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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问狼君》作者:典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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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8-07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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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崖,山涧,小径。
  这是一处险峻的山峡,两旁高耸的山崖间,夹著一道清澈溪流。两旁的群山中均有山涧流过,汇入溪流。
  此处被称为九山十八涧,不只是山险、水险,加上人更险。
  数十年前起,群山间就聚了山贼,不时抢劫过路商旅。
  山贼剽悍,全都是高壮的男人,骑著山里的野马,在山林间神出鬼没,官府束手无策,附近居民们也只能自求多福。
  通常,在这儿遗失的货或人,就注定找不回来了
  丛山莽林间,涧水潺潺,绿荫苍苍,飞鹰在崖上蓝天盘旋滑翔,山涧之间躺著一个娇小的身影。
  浓荫落在她身上,四周寂静无声。
  山峡内空气冰冷,她穿著嫩黄衣裙、藕色鞋袜,倒卧在巨岩上,有半个身子落在浅水处,一动也不动,漆黑如墨的发丝落入清澈的山涧,悠悠随水飘荡。
  蓦地,偏僻小径的远处,一人一马缓缓骑来,马蹄声规律而清脆。
  叩、叩、叩、叩、叩、叩
  那是一匹健壮的黑色野马,背上无鞍,男人粗厚黝黑的双手扯住马鬃。
  他一身黑衣,长发只用皮绳简单的束在脑後,双眸冷冽,面容深刻如刀凿石刻,跟胯下骏马一般狂野难驯。
  马蹄轻扬,一人一马没有停止,马蹄甚至差点踩著她的小脑袋。男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对那小女人视若无睹。
  天际一丝白云因风卷起,鸟儿在枝头轻啼,马蹄声渐渐远了,巨岩上的娇小人儿还是一动也不动。
  直到几乎踏至峡谷出口时,黑衣男子仿佛想起什麽,这才轻扯缰绳,马儿即刻停下。
  他挑起一眉,凝同自思索半晌,左手再一扯,便掉转马头,朝原路行去。
  这回,他在那看似死尸般的女子身旁停下,锐利的双眸扫过她的身子,接著抽出腰间长剑,以剑锋挑起沾上污泥的衣袖。
  衣衫虽然有些脏,但仍看得出,用的是上好的绮罗丝,这类的料子比黄金还贵重,普通人家绝对用不起。不仅如此,宽大的衣袖边缘,还绣著翠鸟流云,绣工精湛,一丝不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阴鸶的双眸中,浮现一丝光芒,高大的身躯翻身下马。
  他的动作俐落,轻易将那女子从水中捞起,丢到马背上,他的动作粗鲁,彷佛此刻扔的只是一袋玉米。
  他再度翻上坐骑,掉转马头,朝峡谷出口行去。
  青山依旧、涧水依然,一阵清风拂过小径。男人仍是面无表情,而被甩上马背的小人儿,一双细致的柳眉,轻轻的微蹙--
  马蹄声渐行渐远,终至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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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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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主回来了!」
  宏亮的吼叫响彻四周,守岗哨的王二麻子将手围在嘴边,朝著下方寨门内的同伴喊道:「开门、放桥----」
  「来了!」
  守门的小李吆喝著,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用力转动巨大的木制转盘。
  不一会儿,随著匡匡铁链声,巨大的山寨木门缓缓朝外降下,最後轰隆一声,撞架在对面的山壁上,激起一阵土尘。
  横亘著两方山壁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沟。一方的山壁,是连结隐密的小径的出入要道,而另一旁的山壁,则是一座庞大雄伟的山寨,寨内人们出入,全靠这座木桥。
  这儿是九山十八涧内最险峻的地方,也是他们的根据地。
  霍鹰策马,踏过巨大圆木捆成的木桥,进到山寨内,身後再度传来巨响,木桥收起,此处再度变得遗世独立。
  他翻身下马,拽下黄衣女子,扛在肩头上。
  一名十多岁的少年随即上前,将马儿牵到一旁马厩内,虽然嘴上没有提,但他那双眼睛,忍不住偷瞄寨主肩上扛的那包----呃----那包「东西」。
  不论怎麽看,寨主此刻扛著的,都像是个女人啊,难道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寨主,这回抢了个女人回来?
  可,不对啊!  寨主不是严正声明,告诉全寨的人,能抢货抢钱,就是绝不能动山下妇女的念头吗?
  人们交换疑问的眼神,却没半个敢吭声。
  霍鹰一路扛著那女子,穿过天井,大步跨进屋里,周遭的人们也一路瞪大了眼,跟在他後头探头探脑。
  一入主屋,几名大汉也随之而至,急著报告寨内的大小事。
  他将那女人随意搁在地板上,大掌在冰冷的身躯上转了一圈,摘除所有的发簪佩环,接著转身,往巨杉劈成的木椅走去。
  「寨主,这是----」浓眉汉子鼓起勇气,问出大夥儿心里的问题。
  「捡来的货。」霍鹰淡淡的说道,声调冰冷,将首饰扔给属下。「拿去换银两。」他吩咐。
  「呃,那、那女人呢?」
  「把衣服剥了,也拿去换钱。」他接过一旁送上来的热茶,仍是面无表情。
  众人瞪大眼睛端详,目光全集中在地上,只见那小女人长发散乱,一脸的泥巴,活像个泥娃娃。
  她的额角有著乾涸的血迹,嫩白的小手上,还有些许擦伤,身上的衣料沾了些许泥巴,一副从山顶滚到山下的模样,小小的身躯如死般僵硬,被粗鲁的抛在地上,也不见她有动静。
  啊,莫非这女人挂了?
  「看她这样子,肯定失脚滚落山崖的。」有人猜测。
  「额上有血呢,大概跌破头了。」
  「寨主在哪儿检的?」
  霍鹰放下茶碗。「入峡前几十尺的地方。」
  「就她一个人?」
  他点头,有些不耐。
  「怪了,一个姑娘家怎麽会独自跑来九山十八涧?」有人咕呜道。
  「甭管那麽多,说不定她是想不开,来这儿跳崖的。」另一个人说道,眼睛直盯著那上好的衣料瞧,直在心里估量著,那些衣裳能换多少银两。
  寨主说得没错,这身衣料及绣工极为少见,看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挂了。只是,这身衣裳还能换些钱,填饱大夥儿的肚子,也算是功德一件,最多他们慎重的把她埋了,早晚三往香,也算还她的恩情。
  「对了,寨主,昨儿个又有两户人家前来,说是由北方来的,一家姓刘、一家姓陈,两户人家共七口。」张家保率先回过神来,连忙报告著。
  「做安排了?」
  「已经按惯例先让女眷到菜园帮忙,男的则派去建筑工事了。」
  「很好。」霍鹰点头。
  一只公鸡从门外走进,抬头挺胸的彰显它漂亮的羽毛。他淡淡瞥了那公鸡一眼,才又回过头来----
  「规矩说了吗?」他问。
  「说了。」
  霍鹰抬眼,视线转向另一人。
  「老葛,派下山的探子呢?」
  「小王飞鸽传书回来,山东知县下月将告老还乡、远东镳局替河南商号运送米粮,这两样消息确认无误。」
  「山东知县风评如何?!」厚实的男性指掌,轻轻敲击著桌沿,他目光深敛,若有所思,众人恭敬的站在一旁,等著听他指示。
  「传言说他几十年来污了大笔银两,小王说他请了官队护送,光是运货的车马就超过了十辆。」
  薄唇上挑起极细微的笑,黑眸闪烁著猛兽猎杀前的光芒。
  「河南商号呢?」霍鹰又问。
  「河南商号的林大富做生意挺公道的,遇上荒年,还会开米仓赈灾。」
  屋外一阵骚动,一只黄狗追著小花猫从门外跑过,撞进鸡舍里,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吵得不可开交,外头的人们连忙把猫狗抓出鸡舍。
  霍鹰眯起眼睛,直到门外的吵闹稍歇,才又开口。
  「咱们的存粮还剩多少?」
  「还能撑上几个月。」
  霍鹰挑眉,缓缓点头。
  老葛摸摸鼻上的黑痔,小心翼翼的开口。「寨主,需要叫小王探听得更深入些吗?」
  他收回视线,双眉一扬,即刻有了决定。「放弃河南商号,叫小王跟著山东知县,看看那家伙老家正确位置在哪。」
  「是。」
  老葛退了出去,蒋老二凑上前来,後头还跟著好几个人,都想快些一向霍鹰报告寨子里的情况。
  几个大汉都年过四十,年纪比霍鹰大得多,但全对这年轻男人信服得五体投地,寨内无论大小事,都由他全权决定。
  虽说外头传得绘声绘影,说他们这群山贼有多麽嚣张凶狠,但寨子里可没有凶恶之徒。说穿了,过不了日子,不得已才上山来,不然哪个人愿意放著良民不做,来当山贼的?
  前几年北方大战,携家带眷上寨子的人有增无减,几百个人要吃要喝要住,全都靠霍鹰在打算。
  「寨主,前些日子寨内东边的木墙有些歪晃,再过不久就是雨季了,是不是趁现在把它弄好?」蒋老二说道,他负责检修寨子四周的木墙。
  狗仔七也连忙插嘴。「寨主,山沟的排水道,是不是也弄宽点会好些?」
  「那可以缓一缓吧?」蒋老二瞪来一眼。
  「是你说雨季要来了呀!」狗仔七哼了一声,不服输的瞪回去。
  为了工程的先後顺序,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吼得格外大声。
  霍鹰坐在杉木椅上,不动声色,冷眼看著两人,等著争论结束。
  原本在屋内到处走动的大公鸡,却在此时来到他跟前,它似是对那横躺在地的女人很感兴趣,顶著红色鸡冠的头,不时左右颤动,然後陡然低头进攻,尖锐的鸡喙瞄准了那张沾满泥巴的小脸----
  碍眼的家伙!
  黑眼微微一眯,食指弹出一道气劲,直射那艳红鸡冠。
  「咯咯咯咯咯----」
  公鸡被气劲弹个正著,痛得飞跳起来,咯咯直叫,狼狈的飞窜出去。
  咯咯咯咯咯----
  什麽声音?
  弯弯的柳眉轻蹙,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逸出水嫩红唇。她缓缓认出,那逐渐远去的噪音,是公鸡的哀啼。
  天亮了?
  她试著要睁开眼,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吓得她立刻放弃,双眼闭得更紧,等著晕眩感能消失。
  老天!她的身子好疼,四肢百骸酸疼不已,像是有千万斤那麽沈重。
  远处传来猫叫狗吠,声音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甚至听到,身旁传来男人们的谈话声,有一个低沈的声音,离得她好近。
  「先派人去把东墙重新打桩,弄好之後,再一起去拓宽山沟的排水道。」
  「可是,寨主----」两名大汉异口同声。
  「我说了算。」那声音冷冷的打断他们。
  她因为那冷酷的声音而打了个冷颤,然後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变得又冰又湿,此刻全贴在肌肤上,不舒服极了。
  好冷!
  她在黑暗中想著,费尽力气挪动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一阵风又袭来,吹过冰冷的衣裳,引发阵阵寒意,她忍不住瑟缩。
  头顶上方的谈论仍在继续。
  「寨主,引水到菜园子的水车有些问题,江大妈想让人去挽纱城请人来修。」
  提起挽纱城,簌朗的眉皱了起来,握著杯子的大手紧了几分。
  「寨里没人会吗?」霍鹰沈声问道。
  挽纱城离这儿只有几十里路,邻近挽纱江,出产丝绸织料,生意遍及大江南北,是南方最富庶的一座城。早些年,当山寨里还是他父亲作主时,也曾抢过挽纱城的商队。
  「做木工的林三说他不大懂那水车的原理。」
  「那就让人下山去掳个会的人回来,蒙上那人的眼,事成後再放他下山。」他放下杯子,看著属下们,另外补上一句。「进城的时候注意些,挽纱城来了个新城主,不要随便惹----」
  「哈----哈----哈啾!」
  脚边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喷嚏,掩去了他最後一个字。
  众人闻声一呆,纷纷朝声源望去,只见那原本趴躺在地上的女子,此刻早已蜷缩得像只小毛虫,双手环抱著自己  ,还喷嚏连连。
  他低头,眉头皱了起来。
  「唉呀,原来没死啊?!」蒋老二瞪大了眼,回神叫道。
  她皱著小脸,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喷嚏,但是寒意仍在,她不断颤抖,上下两排牙齿喀啦喀啦的直打架。
  不过,用力打了几个喷嚏後,晕眩感慢慢消失,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沾了泥的黑靴,黑靴上是黑色的劲装,腰间绑著一柄长剑。视线再往上飘去,映入眼中的,是男人刚硬的下巴、抿成一线的薄唇、挺直的鼻梁,还有那一双黑眸。
  那是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睛,深不可测,却又没有半丝感情,只闪烁著纯然黑暗的光芒,像是两颗冷冽的黑玉。
  她倒抽了口气,被他眼中的冷酷吓著。只是,他那张太过俊帅的脸庞,又让她无法挪开视线。
  虽然知道这很不礼貌,她却仍傻楞愣的盯著他瞧,像被那双黑眸催眠,甚至对一旁的喧嚷听而未闻。
  「完了,她没死,不能拿衣裳去换钱了。」
  「看在寨主救她一命的分上,她该会留下衣裳当谢礼吧!  」
  「去!闭嘴!  」张家保呸了一声,伸手赏了两人几颗当头爆栗子。
  「耶,我又没说错,刚刚寨主是打这主意,才把她捡回来的嘛!  」其中一个不甘,往後跳开一步,哇啦哇啦的叫道。
  「那是以为她死啦,现在人又没死,你少说两句不行啊!」张家保瞪了一眼,才转身面对那一身泥巴的少女。「姑娘,请问你姓啥名啥?家住哪儿啊?」他露出自以为亲切的笑容,却不知道一笑起来,满脸横肉更显得吓人。
  她仍是一动也不动,看著霍鹰,小嘴微张,一脸呆傻。
  「姑娘?」张家保开口又唤。「姑娘?」
  那女人还是傻傻的看著寨主,对他的叫唤没有任何反应。
  「喂,姑娘!」一旁的狗仔七见状,忍不住蹲下,伸手推了她一把。
  「啊?!」她惊慌回过头来,一见那些在她面前围成半圆的男人们,吓得低叫一声,连忙後退,一双小手抓住身後高大男子的裤脚不放,只差没躲到那双坚实的长腿後头。
  「你姓啥名啥?家住哪儿啊?」张家保见她有反应了,开口重复方才的问题。
  「我……」见这人好像没什麽恶意,她开口要回答,但才说了一个字,她就愕然发现,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怎样?」蒋老二催促。
  「呃……我……」她努力的想了又想,急得快哭出来了,但无论她如何用力、努力的想,脑海里却总像蒙了一层浓雾。
  正在苦恼的时候,鼻端突然一阵搔痒,她深吸了口气,再吸了口气,还是止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冲动----
  「哈啾!」她打了个又大又响的喷嚏,小脸羞得直发红。
  「你叫哈啾?」
  「不、不是。」她连忙否认,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紧盯著她瞧,脸儿红得更厉害了。
  「到底怎样啊?」狗仔七不耐烦的皱眉。
  「我……」他们愈是逼问,她愈是害怕,小小的身躯住後缩去,害怕的看著前方几名大汉,小小声的说了几个字。
  「什麽?大声点!  」不耐烦的人愈来愈多了。
  瞬间,大眼儿里涌进水雾,红唇抖了抖,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
  「呃--我想不起来--」
  「啥?!」众人傻眼。
  「你怎会想不起来?」狗仔七凑上前去,不可思议的怪叫道。
  蓄在那双乌溜溜大眼里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她胆怯的摇头,语音哽咽,模样可怜极了。
  「我……我真的想不起来啊……」她低语。
  「一点点也想不起来?」狗仔七逼近。
  她摇了摇头,眼泪落得更急。
  「一----一点点也想不起来……」
  「这下好玩了。」蒋老二翻了个白眼。
  「大概是滚下山崖时撞傻了。」
  「是啊,瞧她额上那伤,好严重呢!  」
  张家保一脸为难,只能指著那姑娘,看著寨主道:「这个--呃,寨主,现在怎麽办?」总不能按照原先计划,剥了衣裳,再把她拖去埋了吧?不成啊,这会儿可不是具冰冷的尸首,而是个活跳跳的小姑娘呢!
  霍鹰扫视众人,面无表情。
  「自己看著办。」他淡淡说道,转身准备离开。
  啊,他要走了?他要扔下她了?
  她心头一慌!舍弃了他的裤脚,小手往上攀爬,改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兮兮的瞧著他,像小狗一般可怜。
  呜呜,他们称呼他寨主,那麽就是他救了她喽?既然救了她,怎麽能够在这会儿扔下她不管?
  她用尽力气,紧紧扯著霍鹰的衣角,坚决不让他离开
  他瞪著那颗小脑袋,面容森冷。「放手。」
  「不--不放----」她鼓足了勇气,才能开口。那双冰冷的眼睛太过吓人,她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败下阵来,小脑袋垂在胸前,不敢再看著他。
  「放手。」他又重复,这一次,声音显得轻柔许多,却更加的冰冷。
  四周传来抽气声,她没敢抬头,猜测他此刻的表情大概很吓人。
  她是很害怕,但是却仍不肯松手。呜呜,不能松手啊,这会儿什麽全忘了,要是不赖定他,她还能上哪里去?
  霍鹰皱起眉头,没再开口。他面无表情,猛地抽出腰间长剑--
  「寨主!」众人惊叫道。
  啊,寨主该不会想砍了这泥娃娃吧?
  只见银光一闪,长剑毫不客气的挥下,刀刃砍向衣袍,落在那双小手前方半寸处,轻易割断被她拉住的衣角。
  因为用力过度,她低呼一声,娇小的身躯跌了出去,狼狈的摔在地上,疼得险些要哭出声来,一双小手里还抓著那块破碎的衣角。
  霍鹰冷冷睨了她一眼,没再理会,再度转身,在众人的沈默中大步走出厅堂。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8-07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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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大男人盯著被寨主给抛下的小女人,全都没了主意。
  「怎麽著?」狗仔七双臂抱胸,盯著她瞧。
  「寨主说,看著办。」
  「能怎麽办?这泥娃娃虽然傻傻的,可也还活著,难道要把她踢出寨子吗?」
  此话一出,跌坐在一旁的小人儿立刻呜咽出声,晶莹的泪珠滚下来,看得众人心头一紧。
  「喂喂喂,别哭啊!  」蒋老二一见她哭了,立刻慌了手脚。他虽生得人高马大,却对姑娘家的眼泪没辙。他走上前去,笨拙的想安慰她,一双大手却在空中摆啊摆,不知该搁在哪里。
  这泥娃娃娇小得很,像是生来就该让人呵护的,他实在担心,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是不是会一个不留心,就会把她给捏碎了。瞧她哭泣的模样,让人说有多心疼,就有多心疼。
  唉,也就只有冷血如寨主,才舍得抛下她不管吧!
  张家保皱眉,瞪了狗仔七一眼,埋怨他乱说话,惹哭了她。
  「你怎麽一点礼貌都不懂?」他责怪道。
  「咱们是山贼啊,需要懂啥礼貌?」狗仔七哼了一声,翻著白眼反驳。「难不成还要咱连抢劫都咬文嚼字的说:「唉呀,这位过路的大爷,此路乃在下所开,此树乃在下所栽,若欲打从此路而过,还请您留下买路财。」
  这番怪腔怪调,反倒让小脸一扫阴霾,她被逗得破涕一笑,那种被人抛下的悲惨情绪,稍稍被冲淡了些。
  一见她不再哭泣,狗仔七立刻指著她嚷道:「哟,瞧瞧,她还懂得笑嘛,看来也没傻到哪里去。」
  正在捧腹哄笑的男人们转头,几双眼睛再度盯著她瞧,那张被泪水洗涤的小花脸,立刻浮现羞涩的红晕,小脑袋也垂到胸口。
  「喂,说正经的,咱们现在该拿她怎麽办?」有人发问。
  张家保盯著她,沈吟半晌,才转身挥挥手,将众家兄弟招来咬耳朵。几个大男人凑在大厅角落,刻意压低声量。
  「谁有主意?」张家保发问。
  「依我看,她只是撞伤脑袋,一时想不起自个儿是谁,搞不好过两天,她就会想起来。」蒋老二说道,一脸严肃。
  「那麽,大夥儿都赞成收留她?」
  「留她白吃米粮?」狗仔七皱起眉头。
  「笨,留著有用处呐,瞧她那身衣裳,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姑娘,等她恢复记忆了,咱们再送她下山回家,跟她家人讨些赏金。」这个提议,得到全员点头赞成。
  跌坐在几尺外的泥娃娃,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些什麽,她困惑不安的杵在那儿,小手里还捏著那块破衣角。
  他们在说些什麽?会不会还想把她扔下山去?她咬著红唇,心里慌极了,无论怎麽回想,脑中还是一片白茫茫,想不起任何东西。
  挫败的情绪袭上心头,她捧著小脑袋,轻敲了几下,无奈的发现,这根本没半点帮助,反倒让伤口更疼了。
  握在掌中的破衣角,残留一丝温度,她握得紧紧的,靠在小花脸上,泪水滑下脸儿,浸湿了那块破布。想起救命恩人的绝情态度,她更难过了。
  那麽俊帅的男人,为什麽会有那麽冰冷的双眼?他冷绝的态度,彷佛身体里流动的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冰冷的雪水。
  只是,如果他当真是绝情冷血,大可放著她昏迷荒野,为什麽要救她?
  大厅的另一端,热烈的讨论继续进行中。
  「要留她多久?」
  「就留到她恢复记忆。」
  「呃,但是,咱们村子里的小李,二十年前在田里跌了一跤,撞到了头,到现在回到家里,还直冲著他老婆喊娘耶!」一个小兄弟不安的说道。
  「这麽吧,还是留下她,让她帮忙女眷们做些罗事。要是她没想起来,就继续留下来工作,要是她想起来了,咱们再送她下山换钱,如何?」狗仔七提议。
  「唉呀,还是七哥厉害!」小兄弟豁然开朗地赞叹道。
  「那好,就照小七的办法。」得到结论後,张家保转过身,再度咧开笑脸,对她招了招手。「泥娃娃,过来。」他语气和善的说道。
  她却坐在原处,眨著大眼儿,一动也不动。
  狗仔七看不过去。「你吓著她了。」
  「哪有?  」他很亲切啊!
  「还说没有,你笑起来满脸横肉,连母鸡都会被你吓得下不了蛋。」狗仔七撇撇嘴,主动往她走去。「姑娘,咱们不好把你赶出门去,不过你要留下,就得听话工作,才有饭吃,懂吗?」这是寨主立的规矩,凡是留下的人,全得工作,用劳力换食粮。
  一听他们不赶她走,她忙不迭地猛点头,险些没折了那纤细的颈项。
  「好,等会儿,我带你去找方大娘,关於寨内的规矩,就由方大娘跟你说,不懂就开口问,知道吗?」
  「知道、知道……」发现山口个儿能留下来,还有饭吃,那张沾满泥巴的小脸顿时笑逐颜开。她满心信任,站起来跟著狗仔七往外头走去,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看来,她是遇上了一群好人呢!
  方大娘一瞧见她,就哇哇大叫,把她推进一间柴房里,替她烧了一整盆的热水,要她洗乾净些。
  一套粗布衣裳被塞进她怀里,她呆楞的看著忙进忙出的方大娘。「这是什麽?」
  「衣裳啊,你这件衣裳料子虽好,但又湿又脏,不能再穿了,你洗好身子後,就换上这套。」方大娘交代道,把她住那盆热水推去。
  「喔。」她小声回答,却站在一旁没动静。
  「还杵在那儿做什麽?」
  「要--要怎麽做?」她问得更小声,一脸无助。
  「你不会洗澡?」方大娘怪叫道。
  是听说这小姑娘把名字、身世全摔掉了,但是总不可能,连洗澡的方法都忘了吧?
  水汪汪的大眼儿,从那盆热水,看到一旁简陋的小椅子,仍是一脸困惑。「呃,我、我不晓得该怎麽在这里洗。」虽然失去记忆,她仍隐约知道,自个儿绝对没在这麽简陋的地方洗过身子。
  方大娘恍然大悟,拿出一支木杓子。
  「你就脱了衣裳,坐在这小椅子上,拿这杓子舀些热水,把身子、头发都洗乾净,懂吗?」她详细的说道,还一面做出一了范动作。
  少女点头,抓紧了衣裳,脸儿微红,等著方大娘出门去。她害羞得很,不敢在旁人眼前脱衣裳。
  方大娘走到门前,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转过头来。
  「对啦,该给你取个名字,总不能让整个寨子,都跟著那些男人,喊你泥娃娃。」她想了想,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女。「瞧你从进门起,就问东问西的,乾脆叫你问儿吧!」她点点头,对自个儿取的名字满意极了。
  方大娘走出柴房,也关上了门,柴房内变得阴暗了些,但阳光透过木墙的缝隙,提供了光亮,屋内的陈设仍看得一清二楚,就连水面上的倒影,也清晰可辨。
  「问儿!问儿.我叫问儿--」她低声念著陌生的新名字,小手解开腰带,脱下身上繁复精致,却又已遭污泥包裹的湿衣裳。
  转眼间,娇小的身躯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嫩黄兜儿。
  雪白的肌肤,有大半暴露在空气中,身上沾了不少污泥,有的已经乾涸,有的却还湿黏黏的。她双手抱著胸,即使四周空无一人,仍旧显得羞涩。
  问儿探头在水面上端详著,只瞧见一张沾了泥巴的小花脸。
  她伸手在衣裳里摸索,想找块布,沾湿了好擦擦脸,却摸出了那块破衣角。
  双颊涌起一阵烫红,莫名的羞涩,让她立刻把破衣角塞回去,另外拿了块小帕子,搁进热水里沾湿,再轻轻将小脸蛋擦乾净。
  不知为什麽,想到他穿过的衣料,会擦过她的脸儿,心跳就立刻乱了谱。
  那双锐利的黑眸、飞扬跋扈的眉、无情的薄唇,彷佛历历在目---- 
  怪了,她为什麽老是想到他呢?
  擦了几回,问儿才停下动作,小心翼翼的倾身,靠在热气氤氲的水盆上,瞧著水上的倒影。
  水面上,有著一张小脸儿。
  那是一张清丽的脸蛋,柔嫩的肌肤像雪般白皙,彷佛吹弹可破。一双弯弯的眉儿,衬著水汪汪的大眼,无辜的模样,可以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配上水嫩嫩的红唇,更显得美若天仙。
  问儿诧异的看著水面上那张脸儿,轻颤的小手顺著柳眉,滑过粉颊,来到唇畔,只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动手清洗身子。简陋的盥洗设备,让她花费好长的时间,才洗净了身子与长发。
  一走出柴房,方大娘就瞪大了眼,发出连声赞叹。「哇,问儿,你洗乾净还挺漂亮的嘛!」
  真难想像,此刻从柴房里走出来的绝世美人,跟先前的泥娃娃是同一个人。眼前的小女人,像是玉雕成的人儿,一眉一目都精致而美丽,即使穿著粗布衣裳,仍难掩那婉约的气质。
  问儿抱著换下来的上好衣裙,羞红了脸。
  「谢谢大娘的衣服。」她福身行礼。
  「好了、好了,不过是些旧衣服。」方大娘挥挥手,心里更加确定,问儿绝对是个千金小姐。瞧那模样,说不定还是哪个高官的掌上明珠呢!寻常人家可养不出这麽娇贵水灵的姑娘。
  她牵著问儿的手,在前头带路,边往右前方那长排的木屋走去,嘴里还边说著。
  「来来来,你一定饿了吧?我刚才要人弄了些吃的,虽然不是什麽上好的伙食,总也还能入口。」
  来到那长形木屋前,她推开其中一扇门,带著问儿走进屋里。
  屋子里光线不怎麽充足,不过还是能看到正中央有著一张小桌子,靠墙的地方则有著两张木板床,比起柴房,这儿的陈设还算齐全。
  小桌上摆了一碟小菜、一碗饭及一副筷子,方大娘拉出桌下的圆板凳。
  「来,坐下来吃。」她拍拍图板凳。
  「谢谢大娘。」问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後背,刚刚在沐浴时,肚子不知叫过多少声了。
  她捧起边缘有些缺角的陶碗,闻著米饭的香气,举筷进食。虽然饿极了,但举手投足仍是优雅温柔。
  方大娘拉了另一张板凳也坐下来,感叹的道:「你运气还不错,现在还有白米饭吃,要是早些一年啊,我们吃的,可都还是稀到不能再稀的汤水白粥呢!」
  问儿尝了一口腌得很咸的梅干菜,小脸儿立刻皱成一团。她火速又拨了一口米饭,直到梅干菜与白饭都吞下肚,她才能开口发问。
  「为什麽?」
  「大娘我啊,几年前为了避蝗灾,带著一家老小来南方,所幸遇到了寨主收留,不过当时山寨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这小小一间屋挤了五、六口人,是寨主要人增建,我们才有地方住的。」
  「辛苦大娘了。」问儿轻声说道,大眼儿眨了眨,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大娘,为什麽七哥说我们是山贼?」这个名称,一直很困扰她。
  方大娘闻言大笑。
  「我们的确是山贼,外头传说的,那九山十八涧里的[山狼]  ,就是咱们寨主。不过你放心,寨主不做害人的事,真要抢也是抢那些这民为盗、昧著良心赚钱的贪官和商人。」
  那个男人,被人们称为山狼吗?那残酷的眼神、孤傲的态度,的确像极了不驯的野狼。
  她没听过这个称号,却直觉的知道,这个称呼,能让不少人吓得魂飞魄散。
  问儿停下竹筷,低头想了一想。
  「那麽,寨主是好人?」她问道
  「呃……这个……」方大娘一脸迟疑,像是想到了什麽,神情有些为难尴尬。
  问儿等著,清澈的眼儿轻眨。
  那个男人照顾灾民,供他们吃住,又只抢贪官污吏,做的全是义贼的行径,若不是禀性善良,怎麽会这麽做?
  方大娘半晌後才开口,刻意转开话题。
  「总之,以後你就住这儿,和你同房的叫小翠。」她嘱咐道。「这里不养吃闲饭的,早上寅时就要起床,女眷吃饭是在厨房旁边的长桌上吃,没事别进大屋去,女人是不能进那儿--」
  「为什麽?」听到最後一句,问儿又开口了。
  大娘被问得一呆。「什麽为什麽?」
  唉啊,糟了,真是取错名字了,瞧这小姑娘,问个没完呢!
  「为什麽女人不能进大屋?」
  「这、这个还有为什麽,大厅本来就不准女人进去。」方大娘有些愕然,一时也说不出原因。
  这是山寨里的规矩,大厅是男人们议事用的,女人不能进去,所有人都心里有数,视为理所当然,长年来默默遵守著。
  「是吗?」问儿轻声说道,低垂著眼儿。
  天啊,又是一个问句!
  方大娘招架不住,连连後退,几乎就想夺门而出。正巧,有人推门进来,她一见来人,松了口气。
  「等吃饱了,你就跟著小翠一块儿去做事。」她先吩咐问儿,转头再看向另一个小姑娘。「小翠,问儿是刚进寨子里的,以後和你住同房,你带著她做事,有空关照一下,就这样了,我前头还有事,先走了。」
  她匆促交代著,然後脚底抹油,即刻拔腿开溜。
  三天後,山寨里的人们才知道,寨主可是检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问儿美丽和善,轻易赢得众人的喜爱,可说到做事,她可就一窍不通了。
  要她打水,水桶却掉进井里;要她生火,她把一张小脸弄得满脸煤灰,火却始终点不著.要她煮饭,油没搁进锅里,却泼进火里,险些烧了厨房。
  一票女眷们心里知道,问儿的出身跟大夥儿都不同,以前大概从没碰过这些粗活。
  只是,寨主有令,要留下就得做事,她们虽然心疼问儿,却也没胆子抗令。
  想了又想,众人决定,就派问儿做些通茶送饭的简单工作,还要她负责替寨主端送三餐,好让寨主瞧见,她也有在做事。
  於是,天际刚泛鱼肚白,问儿就得自个儿起床,用打来的水梳洗,跟山寨里的人一同干活儿。
  冰冷的山涧水,让睡意顿消,她走到厨房,轻声向厨娘请安,再端起准备好的餐点离开,一路上,清晨冰凉的风迎面教她又清醒了些。
  她沿途跟几人点头问安,走过空旷的广场,穿过几楝木造长屋,往霍鹰独居的院落走去。
  他居住的院落旁,有一片茂密的枫树林。
  时值初秋,所有的枫叶逐渐转红,美不胜收。只是,每每踏入这枫树林,问儿的神经就立刻紧绷起来。
  今儿个也不例外,才入林没多久,细微的声音就破空袭来,数颗橡实不知从哪儿飞来,全瞄准了她,不断攻击。
  「住手。」她护著手中的饭菜,低呼一声。
  攻击仍旧继续,而且愈演愈烈。
  一颗橡实敲中额上的旧伤,疼得她倒抽一口气,几次闪避不成,她紧闭著眼儿前进,最後才护著早饭,突围冲出枫树林。
  一出那树林,橡实攻击就停下了。
  问儿喘了几口气,回头看那来时路,只见小径里没任何人迹。
  倒是火焰似的枫树林里,却能看见一个十岁大的男孩站在那儿,手中持著弹弓,静静的瞪著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之後,他转过身,跑离枫树林。
  问儿蹙著眉,努力思索著,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男孩,惹得他每日三次用橡实「伺候」她。
  来到霍鹰的院落,她停在门前,连连深呼吸,凝聚勇气开口。
  「寨主。」
  里头传来低沈的声音。
  「进来。」
  如同往常一样,霍鹰早已起床。
  他站在窗边,精壮的身躯半裸著,正用一块湿布擦拭著头脸及上身。
  「寨主,早。」问儿粉颊羞红,不敢多看,双手有些颤抖。
  冰冷的黑眸扫来,微微点了一下头,没再开口。
  她将早餐搁在桌上,送上昨晚已准备好的外衣。在他穿衣的时候,小脑袋始终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霍鹰穿上衣衫後,坐回木桌前进食,那张俊脸上仍没有半丝表情。
  室内岑寂,只有他进食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站在一旁,静静看著他,已经习惯了他的沈默,或许就因为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与寡言,才让那众女眷避之唯恐不及,提起送饭这差事,就推三阻四。
  清澈的大眼儿,从披散在宽阔肩膀上的长发,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那张俊脸上,未曾出现过其他表情,甚至在她求援时,还割断衣袍,冷血的抛下她,但她总觉得,他不是那麽无情的----
  真正无情的人,不会对灾民伸出援手;真正无情的人,也更不会将陌生女子救回山寨。
  「我脸上有什麽?」低沈的声音响起。
  问儿吓了一跳,脸儿瞬间转为嫣红,因被逮著偷看而羞窘不已。
  「呃,没、没有--」她的声音在发颤。
  他从头到尾不曾转头,却能察觉她的视线?那麽,她这几日来的偷窥行径,岂不是全被他看在眼里。
  想到这儿,她羞得几乎要呻吟出声,简直想就地挖个洞,好躲进去,不再见人。
  霍鹰放下碗筷,冷眼看著她,锐利的视线在娇小的身躯上转了几圈,黑眸深处,闪过些许若有所思。
  那深幽的目光,看得问儿心头发慌。她走上前去,伸出颤抖的小手,迅速的收起碗盘。
  「寨主,问儿----问儿告退----」她的声音抖得不像话,敏感的察觉到,由他的身躯辐射出的惊人热力。
  他仍旧看著她,没有说话。
  直到逃出院落後,问儿的双腿仍在颤抖,她紧抱著碗盘,快步走过枫树林,不敢回头,更不敢逗留。
  用过早饭後,山寨内逐渐热络,人们走出住处,各司其职,在四处忙进忙出。
  女眷们在庭院、厨房中忙碌著,而男人们则全被霍鹰找去,协力修筑东墙的墙面,好抵御入秋後的飓风。
  方大娘体恤男人们的辛苦,特地烧了凉茶,要问儿送去。
  她瞪著那个大茶壶看了半晌,才挽起衣袖,奋力的提起大茶壶,朝东墙走去,一张小脸因为用力而通红著,脚步也显得极为不稳,每走一步,就洒出不少茶水。
  蒋老二瞧见了,连忙迎上来,大手接过那壶凉茶,轻而易举的靠墙搁好。
  「问儿,别忙了,这些重活儿让我来就成了。」他嚷著,猜测这壶茶大概有合儿的一半重。
  她感激的一笑,福身行礼。「谢谢蒋二哥。」
  蒋二哥愣了一下,这辈子还没让人这麽礼遇过。他援了搔头,觉得该做些回应,於是有样学样,把双手搁在腰间,笨拙的福身。
  「甭客气。」他别扭的说道。
  一旁正在喝凉茶的狗仔七,因为震惊过度,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我的妈啊,你行行好,可别害我中午吃不下饭。」他取笑道,拿起木杓挥舞著。
  冰冷的声音从後方传来,所有人当场冻结。
  「吃不下,正好省了米粮。」霍鹰不知何时已来到一旁,双手环抱在赤裸的胸膛上。他的视线扫过两名属下,落在问儿身上,眸光转浓。
  她低垂著头,轻咬著红唇,知道那双黑眸正在打量她,从她的双足、游走过粗布衣裙,落在她有些散乱的发辫上。
  他为什麽要那样看著她?是她的仪容,有任何的不妥吗?
  她不敢追问,甚至连回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他的目光放肆----
  「这里在修墙,你来做什麽?」冷酷的声音响起,这次接近了许多,一双黑色的靴子也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中,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炙热气息。
  蒋老二抢著开口。「问儿是来----」
  「我没问你。」冷戾的语调,让人瞬间住了嘴,不敢多话。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霍鹰正在等著答案。而他这类男人,往往是想要什麽!就非得到不可,倘若她不开口,大夥儿说不定就必须在这儿僵上半天。
  半晌後,问儿鼓起勇气抬头,视线却只固定在那张男性的薄唇上,不敢再往上看去。
  「我、我送了凉茶来。」她轻声说道,发现他的下颚,有一束肌肉隐隐抽动著,那张薄唇抿得好紧,令人胆怯。
  「这里危险,滚远些。」他粗声说道,掉头大步离开,对站在一旁观看的男人们吼道:「干活去!」
  此话一出,男人们立刻做鸟兽散,不敢再观望。
  狗仔七经过问儿身边时,还特地压低声量解释。「寨主的意思,是要你站远些,免得受伤。」他说道。
  「我知道。」她点头,没被霍鹰粗鲁的一言词吓著,逐自收拾著茶壶跟木杓。
  「喔----那、那就好。」狗仔七有些诧异。
  寨主那冷酷的态度,总把刚进寨的人吓得瑟瑟发抖,非得经过好些日子,才能察觉,他是出於关心。
  本以为,问儿会被吓得哭出来,但这花般娇弱的姑娘,非但没有哭泣,反倒听出了寨主话里的涵义。
  东墙上的修筑工程再度进行,男人们将一根根的巨大圆木前端削尖,以麻绳绑在一起,竖立在挖好的深坑内,以厚土掩埋压实。
  山寨的四周,全是这种圆木竖成的墙,尖锐的上端能阻止外人入侵,而厚重的木墙,则能挡去刀剑的攻击。这座山寨依山而立,设置得十分完美,易守难攻。
  「好,现在用力拉!」巨大的吆喝声从墙边传来,声音听来很是熟悉。
  问儿转过头去,寻找声源,看见了站在最高处的霍鹰。
  几名大汉听从他的号令,抬起数根绑好的巨木墙面,那墙面上头除了固定的麻绳之外,还另外绑著数条麻绳。麻绳绕过一座人们架起来的巨大临时支点,随著众人的使力,数条粗大的麻绳同时绷紧。
  「再来,一、二,拉--」吼叫声响彻云霄,男人们回应的发出呼喊,声动山谷,墙面逐渐立了起来。
  问儿惊讶的看著这一幕,没想到霍鹰会亲自带领著兄弟们筑墙,身为寨主,他似乎习惯於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他站在最高处,长发束在脑後,身上绕著一条粗麻绳,表情因用力而狰狞,全身肌肉纠结紧绷,狂野得像头野兽。
  每次,当他吼叫时,背上的肌肉因用力而贲起,人们回应的呼吼,让他眼中闪烁著野蛮的快意。
  问儿完全被迷住了,她隐约知道,霍鹰正享受著这纯粹的劳动,他生来就是粗犷的,精壮的体内,像是蕴藏著无限的力量,任何人都无法匹敌。
  在炙热的骄阳下,汗水浸湿了他的黑发,沿著额角滑下,滴落在强壮的颈项,然後沿著肌肉的纹理,一路往下滴滑----
  水汪汪的眼儿眨也不眨,看著那闪亮的汗水,消失在他腰间,脑子里像是有朵烟花陡然炸开了似的。
  噢,老天!她是怎麽了,竟恬不知耻的盯著霍鹰的裸身瞧。
  她捧著羞红的粉颊,偷偷责备自己,却仍移不开视线。她的双眼,贪婪的看著眼前的「美景」,看著他结实的身躯,在日光下伸展,散发著难言的吸引--
  某种危险的骚动,让她停止这陶醉的窥视,她陡然间发现,四周变得一片岑寂。
  男人不再吆喝,麻绳不再绷紧,木墙不再挪动,就连风都像是静止了般,空气中有著诡异的静默。
  众人一头雾水,仰高了头,看著站在最高处的霍鹰,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动作,不再号令。
  而他,不言不语,笔直的望向她。
  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即使隔著数十丈远,却仍有著强大的力量。
  他发现了!
  问儿低呼一声,被那如火似炬的目光吓得魂不附体。她扔下半壶的凉茶,全身颤抖,匆促掉头逃离现场。
  在她身後,那双锐利深幽的黑眸,仍紧紧锁住她,没有移开。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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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橡实。
  又是橡实。
  枫树林间,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狼狈的闪躲著。
  问儿低头闪过第一颗,却被第二颗砸个正著,她咬著红唇,没因疼痛而喊出声,埋头又朝前跑了两步。
  始终躲在一旁的男孩,不知从哪弄来比前两天更多的橡实,储备了更多「弹药」,一等她进入射程,就展开激烈攻击,橡实像小雨般落下,每颗都精准的打中她。
  「住、住手!  」她低喊著,被打得好疼,眼中涌进委屈的水雾。
  男孩没理会,抓起橡实,拉紧了弹弓,持续进攻。
  终於,在重重攻击下,问儿被砸得脚下跟枪,险些就要摔倒,为护住手里的菜篮,她连忙蹲了下来。
  数不清的橡实如雨滴般打在她身上,她低著头,蹲在地上,双手怀抱著菜篮.一动也不动地等著男孩打完手里的橡实。
  他总会打完的吧?
  咻咻的声音在耳畔响个不停,橡实撞击上肌肤,引发疼痛,好几处被重复攻殴的地方,疼得像有火在烧。她怀疑,明天身子上大概会有不少瘀青。
  从小肌肤就水嫩,受不得疼,稍微用力就会留下印子,更何况是遭遇这麽可怕的攻击----
  从小?! 
  闪过脑际的这两个字,让她蹙起柳眉,极力想抓握住那抹思绪,却又徒劳妞功。
  弥漫在脑海的浓雾,稍微消散了一些,却仍旧模糊不清,像在回想一个多年前的旧梦,记忆破碎而无法连贯,都像是缺少那麽一点片段,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来----
  不知何时,那橡实雨骤然停止。
  问儿微微一楞,谨慎的张开眼睛,考虑著是否要转头去察看。
  她被打得太疼了,实在有些一害怕,这只是对方的诡计,想骗她抬头。
  「你在这里做什麽?」冰冷的声音响起,在枫树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她惊愕的抬起头来,看见男孩已被人高高拎起,正挂在半空中,拚命挣扎著,一手还握著弹弓不放。
  是霍鹰。
  他穿著粗布衣裳,束著长发,仅用单手,就拎起男孩,冷戾无情的黑眸,扫过男孩愤怒的神情。
  男孩不答,用力挣扎著,双眼瞪著霍鹰,既厌恶又憎恨。
  深幽的黑眸转了个方向,看向满身橡实的问儿。
  「他攻击你?」他问道,皱起浓眉,总算知道,为何她每回送饭来,总是显得有些狼狈。
  「呃----」她咬著红唇,仍护著手中的饭菜,不知该怎麽回答,清澈的眼儿望著他冷酷的俊脸,有些慌乱。
  他在生气吗?要是她承认,他会处罚那孩子吗?
  待在山寨里数日,问儿听过太多,关於霍鹰赏罚分明的事迹,人们总敬佩的说,他一视同仁,绝不宽待犯错者。善良的天性,让她忘却被攻击的疼痛,反倒开始担心起那男孩。
  「说话!」质问升级为咆哮。
  娇小的身躯有些颤抖,她频频深呼吸,挺起纤细的肩膀,望向那双黑眸。
  「不,他只是跟我闹著玩的。」她坚决的说道,没有瞧见,挣扎不休的小男孩,听见她的回答时,脸上闪过错愕。
  霍鹰眯起眼睛,紧盯著她。
  「说谎。」他冷冷的说道,压根儿不相信。
  那细致的肌肤上,已经浮现不少红痕,明显是被橡实打伤,如果只是闹著玩,怎会弄成这样?这小女人,根本是在掩护罪犯!
  问儿瑟缩一下,不敢多说,只是睁大眼儿,不安的望著他。
  那张俊脸逼近些评,令人颤抖的气势,由他身上辐射而出,她双腿颤抖著,却没有力气逃开,只能呆望著他。
  霍鹰居高临下的俯望,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那张小脸上。
  「不许再骗我,知道吗?」他的声音很低,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但那双黑眸却充斥著愤怒的炙火。
  她立刻点头。
  老天,她宁可冒险去惹怒一头狮子,也不愿惹怒他! 
  他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在宣告著他的无情残忍,要是她真的欺骗他,他会不会动手掐死她!? 
  一股凉凉的寒意袭上颈项,问儿忍不住缩缩脖子。
  霍鹰挪开视线,没再瞪著瑟瑟发抖的小女人,反倒回到手上,盯著放弃挣扎的沈默男孩。
  「再这麽做,我就把你抛进山沟里。」霍鹰说道,口吻阴狠残酷。
  男孩仍旧沈默。
  霍鹰不耐,将手提到眼前。「听见没有?!」他一抖长臂,凶狠的瞪著男孩,暴烈的语气,让几尺外的问儿也险些吓趴在地上。
  狰狞的表情收到功效,男孩不情愿的点了个头,眼中的憎恨却更浓厚些。
  霍鹰没有松手,反倒拎著男孩转身,往大树下的石桌走去。
  「把饭菜摆上来。」他头也没回的吼道。
  问儿连忙捧著菜篮,小跑步地跟上,将清粥小菜及碗筷搁在石桌上,生怕动作慢一些,又要听见那吓人的咆哮。
  霍鹰松手,放下手中的男孩,在石桌旁坐下。
  重得自由,男孩立刻想拔腿开溜。但是,脚都还没迈开,身後就传来冰冷的喝叱。
  「坐下。」
  咚咚两声。
  不只是那男孩,连问儿都立刻跳上石椅坐好。
  「留下来吃饭。」霍鹰命令道。
  男孩保持缄默,虽没胆子跑开,却仍做著消极的抗议。
  一旁的问儿,慢吞吞的从椅子上滑下地,被沈默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想了又想,清澈的眼儿在桌上转了一圈,总算找到暂时离开的好藉口。
  「请等等,我、我再去拿一副碗筷。」她匆促的说道,迈开腿儿,飞快的逃开。
  树荫下,男孩与男人仍是沈默不语。
  娇小的身影奔进厨房时,厨娘正忙著淘水洗米。
  「大娘,请再给我一副碗筷。」问儿轻喘,小手抚著胸口。
  「碗筷?你要多一副碗筷做什麽?」方大娘抬头问道,手里还在剥著蒜头。
  小翠抬起头来,瞪大眼睛。「问儿,难道是寨主留你吃饭?」寨主会要人陪著用餐?哇!看来天要下大雨了呢! 
  厨娘皱著眉,怀疑问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再不就是真的跌坏脑袋了。否则,有哪个正常人,敢跟寨主同桌的?
  粉嫩的脸儿,浮起淡淡的红晕,问儿挥动双手,连忙解释。
  「不,不是的,碗筷是给一个男孩用的,寨主留他用餐。」
  此话一出,厨房里的气氛瞬间冷却,每个人都一脸古怪,不再多话,当这话题没发生过,转过头去干活儿。
  怎麽了?她说错什麽了吗?
  问儿困惑的偏著头,察觉出气氛有异,清澈的大眼轮流看著众人,却没人愿意看她,全在回避她的目光。
  方大娘打破沈默,表情也很不自在  。「喔,我知道了,碗筷在橱柜里,右下方那边,你自己拿吧。」她转过身去,继续剥蒜头。
  「谢谢大娘上问儿轻声说道,打开橱柜,拿出了碗筷。临走前,她又停下脚步,回身发问:「大娘,你知道那男孩是谁吗?」
  剥蒜头的动作顿了一下。「那----那是小少爷。」
  「小少爷?」
  「寨主的弟弟。」
  弟弟?霍鹰连对自个儿亲人,也是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吗?
  问儿点点头,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怎麽平常都没看见他?他不跟寨主住吗?」
  此话一出,厨房内一阵批哩啪啦,不少人震惊过度,把手里的碗盘给砸了。
  她诧异的回头,只看见那些人全缩著头,蹲在地上捡碎片。
  方大娘神色一僵。「他……呃,小少爷和他娘住後山。」
  「怎不住在一起?」问儿理所当然的问道。亲人不都该住在一块儿的吗?
  那双剥蒜头的手,正在剧烈颤抖著,方大娘面如死灰,不知该怎麽回答,不断懊悔替这小姑娘取了个坏名字。
  「唔,那是----那是寨主的意思。」她含糊的说道,一面挥手赶人,声音有些不自在  。「好了、好了,别杵在这儿说话,快把碗筷送去,别让寨主久等。」
  「好的。」问儿拿著碗筷,轻轻点头,转身走出厨房。
  可等她穿过枫树林,回到大树下,却发现那一大一小,既没说话也没对谈,只是如同她离开时,坐在那儿不动如山。两双有些神似的黑眸,甚至不曾看向对方,从头到尾视若无睹。
  怎麽回事?
  疑问在她心里打转,却没勇气脱口。她将另一副碗筷递给男孩,清澈的大眼眨动著,轮流瞧著两人。
  只见这一大一小,同时端起碗筷,绷著同样没有表情的脸,一板一眼的动手,沈默的吃著饭菜。
  气氛僵得很!霍鹰的黑眸,比以往更加阴骛,问儿受不了这诡谲的沈默,盘算了许久,才怯生生的开口。
  「呃,天气好像挺不错的。」她想了好久,决定挑了天气作话题。
  沈默。
  没人应声,这两人很不给面子,不但没有回话,甚至懒得抬头看她一眼。
  问儿不死心,再接再厉。「大娘昨儿个和我说,中秋快到了呢!」清澈的眼儿偷瞄两人,观察反应。
  仍是沈默。
  没人甩她,他们由自顾自的吃著饭,快速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像吃进嘴里的不是稀饭,而是稀世珍肴。
  问儿忍不住倾身靠过去,对著男孩微笑。「好吃吗?」瞧他的模样,像是已经饿坏了。
  男孩这回总算不再埋头苦吃,抬起了头,不过却是为了瞪她。
  问儿以手支著粉颊,毫不介意的回以一笑。
  小鬼轻哼了一声,那张嘴无声的动了动,不知在暗骂些什麽。他不再搭理她,继续低头吃饭,想快些把食物扫下肚,好离开霍鹰身边。
  问儿讨了个没趣,暗暗叹了口气。她转过脸儿,看向霍鹰。
  只见他一如往常,专心的吃著饭菜,仿佛身旁的两人不在场一般。
  今日他束著发,但那狂野不羁的气势,仍辐射而出,让人震慑。从侧面看去,只能瞧见他的一眉一眼,日光加强了他的轮廓,让她看得有些呆了。
  她从未见过,比他更俊朗的男人,狂野生猛的魄力,总转变为难以抵御的吸引,让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逐他----
  他嘴角沾了粒白饭,有损於他的慑人。问儿看著那碍眼的白米饭,莫名有股冲动,想伸手拿掉它。
  「啊!  」手腕突然被强大的力道扣住,她才猛地回过神,察觉自个儿真的伸出手了。
  「做什麽?」他粗声喝问,黝黑冷凝的双眸瞪著她。
  问儿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小脸羞红、心跳加快,尴尬得想逃开,偏偏手儿被他擒住,根本动弹不得。
  「呃,你、你的嘴角----」她小声说道,羞得瑟瑟颤抖。
  霍鹰面无表情,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幽暗的双眸中,闪过璀亮的火簇。
  问儿紧急缩回手,端坐石椅上,低首垂眼,不敢再乱来。被他握过的手腕,有些疼、有些一烫,像是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山风吹拂而过,带来枫林的清香,一片火红的枫叶翻飞而来,落到她膝上。
  问儿拾起那片枫叶,握在柔嫩的掌心把玩,脸儿仍是嫣红的。一旁两人仍在用餐,除了餐具及咀嚼的声响外,她只听得见自己抨抨的心跳。
  艳红的枫叶转啊转,清澈的眼儿悄悄抬起,她忍不住又偷瞄著。
  其实,兄弟两人长得挺像的,只是相较於霍鹰的阴冷,弟弟显得稚气未脱,圆润了一点,皮肤较白,要是他别老学霍鹰,总是冷著一张脸,看起来还真的挺可爱的呢!
  「你今年几岁?」问儿耐不住安静无声的气氛,忍不住又开口。
  男孩睨她一眼,不屑理会她,迳自拿著长长的筷子,在红萝卜玉米粥里翻弄,将红萝卜丁全挑出来,仔细的堆在小碟子上。
  那些红萝卜丁,很快的积成了一座小山。
  「不可以这样,挑食是不好的。」问儿蹙起柳眉,」脸的不赞同。「要把红萝卜吃掉才会长高啊,你看你哥----」她伸手指著霍鹰,想拿他做例子。
  桌子的另一角,不知何时也堆了一座红萝卜小山。
  问儿语音一顿,伸在半空中的手,因为尴尬而僵住,搁在那儿,不知该不该收回来。
  霍鹰挑眉,冰冷的目光从她微张的红唇,挪移到眼前的纤纤玉指,眼中火焰跳跃。
  他看著她的纤指,缓慢的咬了一口碗里的嫩葱,细细咀嚼。
  某种诡异的酸麻,从他所盯著的那处传来,问儿窘迫的缩回手指,脸儿再度染上晕色。
  「呃----当我没说好了」她轻声说道,心头慌乱极了。他纵然没有开口,只是那双黑眸,就已让她心跳加速。
  他看著她的模样,彷佛比起那些饭菜,她反倒是更可口的佳肴,而他很想很想吞了她----
  一旁的弟弟终於扫完饭菜,放下碗筷,大声的吁了口气。
  为了冲淡尴尬的气氛,问儿转过头去,再次尝试引他开口。
  「你叫什麽名字?」她发问。
  男孩满脸不爽,瞪著她瞧,没回答的意思。
  「你可以叫我问儿。」粉脸上有著友善的微笑。
  那张不爽的小脸仍是瞪著她。
  问儿不服输,再接再厉,压根儿不管对方的脸色愈来愈不耐烦。
  「其实,问儿不是我真的名字,可是我摔下山崖,撞伤了头,想不起来自个儿的名字,问儿是方大娘替我取的名。」她羞怯的微笑,又凑近了些许。「对了,大娘说,你和你娘住在後----」
  话还没说完,男孩猛地跳起来,愤怒的扫开桌上碗盘。哗啦一声,碗盘全摔成了碎片,两堆红萝卜小山,也全被扫下了地。
  摔碗盘出气还不够,男孩还伸手,用力推开问儿,随即转身跑开,逃离犯罪现场。
  问儿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推倒在地,显得格外狼狈。
  「怎麽回事?」她问道,跌得头晕眼花。怎麽了?她说错什麽了?
  背後传来低沈的嗓音。「他恨我。」
  「啊?」问儿猛地回头,惊愕的眨著双眸,看著那终於开了金口的霍鹰。
  他面无表情,俯视著她。
  「为什么?」她想也没想,反射性的问道。
  「因为我杀了他爹。」他一脸漠然,口吻平淡。
  「喔。」
  原来如此。
  问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挥著小手,拍去衣裙上的灰尘,拍了几下才反应过来。
  「你杀了他爹?可、可是----他爹,不就是你……爹?」她一脸骇然,眼儿瞪得好大。
  霍鹰没有回答,沈默的看著她,深幽的黑眸里没有愧疚、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无止尽的冰冷。
  他弑父吗?
  问儿小手轻抚著心口,心中交织著惊愕与慌乱,喉咙有些发乾。[你……你骗我。」她低语著,不愿相信。
  他杀了由自个儿的父亲?他做了这麽逆天悖伦的事?
  「没有。」高大的身躯离开石椅,缓缓朝她走来,每走一步,威胁感就加重一分。
  「是误会……」不知为什麽,她不断替他找寻籍口。
  「不是。」霍鹰打断她的话,口吻与眼神,都在宣告著他的无情。
  只是,他救过她啊!
  问儿鼓起勇气,仰头望著他。
  「不……我不信……」她倔强的说道,声音却在颤抖。
  霍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嘲讽似的嗤笑两声。
  「你不信?」他极轻极轻的问,呼吸吹拂过她的发。
  「我----我……」感受到霍鹰压抑的怒气,她胆怯的退了一步,几乎就想转身逃开。
  电光石火问,他突然出手,几近粗暴的箝住她的下巴,猛地将她拉入怀里。瞬间,两人间的距离化为零,她已经被他紧紧的箝制在怀里。
  他坚实的胸膛,几乎撞疼了她,她低呼一声,慌乱的挣扎著,却只是增加了两人肌肤的摩擦。
  问儿敏感的察觉,他全身烫热的肌肤,熨烫在她的身上。
  他抱得太紧,她甚至难以呼吸,每一次喘息,就感觉他又逼近了一些。
  「唔----」她发出猫儿般的低呜,急得几乎要哭了。
  霍鹰不让她退开,俯身贴近那张清丽的脸儿,眯起双眸,冷声狠绝的开口:
  「我杀了他,亲手拿刀,捅进他的胸口,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倒地气绝----」他靠在她耳边,详细说著那些残酷的往事。
  「可……可你救了我……」问儿眼中闪著泪光,因为害怕,也因为他捏疼了她。
  紧贴著她的高大身躯,蓦地一僵,那双黑眸里,闪过波澜----
  突然,前方天际传出刺耳的哨音。
  霍鹰抬起头来,神色一凛,只见一支响箭划过蓝天,发出连绵哨声。随著那声哨音,整座山寨随之骚动起来,男人们的吼叫声不绝於耳。
  狗仔七冲出树林,神色慌张,紧急奔来,一面还忙著大叫:「寨主,不好了,挽纱城攻来了!」
  霍鹰脸色一寒,松开问儿,脚一点地,势如猎鹰,转身冲了出去。
  她双腿发软,咚的一声,跌坐在地,像被抽去骨架的泥娃娃,无法移动,只能怔仲的看著他远去的高大背影。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8-07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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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儿提着菜篮,茫茫然的回到长屋。
  吼叫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奔来跑去的人,喧嚣声无所不在。但那些看似混乱的人们,实则训练有素,所有行进都有其秩序。
  不一会儿,寨门开了,木桥轰的一声被放下,男人们怒吼喊叫,翻身上马,动作俐落。
  霍鹰的咆哮响彻云霄,他一手持剑,宽阔的肩上横着长弓,一身的黑衣,策马率先奔出,狂野的模样,恍若战神。
  众家汉子群起策马,紧跟在霍鹰身后,奔腾出寨,扬起漫天尘沙。达达的马蹄声,震动大地,由脚心传至心口,教人莫名心慌。
  大队人马离开得极为迅速,不消片刻,男人们已不见踪影,寨子里由嘈杂转趋安静。
  女眷们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人马,忧心涌上心头。
  「大娘,他们不会有事吧?」张家的媳妇望着自家相公离去,不免有些担忧。这几年来,山寨与挽纱城始终相安无事,怎么这会儿竟突然派兵来攻呢?
  「放心,没事的,你到这儿来,可曾见咱们输过?」方大娘拍拍小妇人的手,要她安心。
  张家媳妇摇了摇头,眼里的忧虑却依然未褪。「但是,这回他们要面对的,可是黑衫军啊……」
  王家妹子闻一言,脸色也转为惨白,双手揪着粗布裙。
  「是呀,大娘,挽纱城的方舞衣嫁给了黑衫军的楚狂,那男人带领的黑衫军,在北方可也是所向无敌,未尝败绩啊!」
  方大娘眼里闪过担忧,脸上还是强扯出笑容,努力安抚民心。
  「担心什么呢?寨主那[山狼]  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若在平地上,或许黑衫军赢盘较大,但要是在九山十八涧里,没有人能嬴山狼的。」
  问儿始终站在一旁,没凑上前去。她站在原地,神色有些怔仲,但四周的谈话,每一字每一句,全都灌入她耳中,在脑中不断回响。
  挽纱城?
  她脑海里冒出某些画面,是成堆的织锦、丝绸,还有一封书信,及十来只一去不复返的飞鸽。
  黑衫军?
  脑际一阵刺痛,她闭上双眸,揉着太阳穴,却又记起另一串画面。脑中那层浓雾逐渐散开,她想起北方的隆冬大雪,一个高大魁梧、却又对她呵护有加的男人,在他身后,总跟着一队穿著黑衣的大军。
  卿卿姑娘。
  依稀记得,那些穿著黑衣的男人,全都这么呼唤她。
  楚狂?
  问儿低下头来,头痛得几乎无法思考。
  娘,我要去南方,哥哥在那儿娶妻成家了。
  是娶了哪家的姑娘?
  挽纱城的方舞衣----
  她惊愕地抬头,脑海里窜出更多的画面,那些模糊的记忆,此刻全都串连了起来,变得格外清晰。
  浓雾散开了!
  「啊----」她低呼着,小手掩着红唇,菜篮跌落在地,碗盘滚了一地。
  更多的记忆涌来,像是浪潮般险些要淹没她,娇小的身躯摇摇欲坠,她想起了更多、更多。
  蓊郁的山林间,黑衫军的虎帐弟兄护送着她,要领她去挽纱城,跟大哥相聚,路上却遇上埋伏,无数的刀剑在她眼前挥舞,虎帐弟兄们拚死护着她----
  好多的敌人、好多的鲜血,他们寡不敌众。
  卿卿姑娘,快逃
  不! 
  快走,从这儿走去,穿过丛林,就是挽纱城。
  虎帐帐主推开她,血手印染上她的丝裙。山林里暗无天日,她不断的逃着,听见那刀剑交呜声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问儿,你没事吧?」方大娘见她神色不对,连忙走过来,担、心的询问。
  问儿?
  不,她不是问儿,她是卿卿,楚卿卿!
  她在莽林间奔逃,没能逃到款纱城,也没被追兵赶上,反倒一脚踩空,从山崖跌落,摔掉记忆,让霍鹰捡了回来。
  那么,虎帐的弟兄们呢?
  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她双膝一软,跌跪在地上,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怎么了?你是哪儿不舒服?」方大娘握着她的手,急得直冒汗,转过头对一干女眷吩咐道:「还楞着做什么?快去找大夫来啊!」
  「大夫跟着寨主去迎战黑衫军了,不在寨子里啊!」一个妇人回答道,焦急的去扭了块湿毛巾,想搁在卿卿额上。
  楚狂----大哥----
  惨了,大哥!
  卿卿倒抽口凉气,小脸转为雪白,下一瞬间,她万分惊慌的爬起身,往正在关上的寨门奔去。
  大哥很厉害的,从不曾战败,倘若霍鹰跟大哥对上,那么----
  她愈想愈慌,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双冰冷阴鸷的黑眸,腿儿奔得更快。
  「问儿?怎么回事?!问儿--」方大娘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却见她奔向正在拉起的寨门,跑上了已经倾斜的木桥。
  拉桥关门的守卫瞧见那娇小的身影,赶紧又松开铰链,桥门轰然倒回山沟上,引起巨大声响。
  她因为震动而跟踏,摔跌在桥上,却立刻又爬起身来,如免儿般跑了出去。
  大伙儿全都一头雾水,待回过神来时,她早已没入山林,不见踪影。
  那是什么?
  隔着大老远,策马回寨的大队人马,就看见那摇摇晃晃的小黑点。
  然后,小黑点愈变愈大,成了个纤细的人影。
  骑在最前头的霍鹰拧皱浓眉,大手一扬,跟在后头的人马立刻停了下来。
  小人影从山坡上跑了下来,跑没两步就跌一跤,跌倒之后又爬起来,继续朝他们的方向飞奔过来,可是没多久,又跌了个狗吃屎。
  「那不是问儿吗?」骑在寨主身边的张家保眯起眼,确定来者何人。
  「她在做啥?」狗仔七拧着眉,看着她跌跌撞撞。
  蒋老二抓抓头,思考了一会儿。「呃……大概……嗯……练习跌倒?」
  此话一出,身后便传来窃笑。
  前方的问儿,仍是专心的跑着,没察觉他们已经停下。她跌倒后又爬了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于是,大伙儿全瞪大眼,瞧着她奔跑、跌倒,又再度爬起。
  整段山路,她全照这方式前进,接近山脚时,她脚下一个跟舱,接着咚咚咚的滚下山坡,最后吧哒一声的滚进一摊泥浆里。
  除了霍鹰之外,所有人全捧着肚子,发出毫无同情心的笑声。
  卿卿沾了一身泥水,又成了个泥娃娃,男人们的笑声让她尴尬得粉脸发红。她挣扎着爬坐起来,用小手抹去雪嫩肌肤上的泥。
  马蹄声接近,四条长长的马腿踏到她身旁,她仰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霍鹰。
  「要想自杀,就给我滚远些,  别特地在我面前表演摔断脖子的好戏。」他冷着一张脸说道。
  她粉脸更红,轻咬着下唇。
  「我----我不习惯走山路。」她小声回答。
  「你习惯用滚的?」他挑眉。
  后方又传来笑声,霍鹰缓缓掉头,墨色冰刃扫过众人,笑声瞬间消失,每个人全低下头,不敢再把视线搁在两人身上。
  「你出寨做什么?」他低下头,看着一身是泥的她,发现那娇小的身躯,因为浸了泥水,正在瑟瑟颤抖。
  「我----呃,方大娘说,黑衫军很厉害的,我很担心,所以----」她说得吞吞吐吐,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察觉不少人身上挂彩,沾了不少血迹,看得出先前的交战,肯定是战况激烈。
  狗仔七哼了一声,虽然心有馀悸,嘴上却还在逞强。「厉害啥?碰上咱们寨主,还不是夹着尾巴滚回挽纱城了。」
  卿卿的脸色变得苍白,颤抖得更厉害,一颗心好乱,不知该为哪个人担忧。争斗的两方,一个是她最敬爱的大哥,另一个,则是霍鹰----
  纵使记忆恢复,但她心里清楚,这会儿可不是实话实说的好时机,这些一人肯定不会乐于知道,她是楚狂的妹妹。大哥极可能是为了她,才与兵攻打山寨的。
  「要不是方舞衣闯进来,寨主早把楚狂收拾掉了。」蒋老二撇撇嘴,想起那群剽悍的黑衫军,就觉得一肚子火。
  其实,这场战役的艰难,远超过他们的预期,黑衫军骁勇善战,的确不好应付,两军交锋,缠斗了大半天,依旧难以分出是哪方占了上风。
  寨主原本已抽出响箭,准备让楚狂死于万箭穿心,但方舞衣的出现,却让他攻势骤停,甚至收箭撤兵。
  「寨主,为什么要饶过他?」后头有人嚷着。
  霍鹰没回头。「方舞衣。」
  「干那娘儿们什么事?」有人嘀咕着。
  「这些年,有人会不时送食物上寨子。」霍鹰淡淡的说道。
  「呃----那跟这档事有啥关系?」大伙儿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脸困惑。
  「那是方舞衣。」他简单的宣布  。
  寂静笼罩四周,半晌之后,男人们讶异的嚷了出来,吵成了一团。
  「不可能,寨主,送食物来的是个年轻小哥啊!  」
  「她女扮男装。」他认得那张脸,无论男装或女装,方舞衣的美貌总让人印象深刻。
  对于那个小哥,全山寨都感激极了,那些食物让大伙儿即使在荒年,也得以温饱。男人们议论纷纷,压根儿想不到,那小哥其实是个姑娘家,更想不到,她竟是挽纱城的方舞衣。
  这下好了,就算对楚狂再不爽,欠方舞衣的人情却不能不还,也难怪寨主会突然退兵,没跟黑衫军一般见识。
  狗仔七皱着眉头,心里还是不痛快。「但那家伙莫名其妙,说我们杀了他的人。」
  卿卿咬着红唇,咽下惊呼,双手揪在裙上,扭成十个白玉小结。
  大哥是以为,山狼杀了虎帐弟兄,又劫走了她,才兴兵来报仇的吗?
  「那家伙说的,会不会是前些百子,咱们在山涧里发现的那些尸首?」有人说道。
  「喂,那又不是我们干的!  」
  浓眉紧拧,阴骛的黑眸里闪过些许光芒。
  「派人去查清楚,是谁在九山十八涧里作乱。」霍鹰简单说道。
  「知道了。」
  他点头,稍微弯腰,长手往泥水里一捞,轻易就将卿卿捞上马。
  卿卿低呼一声,身子陡然腾空,吓得连忙环住霍鹰的颈项,怕会摔下马去。
  她纤细的手臂,交握在他的发尾处,柔馥的身躯偎在他怀里,接触到他赤裸的胸膛。属于男人的热烫体温,以及淡淡麝香,包围了她的全部感官,有着令她陌生的异样刺激。
  霍鹰看着她,神情高深莫测。
  「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你。」她脱口而出。
  「为什么担心我?」他又问。
  红唇微张,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卿卿答不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是大哥的敌手,她就算不深恶痛绝,也该敬而远之,怎能一听见两人交手,她却将大哥抛在脑后,尽是担忧霍鹰的安危,还赖在他怀里,跟他耳鬓厮磨?
  噢,先前那一摔,是否把她的教养也摔进山沟里了?
  要是换做以往,她一见成年男子,就该匆匆避开,哪里还会飞奔而来,倚偎在他半裸的胸膛上?那可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事啊!
  他低下头来,灼热的气息逼近,让她的心跳乱了谱,紧张得不住颤抖。
  「回答我。」霍鹰的声音很轻、很轻。
  「因为你----你救了我,所以----所以我担心----」她不知所措,脸儿烫红,不敢看他。
  那轻柔的语调,听在她耳里,却有着强大的胁迫感,她想要逃开,却连跳下马的勇气都没有。
  「是吗?」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双眸幽暗。
  卿卿胡乱的点头,悄悄收回双手,可一双手不再圈住他的颈项,就不知该往哪里搁。滴溜溜的大眼,朝那半裸的胸膛瞄了一眼,立刻看向别去,粉脸更红了些。
  天啊,她是怎么了?怎能盯着男人的胸膛瞧?!
  她暗暗骂着自个儿,却又不由自主的回想着,霍鹰黝黑的肌肤、健硕的体魄、肩上的伤---- 
  伤?!
  卿卿陡然抬起头来,小手抓住他的臂膀,小脸凑上去,瞪大了双眸。
  「你受伤了?」她低呼着,这会儿才发现,结实的肩上,有着一处刀伤,正在冒着鲜血,他身上的黑袍,早已被鲜血浸得濡湿。
  惊慌在心中爆发,她喉间一紧,清澈的眼儿立刻成了泪泉,珍珠似的泪珠,纷纷滚落粉颊,小手忙着在他身上搜寻着。
  「你疼不疼?!还有哪里伤着了?」她边哭边问,红唇颤抖着,眼泪滴在他胸膛上。
  跟在后头的大队人马,瞧见卿卿的举止,全都举起手,揉了揉双眼,好确定自个儿没眼花。
  这泥娃娃的胆子可真大呐!他们跟在寨主身边多年,可从没见过,哪个人敢把双手搁在寨主身上。
  白嫩的小手摸索着,掀开破裂的黑袍,小心的捣住那处刀伤。
  「痛不痛?是不是很痛?」她哽咽着低问,仰头望着霍鹰,突然间觉得好气大哥----
  霍鹰注视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双眸更加深幽,精光四迸。
  刀伤其实并不严重,他身手矫健,寻常人难以比拟,楚狂纵然武艺了得,却也难以取他性命,只是在他肩上留了一刀,要不是她发现,他几乎要忘记那处伤口。
  只是,她的关切跟眼泪,突破他胸口的一层冰,传达了某些暖而烫的情绪----
  「你疼不疼?」卿卿还在追问,没发现他眼中瞬息万变的光芒。
  霍鹰没有回答,陡然收紧长臂,将那娇小的身躯揽人怀中,热烫的唇舌覆盖了她,精准的寻找水嫩红唇,迳自长驱直入,品尝着她生嫩的唇舌。
  他吻了她。
  回到山寨时,已接近晌午。
  马背上的那个吻,让她羞红了脸,一路上只敢躲在他怀里,不敢探出头来,深怕瞧见其它人的目光。
  她从小熟读诗书,总是被教导着该护言慎行,偏偏他离经叛道,压根儿不将礼教放在眼里,那个炙热的吻,就已向众人宣告,她是属于他的。
  噢,要是继续待在他身边,她肯定会被带坏的----
  就连回到山寨,霍庭也不许她走得太远,那双深幽的黑眸总是锁住她。大夫看诊时,他也要命令她留下,不许离开。
  卿卿是趁着大夫帮霍鹰上药,观了个空,偷偷溜到厨房端来饭菜。她动作迅速,不敢离开太久,怕他会发脾气。
  奔回霍鹰的院落时,大夫刚好收拾妥当,提着药箱走出来。
  「前头还有兄弟要等我疗伤,你待会儿上我那里,领些草药,煎成药汤,让寨主喝下。」他交代着,知道比起他这老头子,这小姑娘的照料,肯定更能让寨主满意。
  「好的。」她点头,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来,担心的问道:「许大夫,寨主的伤----」
  「只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的,吃上几帖药就没事了。」
  卿卿心上的担忧,总算卸去一些。她垂首敛眉,对着大夫福了一福。
  「多谢许大夫。」她柔声说道。
  许大夫旁了一会儿,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呃,这是我分内之事.」他拱手答道,自从入寨以后,就再没听过这些客气话了。
  卿卿羞涩一笑,端着饭菜,转身进了霍鹰的院落。
  许大夫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摇头。
  看那礼数周全的模样,果然是个大家闺秀呢!前几次见到她,他就隐约猜出,这姑娘肯定是好人家出身,现下再看见她这举手投足时的稳重仪态,他可是更加确定了。
  未上山前,他是京城里名医,是为了躲避祸事,才投靠山狼。
  在京城里,他可是见过不少千金,只是不论哪一个,比起气质模样,可都不到这姑娘的百分之一。
  不过,就不知他们这已经不怎么像山贼的山贼窝,要是多了个知书达礼的押寨夫人后,会发生啥有趣的事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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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石床上,霍鹰坐在床沿,上半身仍赤裸着,宽厚的肩上缠着纱布。伤口无损他体魄的健美,反倒更加强了他的野性。
  此刻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是头不驯的猛兽。
  卿卿脸儿烫红,勉强收摄心神,将饭菜搁到桌上。明知该依从礼教,移开视线,但她实在管不住自个儿,清澈的大眼儿,总忍不住要看向他。
  她的视线,从宽阔的胸膛往上溜,经过他肩上的纱布、强壮的颈项、他紧抿着的薄唇,以及那双火光炙热的黑眸----
  啊!
  卿卿低呼一声,羞窘的低下头,不敢再看霍鹰。
  怪了,他身上是有什么魔力?为何总能让她看他看得呆了?
  那羞红的粉脸,让霍鹰挑起浓眉。他不言不语,走了过来,在桌旁坐下,伸手就要拿筷,黑眸仍是注视着她。
  见他要动手,卿卿连忙挡住。「等等,你受了伤,不好拿筷,我来吧。」她自告奋勇。
  「你来?」他狐疑的问。
  「我喂你。」她很坚持。
  霍鹰皱起眉头,一脸嫌恶的看着她,仿佛她刚刚说了句侮辱他的话。
  「我的手是伤了,可没废了。」他冷冷的说道。
  「我知道,但受伤很疼啊,你就让我帮你几日吧!」她继续游说着,不肯放弃。
  追根究柢说来,霍鹰身上的伤,是她大哥砍的,她或多或少都有责任,说什么都要负起照料他的责任,好消弭自个儿一些罪过。
  「没什么大不了。」他皱眉。
  「不行!  」她双手一伸,急着抢走碗筷,坚持代劳。
  他一脸阴沉,眯起双眼瞪着她。
  她鼓起勇气,清澈的眼儿瞪了回去。表面看似冷静,其实一颗、心七上八下,被他盯得直发抖。
  呜呜,这个男人为啥这么固执?就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她?
  直到卿卿的虚张声势即将破功,紧张得几乎要昏厥前,霍鹰总算收回视线,低咒了几声。
  「坐下。」他不耐的说道,懒得跟这小女人僵持下去。
  「嘎?」卿卿愣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薄唇又动了动,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
  「我饿了。」霍鹰开口。
  啊,他肯让步了?!
  卿卿松了一口气,清丽的小脸上染了欢欣的笑意,立刻靠在他身旁坐下,安安分分的挟饭菜喂他。
  「吃些鱼吧,这是七哥从山涧里抓来,送去给方大娘烤的。」她仔细的挑开鱼刺,才挟起香酥的鱼肉,送进霍鹰嘴里。
  他点头,坐在那儿,睥睨高傲,像个尊贵的君王,享受着她的伺候。
  「好吃吗?」她等着反应。
  深不可测的黑眸望着她,因为她的问题,眸光深浓了些,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
  卿卿微微一笑,挟起盘中的饭菜,专心的喂着他,将食物送到那张薄唇旁。
  四周静静的,秋季的温度沁凉,屋内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暖。他的视线、他的沉默,都让温度攀高---- 
  不论哪一个动作,她都敏感的察觉,霍鹰的目光如影随形,紧紧盯着她瞧,甚至在张口进食间,他的视线也锁住她不放。
  卿卿的心儿慌慌,水汪汪的大眼儿看看左,再看看右,尽是在屋内打转,就是不敢跟他接触。白嫩的小手拿着长筷,拨弄盘中菜蔬,被他看得羞涩万分。
  老天!他那样看着她,仿佛他想吃的不是食物,而是她----
  「我不吃这个。」霍鹰突然开口。
  「啊?」卿卿猛地回神,视线往长筷上溜,发现自个儿刚刚挟了块红萝卜。
  「拿开。」他紧抿着唇,一脸嫌恶,瞪着那块红萝卜。
  「可是----」她轻敌红唇,想劝他吃。小孩挑食还说得过去,但这么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也会挑食?
  锐利的黑眸扫来。
  讨论结束。卿卿立刻识相的闭上嘴,将红萝卜搁到一旁的碟子上,重新挟起能令他开金口的菜肴。
  又等他吃了几口,眉头不再紧拧时,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为什么不吃红萝卜?」她问。
  锐利冰刃再度扫来,稍蕴怒色,却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一瞧那脸色,卿卿立刻用力摇头。
  「呃,你、你、你当我没问吧!  」她双手加速,将食物全填进他胄里,心里直犯嘀咕,嘴上却再也不敢吭上半句。
  这个大男人,不但挑食,而且不许人过问呢!
  他----真像个孩子----
  如坐针毡的喂完这一餐,卿卿将碗盘端回厨房。
  方大娘一瞧见她,连忙凑上来。
  「寨主还好吧?」她问道。
  「伤口处理好了,食欲也不差。」卿卿回答,粉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她搁下碗盘,拿着抹布四处擦着,神态有些尴尬。
  小翠走进厨房,一瞧见卿卿,她眼儿直发亮。
  「问儿,他们说,寨主在马上吻你。那是瞎说,还是真有其事?」冷酷且不近女色的寨主,竟看上问儿了吗?哇,那可是寨子里的大事呢!
  寨主虽冷酷,却无疑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放眼天下,可难有如此出色的男人,只是寨子里的姑娘们胆子太小,被那双冰刀黑眸一瞧,就冻得瑟瑟发抖,压根儿不敢上前。再说,寨主眼界也高,不将女人放在眼里,从没见他对哪个姑娘感兴趣过。
  直到问儿这天仙般的人儿出现,寨主才动了心,当众吻了她。全寨子男女惊讶之馀,也高兴得很,全在津津乐道,期待这两个人儿能凑成一对。
  卿卿羞红了脸,只能点头,小手捏紧抹布。
  想起那热辣的吻,她的身子窜过一阵轻颤,水嫩的红唇上,有些儿的酥麻,像又感受到他的轻啃吸吮、他的气息----
  「真的?哇!」小翠惊呼着,立刻往厨房外冲去,向一票姊妹淘们报告这消息。
  方大娘走过来,牵住卿卿的手,和蔼的问道:「寨主还说了什么?」
  虽然全寨子都乐见其成,急着将问儿往寨主床上推,但大娘反倒担忧问儿的意愿。这会是两相情愿,还是一方强求?寨主那么强势霸道,竟看上这生嫩的小姑娘,她会不会被吓着?
  「呃----他要我照料他的伤,不许离开。」霍鹰说出这项命令时,神情高深莫测,让她心儿狂跳。
  只是照料伤口,不是吗?为何他说这句话时,那表情会让她联想到即将扑向猎物的狼?
  「是吗?」方大娘沈吟着,可比卿卿清楚寨主的弦外之音。她顿了半晌,才又开口。「你不怕寨主?」她问,想要确认。
  卿卿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
  「寨主有些凶,但是不可怕。」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他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绝对不会伤害她。
  「不可怕?」方大娘瞪大眼睛,一脸错愕。
  寨主不可怕?等等,她们现在谈论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个残忍无情、只稍一吼一瞪,就能让天地变色的山狼,在问儿眼中,只是「有些凶」?是这小姑娘迟钝了些,还是寨主有「差别待遇」?
  「这些日子来,他难道没吼过你?」寨内不少女人,经寨主一吼,就吓得手脚发软,之后说什么都不敢靠近寨主的院落。
  「吼过。」其实,他吼她的次数,多到她数不清。「但,他并不恶劣,只是习惯那么说话。」
  「你不怕?」
  「为何要怕?他会吼我,大多是出于关心。」他吼着要她远离危险、吼着要她小心这小心那,每句呼吼里,  都藏着他的关心。
  果然是一匹狼!咆哮是他最熟悉的语言。
  方大娘眼睛瞪得更大,总算摸清了状况。噢,看来,寨主对问儿的态度,可跟对待其它人时不同呢!
  「那好。」她宽了心,露出满意的笑容,自顾自的说道,心里已有了主意。
  好?好什么?
  卿卿眨着眼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个儿说了什么,竟能让大娘露出欣喜的笑容。
  正在困惑时,大娘的一双手,已将她往外推去。
  「你先去洗衣房,替寨主把衣裳领回去,省得他没衣裳可穿,受了凉。接着,去大夫那里,领药煎成药汤,伺候寨主喝了,知道吗?」她仔细叮嘱着。
  「知道。」卿卿福身,转身离开厨房。
  莲步才刚迈开,方大娘又开口唤住她。
  「问儿,你的衣裳杂物,都搁在小翠那里吗?」
  「是的。」她点头。「有事吗?」
  方大娘微笑挥手,一面擦着围裙,往后门走去。「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为了等待药汤煎好,她折腾了时间,还留在大夫那儿,为几个伤兵包扎。一想到他们是因大哥楚狂而受伤,她心里就好难受。
  半个时辰后,她才端着热烫的药壶,款步走回霍鹰的院落。
  途中经过枫树林,她稍微留心,走得小心翼翼,却没再遭受攻击,甚至没再瞧见那小男孩的身影。霍鹰的威胁起了作用,那男孩再也不敢找她麻烦。
  一走进门,她立刻瞧见,桌上搁着一个眼熟的包袱。
  包袱已被摊开,霍鹰站在桌边,低头审视着,宽厚黝黑的大手里,握着一把木制的梳篦,他的指尖,滑过粗糙的木梳。
  啊,那不是大娘给她的吗?
  「那是我的。」她脱口而出。
  「我知道。」他抬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没还她的意思。
  卿卿再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包袱里全是她的东西,有方大娘给的衣裙鞋袜、几把木梳,还有小翠分给她的一件兜儿----
  如今,那件薄薄的兜儿,正被霍鹰拎在指上。
  轰!
  粉脸儿瞬间烧红,像爆了朵烟花,她立刻扔了药壶,扑上前去,奋力抢下那件兜儿,还动作迅速的扯起包袱,胡乱的东包西包,可里头的东西就是跟她作对,不断滚了出来。
  是谁把她的包袱搁在这儿的?是大娘吗?
  呜呜,她不要他看见这些啊,那些兜儿、那些姑娘家最贴身的菲薄丝裤儿--
  锐利的黑眸还如影随形,她一面收拾,羞得满脸通红,努力克制着,不因过度羞窘而昏倒。
  黑影靠了过来,他走近几步。
  卿卿再也顾不得东西,扯着那块包袱巾,急着往后退,红唇慌乱的翕动着。
  「呃,我不知道,这包袱怎会被搁在这儿,可能是大娘搞错了……」
  「没有搞错。」霍鹰朝她逼近,缓缓走了过来。
  「什、呃,什么?」她又惊又慌,脚下跟舱,险些摔倒。
  他伸出手,轻易拉住她,一把将纤弱轻盈的身子揽进怀里,深幽明亮的黑眸,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包袱巾无声无息的飘落,她恍然不觉,只能呆望着他。
  「我说,没有搞错。」霍鹰嗓音低哑,双眸闪烁。
  卿卿心头狂跳,只觉得口干舌燥。紧贴着她的男性身躯,格外烫热,他体内像有一把火,连带的让她觉得好热、好热----
  他坚实的肌肉,紧压着她纤细身子,那双黑眸,欣赏着她的慌乱无助。
  「请、请放开----」她颤抖的说道,手腕被他擒住,虽然不疼,却也挣脱不开。
  「不放。」薄唇上一丝笑,缓慢的靠近,灼热的呼吸逗惹她轻颤的红唇。
  「寨----寨主----」她颤抖着,想转开头,他却又不允许。
  粗糙的指落在粉嫩的肌肤上,缓缓移动,带来异样刺激。
  「你想要我。」
  霍鹰的口吻轻柔,说的话却惊世骇俗。
  「没有!」卿卿用力摇头,想要逃开,却挣脱不开他的箝制。
  他说什么?  她----她----她想要他?哪有哪有?她久受礼教熏陶,从小就被教导着,要谨守男女大防,哪里可能会想要想要----
  薄唇上笑意加深。
  「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你在看我。」他轻声说道,灼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发。
  她脸儿羞红,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原来,她的举止,早被他看在眼里,没有半分遗漏。
  但,她只是不由自主的想看他、不由自主的想逗留在他身边,那、那就是代表着,她想要他吗?天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竟这么不知羞----
  卿卿羞窘的呻吟着,几乎想就地挖个洞,将自个儿埋起来。
  他却不放过她,高壮的身躯压住她,粗糙的掌覆盖粗布衣衫,肆意揉握着她的粉嫩丰软,薄唇摩擦着她的粉颊。
  「不、不可以----我们----」她喘息着,吐气如兰,想阻止那双无所不在的大掌,却力不如人。
  霍鹰以单手握住细瘦的皓腕,制止她的反抗,另一手则好整以暇地,轻抚怀中娇躯的每一寸肌肤。
  「你是我的。」他霸道的宣告道,不允许她反对,薄唇落在她的颈间,仔细摩掌啃吻。
  热烫的呼吸、强大的力量,属于男人的陌生气息,笼罩了她的感官,她在男女情事上的生嫩,成了他放肆的助力,只能软弱的顺从着他的掠夺。
  灼热的唇找寻到她的,猛烈的占有轻颤的红唇,吞没她所有的低吟与喘息。灵活的舌撬开她的唇,霸道的滑入,纠缠着丁香小舌。
  卿卿颤抖着、昏沈着,全然无法反抗。
  衣裳一件件全被扔下地,霍鹰低下头,哈吻着那如雪的肌肤,烙下他的痕迹。
  男性的热烫呼吸,令她不断轻颤,水汪汪的大眼儿半闭着,顺着霍鹰低哑的命令,以生疏的动作吻着他、抚着他,引发他喜悦的低吼。
  震动她的耳膜,欢愉的火焰,在她四周爆发。
  他的唇舌好烫,粗糙的大手分开她粉嫩的双腿,往下吻去。
  强烈如火的快感,让她发出娇喊,她抬起柔弱无骨的腰,紧揪着眉,两弯水眸凄蒙涣散,看着双腿问,霍鹰健硕的身躯、漆黑的长发,他炙热的唇舌,正对她做着最邪恶的事----
  「呃----」她轻吟着,香汗淋漓,双手扯住他的长发。
  当他的舌抚过粉红的花核,她仰头泣叫一声,声音颤抖,软弱的跌回床上。
  男性的身躯覆盖了她,她颤抖着感受到他强健的肌肉、热烫的呼吸、灼热巨大的欲望----
  简陋的卧房内,回荡着男人的低吼、女人的轻喊,交织出浓浓春意。
  桌上的药汤,被搁置得久了,渐渐凉透。
  林荫苍郁。
  九山十八涧内,有重重迭迭山,曲曲环环路,潺潺涓涓泉,高高下下树。清晨的凉风吹来,绿叶随风摇曳,添了几许秋意。
  直到日上三竿,卿卿才情懒的醒来。一夜的欢爱,耗去她太多体力,她全身乏力,几乎难以下床梳洗。
  真不公平!
  霍鹰同样也睡不到几个时辰,甚至还在昨日下山,跟黑衫军砍杀恶斗,为何他看来却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疲惫?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难怪他昨夜始终不见困意,不断撩拨诱惑她----
  雪颈间被他烙下的吻痕,格外刺眼,令她再度粉脸嫣红。
  天啊,要是让人瞧见,他们肯定会看出,霍鹰对她----对她.
  粉嫩的脸儿,又添了三分晕色,她羞涩的拉起衣领,指尖滑过领口的简单绣花。那绣花简单,布料却轻软舒服,据说是挽纱城的人,送上山分给寨子的。
  想起挽纱城,一张俊朗严酷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大哥!
  卿卿低呼一声,小手盖着红唇。
  糟了,她竟把大哥给忘了。
  要是让大哥知道,她已委身霍鹰,大哥肯定要暴跳如雷了。才刚跟山狼交战,自个儿妹子就被拐上床去,这新仇旧恨的,他咽得下这口气吗?
  除了大哥,远在京城的爹爹,若是得知掌上明珠成了山贼的女人,会气成什么样呢?
  卿卿蹙颦秀眉,轻咬下唇,烦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爹爹跟大哥,都是她最在乎的人,但为什么倒卧在霍鹰怀中时,他总能让她忘了一切。
  轻叹一声,她走出院落,来到墙边,仰望窗外翠绿的林叶。
  寨子里的作息依旧,唯一不同的,  是她搬进霍鹰的房里,成了霍鹰的女人。众人免了她其它工作,让她伺候霍鹰一个人。
  这座院落,跟那一排排的长屋有段距离,中间栽植成片的枫叶林,屋后则是茂密的森林。从墙边望去,能看见屋后的林子里,有条小径。
  一天三餐,她会看见,有个小丫鬟,会端着饭菜,沿着小径走入林子。
  那里该是有住人吧?
  好奇心涌了上来,卿卿迈开步伐,穿过半枯的树墙,踏上小径----
  像是特地挑好时间似的,冰冷的警告,在此刻响起。
  「你要去哪里?」
  霍鹰!
  伴随着低沉嗓音的,是一双坚实的男性臂膀,他突然出现,拦住她的腰,将她拉回怀中。
  「呃,我只是想到后头去瞧瞧。」卿卿轻呼一声,跌进他怀中,才刚披上的外衣,一经拉扯,又敞开了些,露出雪白的颈项,及形状美好的锁骨。
  霍鹰低头望着她,没有错过这美景,目光转为深浓。
  「不许去。」他抱起她,回到屋内,还顺脚将门踢上。
  「为什幺?」卿卿回问,两手搁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怕自个儿会压到他受伤的肩头。
  「没有为什幺。」他语音粗鲁,盯着她刚刚穿上身的粉色兜儿。
  碍眼的东西。
  他眯了眯双眸,黝黑的大手扯下那兜儿,攫住她粉嫩的丰盈----
  卿卿倒抽一口凉气,瞬间忘了两人在谈些什么。她小脸羞红,轻轻挣扎着。
  「寨主----别----已经白天了----」她的声音很小,因为他的触摸而颤抖。
  搁在她腰间的大手,徐徐住下,滑至她柔嫩的臀儿。那亲昵的动作,让她羞得全身发红,却又无处可躲。
  「霍鹰。」他的声音,因欲望而低哑,霸道的逼着她喊。
  卿卿颤抖着,仰望那双黑眸,无力抗拒他的任何要求。「霍、霍鹰----」
  一抹满意的浅笑,跃上他的薄唇,衣衫下的大手更加放肆。
  「天----亮着啊」她小声呻吟着,在他的爱抚下轻扭着身子。霍鹰想要----呃不会吧,现在是白天啊,难道他----
  她从小就循规蹈矩,谨守礼教,他却恣意狂放,根本不将那些规矩放在眼里,存心要教坏她。
  俯视着她的那双黑瞳,深幽而惑人。
  「没人规定白天不能做。」
  「可是----」她心儿直跳,轻咬着红唇,抑住细碎的呻吟。
  「你太吵了。」霍鹰不耐的皱眉,突然翻身压住她,用力吻住那水嫩的唇。
  她不再有机会说话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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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序入秋,渐渐凉了。
  她出生在北方,看惯冬季大雪纷飞的景况,照理说南方该比北方温暖,但山里温度较低,才刚入秋,人人就已穿起冬装。
  那日,霍鹰一早就不知去向,卿卿待在房里,东摸西摸,洗衣迭被,打发漫漫长日。
  她很克制着,不去找寻他,但随着日渐偏西,他仍是不见踪影,屋内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
  几件黑衫洗得干干净净,晒得轻软,她坐在床沿,仔细的迭好。
  他去哪里了?筑墙吗?还是狩猎?
  桌上搁着一张弓,她照着大娘教导的方式,用兽皮擦亮弓木,再用石灰弹上弓弦。
  是下山行抢了吗?他前些日子,不是才劫了个贪官吗?难道又看上什么猎物了?
  床上的被褥有些扰乱,是她午间觉得疲倦,躺回小憩时弄乱的。她爬上偌大的床,先将被褥摊开,再小心翼翼的折好。
  难道,大哥又领兵攻来了?不,不对,近来山涧里颇为平静,山下不曾传来什么动静。
  那,霍鹰又是上哪里去了?
  衣服洗好迭好,长弓也擦得晶亮,连被褥也折得平平整整,她已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他却还没回来。
  等了又等,太阳西下,月出东山,她听见长屋那儿,女眷孩子们热闹的用着晚餐,嘈杂声不绝于耳。
  隔着一座枫树林,这儿更显得冷清----
  卿卿终于按捺不住,离开院落,来到前头的长屋,在厨房里找到方大娘。
  「啊,问儿,我还在想,怎没见你来吃饭呢!快快,再不吃,饭菜都凉了。」她盛了一大碗白米饭,连同筷子塞了过来,还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脸关怀的看着卿卿。
  唉,这小姑娘弱不禁风的,要是不多吃点,怎么受得住寨主的霸道?再说,不养胖些,哪能帮寨主生个胖小子?
  卿卿捧着饭碗,坐在桌沿,低头吃了两口。
  「大娘,呃----你知道寨主上哪里去了吗?!」她轻声问道,小脸快埋进白饭里了。
  方大娘咦了一声,满脸诧异。
  「寨主没跟你提吗?山下有些事,他领着男人们去处理了。」
  「下山?」长筷瞬间跌在地上,她脸儿苍白,小手捣着唇。「可,他肩上还有伤啊!」
  方大娘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那伤没啥大碍的,咱们寨主壮得很,哪会把那小伤看在眼里。」
  一旁的小翠也忙答腔。「是啊!寨主连被老虎咬了,休养个三天,马上又能拿刀入山,把那头老虎给剥了皮,逮回寨子里。」提起寨主的「丰功伟业」,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呐!
  原本是想安慰卿卿,没想到此话一出,那张小脸更加苍白。
  「老虎?」她低呼着,身子摇摇欲坠,总算知道,他身上那些旧伤是哪来的了。
  「呃,别听小翠瞎说!」方大娘瞪了小翠一眼,后者吐吐舌头,溜出厨房。
  「问儿,别担心,寨主只是出门几天,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
  「大娘何时骗过你?」方大娘拍拍她的手,笑呵呵的说。
  卿卿点点头,低头用餐,却压根儿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吞完一碗白饭后,她起身告辞,回到枫树林另一端的院落。
  当天晚上,她在那张大床上,娇小的身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夜很静,身旁缺少他的呼吸、他的体温
  透过木窗看去,夜空上悬着一弯新月,蒙胧美丽,看来却有些孤单。
  原本以为,这些天来,霍鹰对她好些了呢,谁知道他竟连下了山,都不曾向她提起,将她独自留在寨子里。
  她是他的女人吧?那为什么,对于他的行踪,她还必须从其它人口里得知,而不是由他告诉她?
  如果,他有那么一点在乎她,他该会告诉她的----
  酸楚涌上心头,水汪汪的眼儿蓦地一红。
  偌大的床,少了霍鹰的高大身躯,显得格外空荡荡。卿卿伸出手,摸摸身旁的位子,先前的每一夜,他都躺在那儿,她伸出手,就可以摸到他的心跳。
  今夜,那儿一片冰凉。
  轻咬着下唇,卿卿再度翻身,她紧闭上双眼,却还是睡不着。
  又过了许久,她爬起身来,走到角落的木柜中,取出一件陈旧的男用披风。温暖厚重的披风上,有霍鹰的味道,虽然很淡,但确实是他的气息。这样穿著披风,
  仿佛是他拥抱着她----
  她没有多想,用披风紧紧里着自个儿,再重新躺回床上。
  幽幽的叹息逸出红唇,她闭上双眸,幻想着霍鹰在她身旁。
  月儿朦胧,夜很静、很静。
  第二日,霍鹰仍没回来。
  为了忘掉他,卿卿离开屋子,到前头长屋去帮忙,直到浑身筋骨酸痛,才回到房里就寝。
  第三日,她故计重施,却在洗盘子时,摔破了一个盘子,掌心还被碎片割出几道伤口。伤势不严重,但大娘却格外大惊小怪,执意将她赶出厨房。
  她在长屋附近绕了几圈,踱步走回枫树林,脚步愈放愈慢,不愿意回到那空屋子里。
  他没有回来,她独自待在屋里,好寂寞----
  她正在捡拾遍地红枫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
  「----」
  什么声音?
  她停下动作,狐疑的抬起头,侧耳倾听。
  「----」
  声响大了些,却仍不清楚。她等了好一会儿,想确定那是什么声音。
  没多久,那声音再度响起,这回清楚了些。她立刻发现,那是有人在呼救。
  卿卿匆忙扔下满裙的枫叶,穿过茂密的山林,直往深处奔去,寻找求救声的来源。
  「走----快走开----」
  惊恐的语音传来,从山崖边缘传来。
  卿卿气喘吁吁的奔来,这才瞧见,霍鹰的弟弟,正被一只山猫困在崖边。山猫有着黄金般的毛皮,体形几乎和男孩一般大,它正露出撩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男孩惊骇极了,又往后退了一步,他脚底下的小石子,朝后滚落进深不见底的山崖。
  「别再往后退了!」卿卿惊叫一声,全身冷汗直流。
  山猫和男孩同时抬首,山猫露出威吓的白牙,男孩脸上则有着深深的惊慌与害怕。
  她深吸一口气,捡拾起地上的枯枝,对山猫挥舞吆喝。
  「看这边,对,就是你,笨猫,快滚!听到了没有!滚啊----」她表面镇定,实则双腿抖个不停,心里害怕极了。
  山猫瞪大金黄的眼瞳,倏地张嘴低咆,深黑的喉咙里发出低沉威吓的声响。
  「吼----」
  整座森林像起了回音,那吼叫声不断扩大,令人胆战心惊。
  卿卿双手不断发抖,却一步也不肯退,继续虚张声势,挥舞着枯枝大叫。
  「来啊,来啊!我才不怕你!再不走,我就把你宰了吃----」她喊道,不肯退让。
  山猫往前踏了一步,凶恶的低咆着。
  卿卿不甘示弱,也往前进一步,硬是藏住心头的惧意,直直瞪视着山猫,用力挥着枯枝。
  「快滚!」她喝道,连连跺脚。
  不知道是虚张声势有了效果,还是那山猫猜想,她其实并不可口,不值得冒险猎杀。总之,它又低咆了两声,接着轻甩尾巴,便转身消失在苍郁的森林中,不再理会他们。
  卿卿松了口气,拔腿朝男孩跑去,一把抱住吓呆的男孩。
  「没事了、没事了,它跑了----」她喃喃说道,克制不住的直颤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怕山猫会凶性大发,用那白森森的牙,啃断她的颈子----
  男孩抓紧她的衣裳,将脸埋在她怀里,也抖个不停。他小脸惨白,连连深呼吸,下一瞬,像是狂流溃堤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我好怕……」
  「呜……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怕……」卿卿瑟瑟抖着,一面拍抚着他的背,也跟着语音哽咽,泪儿一串串的滚下来。
  「呜呜……好可怕……」男孩呜咽着说。
  「呜呜……对啊,好可怕……」卿卿哭着同意。
  当霍鹰循着哭声,迅速赶来时,那一大一小正坐在山崖旁,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搞什么?!」他皱起浓眉,粗声问道。
  卿卿泪儿未干,哭得直打嗝。
  「我们----我们----」心有馀悸,她说不出详情,眼泪又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男孩却是一看见霍鹰,就全身僵硬,匆促的擦干眼泪,挣脱出她的怀抱,一溜烟的奔进森林去。
  「等等----」卿卿站起来,急忙想追上去。
  才一有动作,手腕处就一紧,她整个人腾空,被住后拉去,咚的一声,跌回霍鹰怀里。
  「你哭什么?」他火大的质问。
  「你别拉着我,我----你弟弟----」她着急的挣扎着,珠泪又滑下粉颊。
  「他能照顾自己。」他粗鲁的说道,气愤她的漠视,而她的眼泪,更令他心浮气躁。
  卿卿急得想打他。「但是,林子里有山猫,要是再让他遇上,会有危险的。」她匆促的说道。
  他略略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单手栏抱她的纤腰,脚一点地,便飞身窜入山林,如鹰般的黑眸,轻易的寻见正在奔走的男孩。
  他轻踩树梢,用空出的那只手,一把拎住小弟的衣领。
  「放开我----」男孩忿忿出声,仰头瞪着他,哭红的小脸仍有着残留的泪水。
  「再挣扎,我就把你扔下山沟。」霍鹰冷冷的说道,那口气可不像虚张声势。他拎着这一大一小,先回到自个儿居住的院落,破门入户,来到床前。
  他松开一只手,将卿卿丢到床上。
  「唉呀!」她轻叫一声,摔得有些疼。
  「待着,不许乱跑.」黑眸扫来,瞪她一眼做为警告,直到她乖乖点头后,才又拎起小男孩,转身飞窜出门。
  打了盆水,卿卿沾湿手绢,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嫩的掌心,传来火烧般的疼痛,让她低低的呻吟一声。
  摊开掌心,这才发现,先前被碗盘割伤的伤口,因用力挥舞枯枝的动作,早已裂开,正在徜着些许鲜血。
  她小心的将手浸在水中,仔细清洗伤口,好几次疼得直抽气。
  「手怎么了?」
  背后响起声音,卿卿吓了一跳,慌张的转身,将一双小手藏在身后。
  「你----呃----你回来得好快。」她轻声说道,知道自个儿可能花上一辈子,都不能习惯他这无声无息的行径。
  一辈子----她跟他,会有一辈子吗……
  浓眉拧皱,黑眸中有不耐。
  「我问,手怎么了?」他重复。
  「呃----没什么----」她又缩了缩肩膀。
  他眯起眼。「把手伸出来。」
  「真……真的没什么……」卿卿后退几步,却撞着桌沿,压着伤口,立刻引发剧烈疼痛。
  她抽了口气,眼角渗出一滴泪。
  霍鹰有些恼火,猛然暴喝。「伸出来!  」
  那声震天雷,轰得卿卿颤抖不已,连忙乖乖伸出手。
  一看见柔白掌心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割伤,霍鹰脸色一沉,抓握住她的手腕.
  「这怎幺回事?」
  「我----碗盘----」他的手劲不大,没有弄疼她,那样的抓握,甚至是有些温柔的,但他粗声的质问,还是令她忍不住结巴. 
  「你就不能安分些吗?」他呵斥着,握着她的手腕,一面忙着翻箱倒柜. 
  「我只是想帮忙----」她委屈的低下小脑袋,被他牵着在屋里乱绕. 
  责备的声音又传来,低沉的嗓音,在屋内有了回音.「我说过,不许去后头的.」
  「呃----但是----山猫攻击他,他正在求救啊,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连自个儿都顾不好,怎幺救人?」
  「但我把山猫赶跑了啊!」她有些不服气,却只敢在嘴里小声抱怨.
  他听见了.「那是运气好.」
  贝齿咬着红唇,柳眉蹙了起来,气愤他那幺小看她,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的确上了山寨之后,她一直是成事不足的,可他也不需要说得那幺明白,仿佛她一无是处!
  霍鹰打开木橱,在角落找出一只白瓷小瓶,他以嘴咬开塞子,将里头的粉末倒在她掌心的伤口上. 
  「啊!」卿卿倒抽口气,疼的想抽回手.
  他紧紧握住,不让她挣脱.
  「不要动!」
  药粉渗进伤口,她痛得流下泪来,娇躯不住颤抖。
  「很痛……」她低喊着。
  见那双大眼又滚出泪滴,浓眉拧起,笔直的瞪着她。
  半晌后,霍鹰低咒数声,粗鲁的将她往怀里一带。「别哭了,痛一下而已。」
  他粗声说道。
  「很痛……」小脑袋埋在他怀里,哽咽重复着。
  他又低低骂了几句,才不甘愿的答道:「痛才好得快。」
  其实,疼痛并不长久,不消一会儿,掌心已不再发疼,可卿卿仍眷恋着他的怀抱,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着,不肯离开。
  睽违数日,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味道,是那么的温暖熟悉。而且,她隐约察觉,他粗鲁的言行,其实包里着些许关怀。
  虽然,那安慰技巧实在有待加强,可这样被他抱在怀里,拍着、抱着,她还是心头暖暖,觉得好感动、好感动----
  一场大雨后,霍鹰带她入山去。
  他要厨娘备妥饭菜,便带着她出了寨门。一路上,他们经过两条山涧、一座瀑布,不断往上走去,走了大半个早上,目的地却还在云深不知处。
  卿卿提着篮子,踩着被大雨浸湿的落叶,气喘吁吁的跟在霍鹰后头。
  他走得好快,加上双腿修长,一跨步就是她的好几步,她努力想跟上,但两人的距离却始终没有缩短。
  啊,别----别走得那么快啊----
  她在心里呼喊着,却没胆子说出口,怕他嫌她迟钝,会狠心的将她撇下。
  「跟上来。」他站在前方,冷声说道。
  「好----好----」别说加快脚步了,她连回答都好吃力。
  「累了?」他皱眉,不晓得女人的体力,竟跟男人有这么大的差距。他走惯的山路,她走来像是要去掉半条小命。
  这回,她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虚弱的摇头。
  霍鹰拧着眉,看了她艰难的走着,每走几步,就必须停下来喘息。半晌后,他朝她伸出手。
  「过来。」
  「啊?」她眨着眼儿,对面前那只大手发楞。
  他深吸一口气,耐性有限。「我叫你过来。」
  卿卿这才省悟过来,连忙握住他的手,接受协助。
  两个人继续朝山内走去,山林间很是阴暗,只偶尔有阳光从树缝间穿过。
  被他牵握着,山路走起来似乎变得容易了些,  她低着头,专心踩着落叶,这才发现,他还刻意放慢速度,配合她的迟缓笨拙。
  「我们要去哪?」她开日问道,声音很小,怕惊破山林间的静谧。
  「温泉。」他瞥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卿卿点头,走得有些喘。
  「还有多久?」
  「就在前头。」霍鹰淡淡说道,领着她穿过几株参天巨木,再越过一座巨岩。在两人面前,霍然出现一池清泉。
  水泉清澈见底,被包围在巨石之间,十分隐蔽,池水上还缭绕着白雾,幽静而美丽,令人摒息。
  「把衣服脱了。」霍鹰下了指示。
  「吓?」她猛然回神,抬头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脱衣服?这儿?难道他又想----呃----
  光是想象,粉脸儿就蓦地羞红了。
  「把衣服脱了。」他摔起浓眉,不耐的重复。「下去泡暖一点。」
  「不是你要泡吗?」卿卿眨了眨眼,小手搁在领口上,握得有些紧。
  他面无表情的瞪着她。「夜里抱起来像块冰的又不是我。」
  「喔。」卿卿羞惭的低下头,脸儿更红,莫名觉得有些愧疚。
  她体质虚寒,总是手脚冰冷,秋冬的夜里更是时常冻得睡不着。可来了南方后,夜里有他的陪伴,那热烘烘的炙热身躯,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睡着、睡着,总忍不住住他怀里钻。
  在凌厉的目光下,她慢吞吞的褪下外衣,探出纤足,探探水温。
  除下外衣后,霍鹰仍站在她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
  「呃……你……可不可以转过去……」卿卿羞红着脸问。
  他双手抱胸,不发一语,反倒挑起一眉。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肯!
  她认命的叹息,只能自个儿转过身去,用最快的速度,褪下其馀的衣裳,接着笨手笨脚的滑进温泉里。
  才一陷入泉水,她就舒服得发出叹息。
  那泉水不烫,温温的,泡起来十分舒服。
  她不敢回头,怕又跟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对上眼儿。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得更深一些,确定霍鹰应该瞧不清楚后,才敢回身。
  才一回头,那张俊脸竟近在咫尺!
  「啊!」卿卿吓得住后倒去,本能的伸出手,攀住他赤裸的肩头。
  「站好。」他淡淡说道,双手早已揽住她的腰。
  卿卿粉脸羞红,慌忙遮住裸胸,视线固定在他胸膛上,不敢再往下看。
  天啊,他动作怎么这么快?她甚至没听到他下水的声音。
  「我……我以为你……你不泡……」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水很深。」
  他简单的吐出三个字,仿佛这就足以解释一切。
  卿卿有些傻眼,领悟到他下水来,是为了保护她,避免她在水里跌倒,而非需索欢爱----
  水气弥漫在空气中,霍鹰背靠着巨石,双臂将她圈在怀里。她仰起头,看着他恍如石刻的侧脸,身子暖暖,心口也暖暖。
  终于懂得,他是担心她手脚冰冷,才特地带她来这儿的。虽然他嘴上从不承认,但他的一举一动,全是出于对她的关心。
  那么,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的吧?
  「谢谢你。」卿卿贴向他,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嘴角漾出微笑。
  向来刚硬的脸上,因她突然的道谢,闪过一丝窘迫。
  虽然那表情消失得极快,他转眼又恢复冷漠。但她还是觉得,自个儿像吃了雪花糕似的,心里好甜、好甜---- 
  卿卿一直坐在温泉里,泡到浑身发红,活像尾虾子,他才允许她起身。
  她先穿上了衣裳,在他的注目下羞红了脸,接着服侍他也穿上衣衫。两人坐在泉水边,吃着带来的餐点。
  卿卿小口小口的吃着,不时抬眼偷偷看着霍鹰。
  他一如往常,专注用餐,不带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瞧她一眼。可不知为何,她想,她是可以这么看着他吃饭,就算看一辈子,也不厌倦。
  弄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胸口溢满了温暖,有种莫名奇异的感觉。那不是为了温泉,而是为了他。
  为什么呢?
  她苦苦思索,却想不出答案。这感觉太陌生,她先前不曾感受过。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用完餐后,她收拾碗盘,却惊异的发现,他装菜的小碟中不剩任何残羹。就连厨娘不小心搁进去的红萝卜,也全被他吃得一点不剩。
  卿卿捧着小碟,讶异的抬头。
  这个男人----看似不变,实际上,却又是有些改变了。
  「下山。」他简单说道,仍是一脸的冷漠。
  只是,这回,下山的时候,他主动握住她的手。
  卿卿心头一颤,再度看向他。这一次,她无法收回视线,只能痴痴望着他.
  那瞬间,一切都变得清晰了。
  她爱他。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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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霍擎。」
  「咦?」
  听到说话声,卿卿停下扫地的动作,猛然回首,只瞧见霍鹰的弟弟,一脸酷酷的站在院门边。
  「今年十岁。」他又开口。
  卿卿瞪大了眼,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啊?」
  「你上次问的。」他皱眉补充,不耐的神色像极了霍鹰。
  她省悟过来,露出微笑。「你好。」
  他紧抿着唇,踌躇了好半晌,才有些别扭地回答。「你好。」
  「你来找你哥吗?他正巧出门了,但我可以----」她热络的说道。
  「才不是!  」霍擎反应激烈,打断她的话,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卿卿倒退几步,小手抚着、心口。这一回,她终于确定,虽然身为手足,但这小男孩明显对霍鹰不具好感。
  「抱歉。」见她被吓到,霍擎知道由日已反应过头,不禁气恼的低头,瞪着靴子瞧。
  「没关系的。」卿卿重新露出微笑。「那么,你来做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他是来道谢的。
  卿卿闻言一笑。「那没什么,别搁在心上。」
  「还有……」他瞥了后山一眼,才又开口。「娘说,我应该和你道歉。」
  「道歉?」她眨了眨眼儿。
  他重新低下了头,绞着双手,愧疚的嗫嚅着。
  「那个、嗯----我不该拿橡实丢你----对不起了----」他的声音很小。
  卿卿缓缓漾开笑容,走到他身前,轻拍他的小脑袋。「没关系,反正那也不大疼。」她撤了个小谎,不忍心看小男孩自责。「知道吗?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松鼠在恶作剧呢!」
  霍擎咧嘴笑着,在察觉自个儿的笑声后,却又立即收住。他瞪大眼睛,看着卿卿,低头考虑了半晌,才又抬头。
  「我娘想谢谢你----」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卿卿猜测还有下文,于是等着,也不开口催促。
  一会儿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咬了咬牙,一日气把话讲完。「她弄了一桌菜要请你吃饭。」
  「在你们住的地方?」卿卿惊讶的眨着双眸。
  这孩子会主动来亲近她,低头道谢,已经让她够讶异的了。她压根儿想不到,他还会开口,邀请她到后山去。
  小小的脸上,又浮现不符年龄的阴霾。
  「你不能来也无妨,我会和娘说的。」他转身,准备离开。
  卿卿连忙拉住他,连连点头。「别误会,我能去的,我----」话才说到一半,脑子里就浮见一张愠怒的俊脸。
  不许去后头! 
  俊脸在脑海里放大,还步步逼近,薄唇里蕴着如雷咆哮。
  她偏头想了一会儿,再低头瞧瞧小男孩。
  「你先回去,告诉你娘,我等会儿就到。」她把脑海里那张怒容推到一旁去,决定赴约。
  这一次,惊讶的人换成是霍擎。
  「你会来?」他诧异极了。
  「为什么不?」她笑着反问,转身入屋去梳洗。
  所有人都耳提面命,不许她去后山,是因为那儿藏着什么秘密吗?那桩秘密,是否跟霍擎的厌恶,及霍鹰所谓的「弑父」有关?
  寨子里的人,一谈到霍鹰的家务事,就吞吞吐吐的转移话题,欲盖尔彰之下,只让她的好奇心更加蓬勃。
  虽然寨子里的人都不提,不代表霍夫人也会绝口不提吧?况且,霍鹰领着男丁们去打猎,黄昏后才会回来,她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去一趟后山,又不被他发现。
  而且,就算真被他发现了,又如何?
  霍鹰虽然粗鲁霸道,却绝不会伤害她。他的举止,在在透露着对她的关怀与在乎,而且与日遽增----
  她露出微笑,仔细梳妆,铁了心要去后山赴约。反正,就算真的被逮,也顶多是被他吼个两句。
  她已经习惯了。
  第一眼见到霍夫人,卿卿只觉得她美若天仙。
  霍夫人温柔娴淑,一言语温和有礼,跟寻常大家闺秀无异。卿卿猜测,霍夫人的出身,大概跟她相仿。
  三个人围着圆桌,用着家常小菜,一面寒暄闲聊,卿卿开始察觉,这位夫人有些儿不对劲。
  起初,那感觉极缥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随着桌上食物的减少,那不对劲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令她有些食不下咽。
  她思索了一会儿,视线在四周游走了几次,这才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
  眼前的霍夫人,明明嫁为人妇,但她的穿著打扮,甚至长发所梳成的样式,依然是未婚姑娘的模样。
  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不只是打扮像少女,甚至连神态口吻,都像个小姑娘,有几分的天真单纯。
  「问儿姑娘。」霍夫人唤道,挽袖举杯,笑容甜美。
  卿卿回应的一笑,连忙跟着举杯。
  「多谢你在山猫的利爪下救了舍弟。」霍夫人说道,含笑的明眸,看向始终默不吭声的霍擎。
  呃舍弟?
  卿卿的杯子举在半空中,僵住不动。
  是哪里出了错,还是她压根儿就搞错了?难道眼前的美人,不是霍鹰的后娘,而是他的姊妹?
  霍夫人仍维持着甜美的笑容,语音轻柔的说道:「舍弟从小顽皮,还请您见谅。」
  卿卿蹙起秀眉,才想开口询问,就被打断。
  「我只是闹着玩的。」霍擎突兀的说,紧抿着唇瞪她,表情看来凶狠,眼中却蓄着泪水。
  她立刻住了口,知道情况不对。她没有点破,反倒顺着他的说法改口,担心这男孩真要哭出来。
  「是的,只是闹着玩的,不需搁在心上。」
  霍夫人柔顺的一笑,款款起身,往内室走去。「问儿姑娘请先坐坐,我去里头拿个东西,很快就出来。」
  她一离开,室内就陷入沉默。
  卿卿捧着酒杯,心里有好多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就是大伙儿不许她到后山来的原因吗?那位美丽的霍夫人,看似神智清明,说起话来,却跟现实有些出入。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霍擎阴沉的说道,不悦的撇过头去。
  「你认为我会说什么?」她反问道,语气轻柔。
  「说我娘她----她----」那个字,他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卿卿拍抚着男孩的肩膀,露出微笑。「你娘很美、很和善.」
  他有些惊愕,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你不害怕吗?」他问得很小声,强硬的表情,此刻全都消失。
  邀请卿卿到屋里来,是娘亲的意思。他原本以为,她会吓得夺门而出,毕竟其它人一看见他娘,就惊慌的逃离,像是他娘染了什么可怕疾病。
  但卿卿没有逃开。
  她看出娘的不对劲,却还是留下来,跟娘闲话家常,那态度跟面对其它人时,并没有任何不同。
  「你娘是很好的人,只是病了。」卿卿轻声说道,伸出双手,将男孩拥进怀里,轻轻拍抚着。
  霍擎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要哭出来。除了娘之外,不曾有人对他这么温柔。突然之间,他觉得好想哭,彷佛肩上无形的重担,一下子轻了许多。
  「她病多久了?」卿卿问道,看向内室的那片布帘。在京城里,她也曾经见过,有人患了这样的病,这类的病人,需要静心调养,还需要大夫仔细治疗。
  男孩咬咬下唇。「好久了,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是那样。」
  「不打算送她下山就医吗?」她记得,山寨里的大夫,专精的是外伤,肯定对这类杂症束手无策。
  霍擎低下头。「我认不得下山的路。」
  「告诉霍鹰吧,只要向他提一声,他一定----」
  「不!」他伸出手,用力推开卿卿,表情转为狰狞愤恨。「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始作俑者,我恨他、恨他!」他大叫着。
  卿卿跌在地上,疼得发出低低呻吟。她讶异的看着男孩,这才发现,这对兄弟之间的问题可大了。
  原本以为,可能是霍鹰总是僵着脸,不愿跟弟弟亲近,造成兄弟间的隔阂。但直到此刻,霍擎愤怒的表情,才让她明了,这男孩对兄长的情绪,并非仅是厌恶,而是货真价实的憎恨。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为什么这一大一小,却像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限?
  室内岑寂,只有男孩的喘息,他握着拳头,瞪着卿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既倔强,又让人心疼。
  布帘被掀开,美丽的霍夫人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
  「来,姑娘,这是一点小意思----」瞧见跌在地上的卿卿,秀眉蹙了起来。
  「华儿,你又顽皮了。」她轻声责备道。
  「我没有!」霍擎咬牙喊道,转身想往外冲。但才跑了几步,他整个人就撞着了个挡在门口的「不明物体」,被那反作用力冲得往后倒,跟着卿卿一块儿摔倒在地。
  那「东西」高大且坚实,站在那儿不动如山,正用一双冰冷寒冽的黑眸,瞅着屋内众人----
  室内的气氛瞬间冻结,像是陡然下了一场大雪,冻得所有人血液冰凉。
  惨了!
  卿卿在心里轻叫,慌忙爬起身来,硬着头皮走过去,一双小手搁在霍鹰胸前,想止住他的怒气。
  「呃,鹰,我能解释的。」她偷偷瞄着他的脸庞,却瞧不出半分情绪。他面容冷硬,像将所有情绪都断绝了,令人难以看穿。
  他没有吼叫、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无言的看着她,那冰冷的态度!反倒让她觉得不安。
  室内的气氛紧绷着,像琴架上的弦,愈绞愈紧、愈绞愈紧-----
  眶唧一声,翡翠镯子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惊破岑寂。
  只见美丽的霍夫人站在原地,瞪大了眼,脸上血色尽失,纤细的身子不断颤抖。她一脸惊恐,直视着霍鹰,像是看见了什么邪魔恶煞。
  「呃,霍夫人,你----」卿卿开口,想出来打圆场,但才刚踏出两步,霍鹰就扯住她,不许她继续上前。
  「走。」他淡淡说道,拉着她转身。
  她不肯。「不,霍夫人她----」
  「别多事。」
  她蹙眉。「她病了,必须下山治疗。」
  黑眸闪过怒火,以及烦躁。他不再多费唇舌,拉着她就往外走。
  蓦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那声音之尖锐,震动了整座山林,令人毛骨悚然。
  一双手扑抓过来,扯住霍鹰的披风,奋力撕抓着。
  「凶手!  你这个凶手----」霍夫人嘶吼着,清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狰拧极了。
  卿卿低呼一声,万万没有想到,原本温驯有礼的霍夫人,会突然间变得疯狂。
  怎么回事?是哪里不对了?为什么霍鹰一出现,情况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霍鹰则是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霍夫人,没问也没躲,任那双细瘦的指爪,从披风爬上手臂,划过黝黑的肌肤,留下数道痕迹。
  「请住手。」卿卿连忙奔上前,挡在两人之间,阻止霍夫人当场撕了霍鹰的手臂。
  但霍夫人已经失去理智,根本看不进其它人。她的十指不断抓扒,甚至没有察觉,指下的肌肤,已由黝黑更换为细腻雪白。
  「啊!」锐利的疼痛在手臂上炸开,雪嫩的藕臂,立刻出现数道血痕,她疼得冷汗直流,几乎要哭出声来。
  一旁的霍夫人还不肯罢休。
  「你这个杀人凶手----」霍夫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抓起身旁的所有东西,用力扑砸。「还我爹来、还我娘来」她呼喊着,披头散发,恍如厉鬼。
  「霍夫人----」卿卿还想安抚她,却瞧见一支烛抬凭空飞来。她来不及闪躲,吓得忘记闪躲。
  电光石火间,她整个人被往旁一拉,避去头破血流的下场。
  霍鹰抓住了她,反手将她带到身后,烛抬锐利的边缘擦过他的右颊,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鹰!」卿卿小脸一白,心里好疼。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她。
  听到骚动的丫鬟,从内室跑了出来,一见这情况,吓得连忙冲上前。
  「夫人,你别这样----你冷静些啊----」小丫鬟用尽力气,抱着疯狂挣扎踢打的霍夫人,一面向霍擎求救。「小少爷,请,请来帮忙。」她累得汗流浃背,却压根儿不敢向霍鹰求援。
  霍擎紧握双拳,愤恨得不断颤抖。他瞪着霍鹰,那痛恨的表情,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来这里做什么?滚,滚出去!  」他吼道,声嘶力竭。「我恨你!」
  黑眸敛凝,没有波澜,早已习惯这样恶毒的指控。
  卿卿却听不下去,连连摇头。「别这样对你哥说话,你不是有意的。」
  「我就是有意的!我恨他!」霍擎紧握着拳头,小小的身子因太过激动,正不断颤抖着。
  「他是你哥哥----」
  「他是我的仇人!」霍擎咬牙切齿,指着身后被压制住,却仍在尖叫挣扎的娘亲,哭着吼道:「看啊,你看看我娘,我娘疯了,她以为我是她弟弟,她甚至不记得她有个儿子。」
  卿卿呆住了,她想给这孩子一个拥抱,却知道他绝对不会领情。
  伤害已经太深太久,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况且,对于这个状况,她仍是一知半解,有太多谜团,她尚未得到答案。
  霍鹰沉默,无言以对。而霍擎仍在呼喊,声音传遍整座山头。
  「她是被逼疯的!这些都是他害的,他是凶手!」霍笔指着霍鹰,双手颤抖着,嘶吼出指控。「就是他杀了我爹、逼疯了我娘,这全是他做的,全部都是!」
  指控一句接一句,而霍鹰没有辩驳、没有否认,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男孩喊得累了,停下指控,站在原地喘息,那张薄唇才有了动静。
  「说够了?」霍鹰冷冷的问。
  霍擎瞪着他,咬牙切齿。
  他视若无睹,确定男孩的指控告一段落后,扯着卿卿,转身就走。
  「呃,鹰,霍夫人她----」她想留下来帮忙,照顾失控的霍夫人。
  冰冷的黑眸扫来。
  「走。」他的命令很简单,眼神却比她先前所看过的每一次都寒冽吓人。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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