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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文学代表人物-刘猛作品集(1)-《狼牙》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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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8楼 发表于: 2007-08-16
第168节:你是父亲了,你不能倒下


通过漫长已经水泥被覆好的坑道,进入工区。小塌方还在继续,不时有石头落下。何小雨跟在战士队伍里面进去了,错开步子跟上了医院的救护队。院长走在最前面,再前面就是工兵团的突击队。

坑道空气稀薄,何小雨觉得胸闷,她咬牙坚持着跟着跑步。前面已经进入险区,救护队不能进去了都在外面排开准备抢救。工兵团长带着突击队进去了,里面喊声和工具的敲打声响成一片。何小雨觉得头晕,她扶着墙站住了。

“你怎么不进去?”一个班长扛着枕木跑过来厉声问。

何小雨抬起头,班长发现是个女同志,急忙敬礼:“对不起。”

何小雨苦笑,干呕了几下,忍住了。

有伤员送出来,何小雨抢着上去处理。院长发现了:“你怎么来了?!”

“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何小雨高喊着处理伤员,“马上送出去,需要输血!快!”

两个战士抬着伤员飞跑出去。

一个接一个伤员运出来,何小雨挥汗如雨在抢救。一个需要输液的战士要运出去,她举着输液瓶子跑步跟着。

余震在继续,头顶的悬石在摇晃。

何小雨抬头发现了,高喊:“危险――”她一下子用上身扑在伤员身上。

悬石纷纷落下,何小雨紧紧压在伤员身上。悬石纷纷落在她的身上,她咬牙坚持着。

一块稍大的悬石砸下来,砸在她的安全帽上。

何小雨眼前一黑,接着就彻底黑了。

“何医生――”

一片黑暗。

满身尘土满脸迷彩油的刘晓飞面色铁青,大步走在军区总院走廊。

“刘连长,你妻子还在抢救当中,你不要太着急了……”一个大夫跟在他旁边小心地说。

刘晓飞不说话,眼中已经有热泪。

“刘连长,你情绪一定要稳定,一定要稳定……”

在拐角处刘晓飞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按在墙上,眼中都是热泪却不流下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老婆,我老婆!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在一起!”

大夫看着他内疚地低下头:“我们还在抢救……”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刘晓飞松开医生大步走向手术室。

“手术中”的灯亮着。

满脸眼泪的方子君迎上来:“晓飞,你别激动!别激动!现在情况还不明……”

坐在椅子上发傻的林秋叶带着眼泪站起来:“晓飞,你来了……”

刘晓飞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的门久久不说话。

何志军在几个参谋的簇拥下快步进来了:“晓飞!”

刘晓飞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手术室的门不说话。

“不许倒下!”何志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在他身后低声命令,“你是军人!”

刘晓飞睁着双眼看着手术室的门一句话都不说。

众人都看着他,许久他的眼中流出两行眼泪:“小雨,你是军人,你不许倒下……我是连长我命令你……不许倒下……”

“手术中”的灯还在亮着,一个护士出来了:“妇产科的方子君大夫在吗?”

“我在!”方子君急忙跑过去,“说,怎么了?”

“你立即换衣服来手术室。”护士说。

“我?”方子君很疑惑。

“这是主治医生的意思,”护士说,“伤员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一道霹雳劈在所有人头顶。

刘晓飞眼睛一亮,冲过去抓住护士:“她怀孕了?”

“对。”护士说,“怀孕两个月了。”

“她怀孕了?!”刘晓飞脸上不知道是悲还是喜,大哭出来。

“你松手啊!”护士被抓疼了,“你是谁啊?”

何志军掰开刘晓飞的手,几个参谋扶住仰天大哭的刘晓飞。

“他是何小雨的丈夫。”何志军说。

“奇怪,他老婆怀孕没怀孕自己不知道?”护士生气地看着刘晓飞,“拿我出什么气?真是的!”

“何小雨情况怎么样?”林秋叶抓住护士的手,“我是她的母亲!”

“还在抢救当中。”护士说完就进去了。

方子君换上手术服大步走过来:“我进去了。”

“子君,你可千万要保住你妹妹和孩子啊!”林秋叶哀求。

方子君鼻子一酸忍住眼泪:“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带个人感情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吧。”她一咬牙进去了。

刘晓飞被两个参谋按在墙上看着手术室的门喉结嗫嚅着:“小雨,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亲爱的晓飞老公: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定在笑。因为,我从不这样叫你。

我也猜得出,你一定在奇怪,哈哈哈!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说,非要写信呢?这个原因,你一辈子都想不出来,信不信?

不信?

我告诉你吧――我怀孕了!

傻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傻了!我就喜欢看你傻样子了!

这半年来,其实我的例假已经来了,而且一天天正常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年轻,也许是因为现在部队伙食好了,医院工作也不累,也许是因为我的善良打动了天,感动了地――我真的来例假了。

我一直不肯告诉你,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突然的惊喜。

你说上次我们见面的夜晚我很疯狂,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你还老在电话里面拿那天晚上羞我,哼哼!这次你向我道歉都没有用了!因为我怀孕了!

我怀孕了,怀的是我们的孩子。

已经一个半月了吧,我从例假没来那天开始算的。我用试孕纸检查20多次了,不会有错的。

哼,我让你对我凶!我让你羞我!现在你就是道歉我也不搭理你!就是要让你着急!

我看你有什么办法把我哄开心了!

爱你的老婆 小雨

1998年某月某日”

刘晓飞的眼泪打在稿纸上。

“小雨的命保住了,孩子也保住了。”方子君在他身后说,“但是小雨是重型颅脑损伤,生命虽然没有危险,却……短时期内无法脱离昏迷无知觉状态。”

“植物人?”刘晓飞的语调很平静。

“对。”方子君咬牙点头。

刘晓飞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

“有一点你可以很欣慰――我们在不断地给母体子宫补充营养,孩子发育正常。”方子君流着眼泪说,“等到分娩期近,我们会剖腹产把孩子接生。”

刘晓飞背对她站着不说话。

方子君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是父亲了,你不能倒下。”

刘晓飞点点头,看着面前昏迷的小雨。美丽的脸上没有血色,却可以感觉到她的笑容。

母性的笑容。

训练场。刘晓飞跟疯子一样在演示一对四的一招制敌。他大叫着,身手绝对利索地将四个冲上来的假想敌全部撂倒。

靶场。刘晓飞手持轻机枪哒哒哒哒打出连发。对面的充气靶子噼里啪啦全都碎了,他还在打,子弹在草地上打起泥土。

特种车辆障碍场。大雨瓢泼,刘晓飞驾驶着迷彩色的特战摩托车飞过障碍。车在泥地滑倒,他顺势倒下手枪已经在手。

铛铛铛铛铛!

对面的五个酒瓶子全部炸开。

他手持手枪保持着射击姿势,急促地呼吸着。

一双黑色的军官皮鞋站到他的身边,声音很平淡:“起立。”

刘晓飞喘着粗气,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他关上手枪保险,慢慢起立。

何志军就这么淋在大雨当中看着刘晓飞,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何部长……”刘晓飞哭出声音来。

“我不是何部长,我是你爸爸!”何志军说,“我是你的岳父,你妻子何小雨的父亲!”

“爸爸……”刘晓飞抱住何志军宽广的身躯哇哇大哭。

雨水顺着帽檐流在何志军的脸上,他闭上眼睛抱住自己的女婿。“道理我不和你多讲。你现在是连长是带兵的,这些你比我还清楚……”

“爸爸……”刘晓飞松开何志军,脸上的泪水哗啦啦流着:“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小雨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啊……”

“她是我的女儿,我不比你好受!”何志军眼中也有泪花,“她就是我心尖的肉!我疼她,我比她妈还疼她!我把她送到部队我不后悔!是人就要给国家做贡献,何况她是军人的女儿!所以她要当兵,要下基层,要去祖国和军队最需要的地方!这不是高调,是事实!”

刘晓飞擦去眼泪,看着自己的岳父。

“小雨是个好兵!”何志军拍着他的肩膀,“是不是个好妻子你说了算,但是她肯定是个好女儿!是个好军人!是个……好医生!”

“她是个好妻子!”刘晓飞斩钉截铁地说,“我爱她!”

“我不是想问你爱她不爱她,这些事情我问不着!”何志军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会等她醒过来,我会照顾好我和她的孩子!”刘晓飞的眼泪涌出眼眶,“我会让她高高兴兴地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你要知道你说这个话的分量!”何志军严肃地说,“小雨还在病床上,她怀着孩子!你要知道和一个植物人继续做夫妻,还拖着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你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你是连长了,说话要过大脑!”

“我知道!”刘晓飞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会等她醒过来!她是我的妻子,我这一生唯一的女人!我――爱她!”

“你可以反悔。”何志军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有这个权利,你还年轻,人的一生很漫长!”

“我只爱她!”刘晓飞喊出来,“不许你侮辱我对她的爱情!”

何志军点点头,拍拍他的脸:“好!去带你的连队,我希望你还是个好连长!”

刘晓飞退后一步,敬礼:“是!何部长!”

何志军还礼,刘晓飞推起特战摩托车要发动。何志军说:“把车留给我。”

刘晓飞把摩托车给何志军,何志军接过头盔戴上把军帽递给刘晓飞,自己跨上去发动着了,旋转着油门扑向纷繁复杂的障碍。

刘晓飞拿着军帽看着自己的岳父驾驶着特战摩托车高速飞过障碍,扑向下一个障碍。

“小雨,妈妈跟你说啊,你的孩子已经十个月了!你马上要当妈妈了!”林秋叶笑着给何小雨擦脸,“B超做了,是个女儿!现在营养都很正常,身体肯定好随她爸爸!你雷叔叔还送来一堆交响乐磁带,妈每天都给外孙女听交响乐,以后让她当音乐家!不好啊?也要当兵?那当文艺兵,女孩当文艺兵!来,妈给你擦手!瞧你这小手,随妈!”

何小雨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林秋叶擦完何小雨的手洗着毛巾:“你公公也来了,他工作忙国内国外跑但是每周都要来。你婆婆恨不得一天来三次!你爸调到北京了,他这回可遂愿了,扛将星了,是少将!晓飞、张雷他们哥俩又代表中国特种兵出国了,这次是去南美的委内瑞拉参加国际特种兵猎人学校了,林锐现在在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读特种侦察和作战专业指挥的研究生――据说他们哥仨都是全军特种部队数得着的尖子,现在每年的全军特种部队骨干集训他们都得去。唉,我也看不出来那个小子怎么现在成全军的特种部队骨干了呢? 你的眼光还真的够刁的,看上个好兵不算,果然看中了一个好男人,比你爸强。他每天都给你写信,这不我刚刚给你读完吗?等你醒了,自己看。他那信写的妈都读不下去!”

林秋叶说着就掉眼泪了,擦着继续笑着说:“外孙女的名字,你公公婆婆和你爸爸都有各自的主意。最后还是听了晓飞的,他是孩子的爸爸啊!他说叫小雪,你是小雨你女儿就是小雪!那我们就都听他的,叫刘小雪!小名听我的,叫童童!”

方子君轻轻推门进来,站在一边。

“子君你来了?”林秋叶笑着擦去眼泪。

“明天就给小雨母女做剖腹产手术。”方子君轻轻地说,“她的女儿就要出世了。”

林秋叶笑着对何小雨说:“小雨,听见了吗?明天你就要当妈妈了!高兴吗?”

何小雨脸上没有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一种母性的笑意。

方子君走到何小雨面前:“小雨,这个干妈我就当仁不让了。”

林秋叶擦着眼泪:“我的女儿,也要当妈妈了……”

刘芳芳抱着鲜花推开病房的门,她现在已经是上尉了。她走到病床前把鲜花插在花瓶里面,坐在小雨身边:“小雨,我来看你了。晓飞打电话过来了,他很惦记你。他知道自己要当爸爸,恨不得马上飞回来。他们还有一个月就回国了,我会去机场接他们。我们直接来医院看你和孩子。”

刘芳芳轻轻在小雨脸颊吻了一下。

方子君摸着小雨的头发:“小雨,我们姊妹三个今天都到齐了。你开心吗?”

何小雨安静得如同玉石的雕塑。

“我给你唱首歌儿吧,你最喜欢的。”刘芳芳擦去眼泪,“我们以前文艺汇演每次都唱的,《闪亮的日子》。”

刘芳芳轻轻咳了一下,慢慢开始唱:

“我来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

我轻轻地唱,你慢慢地和。

是否你还记得,过去的梦想,

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

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

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

但愿你会记得,永远地记着,

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69楼 发表于: 2007-08-16
第169节:明天我就给大队发电报,申请结婚!


歌声当中,波音747客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身穿中国陆军少校常服的刘晓飞和张雷背着背囊大步走出通道,和来接机的何志军少将等总部首长以及刘芳芳见面以后,匆匆上了轿车。

刘晓飞和何志军匆匆走在医院走廊,张雷和刘芳芳跟着。看见病房的门口以后刘晓飞开始跑,大步地跑,一把推开门:“小雨!”

何小雨没有如同他幻想的那样,因为他的归来而突然睁开眼睛。还是那么平静地睡在床上,刘晓飞跑过去蹲在她的床前吻着她的手:“我回来了!”

他摘下自己胸口的国际猎人学校颁发的“勇士勋章”,哆嗦着手别在何小雨的病号服胸口:“这是国际猎人学校举办以来,第一枚颁发给外籍学员的最高荣誉勋章――这是你的!”

何小雨平静地睡着,勋章配着她白色的脸。

方子君抱来一个襁褓当中的婴儿。

刘晓飞站起来惊喜地抱过孩子,粗糙的手指头滑过婴儿细腻的肌肤:“我的女儿?”婴儿受不了他粗糙的手指头,哇哇哭起来,宣告着新生命的力量。

方子君笑着点头:“祝贺你,你当爸爸了。”

“我的女儿!”刘晓飞吻着女儿的脸转向小雨惊喜地,“小雨,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婴儿哇哇哭着,抗议着父亲粗糙的手和扎人的胡子渣。

泪水滴在婴儿和何小雨的脸上,刘晓飞俯身吻着妻子的额头:“谢谢,谢谢你……真的……”

方子君流着眼泪接过婴儿,递给何志军。何志军看着哭泣的婴儿,皱起眉头:“哎呀,你说你总这么哭以后可怎么当女特种兵啊?别哭了,跟你妈妈学学!”

“边儿去!”林秋叶抢过外孙女,“我外孙女才不当你那破特种兵呢!她以后要当文艺兵!”

何志军眼中含着柔情,些许泪花在涌动:“文艺兵好,文艺兵好!不当特种兵……”

哭得不成样子的刘芳芳被张雷拉出去。

“刚才我没法说,这是第二枚授予外籍学员的勇士勋章。”张雷从兜里掏出来塞给刘芳芳,“是你的。”

“张雷,我们也要个孩子吧……”刘芳芳哭着抱住了张雷的脖子。

张雷抱着妻子,眼泪也出来了,点头。

特种大队多媒体会议室。录像放完,刘晓飞起身走到前面:“各位首长,同志们――这是我们两个这次在委内瑞拉国际猎人学校受训的部分录像资料。国际形势的发展,对属于军方编制的特种部队提出了更多的非战争行动需求;此外,由于恐怖组织、贩毒组织的国际化和正规化,特种部队执行的非战争行动和战争行动的概念也变得模糊不清。特种部队的任务形态也有原来的局部化、单一化和简单化变得全面化、层次化和复杂化。特种作战和情报作战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甚至有相互渗透合一的倾向……”

何志军和雷克明都在底下认真听着,不时地记着笔记。

“我汇报的题目是――高科技装备在当代特种侦察和特种作战行动的运用和发展前景。”张雷站在讲台上,“进入世纪之交的1999年,各国特种部队都在不断将新技术新装备运用到实际作战当中来。这对特战队员的文化素质和心理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自动化指挥和信息传输系统以及无人侦察机、战场智能探测车等都在实战当中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我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如何应对未来世纪战争和非战争行动的考验,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课题……”

何志军听完汇报,点着一颗烟。

雷克明也点着一颗:“何副部长有什么指示?”

“你们大队尽快组织起来进行研究,我去和军科还有各个部队研究所打交道。”何志军沉思道,“我们必须本着打赢高科技局部战争这个标准来磨炼年轻的中国特种部队,老传统的一根绳子一把刀不能丢――但是那是远远不够的!首战要用我,用我就要必胜!”

雷克明点点头。

“林锐什么时候毕业?”何志军问。

“他是研究生,还有两年呢!”雷克明笑。

“我们需要人才啊同志们!”何志军感叹,“我们需要的不仅是可以一招制敌百步穿杨,还要懂得高科技知识具备综合素质的复合型人才!――我看这样,我去和解放军国关领导商量,林锐采用特殊教学模式,一半时间在学院一半时间在部队!这三个年轻人是宝贝啊,你要好好用起来!”

雷克明笑笑:“我会的。大队常委已经报军区直工部了,三个年轻人分别担任特战一营、特战二营和特战三营的营长。就等军区批了。”

已经是副参谋长的陈勇少校在后面变得沉默。

“散会,都回去想一下各自写个总结。”何志军起身,“陈勇,你留下和我出去走走。”

陈勇起立:“是。”

特种大队的后操场。战士们还在训练,杀声震天。何志军背着手走在林荫小道上,陈勇跟在后面。

“你当兵几年了?”何志军问。

“十六年。”陈勇说。

“十六年――你十六岁参军对吧?”

“是。”陈勇说。

“十六岁参军,当兵十六年――怎么你觉得长了点吗?”何志军不看他问。

“怎么可能呢?”陈勇说,“部队就是我的家啊!”

“我怎么听子君说你最近情绪不对头?”何志军看他,“回家以后愁眉苦脸,好像在想转业?”

“我没有想转业!”陈勇急忙说。

“那你为什么试探问子君,如果自己不穿军装了会怎么看?”何志军厉声问。

“我……”陈勇为难。

“你什么?你说!”

“我想,我要被淘汰了。”陈勇努力说出来。

“为什么?”何志军凌厉的眼睛看着他。

“何副部长,你问我就都说了!”陈勇豁出去了,“我是能打,是不怕死――但是我没文化,没学历!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出类拔萃,我自己还停留在过去南疆保卫战的作战思维当中。我跟不上了――电脑我不会,外语我不会,高科技我更没学过!我就会打拳就会打枪,我还会什么?”

“就因为这个?”何志军问。

“对。”

“我看不仅是这个。”何志军笑笑,“林锐是你当排长的时候带过的兵,现在不仅提干了还是研究生,军衔级别都和你一样――你心里不舒服吧?”

“我没有。”陈勇坦诚地说,“我一直都觉得林锐很出色。”

“张雷和刘晓飞呢?”何志军说,“他们两个马上就是营长,你当了多少年兵才当上营长?他们三个呢?两个是陆军学院毕业的学生官,一个是逃兵养猪兵出身,现在都是营长了!这才几年的功夫?他们都是年轻人,都是跳跃性发展一年顶你好几年――你心里能好受?”

“何副部长,你要这么说我就说实话了。”陈勇说,“我是不舒服,我们这批兵打过仗,在前线流血牺牲,从死人堆里面爬过来的!我们不是怕吃苦,也不是怕再上前线!我就是觉得不公平,我们的血都白流了吗?”

“你既然这个思想,明天就转业吧。”何志军冷笑转身就走,“我多余跟你说。”

“何副部长!”陈勇急忙追上去,“别这么说,我不想转业!”

“不想转业?”何志军回头看他,“不想转业就给我学!电脑不会学电脑,外语不会学外语,高科技不会学高科技!”

“我,我底子差。”陈勇说。

“底子差?”何志军看着他,“你进少林寺的时候会武术吗?有底子没?你上前线的时候有作战经验吗?那一场一场血战怎么打下来的?底子差?我看你是怕吃苦!怕丢人!怕向别人求教拉不下脸!”

陈勇不说话。

“我还跟我办公室的小参谋学电脑呢,你的面子比我还金贵?!”何志军怒了,“你给我记住――走向21世纪的中国陆军特种部队,不是光会打拳就能打赢的!你那一套有用,但是那只是特种兵的基本功!你要往远处看,去看到未来特种战争!你才32岁啊,32岁就想转业?!在别的部队你还是年轻干部,但是在特种大队你怎么就是老干部了?!你居然想转业?早知道我就不给你费劲提干!不把大丫头嫁给你!你就丢我的人吧你!”

陈勇立正:“是,我学!”

“学?”何志军冷笑,“不是学!是给我打下这个山头来!这就是一个作战任务,你就是啃也得给我把这个山头啃下来!数字化单兵装备马上就进来,你再不学你连个班长都当不了还当什么副参谋长?我看农场挺好你可以去当个场长!”

陈勇被刺激了:“何副部长,你放心!我一定啃下这个山头来!”

“我给你找师傅。”何志军眯缝着眼看正在踢球的战士们,“张雷!刘晓飞!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两个年轻的营长满头大汗跑步过来:“何副部长!”

“你们两个今天开始,有任务!”何志军看他们,“能不能完成?”

“能!”

“张雷你负责教陈副参谋长电脑,刘晓飞负责教外语。”何志军说,“2000年春节我亲自验收,不合格你们俩就都别上我的门拜年!”

“啊?!”俩年轻人都苦着脸。

陈勇看着他们,敬礼:“这算拜师。”

“别别别!”刘晓飞急忙说,“我们可受不起!”

“也别什么师傅不师傅的,”张雷赶紧说,“咱们互相交流――我有条件,少林武术你得教我!花架子套路不要,我就学少林擒拿!”

“没问题!”陈勇爽快地说。

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城市巷战训练场,身着迷彩服的林锐少校在向教员们做汇报:“特种部队在城市作战当中,可能遇到的情况类似于俄罗斯特种部队在车臣的防不胜防的隐蔽狙击手袭击,也可能会遇到类似于1993年美军在索马里遇到的武装起来的民众密集攻击。我认为针对不同的被威胁形态,要采取不同的灵活机动的战法。下面我带一个作战分队的学员先演示一下在遇到隐蔽狙击手袭击的时候,如何采取措施进行反狙击和控制要点。”

“跑步――走!”

在董强的率领下,一小队身穿迷彩服学员持着装有激光模拟器的95自动步枪和88狙击步枪跑步过来。

“我的分队包括有一个狙击手小组,狙击手和观察手是这两位。他们是特种作战系的学员,入学前是A军区特种大队的狙击手和观察手。”林锐介绍。

董强和田小牛出列敬礼。

“申请演示开始!”林锐敬礼。

“可以开始。”教研室主任还礼。

“后三角战斗队形,城市巷战搜索前进!”林锐拿起一把步枪高喊。学员们在他身旁迅速站成战斗队形,各自持枪站位。

“前进!”林锐高喊。

尖兵第一个冲入巷战训练场,未发现异常打手语。突击小组跟进,林锐带电台兵进入残垣断壁。随即侧卫和后卫都跟上了,分队在残垣断壁当中逐次搜索前进。

一声枪响。

尖兵身上的激光模拟器发出蜂鸣声,他倒地。

“狙击手!”林锐高喊,“隐蔽!狙击小组就位!”

教员们认真看着汇报演示,不时地记着什么。

一辆别克黑色轿车开来,院办主任和一个穿着便装的年轻人下车。院办主任在教研室主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教研室主任点头,拿起对讲机:“林锐,停止演示,你过来。”

“停止演示!”林锐举起右拳高喊。

正在搜索目标的田小牛抬头:“营长,怎么了?”

“不知道。”林锐跑步出去了。

“报告!”林锐敬礼,院办主任在边上挥挥手他就跑过去了。

“你去换常服吧。”院办主任说,“跟他走。”

这个年轻人拉他到一边:“林锐同志是吧?我和你们学院领导商量过了,准你三天假。你今天就跟我去北京,机票已经给你准备好。你赶紧去换常服跟我上车,我们直接去机场。”

林锐看这个年轻人,没明白他是谁。

那个年轻人拿出警官证打开:“国家安全部的,我叫王斌。”

“安全部?”林锐努力回忆自己的行为,没觉得有什么危害国家安全的地方。

“徐睫,你认识吧?”王斌问。

“认识。”林锐点头。

“和她有关系,走吧。”王斌说。

林锐脑子有点大,他把步枪扔给田小牛跟着王斌上了别克。王斌也不说话,直接对司机说:“先去他宿舍换衣服,然后我们直接去机场。”

“我可以和A军区情报部和我们特种大队联系一下吗?”林锐问。

“不能。”王斌也不多话。

“徐睫……是特务?!”林锐怎么也不相信。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王斌淡淡地说。

波音客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王斌领着林锐走出通道,立即有人接上来。王斌和来人没有语言,直接在前面走。林锐一脸官司跟在后面,还是没相信徐睫可能是特务。

奔驰轿车在机场高速急驰,司机不说话。王斌也不说话,林锐就更没话了。他摘下军帽看着外面车流穿梭而过,当新兵时候就背的滚瓜烂熟的保密守则里面就有“不该问的不问”,现在当了营级干部这个道理更明白了。林锐自信自己没有任何违反国家安全事务的行为,但是徐睫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敢确定的。

但是他怎么也不相信徐睫和自己接触是为了搞情报。

问题就是他什么也没告诉徐睫啊?

带着疑惑和某种不祥的预感,林锐坐着陌生的奔驰轿车来到北京郊区一个陌生的地方。王斌抽出一颗烟,也递给林锐一颗,甚至还替他点着火。

“忘记你曾经来过这里,也忘记在这里你看见了什么――这是对你的信任。”王斌终于主动说了第一句话。

林锐抽着烟,看着自动铁栅栏门被武警打开。车径直开进这个陌生的没有任何标志的院子,开在林荫道上。

车拐入一条小路,停在一个小小的门口。

王斌下车,给后面的林锐打开车门。林锐戴上军帽下车,站直自己的身体。僻静的小路上什么都没有,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王斌在前面回头:“脱帽,跟我进去吧。”

林锐很纳闷,但是还是摘下军帽以标准姿势拿在手里跟在王斌身后进去了。

徐公道的黑白照片一下子在拐过照壁之后出现了。

林锐惊讶地睁大眼睛,犹如被雷劈了一样傻在原地。

没有横幅,没有悼词,只有遗照前面的蜡烛还在燃烧。

还有一条标语,不知道算不算悼词:“对党绝对忠诚,精干内行”。

王斌站到一边,和冯云山站在一起沉默无语。

林锐慢慢走上前去,看见站在遗照前面背对他的一个长发女孩身影。他慢慢地走到这个女孩身边,看见女孩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衣服。他不需要辨认,九看出来这个女孩是徐睫!

林锐的脸上不仅仅是惊讶了,是典型的震惊。

冯云山慢慢开口了:“徐公道同志是一个优秀的中国共产党情报干部,一个绝对忠诚于党的革命战士。”

林锐的目光转向了徐睫的背影,也是震惊的。

沉默了一会,冯云山说:“把你叫到北京来,是因为小徐有话对你说――王斌,我们出去吧。”

院子里面只剩下徐睫和林锐。

林锐看着徐公道的照片许久,说出一句俄语:“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他对党绝对忠诚。”徐睫的声音很嘶哑。

“我们都对党绝对忠诚。”徐睫的声音颤抖着,泪水顺着墨镜下面的脸颊滑落。

林锐表情复杂地看着徐睫。

“我没有想欺骗你的意思,我们都是战士。”徐睫的声音很平静,“你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解放军战士,我和我的父亲是在隐蔽战线出生入死的战士。我们具有一样的政治信仰和人生信念,但是,我们的生活不同。”

林锐表情更加复杂地看着徐睫。

“林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答应你了?”徐睫苦笑。

“我不明白。”

“我不能嫁给你。”徐睫平静地流着眼泪,“今天叫你来,就是希望你彻底忘记我。……我的父亲,连具尸首都没有留下来……”徐睫终于哭出声来。

林锐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位牺牲的烈士遗像。

“林锐,隐蔽战线的斗争是残酷无情的。”徐睫梳理着自己的情绪,“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情,我也不想你承受这种我可能随时会葬身异国他乡的残忍结局。我不能和你结婚,你当作我不曾存在过好了。”

“可是你是一个活人!”林锐说,“我不相信你的纪律不允许你在国内结婚!”

“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的。”徐睫摇头,“我是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可能!”林锐坚定地说,“你是活生生的,你就在我的面前!我们可以结婚,我们现在就可以结婚!我马上向大队打报告,我不相信你的领导会那么残酷无情!”

“可是在某个黑夜我又会消失了,投身在无边的黑暗当中杳无音信,成为一个没有影子的人,一个没有影子的妻子……”徐睫的眼泪流着,“你根本不知道我去哪儿,也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你甚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回来……”

“我可以等!”林锐的眼泪也在打转。

“不要等我!”徐睫狠着心说,“我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林锐把她慢慢转过来摘去她的墨镜,徐睫的眼睛都是泪水。他用粗糙的手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仔细看着徐睫美丽的脸:

“不,你是我的爱人。”

“我的工作不允许我有牵挂。”徐睫尽力让自己平静。

“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不是真名叫徐睫!”林锐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会拖累你的,我爱你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这一切我都可以承受,我是最出色的特种兵战士!我经受得起任何严酷的考验,你相信我!”

“可是我不能让你吃这个苦!”徐睫哇地哭了,“你是一个那么出色的军人,那么优秀的男人!你应该有一个可以陪在你身边的妻子,可以陪着你在那个山沟里面的特种部队做随军家属的妻子!你们可以简单快乐的生活,可以生个可爱的小宝宝!你训练,她做饭,你值班,她看家……你不要和我在一起,那种苦不该你来承受的!”

“可是我爱你!”林锐的眼泪流下来。

“我根本就不该爱!”徐睫哭着说,“我不该被你爱的,林锐!我是爱你,从你救我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你!是的,他们绑架我不是为了钱!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女学生!我是爱你,但是你怎么能爱我呢?”

“我已经爱上你了。”林锐一字一句地说。

“那么让爱忘记!”徐睫哭着推开林锐。

林锐看着徐公道的照片:“伯父,我在您面前发誓――我爱徐睫!”

“林锐,不要!”徐睫来堵林锐的嘴,“你不要随便发誓!”

“我爱徐睫!”林锐看着徐公道的照片单膝跪下,“伯父,我在您的面前用我军人的名誉发誓!我爱她,我会等着她!一生一世!”

“林锐……”徐睫哭着跪在他身边,“你干吗要这么傻啊?干吗要这么傻……”

“因为我爱你――”林锐抱住徐睫。

徐睫推林锐推不开,软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林锐抱着徐睫单膝跪在徐公道的面前:“我会等她的,我会等!会的,一直等下去……”

徐睫的眼睛还红肿着,脸上施着淡淡的妆。林锐穿着便装坐在她的对面,中间是一大桌子西餐。

“你动动刀叉啊?”林锐笑着说,“这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

“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要花很多钱的。”徐睫看着林锐,“你怎么舍得呢?你一个月才多少钱啊?”

“我有补助啊!”林锐说,“我们跳伞潜水都有补助的,我不怎么花钱所以也就有点银子。”

徐睫笑笑,拿起刀叉,眼泪又开始掉。

“这不是你啊。”林锐笑,“你这么脆弱,怎么能去面对各种困难呢?我觉得你应该很坚强啊!就是比不过江姐,也得算得上刘胡兰什么的。”

“还双枪老太婆呢!”徐睫被逗笑了。

“这就对了。”林锐笑着说,“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就喜欢看你笑。”

徐睫看他:“我哭是不是就很难看?”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锐赶紧解释,“都好看――笑起来是灿烂如桃花,哭起来是艳丽若海棠!”

“贫嘴!”徐睫笑着捂住嘴,“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也是中国军人的骄傲?”

“那是!”林锐嘿嘿笑,“这个话我都预演好几年了,就差实战了,说着当然顺嘴了。”

“你还想了什么台词?”徐睫好奇地问。

林锐看着她的眼睛,用英语说起《罗米欧和朱丽叶》的台词:“让我站在这儿,等你记起了告诉我。”

徐睫看着他,慢慢用英语说:“你这样站在我的面前,我一心想着多么爱跟你在一块儿,一定永远记不起来了。”

“那么我就永远等在这儿,让你永远记不起来,忘记除了这里以外还有什么家。”林锐很快接上。

徐睫低下头长发盖住了脸,眼泪落下来:“林锐!”

林锐伸手抓住她的左手:“我在。”

徐睫抬起头撩开头发,满眼热泪:“今夜,我是你的女人。”

“我要你永远是我的!”林锐抓着她的手。

“只有今夜。”徐睫说。

林锐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这是我今天买的,送给你的礼物。”

“我不能要!”徐睫抽手。

林锐紧紧抓着她的手,左手打开盒子,是一个灿灿发光的钻戒。

“这要很多钱的!”徐睫着急地说。

“我当兵以来几乎所有的积蓄。”林锐左手拿出这个钻戒,“你的结婚戒指。”

“我不能要!”徐睫拼命抽手。

“我问过王斌了!”林锐说,“你们的规定没有不许结婚这条!”

“那我也不能要!”徐睫说,“我不适合你!”

“你爱我吗?”林锐问。

“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和你结婚!”徐睫摇着头。

“好!你逼我的!”林锐说着拿起钻戒站起来。

西餐厅大厅中央是钢琴,一个女孩正在弹琴。徐睫惊讶地看着林锐大步走过去站在女孩旁边,低声说了几句塞给女孩小费。女孩点点头,弹奏起《梁祝》。

徐睫在音乐当中站起来,着急地看着林锐:“你干什么?”

“同志们――”林锐清清嗓子用喊番号喊出来的声音说,“对不起!我要占用大家一点时间!”

除了钢琴音乐做背景整个西餐厅鸦雀无声,食客都好奇地看着这个穿着休闲西服面孔黝黑的小伙子。

“我是一个军人!”林锐高举起钻戒,“我从山沟里面的野战部队来到北京,就是为了求婚!”

食客们都哄笑,年轻人开始叫好。

徐睫惊讶地看着林锐。

“嫁给我。”林锐看着徐睫真诚地说,“我爱你。”

徐睫呆在原地,泪水滑下来。

食客们都好奇地看着徐睫。

“我用我军人的名誉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林锐看着徐睫,举着钻戒单膝跪下了。

徐睫张大嘴看着林锐,泪花盈盈。

“兵哥好样的!”一个小伙子高喊,马上他们这桌年轻人开始鼓掌。

大厅里面的食客都开始笑,鼓掌:“嫁给他!”“嫁给他吧!这孩子多真诚啊!”……

一个女孩高喊:“这样的兵哥哥,你不嫁我就嫁了啊!”

大家哄笑。

徐睫的泪花挂在脸上,慢慢走向林锐。林锐诚恳地看着她:“我爱你。”

徐睫哭着抱住了林锐的头。餐厅里面一片掌声。

《梁祝》的钢琴曲进行到高潮。

徐睫抱着林锐,她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她的眼里只有林锐。

值班经理吩咐一个店员:“去去去!对门那边花店买玫瑰,算咱们餐厅送的!”

徐睫抱着林锐的脑袋在哭,林锐慢慢在她的怀里抬起头,抓过她的左手。钻戒一点点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林锐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徐睫看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泣不成声。

值班经理把一大束玫瑰送到徐睫怀里:“祝贺你,小姐。”

“谢谢。”林锐说。

“你是个勇敢的军人。”值班经理笑着拍拍林锐的肩膀,“也是个现代化的军人,你改变了我对中国军人的看法。你们会幸福的,婚礼希望也选择在我们餐厅。”

林锐笑笑站起来看着满怀玫瑰的徐睫:“我说了,你逼我的。”

“你……”徐睫把脸藏在玫瑰里面哭着,“你强迫我……”

“明天我就给大队发电报,申请结婚!”林锐坚定地说,“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们在一起!”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0楼 发表于: 2007-08-16
第170节:今夜开始,你是我的新娘


“今夜,我是你的新娘。”

徐睫明眸皓齿,秀发披肩。

“今夜开始,你是我的新娘。”

林锐纠正她。

“我们不要再争了。”徐睫眼中含泪伸手捂着他的嘴,“今夜你让我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林锐看着她,点头:“但是这是原则问题――小平同志说过,原则问题是不容谈判的。”

“你偷换概念……”徐睫破涕为笑,“是主权问题!你以为因为你曾经驻港,就可以偷换概念啊?”

林锐抱住徐睫:“今夜开始,你是我的新娘――这也是不容谈判的。”

徐睫含着眼泪抬起头:“我希望,夜夜都是你的新娘。”

林锐抱住徐睫,徐睫的长发披散在他的手臂上。幽暗的灯光下,她的长发如同黑色的瀑布。林锐低下头闻着她的长发,很贪婪。

“那么好闻吗?”徐睫羞涩地问。

“好闻。”林锐说,“我习惯了火药味,你的头发比火药味好闻。”

“傻话。”徐睫轻轻拍了他脸一下,接着吻上去。

林锐紧紧抱住她,那么轻轻一剥,她的粉色睡裙就被褪去了。徐睫没有躲避,在林锐面前坐起来,勇敢地看着林锐的眼睛。

“我美吗?”

林锐点头:“美,你是天下最美的新娘。”

“男人都会这样说。”徐睫含情脉脉地笑着搂着林锐的脖子,“小坏孩,你也长大了。”

“我高中的时候就长大了。”林锐脸上是狡猾的笑意。

“所以我说――你是个小坏孩!”徐睫笑着吻住他的嘴唇。

徐睫白皙滑嫩的手臂抚摸在林锐伤痕累累的背上,每一道伤疤都仔细小心地抚摸。林锐仰起脖子,徐睫追逐着他的喉结轻轻吻着,吻着脖子上的刀疤,肩膀的枪伤……每一处伤疤都留下她的吻,流下她的眼泪。

“你是好强壮的一个男人……”她从心底感叹。

林锐埋头在她的胸口,在她洁白丰满的乳房上调皮地咬着。徐睫又痛又痒,打着他的脖子:“你折磨我――”

话没喊完就被林锐压倒了,她惊叫一声黑色长发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随即无力地四散在枕头边上。

“啊――”

徐睫身体深处被劈开的痛楚让她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林锐惊讶地张大嘴整个身体僵住了。脸色苍白一头冷汗的徐睫咬着嘴唇,眼睛睁开看着林锐:“你要不想我这么疼,就继续……书上说,疼过了就不疼了……”

“你,你是第一次?”林锐的声音发飘。

徐睫一个耳光抽上来:“混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对不起……”林锐吻着她的嘴唇,“我误会你……”

“你混蛋……”徐睫哭着咬住他的肩膀,狠狠地。

“对不起。”林锐温柔地吻她的耳朵。

“我恨你……”徐睫咬着他的肩膀哭着。

林锐加快速度,徐睫脸色苍白紧紧搂住林锐的脖子:“你想杀了我啊……啊――”

……

阳光洒在林锐的眼皮上,他的眼皮跳动着,自然地伸手去摸身边。

空的。

他一下子坐起来,起身在房间里面找:“徐睫!”打开洗手间,没人;柜子,没人;客厅,没人。林锐跟一头困兽一样在屋子里面转,嘶哑着喉咙:

“徐睫――”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目光在屋子里面搜索,没有徐睫的任何东西跟她没来过一样。阳光下的桌子上闪闪发光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一下子跑过去拿起那枚钻戒:“徐睫!”

钻戒下压着一张饭店的便笺,林锐拿起来。

“林锐:

我走了,你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我。别的我不和你多说了。谢谢你愿意娶我,我做你的新娘知足了。

别等我,遥遥无期。

爱你的人”

“徐睫……”林锐拿着便笺,“你在哪儿啊?”

门铃响,林锐一个激灵闪身到了门后:“谁?”

“王斌。”

林锐退后拉开门闪身。

冯云山毫无防备进来,林锐一下子扼住了他的喉咙按在墙上举起右拳:“你们把徐睫弄到哪儿了?!”

冯云山措手不及被按住了,林锐的眼睛火红几乎爆炸出烈焰来:“说――你们把徐睫藏到哪儿了?!”

王斌迅速拔出手枪顶着林锐的脑袋:“放开。”

林锐怒视着他:“把徐睫还给我!”

“少校,我让你放开。”王斌的声音不紧不慢,“你是军人,应该懂得纪律。放开。”

王斌打开保险。

冯云山咳嗽着:“王斌,把你的枪收起来!”

王斌关上保险收起手枪,林锐慢慢松开冯云山。

冯云山揉着脖子:“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你下手够狠的,特种兵同志!我不是敌人,我们是一个阵线的!”

“对不起。”林锐道歉,“我太激动了。”

“王斌你要注意,你的家伙不能动不动就拿出来。”冯云山回头说,“下次跟我出来办事不许你带枪,记住了。出去看着。”

王斌点头关上门。

“徐睫走了。”冯云山看着林锐,“她是战士,她有自己的任务。”

“她什么时候回来?”林锐问。

“我不可能告诉你的。”冯云山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军人,应该明白保密守则。我来是给你机票,明天你回学院。”

林锐看着他把机票放在桌子上。

“徐睫这次提出见你,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冯云山说,“但是在她的坚持下我让步了,我要满足自己的同志执行任务以前所有合理的要求。这个要求从感情上说不过分,反过来说我是支持你和她结婚的。但是她不愿意,她不想连累你,你要理解她。”

“她很危险吗?”林锐问。

“我不能告诉你任何情况。”冯云山说。

“我想和她一起去,我可以保护她!”林锐着急地说。

“这又不是打仗,要你去干什么?”冯云山苦笑,“我们都有各自的岗位,都在为了一个目标而在不同的道路上努力。你回部队吧,那里是你的岗位。”

“她下次回来,我要和她结婚!”林锐说。

“这要她决定。”冯云山说,“把她记在你的心里,然后其余的都忘记吧。”

“那你把这个交给她。”林锐拿起手里的钻戒。

“应该你亲手给她戴上。”冯云山笑笑,“你明天回去吧,她回来我会和她做工作的。”

林锐穿着常服提着手提袋走在北京街头。

真的是一场梦吗?他抬头看天空,北京的天空和别的地方一样蓝。

《罗米欧和朱丽叶》的海报撞入他的眼睛。他走过去看,上面写着“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本科班毕业话剧公演”。他走到售票口:“同志,我买票。”

“几张啊?”

“一张。”林锐说着突然改口,“不,两张!”

“到底是几张啊?”

“两张。”林锐的声音坚定起来。

售票员把找钱和两张票都给他,他道谢大步走向剧场。

北京人艺剧场。黑着灯光,舞台上在演出。林锐坐在观众席里面动情地看着舞台上年轻演员们的表演,他旁边的座位上放着那本英文的莎士比亚戏剧精选。

“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为什么到这儿来?”舞台上的朱丽叶声情并茂,“花园的墙这么高,是不容易爬上来的;要是我家里的人瞧见你在这儿,他们一定不让你活命。”

林锐的眼泪出来了,他伸手去擦。

舞台上的罗米欧爬山阳台:“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的干涉。”

林锐的眼泪刷地一下子出来了,他捂住自己的嘴。

“姑娘,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罗米欧对朱丽叶伸出右手。

林锐把脸藏在撑在前面座位的胳膊中间无声抽泣起来。

舞台上的罗米欧站在阳台下面:“让我站在这儿,等你记起了告诉我。”

林锐的肩膀抖动着压抑着自己哭。

朱丽叶伸出胳膊:“你这样站在我的面前,我一心想着多么爱跟你在一块儿,一定永远记不起来了。”

林锐哭出声音来了。

手电照过来,剧场工作人员小心地问:“解放军同志,你怎么了?”

林锐擦擦眼泪拿起身边的书站起来:“我没事,我走了。”

“戏还没完呢?这才第二幕啊?”工作人员不明白。

林锐站在过道里面:“这个戏,已经刻在我的心里了。”

他戴上军帽大步走出去,走到阳光下面抬起头闭上眼睛。

“我的朱丽叶,不管你在哪儿,也不管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会等下去。”

他深呼吸睁开眼睛,脸上有了自信的笑容,大步走进北京的人流当中。

“松动松动筋骨,快!”何志军一到特种大队就招呼雷克明,“上车直接去靶场,这个办公室可把我憋坏了!”

靶场早已有担任保障的连队在等着。特战三营营长刘晓飞少校亲自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在组织打靶准备,各种型号枪支在地线摆成一排,桌子上放着92手枪和压满的弹匣。

何志军来了拿起来92手枪就打,铛铛铛铛铛先造了两个弹匣才觉得胸口畅快了。

雷克明陪着他打了一弹匣手枪就在旁边坐着抽烟了。

何志军哈哈笑着让刘晓飞组织战士射击,自己走到遮阳伞底下坐在茶几另外一边点着烟。公务员把茶立即放在他的手边,他解开脖子上的领带长出一口气:“带兵的日子是金不换啊!”

“那咱俩换换军衔,你来扛我这个上校,少将送我。”雷克明笑着喝口茶。

“你个老雷倒是不含糊!”何志军哈哈笑着看战士们生龙活虎在靶场上翻腾滚跃,枪声阵阵,浑身都说不出的畅快。“少将是军委主席授予的,我不能送你!不过我可以送你个大校!”

雷克明看他:“我说,你没喝酒吧?”

“没喝。”何志军脸上笑容消失了。

“我要离开特种大队了?”雷克明脸上有几分失落。

“不会。”何志军还是很严肃。

“那你说送我大校军衔?”雷克明笑,“这不是欺骗我感情吗?特种大队是正团单位,部队长就是上校,你当我三岁孩子啊?”

“是军队要晋升你的军衔,不是我。”

雷克明纳闷地看他。

“你艺术家的想象力哪儿去了?”何志军一脸坏笑。

雷克明醒悟过来:“部队要扩编?”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脑子。”何志军哈哈笑了,“你这回过瘾了!――中国人民解放军A军区狼牙特种旅!你当旅长了!”

雷克明确实很惊讶:“我操,这下真的是特种作战群了!”

“对,21世纪的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如何应对新挑战?”何志军笑笑,“狼牙特种作战旅就是答案――直升机大队很快就配属到位,几个军直侦察营也会纳入你特种旅编制,重新组成一个特种大队。两个特种大队和一个直升机大队,再加上心理战分队、无人侦察机分队等等旅直属分队,你是兵强马壮,赶上好时候了!”

雷克明露出笑意。

“9?11事件以后,我军的职能范围也发生了变化。”何志军说,“按照军委的精神,反恐怖行动也纳入了军队的正式作战范围。新形势,新部队,新精神――一切都是全新的啊!”

“我将不辱使命。”雷克明说。

何志军点点头:“旅领导和两个特种大队的领导班子尽快确定上报总部和军区,我们的工作会千头万绪。”

“是”雷克明点头。

A军区司令部副司令办公室。刘勇军在看文件,宋秘书在门口站好:“报告!”

“进来。”刘勇军抬头。

宋秘书进来,他已经是陆军上校军衔:“首长,您找我。”

“对,坐吧。”刘勇军点头,“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宋秘书说。

“我记得你是在连指导员职务被选来的,对吧?”刘勇军问。

“是。”

“想不想再下去带兵?”刘勇军笑着看他。

宋秘书一愣,起立:“想!”

“别那么激动,坐。”刘勇军说,“那你准备一下,下个月下基层部队。”

“我还回A集团军吗?”

“不,在军区直属队。”刘勇军笑着说,“你一直在负责特种部队这块的工作,你的报告和论文我都仔细看了。军区特种大队扩编特种旅,你要下去担任其中一个大队的政委。”

宋秘书一惊:“去特种大队?”

“对,担任大队政委。”刘勇军点头,“怎么了?”

宋秘书起立,敬礼:“首长,您派我去别的部队吧!特种大队,我……我不能去!”

刘勇军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半天:“你怕吃苦?”

“不是!”宋秘书斩钉截铁。

“平级调动,你不满意?”刘勇军的声音变得严厉。

“要不这样,首长!”宋秘书坚定地说,“您派我去最边远的边防团去,我当副政委甚至营教导员都可以!我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干,绝对不给您丢脸!”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肯去特种大队呢?”刘勇军很纳闷。

“我不能去特种大队!”宋秘书真诚地说。

“为什么?”刘勇军目光很锐利。

“首长,我心里面有疙瘩!”宋秘书真诚地说,“萦绕我很多年了,我一直在心中戴着这个镣铐!一方面,我渴求成为一个象您一样光明磊落的军人,一个真正的职业军人;另外一方面,我心里这个疙瘩在揭示着一个无情的现实――我不配做个军人!――我不敢面对这些,首长!我没资格也没脸去特种大队当政委!”

刘勇军看他半天:“萧琴整特种大队黑材料的事情已经是过去了,而且你当时并没有参与。还有什么事情?你瞒着我?”

宋秘书不说话,眼中已经有热泪。

“说吧。”刘勇军语气平淡,“小宋,我相信你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真正的军人,首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宋秘书突然跪下来哭了:“首长!我不能说,我这一说关系太大了!我一直想告诉您,但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很多事情都会因为我的坦白而天翻地覆的!您的年纪也不小了,就让我一直瞒着您吧!您就派我去别的部队吧!”

“站起来,说。”

刘勇军的声音变得很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

萧琴看着试孕纸,惊喜地:“是怀孕了!”

刘芳芳在后面捂住嘴笑。

“这电话里面我还不敢相信,也没跟你爸爸说。”萧琴笑着看着试孕纸,“我怕他说我谎报军情!这下我可有证据了,晚上拿给你爸看!”

“妈!”刘芳芳就抢,“你干吗啊你!”

萧琴举着不让她抢:“干什么?我给你爸摆摆我的功劳!让他成天说我!”

“妈!”刘芳芳满脸通红跟她抢,“是我怀孕怎么是你的功劳!”

“不许抢!”萧琴笑眯眯却理直气壮,“连你都是我生的,有外孙女了当然是我的功劳!”

刘芳芳无奈,只能红着脸看着萧琴把试孕纸跟宝贝似的放好:“妈,你真是的……”

萧琴拿起一件小孩衣服转身举起来给刘芳芳看:“看妈的手艺怎么样?你电话一打妈就六神无主了,实在坐不住就连夜做了这个!”

“哎哟!太可爱了!”刘芳芳一把抢过来举着看,胸口上面有个中国特种部队的彩色闪电利剑标志。“妈,这是你绣的啊?绣的真棒!你怎么想起来的啊?张雷肯定喜欢!”

“你们夫妻两个都愿意当特种兵,既然你们喜欢我也不能说什么。”萧琴坐在床上苦笑,“我倒是盼着你们都调到军区机关来,但是这个话我现在哪儿敢说啊?”

刘芳芳举着小孩衣服在屋子里面转圈美滋滋的:“他肯定喜欢!要是儿子,穿上这个他就更喜欢了!”

“小祖宗你别转了!”萧琴急忙起来拉住她,“赶紧坐下,你已经怀孕了知道不知道?”

“这算什么?”刘芳芳笑着说,“我现在还参加正常训练呢!”

“啊?!”萧琴惊了,“这可不行啊!你你你不能再训练了!”

“妈――我没事,刚刚两个月!”刘芳芳拉着萧琴说,“现在大队还没人知道呢,我不参加训练怎么行?别人会说闲话的!”

“那我给你们大队长打电话!”萧琴说着就拿起电话,“不能让你再训练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军区总机,给我接特种大队首长值班室……”

“妈――”刘芳芳急了,“你老毛病又犯了?!”

萧琴尴尬地笑着,电话放下了:“妈不是那个意思,妈是担心你啊!作为一个母亲,我跟你们领导反映一下你怀孕了还不行啊?”

“我不想让人家知道啊!”刘芳芳脸红了,“多不好意思啊!”

“这孩子!怀孕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这是好事!”萧琴苦笑着,“你都结婚的女人了,不该有孩子啊?”

“妈――”刘芳芳脸通红,“你看你!”

萧琴笑着看着害羞的女儿:“哎呀,这时间过得多快啊!一转眼我也是要做外婆了!张雷知道了吗?”

“他?一心操心的只有训练和演习,刚刚当了副参谋长可来劲了!”刘芳芳哼了一声,“我暗示他多少次了,想吃酸的!你猜他怎么着,托司务长去买山西老陈醋了!能把人气死!”

萧琴笑得前仰后合:“跟你爸爸那会儿一样!这种大男人啊,你真拿他们没办法!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啊?”

“等三个月的时候吧,我看书了。”刘芳芳红着脸,“三个月的时候他就是不发现,我也会去找大队长申请停止训练的。毕竟这是我的孩子,我就是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孩子啊。”

萧琴欣慰地看着女儿:“你真的长大了。”

“妈――”刘芳芳埋头在母亲怀里,“别说这个了,我多不好意思啊!”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1楼 发表于: 2007-08-16
第171节:我要是一说您家真的就乱套了!


副参谋长兼特战二营营长张雷中校正在充当教室的车库给伞训骨干和大队机关以及各个营连干部讲解伞训安排,他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

“安全是第一位的。”张雷强调,“高中低水平要分开组训,但是干部和班长起码要达到中级水平。还是那句话――大队常委今年的意见是伞训一票否决,如果在伞训科目成绩不好,干部挂职下连当兵,班长直接就换人。”

“下回我们再招个海军陆战队出身的副参谋长,海训也是一票否决了!”副大队长陈勇中校笑道。

大家就都哄笑,张雷也笑了。两人的关系早就不存在方子君这个障碍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况军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两人还是不错的朋友,私交甚好。

雷克明笑着说:“和尚,要不干脆弄个少林拳一票否决更合你意!”

大家都乐不可支了,陈勇嘿嘿笑着。

张雷笑着说:“作为陆军特种部队,我们的主要活动区域还是在陆地,伞降和机降是我们最主要的渗透运输手段。下面我来介绍一下我们这次伞训的主要科目以及各个连队高中低分开组训的编制安排――”

特战一营营长林锐少校仔细看着今年的伞训计划,特战三营营长刘晓飞少校则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雷克明仔细聆听张雷制订的伞训计划安排。

刘勇军久久没有说话。

“首长,这件事情憋在我的心里很多年了。”宋秘书说完了很坦然地站在那里,“我希望您可以理解我,我不能去特种部队担任大队政委,我没这个资格,我也没脸去面对张雷和陈勇做政治工作。”

刘勇军还是没有说话。

“首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会烂在我的肚子里面。”宋秘书诚恳地说。

刘勇军半天都傻坐着,过了好一会才颤抖着自己的手点着一颗烟。

宋秘书不说话,坦然看着自己尊敬的首长。

刘勇军抬起眼睛看着他:“你准备瞒他们一辈子?”

“我也只能这样。”宋秘书说,“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如果说出来,肯定会平地掀起巨浪。”

“我手下有几十万作战部队。”刘勇军的声音很悲凉,“我一直认为,我可以自豪地面对这几十万将士,让他们为我的命令冲锋陷阵。”

“首长,是这样的。”宋秘书说,“我们对您的命令从来都会不打折扣执行。”

“可是我的老婆在摧残我的兵!”刘勇军的声音抖着,“她从精神上摧残我的兵,她在把我手底下的男兵女兵逼上绝路!如果不是他们都很坚强,可能这个事情真得逼死一个才能告终!――我还怎么去面对我的士兵们?”

宋秘书不敢说话。

“你以为瞒着这件事情,你还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刘勇军问。

“我不敢说啊!”宋秘书苦着脸,“后果太严重了!”

“我可以不当这个副司令,但是我不能不当个好兵!”刘勇军闭上眼睛,“我不能这样对待我的士兵,不能!绝对不能!”

“首长,我知道这不是您的意思,是我的错。”宋秘书说,“当时阿姨说得很可怜,我也没意识到事情会这样严重。是我的错,我来承担后果!我申请转业,我没资格再穿这个军装。”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刘勇军闭着眼睛,“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去告诉方子君和张雷真相。”

“我要是一说您家真的就乱套了!我跟张雷接触不多,但是他给我印象很深,依照他的个性,他跟芳芳肯定要出事的!”宋秘书着急地说。

“你现在就去。先去军区总院找方大夫,给她道歉;然后去特种大队,我要你把真实的情况告诉芳芳和张雷。”刘勇军脸上的肌肉颤抖着,“我也没脸见张雷,你去告诉他们吧,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首长!”宋秘书着急了。

“这是我的命令!”刘勇军睁开眼睛眼中有泪,“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军人,首先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至于萧琴,我自己来处理。”

“宋秘书,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方子君苦笑,擦去眼泪。

“是首长让我来向你道歉的。”宋秘书站在屋子中央低头说,“我是罪人,这个罪我背了很多年。”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方子君苦笑。

“对不起。”宋秘书真诚道歉。

儿子在地上蹒跚走着呀呀叫着妈妈,方子君急忙把他抱起来笑了:“你看,我现在很幸福。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都忘了――你也忘记了吧。”

宋秘书看着方子君,退后一步敬礼:“我走了,还要赶车去特种大队。”

“怎么?!”方子君一下子站起来,“你还要去告诉张雷?!”

“告诉芳芳和张雷两个人。”

“你不能那样!”方子君急了,“你会破坏他们的幸福的!”

“我是军人,我的天职是执行命令。”宋秘书低声说,“这是首长的命令。”

“你怎么那么笨啊?”方子君说,“张雷和芳芳现在生活很幸福,你何必去破坏他们呢?张雷是个什么个性的人?芳芳是个什么个性的人?这件事情捅出来他们肯定是要出事的!”

“我必须执行首长的命令。”宋秘书退后,一咬牙转身出去了。

方子君抱着孩子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坐在床上:“天呐!要出大事了……”

“这次我找你谈话,目的其实很简单。”雷克明背着手跟张雷走在训练场上,“你要做好扛更重的担子的准备。”

张雷看雷克明。

“有没有信心扛得起一个特种大队?”雷克明突然问他。

张雷一愣。

“我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雷克明看着他的眼睛。

张雷想想:“大队长,你要走吗?”

“回答我。”

“有。”张雷坚定地说。

雷克明点点头:“军区特种大队马上要扩编,成为特种旅。下辖两个特种大队和一个直升机大队,直升机大队是陆航抽调的。一队是现在的原班人马,二队是军区几个集团军的侦察营抽调出来骨干连队组成的新部队。你和刘晓飞搭档,带一队;陈勇和林锐搭档,带二队。除了陈勇,你们都很年轻,所以还是代理的大队长和副大队长,至于这个代字能不能去掉什么时候去掉,要你们自己努力。”

“是!”张雷目光炯炯有神。

“总部和军区已经同意我们的方案,特种旅代号还是‘狼牙’。”雷克明说,“一队代号‘苍狼’,二队代号‘豺狼’。根据部队新时期的任务形态变化和你们各自的主要特长,苍狼大队以野外山地丛林特种作战为主,二队以城市特种作战和反恐怖特种作战为主。但是两个大队都要互相学习和交流,一专多能,互相都要掌握野外和城市两套作战技能。你是伞兵出身,刘晓飞是和你陆院同班的同学,你们对野外山地丛林作战有自己的想法;陈勇擅长近战和徒手格斗,林锐的研究生课题就是城市特种作战和反恐怖特种作战。……宋秘书,你怎么来了?”

宋秘书大步走过来,敬礼:“雷旅长。”

“命令还没下来,别乱叫。”雷克明还礼笑笑,“首长有什么指示吗?”

“我找张副参谋长有点事儿。”宋秘书说。

“找我?”张雷很意外,因为刘勇军一向很注意这些小节,从来不让秘书直接找自己谈工作。“公事私事?”他心想如果是公事就在这里谈,不能错开雷克明。

“私事。”宋秘书说。

“我们在谈工作。”张雷更纳闷了,“私事电话不就说清楚了吗?”

“那我在那边等。”宋秘书说。

雷克明看宋秘书的背影一眼:“你去吧,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你这几天和刘晓飞商量一下自己的设想,有成熟的想法以后我们再谈苍狼大队的具体计划。”

“是。”张雷敬礼,跑向宋秘书。

宋秘书在心神不定地抽烟。

“宋大哥,你找我。”张雷私下都是这样称呼宋秘书的。

“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宋秘书声音有些发抖。

张雷奇怪看他,都跟着芳芳叫了好几年了啊?

“我没有这个资格。”宋秘书稳定住自己转向张雷。

张雷睁大眼睛看他。

“我来,是向你请罪的。”宋秘书坦诚地看着他。

张雷看着他不断说话的嘴,眼睛越来越无神,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吃了饭再回部队吧?”萧琴留恋地看着女儿戴上军帽穿上上尉军衔的军装,“你爸不让派车送,妈就给你钱打车!不动你们俩自己小家的钱!那钱留给孩子用,出生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呢!”

“妈――”刘芳芳笑,“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大队是应急机动作战部队,就是周末外出也有严格比例而且要晚点名的;何况我这属于正常工作日请假外出!说真的,要不是为了跟你谈这事儿,我也不请假的!大队领导肯定是看我爸的面子才批准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也算是小小地蹭了我爸爸一点光吧!”

萧琴看着女儿在门口的大镜子前整理好军容,突然想起来:“对了,把小孩衣服带上!”

“我带那个干什么啊?”

“带上带上,他再犯傻你就给他看!”萧琴笑着上楼去取,“当年我就是这么让你爸那个糊涂蛋明白过来的!”

刘芳芳红着脸看萧琴把小孩衣服拿下来,她接过来塞进挎包:“我走了。”

“看你还不好意思呢!”萧琴笑,“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部队了给妈打个电话,记着啊!”

“知道了!”刘芳芳已经出门跑了。

“别跑!”萧琴着急地喊,可是女儿已经跑远了。她苦笑:“这个疯丫头哦!”

还没回到沙发上坐下,门外车就停住了。刘勇军黑着脸提着公文包进来,萧琴迎上去:“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看见芳芳了吗,她刚刚走!”

“没看见。”刘勇军没什么好脸色,也不看萧琴,直接把包给了小岳:“拿我楼上去。”

小岳跑步上去了。

刘勇军把帽子挂在衣帽架上直接就坐沙发上:“她现在回来干什么?胡闹!应急机动作战部队工作日必须全员到齐,她难道不知道吗?”

萧琴不敢说话了,知道他有不顺心的事情。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刘勇军面前,坐在对面笑:“今天开会不顺心了?”

刘勇军没说话。

小岳下来了:“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你去吧,我不叫不用进来了。”刘勇军说,“客厅的门给我关上。”

“是。”小岳出去关上门回自己的宿舍了。

萧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有话对你说。”刘勇军不看萧琴。

萧琴看刘勇军,脸上煞白张着嘴说不出话。

刘勇军半天不说话,闭着眼睛。

萧琴窝在沙发上,脸上没任何血色。

半天,刘勇军睁开眼睛都是眼泪,举起食指晃动着声音颤抖:“萧琴,你……”

萧琴坐起来看着刘勇军,眼泪已经下来了。

刘勇军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声音很苍老:“你伤透了我的心……”

公车停在山路上,刘芳芳下车欢快地往部队那边跑。宋秘书站在部队门口抽烟,看见刘芳芳过来抬起头。刘芳芳诧异地看他:“宋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宋秘书笑得很勉强。

“我爸爸来了?!”刘芳芳惊了,“坏了坏了,我请假回家的事儿不能让他知道啊!我进去了啊――”

“芳芳!”宋秘书叫住她,“你爸没来。”

刘芳芳站住了,回头看他。

“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

“等我?”刘芳芳很纳闷,“我刚刚从家回来啊?”

“我找你有话说。”宋秘书下定决心,“有些事情,你爸爸让我必须告诉你。”

刘芳芳慢慢转身,看着宋秘书。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2楼 发表于: 2007-08-16
第172节: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特种大队家属院。张雷家的客厅很简单,布置温馨却满屋烟雾。张雷穿着迷彩服坐在角落靠着墙,眼神木然。右手放在撑起来的右腿上夹着烟蒂很长的烟,一地都是烟头。

烟烧到他的手指他没有一点感觉。

暮色当中,宽大的客厅没有开灯。

刘勇军还坐在沙发上,真的是一下子衰老了。

萧琴跪在客厅中央,默默流泪。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刘勇军的声音很虚荣,“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杀死两个年轻人的心……他们都是我的士兵……”

萧琴不敢抬头,默默流泪。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犯罪……”刘勇军看着萧琴,“他们甚至连任何错误都没有,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萧琴哭出声来。

“你的心比蛇蝎还狠毒啊……”刘勇军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

“我知道我卑鄙……”萧琴哭着说,“但是我都是为了芳芳啊……”

“你也葬送了芳芳的幸福……”刘勇军的声音很无力。

“老刘,芳芳她不知道!”萧琴赶紧说,“张雷也不知道啊!他们都不知道,他们不会知道的!他们现在很幸福,你看见了他们现在很幸福啊……”

“我已经让小宋去特种大队了。”刘勇军睁开眼睛。

“老刘,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啊?”萧琴哭着喊。

“因为他们都是士兵,我是他们的指挥员。”刘勇军说,“我必须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都是因为我造成的这一切。我要承担这个责任,我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那芳芳怎么办啊?”萧琴绝望地喊。

“芳芳也是士兵。”刘勇军说,“我相信她会处理好的。”

“老刘啊――”萧琴哭着爬过去抱住刘勇军的腿,“芳芳已经怀孕了!”

刘勇军的眼中散发出绝望的光,他看着远方的落日。

“她已经怀孕了两个月了啊!”萧琴哭着喊,“她要当妈妈了!”

刘勇军眼中的光芒彻底消失了。

“你让芳芳带着孩子怎么办啊?”萧琴哭得很绝望。

“我可能永远不会是个合格的父亲了……”刘勇军的声音很飘渺,他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流下来:“但是我必须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张雷在夜色当中还坐在角落里面无声流泪,手上拿着已经彻底熄灭的烟头。

门轻轻开了,刘芳芳站在门口。

张雷没有任何反应。

刘芳芳木然地看着张雷,声音也很木然:

“张雷,我们离婚吧。”

方子君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流着眼泪。

小兵兵抓着她的手:“妈妈,我饿了……”

方子君回过神来,擦着眼泪:“妈这就去做饭。”

小兵兵乖乖地看着妈妈:“妈妈哭了,妈妈怎么了……”

“妈没哭!”方子君一下子抱起来小兵兵嚎啕大哭,“妈没哭!妈不让小兵兵再吃苦了!一点苦都不让小兵兵吃……”

“老刘,我知道我有罪!”萧琴无力地跪在地上,“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没有机会了……”刘勇军闭着眼睛。

“芳芳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可以帮她照顾孩子……”萧琴无力地哭。

刘勇军老泪纵横:“萧琴,你还是可以来看孩子的。如果孩子喜欢你,你可以帮着带。一切都没有改变……”

“老刘,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萧琴惊喜地哭泣着。

“我跟你,不可能了……”刘勇军无力地吐出这几个字。

萧琴脸色煞白:“老刘!”

“你自己说,我还能和你生活在一起吗?”刘勇军睁开眼睛问她。

“老刘,你不要……不要这样!”萧琴爬过去抱住刘勇军的腿,“我是爱你的……”

“你爱的不是我,是大区副司令夫人这个名分!”刘勇军摇头。

“老刘,你别这样啊……”萧琴哭喊着,“你不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刘勇军问,“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老刘,你马上要提大区正职了,这是关键时刻!”萧琴哭着说。

“怎么,你还惦记着大区正司令夫人?”刘勇军苦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琴着急地说,“我是怕影响你!你要明白,离婚对你的政治前途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我当然知道。”刘勇军坦然地苦笑。

“可能这次大区正职你就提不上去了啊!”萧琴哭着说。

刘勇军点头:“这些我比你更清楚。”

“你还年轻啊,你才55岁啊!”萧琴哭着摇着刘勇军的腿,“你要明白啊,上将对你的军人生涯意味着什么啊?那是一个中国军人最顶峰的辉煌啊!”

刘勇军摇头:“萧琴,你不会改的。”

“我会的!”萧琴着急地哭,“我已经改了!”

“你不会的,你还是不了解我……”刘勇军站起来慢慢地往外走,“我就是宁愿不要这个大区正职,不要这个上将肩章……我也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可能本来你还有机会,但是我不能容忍你我的感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满脑子官经!太可怕了……”

他打开客厅的门慢慢往外走,小岳跑步过来:“首长有什么事情?”

“让司机开车出来,我回军区司令部。”刘勇军没有回头,脚步很疲惫。

“是。”小岳答应着,“首长什么时候回来,晚饭需要给您准备吗?”

“不用了。”刘勇军站住,“我再也不会回来吃饭了。”

他大步走出去,丢下惊讶的小岳。

还有背后依然跪在地上的萧琴。

“我们离婚吧。”

刘芳芳没有看张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灯光明亮的特种大队,眼泪不住地流出来。

张雷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面,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是为了你来到这个特种大队的,”刘芳芳的眼泪不停地流着,“现在我已经爱上了这里!爱上了这个山沟里面的部队大院……我爱你,我爱这里的工作,爱这里的营房,爱这里的战士们……但是我没脸在这里待了,我更没脸爱你……”

张雷没有任何动静。

“我走了。”刘芳芳擦擦眼泪戴上军帽,“我希望,我母亲给你造成的伤害能够早些愈合。”

刘芳芳转身出去了,门轻轻关上了。

张雷坐在角落里面,突然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部队大院门口的哨兵惊讶地看着张雷大步追出来:“副参谋长!”

“看见刘医生了吗?”张雷问。

“看见了,她一个小时前出去了。”哨兵说。

张雷要出去,被哨兵拦住了:“副参谋长,通行条!”

“什么通行条?”张雷急了,“你不认识我?”

“认识啊!”哨兵着急地说,“但是规定是大队长宣布的,晚上9点以后出去的官兵必须有大队长亲自签字的通行条!”

张雷着急地一踹铁门。

大队首长值班室。雷克明在笔记本电脑前看资料,张雷闯进来:“大队长,给我开一张通行条!”

雷克明很平静地看着电脑:“去哪里?”

“去军区,追我爱人!”

“明天特种旅开第一次筹备会议,军区首长也要出席。”雷克明转身看他,“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张雷回过神来,看着雷克明。

“回到你的岗位上去,你已经脱离指挥员岗位6个小时。”雷克明回去看电脑,“如果你和刘医生之间的婚姻那样脆弱,就不值得追。”

张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站直了,敬礼:“是。”

张雷跑回值班室,拿起电话:“总机,给我接军区总机。……你好,我是特种大队张雷,帮我接刘副司令员家。”

电话那边拿起来,是萧琴的声音:“喂?喂?”

张雷听见萧琴的声音,一把将电话就按下去了。

刘勇军平静地看着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女儿,坚毅的脸上有肌肉在颤抖着。他没有劝,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许久等到女儿起来擦眼泪,他问:“张雷同意和你离婚了吗?”

“他没有说话,可是我待不下去了……”刘芳芳又哭起来,“在特种大队每待一秒种仿佛都是对我的嘲讽,爸――我根本不该闯进特种大队,我破坏了别人的幸福!我是罪人……”

刘勇军点着一颗烟,坐在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显得那么苍老。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他问。

“爸,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远远离开这里……”刘芳芳抽泣着擦眼泪,“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和他安静地生活……”

刘勇军看着女儿,眼中开始出现眼泪:“我给你换个别的军区直属队,好吗?”

“不!”刘芳芳说,“张雷是名人,又娶了你的女儿,无论我走到A军区哪个部队都会有人知道我的!”

“那你想去哪里?”刘勇军慈爱地看着女儿,“你说,我给你破例走个后门。安排个安静的环境,没人认识你的环境。”

“西藏。”刘芳芳平静着自己。

“西藏?!”刘勇军一惊。

“对,我想去阿里。”刘芳芳的眼泪无声流淌,“那里距离上天更近一些,那里的污染也最少,环境――最干净!”

“那里条件非常艰苦,对你和孩子都不好!”刘勇军说,“你在内地或者沿海找个部队不好么?”

“我想向上天赎罪。”刘芳芳平静地说。

“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孩子的错!”刘勇军着急地站起来,“这个我不能同意!”

“你的外孙子,应该在一个健康的环境茁壮成长。”刘芳芳哭了,“我不想他也在我这样的环境长大……那里条件艰苦,但是没人认识我们,等他长到18岁了就当兵……还是可以回到你身边的……”

刘勇军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你也不能在西藏长期工作,我可以妥协,让你换个环境安静一下――孩子生下来,你就跟他一起回来!”

“为什么?”刘芳芳抬起泪眼,“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你是我的女儿啊,我能不这样做吗?”刘勇军着急地在屋子里面转圈,“你还怀着孩子,你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吗?”

“那你的战士,为什么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刘芳芳愤怒地站起来,“每年A军区那么多的援藏干部,为什么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他们可以在那里生活战斗工作,我为什么不能?!”

刘勇军看着刘芳芳失语了。

“爸爸,我以为你和妈妈不一样……”刘芳芳含泪摇着头,“原来我错了……”

刘勇军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扶住了桌子。

“你和妈妈是一样的……”刘芳芳哭着说,“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刘勇军看着窗外夜色当中的军区大院,没有说话。

“我今天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刘芳芳高喊着,甩手出去了。

门咣地关上了。

刘勇军的身躯颤抖几下,疲惫地坐下了。

很久很久,黑暗中的刘勇军颤抖着手拿起电话:“军区总机,给我接成都军区参谋长……”

晨色刚起,一辆普通的猎豹吉普车开入空军运输机场。穿着衬衣和军裤的刘勇军下车,看着女儿背着背囊从后面下来。刘芳芳穿着常服,看着远处正在进场的草绿色军用运输机。

“空军往西藏运物资,我给你走了个后门。”刘勇军说,“上尉,我想你是会理解我的,你毕竟怀孕了。我不想让你忍受火车的颠簸之苦,你直接飞到拉萨,然后当地军区会接收你。到了拉萨,你……就要和别的干部一样,坐军卡上阿里了。他们知道你怀孕,会让你坐驾驶室,这不是因为我的照顾,是因为你的客观情况。”

“我明白。”刘芳芳说。

刘勇军看着女儿,声音开始颤抖:“你会去阿里军分区医院代职,能不能在那里待下来你要听从当地军分区领导安排。他们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只是知道你是A军区支边的干部。如果当地部队领导认为你不适合在阿里工作,你要听从指挥,下到海拔低的部队去。”

刘芳芳不说话。

“这不是我的安排,昨天成都军区的领导也是这样说的。”刘勇军着急地说,“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在阿里工作的,芳芳!”

“只要有一个战士可以在阿里坚守哨所,我就可以。”刘芳芳坚定地说。

机场的空军师长走过来敬礼:“刘副司令,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刘勇军点点头:“我知道了。”

“副司令员同志,我走了。”刘芳芳敬礼。

刘勇军看着女儿不说话。

“副司令员同志,请你允许我登机。”刘芳芳大声说。

刘勇军回过神来:“啊,知道了。”

刘芳芳再次举手敬礼。

刘勇军还礼,右手贴在花白的头发旁。他的右手再次放下的时候,声音变得严厉:“可以登机!”

“是!”刘芳芳利索地向后转,挥臂走向那架等待起飞命令的运输机。

刘勇军追了两步又站住了,看着女儿的背影。

刘芳芳径直走向运输机,飞行员拉她上去。舱门马上要关上了,刘芳芳突然高喊:“等等――”

刘勇军听不见她说什么,但是看见她在机舱门口转身了。他大步跑过去,只要芳芳说一句话我不走了,他马上就把女儿接走!

“爸爸――”刘芳芳双手放在嘴前高喊,“别忘了吃药――”

刘勇军的脚步慢慢停住了,泪花涌上了他的眼睛。他张开嘴却失声,只能默默举起右手慢慢挥着。

刘芳芳眼含热泪,对父亲敬礼。

刘勇军立正,一个绝对标准的军礼。

舱门关上了,运输机滑行着,起飞了。

刘勇军举着右手,对远去的女儿敬礼,泪水慢慢流下来。空军运输机师长走过来:“副司令,她是您的……”

“我的女儿。”刘勇军放下右手语气平缓起来。空军师长看着他不是一般的惊讶,猎豹吉普车开过来,刘勇军上车:“特种大队。”

车开走了,空军师长对路过身边的车敬礼。

不是下级对上级的礼仪,是一个老兵从内心深处对一个真正的军人的敬礼。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3楼 发表于: 2007-08-16
第173节:让我赎罪吧,不要不给我机会……


“中国人民解放军A军区陆军狼牙特种旅旅长,雷克明大校!”刘勇军宣布。

“是!”雷克明起立,敬礼。

“特种旅第一特种大队,代号‘苍狼’。”刘勇军面色严肃,“代大队长张雷中校,副大队长刘晓飞中校!”

“是!”两人起立敬礼。

“特种旅第二特种大队,代号‘豺狼’。”刘勇军继续宣布,“大队长陈勇上校,副大队长林锐中校!”

“是!”

“特种旅直升机大队,代号‘天狼’……”

……

“同志们,这是新世纪中国军队迎接未来挑战的重大改革之一,也是历史赋予你们的机遇。”刘勇军的声音很庄重,“中国陆军特种部队走向未来的使命和责任,压在你们这一代军人肩上!希望你们继往开来,去赢得新的胜利!”

全体特战军官起立:“勿忘国耻!牢记使命!”

“勿忘国耻!牢记使命!”字样的标语牌在训练场墙壁上立起来,特战一连连长田小牛中尉扯着脖子喊:“那个命字,再左边点!下来一点,对对对!好了,固定固定固定!”

特战二连连长董强中尉带着战士们在重新喷特种障碍的迷彩色,一片烟雾,大家都戴着口罩和风镜。他摘下口罩走出来抽烟,田小牛一脸喜不自胜跟自己的战士说:“命命命,这个命字好啊!命好咱们就挂牌子,命不好他们就得喷漆!是不是啊一连的同志们!”

“是――”一连的战士们怪笑着敲钉子。

董强看看田小牛,对自己连队的战士喊:“同志们,咱们是民兵还是特种兵啊?怎么混进来一个民兵连长啊?”

二连的战士们一片哄笑。

田小牛哈哈笑着跑过来蹭了董强一颗烟:“你说我民兵就民兵了?”

“这回还惦记着回你们村去当民兵连长吗?”董强笑。

“那不行,咱不能再当民兵连长了!”田小牛嘿嘿乐,“我估摸着吧,如果我再转业起码得是乡民兵营长了!”

一连二连的战士们都笑了。

“你就惦记你那个民兵吧!”董强苦笑着说。

“牛啊――”

田小牛一听眼睛就直了。

“牛啊――”

田小牛一个向后转,眼睛绝对是直了。

一个农村妇女跟几个农村老头在一个战士的带领下走入训练场,妇女高喊着:“我的牛啊――”

“妈――”田小牛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董强还没反应过来,田小牛已经跟风一样飞过去了。田小牛的妈妈一把抱住田小牛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了:“我的牛啊――”

“妈!”田小牛高兴地说,“你怎么跑部队来了?”

“你这成年累月也不能回家,还不行妈来看看你啊?”田小牛的妈妈抹着眼泪看着田小牛,“这高了,壮了!当干部了就是不一样啊……”

董强跑步过来敬礼:“阿姨好,我是田小牛的战友董强!”

“咱牛信上老说你!”田小牛的妈妈高兴地拉着董强的手,“咱牛老说,没有你的帮助,他现在肯定回去当民兵连长了!没想到现在出息了,当了解放军的连长!”

一连二连的战士们都哄笑,董强也笑了。

“赵叔,常叔,你们怎么也来了?”田小牛惊喜地握着老头们的手。

“这不一听说我要来看你,咱村的老民兵连都要来!”田小牛的妈妈骄傲地说。

“对!”老民兵连长赵叔沟壑密布的脸都笑烂了,“咱们民兵连的老弟兄们都抢着要来,我跟常指导员一合计就说――不中!咱牛现在是连长了,工作忙!去那么多人咱牛还工作不工作了?都不许来,我跟常指导员就代表了!”

“咱牛是咱村的骄傲啊!”常指导员也是笑得无法形容抚摸着田小牛的迷彩服,“哎――现在这军装真好看,都是花的!看看,都21世纪了咱部队还是艰苦朴素,这胳膊上膝盖上都打着补丁啊!好好好,不忘本!”

田小牛急忙戴好奔尼帽退后:“敬礼!”

“好好好!”赵连长和常指导员都是眉开眼笑,举手还礼。

刘勇军和将校们巡视着部队,进了训练场。他们看见了,刘勇军笑:“怎么,家属来队了?”

“好像是田小牛老家的。”林锐说,“我叫他过来!”

“别。”刘勇军笑,“我们过去,人家大老远从老家来咱们得过去!”

战士们都围上来帮田小牛老家来的人拿东西,田小牛看见常指导员背上的筐子背着一个布裹好的长长的东西:“这是啥啊?哎哟,这么沉啊!”田小牛接过来的时候差点掉在地上。

“可不敢打碎了可不敢打碎了!”老赵和老常几乎同时抱住了筐子,“这可是咱们村的老民兵们一起上山选的石头,打磨好了找村里的文化教员写的字,我们一下一下轮流刻好的!”

“啥啊?”田小牛纳闷,“这么金贵?”

老赵和老常不肯给战士,自己把筐子放下,颤颤危危抱出来那个布裹着的碑立在地上。

黑布一点一点被两位老民兵揭下来,露出利剑形状的石碑。

所有在场的官兵都惊呆了。

三面刃的黑色石碑,利剑向天。

每面刃上都刻着一行精心写就的楷书,字数相同但是内容不同。

老民兵赵连长看着田小牛和战士们:“这是我们民兵连的老弟兄们,一下一下轮流刻出来的!是送给咱牛的礼物,咱牛现在是解放军连长了!这块碑咱牛得立在心里,立在心里!”

老民兵常指导员看着大家:“我给大家念一念啊,这是我们村民兵连的老弟兄们给咱牛的一点心意!写的不好你们都别见笑啊――

“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中华人民共和国领空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中华人民共和国领海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老人家!”

大家都看去,官兵急忙立正敬礼:“首长好!”

刘勇军还礼,带着将校们过来:“老人家!这个碑送的好啊,送的好!”

“首长!”老赵和老常两位老民兵急忙站直颤巍巍的身子。

刘勇军把他们的右手都放下来,看着两位老人:“送的好!我打个秋风,这块碑能不能让我带走?”

老赵和老常很为难,互相看看。老赵说话了:“首长,这个是我们村民兵连送给咱牛的!不好转送给你。”

“对不住了首长。”老常也很抱歉,“咱也没想到会遇见首长,我们农村人没见识。”

“没关系。”刘勇军伸手制止正要说话的田小牛,“既然是你送给田连长的,那么就留下来在这里。”

“谢谢首长,谢谢首长。”两位老民兵很歉意地说。

“全体集合――”刘勇军脸色一变。

一连二连战士们急忙在他面前站成两个方队,将校们在方队前面站成一个横队。

两位老民兵和田小牛的母亲都傻了,觉得首长生气了。

“首长,我们农村人没见识,这个碑……”田小牛的母亲着急地说。

刘勇军只一伸手,田小牛的母亲就不敢说话了。

“你们是老民兵,老民兵。”刘勇军点着头,“很好,很好!”

两位老民兵不敢说话,看着首长。

刘勇军大步走到队列前,向后转:“全体都有――听我口令!”

军人们挺胸抬头。

“敬礼――”

刘勇军高喊,庄严地举起自己的右手贴在将军帽檐边上。

刷――

身穿常服的将校们和身穿迷彩服的官兵们一起举起右手,庄严敬礼。

“首长,首长,这……”两位老民兵摆着手,“这可使不得啊!”

“你们是我见过最出色的解放军战士!”刘勇军的声音有些发颤,手还没有放下来。

两位老民兵鼻子一酸,都流出热泪。

“我们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刘勇军坚定地说。

两位老民兵哭出声音来,举起自己颤抖的右手向官兵们还礼。

“这块碑,我做个主。”刘勇军放下右手声音平缓,“雷克明!”

“到!”雷克明跑步出列。

“把这块碑,给我立到特种旅办公楼的草坪上去!”刘勇军厉声命令,“你们旅常委和三个大队的常委,每天早晚点名都给我读三遍!”

“是!”雷克明敬礼。

“谢谢你们。”刘勇军和两位老民兵握手,“我们还有事,只能先走了。希望我的部队给你们留下良好的印象,不会让你们失望!”

将校们跟着刘勇军走了。

俩老民兵还在傻。

“那个首长……”老赵颤抖着声音,“是你们团长?”

“比团长大的多。”田小牛还在觉得跟做梦一样。

“你们……师长?!”老常惊了。

“比师长也大。”田小牛还在回味。

“你们军长?!”老赵下狠心猜了。

“我们军区副司令。”

老赵和老常几乎同时晕倒了。

“我看工作就这样安排了。”刘勇军说着走向自己的车,“你们下去再仔细研究一下,争取在狼牙特种大队组建周年纪念日可以正式成立特种旅!我和总参的何副部长都会出席。”

“是。”雷克明答应着。

司机打开车门,刘勇军正要上车。张雷跑步过来敬礼:“副司令!大队长!”

“你有事吗?”刘勇军平静地看他。

“有。”张雷说。

“不能越级汇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代大队长同志?”刘勇军说。

“是私事。”张雷说。

“我还有事,刘副司令。”雷克明敬礼,“先走了。”

“好。”刘勇军看雷克明走远,“张代大队长,你有什么事情?”

“爸爸……”

刘勇军一愣,没说话。

“爸爸,我想让芳芳回家。”张雷说。

刘勇军慢慢踱步。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爱芳芳。”张雷真诚地说。

“她走了。”刘勇军说。

“走?她去哪儿了?”张雷着急地问。

“她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暂时摆脱这些事情的困扰。”刘勇军说,“你想通了,她没想通――你说怎么办?”

“我去找她。”张雷真诚地说,“我要亲口告诉她――我爱她。”

刘勇军看张雷的眼睛:“听你说这个话,我很欣慰。”

“爸爸,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张雷问。

“她说了需要时间,暂时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刘勇军说,“你让她自己想通了,再去找她好吗?还有一点,你只要把苍狼大队给我带好了――我保证,会把你老婆还给你!连本带利!”

“连本带利?”张雷纳闷。

刘勇军狡猾地笑:“我走了,你的话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转告她。”

张雷看着车走远,脸上一脸官司:“连本带利?什么意思?”

战备警报凌厉拉响,正在值班的中国陆军狼牙特种旅豺狼大队副大队长林锐穿着黑色的反恐怖战斗服,带着战备的反恐怖处突分队飞跑出战备值班室。直升机已经在等待他们,处突分队队长董强中尉在命令队员报数。

“走走走!”林锐一边喊一边戴上黑色面罩,“事情紧急,警方要我们赶紧过去!”

直升机起飞后径直扑向海边的一个工地。林锐接到警方通报,持枪匪徒火力很猛,而且劫持了人质。

工地枪声已经停止,直升机降落后林锐带着戴面罩的处突队员跃下直升机,处突队员们在外围待命。林锐带着董强大步跑向现场指挥部,敬礼报告:“解放军狼牙特种旅反恐怖处突分队奉命来到,请指示!”

“你们来得很及时!”局长脸色严肃,“具体情况是这样――一名被我们追捕的黑社会头目企图偷渡出境,被我们阻止了,我们已经击毙或者逮捕了他的同案小喽?。但是现在他劫持了一名孕妇,在那个烂尾楼里面和我们对峙。我们几次打算突击都投鼠忌器,现在看看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孕妇?”林锐拿起望远镜看那幢烂尾楼,“怎么会在这里被劫持?”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局长说,“但是我们进去谈判的人亲眼看见了,我们还派医生进去做了检查,确实是孕妇。”

“虽然是孕妇,也可能是同犯,演戏给我们看的――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林锐的脸很沉稳,“我可以开始布置了吗?”

“可以。”

“董强,狙击手马上到位;侦察小组出动,利用技术侦察手段获得准确情报;突击小组迅速熟悉现场地图――对了,我需要疑犯的资料。”林锐转向局长,“请你给我疑犯的详细资料。”

“都在这里。”局长给他一个文件夹,“这个人是我们追踪多年的一个黑社会性质犯罪集团头目,叫岳龙。”

“岳龙?!”林锐打开文件夹一惊。没错,是岳龙!――那个孕妇?!

“我要孕妇的资料!”林锐高喊。

“这是现场照片。”局长把照片给他,“我们的侦察员谈判的时候用针孔摄像头拍摄的。”

林锐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是谭敏!他的胸口起伏着一把揪掉自己的黑色面罩,急促呼吸着眼睛冒火。

“林副大队长,怎么了?”局长纳闷。

“我要和疑犯通话。”林锐咬牙切齿,“立刻!”

尾楼角落,岳龙抱着肚子已经很大的谭敏靠在墙角。谭敏脸色苍白:“你说过,你不会再干的……怎么会这样?”

岳龙内疚地抱着谭敏:“一步错,步步错。我不该把你再扯进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谭敏苦笑,“我是你的妻子,怀的是你的孩子。我们是一个人……你也是想带我跑出去,对不起,我拖累你了……”

“别说这个话。”岳龙流着眼泪吻她,“都是我不好……”

“岳龙!是个男人你就把谭敏放了!”炸雷般的高音喇叭响起来。

岳龙抬起头,嘴张开了无语。谭敏靠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坐起来惊恐地:“不,这不可能!”

但是随即就证明这是真实的――“我是林锐!你把谭敏放了,不要做这种不男人的事情!”

岳龙苦笑:“他是兵,我是贼……这一天真的来了。”

“岳龙,你他妈的是不是汉子?!是汉子怎么劫持自己的女人做人质?!你给我把谭敏放了!”林锐在外面真的是暴怒如雷。

“你出去吧。”岳龙苦笑。

“为什么?!”谭敏说,“不是我们说好了,我做假人质吗?我出去你就没人质了啊,他们会杀了你的!”

“换别人,我会把这个戏演下去。”岳龙脸上浮出悲凉地笑,“但是在林锐面前,我不能――我不能让林锐看扁我!”

“我不出去!”谭敏抱住岳龙哭着,“你不能死,你是孩子的父亲!”

“岳龙!我告诉你,我现在走进来!”林锐在外面高喊,“我不带武器,有种你就打死我!”

“不!”谭敏高喊,“不能啊!不能啊!林锐你别进来,别进来……”

岳龙悲凉地看着谭敏:“你还在惦记他?”

“不是!”谭敏满脸泪花,“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想你们两个自相残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岳龙!你杀了我吧!”

岳龙苦笑着拿起手枪检查弹膛哗啦上膛:“我和林锐,今天真的要做一个了断!”

外面,林锐摘下步枪手枪匕首交给身边的董强。董强拉着他:“副大队长,你绝对不能进去!”

“让开!”林锐眼睛冒火,董强被他推开了。

尾楼里面。林锐穿着黑色反恐怖战斗服,没有任何武器走进来:“岳龙――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在这儿。”岳龙从断墙后站起来举着手枪,“林锐,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让谭敏出去。”林锐看着他很平静,“这是男人的事儿。”

“谭敏,出去。”岳龙拉起谭敏,“我和他了断。”

谭敏抱住岳龙哭喊:“我不出去!林锐,林锐你放了我们吧!放了我们吧……”

“这是国法!”林锐高喊,“我就是想放了你们,国法也放不了啊!谭敏你不要再傻了,赶紧过来!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啊!”

“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谭敏哭喊着抱着岳龙,“林锐,你就放了我们吧……”

“谭敏没有卷入任何一个案子,我可以对天发誓。”岳龙坦然面对林锐,“我们怎么玩?你说,砖头?还是铁棍?”

林锐冷笑:“你选。”

岳龙突然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照顾谭敏和我的孩子。”

“岳龙!”林锐脸色一变。

“林锐,看见你赤手空拳进来,我明白了――你才是个汉子!”岳龙冷笑,“我居然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做人质,哪怕是假的――斗了这么多年,我输给你了!”

谭敏还没有反应过来,岳龙已经开枪。血洒了她一脸,谭敏高叫一声抱着岳龙倒在地上。林锐急忙跳过断墙,想扶起谭敏。谭敏尖叫着抱起岳龙的头捂着伤口,血和脑浆从她的指缝流出来。她尖叫着疯狂尖叫着,林锐要拉她起来:“谭敏,你赶紧出去!这里危险!”

“啊――”谭敏扑向地上的手枪拿起来对准林锐哭着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他?为什么?!”

“谭敏!”林锐高喊,“你把枪放下!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林锐啊!”

“林锐――”谭敏尖叫着,“你杀了他!”

“我没有!”林锐高喊,“我真的没有!”

“岳龙!”谭敏高喊着把手枪对准自己的肚子,“我和孩子跟你一起走――”

“不――”林锐高喊。

砰!

林锐睁大眼睛,看着谭敏往后倒去。奄奄一息的谭敏躺在岳龙身边,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岳龙的手:“你没输,我是你的……”

林锐呆呆地看着岳龙和谭敏,伴随他走过青春岁月的两个最重要的伙伴:

“谭敏,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还有孩子啊……”

“哇……”

婴儿的哭声响彻手术室。

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刘芳芳转过脸去,牙齿放松了被单,露出笑容。

“刘大夫,是女孩!”护士抱着孩子高兴地说,“七斤九两!”

刘芳芳无力地笑着看着女儿的脸,眼泪滑落下来。

“扎西德勒!”军分区政委扎西茨仁大校走进来伸出双手,黑红的脸膛上都是笑容,“我的百灵鸟,恭喜你又有了一只小百灵!”

“首长!”刘芳芳撑着要起来。

“坐下坐下!”扎西次仁大校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孩子,“真漂亮,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美丽的天使!这是内地援藏干部在我们阿里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我要给她起个藏语名字,汉名留给你和她父亲!但是藏名要我起――拉姆措!汉语意思就是海的女儿!”

“谢谢首长!”刘芳芳笑着说。

“跟她父亲报喜了吗?”扎西次仁大校笑着问。

刘芳芳沉了一下:“还没有……哦,他工作比较忙。他在特种部队,现在是大队长了,整天都在外面演习。”

扎西次仁看着她:“哦,这可不好!这样吧,我用军分区政委的名义给你们军区司令部直工部发个电报――他们能找到的,能找到的!”

“别,首长!”刘芳芳着急地说,“还是我自己通知他吧!”

“也好。”扎西次仁大校笑着说,“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呢,你现在带着孩子……”

“首长,我要回阿里。”刘芳芳说,“我不想离开阿里。”

“刘大夫,你是个好兵。”扎西次仁大校说,“但是这是规定,是规定!你总得带孩子吧?你上得了阿里,孩子上得了吗?你必须服从组织的规定。”

“那我要留在拉萨?”刘芳芳着急地问。

“不是留在拉萨,你要回去。”扎西次仁说,“回到你的军区去,回到你的丈夫身边去。”

“为什么?”

“规定就是规定。”扎西次仁说,“我舍不得你走,更舍不得孩子。但是你是好兵就应该知道部队的规定是铁的,不能破坏的。”

“首长,我不走!”刘芳芳说,“我要在西藏锻炼自己,我吃得了苦!”

“那就等孩子可以交给你的父母了,你再回来。”扎西次仁说,“我欢迎你的,我的百灵鸟!我们阿里军分区全体官兵都欢迎你!”

“我能不走吗?”刘芳芳问。

“这是规定,你要服从规定!”扎西次仁笑得很开心,“不然我这个政委还怎么当啊?等你回来!”

波音客机降落在机场。

刘芳芳抱着拉姆措从人流当中出来,穿着衬衣的刘勇军大步走上去:“芳芳!”

“爸――”刘芳芳挥挥手,抱着拉姆措跑过来。

“别跑别跑!”刘勇军着急地说,“把孩子摔着!”

“爸――”刘芳芳扑在父亲肩膀上,“我回来了……”

“回来好!”刘勇军接过孩子,“回来好,我看看我的外孙女!哦――真乖――孩子起名了吗?”

“拉姆措!”刘芳芳笑着说。

“拉姆措?”

“藏语,海的女儿!”

“好好!海的女儿好!”刘勇军笑着亲着外孙女,“汉语名字呢?”

“这个得和张雷商量,我自己起了不好。”刘芳芳低声说。

“那还等什么啊?”刘勇军笑着说,“去特种旅!”

“爸,我……”刘芳芳说,“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说――他爱你。”刘勇军说。

刘芳芳睁大眼睛:“真的?”

“我一直没告诉你,怕你在高原分心再出了问题。”刘勇军笑着说,“他说了――他爱你,爱自己的老婆。”

刘芳芳眼泪在涌:“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爸爸还能骗你?”刘勇军说,“走走走!特种旅!孩子都一岁了,他还没见过孩子,这个爸爸可不称职!”

“妈妈呢?”刘芳芳小心地问。

“我和你妈……离婚了。”刘勇军说,“不过她还住在家里,不然她也没地方去。小岳陪着她,我自己住在军区值班室。这样也好,我可以安心研究作战。不过你回来了,还是要去看看她,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拉姆措的外婆。”

“嗯。”刘芳芳点头。

面色阴郁的林锐满头大汗跑步到大门口:“谁找我?”

哨兵敬礼:“林副大,那边。”

林锐跑出去,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北京牌照的黑色奔驰。一个陌生但是又熟悉的人站在车旁,他仔细一看是安全部的王斌。

“你找我?”林锐眼睛一亮,“有徐睫的消息?!”

“林锐同志。”王斌还是那么阴郁地看着他,“我受部里委派专程来找你。”

林锐睁大眼睛:“徐睫怎么了?”

“我希望你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王斌说。

林锐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王斌低下头。

林锐觉得脑子发飘,自己做错了什么?坏事怎么能都赶在自己头上呢?!他喃喃地摇头:“这绝对不可能!她是那么聪明,她是那么机灵!”

“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林锐同志。”王斌没有抬头,“你现在是副大队长,是一个部队的训练主官。”

林锐慢慢退后,撞在树上。

王斌抬起头,却是满脸笑容:“你以为我不会开玩笑吗?”

林锐眼睛一亮。

奔驰车的后门开了,徐睫慢慢走下来:“林锐。”

“啊――”

林锐的这声吼叫让哨兵们都跑了出来手里紧紧抓着抵着肩膀的95自动步枪,随即脚步都停下了。他们惊讶地看着林副大队长抱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旋转着,笑着哭着。

“徐睫――我可等你回来了!”林锐紧紧抱住她,“这次你不走了吧?”

“我不走了。”徐睫笑着流泪。

“她退出一线了。”王斌一脸坏笑,“按照我们的规定,她应该被妥善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部里面考虑再三,可能还没有比特种部队更安全的。――当然,是在我的建议下。”

“什么你的建议,是征求我的意见以后……”徐睫笑着说。

“啊――”林锐不顾徐睫的尖叫横抱起来她高喊,“徐睫,我们结婚吧――”

哨兵们都惊了,然后发出哄笑。

林锐抱着在挣扎的徐睫就往大队里面跑:“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旅长!”

哨兵们想拦,但是互相看看都算了。王斌拿出警官证晃了一下,他们就都笑着看抱着女孩跑过去的林副大队长。

王斌苦笑:“我早说过――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直升机在空中飞翔,后门已经拆掉。舱里站着背着伞包的战士们,他们都看着面对他们站着的大队长张雷上校。

“翼伞的跳伞不是那么简单的。”张雷强调,“你们都是第一次跳翼伞,现在我先来做个示范。”

“张大队,找你的。”驾驶舱开了,机长探头说。

张雷走过去戴上耳机:“我是闪电,讲。”

“闪电,我是利剑。你现在听我命令,目标――着陆场正中的一辆伞兵突击车。重复一遍,着陆场正中的一辆伞兵突击车。完毕。”刘晓飞的声音从电台里面传来。

“我不明白。”

“重复我的命令。”

“目标――着陆场正中的一辆伞兵突击车。”张雷重复。

“好,你现在可以开始。”刘晓飞有笑声,“如果拿不出来你的手段,跳错了位置,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雷很纳闷,但是还是摘下耳机戴上伞盔走到舱门口。

刘晓飞坐在伞兵突击车的驾驶座上点着一支烟,抬头看天空。

一个黑影跳出舱门。

张雷在空中看见了那辆伞兵突击车,他默默数着秒数,打开背后的翼伞主伞。红白相间的翼伞一下子打开,他在空中调整方向直接就奔向伞兵突击车。他的技术很好,风速也不大,所以距离伞兵突击车越来越近。

“哪儿那么容易?”刘晓飞坏笑着倒车。

张雷撑开翼伞追逐着伞兵车。

一只白皙的手拉了伞兵突击车的手闸,伞兵突击车一下子停住了。刘晓飞笑着转过脸:“我操!果然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张雷的双脚稳稳落在伞兵突击车的前鼻子上,翼伞飘落在他身后。他敏捷解开伞扣:“刘晓飞你搞什么名堂?!”

刘芳芳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站起来,眼中流着热泪。

张雷睁大眼睛。

“张雷……”刘芳芳含着热泪。

张雷一下子彻底解开背上的伞扑到车前玻璃上抱住刘芳芳。

“我回来了……”刘芳芳哭着说。

“我爱你。”

张雷的嘴唇覆盖在她的嘴唇上。

“靠,老子不当电灯泡。”刘晓飞跳下车跑了,回头喊:“我说,这个干爹我当定了!”

“干爹?”张雷转头看刘晓飞的背影。

“拉姆措尿了!”

张雷抬头看去,刘勇军抱着一个孩子在着陆场旁边着急地喊。

刘芳芳立即要跑过去,张雷一把拉住她:“我的孩子?”

“还能是谁的?!”刘芳芳含着泪就要抽他,张雷挡住了。

“我的孩子?!”张雷高喊着。

“你放开我,拉姆措尿了!”刘芳芳着急地说。

张雷敏捷地翻身到驾驶座位上,利索地发动突击车。突击车极其麻利地原地掉头,直接就冲向刘勇军。

吱――

张雷飞身跳过车前玻璃,踩着车头就过去了。

“我的孩子?”张雷含着眼泪慢慢接过拉姆措,吻着她娇嫩的脸蛋,抚摸着她衣服胸口的闪电利剑标志。

刘芳芳走过来,手放在张雷肩膀上。张雷一把抱住妻子和孩子:“你们都是我的,谁也不许走了……”

“我说了你先写报告!”雷克明好不容易才把林锐按在沙发上转身拿起钢笔,“好,我签字――你告诉我签哪儿?”

徐睫红着脸站在边上:“雷旅长,您别介意,林锐就这个脾气。”

“我介意什么啊?”雷克明拿着钢笔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凡事都得有个程序不是?你没报告我怎么签字啊?”

王斌在一边乐了,看林锐脸红脖子粗就捂住嘴咳嗽两声。

“我这儿有纸笔,你就跟这儿写吧。”雷克明苦笑。

林锐稳定一下自己,从胸口的兜里取出一个信封打开。

徐睫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林锐慢慢抽出一个叠好的信纸打开,摊在雷克明办公桌上。

雷克明看着结婚报告:“好你个林锐啊!怎么你未卜先知啊?“

“我每个月都写。”林锐说。

徐睫眼中涌出热泪。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的朱丽叶。”林锐转向徐睫用英语说。

雷克明二话不说当即签字。

“林锐――”徐睫哭喊着抱住林锐。

头发几乎全白的萧琴坐在沙发上看照片,满茶几都是照片。她拿着放大镜在一张一张看,都是刘勇军个人照片和全家的合影。

有车声,萧琴没有起身。

门铃响,她很奇怪地抬头:“小岳啊,去看看是谁?”

小岳开门,惊喜地:“芳芳姐!”

萧琴一下子站起来,腿都软了往门口跑。她摔倒在门口,向着门口伸出手老泪纵横。

“妈――”刘芳芳跑过来抱住萧琴。

萧琴张着嘴说不出话,流着眼泪抚摸女儿的脸。

张雷抱着拉姆措站在后面不说话。

萧琴转向张雷,急促地呼吸着跪起来磕头。刘芳芳抱住萧琴哭喊着:“妈――”

“我有罪……”萧琴哭着喊出来,“你们让我赎罪吧,不要不给我机会……”

张雷低下头,萧琴看见拉姆措伸出双手。张雷低头把拉姆措给她,萧琴抚摸着拉姆措的脸亲吻着,她哆嗦着站起来拉着刘芳芳进来。刘芳芳看见满桌子的照片流着眼泪,萧琴把拉姆措给她,自己颤抖着打开身边的柜子。

里面都是小孩衣服。

萧琴拿出一件来比着拉姆措,不合适,赶紧又拿出一件来。正好,她笑了,给拉姆措穿着衣服。

张雷掉开自己的脸,不让眼泪掉下来。

“妈!”刘芳芳抱住萧琴哭着说,“这么多天,你都在看照片做衣服?”

“让我赎罪吧,芳芳……”萧琴抱着拉姆措拉着女儿,“让我赎罪吧,不要不给我机会……”

刘芳芳转向张雷,张雷不说话摘下军帽长叹一口气:“杀人不过头点地……过去了……”

萧琴大哭一声对着张雷跪下,张雷急忙拉住她。萧琴看着张雷老泪纵横,哭得说不出话。

刘勇军慢慢走进来,看着萧琴。

“老刘,我有罪啊……”萧琴又要跪下,刘芳芳和张雷急忙架住她。

“你给我机会……”萧琴拼命想往下跪,“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啊,我想赎罪……”

刘勇军看着曾经年轻丰韵的妻子已经彻底失去了魂魄,不说话。

萧琴挣脱张雷和刘芳芳,跪在刘勇军跟前张大嘴却哭不出声音。

刘勇军不看她,萧琴绝望地低下头。

一只粗糙的手抚摸在她的头顶,萧琴抬头抱住这只手哭起来。

“哇――”拉姆措哭起来。

“又尿了!”刘芳芳抱着孩子喊,“张雷赶紧去车上拿尿布!”

“这里有这里有!”萧琴跑向柜子,打开翻出一厚沓做好的尿布,“我都准备好了……”

张雷和刘勇军站在门口,看着萧琴和刘芳芳忙活着。

小岳小心地站在刘勇军身后:“首长,给您和张大队长也备饭吧?”

张雷看刘勇军,刘勇军长叹一口气:“可以。”

“是!”小岳兴奋地跑向厨房。

军区总院的草坪上,小兵兵苦着脸被陈勇拉着练马步:“爸爸,我不想学武术……”

“屁话!”陈勇脸一黑,“当兵的哪儿有不练武的?”

“我没当兵呢!”小兵兵说,“我才7岁!”

“生在兵家,就是当兵的!”陈勇黑着脸,“给我练!”

“妈――”小兵兵转向正坐在草坪上在打毛衣的方子君,“你看爸爸!”

方子君苦笑:“你爸爸那是把你当少林小和尚了!陈勇!”

“到!”陈勇转身立正。

“你几岁开始学武的?”方子君问。

“8岁!”陈勇说。

“那兵兵八岁开始练,现在休息。”方子君头也不抬继续打毛衣,守着旁边的婴儿车。婴儿车里面是个还在学步的女孩,呀呀叫着。

“妈妈真好!”小兵兵被解放了,跑向方子君从背后抱住妈妈撒娇。

陈勇无奈苦笑。

张雷和刘芳芳抱着拉姆措站在草坪上,方子君抬起头逗女孩,看见他们俩站起来。

“芳芳!张雷!”方子君惊喜地笑。

陈勇也笑了:“芳芳回来了?!”

“张叔叔!”小兵兵飞跑过去,“我要跟你坐直升机!”

张雷把小兵兵抱起来:“坐直升机啊――嗖嗖――”他把小兵兵扔起来,小兵兵欢快地笑着:“不够高!再高!”

方子君走到刘芳芳跟前,惊喜地看着拉姆措:“这是你们的孩子?”

“女孩,八个月了。”刘芳芳笑着说。

方子君抱过来:“兵兵,来见见妹妹!”

“又一个妹妹啊!”小兵兵从张雷肩膀跳下来,“这是小妹妹,那是大妹妹!”

“小雨的孩子?”刘芳芳眼睛一亮。

“嗯。”方子君点头。

刘芳芳走过去抱起这个女孩:“真漂亮,和小雨一样!”

“这下我们三姊妹的孩子都齐了啊!”方子君笑。

“多快啊。”陈勇看着三个孩子感叹。

张雷点头:“是。”

“好像都在昨天一样,也好像在上个世纪。”陈勇感叹。

“本来就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啊!”张雷一拍他肩膀,“陈大队长!你过糊涂了啊?”

林锐和徐睫手拉手跑过来:“哟!你们都在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陈勇一挥手,“我知道是谁?”

徐睫一阵紧张,看林锐。林锐也纳闷:“我没跟你们说过啊?”

“你睡觉老念叨,海训住一个帐篷晚上也叫人家名字!”陈勇指着徐睫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姓朱,叫朱丽叶!对吧?”

徐睫哈哈大笑,其他人反应过来也哈哈大笑。

“我说的不对啊?”陈勇纳闷,“你晚上是叫这个名字啊?”

“对对对!”方子君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走吧,都来齐了我们去看小雨!”

几个人抱着孩子走到病房门口,从观察窗看见刘晓飞坐在病床前。方子君示意大家安静,拉到一边:“他们见一面也很不容易,我们等会再进去吧。”

刘晓飞笑着坐在小雨床头:“小雨,你又漂亮了。”

何小雨静静躺在病床上,脸上似乎有笑容。

“医生说你情况很好。”刘晓飞握着着何小雨的手,“你要安心养伤,很快你就会恢复的。”

何小雨的眉毛动了一下。

“看,你现在眉毛会动了,手指也能动了。”刘晓飞抚摸着妻子的脸,“他们都说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何小雨的食指在刘晓飞手心里轻轻滑动着。

刘晓飞吻着妻子的手:“小雪会说话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

一滴眼泪流出何小雨紧闭的眼睛。

“我给你唱首歌儿吧。”刘晓飞擦去妻子的眼泪,“我知道我唱得不好听,不过你肯定喜欢。”

他吻了妻子的眼睛一下:“是你最喜欢的那首《闪亮的日子》,我们一起走过的闪亮的日子……”

刘晓飞轻轻咳嗽两声,缓缓开始唱:

“我来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

我轻轻地唱,你慢慢地和。

是否你还记得,过去的梦想,

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

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

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

但愿你会记得,永远地记着,

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



(全书完)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4楼 发表于: 2007-08-16
终于贴完了,确实是一部好的作品,刘猛其他的作品我会陆续推荐给大家~~~~~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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