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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都市言情小说《第三张床》作    者︰桑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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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7-31
九、心魔
    关掉水龙头,我瞪视着镜子里美艳而又诱人的胴体,心里禁不住怨恨起来。

    简简单单地裹了块浴巾,我整个地把自己扔进了床里。尝过很多疼痛的滋味,现在反倒变得有些麻木。我无意识地看着天花板,想起恼人的林若谦,茫然不知所措。

    电话响了,我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浩然的,我懒洋洋地接起了电话。

    “桑陌,你在呀?”浩然的声音里有一丝丝的惊讶。

    “不在,鬼在接电话,”有些回忆任何时候都是伤人的,所以我没有好口气。

    “你怎么啦,火气这么大?”浩然有一丝委屈。

    我说不出话,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告诉他关于林若谦的事。

    “你在干嘛呢?”好久没听到我的回话,浩然又问道。

    “躺在床上发呆,哪有你潇洒?”我话里有话。

    “我忙得要死,哪有时间潇洒呀?”浩然装出一腔无辜的声调:“老婆,你有没有想我?”

    “想能如何,不想又怎样?”我有些哀伤。

    “你想我,我就去看你;不想我,我也去看你,因为我想你!”浩然的话听起来半真半假。

    我没有理会他。我的远离,不管怎么说,对浩然都是好消息,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少去很多的烦恼。我也不相信他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而千里迢迢来看我。

    “没事的话,我挂了,”我隐隐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不管怎样坚强的女人,骨子里其实都是脆弱的。但我知道,这个坚强的胸膛,已不是真正地属于我。有时候,冷漠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桑陌,我爱你,”浩然的话听起来是认真的,可我却只感到好笑。什么是爱?爱除了责任,还有忠诚。浩然也许一直没有忘记我是他合法的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女儿,或者说他没有忘记过责任,可是他的忠诚已经让狗吃掉了。这样的认知,让我发狂,我挂上了电话。当然,我没有忘了说再见。

    我愣愣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林若谦,他还在宾馆等我呢!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些恶作剧似的快感,我决定去见他。

    主意已定,我便迅速起身。找出一件低领的紫色羊毛衫,配上同色系的中裙,换上一双时下最流行的尖头皮鞋。然后把长发放下,抹上口红,我相信现在的我必是更能打动人心的。

    出了校门,我打的来到林若谦住宿的酒店。按了门铃,我悠闲地靠在门边。门开了,林若谦开门看到我之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桑陌,你真漂亮,”看得出来,林若谦是由衷地赞赏。

    “谢谢,”我优雅地进了房门:“你不是说要我陪你逛逛吗?那就走吧!”

    林若谦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我走出了酒店的大门。于是,这一个下午,我们就像一对甜蜜的恋人,在东街西街横冲直撞。有时候,我们也买一点小吃边吃边走。最后,我的视线被一条丝巾牵住了。那是一条微带白的淡紫丝巾,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立刻喜欢上了它,我停住了脚步。

    林若谦是一个很聪明的男人,我说过,他几乎是立即地就看清了我的喜爱。他拉着我进了店里,仔细地替我围上了那块丝巾。我感觉自己突然多了一丝灵动的色彩,飘逸着淡淡的优雅。在林若谦赞赏而又渴盼的目光中,我满足了几分虚荣。

    是的,女人其实都是虚荣的动物。在我看来,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只是说明了女人期盼男人赞赏的一种本能。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愿意只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漂亮和优雅,特别是你在面对一个优秀的男人的时候。

    在林若谦的目光里,我还找回了一些自信,那种被浩然在外面拈花惹草所打击的自信。无疑地,林若谦除了没有浩然那么多的钱之外,本身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我的心情开始好了起来,我和林若谦走进了一家名叫蓝山的咖啡屋。

    咖啡屋里的光线很昏暗,这种设计似乎是专为情人们谈情说爱而设的。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和林若谦在一张昏暗的而又相对隔离的桌边坐下。

    “我相信,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林若谦的话里听不出一丝恭维的味道,似乎都是出自于真心。

    “其实优秀不优秀只是一种外来的评定而已,其中的甘苦却只有自己能体会,”我的话里有掩藏不住的凄凉。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事情其实都是一个圈套,比如你也许在偶然之间得到了一点荣誉,你就要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来维持,到头来也只是一个优秀的评价,它既不能拿出来当面包吃,也不能拿来当房子住。就像我,当初在学校里得到比别人多一点的信任,我的生活就变得忙碌异常,于是顾不了家顾不了女儿。然后,家不成家,远走异乡,留在身后的,只是一些优秀班主任、优秀骨干教师的空洞。

    “虚名累人,”林若谦似乎也深有同感。

    我慢慢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低着头没有说话。林若谦的手越过桌面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了我。我茫然地抬头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桑陌,你应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倚靠在男人宽大的怀里,小鸟依人,”林若谦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我几乎要迷醉了,对幸福的渴望,是每一个人的天性,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我无法确切地估量浩然的背叛对我的打击有多大,但我知道,从我挺直了脊背走离浩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了我无言的抗争。

    但我依然渴望一个足够坚强的胸膛,能够支撑起我脆弱的灵魂。我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这对男人来讲无疑是一种无言的邀请。我感觉到林若谦逐渐收紧的手臂和逐渐急促的呼吸,我不想抗拒,也无法抗拒。

    只不过,天神也许是确实存在的,刚才只不过是他不小心打了一个盹,所以让我差点儿犯了一个错。现在他发现了自己的疏忽,于是急忙纠正,总之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我的移动电话响了。

    如同一个醐醍灌顶,我被迷醉的神志突然清醒了过来。错愕之下,我一把推开了林若谦,道了一声“对不起”,拿出电话一看是家里打来的。我随即起身离开座位,来到外面的走廊,隐隐约约听到林若谦说了一句“该死的”。

    我按下了按听键,耳边传来女儿可爱的天籁之音:“妈妈!”

    这一声妈妈,竟然让我热泪盈眶。不管如何,我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汗颜。这一句童声稚语,拯救了我即将堕落的灵魂。挂了电话,我站在门口遥望了一眼林若谦的背影,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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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7-31
十、邂逅
    林若谦走了,也许带着满身的失意,留给我的只有一个三个字的短信:“我走了。”我只能望着遥远的天际,默默地祝福他。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我无法否认这一点。

    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于诺了,可是打她的电话不通。我一个人站在闪烁的灯光之中,寂寞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漫无目的地游逛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不知道将何去何从。这时一阵强劲的音乐飘进了我的耳朵,抬头一看,“天上人间”四个闪烁的霓虹大字就像鬼魅一样对过路的行人发出召唤。我禁不住有些心动。

    我是一个寂寞的女人,是的,是寂寞。来到深圳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场所。我为人师表,我中规中矩,于诺是我在这里的唯一熟识的朋友。可是今天,我的心情没来由地低落,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学生也都回家了。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然后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歌舞厅。强劲的音乐刺激了我的神经,明明灭灭的灯光召唤着我的灵魂,我来不及坐下,就不由自主地旋进了舞池。

    应该说,我不是经常进舞厅,但是我毕竟在大学里就经历过正规的舞蹈培训,况且在黯淡明灭的灯光下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这让我觉得放松,动作也就变得更加的狂放。不一会儿,我就完全融入了那一种气氛,浑然忘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能让我暂时摆脱寂寞和难过。

    音乐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满身大汗了。我来到了吧台,要了一扎啤酒,我知道自己不大会喝酒,但是我现在渴望这样的一种迷醉。而且我想,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像我这么认真地去喝一杯啤酒。

    “你好,”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隐隐约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随即哑然,在这儿我能认识谁呢?于是我连头都没有抬。

    “桑陌,你不记得我了吗?”当那个声音连名带姓地响起的时候,我不能不抬起头来。

    “你是……”我似乎有模糊的记忆,可是在酒的催化下,我又一片模糊。

    “我是欧阳,上次我们还一起登山呢!”

    “噢,对不起,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不好意思地向他点了点头。

    “今天有空?”欧阳望了望我的左右,“你一个人?”

    “是啊,没有谁规定一个人不能上这儿吧?”我有些故意撒气的份。

    “没有没有,不过你一个女人到这种地方喝酒不大安全。”欧阳还在那儿实话实说。

    “不许叫我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女人这个词,我就浑身不舒服,总觉得里面有些轻蔑的味道。

    “那叫什么?女孩还是小姐?”欧阳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好像更不合适。”

    “闭嘴,”我心底的怒气开始上升,虽然我不知道这怒气为何而来。

    “好好好,桑陌,叫你桑陌总行了吧?”欧阳有些好笑地望着我。

    我用眼神瞟了他一眼,掏出钱包准备结帐。

    “好了,好了,还是我来吧!”欧阳按住了我的手。

    付了钱,我和欧阳一起走出了“天上人间”。

    “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我看你已经有些醉了。”欧阳不由分说,走向了停车场。

    我摇了摇有些发昏的头脑,感觉眼神确实有些模糊,于是没有拒绝。被一个认识的人送回去,和在大街上被不认识的人捡走,无论如何,我还是喜欢选择前者。

    上了车,我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

    “桑陌,我带你兜兜风吧,让你看看深圳的夜景?”欧阳的声音温柔地在我耳边响起,像是害怕惊走了我的梦。

    我没有说话,通常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于是欧阳开着车滑入了车流。

    有半晌,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看着车窗外面,到处充斥着闪烁的霓虹,富丽堂皇,喧嚣一片。可是风好大呀,我不得不捂住了身子。欧阳见了,马上帮我关上了车窗玻璃,喧嚣一下子不见了,车内变得寂静。

    “你是一个人在这儿工作?”欧阳一边开车,一边用探询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是啊!”我有些无精打采,睡意已经开始光顾我了,“欧阳,我好困,我想回去了。”

    “好吧,你准是喝多了,”欧阳调转了车头,往学校公寓的方向开去。

    在我的指点下,欧阳把车停在了公寓楼下,下车为我打开了车门。

    “要不,我陪你上楼吧?”欧阳的眼神是温暖的,充满了关切。

    可是在这样一个寂寥的夜里,让他进我的家门,总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于是我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下车的时候,我有些踉跄,不过,冷风一吹,我反倒清醒了一些。我朝着欧阳笑了一笑,挥了挥手,朝门口走去。

    “桑陌,你明天有空吗?”欧阳追了上来。

    “有事吗?”我一副无辜状。

    “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带你到外面走走,你看星星这么多,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欧阳脸上的期盼那么明显,明显得让人不忍心拒绝。

    “好吧!”我的迟疑只是一瞬,随即点头答应了。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我一个人也无聊得紧,不是吗?

    欧阳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也许受了他的感染,我觉得我的心情开始晴朗起来,于是我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公寓。

    回到家,我往老家打了个电话。我拨的是老家的固定电话,真奇怪,接电话的竟然就是浩然。

    “嗨!”我的语气还明显带着愉悦的痕迹。

    “桑陌,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浩然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我话里的喜怒哀乐。

    “真稀奇,你今天这么老实会呆在家里?”我确实有些惊奇。

    “我怎么不老实了?”浩然在电话里打着哈哈。

    “今天不用陪情人吗?”我的话是半真半假。

    “今天情人放假嘛!”浩然是兵来将挡。

    我们的说话如此地真假难辨,但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他我见到过他的那个警察妹妹,他还能如此愉悦吗?可是我终于又什么都没有说。

    “女儿呢?”我转移了话题。

    “跟奶奶在玩呢,我去叫她!”浩然的语气也变得认真。

    ……

    和女儿通了电话,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我急忙洗漱,然后钻入了温暖的被窝。床头,女儿放得大大的照片,仿佛也对我露出了微笑。

    这一夜,我没有做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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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7-31
十一 初交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窗外阳光明媚,果真是个好天气。我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真不想起床。

    突然脑中电光一闪,欧阳?我跳下床,拉开窗帘往下一看,该死的,欧阳果然已在楼下等候。我手忙脚乱地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抓起背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去。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气喘吁吁地站在欧阳的面前。

    “不要紧,你跑那么快干嘛?”欧阳顺手理了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他的动作看起来竟非常自然,一点也不显得突兀,我的脸开始发烫。那些爬山时的温柔记忆又回到了我的脑中,我有些微的愣怔。

    “来了很久了?”我急忙岔开了话题。

    “还行,昨晚忘了问你要电话号码了,只能在这儿等你出来。”欧阳打开了车门,拿出一份早餐,“你看,豆浆都有些凉了。”

    “谢谢!”我有些机械地接过早餐,喉头发酸。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些,包括我的丈夫在内。

    “头有没有痛?”欧阳坐进了驾驶室,“昨晚你喝了酒,很容易引发头痛,我这是经验之谈。”

    “你经常喝酒吗?”我一边吃早饭,一边问道。

    “也不能说经常,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欧阳喟叹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总不会就叫欧阳的。”我试图轻松一下气氛。

    “宇轩,”欧阳简略地回答我。

    “气宇轩昂?就你,还差了点儿呢!”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其实说实话,欧阳也可算是个好看的男人,特别是他脸上那几条细细横亘的皱纹,为他平添了几分沧桑。而有时候,这份沧桑是极具诱惑力的,况且他还是个特别温柔的男人。

    “不用这样打击我的信心吧?我觉得自己长得还挺不错的。”欧阳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偷偷瞄了一眼后视镜。

    我有些笑不可抑。

    不知不觉间,车子停在了凤凰山脚下。我有些诧异,两次来同一个地方?

    “我是个很怀旧的人。”欧阳默默地站在我边上对我说:“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吧?”

    “当然不,这儿挺好的”,我竟然感到一丝丝的尴尬。

    欧阳从车后座拿出了一大袋东西,有吃的、喝的,难能可贵的是还有一块塑料桌布。

    “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啊!”我笑着调侃他。

    “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也许是环境使然,欧阳也一脸的阳光灿烂。

    于是我们又像上次一样开始登山,万幸的是,我因为怕走路脚会痛,原本就穿了运动鞋,要不然还不知会闹出怎样的笑话呢!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山顶,已是快中午了。

    “这阳光真好啊!”我在欧阳铺好的塑料布边坐下,享受起温暖的阳光。

    欧阳在我的对面坐下,然后很认真地注视着我。

    “年轻真好!”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

    “你很老了吗?”我瞪了他一眼,“况且我今年已经三十了,美好已是明日黄花。”

    “胡说,你看起来最多二十五,而我,已近四十了。”说完,他抬起头,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你看起来并不老啊!”我打量着他。

    “真的?和你在一起,我不显得老吗?”欧阳的眼神亮晶晶的,有一些期待,也有一些兴奋。

    我笑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好几天没看到于诺了,你见到她了吗?”

    “可能比较忙吧!”欧阳说,“陈利说最近似乎有大案。”

    “大案?你是说他们在破案?”

    “对啊,怎么啦?”

    “那于诺是警察?”

    “是,她没告诉你吗?”

    很久很久,我都不再说话。我突然想起了李朝霞,想起了那个和我有钱的丈夫在一起的女警察。我的心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桑陌,你怎么啦?”不知什么时候,欧阳已经一脸紧张地蹲在了我面前,“你怎么哭了?”

    我茫然地望着他:“钱是个好东西。”

    也许我的眼睛泄露了我太多的秘密,也许我本身就不够坚强,总之我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低落。可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恨她,恨那个夺走了我幸福的女人。一个警察,必定也接受过高等的教育,必定有比别人更强的是非观,可是她为什么充当了这样一个并不光彩的角色?钱字当头,我想她也是相当无奈的吧!也许她的痛苦并不比我少。

    “发生了什么事?”欧阳依然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我。

    “没事,我这人啊,天生爱哭鬼。”我故作轻松,还向他吐了吐舌头。

    “你一个女儿家跑这么远,你丈夫就放心?”我想,欧阳一定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总之,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好吗?”欧阳诚挚地看着你:“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挺不容易的。”

    “谢谢!”

    “留个电话吧!”于是我们彼此留下了电话号码。

    回到闹市,已是傍晚。

    “桑陌,要不,我们一起吃饭得了。”

    “可是今天出了好多汗,我想先洗澡。”

    “那我先送你回去洗澡,然后我们再去吃饭。”欧阳似乎是铁了心了。

    “好吧!”略微迟疑之后,我答应了。

    这一次,我不好意思再把他留在楼下,那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上去坐会儿吧!”我对着他淡淡笑了笑。

    我不知道我和欧阳的交往是不是个错误,但是一个寂寞的女人,很难拒绝一个成熟男人的好意。况且这跟上床无关,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于是,我的脚步变得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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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7-31
十二 于诺
    周三下午,我上完了课,就早早地回家了。坐着看了一下电视,也懒得做饭,就拿出一碗泡面,准备将就。

    门铃响了,我从猫眼往外一看,竟然是久未见面的于诺。我急忙打开了门。

    “这么久,死哪儿去了?”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我很难说出我心里的感受,但自从我知道她是一警察后,我就免不了为她担心。

    “桑姐,你不能先让我坐下吗?”于诺看起来确实是满面倦容。

    “进来吧!”我先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才拿了拖鞋让她换。而且,这一次,我没有用脚直接踢飞她的运动鞋。

    “吃饭没?”我在她面前坐下。

    “没有,但是我不想在你这儿吃泡面,我已经吃了够多的泡面了。”于诺有些撒娇地嘟哝着。

    我认命地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现有的原料,乖乖地做饭去了。我没怎么和警察打过交道,但在电视上看得多了,警察的日子似乎都过得不怎么样,我想,于诺说的也是实话。我禁不住有点儿怜惜她。

    忙了好一阵,终于填满了于诺的胃。我懒得洗碗,安静地坐在于诺面前,一副让她老实交待的样子。

    “桑姐,我是个警察,以前没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于诺故意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别装,我已经知道了,等下再跟你算帐。”我恶狠狠道。

    “因为一宗案件追踪一个当事人,我临时出差去了一趟上海,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下她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抱歉。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刚回来吧?”

    “对,一放下行李我就直奔你这儿了。”于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意。

    “起来洗个澡,今天就睡这儿吧!”我有些感动,这小妮子,是知道我的担心的。突然感觉,这就像我那个亲爱的小妹妹一样,有点儿任性,也有点儿懂事。

    “真的?噢,桑姐万岁!”于诺快乐地接过我手里为她准备的睡衣,蹦进了浴室。

    “这是你女儿呀?”于诺洗完了澡反倒不愿意睡了,非缠着我问东问西。

    “对呀!”说起女儿我的自豪感便满溢了出来:“挺可爱的吧?”

    “她老爹是干什么的?”我想大概于诺的职业病又犯了。

    “典型的生意人。”我淡淡地回应。

    “最流行的组合,教师加商人,既有知识又有钱财。”于诺一脸天真地望着我。

    可我硬是往她头上浇了一盆凉水:“我也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那样的女人肯定肚子特别大。”我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小妮子果然上当:“为什么?”

    “吃饱了撑的。”说完,我们不禁大笑起来。

    笑完了,于诺突然往我身边挤了挤,把头舒舒服服地枕在我的肩上,对我说:“桑姐,这次我到上海认识了一个人。”

    “怎么,春心萌动了?”我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

    “其实也不能算认识,他什么都不愿告诉我,很冷漠的样子。”

    我只是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没有说话。我知道,于诺今天躲到我这儿来,定然是有事的,或许她需要的只是倾诉。

    “在上海,我在跟踪一个涉案人员时,不小心差点儿让他给发现了,没办法,我就近一躲,就靠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于诺对着我吐了吐舌头。

    “危机是暂时化解了,可是麻烦也来了。你说,我一个女孩子,无缘无故跑到一个大男人的怀里,这算什么呀?”

    “可是那个男人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用一种足以让我冻成冰条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我,很冷漠的样子。”

    “我跟他道歉,可是他理都不理我,就走了。我一生气,就跟踪他,看着他进了一家——网络有限公司,我就溜进去,问到了他的姓名。这一招,我可是拿手着呢!”

    “怎么,对他有意思了?”我打趣道。

    没想到,这小妮子真的脸红了:“什么呀?我只是不服气而已。”

    “他长得很帅吗?”我还是用不紧不慢的语气问着她。

    “怎么说呢?个儿挺高,比较瘦,戴眼镜,很斯文儒雅。我觉得他有种特质,感觉很哀伤,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疼。”于诺低下头,沉浸在一种自己的思绪里。

    我没有打扰她,脑海里却浮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是林若谦。斯文有礼,温柔哀伤,那个失意的男子,爱上了一个他绝不该爱上的女人。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自从他回去,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了。而我,自然是不敢主动打电话问候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拉回了走远的思绪,伸出手鼓励地拍了拍于诺的肩膀。突然,我一回神:“于诺,那个陈利又是怎么回事?”

    “陈利?这就是我的苦恼啊!”于诺皱起了眉头:“他对我很好,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你不忍心拒绝他,可是桑姐,我不爱他,我只是不想伤害他。”

    我想起了那个男孩子,爬山时候对于诺无微不至的照顾,仿佛对小孩一般的宠爱,和这样的一个男人相爱,实在是一种幸福啊!可是如果你不爱他,这样的好就会变成一种压力,让你喘不过气来。可是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桑姐,你说,什么是爱情呢?”于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什么是爱情呢?我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浩然,因为什么而跟李朝霞在一起?而李朝霞,那个有着体面工作的女警官因何又会心甘情愿地跟了浩然?不就是因为钱吗?李朝霞为了亲人牺牲自己换取了金钱,浩然因为有钱成全了金屋藏娇的梦想,可是这是爱情吗?

    而浩然,有了那个漂亮的女警官之后,还爱我吗?可是他也从来没有过让糟糠之妻下堂的打算,维系我们婚姻的还是爱情吗?而我呢?我从家乡来到遥远而陌生的深圳,想逃离的又是什么?我的逃离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我不再爱了呢?我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决定不去想它了。

    “于诺,你也累了,咱早点睡吧!”

    熄了灯,我在黑暗之中翻来覆去,身边的于诺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感情,是最最折磨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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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7-31
十三、探病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我没有叫醒于诺,但我给她准备了早饭。

    奇怪,平常这个时候,学校一般都还没有什么人,可是今天我却远远就看到有个人影站在我办公室门口,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丁翼平?”我大吃一惊。

    “我要请两天假。”丁翼平一看到我就开门见山地说。

    “为什么?”我直觉地反应。

    “有事。”丁翼平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等等。”我加快脚步追上了他,匆匆拿出纸笔写了个电话号码:“有事打电话给我,不用跑这么远。”

    丁翼平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接过小纸条往口袋一塞,转身走了。我呆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想起于诺当初告诉我的有关于丁翼平的种种,心下依稀有些明白,或许是他奶奶的病又加重了。想了想,我决定自己接他的课。

    第二节课,我走进了丁翼平所带的高二(3)班。所有的学生都一脸惊异地望着我,好像我是超级大怪物。

    “我……脸上长了一朵花?”我调节了一下学生的气氛。我上课一向不是太拘泥于形式,我看重的是学生参与的程度和激发的热情。

    “不,你脸上不长花已经够好看了。”一个男生还朝我挤了挤眼睛,我不得不佩服现下学生的大胆。

    玩归玩,课还是要上的,我沉下了脸,学生也立即就不闹了。这一堂课,学生与我配合得很好,思路来得很快,反应也很热烈,总之,感觉好极了,就连下课铃响,都觉得太快了。

    “桑老师,我能问一下丁老师去哪儿了吗?”我刚出教室门,一位女学生跑过来问我。

    “我……不太清楚,我唯一知道的只是他请了两天假。”我无能为力地回答她。

    “我想我知道。”那位女同学语出惊人。

    我没有说话,我不想用一副积极热心的态度去打探别人的私事,况且丁翼平也不会希望我了解更多,否则早上请假他就可以自己告诉我。

    “桑老师,学校为什么就不能帮帮他呢?”

    “他发生什么事了?”我直觉地反应:“还有你知道什么?”

    “桑老师,丁老师是个好人,但是他太可怜了。他跟他奶奶住在一间很破旧的屋子里,他没钱去租更好的房子,因为他奶奶一直生病,丁老师从未放弃过治疗。”

    “他对他奶奶很好,真的很好。我还听说他奶奶有好几次都想自寻短见,不愿意拖累他呢!我想他奶奶的病又加重了,这是他请假的唯一原因,以前也是这样。”看得出来,这个女同学是相当同情他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我不无惊奇地问她。

    “因为我爸爸认识丁老师,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我以前还跟我爸爸去过他们家呢!”

    “是吗?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我叫李洁。”

    “李洁,那你愿意陪老师去看看他们吗?”

    “好,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明天放学之后。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我懂,桑老师再见!”李洁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然后向我感激地一笑。

    “再见!”我看了看表,估摸着还有些空闲的时间,就抽空回去了一趟。打开房门,到处看了看,没发现于诺的影子,大概回去上班了。

    第二天一放学,我就在学校门口等到了李洁,我们一起打出租车向丁翼平家行去。老实说,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对不对。但是我知道,丁翼平是绝对不会欢迎我的来访的,任何一个人处于那样的一种境地,都不会希望别人来可怜。更何况丁翼平是一个相当自负和骄傲的人,要不然他早就可以向学校申请一些其它的比如困难补助什么的。人都有一种通病,越在逆境,自尊心就越强,也更敏感一些。

    车行了大概有二十几分钟,我们下车,然后步行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来到一间破旧的平房前面,李洁很轻地说了一声:“到了!”

    我没有时间去惊诧,走上前叩了叩门,没人应声,我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屋里光线很暗,我有好一会都看不清楚里面的摆设。等我的眼睛适应了,我才发现这竟不是普通的贫穷两字可以概括的境况。里面左右两个角落各放着一张单人床,中间置着一个衣柜,而这衣柜是这间屋里唯一勉强可称作家俱的东西。另外一张小方桌,一个煤气灶,大大小小的几个纸箱。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心伤,真的,转头看看李洁,眼泪都已经下来了。

    “李洁,好像没人在家。”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可能在医院呢!”李洁说:“咱出去问问。”

    出了房门,我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有个妇女领着个孩子在走来走去,看样子似乎也挺注意我们的,我向着她走了过去:“请问大嫂,丁翼平和他奶奶去哪儿了?”

    “上医院去了呗。”那妇女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们:“昨天晚上老太太的病又发作了,极厉害,救护车都来了。”

    “谢谢,那你知道他们进的是哪家医院吗?”

    “人民医院。”我和李洁对视了一眼,就匆匆地往人民医院赶。通过询问,我们来到六楼的病房。刚下电梯,我们就在服务台那里看到了丁翼平。我下意识地拉过李洁隐住了身影。

    “医生,你给我先用药,我发了工资马上就来交钱,行吗?”丁翼平在苦苦哀求。

    “工资?就发的那点工资,能用什么药?她那病已经到了晚期,普通药不能止住她的疼痛,进口药又太贵。”医生叹了一口气。

    “可我总不能看着她这样痛着死去。”丁翼平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绝望地看着医生。

    医生摇了摇头,爱莫能助。丁翼平失魂落魄地走向了病房。

    我拉着李洁快歩走向了服务台,问医生:“医生,刚刚那人必须得交多少钱哪?”

    “你们是……”医生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们是他的亲戚。”我随便扯了个谎。

    “她那已是癌症晚期,疼痛难忍,用进口药怎么也得两千来块钱一天,不过也活不了几天了。”医生同情地看了一眼他们的病房,摇了摇头。

    “李洁,你知道这附近有工商银行吗?”

    “有,出大门左转不远就有。”

    “那咱们取钱去。”我拉住李洁加快了脚步。

    我从银行取出了一万块钱,李洁有些不置信地看着我:“桑老师,你这么大方啊?”

    “又不是不还,再说了,我呀,反正用不了这么多钱。”我也是实话实说,确实,不管我在外面发多少工资,浩然每个月都会在我的卡上存5000,让钱在银行里呆着,还不如拿来救人。

    我们到缴费处交了钱,然后来到了病房。丁翼平一看到我们,脸色更加阴沉了。

    李洁怯怯地唤了一声:“丁老师。”

    我没有理他,直接来到了病床边。丁翼平的奶奶已经头发全白了,因长期卧病,神色苍白,一脸皱纹也因疼痛而绞在了一起。痛苦而又坚忍着,我想她不敢大声呻吟,定是怕孙子担心吧!

    我站在边上呆呆地看着她,但我没有向她伸出手去,老实说,对病人对医院,我一向都是有些顾虑的。我无法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去亲近她,这对我来说毕竟只是一个很陌生的老人。我一向是够坦白的。

    “你们怎么会来的?”过了半晌,丁翼平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是我告诉桑老师的。”李洁好像生怕丁翼平怪我,拼命抢着说。

    我对着她笑了笑。这时,一位护士推着药品进了来。丁翼平有些惊讶,低声问着护士:“不是说不给用药了吗?这是……”

    “你们刚刚不是交了钱吗?”护士说,“这是进口药,可以有效地缓解疼痛,安定病人的情绪。”

    看护士给她打上点滴,我都不忍卒睹。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脉都看不清楚了,到处都是针孔。”

    我从心底里理解了丁翼平当初对我所表露出的恨意了,这所有的针孔,预示的就是他生活的拮据,他真的太需要房子,太需要钱了。我的胸口酸酸的,感到一种极大的悲哀。当你有钱的时候,钱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当你需要用钱而钱不可得的时候,那种压抑和痛苦,一定是很深刻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李朝霞窈窕的身影。那个美好的女孩子,一定也是对自己的生活充满过憧憬的,她当时所面临的痛苦和困境,一定也是如此透彻。所以浩然赢得了她的感激,买到了她的身体。我突然对浩然怨恨起来,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李朝霞。他毁掉了一个好女孩美丽的梦啊,这比对我的背叛更不可原谅。从此,李朝霞就真的如此不清不楚地跟了浩然了吗?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也许我可以和他离婚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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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7-31
十四、请允许我照顾你
    我和李洁走下楼,天已经黑了。丁翼平跟在我们的身后,颇有些不自然地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我帮他也只是因为我有这一点能力,不是希望什么感激。

    “李洁,我先送你回去吧,要不然你妈在家该着急了。”我拉上李洁的手坐上了出租车。

    “桑老师,你就上我们家吃晚饭吧,我妈炒的菜可好吃了。”经过这一段交往,李洁和我已经相当熟稔了。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我今天还是自己回家烧饭,难得放假,要早点休息。”

    “那好,桑老师再见!”李洁也不强求,高高兴兴地跑上楼去了。

    我目视着她上楼,不胜感慨,年轻多好啊!可以无忧无虑,可以热情奔放,可以率性而为,而我已不再年轻了!这样想着,又不禁哑然失笑。不过,糟糕,这是哪儿了?忘记了自己一向对路都不太敏感!那就随便走走吧,最多走累了,再运用浩然教我的不二法宝,打的回去!

    这样想着,心情反倒更加平静了,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会为我守候,我赶个什么劲啊?于是我顺着街道慢慢踱过去。突然手机响了,摸出一看,显示是欧阳,我按下了接听键:“桑陌,你在哪儿?”

    “街上呢,我刚才有点事,现在也分不清东西南北,就随便走走。”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哪条街啊?你对这里又不是很熟悉。”欧阳的语气竟然有些着急。

    “没事,我准备等下再打出租车呢!”我可是毫无危机意识。

    “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过去接你吧!”

    我想了想,一个人逛街其实也挺无聊,就答应了:“我在幸福路258号这儿。”

    “那你就原地站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去。”欧阳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我沉吟了一下,拿出手机给浩然打了个电话。今天是礼拜五晚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家。

    接电话的是婆婆:“喂,你哪位?”

    “妈,我是桑陌,你吃饭了吗?”好久没有见到两位老人了,说实在的,还是有点想他们。虽说,婆媳关系不大好相处,但我们都不是苛刻的人,我婆婆确实也挺疼我,所以我们之间倒是从来没有过什么疙瘩。

    “桑陌?我们早吃过饭了,你自己呢?”

    “我……我马上就吃,你和爸身体都好吧?”

    “好,好,只是你们夫妻非得要这样一个南一个北吗?你回到妈身边来不好吗?况且逗逗也还小。”

    “妈,我马上就放寒假了,一放假我就回去。逗逗呢?”

    “她在这儿玩呢!我叫她听电话。”

    可是电话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我有些急了,拼命柔声叫她:“逗逗,逗逗,跟妈妈说话呀!”

    过了好久,才听到女儿的声音:“妈妈,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不要我跟爸爸了吗?”

    “傻孩子,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再过几天等你放寒假了,妈也就回来了,啊?”

    不得了,女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婆婆接过了电话。

    “妈,今天礼拜五,女儿刚回家,浩然就不在吗?”我有些心疼,语气也是哽咽的。

    “他说有事刚刚出去了。”婆婆明显有些欲言又止:“你还是回来吧,咱们家又不缺那几个钱!”

    “妈,不是这回事。”我的眼泪也叭嗒叭嗒地往下掉,可是有些事我怎么说得出来?

    “这算个什么事儿?”婆婆也在叹息。

    挂了电话,我有好一会儿都缓不过神来。靠在街边一根柱子上,我难过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在不停地滑落。

    好一会儿,我突然感到一双手温柔地抚上了我的脸:“桑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惊,蓦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欧阳。我急忙擦干了眼泪,强笑着说:“你吓我一大跳。”

    “还没吃饭吧?”欧阳怜惜地看了我一眼:“走,先去吃点东西。”

    我突然发现我似乎有些习惯了欧阳这样一种宠爱式的亲昵,这让我模模糊糊有一点儿甜蜜的感觉。我酸楚地笑了笑,迈开了脚步。

    “想吃什么?”欧阳轻声地问我。

    “随便吧,对吃,我不是很在行。”

    于是欧阳把我带进了一家小餐馆,点了三菜一汤。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小餐馆布置得倒挺别致。

    “这里地方小,但味道还不错。”欧阳向我介绍说:“特别是这里的酸菜鱼,挺有特色的。”

    “是吗?”我把伤感抛在脑后,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我最喜欢吃鱼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可爱?”欧阳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为什么?”我简直就像一个呆子。

    “你很纯真,我们虽然见面不多,但你的眼泪和笑容都一样真切。”欧阳凝视着我:“现在,能够率性地哭又明媚地笑的人已经很少了,到处都是面具。”

    “这只能说明我还不够成熟。”

    “如果成熟就是要失去一个人最本真的东西,那是不是一种悲哀?”

    菜上来了,确实是色香味俱全,我禁不住食指大动,赶忙操起筷子大快朵頣。管他的淑女形象,去他的端庄秀丽,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当我确实意识到自己在狼吞虎咽的时候,只好露出尴尬的笑容。

    欧阳抽出一张面纸,替我擦去额头密密的汗珠,连声吩咐我:“桑陌,你慢点吃,别噎着。”

    “欧阳,你怎么不吃啊?”

    “看你吃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啊!”欧阳用一种怜惜的而又充满宠溺的眼光看着我:“我以前就曾经经历过什么叫痛苦的晚餐。”

    “吃饭怎么会痛苦?好吃就吃,不好吃拉倒呗!”

    “有一次,我应邀和一位女同事去吃饭,我在饭店等了她半个小时,她才姗姗而来,打扮得花枝招展,我真担心她脸上的粉掉下来。你说她平常也不是这个样子,干嘛呢,这是?

    “就说喝点儿酒,还非得用吸管,怕沾湿了嘴唇上的口红。吃东西吧,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一副淑女的病态。你知道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从此看到她就浑身哆嗦。”

    “有这么夸张吗?”我有点不可置信。

    “不夸张,真的!”欧阳再三向我保证,并深有感触地说:“自然才是最美的,可惜很多人都放弃了这一点。”

    “那是人家想给你留个好印象。”我辩解道:“哪像我,马大哈一个。”

    “天然去雕饰,你才真是块宝啊!”欧阳又夹起一块鱼放入我碗中:“平常都在哪吃饭?”

    “学校食堂、家中泡面。”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懒惰。本来也是,懒就懒,干嘛还非得装出贤妻良母的样子?

    “那哪行呀?”欧阳很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怪不得你这么瘦。”

    “不瘦了,再说如果胖了那才是最大的不幸呢!”我伸了伸懒腰:“吃饱了。”

    “走吧!”

    我们看时间还早,就慢慢地顺着街面逛了起来,一边闲聊。

    “你丈夫真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欧阳看似很随意地问道。

    “这不挺好的嘛!”我打着哈哈:“再说古人说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觉得这句话有道理吗?”

    “你说呢?”我反问道。

    “依我说,这是一种残酷,不是道理。”欧阳很认真地看着我:“感情是经不起考验的,不管是时间、空间还是金钱。”

    我沉默着,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是啊,时间可以磨平的不只有创伤,也有感情,多少夫妻当初恩爱异常,当激情被柴米油盐的生活代替,爱情也已无处寻觅;空间的短暂阻隔,也许很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浪漫,但人其实都是害怕寂寞的,寂寞的时候就会寻求安慰,到头来悔之也晚;贫贱夫妻百事哀,有钱的呢?人一旦有钱了也会作怪。那么,是不是这世上就没有真正的爱情?

    “爱情总是有的,但爱情是经意之作,需要不断地呵护!”欧阳很有些圣哲的味道。

    “看来,你很懂爱情,你的夫人一定很幸福!”我一脸的陶醉。

    “世上之事,不如意者总是十之八九!”欧阳欲言又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我不敢追问,有些事情了解不一定就是好事:“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欧阳送我回到了小公寓,临走,欧阳揽住了我的肩膀,对我说:“桑陌,请允许我照顾你!”

    我低下头看着脚尖,没有说话,这时候我所有的伶牙俐齿全都无影无踪了。而且说实话,对我这样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子来说,照顾这个词是有些诱惑力的。但是,我不能,我知道,我的生命中还有许多的沉重,这不是别人可以分担的。

    “我先上去了,晚安!”我匆匆逃离了欧阳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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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07-31
十五、天意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进了沙发,不想动弹。

    看看时间,已经近十点了,浩然和欧阳的面孔交叉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浩然说:“老婆,你爱不爱我?”

    “不爱。”

    “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行了!”这样的男子,这样的俏皮,现在都给了谁?

    欧阳说:“桑陌,请允许我照顾你!”那样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怜惜和宠爱,拂过我额头的手的余温,帮我揉脚时的细心温柔,这是个怎样的男人?

    我昏昏沉沉地靠在沙发上,茫然不知所措。我多么希望我所看到的有关于浩然的背叛都只是梦一场啊!我多么希望就那样无怨无悔地守候在他的身边细数点点滴滴的时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从我看到他和那个李朝霞出双入对的暧昧开始,我的梦就已经破了,更何况还有那个足以让我一辈子生活在悔恨当中的车祸?

    我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我的泪急剧地滑下脸庞,在这样的冲动之下,我溜下沙发,拨通了浩然的手机。

    “喂!”听得出来,浩然睡意朦胧,然后是一片静寂。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哭,不停地哭。

    “桑陌,你怎么了?”浩然的声音变得焦急:“你说话呀!”

    我很想质问他,很想,真的。可是我没有,细细想来,可能就是我自己没有面对这件事情的足够的勇气,我像一只舵鸟一样用逃避保留着我最后的尊严。而且我的伤心和委屈,都是因为我还在等待,或者说是期待,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原谅他。

    “我知道,你今天没有在家。”我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声音只说了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抱着抱枕就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默默地开始垂泪。模模糊糊地,我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急剧地响了起来。我顺手一抄,就接起了电话。

    “桑陌,你还没睡啊?”耳边传出的竟然是浩然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看钟,十一点零五分。刚好是差不多可以让他告别情人,重返家中的时间,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没。”我兴味索然,却又似乎有一种作恶之后的快感。什么人性本善,我想,人其实都是有劣根性的。

    “我跟几个朋友出去玩了,刚刚才回来。”浩然试图解释。

    “不用,我想睡了,晚安!”我不想听到浩然的谎言,不想。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太了解他了,他并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用谎言来徒增彼此的痛苦,何必呢?这也印证了一句老话,做贼心虚。

    我慢慢地起身,感觉很不舒服,就来到浴室冲了一个澡。水温忽冷忽热的,一定是热水器坏了,但是懒得理它,就爬进了被窝。女儿还是在照片上对我甜甜地笑着,我禁不住心碎神伤。我的嘴唇滑过照片,仿佛触及了女儿湿润的脸蛋,可是现在我们却是天各一方。说不伤心是假的,说不想家也是假的,可是,那个家,我还回得去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整晚我都在极度的不安中恶梦连连。睁开眼,天色才不过微明而已。可是我浑身无力,头痛欲裂,我想我是发烧了,大概是昨晚着凉,再加上郁闷上火,人就撑不住了。

    我知道我需要上医院,可是谁能帮我呢?于诺还是欧阳?我在深圳可以称得上有些交情的也唯有他们而已。我用颤抖的手挪过床边上的电话机,拨了于诺的电话,但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颓然地放下了电话。是啊,现在天都还未大亮,又是星期六,谁会这么早开机?

    我重新躺回床上,无助地望着天花板,好难受,好痛苦,我无法忍受了,只好重新坐了起来。我拼着最后的希望按下了欧阳的电话号码,通了,竟然通了,一刹那,我竟有绝处逢生的感觉。

    “桑陌,有事吗?”耳边传来欧阳温柔的话语。

    “欧阳,我……我好像生病了,可是我一个人去不了医院。”我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搞的,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欧阳有些焦急。

    “我……”我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马上过去,你等着。”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欧阳已经挂断了电话。

    大概十几分钟后,门铃响了。我昏沉沉地从床上爬了出来,只着单薄的睡衣,脚步虚浮地扑向了门口。

    看到欧阳的刹那,我傻兮兮地露出了笑容。欧阳看到我,二话不说,一把就把我抄了起来,抱向了卧室。欧阳一边把我放回床上,一边絮絮叨叨:“说你不会照顾自己吧,你还不信,你就不会先加件衣服?”

    “欧阳,我受不了了,我好难过!”

    欧阳用手一探我的额头,禁不住怒气冲天:“该死的,你在发高烧,这么能撑,不会早点打电话给我吗?”随手拿过一件大衣,把我包住,抱着我就往楼下冲去。

    “我怕你还没起床嘛!”

    “笨蛋,自从认识你,我晚上就不关机了,就怕你万一有事找不到我。”欧阳一边下楼梯,一边还不忘气呼呼地数落我。

    我有些感动,真的。一个男人,能为你做到这一点,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去思考这些,我的神智已开始有些模糊。

    “桑陌,你跟我讲话,好吗?”欧阳已看出了不对劲,一边开车,一边拼命地叫我。

    “欧阳,别吵,我想睡觉。”

    “不要睡,不能睡,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因为时间还早,街上人不多,欧阳把车开得飞快,到冲进急诊室,总共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医生给我量了体温,吓死人,三十九度六。

    “怎么搞的?这么高的温度,会出问题的。”医生的批评毫不留情。

    “是我没注意,对不起!”欧阳一个劲地陪着小心,我知道,他的目的,只是不想医生再浪费时间。

    开了病床,打上点滴,我看到欧阳的额头已沁出密密的汗珠。他在我的病床边坐下:“好了,现在你可以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了,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我很有些被人看破心思的尴尬,欧阳伸出手,轻轻地顺着我的长发,一下一下,让人神思恍惚:“什么都不想,先睡觉,好吗?”

    我迷糊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这多像母亲温柔的抚触啊,我卸下了所有的心防,沉入了甜甜的梦乡。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醒来已经过了中午,点滴还未打完。欧阳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痴痴地看着我。

    “醒了?”我看到欧阳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没有把我的手放开的意思。

    我对着欧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也没有挣扎。人在病中,总是特别的脆弱;而人在脆弱的时候,又会更加渴望得到保护。我的心境,也不例外。而且,我知道,从此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很难撇清了。有些事情,是老天注定的吧,我想。

    虽然我们的关系会发展到怎样的程度,我还不知道,但是我确切地了解自己,我已经不再排斥欧阳,我感激他。他在我最为无助的时候,进驻了我的心房。这样的感情转变,一点都不稀奇,但无关对错。

    “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好吗?”欧阳一边摩挲着我的手背,问我。

    “不想吃,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已经吃过了。”

    下午近三点的时候,我终于打完了点滴。医生嘱咐我:“今天用了退烧药,现在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但是其它的药理可能没有这么快起作用,所以晚上一定要注意病情的反复。要注意降温,随时注意体温变化,明天复诊。”

    “是的,我会注意,谢谢!”欧阳送走医生之后,扶我起床。本身还虚弱,又由于这一天我一直躺在床上,一下地,我就感觉头重脚轻,站立不稳。欧阳二话不说,一把抱起我,朝汽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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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矛盾的心思
    欧阳送我回家,抱我上楼梯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喘气。我的心里有些酸酸楚楚的东西溢了出来,我轻轻地把手环上了他的脖子,更紧地贴进了他的怀里。我细微地感觉到欧阳的双手震颤了一下,脚步有一刹那的停顿。

    掏出钥匙开了门,欧阳把我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我的双手竟然没有离开他的脖子,一直紧箍着他。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意识的,我也没有时间去分辨我的心理。然后,欧阳俯下了头,柔软的嘴唇触及了我的额头,但是没有更多。

    “桑陌,你在生病,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欧阳用仅存的理智从脖子上拿下了我紧紧环绕的手。

    那一刻,我有点懊恼。我说过,我分辨不出自己的心理,但是我在那一刻是渴望他的怀抱的,如果他想要更多,我不会拒绝,也很难拒绝,我想。

    也许我的懊恼让他误会了,气氛有一点儿尴尬。然后,他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了我的手:“桑陌,你是个好女孩。”

    “我不是女孩,我是个女人,一个成熟的女人。”我的口气有好多的委屈,仿佛是遭到他遗弃的可怜的小狗。

    “是的,我知道,而且你值得一个男人全身心地付出。”欧阳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桑陌,我爱你,你看得出来。”

    “我……”老实说,我不是一点感觉不出他的爱恋,而且对他的呵护和温柔,我也是享受的。只是我一直拒绝这种状况的发生,或许下意识里,我不愿意承认,觉得承认了,我就和浩然没什么两样了。

    在感情的世界里,我一直很单纯。和浩然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毕业以后我们就订婚,然后结婚,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尝试跟更多的男孩子交往。然后调到市一中,工作的压力就增大了,而我又是个不愿服输的人。但是,我一直是非常信任浩然的,我也很爱他。只不过,现在想来,我是有些忽略了他的感受,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经营我的家庭和婚姻。但是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原谅这个词,是说说容易,但做起来很难。我曾经很努力地去尝试过,在那么无助的日子里,在浩然为我的车祸奔波的劳累里,我都试图去原谅他,但是我做不到。那个李朝霞和那次车祸交叉成了我的噩梦,毁灭了我所有的快乐和安宁。

    我的逃离,是因为我觉得我需要时间来恢复自己,而且临走前我还告诉过浩然,我必将归去,一如从前。可是,真的回得到从前吗?

    “桑陌,起来吃点东西,我给你煮了点儿稀饭。”欧阳走进卧室,打断了我的思绪。

    “噢!”我默默地瞅着他,这是一个好看而且温情的男人,他有着浩然所没有的许许多多的细致。

    “来,穿件衣服。”欧阳从衣架上拿下了外套:“要注意保暖。”

    吃过晚饭,我不愿意又躺回床上,就斜靠在沙发上看一下电视,欧阳在厨房里善后,一丝丝的幸福感笼罩了我。

    电话铃响,我随手接过:“喂!”

    “老婆,”浩然可怜兮兮的话语传了过来:“你吃过饭了没?”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知道浩然打电话也不是问我吃没吃过饭这么简单的。而且,在家里的时候,他从来不叫我老婆,他是可以把桑陌这个名字叫得比老婆还要亲密的。

    “你现在感觉好些没有?”浩然问:“还有没有做恶梦?”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一点也不留情面:“你那两下子,我还不了解吗?”

    “我……”浩然不装了:“如果没事了,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来。”

    这才是他今天打电话的目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

    “你一个女人在外面时间长了,也不太好,我爸妈说了,想让你回来。”浩然确实是老实得可爱。

    “你爸妈说了?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啊!”我的心里忍不住冒火,口气不免有点冲:“你自己是无所谓的,是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浩然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就不能安安份份地当一个妻子和母亲吗?”

    “我怎么不安份了?”我的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我用自己的手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对?”

    “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这是何必呢?”浩然连哄带骗的:“你回来,我保证你要什么有什么。”

    “你给得起吗?”我的泪滑了下来:“我要你整个的人,整颗的心,你明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用钱就可以买得到的,你听清楚了。”

    这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委屈。是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我希望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夫妻恩爱,全家和乐。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可能犯错,我也不例外。我也许曾经忽略了浩然,没有给他太多的关心和时间,但是他可以告诉我的,不是吗?他对我没有过任何的暗示,就已经在外面和别人甜甜蜜蜜了。我也许有错,但是他需要用背叛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来惩罚我吗?老天又怎么样呢?有什么公平可言?在浩然背叛我的同时,还要给我重重的一击,让原本已经匍匐在地的我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不知何时,欧阳已经站在了我身边,我抬起迷朦的泪眼,扑入了他对我张开的怀抱。

    “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出来吧!”欧阳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欧阳,你抱我一会儿,就一会儿,行吗?”我望着他,就那样用我哭红的泪眼望着他。

    欧阳紧紧地把我的头按进了他的怀里,抱着我。那是一个怎样的怀抱啊!他让我感觉到一种有关于生命的承诺,似乎他把生命都融入了这个怀抱之中。我们静静相拥,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事都没有做。这是一种灵魂的交流,与肉体无关。

    “桑陌,你要休息了,你身体还没好。”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瞬,我们分开了彼此。

    我走进卧室,乖乖地躺到了床上。欧阳帮我掖好被子,柔声对我说:“好了,睡吧!我会帮你关门的,明天我再陪你去复诊。”

    我点了点头。

    “还有,医生说了,晚上可能会有体温的变化,你自己注意。有事马上打电话给我,记住,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你而开。”欧阳临关门前再次回头嘱咐我。

    “好,再见!”

    “再见!”

    欧阳关上门走了,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我不得不承认,欧阳是对的,到目前为止,我对他的感情,仅仅限于感激而已。如果要说更多,我想也就是我在孤独之中那种脆弱的企盼罢了。

    而且,我现在更想念的是浩然。这个世界,矛盾总是如此地循环反复,我埋怨浩然,可是我也想念浩然,毕竟那个怀抱我已经憩息了这么多年。但是,这一切,我不会告诉他。我已经习惯了用外表的坚强来包装内心的脆弱,这是一种女人生存时的不得不为之的保护。

    我睡着了,在自己的叹息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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