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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无敌洋娃娃》作者:典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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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8-07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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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洁的镜面里,倒映出一张清丽的脸儿。
  夏季骄阳的炙热被毛玻璃滤尽,撒入室内的,只剩下柔和的金光。一个娇小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那圈阳光之下,专注的望著镜中的影像。
  在阳光照拂下,她的肌肤看来细腻如丝,及肩的发丝柔软而乌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儿,像是两潭清澈的秋水,任何男人被她凝目一望,都会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光悄悄的挪移,她却站在镜子前,像被下了魔咒般,一动也不动。
  半晌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该是让美梦成真的时候了!
  她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拿出随身的化妆包,倒出里头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动作纯熟的开始化妆。
  柔和的粉红色眼影,让她的眼儿显得蒙眬诱人;淡淡的腮红,衬托出粉嫩的肤色;而水润的唇蜜,让她的唇瓣看来有如最甜、最诱人的果冻,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镜中那张清丽的小脸,因为刻意的妆点,添了几分的妩媚。随著化妆步骤的完成,她逐渐镇定下来,小手也不再颤抖。
  “好,我得冷静下来。”杨娃娃望著镜子,频频深呼吸,柔软贲起的曲线,在薄丝春衫下起伏。“小妈说过,一切都会很顺利的。”她喃喃自语,努力的自我催眠。
  收拾好满桌的化妆品,她又瞥了镜子一眼,确定妆容完美无缺,这才走出洗手间,慢条斯理的回到办公室。
  大大小小的纸箱堆在角落,全都尚未拆封,各种不知用途的线路,在地板上盘绕,几个年轻人正蹲在角落,咬著螺丝起子,努力跟那堆线路奋战,赶著在老板规定的期限之内,把办公设备装设完毕。
  这是一栋商业大楼,每一个楼层,都分租给不同的公司。刚租下这层楼的,是间贩售手工家具的公司,在欧洲经营多年,已是成绩斐然,可说是有口皆碑。
  为了进入这间公司,杨娃娃费了不少功夫,才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虽然说,在草创时期,工作量繁重得惊人,她却甘之如饴,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
  清澈的眼儿,悄悄的转向会议室,渴望的盯著那扇门瞧。那是公司的会议室,里头的设备已经大致齐全,公司里最重要的三位股东,首度在新办公室里聚首,正待在里头开会。
  她暗恋的那个男人,就在那扇门后头!
  想到这里,杨娃娃就腿儿发软,心儿也在胸中怦怦怦怦的乱跳,粉嫩的脸蛋浮现嫣红,那娇艳的色泽,远比先前抹上的人工色彩更美。
  她靠在墙边轻喘,一手抚著胸口,再度做起心理建设。
  呼,她必须镇定!她是美丽的、她是柔弱的、她是任何男人一瞧见,就会急著捧握在手心好好呵护的,她、她、她她她她──她要去见他了!
  角落的咖啡机,发出轻微的声响,指示灯由红转绿,浓郁的香气从内逸出。她取出杯具,倒好三杯咖啡,又拿了一些糖包与奶精,然后鼓起勇气,笔直的走向那扇门。
  “经理,我是娃娃。”她礼貌的敲敲门,听到里头的应和后,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她先前所做的心理建设,在看见张彻一的瞬间,全化成粉红色的泡沫,噗噗噗的迅速融化。她脸儿发烫,呼吸困难,漂亮的眼儿瞪得圆圆的,激动得几乎要掉泪。
  眼前的张彻一,比她记忆中更强悍粗野,昔日的俊帅轮廓,历经岁月的洗礼,变得冷硬而粗犷,危险得让女人著迷,简直是她心目中完美男人的典型。
  “我早就说过,你的脸色实在太可怕了!”向刚发出轻笑,把她的感动误解成恐惧。
  张彻一瞟来一眼,神态冷峻无比,她却觉得心头小鹿乱撞,全身酥软得像要融化在地板上。
  “别害怕,他不会咬人的。”向刚微笑保证,食指轻敲桌面。“话说回来,你要是再不进来,那些咖啡可能都要凉了。”
  “呃,抱、抱歉──”她红著脸道歉,掩饰自个儿的失态,连忙捧著托盘走到桌边,笨拙的分送咖啡。
  会议室内坐著三个男人,身为经理的向刚,她先前就见过了;坐在角落,双腿搁在桌上,仪态粗野的男人,则是她的梦中情人。至于剩下的那一个,大概就是员工们口中的老板,从进门到现在,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会议继续进行,男人们低沉的嗓音在室内回荡著,她却一脸痴迷,沉醉的盯著张彻一猛瞧,根本没去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那模样比看见金丝雀的猫儿更馋。
  噢,她终于见到他了!
  为了张彻一,她处心积虑的变得美丽、处心积虑的改变自己、处心积虑的考进这间公司。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要以最美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彻底惊艳。
  如今,她见到他了,美梦即将成真,他们将会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我先回工厂,监督新系列家具的进度。”张彻一丢下结论,会议宣告结束,搁在桌上的厚底靴终于落了地。他站起身来,朝她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来。
  啊,老天啊,他走过来了!他会对她说什么?是要夸赞她的美丽,还是询问她的电话号码?或者是开口邀约,请她共进晚餐?
  各种瑰丽的幻想,在娃娃脑海中像走马灯般转啊转,而每一个幻想,都以她身穿白纱礼服,跟他共结连理的画面做为结束。她咬著软嫩的唇,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咚咚咚的冲到他眼前。
  只见张彻一往右,她也跟著往右;张彻一往左,她也跟著往左。只要他稍有动作,她就抢先一步,堵到他面前,两人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在走道上僵持不下。
  张彻一眯起眼睛,薄唇微启  
  “我愿意!”她冲动的说,还用力的猛点头。
  黑眸一眯,迸出不耐。
  “让开。”
  “我愿──”咦,他说了什么?
  娃娃猛眨眼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开?他说让开?呃,不对啊,他该说的,不是“嫁给我”吗?
  “你如果想发呆,就滚到一边去,别碍我的路。”张彻一冷酷的说道,抛下震惊的她,迳自朝门口走去。
  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她像是从天堂掉进地狱。
  呜呜,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跟她所想的完全不同?她原本以为,自己变得如此美丽后,一切就该水到渠成。张彻一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会热切疯狂的爱上她,然后跟她求婚,两人会闪电结婚,然后生两个小孩,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事实上,他根本懒得理睬她!
  张彻一头也不回的离开会议室,跟向刚并肩而行,偶尔交谈几句,讨论关于新系列家具的种种,那高大的背影逐渐远去,离她愈来愈远  
  娃娃握紧粉拳,急忙想要追上去。只是,她刚冲到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慢吞吞的踱步走来,恰好挡在门口,阻挡了她的“追夫”之路。
  “对不起,请让开。”娃娃心急如焚,克制著不要挥出拳头,把这个挡路的讨厌鬼当场揍昏。
  对方却置若罔闻,拒绝让路,甚至还不知死活的发出轻笑。
  那醇厚的笑声,让她的焦急都化为熊熊怒火。她把拳头握得更紧,火大的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居然这么大胆,敢挡她的路!
  那是一个俊雅非凡的男人。
  他很高,几乎跟张彻一同样高大,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相较于张彻一的粗野,这个男人是那么的斯文和善,挂在嘴角的温柔微笑,简直能揉碎女人的心。
  只是,当他勾起薄唇,浅笑著打量她时,一股奇异的感觉霎时间穿透她的身躯。
  他的笑容很温和、眼神很温和,就连他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都温和得不带任何侵略性。但是,在这无害的表象下,就是有某种力量,让她不自觉的绷紧神经,几乎要本能的摆出战斗姿势。
  换做是平时,娃娃或许还有兴趣一探究竟,留下来掂掂他的斤两,可这会儿是火烧眉睫的紧要关头,她急著要去追人,哪里有时间留下来陪这个男人慢慢耗?
  “抱歉,请你让开,我真的有急事。”噢,他要是再不让开,她真的会忍不住动手揍人!
  男人还是拒绝让开,甚至低下头来,更仔细的打量她。
  某种难以言喻的光彩,在黑眸的深处闪烁著,他的笑容变得莞尔,靠在她耳边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小胖。”
  这简单的两个字,听在她耳里,简直比旱天雷更响亮。
  血色唰的一声,从她脸上褪得一干二净,她惊讶得手脚发冷,脑中一片空白,娇小的身子维持著预备起跑的姿势,却丝毫动弹不得。
  什么?这个男人刚刚说了什么
  “杨小胖,好久不见了。”他轻声说道,从容而坚定的自我介绍。“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凌云,大你两届的学长。”
  “呃,我、我不认识你。你、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娃娃硬著头皮说谎,小脑袋用力的左摇右晃,整个人更是不断后退。
  “不,我的记忆力很好,绝对不会认错人的。”凌云温和的反驳,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高大的身躯慢慢的把她逼到墙边,直到她再也无路可退。
  她吓得连呼吸都停了,不敢相信自个儿亟欲隐藏的秘密,竟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揭穿。
  这怎么可能呢?居然还有人能认出她来?她明明已经改变那么多,跟以前的模样有著天壤之别,而这个男人,仅仅是看了她一眼,就能唤出那个尘封多年的外号  
  “小胖。”凌云轻唤著。
  “嗯──嗯?什、什么事?”那醇厚好听的声音,哄得她不由自主的回应,完全没有想到,这等于是不打自招。
  他笑得更温柔了,那张俊雅的脸庞,靠在她面前好近好近的地方,黑眸笔直的望进她的眼里。
  “你一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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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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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年前
  曙色方褪。
  晨曦笼罩著整座小镇,金光撒落四周,寒风呼啸著横扫而过,在大街小巷间乱窜。人们裹著厚重的冬衣,彼此问候,暖暖的气息溜出嘴巴,就被寒风冻成了轻飘飘的白雾。
  “杨氏国术馆”内响起徐缓的钟声,挂在墙上的古老大钟克尽职责,乖乖的整点报时。伴随著规律钟响的,是阵阵响亮的呼喝声。
  呼喝的声音极为响亮,隔著几条街都清晰可闻,左右邻居早就习以为常。
  紧邻著国术馆的,是杨家居住的日式平房。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气,身穿围裙的少妇忙进忙出,端出热烫浓稠的粥,桌上早已摆满佳肴,分量多得足以喂饱一团军队。
  平房的另一个角落,是家人们盥洗的浴室。如今,那扇木门紧闭著,里头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声音。
  平滑的镜面里,倒映出一张圆圆的脸儿。
  杨小胖史无前例的避开晨练,把自个儿锁进浴室里,站在镜子前头,专心而挑剔的审视著。
  不同于其他少女的白皙软嫩,她平时野过了头,早被晒得黑里透红。圆胖脸上的浓眉大眼,遗传自老爸,只有鼻子、嘴巴跟身高,像是死去的妈妈。
  杨家开设国术馆已有多年历史,称得上是远近驰名,她的四个哥哥,都是刚学会走路,就被扔进道场里学习武术。至于她,则是因为母亲难产过世,无人可以照料,还在襁褓中就被带进道场,在呼喝震天的情况下学著爬、学著站、学著走  
  当然,也学著打!
  身为杨家唯一的女儿,她可没享受到任何特殊待遇。老爸是一介武夫,不晓得该怎么养女儿,只好把她当成儿子来养,让她跟哥哥们一同练拳,磨练出傲人的身手。
  不同于哥哥们的人高马大,英气勃发,她则是矮胖结实,走起路来架势十足,活像是随时要去干架,旁人都在背地里,偷偷称她是黑社会的明日之星。
  杨小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模样有什么不好。只是,今天早上,这张看惯了的皮相,竟显得有些不顺眼。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只是清楚的知道,她跟一般的少女完全不同。那些少女们,个个软嫩纤细,全像朵初开的花儿,而她却粗壮有力,比野草还要强壮。
  为了降低那份强烈的差异感,她特地跑去二十几公里外的邻镇,偷偷摸摸的买了粉红色的发夹,躲在浴室里,小心翼翼的夹在发上  
  精致的发夹,勉强夹住几根短短的发,随著她的左顾右盼,惊险的悬在那儿晃啊晃的。那娇嫩嫩的粉红色,搭配上她黝黑的脸蛋,看来更是不协调到极点。
  该死,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烦躁的拔下发夹,瞪著镜子里的圆脸,胖胖的拳握得死紧。
  门外传来声音,结束晨练的哥哥们挤在外头,饿得前胸贴后背,急著要进浴室梳洗,才好清清爽爽的去享用早餐。
  “小胖,你还要在里头待多久?”杨忠国扯著嗓子在门外问道,乒乒乓乓的猛捶门。
  她懒得回答,继续瞪著镜子瞧。
  “喂,你没参加晨练,在里头摸了一个多小时,到底是在作什么?”杨孝国也开口发问,却照样没得到半点回应。
  “这样不行,我快饿扁了。”杨仁国猛摇头,提出解决方案。“咱们动手!”
  四个大男人同心协力,有的出拳、有的出脚,三两下就把门踹开。
  “好耶,洗澡洗澡!”杨爱国兴高采烈的挤进浴室,迅速脱下功夫服,裸著精壮黝黑的上身,只穿著内裤就冲向莲蓬头。
  “你们就不能有点耐心吗?”杨小胖捏紧发夹,怒气冲冲的问。“女孩子出门,总要花费时间准备啊!”
  此话一出,四个大男人齐声鬼叫,纷纷抢了毛巾,匆忙遮住重要部位,还惊慌的左看看、右看看,就怕会在无意间泄漏了“春光”。
  确定浴室内没有不速之客后,杨爱国困惑的发问。
  “哪里有女孩子?”他没看见啊!
  “我就是啊!”她气急败坏的嚷著。
  四双神似的眼睛,不约而同的落到那张气愤的圆脸上。
  “对喔,你是女的。”
  “真的吗?”
  “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四个人如梦初醒,各自抓著毛巾,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著,像是到这会儿才想起,娘亲当初生下的是个妹子。
  “啊,原来如此,难怪你的制服跟我们的不一样。”
  “我还一直以为,是学校发错制服,哈哈──”还没有“哈”完,鼻子上已经挨了一记重拳,笑声立刻转为痛呼,他哀嚎不已,痛得连眼睛都红了。
  杨小胖抡著拳头,圆圆的眼儿像是要喷出火来。“找死!”她低骂一句,杀气腾腾的开始扁人。
  “喂喂喂,你这样不公平,我们只穿著内裤,要打也等──哇啊,等等!”
  “唉啊!”
  “痛、痛痛痛──”
  攻击来得太过突然,四个大男人纵然身手了得,但是面对抓狂的小妹,也只能拉住内裤,狼狈的左闪右躲。没一会儿功夫,四个误踩地雷的倒楣鬼,就被轰得鼻青脸肿,七横八竖的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哼,一个比一个欠扁!”杨小胖冷哼一声,拉拉身上因为打斗而绉乱的制服,又各踹他们一脚。“妈的,害我还要再换一次衣服。”
  在兄长们的呻吟声中,她拧著眉头,像出巡的酷斯拉般,砰砰砰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换上另一套制服,还站在镜子前,再三确定仪容。
  “要吃早餐吗?”门上传来轻敲,美丽的少妇站在门外,友善的微笑。
  杨小胖扭过头,愠怒的瞪了对方一眼,黝黑的圆脸浮现暗红,像是被人窥见最不愿意泄漏的秘密。
  “我知道你不爱喝粥,所以另外煮了杂酱面,”如意不以为忤,仍是巧笑倩兮。“你爸爸说,这是你最爱吃的  ”
  小胖半点都不领情,连吭也不吭一声。她俐落的把书包甩上肩头,酷著一张脸,迳自往外头走去,对如意视而不见。
  还没走到玄关,杨家的大家长就开口了。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你小妈说的话吗?”杨奕拧著浓眉问,声音响亮,表情严厉得能把小孩子吓哭。
  他鳏居十多年,直到上个月才娶了柳如意。新任的杨家女主人,跟家人们相处融洽,唯独这个么女叛逆成性,让他万分头疼。
  小胖拒绝回头,坚守著不说话、不微笑、不理睬的三不政策。
  “杨信国!”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他敢喊出小胖的本名。“你那是什么态度,给我回来!”杨奕气得头顶冒烟,怒声咆哮著,吼得连几条街外都听得见。
  那声巨吼让她全身紧绷,本能的跳开,迅速拉开架势准备应战。
  啧,她不该激怒老爸的!现在可好了,一旦开打,别说是制服会被弄脏,她能不能保住小命,活著走出大门,都还是个问题  
  然而,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见那个脾气火爆、动辄挥拳的老爸,居然一反常态,没像往常那样,青筋暴跳的冲过来。一双软绵绵的小手,正搁在老爸肩膀上,轻轻的抚著,那温柔的轻抚,软化了丈夫的火爆脾气。
  原本暴躁如猛兽的大男人,在那双小手的轻抚下,竟变得像小羊般温驯,一场父女冲突,转眼间消弭于无形。
  小胖冷哼一声,慢慢松开拳头。她虽然不想欠下这份人情,却更不想迟到。学校里头,可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她呢!
  “是你要多管闲事,可不是我求你插手的。”她丢下声明,在老爸再度发作前,迅速拎著书包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家门,往学校的方向奔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在这个纯朴平静、以栽种菊花为主业的小镇上,杨家可谓是远近驰名。
  杨家有名的,不只是教出无数高徒的杨奕,也不只是忠孝仁爱,那四个恶名昭彰的儿子。
  最有名的,是杨家的独生女。
  杨家有女初长成,邻近城镇里流传著许多关于她的“丰功伟业”,那双圆圆的眼儿,只要一瞪,立刻就教人寒毛直竖,全身发抖,压根儿不敢反抗。
  只是,没人想得到,神威盖世的大姊头,竟然也陷入情网了。
  她初上高中,就锋芒毕露的大展身手,几个小流氓不服输,卑鄙的调来大批人马,准备先消耗她的体力,再挫挫她的威风。
  如潮水般涌来的虾兵蟹将,虽然个个不堪一击,但是长时间下来,也让她打得四肢发软。正在危急的时候,篮球队长张彻一恰巧路过,顺手替她收拾残局。
  从此,那高大威猛的身影就烙在她心上,抹也抹不掉。
  为了表达爱慕之意,她偷偷写了封情书,大费周章的威胁利诱,要凌家兄妹作个中间人,把信转交给张彻一。
  情书离手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她已经忐忑得坐立不安,脑子里不断胡思乱想。
  张彻一看过她的信了吗?他记得她吗?他会喜欢她吗?啊,如果他愿意跟她交往,凭著两人的身手,绝对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各种玫瑰色的幻想,在她脑袋里绕啊绕,她拎著书包,快步的走进学校,急著要赶去三年级教室,听听张彻一的答案。
  只是,才刚走进穿堂,她就发现,布告栏前早已被学生们挤得水泄不通。
  “喂,全挤在这里作什么?”小胖脸色一沉,颇为不爽的质问,忍住把这些人全都踹飞的冲动。
  眼看是大姊头驾到,学生们哄然惊呼,全都连滚带爬的让路,就怕闪得太慢,会惹恼了她。只是,他们退到“安全范围”之外后,就站住不动,伸长脖子远远的观望著,神情既不安又好奇。
  “大姊头早。”几个高三的男学生,恭敬的列队欢迎。其中一个则是边打招呼,边退到后头去,偷偷摸摸伸出手,想把布告栏上的东西撕走。
  “等等!”小胖眯起眼睛,出声喝止,嗅出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氛。“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啦,只是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恶作剧  ”
  “拿过来。”她双眼一瞪,冷峻得让人头皮发麻。
  不同于其他人的战战兢兢,一个家伙嘻皮笑脸的抢了那张纸,双手奉送到小胖面前,还回头责怪同伴们大惊小怪。
  “唉啊,别紧张啦,大姊头哪会写什么情书呢?”他放声大笑,像是听见最荒谬的事。没想到一转过头,却赫然发现她脸色倏变。“呃,大姊头,你怎么──”话还没问完,他已经被无敌铁拳轰得飞出去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穿堂之中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小胖怒极的喘息声。
  情书她写的情书?公布栏上贴的,居然是她写的情书?
  这么重要的秘密,被人当众公开,比全身赤裸的被推到众人眼光下,更让她难以忍受。愤怒、羞耻、难堪,各种情绪汹涌而来,她气得眼前发黑,身子剧烈颤抖著。
  噢,她要亲手杀了凌家兄妹!
  纸张被捏绉的声音,穿透愤怒的情绪,她低头察看,这才发现捏在手中的信纸,跟她昨天交给凌珑的那张不同  
  “大姊头,”一个高二的男学生高声喊著,拖著挣扎不已的女学生来到穿堂。“我亲眼看见,是她把情──呃,那个──是她把信纸贴上去的  ”
  “放、放手啦!”女学生怒叫著,不耐烦的挥开钳制。
  小胖眯起眼睛,眼中迸射的光芒,比刀子还要锐利。
  “情书是假的。”她简单的说道,声音冷似冰刀,刮得众人打从骨子里发寒。
  女学生脸色发白,双腿也不由自主的颤抖。只是,作都作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她索性豁出去了!
  “对,这封是假的,是我捏造的。不过,你写情书给张彻一,这件事情可就假不了吧?”她刻意提高声量。“你把情书交给凌珑,要她转交给张彻一,对吧?这可是我亲耳听见的。”她也爱慕张彻一。为了减少“竞争对手”,她决定不择手段。
  该死!
  小胖低咒一声,暗骂自己疏忽,把信交给凌珑时,忘了仔细检查厕所里是否还有闲杂人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压抑著火气,掌心刺痒著,心里则暗暗发誓,一等问清原委,就要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撕成碎片。
  “只是想提醒你,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女学生冷笑著,口吻尖酸刻薄。“他不会喜欢你的。像你这种──这种──”她耸耸肩膀,没有把话说完,那轻蔑的态度却更污辱人。
  轰!
  所有理智都被炸成碎片,小胖被愤怒的情绪淹没,几乎难以呼吸。
  不只是愤怒,她还觉得痛苦。
  那些话就像是最锋利的刀,深深插进她的胸口。而且,那些刀全都不偏不倚的,插中她心中最幽暗的角落  
  痛,真的好痛!这比挨了老爸的拳头还要痛上几千几百倍!
  酷斯拉般的咆哮,霎时间响彻校园,吓得所有人都倏然一惊。聚在穿堂旁的人,眼睁睁看著小胖扑上前,全都以为那个女学生肯定要完蛋了  
  就在校园血案爆发的前一秒,一个高三男学生冲上前来,火速把女学生拉到身后。
  “呃,大、大姊头,请冷静点。”他鼓足勇气,硬著头皮苦劝,必须咬紧牙根,才没有被小胖的铁拳揍得哀嚎出声。
  “让开!”
  “大姊头──”
  唉啊,又是一拳!
  “把她交出来!”她像被激怒的酷斯拉,在穿堂内喷火咆哮,破坏可及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学生们都躲到角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大、大姊头,这个女人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
  小胖颤抖的质问。
  “你们要护著她?”
  “不是的,我这是──咳、咳咳咳──”他连忙要解释,却被一张凌空飞来的破木椅撞著胸口,当下弯腰猛咳不已。
  唉,他哪里是想保护这个恶毒的女人?只是,大姊头的脾气火爆,一发起飙来就不顾后果,要是真让她逮住对方,肯定会出人命的!
  小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头晕目眩,只觉得四周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那些细碎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渗透她每一个细胞。突然之间,一阵热气涌入眼眶,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热气已经汇成泪水,哗啦啦的流下两颊。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几乎要怀疑,是过多的惊骇,让大伙儿产生集体幻觉。
  天啊,杨小胖哭了?创校有史以来,最粗壮有力、神勇无敌的大姊头杨小胖居然哭了
  无数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试著抹去眼泪,更多的泪水却继续涌出。她无法阻止那些泪水,也无法阻止那些人的注目。要是换做平日,她可以只凭一个眼神,就让众人吓得调开视线,但是现在她却软弱得无法开口。
  一声呜咽冲口而出,她难以忍受的转身,狂乱的想要逃离这一切。她迈开脚步,歪歪倒倒的往外冲,才跑没几步,就撞上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那个人反应极快,伸手接住她,居然还能稳住身子,没有被她撞倒。
  “你怎么了?”温和而好听的声音问道,口吻里透著关怀。
  小胖哭著挣扎,泪眼蒙眬间,根本不知道抱住她的人是谁。她猛力一推,甩开那个人的拥抱,盲目的跑出学校,活像是身后有妖魔鬼怪正在追赶似的。
  让她崩溃痛哭的,不是那幼稚而恶毒的手段,而是她深埋在心里,连自己都不敢碰触的自卑。
  就像是动物受伤后,都会逃回巢穴疗伤。她边哭边跑,圆胖的脸儿布满泪水,一心要躲回房间里,把自己蜷得小小的、小小的──
  杨家的客厅里,家人们正围著餐桌,和乐融融的吃著早餐。如意的厨艺绝佳,让几个男人吃得眉开眼笑,但是当那张哭泣的圆脸儿映入眼帘时,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小胖!”杨孝国动作最快,丢下筷子冲出来,拦住步履不稳的妹妹。“你怎么了?”
  “呜呜呜呜──”
  “受伤了吗?”
  “呜呜呜呜──”
  “伤在哪里?啊?”
  “呜呜呜呜──”
  “你别只是哭,说话啊!”
  几个人全围过来,神色紧张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焦急的转来转去,甚至连泰山崩于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的杨奕,也被她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
  从小到大,他们只见过她揍得别人嚎啕大哭,却从没见过她掉一滴泪。
  正当男人们乱成一团的时候,一双白皙软绵的小手探来,毫不犹豫的把哭泣不已的少女揽入怀中。
  “嘘,乖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如意轻声哄著,没有开口问任何问题,只是温柔而怜爱的抱住她,提供最直接的安慰。
  小胖本能的挣扎,想要挣脱如意的拥抱,但是那软软香香的女性气息包围著她,比任何强大的力量都难以抗拒,她的内心逐渐一点一滴的软弱下来   
  终于,她放弃抵抗,用胖胖的手抱住新妈妈纤细的肩膀,在那香软的怀抱中放声大哭。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8-07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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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年后
  台北郊区一栋洋房的地下室,传出清脆的声响。
  身穿拳击背心、手缠绷带的杨娃娃,正在练习场中挥汗练拳,皮制的沙包被打得晃动不已,随著她凌厉的攻击而摆荡。任何人要不是亲眼目睹,绝对想像不到,那纤瘦的身段,竟可以挥出这么强而有力的拳头。
  车声由远而近,一辆吉普车疾驶入内,在中庭停妥,高大的年轻人跳下车子,拉开欧式的镶花门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屋,迫不及待的往地下室冲来。
  “小胖!呦厚,小胖!”还没下楼,他已经嚷起来了。
  砰!
  又是一声巨响,娃娃没有答腔,反倒蹙眉扬腿,猛踹沙包一脚,这才眯著眼睛回头。
  “你叫谁小胖?嗯?”她轻柔而甜蜜的问,手臂半弯,随时准备改换攻击目标。
  “呃──呃──我是说、呃,娃娃──”杨爱国连忙改口,举高双手以示无条件投降,就怕一时失言,惹恼了小妹,会被她当场踹趴在地上。“那个──那个──事情进行得还顺利吗?”为求活命,他火速改换话题。
  清丽的脸儿上,浮现阴霾的神色,她咬著红唇,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叉开始痛扁无辜的沙包。
  噢喔,看来情况不妙!
  又是一辆车子驶入中庭,与先前那辆并排,两部吉普车上,都漆著「杨氏保全”的字样。几个样貌神似的男人,俐落的下车,也循著弟弟的前进路线,直冲地下室的练习场,个个神情紧张。
  “怎么样?压倒他了没有?”
  “张彻一开口约你了吗?”
  “婚期订在什么时候?”
  三个大男人连珠炮似的发问,把娃娃团团围住,急著想知道最新的发展。
  “他根本不理我。”她面无表情的宣布,圆亮的眼儿瞪著沙包,又挥出几下力道强劲的重拳。
  四个大男人同声呻吟。
  “唉啊,你可以打昏他啊!”杨爱国用手指扒过头发,像是被困住的熊,在屋里猛绕圈子,气恼小妹的不知变通。
  杨忠国叹了一口气,可不像小弟这么乐观。“我老早跟你说过了,她看上的可是张彻一呢!论起身手,那家伙可不比咱们差。”
  耍是拳头能对张彻一管用,他们这一大家子,何必耗上这九年的时间?只要在第一时间动手把他打倒,再强迫他喜欢小妹,那不就得了?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费尽功夫,辛苦了九年,好不容易才有这种‘成果’,”杨爱国伸手指著娃娃,比被退货的业务员更激动。“难道,就因为他不上钩,咱们就放弃吗?”
  倏地,娃娃挥出一拳,强劲的拳风在四哥下巴前,惊险的停住。
  “谁说要放弃的?”她化拳为掌,用软绵的小手,轻轻拍著四哥的脸颊,用最轻柔的语气强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修正它。”
  那些媲美修罗地狱的减肥课程、肌肉酸痛的美姿美仪训练、令人神经紧绷,外加荷包大失血的化妆讲座,诸如此类的艰苦试炼,她全都咬牙熬过来了。
  她花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血,就是为了掳获张彻一的心,怎么可能因为这小小的挫败,就举白旗投降?
  中庭外再传车声,发鬓灰白、双目炯炯有神的杨奕走进地下室,身旁则跟著容颜娇美的妻子,两人手上都提著大包小包的“战利品”。
  “啊,娃娃,你回来了!”如意愉快的低呼,接过丈夫手里的大纸袋,捞出一件精致绝伦的白纱礼服。“快来试试这件礼服,要是不合身,我再拿回去给设计师修改。”她抓起礼服,在继女身上比试,愈看愈满意。
  公布栏事件后,如意展现惊人的行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举家迁徒到台北定居,还大显身手,把人见人怕的大姊头,调教成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两人早已培养出独特的革命情感。
  “小妈,你手脚也快得太离谱了吧?”杨爱国啧啧有声,蹲在纸袋旁东翻西翻。“连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就开始筹备婚事了?唉啊,居然连婴儿玩具都买回来了!拜托,那个张彻一根本就不甩她──哇啊!”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挨了一脚,哀嚎著飞出去了。
  “大义灭亲”的杨孝国,含蓄的报告发展。“小妈,很遗憾,事情并没有我们想像中顺利。”
  如意微微一愣,揪著白纱礼服猛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彻一没有向你求婚?”
  “没有。”娃娃摇头,忍不住又揍了沙包一拳。
  “那,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要我让开。”这次,沙包被揍得激烈摆荡,悬吊绳索的钢架更是不耐重击,在攻击下发出嘎嘎的惨叫。
  想起在会议室内发生的种种,娃娃就胃部紧缩,难受极了。
  没错,张彻一冷酷的态度,的确让她大受打击,但是这么一点程度的挫败,可打不垮她坚强得媲美铜墙铁壁的爱慕之意。
  真正让她吓得落荒而逃的,是凌云的那句话。
  【小胖,你一点都没变。】
  没变?!
  那个男人居然说她一点都没变?!
  就是这句话,吓得她夺门而出,飞奔到最近的一面镜子前,冷汗直流的猛端详,非要再三确认,小妈对她的多年调教,没像灰姑娘的魔咒般失效,这才能冷静下来。
  噢,该死的凌云,他是眼睛瞎了,还是眼睛太好?居然说她一点都没变?她原本以为,除了兄长与双亲之外,绝对没有人可以认出她的“真面目”的──
  眼看落在沙包上的拳头愈来愈多、愈来愈快,如意搁下礼服,大受打击的坐下。她一手扶著额头,不解的频频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他见到你了,却还开口要你让开,你确定他不是深度近视吗?”凭著那张清丽的脸儿,再加上无懈可击的化妆技巧,她实在很难相信,会有男人面对如此美色,还能视而不见的。
  倒在角落的杨爱国,挣扎的起身。他不死心的凑过来,想加入讨论。
  “那个──”
  他才刚说了两个字,所有人就同时开口。
  “闭嘴。”
  “我想──”
  “闭嘴。”
  “我──”
  “闭嘴。”
  “喂,起码也听我把话说完啊!”他抗议著。
  杨孝国瞄了他一眼。
  “你要是还想活命,最好就把嘴巴闭上。”
  “你们听听我的意见嘛!”他不怕死的咧嘴而笑,坚持要提出“精辟”见解。“我想,张彻一应该不是近视,说不定他是个同性恋,所以──”
  这次,他遭到兄长们的围殴。在杨爱国的哀嚎声中,如意稍微提高声量,对著娃娃谆谆教诲。
  “你先别心急,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往后就同在一间公司,你先摸熟他的喜好,再对症下药就是了。”她不厌其烦的面授机宜。对于这桩“追夫”大计,她总是比任何人都关心。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娃娃拆掉练拳用的绷带,露出一双白嫩小手。
  “原本?”
  “有个人让我分心了,害我错失机会。”她不情愿的解释。
  要不是凌云突然拦住她,毫无预警的掀了她的底,害她一时方寸大乱,她老早就追上张彻一,开始跟他“相处”了──
  “喔?”杨孝国停下拳头,诧异的挑眉。“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张彻一面前让你分心?”
  “只是一个没用的绣花枕头。”想起凌云的俊雅模样,她不以为然的耸肩。
  “这么说来,那家伙不足以造成阻碍?”
  “当然!”娃娃回答得斩钉截铁。
  哼,那个绣花枕头,虽然外貌挺称头的,但是举手投足间,斯文得没有半点杀气,那双修长的手,大概不曾握过比筷子更重的东西,这种货色,她只要挥出一拳,就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哪里还会造成什么阻碍?
  “你们放心,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的,张彻一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双眼发亮,握紧拳头,再度变得斗志激昂。
  噢,她一定要排除万难,逮住张彻一,俘虏他的心,成为他的妻子。她不会放弃的!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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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阳光普照。
  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段上的蓝色大楼,涌进大量的上班人潮,娃娃拎著公事包,穿著翠绿色的春装,照例打扮得娇柔可人,昨日痛扁沙包的狠劲,这会儿早已荡然无存。
  才经过一夜的时间,办公室内的景况已经彻底改变。所有的设备,全数都已装设完成,职员们也抖擞精神,各就各位,整间公司充满著朝气。
  看来凌云的出现,的确带给员工们不小的压力,公司内的气氛比先前更紧绷,全体进入备战状态。
  娃娃走到座位上,熟练的打开电脑,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英国总公司传来的文件。不同于其他人的战战兢兢,她还趁著列印文件的空档,摸出粉盒补妆,准备再接再厉,积极的展开“攻势”。
  一会儿之后,她抱起热腾腾的文件,开始寻找“攻击目标”。
  办公室虽然占地广大,但是仔细“巡逻”一遍,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她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细的绕了一圈,还打开每一间房间搜寻,却还是寻不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怪了,张彻一是躲到哪里去了?
  向刚走进办公室时,刚好看见那娇小的身影晃过来晃过去,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像只忙碌的小蜜蜂般绕个不停。
  “你在找什么?”他出声问道,一脸好奇。
  “没、没什么──”娃娃连忙转身,双手递上文件,在外人面前不忘保持柔弱温柔的模样。“经理,怎么没看见那位张先生呢?”她期待的问,还朝他身后猛瞧,就希望能够瞧见心上人。
  “你别担心,那家伙是工厂的负责人,必须在中部坐镇。”他露齿一笑,以为这个消息能让她如释重负。
  娃娃只差没哭出来。
  “意思是,我在这里根本遇不到他?”
  “一个月大概一次。”他补充,察觉出她的沮丧。
  娃娃真的要哭了!
  真是糟糕啊,她根本没料到,张彻一会留守中部,这么一来,就算是他偶尔北上开会,她每个月也只能见他一次,情况只比牛郎织女稍微好一点,哪里还有机会可以跟他“相处”?
  呜呜,她该怎么办?申请调职吗?要是工厂那边没有空缺呢?那、那、那她干脆辞职,丢下这个金饭碗,一路追回故乡去算了──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男人踏步入内。
  “向刚,英国那边的资料到了吗?”凌云问道,金边眼镜后的黑眸异常深邃温和,一瞧见那个闷头苦思的小女人,他勾起嘴角,无声的绽出一抹笑意。“小胖,早安。”他友善的问候著。
  小胖?
  向刚困惑的挑眉,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就卷起一阵狂风。
  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室内瞬间清场,只剩他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凌云跟娃娃同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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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门被用力甩上,娃娃拉住凌云的领带,急呼呼的冲进会议室,重重的把他推抵到墙上去。
  “我郑重警告你,不准再那样叫我!”她凶恶的揪住他的领口,一字一顿的警告,恨不得撕烂那张好看的薄唇。
  “为什么?”凌云礼貌的询问,即使面对她的怒火,仍是一脸似笑非笑。
  他是那种静水深流、藏而不露的人,英俊的脸庞上戴著金边眼镜,言行举止都中规中矩,像是从没闯过红灯。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她气得差点喷火,沮丧的情绪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男人的气恼。
  该死!她原本以为,这柔弱小女人的形象,能维持到张彻一上钩。哪里知道,这颗半途冒出的绣花枕头,就是有办法戳破她的伪装,只凭著三言两语,就让她当场“破功”。
  俊雅的脸庞上绽出浅笑,那双温和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
  “如果我同意的话,你可以放开我吗?我很怕你会弄痛我。”凌云的声调不疾不徐,醇厚的嗓音里藏有一丝笑意。
  没用的家伙!
  眼看警告已经发挥效果,娃娃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松开双手,转身准备走人,拒绝跟绣花枕头共处一室。
  她一心只想离开,压根儿没发现,身后的男人正默默打量著她,将她曼妙的曲线尽收眼底。
  金边眼镜后的黑眸微眯,高深莫测的视线,一吋吋的滑过她的背影,不错过春衫下的任何起伏。那娇小的身影举止轻盈,一举一动都像舞蹈般赏心悦目,只有极少数的人看得出,那是有武术底子的人才会有的平稳脚步。
  “你的名字跟以前不同。”凌云轻描淡写的说道,黑眸中闪过灼热的火簇,与温和平静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去改了名字。”她敷衍的回答,小手已经握住门把。
  这是小妈坚持的,她说,“信国”两个字太过生硬,实在不适合女孩子──尤其是美丽的女孩子──
  “喔,这也是为了张彻一吗?”他问得一针见血,眉目低敛,掩饰著其中跳跃的光芒。
  轰!
  粉嫩的脸儿,一下子变得红通通的。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她火速转过身来。
  “你昨天看著他的神情,像是想吞了他。”他简单的回答,毫不松懈的追问:“你喜欢他?”
  她的脸快著火了。
  “关你什么事?”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莫非知道她的所有秘密?!
  娃娃悄悄握起拳头,漂亮的眼儿眯了起来,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
  凌云倚靠在办公桌旁,欣赏那张小脸上变化万千的神情,俊脸上始终保持著最温柔的微笑。半晌之后,他用吟咏般的语调,对著她轻声宣布:“他不会喜欢你的。”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她哭了。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她激动得想揍人。
  “你说什么?!”愤怒像是岩浆,在娃娃的脑子里咕噜咕噜的沸腾,她跳过办公桌,杀气腾腾的扑回来,揪住凌云的领口,把他压回墙上,两人再度恢复成三分钟前的姿势。
  这个该死的绣花枕头说了什么?
  【他不会喜欢你的。】张彻一不会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化身为绝世美人,这柔弱的模样,能激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
  任何男人一见著她,总是仔细的宠著、呵护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面对她说话时,还会主动降低声量,转为轻声细语,就怕会吓著她,想把她娶回家呵护的男人,可是不计其数的。
  “请注意你的力道,千万别弄痛我。”凌云神情莞尔,温柔的解释。“当然,你的美丽让人印象深刻,你的温柔也让人──”他聪明的选择闭嘴,抿唇一笑,才又继续往下说:“只是,很可惜,张彻一喜欢的是火辣香艳的成熟女人。”
  世界在她脚下崩溃了!
  娃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脸色唰地转为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揪住凌云领口的小手,也不自觉的松开。
  不会吧,原来她搞错方向了!这柔弱小女人的模样,根本不合张彻一的脾胃。啊,难怪他见到她时,非但没有一见倾心,立刻求婚,反倒酷著一张脸,要她让开──
  呜呜,完蛋了完蛋了,这么一来,如今就算是近水楼台,她也未必捞得著张彻一的心啊!
  凌云体贴的扶住她,还勾来一张椅子,让她坐好。
  “你先别绝望,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他也拉了张椅子坐下,修长的十指交握著,一副准备跟她促膝长谈的模样。
  “什么转机?”她喃喃的问道,还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娇小的身子难以遏止的颤抖著。
  “我跟张彻一是多年好友,他的偏好,我最清楚不过。”凌云慢条斯理的伸出手,那宽厚的大掌,温柔的包拢她的小手。“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为你制造机会。”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抬起头,绝望的情绪稍微消褪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狐疑。
  “我只是想为好友的终身幸福略尽棉薄之力。”他露出普渡众生般的温柔笑容,头上仿佛浮著一轮光圈,而背后还有著圣洁的纯白翅膀。“他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而那个女人只是贪图他的财产,并非真心爱他。”
  娃娃像被针刺著,整个人跳起来,激动的就往外头冲。
  “我这就去告诉他!”顺便痛扁那个坏女人!
  “别冲动。”温暖的男性指掌揽住她的纤腰,止住她冲刺力道,随即立刻放开,没有多加逗留。“当局者迷,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那你说,该怎么办?”她握紧拳头,不情愿的承认,凌云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我有个建议,”他直视著她,温和的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光芒。“不如,就由我来开班授课,为你做‘重点加强’,等到你准备妥当,再安排你们见面与约会。”
  她咬著红嫩的唇瓣,看著那张俊脸。
  为了“修正”方向,她亟欲寻找同谋,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就是最佳人选,他提出的建议,实在让她难以抗拒──
  “好,我跟你合作!”
  “很好。”他微笑。“但是,我有个条件,希望你能配合。”
  “说吧!”这倒是很公平,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平白无故领受他的恩惠。
  “我的特别助理刚刚离职,如果你愿意顶替这个职位,等于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委婉的说道,眉目低敛,眼镜的反光,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眼神。
  娃娃毫不迟疑。
  “成交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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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铃声响起,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被窝里的人儿一动也不动,仍是抱紧棉被,沉浸在甜甜的梦乡中。
  铃声持续著,响啊响、响啊响,对方显然有著高度的耐性,坚决不肯放弃,非要逼得她起床接听。
  恼人的噪音终于穿透她的梦境,娇小的人儿发出痛苦的呻吟,弯如新月的眉也蹙得紧紧的。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翻过身子,小手在床边乱摸,好不容易才摸著手机。
  “喂──”娃娃困倦的拖长尾音,附赠一个呵欠,眼儿还舍不得睁开。
  手机里传来温和的男性嗓音。
  “过来。”
  她呻吟出声。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凌晨两点半。”凌云毫不怜悯的低笑。“很抱歉打扰你,但是,我需要的资料,刚好全在你的公事包里──”
  “你休想。”她斩钉截铁的拒绝。“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要睡觉,再见。”她迅速说完,结束通话,急著回去跟周公培养感情。
  噢,周公伯伯,别走啊,回来把这盘棋下完啊!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按下通话键,克制著不要把手机砸烂。
  “向刚还留在公司,你先过去一趟,把C柜里的十二份档案也一并带过来。”凌云继续交代,平稳的口气像是不曾被打断过。
  “不要。”
  “真的不要?”
  “我、不、要!”她吼出来了,眼睛还是紧闭的。“我十点才下班,十点半回到家,十二点半才上床睡觉──”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大忌啊!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清楚的传进她的耳中,她可以想像,那张男性的薄唇,此刻肯定勾扬著好看的弧度。
  “很抱歉,我们有过协议,你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他的口气虽然温和,却透露著不容拒绝的专制。
  “去你的协议!”噢,她好困啊!“我要去睡了,有什么事情都等到天亮再说。”
  凌云的声音没有提高半个音阶。
  “张彻一结婚那日,我可能需要一位女伴,你愿意陪我出席吗?”
  “该死!”她大叫一声,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双眼因为渴睡,像小白兔般红通通的。“你这个混蛋,我过去就是了!”她连声咒骂,在心里默默跟周公正式挥手道别。
  “路上小心。”凌云轻笑著,在她的诅咒声中收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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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中计了!
  娃娃驾驶著吉普车,在茫茫夜色中高速行驶。她握著方向盘,紧踩油门,对路旁的红灯视而不见,清丽的小脸上则充满愤慨。
  谈妥“条件”之后,凌云通知了向刚,下达她的调职令,要她即刻报到,从此成为他的特别助理。
  然后,她的噩梦就开始了!
  那个家伙看来温文儒雅,却是个百分之百的工作狂,才跟在他身旁两个多礼拜,庞大的工作量,已经让她累得手脚发软,每晚回家后,总是一沾枕就沉沉入睡。
  难怪不少人听见,她转调到凌云的身旁,纷纷对她投以同情的眼光,还拿著大量的维他命与鸡精,偷偷塞给她,要她保重身体。
  这个职缺无疑是个苦差事,先前几个人,受不了凌云的“荼毒”,全都哭著自动请辞。
  她多么想效法“先圣先贤”,也跟著请辞回家,但是,每当她嚷著要“毁约”,他就会故意提起张彻一,还用最温柔的语气鼓励她,要她再接再厉,千万不可前功尽弃──
  可恶,那个绣花枕头根本是吃定她了!
  吉普车在台北市区内东绕西转,驶入一栋有著红砖外墙的高级公寓。娃娃停妥车子,抱起两大袋文件,在经过夜班守卫时,还露出甜美的微笑,这才优雅的走入电梯,直上凌云居住的楼层。
  当!
  电梯门滑开,缎质的高跟鞋,喀啦喀啦的踩过大理石地板,她走到门前,熟练的按下密码,扭开光亮的黄铜门把。
  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每晚都要到这儿报到,凌云不但给了她公寓门锁的密码,还把备份钥匙硬塞给她,要她随传随到,像个贪得无餍的魔鬼,无限制的压榨她的劳力。
  偌大的公寓里,只有最简单的家具,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一副玻璃材质的对联,上头用独特的喷砂效果,写著「婆娑之洋,美丽之岛”八字漂亮的草书。
  客厅内空无一人,而主卧室的门虚掩著,从门内传出隐约的打字声,把她挖出被窝的罪魁祸首,肯定就在里头。
  “姓凌的,给我滚出来!”娃娃往沙发上一坐,因为睡眠不足而极度心情恶劣。
  轻笑声从门内飘出来。
  “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先前怎么不让我多睡一点?”她斤斤计较著,双眼瞪著那扇门,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沙发上灵巧的跃起,轻盈得不可思议。
  开什么玩笑?!三更半夜把她找来,这会儿她人都到了,他还想把她晾在门外?
  她拒绝听从,笔直朝主卧室走去,急著把文件扔给他,想要马上走人。还没走到门前,那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胖,请别进来。”
  她倒抽一口气,立刻撞开房门,毫不迟疑的冲进去。“你是活腻了吗?我警告过你,不要再──”
  呃,她看见什么了?
  娃娃站在门口,错愕得红唇微张,如水晶般剔透的眼儿,差点要掉出来──
  不同于外头的简洁陈设,主卧房里搁著一张古色古香的木造床榻,不但纹理典雅、色泽温润,榫接的功夫更是堪称一流。床上还铺著大甲特产的蔺草草席,看来沁凉而舒适。
  不过,这张漂亮的木床,她先前已经赞叹过了。如今真正让她张口结舌的,是那个坐在蔺草草席上,盘著腿打电脑的男人。
  他、他他他他、他──他居然没穿衣服!
  褪了衣衫的凌云,反倒不像平日那么斯文,出乎意料的显得精壮结实,搁在膝上的笔记型电脑,惊险的遮住“重点部位”,金边眼镜则被搁置在枕上。
  大概是刚刚沐浴过,他的黑发微湿,水珠一颗一颗的滚落发梢,沾湿他厚实的肩膀,再顺著性感的胸膛一路往下溜,造成强烈的视觉效果,能让所有女人口干舌燥、心跳加快──
  键盘滴滴答答的响,凌云气定神闲,只是莞尔的看了她一眼。
  “抱歉,在自己家里,我穿得随便了些。”他耸耸宽阔的肩膀,双手搁在键盘上敲打,很大方的“开放参观”,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娃娃火速收回视线,粉嫩的小脸,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嫣红,呼吸也变得紊乱,比打完两套拳还要急促。
  “穿?你身上还穿著什么?国王的新衣吗?”她走进浴室里,扯了一条大浴巾,不客气的往床上的裸男扔去,粉脸上的红潮未褪。
  凌云也不去接,任由大浴巾打中肩膀,再坠落腰间,室内春光大减,立刻从限制级降为辅导级。
  “你不习惯男人的裸体吗?”他好奇的问,深邃的黑眸锁著她,对那片晕红很感兴趣。  
  “废话!”她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家呢!
  虽然说,她从小在国术馆里长大,见多了打赤膊的男人,但是老爸与哥哥们的裸体,跟外头的男人比起来,就是──就是──就是不同嘛──
  “我怎么听说,你曾经逮住一个流氓,罚他裸体游街?”
  “是哪个家伙在胡说八道?!”她恼怒不已,觉得自己名誉受损,连忙申辩。“我让他留著内裤没脱,不是裸体啦!”
  唉,这就是“盛名之累”啊!她多么担心,那些被人加油添醋的丰功伟业,会吓坏张彻一。所以,她早已决定,在两人结婚,生下第一个孩子后,她才会坦承,委婉的告诉他,她就是当年那个名震乡里的大姊头──
  各种玫瑰色的幻想,又在小脑袋里乱绕,总算让她觉得好过些。她打开公事包,抽出厚厚的文件,脑子里已经列出十多个小孩的名字。
  “好了,你要的资料全在这里。”她翻翻文件,确定没有遗漏,接著姿态曼妙的转身,踩著高跟鞋往外头走去。
  “你要去哪里?”
  “回家睡觉。”今天是周末,她打算睡到中午。
  “不行。”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戴上金边眼镜,翻阅她飞车送来的文件,垂敛的眉目不同于平日的温和,有著内蕴的严厉。
  “为什么不行?”
  “再过三十分钟,我要跟英国方面连线,召开视讯会议,你必须留下,做会议记录。”他严格规定,每日结束营业后,主管们都必须详尽的报告业务状况,还在住所里装设视讯系统,跟英国方面保持密切联系。
  娃娃用尽全身的力气摇头,拒绝继续加班,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怀念家里暖暖的被窝。
  “我──”嫩嫩的红唇才刚张开,凌云已经先发制人,抛出她难以抗拒的诱饵。
  “张、彻、一。”他轻声细语的吐出三个字,黑眸转到她脸上,就变得慵懒而深邃。
  她要踹死他!
  娇小的身子摆出战斗姿势,腿儿也蓄满力道,就准备当胸踹下去,踹得他倒地不起。
  啊,不行不行,她要忍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还有“大谋”要做,非得先咽下这口气。看在张彻一的分上──看在她跟张彻一的孩子的分上,为了那些美好的远景,她一定要暂时忍耐,最多回家之后,找四哥来狠狠练几场拳就是了。
  “好,算你赢!”她咬牙切齿,挥出拳头,重重的打在墙上,稍微发泄怒气。
  她在心里对天发誓,她跟张彻一结成连理的那天,就是凌云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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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五点,视讯会议开始。
  墙面无声无息的滑开,巨大的液晶萤幕降下,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已经在远端系统的另一头排排坐好。
  娃娃坐在桌边,纪录主管们的报告,以及凌云的指示,虽然努力集中精神,但是每当周公热情邀约时,她就会悄悄闭上眼睛,把握机会打瞌睡,小脑袋就在角落,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啊点。
  不同于她的委靡不振,凌云看来神清气爽,冷静而理智,瞌睡虫大军似乎一遇上他,就会自动毙命,他精力充沛,像是永远不用休息似的。
  凭借这股令人咋舌的精力,以及精确的市场眼光,他所率领的团队,在商场上可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昔日篮球队的几位队员,在凌云的号召下,成立了“福尔摩沙”,这几年来席卷欧洲的中式复古风潮,正巧起了推波助澜的效果,短短数年内,“福尔摩沙”就从伦敦的哈洛斯百货公司,一个二十五坪大的专柜,发展成著名的品牌。
  如今,他回到台湾,准备设立门市,将行销版图从欧洲发展回国内。
  生意作得大,业务报告也相对冗长,直到天际蒙蒙亮,窗外鸟声啁啾时,会议才告一段落,娃娃早已在一旁,睡得不省人事。
  几个主管陆续离席,萤幕的彼端,只剩下一个穿著考究的俊美男人。
  “伦敦这边出了件事情,我想最好让你知道,才能有所提防。”贝理抽出口袋中的手帕,拂去桌面上其实不存在的灰尘。他的声调悠扬悦耳,举手投足间,都有著贵族式的夸张与优雅。
  凌云挑眉。
  “年度特展出了问题?”
  “你早就料到了?”萤幕上的男人反问,挑起黄金般的眉,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哈洛斯百货每年一度,会挑选某个品牌,辟出一个楼层,做盛大的特展,不但能吸引人潮,对展出厂商的助益也难以估算,各厂商无不挤破头竞争,都想藉此良机大发利市。
  今年,“福尔摩沙”脱颖而出,却有厂商心有不甘,舍不得将钞票拱手让人,决定找来不良份子,在台面下暗动手脚。
  “我离开英国之前,已经听说,有人想逼我们弃权。”凌云语气平淡,表情与姿态都没变,黑眸中迸出某种光亮,但随即隐没不见。
  在商界打滚几年,这类事情他早已见怪不怪。利字当头,很少有人不眼红,为了抢夺利益,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今天早上,公司接到一封威胁信,要我们放弃特展,还不得对外声张。”贝理看著他,神情变得严肃。“你是老板,由你决定该怎么办。”
  “把信扔了,一切按照原订计划进行。”
  “我想也是。”贝理咕哝著。彼此合作多年,他老早摸熟了凌云的性格。“不过,我还是必须多嘴的说一声,对方不是什么善良老百姓,说不定会直接找上你,直接对你施压。”
  凌云若有所思的点头,伸手探向竞争厂商的名单,却发现一只软嫩的小手,正巧就搁在上头,把名单压得牢牢的。
  他毫不考虑的放弃名单,深幽难解的黑眸,注视著沉睡中的小女人,食指圈绕住她的一绺发,在指间摩娑著。他的动作很轻很缓,像是在抚摸一匹上好的丝绸。
  长年练武,让她的身子纤瘦柔软;细心保养过的肌肤,更是柔嫩而雪白,滑润得让人垂涎,连呼出的气息都是芬芳诱人的。
  当她熟睡的时候,那火爆的脾气、可怕的杀伤力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眼前的她,美得像画里的天使。
  凌云沉默的俯视著娃娃,蓦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浅笑。
  有哪一个男人,舍得将这么美丽的小女人拱手让人?
  萤幕彼端的贝理,礼貌的没有多问,只是挑起眉头,多看了那个睡美人一眼。心里猜测著两人的关系,嘴上却圆滑的换了话题。
  “对了,那批新系列家具的进度如何?最好尽快空运过来,才能配合展览场地的规划进度。”
  “我会交代张彻一去安排。”
  正在梦周公的娃娃,瞬间就清醒过来。
  “张彻一来了吗?他在哪里?在路上吗?还是已经到了?”她急切的追问,双眼亮晶晶的左看右看。
  “没有。”他的语气像在安抚暴躁的猫儿。“他还待在中部的工厂里。”他朝著萤幕做了个手势,贝理露出理解的笑容,随即关闭系统,萤幕变得一片黑暗。
  啊,好失望,她还以为是张彻一来了呢!
  娃娃沮丧的叹气,双手搁在桌上,紧捏成小拳头。
  “你真的很喜欢他呢!”凌云敛下眼睫,黑眸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只是,你生嫩得连吻都不会,怎么能够勾引得了他?”
  “谁说我不会?”她瞪了他一眼。
  他挑起浓眉,饶富兴味的注视著她,知道这个小女人只是在虚张声势。
  “我可以教你。”他静静的说道。
  “教我什么?”
  他的声音轻而坚定。
  “接吻。”
  轰!
  愤怒与羞赧,同时烧红了她的粉脸。
  “你想占我便宜?”娃娃怒叫著,冲到沙发旁,发挥神力女超人的力量,轻而易举的扛起那张小茶几,当场就想要为民除害,活活砸死这个性骚扰女职员的混蛋。
  “当然不是。”
  凌云既不逃命,也不求饶,仍是一派从容镇定,修长的指在桌面上轻敲著。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她扛著小茶几,脸儿红似苹果。
  “为什么提议要吻你?”他替她把话说完,慢慢取下眼镜,搁在掌心把玩著,粗糙的指腹沿著镜框缓缓滑动。
  不知为什么,这个动作让她心头一跳,粉脸上的嫣红更深了。
  “记得我们的协议吗?你付出劳力,相对的,我也该善尽义务‘指点’你。”凌云循循善诱,表情诚恳得让人难以怀疑。“如果你会害怕,那么,就当我没有提过这个主意。”他露出理解的微笑。
  害怕?她会害怕?怕他?
  噢,这简直太污辱人了!
  娃娃杏眼圆睁,视线上上下下的游走,挑剔的打量著,审查他有什么“资格”让她害怕。
  的确,她愿意承认,凌云的身材不错,结实得让她有一点点刮目相看,但是这样的男人,她也曾在国术馆里遇过几个,虽然外表看来称头,但是全都中看不中用、耐看不耐打。一旦对打起来,还是不敌她的盖世神威,照样被踹得满地找牙。
  话说回来,他冒著「生命危险”,说出这种提议,难道是真的想──想──呃,想为她“恶补”?
  她在男女的经验上,的确生嫩得很,按照张彻一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在婚前只是牵牵手、散散步。她可以学习著打扮得艳丽成熟,但是一旦有机会近身接触,她生涩的反应肯定就会露出马脚。
  小妈说过,完美的妻子,是下得厨房,出得厅堂,至于卧房里的工作,那可也马虎不得。只是,她一心一意的追逐张彻一,根本没机会跟其他男人接触,更别提是“实习”了──
  娃娃蹙著眉头,慢吞吞的放下小茶几,坐在上头思索,视线却像是黏在凌云身上,拔也拔不开。
  仔细评估下来,这个绣花枕头倒是一个不错的“活道具”,如果他敢有“教学”以外的动作,她可以扁他;要是他敢泄密,她还是可以扁他。
  半晌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
  “我们试试看吧!”她保持镇定,努力想装得泰然自若,却无法掩饰粉脸上的红潮。
  “试什么?”凌云礼貌的问。
  “就──就──”
  “嗯?”
  “那个──”
  “请说清楚一点。”他的眼里藏著邪气的笑。
  娃娃恼羞成怒,咚咚咚的跑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衬衫,小脸凑抵上前,凶巴巴的质问。
  “接吻啦!你教是不教?”她的口气恶劣像是登门讨债的流氓。
  “啊,请别弄痛我。”他低声强调,声音暖得像春风,宽厚的指掌圈绕她的发丝,用指关节轻触她的脸儿。“第一课,记得温柔些。”
  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唇上,像是蝴蝶羽翼刷过般,痒痒的、酥酥的,她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看著那张俊脸愈来愈近、愈来愈近,近到她能在他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别怕。”热烫的薄唇,亲匿的在她唇上摩挲著。
  “我没有──”
  “嘘,乖乖的,”他舔去她的抗议。“为我张开嘴。”
  这种“成人式”的亲密接触,对她来说可是头一回。男性的薄唇封缄了她的呼吸,她全身僵硬,努力抗拒著要把他一拳打飞的冲动,慌乱的察觉到,他正温柔而霸道的吻著她──
  “唔,不──”她瞪大眼儿。
  凌云吮住她的舌,咽下她的呼吸与抗议。
  她的神力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软绵绵的,模糊的察觉,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圈绕住她的腰,将她身子揽入怀中。这样的姿势,让她能更彻底的品尝他的吻。
  他不疾不徐的、温柔缓慢的、销魂诱人的,勾动著她轻颤的唇瓣,轻啃著她的柔软,纠缠逗弄著她生涩的丁香小舌。
  她胸前的柔软丰盈,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娇小的身子蜷在他怀中,就算是隔著衣服,他炙热的温度,仍让她全身发烫。
  属于男人的热度,渗透进她的肌肤,让她从内部开始融化,陌生的欢愉化为波涛,在她体内撞击与流窜,她只能在那阵惊人的快感下颤抖,依偎在他的胸口,发出猫咪般的呜鸣。
  娃娃并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的吻,都会这么炙热销魂,她只知道,凌云的吻几乎让她彻底融化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8-07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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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尔摩沙”的办公室内,从白昼忙碌到夜幕低垂。
  同一栋大楼的其他公司,老早就各自下班,只有“福尔摩沙”里的员工,全都自动加班,直到夜幕低垂才能拖著脚步回家。
  凌云对待员工并不苛刻,只是非常的严格,在这间公司里,没有任何人可以轻松度日,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非要克尽职守,才能保住饭碗。
  对于庞大的工作量,娃娃已经逐渐适应,她负责的档案,足足塞满了两个房间,每次开会的时候,都要用手推车装著,大费周章的送到会议室。
  有其他职员在场时,她还会记得伪装,假装推得很吃力,这样的举动,总会引发男同事怜香惜玉的念头,立刻抛下工作,挽起袖子,抢著帮她搬那几大箱的资料。
  其实,这几箱的文件,对她来说只是小意思,但是同事们这么热心,她也不好太坚持,只能露出感激的甜笑,忍住不插手,看著他们气喘吁吁的把箱子扛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头,坐著两个男人。凌云与向刚坐在桌边,正在讨论台湾门市的开幕事宜,以及英国的商务。
  娃娃开始怀疑,这两个男人永远都不需要休息。
  至少,打从她上班以来,这两个男人就始终埋头于工作,凌云忙于决策,而向刚忙于在外头拓展业务,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两张俊脸上,从未显露出任何疲态。
  当娃娃打开门,推著手推车进来时,向刚立刻起身。
  “需要我帮忙吗?”他的态度亲切而和善,脸上总带著微笑,对每个人都殷勤有礼,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不用了,我勉强还推得动。”她礼貌的拒绝,不忘喘几声给他听。
  凌云不动如山,双手环在胸前,黑眸中充满著笑意,饶富兴味的看著她“表演”。
  “看得出来,你的确很‘勉强’。”他不著痕迹的强调最后两个字。
  娃娃偷偷的握紧拳头,趁著递资料给他时,用漂亮的高跟鞋,很用力、很用力的踩上他擦得干净雪亮的鞋子。
  木造的鞋跟,深深的陷入男鞋的鞋面,惨遭酷刑伺候的凌云,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
  “杨小──”
  他敢!?
  她踩得更用力,还故意把全身的体重,都压在那只高跟鞋上,背对著向刚的小脸,露出威胁的表情,柳眉倒竖、眼儿圆瞠,看他是不是还有胆子说出那个“胖”字。
  凌云抿起薄唇,像在克制著不惨叫,或是咽下即将滚出嘴角的笑声。
  他没有再激怒她,只是慢条斯理的往前倾身,靠近她的耳边低语。
  “你‘不小心’踩到我了。”他靠得很近,就靠在她耳边说话,呼吸懒洋洋的拂过她的发梢。
  她的脉搏突然加速,刷过耳际的酥痒,带来异样的暖烫,某种禁忌的快感,随著他灼热的气息,渗透进她的血液,让她的胸口发热,连手脚都开始不听话,变得软绵绵的──
  娃娃倒抽一口气,咚咚咚的连退三大步,用最快的速度,远离他的“影响范围”。
  可恶,该是她要惩罚他,让他吃些苦头才对!怎么情势会陡然丕变,反倒是她被他弄得手足无措?
  她开始怀疑,凌云的身上,是不是带著某种病菌,不然为啥自从他吻过她之后,她就变得格外敏感?他的眼神、他的语气,或是他偶尔投来的浅笑,都会让她心儿乱跳。
  她时常想起,他吻她时的感觉,在她的唇瓣上,像是还留有他的味道──
  噢,她在想什么!?
  那个吻根本不代表什么,只能算是一个“练习”,她必须保持平常心,千万不能大惊小怪!
  娃娃一手捣著心口,努力重拾冷静,再三告诫自己,那个吻只是她迈向“张夫人”的过程,就像是练好拳法前,都要先学会扎马步一样。
  为了制止那些令人烦恼的回忆,她走到手推车旁,把文件一叠一叠的抱出来,在桌上搁成小山,决心专注在工作上,免得自个儿再胡思乱想。
  只是,她的决心,不到三秒钟就被打垮了。
  一个男人推开会议室的门,大步走了进来,她狐疑的抬起头,好奇是哪个员工,也跟她一样苦命,加班到现在还没走──
  是张彻一!
  “我来告诉你们一声,那批货刚上了飞机。”他旁若无人的走进来,粗鲁的拉开椅子,一屁股坐进去。他的眼神凶狠,黝黑的脸庞满是胡渣,看来粗野蛮横,像个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
  向刚点头,飞快的思索。
  “新系列的家具,能够进入量产吗?”不少消息灵通的买主,知道“福尔摩沙”将在台湾设立门市,纷纷找上门,新系列的订单像雪花一样的飘来。
  “可以。”张彻一回答得简单扼要。
  “杨小姐,请把订单拿过来。”向刚出声,想确认订货量与出货量的详细数据。只是,他等了半天,却不见她有任何动作。
  他诧异的抬起头,却看见那个小美人儿,像是被定格似的,双眼发直、唇儿半开的站在桌旁,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你还好吗?”
  没反应。
  “杨小姐?”
  还是没反应。
  热情的视线,终于引起张彻一的注意。
  “你看什么看?”他拧著浓眉,问话的口气跟往常一样粗鲁。
  啊,他跟她说话了!
  娃娃倒抽一口气,脸儿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她不敌那锐利的视线,连忙用手遮住小脸,无限娇羞的往外跑。
  “她被吓跑了?”向刚挑眉,看著那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怀疑她是胆小得无法面对张彻一,所以躲到外头去偷哭。
  坐在一旁的凌云,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不是。”他淡淡的说道,注视著那扇门,修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轻敲。
  三分四十二秒后,门再度被推开了,娃娃轻盈曼妙的走进来,那优雅的步伐,跟先前离开时的慌忙截然不同。
  她的装扮也不同了!
  短短的几分钟之间,她像变魔术似的,从标致女职员,变身为性感小野猫,圆亮的眼儿勾画得妩媚动人,就连合身的套装,也换成细肩带的绕颈洋装,露出浑圆香肩,更勾勒出她柔软的腰,纤细的脚踝上,还系著诱人的银炼。
  还好其他的职员们,都已经下班离去,否则要是看见她这身火辣美艳的装扮,肯定要追在她身后,猛喷鼻血不可。
  金边眼镜后的黑眸,很缓慢、很缓慢的,将她这身崭新的“战斗装备”,仔细打量一遍。
  幽暗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张热切的小脸上。
  好啊,这个小女人也太厚此薄彼了些,为他加班时,都是素净著脸儿,顶多是抹些淡淡的唇蜜。等到张彻一出现,她就态度丕变,粉底、口红、眼影跟颊彩等等,全都妆点得完美无瑕,无一缺漏。
  在男人们的注视下,娃娃莲步轻移的走上前,用那羞涩表情,以及如痴如醉的眼神,注视著张彻一。
  “张先生,晚安。”那个娇甜的声音,变得很害羞。“要来杯咖啡吗?”【还是要我?】她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却没有胆子说出口。
  冰冷的黑眸望著她。
  “摩卡、焦糖还是卡布奇诺?”她继续追问,比咖啡店的服务员更殷勤。
  “公司里的那台咖啡机,可变不出这么多花样。”凌云的眼神跟声音里含著笑意,修长的手指规律的轻敲桌面
  “楼下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咖啡店,我可以下楼去帮张先生买。”她强调的猛点头。“我搭电梯上下楼,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坐在一旁的向刚,总算看出,眼前的这个美女,是爱上了野兽,娃娃竟是对张彻一情有独钟。她先前再三询问,想探知张彻一的行踪,不是想要躲避,而是为了追逐。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彻一对这美人儿,似乎是兴趣缺缺。她的“盛装打扮”以及热情举止,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他还是酷著一张脸,根本懒得理睬她。
  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凌云适时开口,解除了她的窘境。
  “他爱喝的是蓝山咖啡。”
  “噢,好,没问题!”娃娃点头如捣蒜,还扬起红唇,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看在凌云如此识时务的分上,她暗自决定,下次他要是再说错话,或是作了什么惹火她的事情,她一定会看在他“表现良好”的分上,忍住不去揍他。
  凌云笑意盈盈,坦然接受她的感激。他稍稍敛下眉目,遮掩黑眸中的光彩,故意忽略两位好友投来的怪异眼神。
  “要加几颗糖呢?”她继续收集情报,觉得这个“军师”还算有良心,懂得适时伸出援手。
  “不用。”凌云很热心的代为回答。
  “需要奶精吗?”
  “不用。”
  嗯嗯,原来,张彻一爱喝的,是又浓又苦的黑咖啡吗?噢,果然是正港的男子汉啊!
  “我这就下楼去买。”得到答案后,娃娃立刻起身,踩著细跟高跟鞋往外冲,压根儿忘了要询问老板跟经理,是不是也需要她的服务。
  娇小的身子冲出会议室,直奔楼下的咖啡店,为心上人买咖啡去了,三个男人注视著她离去的背影,室内有一阵短暂的沉默。半晌之后,张彻一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著凌云。
  “我不喝咖啡。”
  只要是跟他稍有交情的人,都知道他只喝浓茶。
  “我知道。”凌云若无其事的微笑。“那是我要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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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十点,咖啡店里还是人满为患。
  娃娃靠在柜台旁,焦急的等著店员煮好咖啡,再倒入容器中,小心翼翼的交给她。她接过咖啡,伸手一摸,这时才发现,自己刚刚下楼时冲得太快,竟连钱包都忘了带。
  还好“福尔摩沙”的员工们,时常光顾这间咖啡店,彼此都算是熟面孔了,店员亲切的建议她先把咖啡端回去,下回光顾时再一并付款。
  娃娃甜笑道谢,端著咖啡转身,刚走到咖啡店的旋转门前,就看到几个男人走进电梯。
  “啊,不要关,等等我啊!不要──”她急切的喊著,冲出咖啡店,却还是慢了一步,那几个人没听见她的请求,电梯门迳自关闭,显示灯上的数字一路往上跳。
  可恶!
  娃娃低咒一声,不想浪费时间等待,干脆转身走向楼梯,用最快的速度,一口气往上冲,直奔“福尔摩沙”所在的楼层。
  她的体力超群,跑个几层的楼梯,对她来说只能算是暖身操,甚至称不上是运动。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奔上九楼,不但脸不红、气不喘,手中那杯咖啡也没溢出半滴。
  只是,当她心情愉快的推开门,却赫然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办公室内,出现五个不速之客。
  与生俱来的敏锐,让她立刻警觉起来,猜出事有蹊跷。她眯起眼儿,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的神态都有些不对劲,带头的那个,在大热天里还穿著外套,左臂挥动时,动作有些不自然,左腰上显然是挟带了枪枝。
  看来,这几个人绝非善类!
  那五个黑衣人,一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神情都有些紧张,右手马上握住外套下的枪。但是,等到他们定睛一瞧,才发现走进来的,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五个人脸上的紧张咻咻咻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怀好意的狞笑。
  “真没想到,这桩闷得要死的工作,也会有余兴活动。”其中一个人紧盯著娃娃,露骨的视线像是要穿透衣服,一窥她曼妙的身段。
  “去把门锁上,免得再有人闯进来。”另一个人叮嘱著,显然比较冷静。“正事要紧。先把这个女人绑起来,我们进去逮那个姓凌的。”
  娃娃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老天,她竟然遇上坏人了!?
  唉啊啊,运气实在太糟糕了──
  呃,不过,运气糟糕的不是她,而是这些没长眼的笨蛋,只要她一个空翻,马上就可以解决掉前头这两个;然后,她可以挥拳,先揍断左边那个的下巴,再补上一脚,快攻右边那个的胸口──
  娃娃忙著拟定战略,考虑该怎么解决这些不识相的家伙,清亮的眼儿转啊转,观察四周的环境。只是,当她的视线瞄见,会议室里透出来的灯光时,蓄势待发的身子又软了下来。
  啊,不行不行,张彻一还在会议室里头呢,她必须克制勇猛的本性,忍著不把这些人摔出去,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才行!
  主意既定,娃娃贴靠在墙壁上,努力摆出电视剧里头的绝代美女被调戏时,那种恐惧又楚楚可怜的表情。
  “救命啊!”她高声叫唤,眼巴巴的看著会议室的门。“拜托,快来人啊,救命啊!”
  那五个黑衣人,竟然也不怕她呼救,反倒冷笑几声,训练有素的立刻散开,一个挟持住娃娃,其余的则堵到门前,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雇主的要求,绑架“福尔摩沙”的老板。
  会议室的门,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高大的背影背对著光源,看来格外庞大,有种深不可测的压力,攫住每个人的胸口,包括娃娃在内,瞬间都被震慑住。
  幽暗的黑眸,闪亮得有些异常,锐利的视线先是在那张充满期待的小脸上绕了一圈,确定她非但不紧张,反倒显得兴致勃勃时,潜藏在黑眸中的戾气才悄然散去。
  “几位深夜来访,是有什么指教?”醇厚温柔的声音响起,娃娃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呼救没有引来张彻一,最先闻声赶来的,反倒是凌云。
  “只是受人之托,想请你去度个假,暂时休息一阵子。”带头那个人阴森森的说道,掀开外套,露出腰间的枪,要凌云乖乖合作。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回英国。”向刚也走出来,对著那几个黑衣人挑起眉头,立刻猜出,事情跟哈洛斯百货的特展脱不了关系。
  这的确是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一旦缺少最终决策者在伦敦坐镇指挥,筹备工作将被迫延缓。到时候,只要有心人再乘机施压,展出的机会,肯定要落到其他厂商头上。
  商场上的事情,娃娃可没心思理会,她瞪大亮晶晶的眼睛,努力在凌云身后搜寻,期待能看见那高大威猛的身影。
  “噢,张先生,救命啊,我好害怕啊!”她选定对象,努力求救,还踮起脚尖,探头探脑的朝会议室里猛瞧。
  凌云倚靠在门框上,仍是一派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
  “别看了,张彻一已经走了。”
  “走了?”她先是一愣,接著沮丧得手脚发软,然后又开始气急败坏的猛跺脚。“你怎么不拦住他?”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买咖啡的时候吗?
  “他有工作要做。另外,你的‘练习’量也不够。”凌云意味深长的说道,伸手轻点著嘴,无声的提醒她,黑眸闪亮得像是两把火炬。
  向刚好奇的追问。
  “准备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娃娃脸儿胀得通红,很用力的摇头,就怕凌云会泄漏“练习”的内容。她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怀疑这个绣花枕头,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当众提起──提起──提起那个吻──
  等在一旁的黑衣人,显然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
  “车子就等在楼下,请凌先生别为难我们,乖乖跟我们走。”带头的那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是啊,快把工作做完,我好找个地方,跟这小美人儿聊聊。”另一个黑衣人涎著脸淫笑,还毛手毛脚的摸上她柔软的腰,甚至凑上前来,妄想一亲芳泽。
  沮丧与怒气,在她脑子里乱窜,她正愁著没有地方可以发泄,这个不知死活的笨蛋,刚好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娃娃眯起眼儿,不动声色的抬起小手,顺势把咖啡泼了出去。
  热腾腾的液体在空中划出弧线,准确的洒落在“标的物”上,淋得对方一头一脸,那人被烫得哇哇大叫,头脸脖子立刻变得红通通的,也不知道是被烫红,还是因为恼怒而气红的。
  他没想到这个小女人竟敢反抗,气得几乎抓狂,狞著脸要来抓她。“臭婊子,我非把你撕了!”
  娃娃哼了一声,一个踮步转身,瞄准他的腹部,狠狠的踢下去。
  砰!
  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那个倒楣家伙惨叫出声,随即向后飞出去,重重的撞上墙壁,扭曲的五官在墙壁上贴平,再慢慢的、慢慢的滑落地面。
  前一秒还狰狞凶恶的歹徒,转眼就成了一团烂泥,只能瘫在地上,像垂死的蟑螂般抽搐,还发出要死不活的呻吟。
  “以后嘴巴记得放干净点。”娃娃警告著,察觉脚上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瞄,陡然花容失色。“啊,我的鞋子!”她连忙脱下高跟鞋,对著断折的鞋跟呻吟,小脸上满是懊恼。
  “只要你先替我收拾这些人,这双鞋子的损失,就记在公司帐上。”凌云提出建议,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这些黑衣人的出现,似乎对他不造成威胁,他眼里有著警戒,却没有紧张。
  不过,这个提议显然让黑衣人们很不悦。
  “妈的,少看不起人!”带头的那个吼道,认为凌云是在污辱他们。他拔出腰间的枪,指向凌云,还想要绑了这头肥羊去换钱。
  “站住!”
  一声娇叱,在他耳后很近的地方。
  他回头一看,赫然发现原本远在几公尺外的娃娃,竟然瞬间逼近,一只小手甚至已经搭上他的肩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下一瞬间,他已经被摔出去,枪却还留在娃娃的手上。
  这个女人看来这么细致美丽,像尊瓷娃娃似的,那娇娇软软的模样,像是风大一些,就会被吹上天。他作梦都想不到,她居然是个练家子,身手跟体能都好得吓人,比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还厉害。
  剩下的三个互瞄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敌不过贪欲,只能硬著头皮往凌云扑去。
  娃娃探手一抓,猛然把凌云拉到身后,确定他安全无虞后,再连挥几拳,砰砰砰砰就把那几个人打得趴下。
  那高大的身躯顺势黏上她的背,热烫的男性肌肤,隔著几层薄薄的衣料,紧贴上她的身子,那双手还放肆的圈住她的腰,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在其中。
  “啊,让开点,不要碍手碍脚!”她不自在的闪躲,却甩不开他的拥抱,环绕在腰间的手臂,软似棉、韧似钢,用的力道恰到好处,没有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挣脱。
  那两个人又爬了起来,她无暇多想,挥手又是两拳出去。
  “我不敢离开你的身边。”凌云紧黏著她,不但拒绝分开,反倒贴缠得更紧,用体温熨烫她软嫩的肌肤。
  她翻翻白眼。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你怕痛,对吧?”
  原来,这股让她摆脱不了的力道,是源于他的求生本能?唉,这家伙也太没胆子了吧?
  不过,虽然多了这么大块的“牛皮糖”,行动遭到限制,但是她身手了得,对付这些三脚猫,只凭双手就绰绰有余了,根本用不到下盘功夫。
  就听到惨叫声与碰撞声不绝于耳,短短一分钟之内,有两个家伙已经不堪重击,颤抖的倒下装死,免得继续讨皮疼。
  “就剩下你了。”她揪住最后一个倒楣鬼的领口,准备赏他一拳,为今晚的打斗作个结束。
  “够了,住手吧!”
  凌云突然开口,伸出粗糙的指,勾绕著一绺垂落在她额上、因打斗而散乱的发丝,那悠闲的态度,跟四周哀嚎遍野的景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怎么,你还有什么毛病?看到血会害怕啊?”娃娃先拍掉他的手,再呼一口气,吹开眼前的那绺发。
  “只要不是我的血,我就不会怕。”
  他慢条斯理的回答,察觉到她的身子信赖的贴靠著他,知道她这老早被锻练出本能反应,只要旁人一碰,就要动手摔人的身体,终于对他的死缠烂打投降,逐渐接受他的碰触。
  她的身体,比她的意识,更早接纳了他。
  凌云无声的勾唇浅笑,庆幸她没有回头。否则,要是让她瞧见了他这时的表情,就算她再迟钝,也会幡然醒悟,知道他紧贴著她,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贪恋她柔软的身子,想趁这难得的机会,揩些嫩豆腐来尝尝──
  娃娃正忙著对歹徒怒目而视,根本没想到要回头。
  “既然不怕,干么还阻拦我?”她没好气的问。
  “我只是想请你手下留情,免得闹出人命,传出去对公司名声不利。”他握拢住她的拳,敛住她勃发的斗气。“再说,总要留下一个清醒的,才好尽快追查出,是谁在幕后搞鬼。”
  角落传来清脆的掌声,向刚情不自禁的鼓掌,眼里充满钦佩。
  “实在是太精彩了,看来,公司不用请保全了。”他的讶异,可不下于那些黑衣人。娃娃的身手让他大开眼界,从头到尾只能在一旁观战,眼睁睁看著她大显神威,根本没有出手的余地。
  “经理,在张彻一面前,请你特别保密。”她不忘出声叮咛。
  “我会的。”向刚低下头,看著那些奄奄一息的家伙,怀疑自己要是胆敢拒绝,下场就会跟那些人一样。
  “谢了。”娃娃扬声说道,回头瞪了凌云一眼。“喂,没事了,你总可以松手了吧?我可还要问话,没时间跟你黏在一起取暖。”她从四个哥哥那里,可学会不少“特殊方法”,绝对能让这些人乖乖吐实。
  找“福尔摩沙”的麻烦,就是找张彻一的麻烦,她准备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再施展功夫,把对方也修理得金光闪闪。
  凌云微笑著,宽厚的掌轻巧的滑过她的腰,高大的身躯站开一步,这才离开她的身旁,不再跟她紧紧相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贴得太紧也太久了些,失去了他的体温,让娃娃肩头一颤,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狐疑的蹙起柳眉,决定归咎于衣衫太过单薄,或是冷气太强,才让她下意识的寻找暖源。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想伸出手,再把他拉回来,重温他圈抱著她时,那种暖和舒服的感觉──
  歹徒们的呻吟,唤回了娃娃的神智,她赫然发现,自个儿竟然真的已经伸出手,指尖只差几公分,就要碰上凌云的胸口。她蓦地粉脸一红,连忙缩回小手,改而揪起歹徒们,关进会议室里逼供去了。
  “你早就知道,她有这种‘特殊技能’?”向刚目送著她一手拎著两个,另一手拖著三个,还能行动自如,轻盈的走进会议室“收拾残局”,心里的敬佩瞬间又往上三级跳。
  “是的。”
  向刚双手交叠,打量著好友。
  “原来,你不是没有‘食欲’啊!”他慢吞吞的开口。
  刚刚那一幕,已经让他窥见太多秘密。他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自然很快就看出,好友对娃娃的态度异乎寻常。
  凌云立刻明白。
  “不,我只是非常非常的‘挑食’。”他微笑著,向来斯文的笑容,此刻变得有些狡诈。
  旁人都以为,他是个百分之百的好人,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那斯文的态度只是表象,真正的他其实深藏不露、精明入骨。在某些时候,甚至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向刚挑眉。
  “但是,她不是心有所属了吗?”
  幽暗的黑眸,注视著会议室的那扇门。凌云用轻柔,却也坚定的声音宣布。
  “放心吧,我会尽快修正这个错误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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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外头是璀璨的夜景,像是打翻了的宝石箱,空中小姐开始走动,关照旅客们的需求,机长用英文广播,告知这趟行程的终点,以及所需的飞行时间。
  娃娃坐在靠窗的位子,小手撑著下巴,水汪汪的眼儿注视著窗外,欣赏外头的夜景。
  坐在她身旁的凌云,从上飞机后就沉默不语。
  他微仰著头,正在闭目养神,双臂搁在两旁,长腿则在脚踝处交叠,姿态轻松得像是坐在自家客厅里。
  既然协议尚未失效,她也尚未“促销成功”,凌云很坚持,只要她待在这个职位上一天,就得克尽职责,不可以有半点的怠惰。如今,他因为特展将至,必须千里迢迢的飞往伦敦,亲自处理特展的诸多事宜,自然就缺不了她随行。
  这一次,不用凌云开口,她就迅速办妥护照,拎著行囊,乖乖跟著他出国。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她的心上人。
  先前那几个被扁得鼻青脸肿的打手,在娃娃的亲自审问下,根本不敢有所隐瞒,争先恐后的说出,是有人送来一笔为数不小的现金,要他们绑架凌云,阻碍“福尔摩沙”的特展。
  太过分了,那些参展的作品,可都是张彻一的心血呢!
  为了确保心上人的作品,能够顺利的展出,她跟哥哥们调来不少精密仪器,准备亲自出马,加强展览场的保全系统。
  因为“家学渊源”,在哥哥们的耳濡目染下,她对保全这一行的种种技巧可谓了若指掌,不论是制伏匪徒,还是安装保全系统,全都难不倒她。要不是为了张彻一,她肯定不会进入“福尔摩沙”,而是留在“杨氏保全”里工作。
  现在,既然逼得她出马,那些王八羔子就要倒大楣了,她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然后──
  懒洋洋的声音从耳畔飘来。
  “你快把那本杂志捏烂了。”凌云的薄唇半扬,才经过几十分钟的小睡,眉宇间的些许倦意就已经消褪无踪。
  娃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过入神,竟把杂志当成恶徒的脖子,激动的又拧又扭,精美的杂志当场被她捏得绉巴巴的。
  她松开手,让杂志掉回膝盖上,转头开始追问身旁的男人。
  “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她瞪大眼儿,注视著凌云。
  金边眼镜后的视线,先是回望著那双清澈的水眸,再缓缓的下移,从她小巧的鼻,挪移至她红嫩的唇,欣赏她美丽的轮廓。
  “这次参加竞争的厂商超过一百家,光是股东总数,保守估计也有上千人,要是再加上他们的员工──”
  “够了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伸出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愿意出钱,雇用打手绑架你的人,多得数不清,是吧?”
  “商场如战场,每个人做生意的手段都不同。”凌云含蓄的回答,略去这些年来,曾经见识过的行径不提,多知道那些事情,只会让这脾气火爆的小女人听了更加气愤。
  娃娃叹了一口气,明白线索有限,嫌疑犯却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暂时还找不出幕后黑手,只能静观其变,在筹备特展的这段时间,等著对方再度出手。
  没关系,只要她多点耐心,总能等到对方露出狐狸尾巴的!
  “话说回来,你的胆子也不小,明明知道有危险,却还坚持要去英国。”她有些挖苦的说,想起那一晚的惊险景况,怀疑要不是自己在场,凌云是不是能够全身而退。
  “有你在我身旁,我还需要担心什么?”他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声音柔软得像丝,对她的挖苦照单全收。“你可以贴身保护我。”
  对喔,她到这时候才想到,这个绣花枕头的安全也是她的“管辖范围”,要是凌云有个三长两短,特展同样开不成!
  “我的工作又增加了?”她嘟起红唇,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特别助理像她这么苦命,除了处理那些像山一样高的文件,还得兼任贴身保镖,确保老板不会被绑架。
  凌云浅浅一笑。
  “我不会亏待你的。”
  “除了加薪之外,也别忘了我跟张彻一的事。”她特别强调。
  金边眼镜后的黑眸,稍稍垂敛下来上让人看不清其中闪烁的光芒。
  “我没有忘记过。”
  她满意的点点头,翻开绉巴巴的杂志,开始研究当季流行的彩妆,钻研化妆技巧。他也不吵她,拿出随身的公事包,抽出一叠文件,又在做他那永远做不完的工作。
  夜色愈来愈浓,飞机平稳的飞行,城市的灯火老早就被抛在后头,窗外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许多旅客都熄了头上的阅读灯,一一进入梦乡。
  把手上的杂志反覆看了数遍后,她也开始昏昏欲睡,索性收起杂志,闭上眼儿开始睡觉。
  只是,商务舱的位子虽然较为宽敞,但是到底不比自家的床铺,她睡得好不舒服,不断的左挪右挪,还是找不到舒适的姿势,睡不到一会儿就觉得肩颈酸痛。
  更多的阅读灯熄灭,似乎所有人都睡了。
  商务舱内的灯光愈来愈暗,她在第无数次的翻身时,蒙眬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身旁的凌云,还在埋头审阅这次特展的海报设计。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突然抬起头,对她露出惯常的神情,嘴角仍是那似笑非笑的弧度
  “才刚过午夜。”他的声音很轻。
  “嗯。”
  她回给他软软的单音,意识只清醒了两成,还有八成留在梦境里。
  “会冷吗?”醇厚的嗓音问道。
  她的眼睫颤动,软绵绵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耳边只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接著周身一暖,温热的衣料就覆盖上她的肌肤,仔细包裹住她半裸的肩,阻绝了冷气的吹拂。
  娃娃挣扎的再睁开眼睛,却看见凌云脱下外套,轻轻的为她盖上,外套里残留的暖暖体温,让她舒服得想叹气。
  这趟出远门,她穿著美丽却单薄的米色套装,御寒的衣物都放在行李箱里,这会儿根本拿不到。倒是他常搭飞机,习惯在英国与台湾之间飞来飞去,多准备了一件外套,刚好在这时派上用场。
  唔,记小功一件,她可以因为他的“捐献”,原谅他先前的没用。
  “靠在我肩上睡吧!”凌云一边说著,已经伸出大手,轻按那颗小脑袋,把她搁置在肩上,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娃娃虽然睡得迷迷糊糊,也知道这个动作太过亲匿,她张开嘴想要抗议,男性的指掌却溜上她的颈,精确的揉开那束紧绷的肌肉,减轻她的酸痛,让她全身都软了下来。
  “嘘,”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有著催眠的力量。“睡吧!”
  真的好舒服啊──
  外套里的暖度,以及肩颈处传来的舒适,终于将她彻底打败。温暖让她的身体放松、骨头酥软,而这个姿势,远比先前每一个姿势都舒服。她克服心理的不自在,决定顺从本能,好好的利用他。
  好吧,再记一次大功!
  为了奖励他的“乖巧”,自愿当她的枕头,下次要是再遇上坏人,她一定还会出手救他,甚至还可以找时间,先教他几招有用的保命招式──
  凌云默默的注视著她,直到她昏然睡去,再度坠入梦乡。
  他单手取下眼镜,尽量不惊动肩上的小女人,幽暗的视线,在昏黄的灯光下徘徊,始终没有从她娇美的睡容上移开。
  他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却很难解释的,就是对她特别注意。
  首先,是她的“有趣”吸引了他。她让他忍不住想微笑。
  接著,就是她那直率的性格,稍被撩拨,就像小刺猬般竖起尖刺,惹得他欲罢不能,再三的逗弄她。不论周遭发生任何事情,他的视线总会先落到她身上,好奇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似乎以为,旁人对她的注目,都是因为那张美丽的容貌,但是他所注意的,却是她藏也藏不了的本能反应,有时粗鲁、有时优雅;有时可爱,有时暴躁,各种矛盾在她身上,揉合成奇异的魅力。
  在他看著她的时候,有某种温度,会慢慢的流过他从未轻易开启的心。
  一直以来,凌云始终是温和却又深沉的。他内敛得像结冰的湖,看起来平静光滑,但是随时可能让人一脚踩空,潜藏在温和的面具下的,是远比旁人严苛的冷静疏远。
  但是这个小女人,就是对了他的脾胃,像是老天特地为他准备的一道盛宴。
  他品尝过她生涩的吻,拥抱过她柔软的腰,但却没有因此餍足,体内的饥渴反倒愈烧愈烈,他想要更多更多──
  搁置在她颈间按摩的大手,悄悄挪移到她的小脸上,带著薄茧的指尖,轻轻刷过她软嫩的颊、红润的唇,以及长长的眼睫。
  “唔──”流连在肌肤上的抚触,带来如蝴蝶羽翼扑拍般的酥痒,让她在梦里发出无意识的轻吟。
  她本能的躲避著,小脸窝靠在他的颈边,像只贪睡的小猫般轻轻摩擦,汲取那陌生又熟悉的好闻气味。
  凌云的眼光变得柔和,那不是平日伪装的情绪,而是货真价实的温柔。他缓缓的低头,与她耳鬓厮磨,薄唇靠在她的耳畔,无声的低语。
  “小胖,我不打算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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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的伦敦,比台北凉爽许多。
  这里是大英帝国的首都,拥有傲人的文化与历史,街道的两旁,到处都可以看到年纪比她大上好几倍的古老建筑。
  娃娃跟著凌云走出机场,外头早有专人等候。那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穿著正式的西装,还戴著白手套,从服装到态度都一丝不苟,站在车旁的姿态,简直像一尊雕像。
  看见他们到达,雕像瞬间活了过来,还恭敬的为他们打开车门。
  “没想到你在这儿居然还有专人伺候。”娃娃坐进车子里,为里头的奢华设备咋舌。车子里空间宽敞,甚至能让她舒舒服服的伸懒腰,舒展因为长程飞行而僵硬的四肢。
  “这是贝理的兴趣,他有贵族血统,特别讲究排场。”凌云淡然一笑,敲敲跟驾驶座相邻的那片厚玻璃,示意司机开车。
  虽说贝理有著贵族的头衔,但是沉重的遗产税,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好他眼光一流,看出“福尔摩沙”的发展性,抢在第一时间跟凌云等人合伙,靠著长袖善舞的本事,赚饱了荷包,才能负担他贵族的排场。
  “福尔摩沙”的作品极为优秀,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创立的初期,也吃过不少闷亏,幸亏贝理的家世显赫,只要报出那串又臭又长的名字,就可以唬倒不少人。
  车子在浓雾中前进,经过那座被儿童们传唱多年,却从来没有垮下来的伦敦铁桥,转入繁华的市区,再过一会儿,就在一栋古老的大楼前停下。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又用那一丝不苟的动作,为他们打开车门。
  不同于台北办公处的简洁,“福尔摩沙”在伦敦的总部,在贝理的坚持下,装潢得奢华无比,几件手工家具像艺术品般,被放置在角落供人欣赏,地上则铺著厚厚的织毯。
  几个员工看见凌云到来,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立刻又埋首于工作,个个神情紧张,都为即将来到的特展忙得昏头转向,那种紧绷的气氛,简直像是即将面临大战的军队。
  娃娃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看见几个曾经在视讯会议见过的主管,那几个人瞧见她,神情都有些错愕,像是没有预料到,凌云竟会带著她来伦敦。
  其中有一个,原本捧著满怀的东西,看见她的时候,还立刻吓得松手,文件啦、目录啦、海报啦,瞬间掉了一地。
  至于那个讲究排场的贝理,则是独自关在一个房间里,比凌云这个老板还要大牌。他坐在黑檀木桌后头,身旁还有两个仆人,仔细伺候著他。
  听见开门的声音,贝理连头也不抬,手上正握著沾墨的鹅毛笔,签署一份文件。
  “终于到了吗?太好了!”他把文件交给左边那个仆人,右手伸了出去,接下热腾腾的咖啡。“你来看看,我刚刚争取到不错的条件,哈洛斯那边说了,只要我们──”看见娃娃的时候,他也傻住了。
  凌云拒绝了仆人送上的咖啡,拿起那份文件审阅,金边眼镜后的目光一改平日的温和,专注得有些严厉。
  “他们答应在下次楼层规划时,给我们更大坪数的卖场?”他问。
  贝理僵硬的点头,蓝色的眼珠子还是盯著娃娃不放。
  这几年来的“训练”,让她早已习惯男人的视线,她优雅的坐下,眨著漂亮的眼儿,保持最甜美的微笑。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贝理终于开口发问。
  “她是我的特别助理。”
  “我知道,她常在视讯会议时打瞌睡。”他清清喉咙,改用中文说话。“小姐,你不该来这里的。”他对著娃娃猛摇头。
  “你可以用英文说话,我听得懂。”比较起来,贝理那一口腔调浓重的中文,反而更让人听得一头雾水。“请问,你是不满意我的工作能力?”她单刀直入的问。
  是不是她爱打瞌睡的形象深植人心,所以总部的员工们,全都认为她工作不力?但是,那也不能怪她啊,伦敦跟台北有时差,凌云坚持每晚都在三更半夜开会,谁受得了?
  “没有。”贝理夸张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满意的是你的性别。”他指控的说道。
  “噢,”她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你不喜欢女人吗?”她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先看看金发碧眼的贝理,再调转视线,注视著凌云──
  唔上这两个男人,他们会不会──
  贝理推翻她的猜想。
  “当然不是,我爱她们。”他立刻反驳,搁下手里的瓷杯。“我的意思是,这里的情况有些棘手,你又跑来搅和,只会拖累凌云。”
  因为凌云的性格使然,“福尔摩沙”做起生意虽然正派,却也强硬得很,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容不下任何转圜的余地,要是有人恶意挑衅,他反倒更乐于接受挑战。
  对手们在台面上胜不了他,于是就转为在台面下动手脚,这阵子公司里收到的威胁信,简直多到可以拿出去卖了,里头的用词,一封比一封狠毒。
  既然台湾会出事,伦敦一定就更危险,凌云自己前来,就已经够冒险了,现在连这个娇滴滴的小女人都带来,难道是想让她成为靶子吗?
  贝理愈想愈不明白,只能自顾自的摇头,不敢相信从来冷静自制的凌云,竟也会被爱情冲昏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女人的美丽,的确让人眼睛一亮,即使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就已让人赏心悦目。他眯起蓝眸,打量那娇小的身影,不由得佩服凌云的眼光绝佳。
  几乎每个西方男人,都对东方女人有特别的幻想,贝理也不例外,他总觉得她们个个都温柔婉约,笑得好羞怯,特别惹人怜爱──
  如今,“温柔婉约”的娃娃,正捏紧了拳头,考虑要不要走上来,当场赏他一个过肩摔。
  这个男人刚刚说了什么?!她会拖累凌云?拜托,谁拖累谁还不知道呢!要不是靠她,这颗绣花枕头肯定老早就被人绑走了!
  凌云坐在旁边,一手撑著下颚,视线老早就从文件上挪开,正在欣赏那张小脸上变换万千的可爱表情。
  “露一手给他看看。”他提议道。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蒙受委屈。”他说得理所当然,轻易猜出她的想法,知道贝理的说法,肯定让她觉得气愤难平。“他说不定会告诉所有人,你在拖累我。”他特别强调那两个字。
  “算了。”她慢慢的吐出这两个字,捏紧拳头,抗拒这个诱人的提议。“我想要保密。”凌云知道了,向刚也知道了,愈来愈多人知道她的秘密了,她实在担心,事情能隐瞒到什么时候。
  贝理听得一头雾水,却没有多问,只当他们说的,是情人间的私房话。他抽出口袋的手绢,轻挥了几下,一个仆人恭敬的上前,等候他指示。
  “去买机票,订最近的一班飞机,立刻送她回台湾去。”他希望她马上离开,不要逗留,免得让那些潜藏在暗处,心怀不轨的家伙发现后,会把歪脑筋动到她身上。
  只是,这个充满“善意”的决定,却让娃娃倒抽一口气,像是接到挑战书般,气愤得头顶冒烟。
  这个英国男人,居然要她再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去?在她刚到伦敦的现在?在她还没到达下榻处、还没有做彻底保养,滋润因为长途旅行而干燥的皮肤的现在?
  休想!
  一看见那双眼儿喷出怒火,经验丰富的凌云立刻闪避,迅速寻找掩护。
  毫不犹豫的,娃娃站定脚步,起脚就是一个侧踢。距离她身旁一公尺左右,那个精致古典的台灯首先遭殃,凌空飞了出去,接著她又踮步转身,在贝理与仆人们惊愕的注视下,踹飞另一旁的骨瓷花瓶。
  哗啦哗啦!
  台灯跟花瓶,全飞到房间的另一头。台灯摔得七零八落,灯罩与灯柱当场分尸,至于花瓶则是碎得很彻底,瓷片散得到处都是。
  两个仆人全身僵硬,一动也不动的呆在原地,他们双眼发直、嘴儿半开,大受打击的看著那些碎片,像是忘了要呼吸。
  贝理的脸色变得比雪还白,那双蓝如汪洋的眼珠子,先是看著满地的碎片,接著慢慢的转向娃娃,然后,再转回那些碎片上,他的动作缓慢得像电力即将耗尽的机器人。
  一会儿之后,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嘴里发出一声干嚎,仪态全失的扑向那些碎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呜呜呜──”他泪眼汪汪的哭叫,双手捧著碎片,蹲在地上开始玩拼图。
  “看清楚了吗?还是需要我再示范一次?”娃娃双手抚平裙子上的些许绉痕,又恢复成“温柔婉约”的小女人。“放心,我不会拖累任何人的。”她强调著。
  “呜呜──”
  贝理还在哭,根本不想理她。他用颤抖的手收集碎片,眼泪乱喷,嘴里还喃喃自语,不断跟祖宗八代道歉。
  “我想,无论你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躲在厚重窗帘后的凌云,慢条斯理的走出来。他坐回原来的位子,拿起电话,准备联络在会场布置的员工们,探问最新的进度。
  “啊?”
  他对她微笑。
  “你刚刚踢破的那个花瓶,是他的传家之宝。”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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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下榻的地方,是在哈洛斯百货几条街外的饭店。
  这间饭店是七层楼高的褐红色砖造建筑,雅致幽静,没有半点豪华的气息,从外观看来,简直像是某间私人公寓。
  直到进入饭店,娃娃才觉得眼睛一亮。
  不同于外表的朴素,里头的装潢显得金碧辉煌,地上铺著红色丝绒的地毯,通往二楼大厅的,是宽敞的白色大理石扶梯。服务生面带微笑,无声无息的走动,体贴的提供服务。
  饭店内的奢华气氛,让娃娃咋舌不已,各种华丽的摆设,让她眼花撩乱。当服务生领著他们,走进准备好的房间时,她更是讶异得猛眨眼睛。
  “‘我们’要住在这里?”她回过头,怀疑的看著凌云,他却若无其事的拉开领带,顺手解开榇衫上的扣子。
  “没错。”他垂下眼睫,遮掩眸里的笑意。
  娃娃先揉揉眼睛,在房内绕了一圈,走进卧房察看摆设,花了几分钟确定自己的猜测。最后,她“调查”完毕,咚咚咚的冲回客厅,小手插在腰间,气恼的看著他。
  “这间可是蜜月套房啊!”她叹了一口气,怀疑是贝理伤心过度,所以订错房间,竟让他们住进蜜月套房里。
  房内充满浪漫的气氛,粉红色的玫瑰摆满每一个角落,卧房内的那张大床,铺著软软的粉红色的丝绸,床上还有著心形抱枕,跟一张用缎带绑著,敬祝新婚愉快的精美卡片。
  这间蜜月套房大得很,除了卧室,还有客厅与起居室,客厅里甚至还有壁炉。因为时值夏季,壁炉里没有跳跃的火焰,而是搁著一束玫瑰,当作是装饰。
  “贝理为我们订妥的,就是这间房。”他淡淡的宣布。
  她叫了出来。
  “我不──”
  那个“要”字还没出口,他就举起手,制止她的发言。
  “先别抗议。”他轻声细语,像在教导不乖的小孩。“现在是观光旺季,饭店内早就客满了,这个房间还是他用尽关系,才替我们订来的。”凌云迳自脱下衬衫,挂进衣柜里,裸著上身就在房内走动。
  那精壮结实的体魄,让她突然胸口一窒,有些呼吸困难,连心跳都开始加快。
  比起上次的“全套演出”,这次他至少还穿著长裤,没有全部脱光,但是那宽阔的肩膀,却让她清楚的回想起,自己在飞机上是怎么“利用”他的。
  凌云的肩膀,枕靠起来好舒服好舒服,长达几个小时里,她就是靠在他的肩上,感受他身上传来的热力──
  粉嫩的脸儿,浮现嫣红的色泽。她踱步走到窗边,在一张丝绒沙发上坐下,看著窗外熙来攘往的人潮,就是不去看他。
  “没有其他房间了吗?”她握著拳头,用怀疑的口气问道。
  凌云在她身后弯唇浅笑,笑容里有丝微乎其微的邪气。
  “其他的饭店里,应该还有空的房间。但是,那些饭店大多在市郊,离这里很远。”他走到窗户旁,拉开厚重的窗帘,指著不远处的华丽建筑。“那栋建筑就是哈洛斯百货,筹备特展的这段时间,我们三不五时就要往那里跑,住在这间饭店,可以省去不少时间。”
  “难道,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住了吗?”她不死心的追问,还是没有看他,却敏感的闻见,一股干爽好闻的男性气息,随著他的接近,悄悄包围了她。
  那股气息,在飞机上让她放松,睡得很舒服,此刻却让她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凌云站在她身旁,没有触碰她,反倒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耐心的为她解释。
  “我们本来可以借住在贝理的家里。但是,为了保护传家之宝,他愿意支付饭店的费用,求你乖乖留在这里,不要接近他的家。”
  娃娃蹙起眉头,神情仍然充满犹豫,她伸出一根手指,轻抚椅背上的丝绒布面,视线在屋内绕啊绕,还在努力考虑,是不是该搬出这间饭店。
  他的双眼略微一眯,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嘴角维持著亲切温和的微笑。他稍微弯下腰,把俊脸凑到她的眼前。
  “卧房里那张床就让给你,我另外找张床,睡在客厅里就行了。”他用最诚恳的口吻劝说,然后又补上一句。“难道,你不放心跟我共处一室?”他似笑非笑的问,知道这招激将法用在她身上,可说是屡试不爽,绝对管用。
  果然,娃娃像是被针刺著似的,整个人跳起来。
  “不放心?有什么状况是我应付不来的,我会不放心?”她恼怒的瞪著他,好强的本性,让她忘了谨慎。
  “是吗?我还以为你不敢留下来。”他抛出饵。
  她上钩了!
  “谁说我不敢的?”
  “很好,”凌云无限轻柔的说,敛下视线,慢吞吞的离开窗边。“那我就请人把床送上来。”
  “随便你。”她耸耸肩,拎起随身的小包包,转身往卧房里头走,懒得再跟他客气,索性大方的接受他的退让。
  长程的飞行,以及两地的时差问题,让她也有些吃不消。她迫不及待想卸去淡妆,再好好泡个澡,倒出所有的保养品,呵护她干燥紧绷的肌肤,然后缩进那张软绵绵的大床,奢侈的休息几个小时。
  凌云目送著她离开,直到她消失在卧室的房门后,才缓缓跨步,走到沙发旁坐下。宽厚的掌搁在丝绒上,感受她残留的温度,粗糙的指尖滑过丝绒,那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抚摸著她的肌肤──
  高大的身躯紧绷著,衣衫下的肌肉,因为费力的克制,甚至有些轻微颤抖。
  表面上看来,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平淡,只有黑眸中满溢的笑意,泄漏他真实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正在努力克制放声大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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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的芬芳气息,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沐浴精里添加了昂贵的玫瑰精油,润泽她每一吋肌肤,也染得她全身香喷喷的。娃娃慵懒的滑进浴池,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温热的浴水荡漾著,泡沫沿著粉肩,一路往下滑,裹住她胸前贲起的浑圆,娇嫩的粉红色花蕾在泡沫中若隐若现,她眯起眼睛,顽皮的吹了一口气,把泡沫吹得到处都是。
  英国人果然懂得享受,这间浴室比她在台湾的房间还要大,设备虽然不是最先进的,却绝对是最奢侈的。
  更重要的是,娃娃惊喜的发现,自个儿带来的那些保养品,全都派不上用场。饭店体贴入微,老早将各式各样未开封的保养品,摆满了盥洗台,任凭女客人取用。
  就算是先前,她心里还有一些迟疑,这会儿也全都烟消云散,她被这些保养品彻底“收买”了。
  这里简直是女人的天堂啊,哪个女人舍得离开这里?噢,为了这些保养品、为了这些美好的享受,她愿意“委屈”一点,忍受少许的不方便,跟凌云共处一室。
  再说,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常在他的公寓里走动,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大大方方的让她看光光了!要害羞也不必等到这会儿才害羞吧?
  直到温水渐渐变凉,娃娃才慵懒的起身,抓起大毛巾擦干身子,仔细抹上保养品,然后穿上厚软的浴袍,轻盈的走回卧室。
  她抓起两个心形抱枕,正想丢到地上去,却突然发现,大床的旁边竟然多出另一张床。
  服务生动作迅速,趁著她洗澡的时候,已经送了一张床进来。问题是,这张床没有按照凌云的“口头承诺”,乖乖放在客厅里,反倒是搬进卧房,大剌剌的并排在她的床畔。
  娃娃低咒一声,想也不想的跳下床,挽起浴袍的袖子,站在床头,扎好马步,然后气沈丹田,双掌一出──
  砰砰!
  整张单人床以雷霆万钧的气势腾空起来,先撞开卧房的门,滑行到客厅内,再重重的撞上无辜的沙发,把沙发撞得歪斜倒地。
  “你的床摆错地方了。”她推开被撞坏的房门,咚咚咚的走出来,正想开口指责凌云,却赫然发现,客厅里多了几个服务生,个个脸色发青,手脚发抖的看著她。
  凌云转过头来,浓眉感兴趣的微微挑起,像是直到这一秒,才发现那张床搁错了地方。
  “噢,是服务生们放错了。”他若无其事的回答,轻轻松松就把责任推给别人,黑眸里没有半分罪恶感。
  尖锐的抽气声接连响起,服务生们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他,虽然很想说出真相,指控他教唆犯罪,但是碍于顾客至上的信条,他们不敢辩驳,只能忍气吞声。
  “呃,对不起、对不起──”领班连声道歉,连小费也不敢拿了,火速就往门口奔去,担心自己要是闪得不够快,就会像那张床一样,被这个美丽的东方小女人扔出门去。
  眼看带头的都跑了,剩下的几个更是不敢久留,纷纷脚底抹油,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
  娃娃懊恼的看著那些人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唉,小妈老是告诫她,要温柔、要优雅,她努力了数年,却只学到皮毛,遇上许多事情,还是习惯以武力解决。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想走回卧房,却发现站在一旁的凌云,正嘴角半勾,目不转睛的看著她。那深幽的目光,唤醒潜藏在她体内的女性直觉,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本能的后退几步,小手甚至揪紧浴袍的领口,就怕被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他的目光总让她觉得很──很──很不自在──
  “你想做什么?”她防备的问,强迫自己松手,摆开迎战的姿势。
  凌云没有回答,嘴角笑意更浓,举步朝她逼近,那高大的身躯一步一步的走来,步伐沉稳得像某种动物,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半点的脚步声。
  他的存在感,瞬间强大得难以忽视,她的呼吸加快,战斗意志全开,小手已经握成拳头,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著她,某种藏在笑意下的光芒,让她头皮发麻,全身冒起鸡皮疙瘩──
  在她几乎出手的前一秒,他突然停下脚步,那股庞大的力量陡然敛去。
  “没什么,我只是想试试床垫。”凌云抿著唇微笑,从容的往床上一坐,用手掌拍拍床垫。“嗯,很舒服。”他下了评语。
  娃娃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跟著松懈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像是面对高手般,紧张得手心冒汗──
  怪了!站在她面前的,明明就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要一再强调自己很怕痛的软脚虾,哪里是什么高手呢?
  她瞪著拳头,怀疑是时差的问题,让她的战斗直觉出了毛病,竟然瞧见他走过来,就紧张得想揍人。
  “可以麻烦你高抬贵手,帮我把床搬到墙边吗?”像是要强调自己的软弱,凌云很礼貌的开口求助。
  “你还坐在上头,我要怎么搬?”她松开拳头,没好气的瞟著他,再次确定一切只是自己神经过敏,这家伙根本没有危险性嘛!
  “就算我坐在上头,你还是搬得动吧?”凌云不动如山,还是黏在床上,兴致盎然的看著她。
  “搬是搬得动,但是很重啊!下去下去。”她扛起床的一端晃了晃,把他抖下床去,然后就抓著床的两脚,嘎吱嘎吱的拖到墙边去。“放在这里可以吧?”看见他点头后,她双手一放,地板再度发出轰然巨响,那张被搬来搬去的床,这会儿终于就“定位”了。
  凌云鼓掌致意,高大的身子轻巧的靠过来。“为了感谢你的‘大力’相助,我决定再教你一招。”
  “教我什么?”
  “接吻。”
  简单的两个字,让她全身又紧绷起来。
  “我已经学过了。”她开始往后退。
  凌云按住她的肩膀,笑得很诚恳。“我不是说过吗?你的练习不够。况且,我这次要教的是法国式接吻,既然来到欧洲,你一定要学这个。”他捏捏她的肩膀,缓慢的把她拉近。“别这么紧张,放松些。”
  “我哪有紧张!”她大声反驳。
  “嘘,记得第一课吗?别这么凶,温柔些。”那种催眠似的温柔嗓音又出现了,他扯下她头上的大毛巾,把玩她微湿的黑发,黝暗的眸子在她的小脸上游走。
  这张脂粉未施的素颜,是张彻一从不曾见过的。他从不介意她的“差别待遇”,反倒很高兴,能够独占这张清秀的脸儿──
  “你在看什么?”她不自在的问,某种跟战斗意志截然不同的灼热,充斥在她的胸口。
  凌云俯视著她,双臂悄悄将她圈在怀中。
  “你很美。”
  任何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连她也不例外。他的赞美,让她高兴得脸儿发红,欣喜的情绪流过心间,像是尝到一整杯温热的蜂蜜,甜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只是,不到一会儿,她又僵硬起来。
  “你不是说我一点都没有变吗?”他的那句话,让她很在意呢!既然跟以前一样,又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美呢──
  “是啊,你一点都没变。”凌云的声音低沉亲匿,薄唇就靠在她的唇上,用他的呼吸撩乱她的呼吸,长臂把她圈得更近,眸光变得格外深浓。“很美。”他反覆低语,像在吟颂著某种咒语。
  娃娃还想问个清楚,谁知道小嘴才一张开,竟就被他牢牢的封缄,所有的疑问都被他悉数吞没。
  坚实热烫的男性身躯,把她压进那张床铺。他先是舔她的唇,然后轻啃,接著就是结结实实的热吻。他的舌在她口中肆虐,先是慵懒的进出,接著节奏渐渐加强,快感与温度也跟著上扬,她全身微微颤抖,在他的唇下如痴如醉,从来不知道,连一个吻也能够如此煽情。
  他挺身把她压进柔软的床垫里,最坚硬热烫的部位,抵住她两腿间最软嫩的地方,跟他的舌尖同步爱抚她,让她几乎因为那种接触而娇吟出声。
  或许是因为蜜月套房的气氛,还是那些玫瑰的香气,让她有些冲昏了头,她竟然学著他教导的方式,开始回吻他──
  她想要停止,她也知道应该停止,但是他的吻好美妙,美妙得让她难以餍足,贪婪得想要更多更多。
  唔,再一秒就好了,她只要再“学”一秒,然后她就要推开他。一秒就好了,只要再一秒──
  意识愈飘愈远,快感的浪潮穿透她的身体,把她抛高又拉下。她伸出双手,圈住他的颈项,娇小的身子拱起,本能的摩擦他的胸膛,甚至没有发现,浴袍的领口已经滑开。
  不知经过了多久,她才从云端飘回人间,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娇小的身子不剩半分力气,连脑子都像是塞满浆糊。
  “懂了吗?”凌云笑容可掬的问,还伸手拉拢她的衣领,遮掩她泄漏的春光。
  懂?懂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谁?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娃娃茫然的看著他,脑子还不能正常运转。半晌之后,当理智重新开机,正式启动时,她惊喘出声,火速的坐起身子,粉脸也变得烫红。
  老天!她──他──他跟她──
  “你如果想练习,欢迎随时来找我,我很乐于陪你复习。”他火上加油的说道,勾住她一绺凌乱的发,亲匿的塞回她耳后,眼里还有情欲燎烧的痕迹。
  “不、不用了──”娃娃双手乱摇,想起自个儿刚刚的反应,就羞得无地自容。她揪紧浴袍,手忙脚乱的跳下床,飞一般的冲回卧房,把自己锁在里头。
  可惜她跑得不够快,那温柔醇厚的笑声,还是一路飘进了她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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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钟楼被灯光照得发亮,车如流星般在街上飞奔。
  伦敦的商家打烊得早,太阳才下山没多久,不只一般店家,就连百货公司的大门都已经拉下。
  娃娃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将全身上下保养了一遍。只是,当她完成最后一道程序,拿下那块保湿面膜时,心里仍觉得有些烦躁,滴溜溜的眼儿就是不受控制,不断往客厅瞄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古董小钟的时针和分针终于转成了九十度直角。
  钟响,九点整。
  她忍不住站起来,走到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察看。
  客厅里空荡荡的,凌云还没回来。
  她缩回小脑袋,走回梳妆台前坐好,拿起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著头发。
  九点零五分,她又站起来,踱步到客厅,甚至还掀开那张床铺上的棉被,做最仔细的确认。
  还是没回来。
  她拧著弯弯的眉,慢吞吞的走回卧房,烦躁的坐在床上。她抓起床边的时尚杂志,耐著性子开始翻阅,想用五彩缤纷的流行资讯,冲淡脑子里萦绕不去的那张俊脸。
  门口传来声音,像是有男人在说话。
  圆亮的眼儿绽出光芒,她跳下床,咚咚咚的跑出去,一把就拉开大门。“总算回来了!我告诉你,我今天又抓到一个──”服务生错愕的看著她,发现她失望的垮下小脸时,还害怕的背贴著墙,像壁虎一样迅速爬开。
  该死!她听错了,那不是凌云的回来的声音。
  娃娃关上门,走回卧房,焦躁的在地毯上踱步。担忧像是小蚂蚁,在她的心上爬啊爬。
  “怎么还没回来呢?”她喃喃自语,压下心里的担心,不断告诉自己,凌云只是她的责任,她此刻的担忧,绝对没有掺杂什么个人感情──
  分针慢吞吞的前进,时间超过九点半,她终于按捺不住,跳起来换衣穿鞋,抓起随身的皮包,确认一下里头的东西,然后就三步并成两步的往外冲。
  伦敦的夜晚有些微凉,她缩著脖子,抵御迎面而来的风,走过几条街道,到了哈洛斯百货的楼下。
  抬头一看,果然见到九楼的窗口透出灯火。
  哼上这个工作狂!
  她咕哝叨念著,却还是掏出了ID卡,从安全门刷卡按下密码,让保全查验过身分,这才搭乘电梯,直达特展场地。
  “福尔摩沙”的特展,明天就隆重开幕,前置作业都已经完成,场地布置得颇具东方风情,摆放著红木的鸦片床榻、酸枝太师椅、花梨木贵妃椅,以及各式各样能让英国人掏出大把钞票购买的精致家具。
  娃娃走入会场,在迷宫似的展览场里绕啊绕。
  “凌云?”她扬声唤道,却看不见半个人影。“喂,你在不在啊?”她走到一座屏风后头,探头找人──
  突然,会场的灯光全数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娃娃全身紧绷起来,摆好姿势,准备应付任何突发状况。她听到身后不远处,有男人的呼吸愈靠愈近,近到那灼热的气息,吹拂到她敏感的后颈。那个男人甚至还把手搁到她肩膀上──
  她以为遭受到攻击,小嘴吐出一声低咒,迅速抓住那个男人的手,深吸一口气,准备把对方摔出去。
  醇厚好听的笑声,在她的身后响起,接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慵懒语气。
  “小胖,是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8-0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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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气味窜入鼻端,她紧绷的身子陡然一松。
  “下次不要再这样偷偷摸摸的!”她恼怒的喊,甩开肩膀上的大手。“还有,警告你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小胖!”
  黑暗中传来凌云的轻笑。
  “你没事干么把灯关了?”娃娃没好气的问。
  “我在测试灯光。”灯光亮起,室内一片光明。凌云就站在她身旁,手里拿著遥控器,耐心的测试灯光效果。
  他是那种亲力亲为的人,凡事身体力行,对每个细节都钜细靡遗,不放过任何细部。
  “其他员工呢?”她左顾右盼,发现会场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那些忙碌赶工的人们,这会儿全都不见了。
  “我放他们提早下班,回去养足精神,才能应付明天的特展。”凌云简单的说道,走到一个楠木衣柜前,确定每一盏灯光的投射,都能烘托出家具的最佳质感。
  娃娃也转身走到角落,从包包里掏出一台PDA大小的小电脑,按了几个按键后,确认保全系统的运作正常。
  这段期间,她靠著这套监视系统,逮过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们在会场附近徘徊,但是往往稍有动作,还没造成什么破坏,就被娃娃逮住了,惊骇的被拖离现场拷问。
  虽然说“收获”不少,但是得到的线索还是少得可怜,这些人的说词,跟台湾那几个家伙一样,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知道雇主的真实身分。
  只是,这些“小状况”,都在一间名为“沙哈”的公司爆发财务危机后,全数消失了。
  那间公司经营骨瓷,以及欧式家具的贩售,顾客群跟“福尔摩沙”有部分的重叠,这次也积极参与特展的竞争。据说,“沙哈”的财务危机是早就存在的,本想藉由这次特展翻身,却不幸落败,输给“福尔摩沙”。
  “沙哈”爆发财务危机后,在市场上引起轩然大波,负责人躲得不见踪影,不少问题跟著浮出台面,还有人指称,“沙哈”做生意的手法,本来就不正派──
  娃娃大胆猜测,这次特展前的种种波折,无论是威胁信,还是那些“不够专业”的打手,大概都跟“沙哈”脱不了关系。
  不过,既然幕后黑手都跑路了,危机也该是解除了。
  呼,现在,就等到特展结束,她就能够回台湾了。她好想念小妈、想念练习场的沙包、想念台湾的小吃,还有张彻一──
  娃娃突然全身僵硬,难以置信的猛眨眼睛。她不敢相信,张彻一在她心目中的排名,竟然沦落到沙包与小吃之后。
  “你不是回饭店休息了吗?怎么又跑来了?”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打乱她的思绪,热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耳边。
  她全身窜过一阵轻颤,不由自主的跳开两步,像是小动物察觉到危险般,本能的避开。
  “我是来检查保全系统的。”她拿著小电脑,踩著高跟鞋,往下一部监视器走去。
  “喔。”他语音带笑,还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你不是在担心我吗?”他问道。
  轰!
  热烫的温度,袭上了粉颊。直到凌云开口点破的这一瞬间,她才陡然醒悟,自个儿整晚的焦躁,其实跟特展无关,她的一颗心,就是因为看不见他,才会悬在那儿──
  她担心他?她担心凌云?因为他是她的老板?或者是因为,他是这次特展的关键,还是说,他是她的“军师”?
  先前的种种理由,突然之间都显得好薄弱,她无法找出理由,只觉得凌云在她心里的分量,似乎变得愈来愈重──
  “怎么不说话了?”凌云声音却更温柔,贴近她的耳畔。他又逼近过来了。
  她瞬间惊慌起来,推开脑子里乱烘烘的思绪,不敢去深想。
  “才不是,我──”她转过身,想指责他胡说八道,谁知道才刚转身,连篇的咒骂还没说出口,高跟鞋就被一条电线勾著,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扑,一头栽进他怀里。
  凌云伸出手,把她接个正著。
  “那么,你是来找我‘复习功课’的?”他的声音很温柔,亲密而低沉。
  那好闻的男性气息充塞胸肺,教她一阵脸红心跳,而他的问话,更让她又开始全身发软,情不自禁的回想这段时间里,他是怎么“教导”她的。
  凌云不放过任何机会,巧立各种名目,教她一些稀奇古怪的吻,把她从“初级班”带往“中级班”,使出浑身解数,教导她那些荷兰吻、德国吻、西班牙吻、葡萄牙吻……她几乎把欧盟所有国家的吻法都学遍了!
  这样的课程,虽然让她的吻功大有进步,但是也带来不小的后遗症。一看见凌云的唇,她就开始魂不守舍,猜测他今天要教导她的,会是哪一国的吻;看见他精壮的身躯,她就──
  总之,凌云的每个吻,都能让她晕头转向。
  她一直好想问,他是学过什么邪门的功夫,为什么每回他一吻她,她就会觉得全身发软,所有的力气都跑光光?
  鲜明的回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脸儿烫红,两手往前一伸,用力的推开他。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她跳过“复习功课”的话题,用愤怒的表情,掩饰心里的羞窘。“我、我、我是在担心特展的事情──”
  “‘沙哈’公司的负责人不是卷款潜逃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凌云轻声低问,金边眼镜后的黑眸,闪过盈然笑意,不著痕迹的又往她逼近一步。
  她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连忙又伸直双手,把他推远些。
  “你这个笨蛋,也不想想,对方肯花大把钞票,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麻烦,肯定是视你为眼中钉。如今公司倒闭了,难保他不会丧心病狂,把一切归咎到你头上──”
  “原来,你真的是在担心我呢!”他柔声说道。
  她好用力好用力的摇头,恨不得能够摇掉颊上的嫣红,双手开始猛推他的胸膛。
  “我是不希望你被人干掉,坏了我的名声,到时候我的面子要往哪里摆啊?”别的不说,她总不能丢了“杨氏保全”的面子吧?
  “小胖,别这么凶,我会怕。”凌云被她推得连连后退,最后高大的身子已经被推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
  “怕?!哼!追根究柢,都是因为你身手太差,我才会这么辛苦,必须从早到晚,像个保母似的追在你后头,没看到你的人,就觉得提心吊胆!”她愈喊愈大声,完全不想收敛脾气。
  他的眸子里闪烁著笑意,视线在那张气呼呼的小脸上绕了一圈,接著掉转到她肩后,扬手一挥。
  “啊,阿一──”
  张彻一来了?!
  娃娃美目一睁、全身一僵,立刻收嘴闭口,瞬间从火爆大姊头,变身成娇甜小女人,回身温柔的就是一句:
  “张先生,晚──”那个“安”字还没出口,她就陡然住嘴,圆亮的眼儿瞪得好大。
  只见会场里空荡荡的,别说是人了,就连个鬼影都没有!
  该死,张彻一还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台湾呢,哪里会跑到这里来?这个家伙居然敢骗她!
  “抱歉,我看错了。”凌云弯唇浅笑,看起来好无辜。“我大概是太累了,一时有些眼花。”
  “你──我打死你!”小女人退场,大姊头又出现了。
  娃娃气得头昏眼花,握紧拳头,怒叫一声,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恨不得扑上前去,一拳就把他揍得倒地不起。
  凌云竟然还有话说。
  “你何必伪装自己呢?何不就让他看看你的本性,说不定他会懂得欣赏你的力大无穷、你的粗鲁──”
  她再也忍不住了,挥手就是一拳。“我哪有粗鲁?!”
  凌云脚跟一旋,身形意外的灵巧,轻易闪过她的愤怒铁拳。她的拳收不住劲势,错过目标,误击一旁的古典立灯。
  砰!
  立灯应声倒下,压到一座绿竹屏风,屏风又倒向木柜,木柜晃了一晃也跟著倒下。只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巨响,那一整排的家具,因为她的无敌神拳,有如玩具骨牌般,在两人眼前轰隆隆的全部倒下。
  半晌后,当一切尘埃落定,凌云才挑起眉头,一手抚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嗯,我说错了,你不是粗鲁,”他看著那些家具,嘴里啧啧有声的叹息。“你根本就是粗暴。”
  “我、我、我才没有粗暴──”证据倒了一地,她反驳的声音不由得变小声了。为了湮灭证据,她连忙开始收拾残局,挽起袖子,把倒下的家具扶起,照著员工们先前摆放的位置,一个一个搁好。
  幸好“福尔摩沙”名不虚传,家具做工扎实,地上又铺著地毯,所以除了那倒楣被正拳击中的立灯,其余家具都完好无缺。娃娃蹲在地上,考虑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要把立灯带回饭店藏起来。
  她抓起立灯,扛在肩头,回身一看,却发现凌云没有动手帮忙,反倒是轻松的斜倚在贵妃椅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欣赏她忙东忙西的模样。
  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倚靠在椅背上,微微曲起一条长腿,一手就搁在膝头,衬衫半开著露出一抹结实的胸膛,那姿态看起来格外的“撩人”。
  说真的,他的模样也够好看的了。
  那张俊雅的脸庞,深刻得如刀削剑凿,当他勾起薄薄的唇,笑容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能让每个女人心跳加速。娃娃一时看得出神,不禁回想起,他那张好看的唇,是怎么轻啃著她、深吻著她──
  噢,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得快点“回归正途”才行!
  对了,她得想想张彻一!
  娃娃扭开脸儿,用力闭上眼睛,对抗来自贵妃椅上的强大“诱惑”,嘴里喃喃念著张彻一的名字,逼著自己去回想,那个她暗恋了多年的男人。
  一等特展结束,她就要马上飞回台湾,跟张彻一好好“相处”,用她学来的法国吻,英国吻、西班牙吻跟葡萄牙吻,和他实际演练一番。
  首先她会先吮著他的薄唇,轻啃他的舌,试探他的反应,再把舌探进他嘴里,然后,凌云就会──
  一个又一个玫瑰色的幻想在她脑子里乱冒,她幻想的对象,竟都成了她的“指导老师”,张彻一的身影被逐渐稀释,凌云的一举一动,在她脑子里烙得好鲜明,甚至渐渐盖过了张彻一的影像。
  啊,走开走开!
  娃娃闭著眼睛,抓起立灯,在空中胡乱的挥舞,想把那些过度鲜明的幻想逐出脑海。
  糟糕啊,她怎么可以对“练习道具”想入非非呢?
  “你再继续乱挥,等一下又要把家具撞倒了。”贵妃椅上传来饱含笑意的嗓音。
  她连连吸气,总算抓回一点理智,清亮的眼儿睁开,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敢坐在那里说风凉话?要是你不闪开,我哪会打到立灯?”
  “我又不像阿一皮粗肉厚,你的拳那么重,我不闪行吗?”
  “那才不是皮粗肉厚,是结实!”她拔高嗓音,大声嚷嚷著,为心上人辩驳。“男人就应该像他那么顶天立地、雄壮威武,才叫做男子汉啊!”她抬高下巴,警告的睨著凌云,看他敢不敢再说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他竟然沉默下来,连那双眼睛里的温柔,也随著消敛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幽的光芒。
  “除了张彻一之外,你真的不考虑其他男人吗?”他徐徐开口,虽然语气仍是柔和平淡,声音却有些紧绷沙哑。
  “什么其他的男人?”她困惑的看著他。
  这次,他沉默得更久。
  半晌之后,凌云才又开口。
  “如果有一个男人,能欣赏你真实的面貌,不论你是娇柔,还是凶暴,都愿意宠著你、爱著你──”
  他所说的每字每句,都像针一样,刺进她的胸口。
  在她的心头,有一个地方,微微的抽痛了一下,那里有个看不见的洞,用再多的化妆品都遮盖不住。
  她用力的摇头,还在嘴硬,拒绝示弱。
  “除了张彻一,我谁都不要!”这么多年来,她专心一志的追逐爱情,张彻一就代表著她的少女憧憬,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爱上别人。
  再说,不会有那样的人的,不会有的──
  娃娃收紧双手,握紧立灯。
  “我累了,要回去睡了,你呢?”她不想跟凌云讨论这个问题,只想尽快的逃开。
  “你先回去吧,我再检查一些项目,晚点再走。”凌云的唇上保持著微笑,眼神却愈来愈阴騺,黑眸明亮得有些不寻常,搁在膝盖上的大手,也紧握成拳头,高大的身躯更是紧绷得像欲断的弦。
  她低垂著小脑袋,看著自个儿的脚尖,没有发现那双黑眸里,正燃烧著熊熊怒火。
  “好吧,那我就不等你了。”娃娃转身走出特展的会场,希望夜里冷冷的风,能够吹凉她眼里的热气。
  注视著那娇小的身影,踱步走入电梯后,凌云陡然扬手,挥拳揍向墙壁,一副精致的古典窗花,在他的重击之下,瞬间变得破破烂烂。
  他的冷静与自制,已经被娃娃的盲目磨得一滴不剩了。
  这个小女人,竟然到这个时候,还在自欺欺人!
  凌云咬牙切齿,眼里的怒火愈烧愈旺,他恼怒的吐出一连串咒骂,平时斯文的模样,陡然转变为吓人的怒容,额上的青筋也抽跳不已。
  这段时间以来,他用尽手段,把她留在身旁,还找出各种理由,吻得她晕头转向,甚至一再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忍受被她那生涩却全无防备的反应,所引发的热烈疼痛。
  他已经做了这么多,甚至还开口提点她,她却还是盲目得不愿意承认,甚至当著他的面,立誓她只要张彻一?!
  该死!
  凌云有生以来,首度尝到嫉妒的滋味,这一瞬间,他简直想冲回台湾,杀了张彻一,把好友埋进深山里头,强迫娃娃那双圆亮美丽的眸子,从此之后只能看著他。
  她那柔软的身体,明明就已经承认,他们之间火花四冒的强烈吸引,好几次在缠绵的热吻之中,她口中热情的呢喃,已经泄漏了与他相同的渴望,要不是他在最后关头紧急煞车,被欲望冲昏头的她,只怕早已剥了他的衣服,动手“蹂躏”他了。
  看来,他还是太“君子”了些──
  凌云缓缓眯起眸子,在这一刻下定决心。
  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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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展一如预料中成功,顾客大量涌入会场,宽阔的场地被挤得水泄不通。总部的员工们忙著接待客人,连贝理都亲自上阵,如雪花般飞来的订单,简直让大伙儿应接不暇。
  娃娃在会场中穿梭,应付客人们的询问,嘴角的甜笑却愈来愈僵硬。
  她的战斗直觉,敏锐的感觉到某种“不良”的视线,牢牢锁住她,追逐她的一举一动──
  小脑袋警觉的左顾右盼,搜寻视线的来源,却只看到凌云正在看著她,接触她的目光时,那张俊容上,还浮现出惯常的浅笑,没有丝毫的不对劲。
  紧绷的神经,因为那温和的笑容,稍微放松了些。
  她朝他点点头,转身又去应付客人,但是不到一会儿,那种让她寒毛直竖的视线,又悄悄溜回她身上。
  怪了,难道是会场中混入不良份子吗?
  她狐疑的蹙起眉头,目光又转回凌云身上,还是只看见他的微笑。
  那些歹徒们,是不是就躲在凌云的附近,所以她才会一再觉得,那些带著侵略性的视线,是从他的方向射来的?瞧他笑得那么毫无防备,要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肯定会被宰了!
  娃娃愈来愈担忧,每隔几分钟,就要往凌云的方向看一眼,甚至开始怀疑任何接近他的客人,都是“刺客”假扮的。
  为了确保凌云的安全,她当下决定,丢下那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英国人,拨开人海,直接走到他身旁,寸步不离的守著他。
  大概是她的“贴身保护”,起了威吓作用,让恶徒们不敢出手,首日的特展顺利结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凌云也安然无恙,连根发丝儿都没伤著。
  倒是娃娃警戒了一整天,消耗掉不少体力,当两人离开会场时,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亟欲寻找食物填补空虚的五脏庙。
  所以,当她回到饭店的房间,看见那桌丰盛的菜肴时,她简直要欢呼出声。
  “啊,太好了,我快饿坏了。”她咚咚咚的跑到餐桌旁,兴奋的看著烤得软嫩多汁的牛排,忍不住探出食指,沾取美味的酱汁,放进嘴里品尝,为那美妙的滋味发出幸福的叹息。
  这孩子气的动作,让金边眼镜后的黑眸,闪烁过欲望的火焰。只是,凌云很快的敛下眼睫,俊容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我特地请饭店准备这桌料理,算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辛劳。”他体贴的替她拉开椅子,还拿出冰桶里头,冰镇得恰到好处的葡萄酒,倾身为她斟满面前的水晶杯。
  “不行,我不能喝酒。”她看著那杯美酒,颇为惋惜的摇头,小脸上满是沮丧。她谨记“杨氏保全”的规炬,在可能有危险的地方,绝对滴酒不沾。
  啊,但是──但是──好可惜啊,那瓶葡萄酒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呢!
  “放心吧,饭店里有重重警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绝对不会找到这里来。”凌云非常坚持,执意要跟她分享这瓶美酒。
  他温暖的笑容,让娃娃松懈下来,她接过水晶杯,觉得肩膀上的重担消失,整个人瞬间轻松不少。
  是啊,走进这扇门后,她就可以放松警戒了,毕竟这间饭店住著不少大人物,有绝佳的保全设备,楼下更有重重警卫,可说是门禁森严,在这儿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好吧,反正只是一瓶葡萄酒,喝不倒我的!”娃娃自信满满的说道,决定接受他的好意,爽快的喝干杯里的美酒。
  她从小就被老爸跟哥哥们,训练出不错的酒量,哪里会将区区一瓶葡萄酒放在眼里?
  凌云服务周到,随即又倾身倒酒,她的杯子从来没有空过,一直是维持著八分满的状态。而他的谈笑风生,更让她心情愉快,桌上的佳肴很快就被吞进肚子里。
  倒是那一瓶葡萄酒,像是永远喝不完似的,她喝了一杯一杯又一杯,明明看见凌云也喝去不少分量,但是香醇的美酒,就是源源不绝的一直从酒瓶里倒出来。
  她一直喝啊喝,喝到全身轻飘飘的,眼前的凌云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三个,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奇怪,我的酒量很好的──”她打了个酒隔,茫然的睁大眼睛,瞪著又被斟满的酒杯,蹙起眉头,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啊,对了,我、我大概是累了──”
  “是啊,你这阵子要忙著工作,又要保护我的安全,实在太辛苦了。”凌云用那种催眠的嗓音说话,黑眸从酒杯的边缘,静静瞅著她。
  “别、别跟我客气──”娃娃心情好极了,又打了一个酒嗝,还伸出小手拍拍胸口,豪气干云的保证。“放心,有我在,谁都动不了你的!”
  他搁下酒杯,悄悄踢开桌下数量众多的空酒瓶,起身绕过桌子,牵起她软绵绵的小手,一步一步的往卧房走去。
  她像是一颗气球,轻飘飘的被他牵进卧房,没有任何的反抗,以为他是体贴的想让她休息。
  “小胖,”直到走到床边,凌云才回过头来,柔声靠在她耳边询问。“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她看著那张好看的唇,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你、你可以陪我‘练习’──”她满心期待的看著他,说出清醒的时候,绝对羞于启齿的要求。
  “我很乐意。”热热的呼吸在她唇上撩拨,诱惑她张开嘴,然后下一瞬间,那张薄唇已经吻住她。
  凌云顺势将她压向柔软的床铺,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甚至没有触摸她,只是用那张诱人的唇,缠绵的吻著她,吻得她全身像是有火在烧。
  她不自觉吐出娇媚的呻吟,躺在床上的娇躯,随著他的舌尖的冲刺,从紧绷而松弛,再从松弛转为紧绷,然后陷入剧烈的颤抖。
  这样的拥吻,其实早已超过“练习”的界线,只有热烈相恋的男女,才会这样亲吻爱抚彼此。
  但是她的神智,早就因为酒精而昏乱,根本无法分辨两者的不同,只能顺应本能行动,在他的吻里愈陷愈深。
  许久之后,凌云像是先前每一次,主动踩下煞车,结束这个吻。
  “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我得回到客厅的床上去了。”他低声说道,却一反常态的动也不动,仍是躺卧在她身旁,温热的鼻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
  酒精松动娃娃薄弱的自制,她连连摇头,小手巴住那张俊脸,翻身把他压倒,把全身的重量都搁到他身上,就怕他真的跑了。
  “不、不、不可以──”她抗议著,依从本能与渴望,凑上软嫩的唇,在他的唇上摩擦。“唔,我、我还要──”
  “还要什么?”
  “练、练习──”
  不只是练习,她还要更多更多!
  躺在她身下的高大身躯,稍微的挪动。
  “不准动!”她霸道的命令,按住那宽阔的肩膀,笨拙的吻著他,贪婪的吮咬他的唇,从他的嘴里尝到美酒的滋味。
  讨厌,他又动了,她得把他压得更牢些才行──
  娃娃抬起头,跨坐在他的胸膛上,俯身用细碎的吻攻击他,一双小手也没闲著,忙著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凌云强而有力的心跳,震动她的耳膜,听在她的耳里,响得像是轰隆隆的雷声。
  唔,不对,那不是他的心跳,而是她的心跳──
  她只觉得身体愈来愈热,有种强烈的欲望,揪住她双腿之间柔嫩的核心,她是那么的渴望,渴望得几乎要感到疼痛,甚至忍不住用身体摩擦他,想减缓那种痛楚。
  当凌云用拇指轻轻推开她的唇,她发出抗议的呢喃,小嘴微微张开,又想叫他乖乖躺好。要不是舍不得暂停这销魂的接触,她真想跳下床,去找条绳子把他绑起来。
  “我是谁?”凌云捧住她烫红的小脸,直视那双蒙眬的眼儿。
  “嗯?什么?”
  她喘息著,不想说话,只想吻他。
  “我是谁?”他极有耐心的问,全身肌肉紧绷著,表情温柔却也严肃,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比性命更重要。
  她努力睁大迷蒙的双眼,把小脑袋放在他的掌心,像是第一次见到他,好仔细、好仔细的看著他。
  凌云静静等待著,一颗心悬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半晌之后,那张清丽的小脸上,绽出好美好美的笑。“你是凌云。”她俯身又吻他,身下强健的身躯,随著那简单的四个字,变得不再紧绷。
  唔,很好很好,他不再乱动了,甚至还顺从她的亲吻,乖乖的回吻她。
  她昏沉的感觉到,他甚至抬起身子,用某个灼热如烙铁的部位,轻揉著她疼痛的那一处,体贴的为她纡解欲望。
  这样的接触,却激发她更多的渴望,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用力撕开他的衣服,开始对他为所欲为起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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