一个个的记号。
  “告诉我你属于我,岚若,”她听见他这么低喃:“我要你,我一定要得到你。”
  就在这时候,她确信他是清醒的,她早该知道的,没有人能在酒精的肆虐下说出如此清晰且条理分明的话。而她自己,原本是那么坚决要恨他的,要替死去的伟平怨恨他一辈子,结果呢?非但没有做到,反而背叛了伟平投入他的怀抱。人心真是这般轻易使可攻破吗?还是她意志太过薄弱,禁不起寂寞的苦苦折磨?
  是的,她过怕了与寂寞相依为命的日子,那种周围明明满是人群,内心却孤单无助的情绪可以吞噬掉一个人的坚强与勇气。她累了、倦了!所以儒弱地舍弃自尊,甘心在被爱的气氛中浮浮沉沉——只为了抓住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她错了吗?是不是错得离谱?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无法洗净她的灵魂,却骇着了正处于情欲边缘的司徒青鹰。他停下了在她颈部游移的唇,双手扶着她的头要她看着他。
  “为什么流泪?”他问。
  她闭上眼睛。
  “你醉了。”她说,反倒像在说服自己。他醉了,所以这一切都不能算数,不算数。
  “我没有醉,没有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程度。”用拇指拭去她颊边的泪水。“为什么哭?告诉我。”
  并不是擦掉泪水就擦掉了心痛,新的眼泪顷刻间便取代了旧的,沾湿了司徒青鹰小心翼翼的双手。他再替她抹去那些湿润,微微颤抖的手显示出他的内心是完全的不平静。
  “不要只是掉眼泪,你开口说说话,求求你。”
  方岚若双手掩面,无声的垂泪转为压抑的辍泣。要她说什么呢?她为什么哭?这个问题她根本无法回答。
  “你-──你该死的究竟在哭什么?!”司徒青鹰受不了了,他吼着,一拳槌在她躺着的枕边。
  方岚若的哭泣越来越不可控制,司徒青鹰一把拉起了她,粗暴地拖着她下床站好。
  “你完好如初,没有少块肉也没有少根骨头,只要回房间彻底洗个澡,我在你身上留下那些隐形的痕迹就可以完完全全消除,就这么简单,你用不着哭!”他嘶哑着声音道:“原来是我错了。我以为你的抗拒并不认真,以为你多少有些依恋着我的吻,结果证明是我高估了自己,你对我的厌恶还是那么深,纵使是咬破了嘴唇也无法忍受我的碰触。”
  除了哭。方岚若不晓得自己还能怎么样。他的指责有对有错,她的反抗是不认真,原因是她对他早已不再感觉厌恶了。老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要一想起伟平的笑脸就觉得愧疚。她怎么能就这么把他淡忘了?她怎么能?
  她耸动的双肩和抽泣的声音终于令司徒青鹰完全脱离了自制,他大步走过她,拉开房门,指着外头对她吼着:“出去,同你自己的房间疗伤去吧!去对林伟平忏悔你的不忠,我不会在乎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方岚若含着泪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司徒青鹰碰的一声把门摔上,门伫立刻响起东西碎裂的声音,以及一连串的咒骂。
  雷豹和风允文早在司徒青鹰“请”方岚若出去时便躲在自己房里隔着门缝愉看了,这会儿则双双来到客厅。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摇头叹息。
  “还是不要谈恋爱的好,怪痛苦的。”风允文这个从没恋爱过的大男人颇有感想地道。
  “你到底懂还是不懂?”雷豹以专家的口吻驳斥他。“恋爱是一定要谈,而且最好是经常谈,就像每天都得吃饭一样,不过千万要记得别太过深入。吃腻了排骨饭就换鸡腿饭试试,这么一来就没痛没苦了。”他拉着风允文往房间走。“唉,睡觉!看情形岚若的管家生涯就要结束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到自个儿的地方,这真是这场“不幸”中唯一的“幸运”,阿弥陀佛!”
  *──*──*──*──*──*──*──*──*
  当天,方岚若可以说是整夜没睡,然而时间一到,她还是红着双眼到厨房准备早餐。煎了蛋和肉片,烤了土司,咖啡也煮好了,她才去敲雷豹和风允文的房门,要他们起床准备上班。
  然后她站在司徒青鹰房门前,再三犹豫还是没法敲响房门喊他吃饭,她害怕地余怒末息,两人再碰面又会掀起狂风暴雨。
  请阿风或雷豹叫他吧。最后她打定主意。她不想在这时候见他,就躲在厨房里把已经洗好的碗筷再洗个两、三次,等他们全到公司去了再回餐厅收拾餐具,这么一来应该是不会遇着他了。
  真希望能逃回阿姨那里去,她好想尽情地哭一场,然后静帮地想一想。每次和阿姨通电话她都努力让声调保持轻松愉快,可是现在不行了,只要再听见阿姨的声音,她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的,真是儒弱得可以!
  她转身要回厨房拿果酱,后头的门碰的一声开了,吓得她坞着胸转了回来。而且一转过身就看见了司徒青鹰。好巧,方得她几乎要尖叫了。
  他看起来明显也是彻夜未眠,眼睛布满红丝,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子,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怒气也不见了踪影。
  看见他,方岚若兴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逃,逃到房间、厨房、外头,哪里都好,要能逃回高雄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念头归念头,她的双脚可没有行动的勇气,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他看她,她不敢看他,四周一片寂静。
  再这么下去两个人都会憋死的,方岚若想,不愿这么耗着就得说点什么,但她能说什么呢?对一个昨天才让你尝尽温柔和残酷两种滋味的人。
  “早餐好了,你梳洗一下就可以吃。”漂亮、尽责且完全公事化。
  司徒青鹰依然盯着她看。
  “你也没睡吧!”他问,又恢复了关心的语气,怒意彷佛随着酒精一块儿消退了。“今天清晨你才──为什么又一大早起来准备早餐?”
  “这是我的工作。”她做了最简单的回答。
  “一天没早餐吃死不了的。”
  “契约上头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身为管家必须负责你们约三餐,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一阵沉默之后,司徒青鹰开口;“你生我的气了?为了今天清晨我──”
  “没有,”方岚若很快地摇头,她不愿他再提起她极想忘记的事。“我没有生气,你──你只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点我很了解。”
  “如果我真是醉到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整夜都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天亮?”司徒青鹰叹气,苦涩地道:“是,我是喝多了,对你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也做了许多不该做的──”
  “别说了!”方岚若出声打断。“那没什么,纯粹是酒精作祟,我能了解,真的。”她慌慌张张的,眼睛东转西转,就是不敢看他。
  又一声叹息,苦苦涩涩的声音传来
  “你真是残忍,居然可以说出这种话。”
  方岚若抬头了,直直地看进他那双眼睛,里头载满的压抑情感令她更为惊慌。
  “啊——早点都要凉了,你快去梳洗,我马上到厨房去倒咖啡和拿果酱。”她转身朝厨房急步走去,没想到手又让司徒青鹰给拉住了。
  方岚若一惊,攸地记起清晨与他拉扯,终至被困在他怀中那一幕。别又来了!她在心底呐喊着,千万别再来那么一次,她会崩溃的,会舍弃所有矛盾的情绪,只求能永世栖息在他怀中。
  “别怕,”彷佛知道她的恐惧,司徒青鹰立即松开了手。“酒精已经退去,我也醒了,真的醒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他扯扯嘴角。“还想回孤儿院走走吗?后天要下南部谈挪笔生意的是雷豹,你要不要跟他一块儿去?”
  看着她惊愕欣喜的表情,他笑得颇为无奈。
  “雷豹当天就得回来。你喜欢的话可以多待几天,什么时候想回来,就打通电话,我会派人去接你。”
  方岚若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回到现实。是真的,他居然肯让她回去看阿姨和那群小淘气,她没听错!但——这个向来说一是一的男人为什么让步了?是因为对自己逾矩的行为感到歉疚?还是──还是因为对她的在乎?
  不论原因为何,她的心深受感动是真的,好想对他说点什么。她好想好想!
  “为什么是别人?”最后她轻声问。“如果我打电话,你会来接我吗?”
  听见她的话,已经转过身去的司徒青鹰停下了脚步。他动也不动,半晌后才背对着她回答:“我会抛下一切事务去接你。只要你肯打电话,只要你肯。”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18
第八章

  方岚若回到孤儿院时,发觉院里正在大肆整修,老旧的教室已经拆除,空地上也种了一些树木,另外还增设了许多游乐器材。
  “阿姨,这──这些是做什么?”方岚若环顾四周,颇觉诧异地问。
  “整修啊!”陈雪回答,她看起来比方岚若更加讶异。“是司徒青鹰坚持花钱整建的,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
  陈雪微笑点头。
  “并不是他花钱资助孤儿院我就说他好,事实上见了面我才感觉他并不像你所说的是个黑道流氓。”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方岚若蹙眉问:“阿姨什么时候和他见过面?我怎么都不知道?”
  “就在你上台北不久。他亲自来找我,说希望能为孤儿们做点什么,当时我还以为是你感化了他,令他无情冷漠的心也产生了爱和温暖呢。”
  “我什么也没有跟他说,我们根本就很少说话。”方岚若喃喃道,脑子里一值在想着司徒青鹰忽然出资让孤儿院整修的原因。如果他是这么有爱心,当初为何不肯乾脆把这块地捐出来,还扯出要她当管家这种荒谬的名堂?
  “他深沉稳重,态度虽然倨傲了些,却也还算不失礼。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我觉得现在的他完全是一个成功企业家的模样,你不觉得吗?”陈雪说。
  方岚若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里有很多思绪需要整理,全都是关于她的感情,关于司徒青鹰。沉默许久,她开口问:“阿姨,我-还能再去爱一个人吗?”
  陈雪楞了愣,随即恢复过来。
  “当然可以!”她微笑轻斥:“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会这么问?”
  “我很迷惘,阿姨。”方岚若叹气。“为什么我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对自己的事情却还无法做出确实的决定?”
  陈雪笑着拉住她的手。
  “来,我们进去再聊吧。你才刚到家,居然就站在外头感慨起来了,实在是不像话。”
  “最近我时常想起伟平,以往我总是尽量避免想起他的,现在却──”方岚若苦涩地微笑。“而且想着想着。心痛的感觉居然渐渐淡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永远无法接受他已经死了的事实,我认为他是我今生唯一的爱,除了他。我不会再对任何男人动心。可是最近──我变了,想起伟平时已不再有椎心之痛,只剩下心虚和歉疚,我──我感觉对不起他!”
  “你在说什么啊?傻孩子。”陈雪蹙眉。“你已经悼念他够久了,早就应该忘了他接受另一分感情。我知道初恋通常都刻骨铭心,但人死了就是死了,你想他一辈子又如何?”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
  “听阿姨的劝,岚若,太过思念一个死者,反而会使得他因为眷恋人间而无法投胎转世。”
  “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着伟平,对死去的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陈雪点头。
  “也许有点残忍,但你们身在两个世界,思思念念只不过是凭添哀愁,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阿姨的一番话令方岚若感触颇多。她静坐在大厅沉思起来,连陈雪悄悄离开了都浑然不知。
  是吗?她的爱牵绊住伟平,令他无法安心踏上轮回之路?如果这是真的,他在另一个世界会怨她吗?不,他不会!他从来都没有对她生气过,这回一定也会原谅她的,他是那么善良无怨的一个人啊!
  晶莹的泪珠悄然落下,她恍然明白是时候了。她该让伟平无牵无绊自她心中离去,并且释放她的情感,最后一次为永远失去他而哭泣。
  别了,伟平!我会好好过日子。你在天上可不要担心。她默默垂泪,往日种种的甜蜜一一在脑中掠过,那么鲜明却匆促,稍纵即逝,想抓也抓不住了。
  一个人哭了许久。想了好多,方岚若感觉一颗心变得轻松了,彷佛纷杂的情绪都被捕进心灵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堆置起来,还上了重重的锁。
  方岚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阿姨早已离开,显然是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独处。她站起来走出大厅,看见一群小孩子踏着青青草地笑闹着朝她跑来,外头的阳光这么灿烂,她很纳闷自己在这儿也住了有一段时日,为什么竟忽略了周遭许多美好的事物?
  一个孩子扑进她的怀里,其他的则在她身潢吵闹着,阿姨和林叔叔站在另一头微笑地看着地,好像已经感受到了她心情的转变。
  回到这里真好,方岚若衷心地想着。有蓝天,有绿地,有阿姨和这群可爱而烦人的小天使,她感觉自己可以重新活过来。
  一个全新的方岚若,在天上的伟平也会喜欢吧。她想着。脱了高跟鞋和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起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对了,还有一只鹰呢?他会不会喜欢一个试着忘却仇恨、一心想重拾笑容的管家?
  ──*──*──*──*──*──*──*──*──*
  由于司徒青鹰允诺她自己决定回去的时间,方岚若于是选择在孤儿院多待一些日子。她和阿姨一有空就闲聊,聊伟平,聊林叔叔,聊所有的小朋友,甚至也聊起司徒青鹰。
  “我想我是爱上那个男人了。”那一天她们谈起鹰集团年轻的总裁,方岚若这么告诉陈雪。
  “真的?那么伟平会替你高兴的,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大哥不是吗?”这是她阿姨的回答。
  总之她是释然了。活着的人本来就应该想想怎么活下去才算不枉此生。她在蜕变,正由桶羽化为一只彩蝶,不仅是阿姨和林叔叔,连小朋友见了都说她变漂亮了。而她总是笑着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她希望自己变得更美、更吸引人,她喜欢看那个人惊愕诧异的模样。
  在孤儿院悠闲地过了一个星期。没想过司徒青鹰会以怎么样一副面孔在等着她。正是因为体会了对他的感情,此时的方岚若自信能轻松应付他的怒气。
  她在南部逍遥自在。坐镇鹰集团总部的司徒青鹰却终日坐立不安。他沉思、皱眉、叹息。然后就开始咆哮、摔东西。某日,倒楣的风允文踢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才进门就被一台计算机击中头部。额头当场肿了个大包。两个人于是在总裁办公室大打出手,再次惊动了公司的保全人员出面劝阻。
  终于雷豹看不过去了,找了个机会拉着司徒青鹰到一旁去谈。
  “想她就去把她给带回来不就行了?耍什么性格让人家自己决定归期!”
  “我不想再逼她,她──我想改变她对我的观感。”司徒青鹰闷声回答。
  “那就耐心点等,别动不动就掀桌子揍人。公司的领导人精神极端不稳定,你让底下的人怎么安心做事?”雷豹无奈一拱手。“就当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公司的保全人员可不是专门请来劝架的,他们另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
  对于雷豹的说教,司徒青鹰也无心驳斥,此刻他心里所能想的就只有方岚若。他静了静,叹着气闭上眼睛。
  “她是不是不回来了?”他问,非常缺乏信心的样子。
  “不会吧?有合约在不是吗?”雷豹说。
  “我早把它给撕了。”
  “撕了?”雷豹讶异地瞪大眼睛。“你把合约给撕了?事关一大笔钱——”
  “一想起我和她的关系只靠着一纸合约维系。我的心情就很恶劣。”司徒青鹰回答。
  “现在合约没了,也不见你的心情有所改善啊!”雷豹皱起眉头。“我一直想问你,你喝得悯醉那天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什么原因让你忽然又答应了让岚若回南部去,而且一去就是这么多天?我以为你根本就受不了她不在你身边的念头。”
  对于这个问题,司徒青鹰的回答是沉默。是亏欠,他欠她太多,答应让她回南部探望亲人不过是小小的补偿,无法改变什么,却是他让步的表示。这些他只想让方岚若知道,不需要对其他人解说。
  “不想谈?那就算了。”雷豹微笑,他一向不强人所难。“怎么样?要不要去找她回来?再不然也可以打通电话去问问嘛。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我不懂你干嘛要这么虐待自己。”
  “我已经答应地想在南部待几天就待几天,怎么还能──”司徒青鹰摇头。“还是再等几天──”
  “再等下去公司有一半以上的职员要辞职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来有多么恐怖?除了我和阿风,根本没有其他的主管敢进总裁办公室。”
  “太夸张了,我会吃了他们吗?胆子真小。”司徒青鹰傲然道。
  “谁知道?你这些天的确日三副吃人魔王的脸孔。”雷豹反讥他。
  司徒青鹰看他一眼,按着叹气,无助的情绪毫不掩饰地落入雷豹眼中。
  “你一个星期恋爱三次,为什么从没见你像我这么痛苦?”
  雷豹哈哈笑。
  “那是因为我只投入两相情愿的恋情,合则聚,不合则散,无所谓痛苦可言。”
  司徒青鹰点头。
  “的确,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甚至恨自己的人真的很苦,我好想跳离这些,真的好想。”他哑声道。“不爱她就好了,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
  这回是雷豹无法回答了。他无法深刻体会司徒青鹰的感受,说什么都显得浮夸不实。
  他如此想,因此只能将话题拉回原位。
  “怎么样,要不要跑一趟高雄?”
  沉默半晌,司徒青鹰摇头。
  “如果她不愿意回来,我去找她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学习适应没有她的生活。”他苦涩地扬起嘴角。“告诉我,雷豹,你认为我能做到吗?再回头过没有她的日子?”
  “别这样,”雷豹迟疑了会。“并不一定就毫无希望了啊。她会回来的,我相信方岚若是个重承诺的人。”
  “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我渴求她的归来,却不希望地是因为合约回来。”司徒青鹰看向窗外的一片蓝天。“如果她为了信守承诺回到我身边,那么我情可放她自由。永远不再见她。”
  *──*──*──*──*──*──*──*──*
  “你是不是该回台北了,岚若?”在回到孤儿院的第十天早晨,方岚若听见她的阿姨这么对她说。“现在你是人家的管家,这么多天不回去工作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方岚若露出调侃的笑容。
  “哦?居然想赶我回台北。看来阿姨有林叔叔陪伴,就不需要我这个飞利浦大灯泡了。”
  陈雪脸红了。
  “你这孩子在胡说些什么?阿姨是担心你啊!你听说过谁上班一个星期就休假十天的!再继续待下去恐怕人家要另请高明了。”知道方岚若对司徒青鹰的感情后,陈雪偶尔也会糗她。
  “是他自己说我想待多久就侍多久的。”想起司徒青鹰,她感觉心里酸酸甜甜,像一种青色的苹果糖。“何况阿姨你生病了,院里又忙着整修的事,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方岚若笑着。“别担心了,阿姨,我很笨拙,菜又烧得不好,他们几个大男人少了我的蛋炒饭也活得下去啦!”
  “话不是这么说。”陈雪蹙眉。“你已经接下这个工作了,回来这么多天却连通电话也没打回去,他──司徒青鹰不会介意吗?我只是小感冒,吃了药也休息了一整天,现在感觉好多了,你可不要为了我耽误正事。”
  “他才不会介意呢!”方岚若闷着声音道:“如果他想我早点回去,打个电话来不就行了!哎呀,我不管,总之阿姨病没好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我不在的话,这些顽皮到极点的小家伙谁来带?林叔叔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不是吗?”
  “我说过我不要紧——”
  “不行,生病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休息,即使是小感冒也一样。”
  看她一脸坚定,半坐在床上的陈雪只能苦笑着摇头。
  “你的个性真像你妈,只要打定主意,怎么都说不动。”
  “我是择善固执。”
  陈雪无奈,只能由着她。
  “好,你一定要帮忙就留下来吧。不过得打通电话给他,问问他的意见,人家怎么说也是你的老板,公事私事是不该混为一谈的。”
  “啊,要我先打电话给他?”方岚若面有难色,嘟起嘴道:“不要好不好?我不晓得该跟他说什么──”
  “说你过几天再回去啊。”陈雪很坚持。“你一定得打这通电话,否则不许留下来。”
  “阿姨!”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样拖拖拉拉,对自己的事负责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方岚若扁着嘴。
  “好嘛,我打就是了,阿姨你不要生气嘛。等会又咳嗽就不好了。”
  “你会打电话?”陈雪严肃地间。
  方岚若叹气、点头。“我会打,绝不骗你。”
  “什么时候?”
  “再等一下子好不好?这会儿他们都才刚起床。”
  陈雪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那么,快替我把早餐端过来吧。感冒好多了,食欲也跟着恢复了不少呢。”
  *──*──*──*──*──*──*──*──*
  方岚若是不会对阿姨说谎的:不是不敢,只是她不愿意。阿姨一辈子都在疼她、教育她,这么个善良的好女人应该得到的绝对不是欺瞒加哄骗。
  其实,说不想打电话给司徒青鹰是骗阿姨,也是骗自己:十天不见他,她不仅想听听他的声音,更渴望能看见他的人。以他们分别时的情况来看,方岚若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改变这么多。令她一想起就忍不住要脸红。
  唉,唉,唉!他为什么不先打电话来呢?难道他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虽说只是一次公事性质较重的联络,先采取行动毕竟还是有损女性应有的矜持不是吗?阿姨为什么不能了解呢?居然这么逼她!
  再怎么拖延时间,该做的事终究还是要做的,她若继续这么瞪着电话发呆下去,教小朋友唱歌的时间就要耽误了。
  想到这一点。方岚右把心一横。深吸了口气,动手抓起话筒,在还来不及多想时便拨了号码,然后拿着无线电话在大厅里走过来晃过去以消除紧张。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方岚若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只坚持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总裁,助理小姐在一番迟疑后才答应将电话转至总裁办公室。
  “喂。我司徒青鹰。”不一会儿,电话那端就传来他低沉不耐的声音。
  方岚若心跳急速,拿话筒的手在颤抖,几次张开嘴都没发出声音,急得她直跳脚。
  真是太笨!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是讲电话而已。她这么骂了自己三次,终于稍稍寻回几分镇定。
  “啊──是我,我──”光是几分镇定似乎还说不出像样的话。
  “你──岚若吗?”电话那头的音调变了,不耐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像是紧张、兴奋,只可惜方岚若无暇多想。
  “对,是我。”她深呼吸又深呼吸。“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
  “你要回来了吗?”她说了一半的话被司徒青鹰打断,而他的迫不及待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你现在人在哪里?高雄还是台北?要我派人──要我去接你吗?”方岚若还在想着他的急切,问题便一个接一个来了,使得她没有选择,非得先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不可。
  “啊——不,我暂时还不能回去,孤儿院正在大肆整修,阿姨她又──”
  “你不回来?”
  “不是不回去。是要过几天才能回去。”他再度转为冰冷的语调令她颇觉挂心,他──好像不高兴了。
  “怎么了?你不是说我可以多待几天吗?我知道我已经回来很久了,可是──”
  “我了解。”他又打断她。一样是冰冷刻板的语气。
  “你了解?”他真的了解吗?方岚若好怀疑。
  “我了解你的意思,完全了解。所以你可以不必再解释。”然后,忽然地,他的声音听起来极端地疲惫。“合约我已经撕掉了,地依然属于孤儿院,我的资助也会持续下去,只是你不用遵守那鬼合约上所写的一切,我──不再需要管家了。”
  彷若一颗炸弹在脚边爆炸。方岚若被他的一番话炸得惊愕莫名,共感浑身疼痛。他不要她这个管家了!意思就是说她不必回台北、不必回他身边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承认了自己的情感之后他才说出这种话?先前那些痛苦的压抑、眷恋的眼神呢?难道那不是代表着他也爱她?
  不行!她必须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能让结局莫名其妙地变成这样。这么想着,她于是抓紧话筒。这才发觉电话早已切断,嘟嘟嘟的短促声响催得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她的脸颊。
  *──*──*──*──*──*──*──*──*
  司徒青鹰又喝醉了。这回连雷豹和风允文都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拿着高级洋酒猛住嘴里灌,他们两人则在一旁守着。以防他喝得更醉,进而做出什么傻事。
  他从不曾这样的,以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牛饮,不说一句话,眼神又绝望得令其他人也说不出话来,一点也不像在人生旅途历经无数风浪的司徒青鹰。
  “口渴不会喝水吗?干嘛浪费这些价格昂贵的洋酒?”风允文故意说,用意在询问雷豹可知道司徒青鹰三番两次拿酒当开水灌的原因。
  “爱情。为爱伤风,为情感冒,你听过没?”雷豹回答,眼睛盯着正在开另一瓶酒的司徒青鹰。“喂,还让他继续喝吗?是不是该阻止他了?”
  “他爱喝光他酒柜里的洋酒是他的事,我可不会替他心疼。”
  “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心情不好猛灌酒的话很伤身的。”
  “那你说怎么办?酒是他的。我们有理由不让他喝吗?”
  雷豹叹气。
  “我拜托你。大哥,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老鹰再灌下这瓶酒的话恐怕就要送医院了,不能让他喝。”
  “那你去把酒给抢过来啊!”风允文理所当然地道。
  这其实是谁都想得到的办法,几乎可以说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采取这样的反射动作。可是这两个人都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司徒青鹰这家伙很奇怪,他清醒的时候出拳只用几份力。一喝醉了却能使出十分的力道。你说他失去控制嘛,偏偏他的拳头都能稳稳地命中目标,这也就是他们两人只敢远远地盯着他的原因。
  “我看我们先找东西把他打昏吧,然后再抢那瓶酒。”风允文建议。
  “打昏了他就不用抢酒了。”雷豹提醒他,却又认为这方法可行。“拿什么打呢?要那种打了会昏却不会死的东西。”
  “球棒怎么样?我记得客房里有一根。”
  “木头的?”
  “是啊!”
  “会打死人的,神经!”雷豹瞪他。
  “太用力打才会死,我们轻一点不行吗?”风允文很认真。
  “问题是力道怎么拿捏,我们又不是兄弟象的球员。”
  “这倒是,”风允文点点头。“事实上我比较喜欢的运动是篮球。”
  雷豹瞪着他,按着手拍额头。
  “老天,我居然跟你在这儿胡扯起来了!”
  “消磨时间嘛,反正也不晓得怎么样才能让老鹰好过些。”他们并不是真痴呆了,好友的反常其实让他们心里很不好受。
  “我去抢那瓶酒,你试着拉住他好了,”雷豹最后说。“大不了被揍一拳,死不了的。”
  “你也可以揍他,反正他醒了也不会记得。”风允文没精打彩地说,然后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又同时都不说话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风允文才又开口
  “我们究竟能帮他什么呢?去高雄找方岚若回来?真有用的话我们就去啊,为什么要在这里看老鹰自我毁灭?”
  “没用的,”雷豹摇头。“老鹰对我说过他不要一个勉强回来的方岚若,他认为那是更大的痛苦。”
  风允文咒骂。
  “我认为他懂爱,阿风!”雷豹扯动嘴角。“以前我从没想过他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我反倒希望他是原来的样子,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我已经习惯了目中无人的他。”
  “我懂你的意思,见他这么苦实在让人很想陪着他醉。”
  “这家伙根本就不要人陪。他不懂“分担”这两个字该怎么写。”风允文说得气愤。
  “真正的心痛是无法分担的。”雷豹示意风允文该行动了,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司徒青鹰。“他又不是无敌铁金刚,会痛苦是必然的,我们只能祈祷他痛过以后能再站起来,而且变得比从前更骄傲、更自大。”又一个眼神,他们一起扑向司徒青鹰,三个人在眨眼间纠缠成一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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