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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言情小说《良兄宝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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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8-18
第八章


  “参与采选的女子都已入宫待选了。”

  柳轩侧厅,端木净尘端坐首位,单手支颐,轻描淡写地宣布这个消息,果不其然,他一开口,甫掏出手绢儿来正准备替姊姊擦嘴的九儿,立刻把惊讶的目光投注过来。

  “咦?那三公子怎么还……”

  “那个暂且不谈,”端木净尘瞥向七儿。“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必须优先处理。”

  “呃?”

  抽出九儿送他的折扇,端木净尘指指七儿。

  “你必须先确定令姊确实愿意进宫里去。”

  九儿怔了怔。“那个是已经确定的事,何必再问?”她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转向忙著吃糕饼的七儿。“对不对,姊姊,你愿意进宫去,对不对?”

  七儿满脸糕饼渣渣和天真的笑,“愿意啊!”

  九儿看回提出疑问的人,眼中无言询问著:这样可以了吗?

  端木净尘不语,只瞧瞧端木劲风,后者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七儿。”

  “嗯?”纯稚的娇靥即刻转向他,笑容更灿烂了,“什么事,二哥?”

  端木劲风温柔地拭去她唇边的饼屑。“你真愿意进宫里去?”

  “愿意啊!”答案是不变的确定。

  “即使再也见不到我?”

  娇美的脸儿呆了呆,灿烂的笑也不见了,“再也……”她似乎有点困惑。“见不到二哥?”

  “对。”

  “为什么?”

  “因为一旦你进宫里去之后,我就见不到你,你也见不到我了。”

  跟她说话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讲,稍微复杂一点她就听不懂了。

  “那二哥也跟我一起进宫里去嘛!”她想的倒简单。

  “我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人。”

  “嗄?”

  “皇帝只要女人,不要男人。”端木劲风耐心的解释。

  “为什么?”

  这种事还用得著问吗?

  端木劲风有点哭笑不得。“因为皇帝只喜欢女人。”

  “哦!I七儿想了想,很干脆地说:“那我不要进宫去了!”

  “款?”这回换九儿呆了呆,而后失声尖叫。“姊姊不要进宫了?”

  “不要!”七儿很大声地拒绝了,继之又很大声地宣布她的最新志向。“我只要二哥!”

  “你……”九儿顿时傻眼。“只要二公子?”

  “二哥。”七儿即刻修正。

  好了,结论出来了,七儿只要端木劲风,她不要进宫,牌子也拿不到了!

  九儿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设法逼迫七儿,最重要的不是牌子,不是死去的娘,而是活著的姊姊要什么。

  呆呆地看著七儿好一会儿后,九儿才徐缓地转向端木劲风。

  不待她出声,端木劲风即表情认真,眼神严肃地道出了他的承诺。“我会娶她,照顾她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疼爱她一辈子,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九儿看看美丽的姊姊,再瞧瞧漂亮的端木劲风,叹息了。

  “那如果你们生了女儿,可不可以……”

  “不可以!”端木劲风断然拒绝。“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进宫和一大堆女人抢一个男人。”

  九儿叹得更大声了。七儿若是生了孩子,孩子是端木劲风的,她自然没有权利要求他一定要出让。

  “你发誓你会一辈子对姊姊好?”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沉默片刻,九儿终于扬起一抹安心又欢喜的微笑。

  “那我就把姊姊交给你了。”

  姊姊终身有靠,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令人高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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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皓月,清辉如泻,湖天一线,水平如镜,金风送爽,湖月相融,此情此景,心醉神怡。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呢!”

  紧随著抱怨声,含翠湖畔又多了一个人。

  不同的是,九儿是坐在白石墩上,双手托腮痴痴仰望高挂夜空的一轮明月,而端木净尘则是就地坐在草地上,凝视著九儿柔婉的侧影。

  “我姊姊……”叹息著。“要嫁人了呢!”

  “怎么,你不开心?”

  “才不是呢!姊姊能嫁到她喜欢的人,我比谁都开心呀!”

  “那么是……”随手拔了一根草,咬在齿缝间,端木净尘轻轻道。“该轮到你进宫去选妃了?”

  “就是啊!可是……”更深的叹息。“凭我,选得上吗?”

  当然选不上!

  因为皇帝没那个胆子选她。

  “不要选妃了,你也嫁人吧!”

  脸儿终于回过来了,瞳眸似责难又似抗议。“那我娘怎么办?”

  “我说过,交给我,你不相信我吗?”

  红唇嘟起来了。“那人家也说过,有些事端木大哥也是帮不上忙的呀!”

  端木净尘摇摇头,索性躺下去。“你就是不相信我。”

  “人家没有不相信你呀!端木大哥,你别冤枉我啊!只是……”九儿连忙跪到他身边,努力自辩。“你瞧,如果我说我想变成男人,这种事端木大哥就不可能帮得上忙了吧?同理,一顶有很多事是端木大哥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这怎能说是人家不相信端木大哥嘛!”

  说她笨,这时候倒聪明起来了。

  转过身来,侧手撑住脑袋,“你想变成男人?”端木净尘笑容中满含兴味。

  九儿也把跪姿改成了侧坐。“当然啊!”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九儿瞠视他一眼。“男人比较厉害嘛!”

  “那也不一定,”端木净尘咬著草梗在唇间摇来晃去,居然还有办法保持微笑。“我倒觉得男人比较可怜。”

  “款?可怜?”九儿讶异地直眨眼。“怎么会?”

  “怎么不会,哪!想想,”他送出拳头,北出一根手指头。“是男人要保护女人的吧?”

  “对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再跳出第二根手指头。“是男人在外面赚钱养家活口的吧?”

  “对啊!”这是男人的责任嘛!

  第三根手指头。“是男人在床上拚死拚活,女人才能怀孕生孩子的吧?”

  “嗄?”

  “算了,这个跳过去。”端木净尘轻咳两声。“哦!对了,是男人负责粗活的吧?”

  “对啊!”这是男人该做的工作嘛!

  第四根手指头。“有小偷强盗,也是男人去抵抗的吧?”

  “对啊!”这是男人的义务嘛!

  第五根手指头。“吃了苦头,男人也不能轻易说出口吧?”

  “对啊!”否则就不算男人了嘛!

  “可即使男人流血流汗使尽力气,连老命都差点吊上去了,女人还是会挑剔男人保护得不够周到,赚的钱不够多,粗活做得不够卖力,没本事活捉强盗领赏金,闷声不吭没半句甜言蜜语。”

  端木净尘讲话一向慢吞吞,这段话说的倒挺快捷流利的,听得九儿拚命眨眼。

  “你说,这样男人还不够辛苦、不够可怜吗?”

  咦?好像……好像真的很可怜耶!

  张著小嘴儿,九儿一脸怔楞,端木净尘险些失笑。

  “所以说,还是乖乖作你的女人吧!”

  九儿抓著头发想了想。“哦!”

  “然后,好好享用你身为女人的特权。”

  “呃?女人的……”困惑又冒出来打问号了。“特权?”

  “笨,把问题统统丢给男人嘛!”绕来绕去又绕回原来的问题上了。

  “可是男人又不是万能的。”九儿振振有词地反驳。

  唉!刚刚才说她笨,这会儿又不笨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的嘛!”

  “总要试试看吧?”

  “明明知道不行,干嘛白费力气?”

  “告诉你,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事。”

  “……端木大哥是说我也有可能变成男人?”

  “……”

  的确,男人不是万能的,现下他连一个笨女人都说不赢,他还有什么搞头?

  “晚了,我们去睡吧!”他变相的认输了。

  “哦!”

  唉!男人确实是可怜,一旦碰上这个世上唯一能令他心动的女人,他永远都只有举双手投降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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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须映梅在九儿往南园的途中截到她的祭品,又一回把九儿带到寒翠亭去,然后,她准备要善尽她身为未婚妻的责任了。

  “九姑娘,上回我们说的事,你还记得吗?”

  “嗄?啊……”九儿愁眉苦脸,猛搔脑袋。“这个……这个嘛……”

  须映梅轻叹。“我问九姑娘你和大公子是什么关系……”

  “啊!”九儿猛拍大腿,“对了,须姑娘问我我和端木大哥是什么关系,那我就说,端木大哥是我和姊姊的救命恩人,也是朋友。”说完,还咧开得意洋洋的笑。“对吧?对吧?”

  “对,不过……”须映梅颔首。“既然九姑娘和大公子只是朋友,那么,九姑娘就有所不当为了。”

  为了让对方确实感受到这件事的严重性,须映梅刻意摆出严厉谴责的神情,希望对方能即刻知所反省,谁知道九儿竟是一脸茫然——青蛙跳下水,扑通,扑通,不懂。

  “嗄?”

  “呃?啊!我是说,”发现她使用的语言对九儿而言似乎太过艰深了,须映梅连忙改口。“九姑娘应该听过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吧?既然九姑娘和大公子仅不过是朋友,那么,九姑娘有些行为确是不合礼仪规范,为免引起流言,九姑娘的行为最好能谨慎一点。”

  九儿困惑地又想了想,然后换上歉然的笑。

  “我还是不懂耶!须姑娘,我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呢?”

  这个小女孩好像不是普通的迟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还是不懂吗?

  “九姑娘,我刚刚才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九姑娘不应该与大公子表现得太过亲昵,这样九姑娘懂了吧?”

  “啊!须姑娘是说我不该挽著端木大哥的手?”这下子九儿终于听明白了,也犹豫了,为难了。“可是端木大哥并没有生气啊!I她真的很喜欢亲近端木大哥的感觉,这样不行吗?

  “那是因为大公子脾气好,有容忍之心,可这并不表示人家就不会说闲话。”须映梅表现出最大的耐心。

  闲话?

  绞著两手、扭著衣袖子,九儿开始不安了,怯怯地瞅著须映梅。“闲话?”就像在宗府里那些下人们所说的那种闲话吗?那种瞧不起人、伤害人又欺负人的闲话吗?“这样真的……真的有人会说闲话吗?”

  “那是自然,下人们是最爱乱嚼舌根的,特别是主子们的闲言闲语,倘若九姑娘没有听过,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背在你后头讲,所以你听不到,但听不到并不表示没有,懂吗?”

  九儿瑟缩著垂下螓首。“懂……懂了。”

  终于!

  须映梅吁了口气,露出笑容。“那么九姑娘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可怜兮兮地觑著须映梅,九儿老实地摇摇头。“不知道,”她最清楚闲话有多伤人、多令人无可奈何,端木大哥对她这么好,即使她被伤得体无完肤,也不希望端木大哥同她一样被伤害,可是……

  须映梅叹气。“好吧!我来教你。首先,你要明白男女有别,希望九姑娘不要再与大公子太过亲近了,也就是说……”担心九儿还是听不懂,她觉得有必要说得更白话一点。“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好了,都已经明明白白说出来了,她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了。

  螓首深垂,“哦!”九儿低低叹息。

  “再有,既然九姑娘是来京里办事的,那么办完事之后最好即刻离开,不要多做滞留。”

  明澈的双眸突然泛上一层薄薄的水光,九儿吸了吸鼻子。“哦!”

  见她一副被虐的小媳妇儿模样,须映梅于心有点不忍,不觉软下语气来。

  “九姑娘,我知道你生性纯真,所以这也不能怪你,但为了大公子的名誉著想,你也不想害他吧?”

  仍低眸瞅住自己扭绞的双手,九儿轻轻点了一下脑袋,无语。

  “当然,也许你会认为我并非山庄里的人,却如此多事,是否僭越了客人的身分,果真如此,我就必须告诉你,这是我应当做的事,因为……”须映梅禁不住笑,“我是大公子的未婚妻。”

  九儿猛然抬头,惊呼。“端木大哥的未婚妻?”

  “是的,我这趟来便是家父要我来请大公子前去商量下聘、成亲的日期,”须映梅落落大方地坦诚。“而大公子也已承诺在此间事了之后,即启程与我同去。所以你瞧,不久之后,我便是山庄的女主人,大公子的妻子了,因此,在你认为或许我是多事,我却认为这是我当尽的责任。”

  “端木大哥的……”胸口没来由地突然感到一股窒闷,鼻子开始泛酸,眼睛有点涩涩的,喉头也很不舒服,好像堵塞著什么东西似的,九儿困难地硬吞了口唾沫,这才能把话说完。“妻子?”

  “没错,家父的意思是希望能在年底之前让我们成亲,当然,这必须经过大公子的同意,不过,我以为大公子应该不会反对家父的期望,毕竟我已经年过双十,一般女人家在这年纪早就为人母了。所以说……”

  须映梅亲切地拍拍九儿的手。“九姑娘喜欢长住在山庄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等到大公子成亲之后,如此一来,山庄里有了女主人可招待女眷,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届时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绝不会赶你,这样可好?”

  相当慷慨大度的提议,可惜完全被阻隔在九儿的思绪之外,此刻,在她混沌的脑海中,只余下一个非常简单的讯息——

  端木大哥要成亲了!

  还有一个非常困扰的问题——

  往后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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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背负,卓立,端木净尘深思的黑眸遥注于大厅另一头,那个往常一碰上他便忙不叠地飞过来霸占住他的手臂的小姑娘,仿佛折翼的小鸟般,无奈、落寞、颓丧,远远的避开他。

  不过是咋儿晚上,两人在含翠湖畔还聊得那么自在愉快,怎么才隔一宿,天地就变色了?

  同样的,端木竫云也讶异地盯著九儿看了好半晌,再与大哥相对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同时转望另一边的女人——须映悔,后者对自己能够为未婚夫解决一桩“麻烦”感到相当自傲,见端木净尘的目光投向她,即漾开一抹谦虚的笑——

  不客气。

  不客气个鬼!

  端木竫云猛翻白眼,端木净尘眉峰倏皱,旋又展开,温和的笑容浮现。

  “须姑娘,是你么?”

  他没有问得很明白,但是被问的人同问的人一样清楚他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须映梅大方地颔首承认。“大公子不必感激小妹,既然小妹身为大公子的未婚妻,这是小妹分内之事。也多亏得九姑娘深明事理,小妹只一点出她的鲁莽无知将会对大公子造成多大的困扰,她即刻便了解了,相信往后她也不会再为大公子带来任何麻烦了。”现在他总该明白她有多适于作他的妻子了吧?

  他妈的自以为是的笨女人!

  倘若不是端木净尘及时横过来一眼警告的眼神,端木竫云差点当场就对著那个女人来上一出咆哮山河,即便如此,他也是忍了又忍才能把这口气硬吞回去,却忍不住愤然甩袖转身离开的无礼举动。

  顺手,他也把九儿给拎走了。

  “咦?三公子怎么了?”须映梅有点讶异。

  “也没什么,”唇畔上仍是淡淡的浅笑。“我想,他是要让我们有多点时间聊聊吧!”

  须映梅忍不住开怀地笑了。“三公子倒是体贴。”她做的果然没错,既然如此,她应当再多做一些,如此一来,他们的婚期应该不会太久了。“大公子,小妹有个建议,不知大公子是否愿意参考一二?”

  “哦?”端木净尘神情丝毫未变,笑容依旧,仅眉端微微勾了一下。“须姑娘不妨说说看。”

  “既然九姑娘是来京里办事的,那么小妹愿意自告奋勇陪伴九姑娘,协助她处理所要办之事,直到九姑娘办完事离京为止,大公子以为如何?”话落,须映梅即展开自信的笑容,自信这个提议将会使端木净尘对于她的细心体贴赞赏不已。

  “我以为如何?”为免她的自以为是继续漫无限制的膨胀,端木净尘决定要把话说清楚一点。“须姑娘,记得净尘先前曾告诉过姑娘,九儿来京里办的是私事,所谓私事,即是不欲为太多人所知之事,倘若姑娘跟住九儿,九儿反倒不方便,须姑娘可曾考虑到这点?”

  “无妨,无妨,”须映悔却以为端木净尘是在跟她商量,心喜之余,笑容不禁更显优雅而完美了。“九姑娘深明事理,既然小妹是诚心要帮她的忙,她理当不会反对,大公子不必担心,这种事由小妹来对她说即可。”

  她的自以为是简直是近乎病人膏盲的程度了!

  端木净尘几乎想叹气了。“她不反对,我反对。”

  完美的笑容骤然冻结。

  “咦?为……为什么?”

  “须姑娘,你又忘了,净尘说过这是我个人的承诺,不想牵扯太多人进来。”

  “可是小妹是想帮忙……”

  “不需要。”

  劈啪一声,完美的笑容上出现细微的裂痕。

  “大公子……”

  “舍弟会帮忙,毋需劳烦姑娘。”

  啪啦!啪啦!更多的裂痕。

  “为什么小妹不能……”

  “净尘再重复一次,我不想牵扯太多‘外人’进来。”

  外人?!

  啪啦!啪啦!啪啦!完美的笑容上逐渐形成完美的蜘蛛网状龟裂。

  “但小妹是你……”

  “须姑娘是先父知交好友的爱女。”笑容温煦,语气低柔,韵意却是那般斩钉截铁,毫不留情地在两人之间画出一道比长江更长,比黄河更宽的界线。

  笑容一块块崩溃剥落。

  “大公子,你……你是在责怪我不该多管闲事吗?我以为……”

  “须姑娘,请千万别多心,”端木净尘唇上的微笑益显柔和,“净尘并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远来是‘客’,没道理让姑娘为山庄内之事烦心劳力,那倒显得净尘无能了。”话点明到这种地步,就算真的是白痴也该能听得懂他的话里涵义了。

  鸡婆的女人!

  须映梅笑不出来了,仅能在嘴角勉强扬起两条不安的纹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呃,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多事了。”

  男女之间最不公平的事莫过于此,男人脸上多两条纹路是成熟,女人脸上多两条细纹却像是老了二十岁。

  “须姑娘果然聪慧,净尘在此谢过了。”骂人不带脏字的艺术充分得到发挥,确然出了一口闷气,不过聪明人也要懂得见好就收,及时撤退下台一鞠躬。“那么,净尘尚需与舍弟商量一些事,午膳时再见了。”

  朝那位突然变成老太婆的女人尔稚一揖,端木净尘洒脱地回身离去,美丽大方的名门千金变成一文不值的老可怜,楞呵呵地呆在那里茫然不解。

  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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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想上城里去逛了吗?”

  柳轩前厅,端木净尘负手背窗而立,唇勾浅笑,神情似慵懒,两眼却紧盯住与七儿并坐的九儿,那双过去一见到他就笑成两弯月儿的晶亮水眸,看七儿、看端木劲风、看端木竫云、看前看后、看左看右、看天花板上的蜘蛛网、看地上的蚂蚁行军,就是打死不看他。

  “我……我要做女红。”眼角瞥著墙上的壁虎,九儿呐呐地拒绝了。

  原已极深沉的黑眸更似蒙上一层暗雾,“好吧!如果你宁愿回栖凤阁做女红,那就去吧!”端木净尘微笑不变。

  九儿一声不吭就跑,连七儿也给抓走了。

  端木竫云上前一步。“大哥,九姑娘是……”

  端木净尘抬手阻止他说下去。

  “我知道,明天,我明天就和须姑娘一道走,把这件事做个彻底的解决。”

  他,等得也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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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绵秋雨,不在没有月光的夜里,凤凰木下,无人在等候,走在细雨中的身影,悄悄来到栖凤阁前,低唤。

  “九儿?”

  “端木大哥?”

  “你不出来吗?”

  “……人家会说闲话的,端木大哥。”

  “如果你介意的话,”端木净尘不在意地倚在窗外棂边,“那我们就这样说话吧!”凝望顺著檐檐滴落下来的雨丝,他的声音低柔。“我是来告诉你,我明天要出远门一趟。”

  “……哦!”

  “只有我一个人,劲风和竫云还是会留在山庄里。”

  “……哦!”

  “不过不会太久,最多半个月左右我就会回来了。”

  “……哦!”

  “回来之后便得开始忙了,你知道,要替七姑娘和劲风办喜事。”

  “……哦!”

  “你放心把令姊交给劲风吧?”

  “嗯!”

  “如果你还不是很放心的话,可以再加上我的保证,别看劲风漂亮得像个女人家,他做起事来可是比一般男人更认真、更强悍,所以,他发下的誓言可以百分之两百相信,我敢作担保。”

  “哦!”

  “你的声音怪怪的,著凉了吗?”

  “……没有。”

  “没有最好,天气转凉了,你最好小心身子,早晚要多披件袍子,知道吗?”

  “好。”

  漆黑的双眸移向暗空,雨停了,月兔俏悄露出半边脸儿,柔和的乳白色光晕,淡淡地遍洒在昏暗不明的大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我该走了,明儿一大早就要出门了呢!”

  “哦!”

  “早点睡。”

  “好。”

  踏在柔软的湿地上,离去的脚步无声无息,好半晌过后,窗扇悄悄推开,湿漉漉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眨呀眨的。

  再见,端木大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8-18
第九章


  端木净尘出门七天后,九儿也整理好包袱,趁著姊姊午睡之际,她来到柳园见端木劲风。

  “二公子,请你再发誓一遍,说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姊姊、保护姊姊,好吗?”

  毫不犹豫地,端木劲风面对厅外,单膝跪下。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端木劲风在此发誓,定当全心全意对待宗七儿,照顾她、疼爱她、保护她,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绝无怨言!”

  “谢谢。”九儿拭拭眼角,满意的微笑。“我放心了。”

  端木劲风起身,盯住她的包袱。“九姑娘,你……”

  “我该走了。”九儿低低道。“在我跟姊姊的房里床上,有成亲那郎要穿的罗花幞头、绸袍和鞋袜等,我问过了,这是女方家要准备的。还有鸳鸯枕、鸳鸯被,以及这个……”她掏出一支珠花和一对耳坠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珍贵首饰。“这是我为姊姊准备的嫁妆。”

  “你……”端木劲风疑惑地看看珠花和耳坠子,再望向九儿,这时才发现九儿头上包了一条粗布巾,把整头乌黑柔滑的青丝都包住了,心头更是狐疑,不觉闪电般伸长手去将那条丑陋的粗布巾扯开来,旋即倒抽了一口气- “你……你……你……”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粗布头巾被扯掉的那一瞬间,九儿瑟缩了下,随即坦然露出笑容,纤手不在意地撩了一下仅及肩上的短发。

  “对不起,我没有很多钱,所以为姊姊准备的嫁妆都不是很好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做的,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希望你能谅解。”

  谅解?!

  谅解她卖掉满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只为了要替姊姊准备嫁妆?

  谅解她没日没夜的做女红,只为了要让姊姊能像个正常的新嫁娘一样嫁出去?

  谅解她为过世的娘亲著想,为傻呼呼的白痴姊姊著想,却从来不为自己著想一分一毫?

  “九……九姑娘……”端木劲风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姊姊。”说著,九儿将粗布头巾再扎回头上。“我要走了。”

  “等等!”端木劲风急呼。“你为什么一定要定?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轻颤的长睫落下,旋即又扬起。“因为我还得想办法将娘的坟移到宗家祖坟地去,还有娘的牌位,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娘进宗家祠堂里。”

  “可是……”端木劲风急得满头大汗。“你至少得亲自和七儿道个别吧?”

  “不行,”九儿立刻否决了。“姊姊不会让我走的,所以我才特地挑这时候来道别。”

  糟糕,这条路行不通!

  “那……那就等大哥回来……”

  “不,我……”九儿更是摇头。“我不能等端木大哥回来!”只要端木大哥随便说两句话,肯定她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为什么?早一些晚一些会有多大差别?”

  “总之,我现在不走不行。”语毕,九儿即毅然离去了。

  端木劲风傻了好片刻,蓦然回神并扬声大喊。

  “黑豹!”

  人影倏现。“属下在。”

  “跟住九姑娘,她要是少根寒毛,小心门主砍下你的豹头挂到墙上去。”端木劲风恶狠狠地说。

  “不,九姑娘若是少根寒毛,门主会剥下属下的豹皮做脚垫。”

  “嗄?”

  “门主是那么说的。”

  “咦?”

  “门主出门前就吩咐过了。”

  “款?”

  黑豹头也不回地迅速飞身离去,端木劲风犹在发楞。

  原来大哥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了吗?不过……

  不行,他还是放心不下!

  “阿升!”

  端木劲风再急吼仆人,忙乱的脚步声疾速由远而近。

  “二少爷?”

  “三少爷呢?”

  “到城里头去了。”

  “混蛋,马上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

  该死的宗家主人,如此教人怜惜的姊妹俩,不懂得珍惜不打紧,为何还要把她们折磨得这般凄惨?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他可以的话,他真想……真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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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跑过两天江湖的人都知道,追日门威震中原武林,须宗主名慑黄土西陲,罕魁首雄霸关外北域,南疆却有二擘各峙一方相持不下,不必怀疑,这二擘正是抢一块无聊的烂牌子抢到头破血流的南昌宗剑府与南宁于刀盟。

  一刀一剑还真是有得拚的!

  “别叫我爹!”

  这日,午膳时分刚过,宗府大厅内,陡然传出一声怒吼。

  “可是您是我爹呀!”九儿跪在一位中年人面前,抗议地叫回去。这是她自懂事以来头一回见著亲爹,没想到却是这般不堪的光景——爹亲不认她了!

  “现下已经不是了。”宗老爷眼神冷峻地俯视跪在跟前的人。“当日你要带你姊姊离开宗府之时,我已要你大哥警告过你了,只要离开家门一步,你们便不再是宗家的人,现下你待要后侮也来不及了。”

  “好,没关系,您不认九儿没关系,”九儿咬唇吞下委屈。“但我娘她始终是宗家的人,您……”

  “她死了便不再是了!”宗老爷毫无转圜余地的否决了。

  “这样不公平啊!”九儿忍不住又叫了起来。“我娘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待她?”

  “错在她不该被于家的人挑上!”宗老爷冷哼。“倘若她在嫁我之前就先行自绝而死,那我还会因感激而替她风光大葬,每年清明奉上鲜花素果,但她却傻呼呼的嫁给了我,这就是她的错!”

  “您怎能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

  “您……您不讲理!”

  宗老爷傲然扬高了下巴。“在宗家,我就是天理!”

  九儿又气又无措地紧握双拳。

  “我求你,爹……”

  “我说过,别叫我爹。”

  “那……我给您磕头。”

  九儿作势要磕头,没想到却听见宗老爷更无情的回应。

  “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出去。”

  “不,不要啊!爹,我求您,爹呀!爹……”

  在众位姨娘的鄙夷目光下,在兄弟姊妹们车灾乐祸的窃窃私语中,在宗府下人们的嘲笑声里,九儿就这样被丢出宗府外去了。

  趴卧在宗府大门前,九儿保持著一动不动的姿势好半天。

  而后,银牙暗咬,她蓦然抬起头来,眼光在喷火,污秽的脸蛋上布满了坚毅与果决。

  爹无情,她也有她的办法。

  她绝不会认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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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灵观,位于南昌南郊定山桥左近,外有清泉怀抱,观内庭院清朴曲径幽回,古树参天亭台玲珑;观后更有桂树绵延数百尺,每年仲秋,桂花盛开香飘十里;落花尽头,桂树环绕著一大片井然有致的坟地,这儿即是宗门一氏的祖坟地。

  祖坟地,氏族历代先人埋葬之地是也。

  只有同一氏族的子孙才被准许埋葬于祖坟地,反过来说,不被允许埋葬于祖坟地的死者即不被承认是同一氏族的子孙,他或她的幽魂,只好成为无主孤魂到处飘荡。

  不管是不是白痴,她的娘亲是宗府大主母,她绝不会让娘亲成为四处飘荡的无主孤魂!

  于是,趁著夜里月黑黑风又高,背著娘亲的骨灰坛,九儿第一千零一次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宗氏祖坟地,在一大片“左邻右舍”中寻找奶奶的坟墓,准备把娘亲的骨灰坛埋进去。

  吃斋念佛的奶奶心肠最好,生前也只有奶奶关心她们母女三人,死后,相信奶奶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娘亲的。

  这就是九儿的办法。

  然而,就如同之前的一千次,她才刚踏进坟地两步,守坟人就吼过来了。

  “宗九儿,你又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不用说,如同之前的一千次,她照样慌慌张张的掉头就跑,狼狈万分的仓皇而逃。

  令人纳闷的是,守坟人每次吼呀吼,追呀追的,却没有一次真正的追过来,每一回总是吼著吼著就突然没了声音,追著追著脚步声蓦然不见了,否则她老早被抓到官府里去了——这是宗家老爷的交代。

  颓丧地回到天灵观附近的另一座早就没了香火的城隍破庙里,会合一大群老老少少乞丐,这些乞丐起码有一半是她打小就认识的,也是他们教她如何行乞,如何求食。

  “怎么,九儿,还是不行吗?唉!早跟你说过了,干嘛这么死心眼呢!”

  九儿没出声,只是拿著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儿瞅住他们,大家面面相觑一眼,继而摇头叹息。

  “算了,这儿有馍馍,吃完赶快睡吧!明儿财神庙有庙会,咱们早点去占个好位置,认真一点还可以多讨得几文钱……”

  “那算得了什么,人家宗家十一小姐被皇帝册选为蓉嫔,宗府要摆流水席宴请南昌城里所有人,包括乞丐在内,另外再奉送一小封银子,那才真叫有吃又有得拿呢!”

  十一妹被册选为蓉嫔了?

  牌子终究还是回到宗家来了,却不是落在姊姊手里,这样也是没用啊!

  食不知味地啃著干馍馍,九儿环顾四周早已各自入睡的乞儿同伴们,心中更是无奈。

  就算她躺下了又如何?

  她也睡不著呀!

  打从端木净尘离开山庄之后,整整七天里,她日夜忙著做女红,是没时间睡;可是在她也离开山庄之后,多的是时间睡,却再也睡不著了。

  好想念端木大哥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思念他,思念到吃不下、睡不著,连坐也坐不安稳,只要一静下来,他的身影便会不请自来地跑到她的脑海里笑给她看,笑得她快发疯了!

  不,她不能再想他,不能再想他了!

  于是,悄悄地,她又溜出了破庙,去进行第一千零二次的攻防战。直至黎明前一刻,她才鸣金收兵回到破庙里,疲惫至极地睡下了。

  破庙外的大树上,端木竫云与黑豹相对苦笑。

  天哪,她总算睡了!

  好了,他们也得赶紧眯一下眼,最多一个时辰,追日门未来的门主夫人就会醒转过来,兴致勃勃地开始另一场追赶跑跳碰,而他们这两个配角,理所当然要拚老命在后面追、追、追……

  呜呜呜,大哥,你怎么还不赶快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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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中多数的帮派组合大都以人数来决定势力的大小,唯独追日门上下所有人加起来从来不曾达到过两位数,却有著与人数全然不符的庞大潜势力,追日门鲜少与其他帮派宗门来往,甚至极少在江湖中走动,却在整个武林中享有足以横吃八方的威赫声名。

  因此,当下人们来通报追日门门主来访时,宗老爷即铿锵一声吓落了杯子,茶水溅了满身也不曾察觉,

  “追……追日门门主?!”

  “是,老爷。”

  宗老爷不敢置信地怔仲了下,蓦而回神跳起来大喊,“还不快请!”自己也急急忙忙跟著迎出去。

  大厅外,有两位老者、两位中年人,以及两位年轻人,宗老爷不假思索地面对那两位形容严峻,深沉似海的老者抱拳请教。

  “老夫宗长武,请问哪位是追日门门主?”

  两位老者却不吭不声,默默退开一旁,宗老爷一楞,随即尴尬地转对那两位中年人抱起拳头,谁知道他尚未开口,那两个中年人也退开了,宗老爷这才惊讶地望向那两个年轻人。

  “在下端木净尘,”仍是一贯温和的笑,说话依然慢吞吞得气死人,端木净尘先作自我介绍,再指指身边的人。“这位是舍弟端木劲风,在下等来得鲁莽,有劳宗府主亲自倒履出迎,实是愧不敢当。”

  宗老爷呆得一呆,“端木……”瞪著端木净尘,犹有些疑惑。“门主?”

  端木净尘抱拳拱手。“不敢当。”

  宗老爷又是惊愕又是感叹。他相信没有人敢冒追日门门主之名,但名震武林的追日门门主竟是这样一位温和尔雅的年轻人,确实令人不可思议得很。

  抱著满腹讶异,宗老爷重新抱拳见礼,并延请客人人厅奉茶。

  “端木门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不瞒宗府主,在下等是来求亲下聘的。”说著,端木净尘递上销金纸抄成的礼单。

  “咦?!”求亲?他没有听错吧?

  眼见端木净尘一挥手,一群人便来来回回陆续搬进来一箱箱、一坛坛、一柜柜上扎红花的聘礼,不只几乎占去了整座大厅,简直要堆到天花板上去了,宗老爷不由得愕然傻眼。

  “这……这……”

  “宗府主不允么?”

  “呃?啊!不,不是,不是,我……呃……”宗老爷好不容易才勉强镇定下来。“我是说,不知门主中意的是老夫的哪位闺女?”难不成他们是听说宗家闺女人选嫔妃,特来攀权附贵的?

  端木净尘微微一笑,“在下中意的是九姑娘,至于舍弟……”折扇一指端木劲风。“他中意的是七姑娘。”

  这回宗老爷是真的楞住了,好半天后,他挖挖耳朵,凑过来一点,再问。

  “对不起,请再说一次。”

  “在下中意的是九姑娘,舍弟中意的是七姑娘。”

  宗老爷再次楞住,旋即脱口道:“不可能!”

  笑容更深,“敢问宗府主何出此言?”端木净尘慢条斯理地问。

  “她们两个一个是白痴,一个是笨蛋呀!”宗老爷赶紧挑明了说,对方是武林宗主,这种事可是“误会”不得的。

  端木净尘笑吟吟地颔首。

  “我们知道,因为这几个月来,她们两位一直住在舍下。”

  “款?!”

  “事实上,我们还知道……”端木净尘的笑容开始消褪,说话速度更缓。“宗府主已经把她们两位赶出宗家,不承认她们是宗府主的女儿了,也就是说,她们已经不是宗家的人了,因此,我们原也是不需要来向宗府主提亲的……”

  宗老爷面色倏变。

  “……所以,我们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提亲,而是希望宗府主明白,宗府主视如敝屣的女儿,我们可是爱若珍宝。”话说至此,端木净尘即起身告辞。“好了,我们目的已达,就此告辞。”

  不待宗老爷有任何表示,端木净尘即领著端木劲风与属下傲然离去,宗老爷一脸茫然地呆坐原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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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千零一回进攻,第两千零六次锻羽而归,颓丧地回到破庙里,九儿开始考虑要趴在哪一位胸前好好的大哭一场,再继续奋发图强,努力奋斗。

  “我又失败了,你们谁能……款?!”

  破庙门口,九儿不敢置信地窒住脚步,傻著眼,半晌,她揉揉眼再看,再揉揉眼,再看,可是不管揉几次眼,眼珠子都快揉掉了,不管看多少次,看得都快变成斗鸡眼了,眼前的景象却始终不变。

  肮脏褴褛的大小乞丐们,或坐或躺地散布各处,中间一堆火,火旁也围满了人,盛著二锅头酒尾的破瓷罐,几两碎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这一日的酸甜苦辣,这没什么,天天都在看,看久了都快变成一幅愚蠢的画了。

  然而,这一幅愚蠢的画里,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很不搭轧的“东西”,一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长衫飘飘,笑脸温和的男人,坐在一堆乞丐当中,泰然自若地和其他乞丐们喝酒聊天,没一丝嫌恶,没半点鄙夷,好似他原本便应该和大伙儿同一道的。

  “端……端木大哥?”她梦呓似的低喃,脸上的表情是矛盾的,错愕,渴望,不信,狂喜。

  “咦?你回来啦!瞧你的样子,敢情又失败了,嗯?”

  柔和的目光,柔和的笑容,柔和的声音,柔和的语气,以及比龟速还慢的说话速度,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她所熟悉,思念到心痛的人。

  是真的吗?端木大哥真的又出现在她眼前了吗?

  “怎么,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哪里可能不认得,化成灰她也认得,可是……

  “不是吧?真的不认得了?”

  可是……

  是真的吗?不是她又在作梦了吗?

  她忍不住使力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是真的!

  好痛,是真的!

  天哪,天哪,是真的!是真的端木大哥!

  “需要我再自我介绍……”

  尚未说完,她已然如乳燕投林般飞投入端木净尘的怀抱中,紧偎在他胸前嚎啕大哭了。

  “端木大哥……”

  “原来还记得呀!”端木净尘喃喃道,双臂环住她,细听她呜呜咽咽的哭诉。

  “……我、我好想你……聊天……睡不著……吃、吃不下……还、还有爹……不要我了……那我就好、好生气……所以……失败了……只好……然后……可是……没想到……”

  完全听不懂!

  叹息著,轻轻扯下九儿包头的巾帕,端木净尘眼神痛惜地摩挲她的短发。

  “真是个傻女孩呵!”

  旁边的人很识相地悄然避到角落去了,他继续怜爱地拍抚著她纤瘦的背脊,直至她说完了,哭累了,抽著噎,将娇靥贴在他胸口上,轻叹地落下沾满了晶莹水珠的长睫,双颊染上两抹红晕,又似陶醉,又似满足。

  “端木大哥,我真的好想你喔!”

  “是吗?那你又趁我不在时逃跑。”

  “那是因为……呃?”现在才想到重点,九儿蓦然推开他直起身来,满脸错愕。“端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不是要和须姑娘成亲了吗?”

  浅浅一笑,端木净尘又将她锁回臂弯中。

  “我是要成亲了,但不是和须姑娘。”

  “可是……”挣扎不开他的桎梏,九儿只好闷在他怀里说话。“她是你的未婚妻呀!”

  “谁说的?”懒洋洋的声音断然否认。“那是她父亲的期望,我可从来没答应过。”

  “但你不是特地去商谈成亲之事的吗?”

  “不,我是去做正式回绝,免得须姑娘继续来缠著我。”端木净尘温柔地抚挲那头短的可怜,却依然乌黑柔亮的青丝。“其实,早在四年前她第一次来找我之时,我就曾经对她明言,我不可能和她成亲,她却说希望再给彼此一点时间,为免她难堪,所以我也没有说出去,一直在等待她主动放弃。”

  “这样啊!那……”九儿迷惑了。“端木大哥是要和谁成亲呢?”

  这小呢子还真是有够迟钝呢!

  “你刚刚问我,我怎会在这儿?”

  “啊!对,对,端木大哥怎会在这儿?”仰著疑惑的眸子,九儿认真的问。

  睹状,心里窃笑,端木净尘也煞有介事地板正了脸回答她。

  “我是来找老婆的。”

  “耶?找老婆?”

  “你说我在哪里找到了谁呀?”

  “呃?”

  见她挤眉弄眼地想了老半天还是没搞懂,摇头认输后再拚命眨巴著两眼,一副“告诉我!告诉我!”的可爱表情,端木净尘再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还会有谁,当然是……”

  “谁?谁?谁?”

  修长的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呀,小笨蛋!”

  “……款?!!!”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8-18
第十章


  相夫教子,是女人的天职。

  女人家生来就是要操持家务,侍奉男人,生养子息,传宗接代,自幼及长,等的就是嫁人的这一天。

  但是,九儿从来不曾为自己考虑到这种事,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不过,端木大哥答应她,将来生个女儿作嫔妃,如此一来,她的“任务”就可以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所以她嫁了。

  为了生个女儿将来作嫔妃,也为了嫁人是女人唯一的“出路”,但最重要的,是这一回离开藏日山庄,她才深刻的了解到自己不仅仅是依恋端木大哥的一颦一笑,不仅仅是喜欢亲近端木大哥,不仅仅是早已习惯于端木大哥的关怀体贴、温柔照拂,更是有多么离不开端木大哥。

  思念他,眷恋他,渴望他,吃不下,睡不著,坐立不安,如此痛苦的经验,她再也不想继续了。

  于是,赶在九月底霜降之前,藏日山庄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大庄主与二庄主同时娶进了美娇娘,欢欢喜喜地戴上有妇之夫的头衔。

  洞房花烛夜自然更是甜甜蜜蜜,可翌日早晨,却只见两位新郎倌在那儿哀声又叹气,他们正在“偷听”两位元新任娘子的对话,越听越是啼笑皆非,差点忍不住闯进花厅里去为自己辩驳。

  “呜呜呜,好痛喔,好痛喔!呜呜呜,二哥好坏,他欺负我啦!呜呜呜,人家都一直说不要了,呜呜呜,他都不听,呜呜呜,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我也是啊,真的好痛耶!我也有说不要了,可是端木大哥好像变聋子了,他根本听不见。”

  “呜呜呜,我痛的都流血了!”

  “我也是。”

  “呜呜呜,九儿,我不要跟二哥一起睡了,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今儿早上我就跟端木大哥说我想要跟姊姊一起睡,可是他说保证以后一定不会痛,也不会流血了,我想端木大哥不会骗我……”

  “可是如果还是会痛呢?”

  “那……那我们今儿个都不要理会他们,不要跟他们说话,让他们知道我们是真的真的很生气,这样他们就不敢再弄痛我们了。”

  “如果他们不怕,还是要弄痛我们呢?”

  “那我们就自己搬回栖凤阁去睡,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嘛!”

  端木兄弟俩面面相觑,苦笑。

  这能怪他们吗?

  女人的初夜一定会痛的呀!

  “新婚第一天,新娘子就要摆脸色给新郎看,我们可真是窝囊啊!”

  “倘若今儿晚上不小心一点,明儿可就会更窝囊了。”

  两人边叹著气,边往前宅行去。

  “不过,大哥,我倒是很奇怪,九儿怎会那么轻易答应嫁给你呢?”

  端木净尘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是有条件的。”

  “哦?什么条件?”

  “她说我们一定要生个女儿当皇帝的嫔妃。”

  端木劲风不禁失笑。“原来寄望到女儿身上去了,她还真是不死心啊!可是,大哥,你不会真的答应了吧?”

  唇畔忽地绽出一抹诡谲的笑,“你认为我可能答应吗?”端木净尘慢吞吞地反问。

  “咦?那九儿……”

  “我并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笑,她就当我默许不反对了,这种‘误会’不能怪我吧?”

  端木劲风怔了怔,再次失笑。“好诈啊,大哥!”

  “你、说、什、么?”笑意更浓,语声更缓。

  端木劲风一惊,忙收回笑容。“没,没,我什么也没说!”现下他都已娶了老婆成了家,若是再光溜溜的被扔到城里去“招蜂引蝶”,这辈子真的没脸再踏出藏日山庄半步了。

  “哎呀!新婚一大早,两位新郎倌怎地孤零零的在这儿闲逛呀?”一旁忽地蹦出一张暧昧的脸,那双贼溜溜的眼正在宣告他的企图——偷窥。“不该仍各自抱著新嫂子窝在被窝里亲热犹舍不得出房亮相吗?起码……咳咳,得在床上待个一天、两天的吧?”

  端木净尘与端木劲风相对一眼。

  “不,今儿个我们要躲新娘子躲得越远越好。”

  “耶?”暧昧的脸傻住了。“为……为什么?”

  “免得她们给我们脸色看。”

  “款?给……给你们脸色看,为……”倏地住口,愕然的神情蓦转为嘲讪的眼光。“啊哈,我知道了!”

  “哦?你知道什么了?”

  四只眼四道凌厉的目光,四重杀人预告,某人却迟钝得连锄刀贴在颈脖子上了仍一无所觉。

  “嘿嘿嘿!准是你们昨儿夜里在床上的表现有够烂嘛!对不对?所以两位嫂子才会……哇哇哇,你……你们干嘛?救命啊……你们疯了,那会死人耶……喂喂喂!你……你们床上不行干我屁事,干嘛拿我出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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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冬天是很冷的,特别是这一年,虽然才十月中,寒风萧萧,已能充分感受到那股子冰澈澈的滋味了。

  这种天气打边炉最好。

  “喂喂喂!不要放羊肉,人家不喜欢羊肉的味道啦,等我吃饱了你再放。”

  “那个不要烫太久,老了不好吃啊!”

  “喂!你干嘛站起来?谁罚你站?”

  “人家夹不到嘛!”

  “唉,我帮你夹,我帮你夹!”

  “款,那是我放的耶!你干嘛抢我的。”

  紫铜锅底塞满了垫底的配料,烟管炭火熊熊,五双竹箸,几百张嘴,端木一家子用膳从来没有这么嘈杂过,简直比市集更热闹。

  “咦?你喝那什么,人家也要!”

  “这是酒,女人家不适宜。”

  “我不管,人家也要……咳咳咳……天哪,那那那……那什么玩意儿?咳咳咳……好辣!好……好难喝!”

  “叫你不要喝偏要,吃到苦头了吧!”

  “哼!我要吃牛舌和白菜,帮我夹。”

  “是,娘子。”

  端木净尘乖乖地替小妻子夹白菜、夹牛舌,看得端木竫云窃笑不已,再转眼一瞧,另一边更有趣。

  “我要吃鸡腿!”

  “咦?可是……七儿,今儿个我们吃的是……”

  “我要吃鸡腿!”

  “这……七儿,吃牛肉好不好?还有牛心、牛舌、牛肝,看你要……”

  “我要吃鸡腿!”

  “唉!七儿,你乖乖吃牛肉,用晚膳时再给你两支鸡腿好不好?”

  端木劲风这辈子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三支!”

  “好好好,三支就三支。”

  “那……我要吃跟九儿一样的。”

  “哦……咦?九儿,你在吃什么?”

  “我在吃……”

  “等等!”穷极无聊的端木小弟弟冷不防地突然大喊一声,两眼睁得大大的,好像老鹰盯小鸡似的来来回回在哥哥嫂嫂们之间游移。“等等,等等,大哥,不对喔!”

  “什么不对?”

  “我刚刚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端木竫云难得出现如此严肃慎重的表情,两位兄长不由得也跟著紧张起来了。

  “什么问题?”

  “哪!你们瞧……”端木竫云认真地指著那两对男女。“二哥是九儿的姊夫兼小叔,你是七儿的妹夫兼大伯,九儿是二哥的小姨子兼大嫂,七儿是大哥的大姨子兼弟妹,请问,你们相互之间究竟该如何称呼?”

  想也不想,“大哥当然应该跟著九儿叫我姊夫!”端木劲风脱口道。

  “是、吗?”笑吟吟的问句,和和气气,不带半丝烟火味。

  “对不起,我叫大嫂。”胆小鬼小叔马上缩回去了。

  “很好。”果然识相。

  九儿咬著竹箸,一脸困惑。“他刚刚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笑吟吟地,端木净尘又挟了一片牛柳肉到九儿碗里。“你不需要懂。”

  狐疑的眼斜瞟向他。“那我该怎么叫他们?”

  竹箸一指端木劲风,“二弟,”再偏向另一边。“三弟。”

  “哦!”很简单嘛!

  同样的,另一边也在教导小妹妹说话。

  “哪!七儿,他是大哥,要记住,知道吗?”

  “大哥?”七儿歪著脑袋盯著端木净尘瞧了半晌。“哦!记住了。”

  “还有那个家伙,叫他弟弟就可以了。”

  “款?弟弟?”端木竫云眼睛又睁圆了。“等等,等等,等等,叫三弟就可以了咩,干嘛叫弟弟嘛?我又不是七岁、八岁,那未免太……”

  “哦!记住了。”

  耶,记住了?

  呜呜,他有事没事干嘛挑起这个问题嘛?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端木竫云垂头丧气地吸吸鼻子,干了一杯酒,闷闷的挟菜吃肉,打定主意绝对不再开口了。

  可是不过盏茶工夫后,眼见两对甜蜜二人组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卿卿又我我,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势,简直就好像是当他不存在似的,所以他忍不住又不甘寂寞起来了。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再过两天,皇帝就要正式册封嫔妃们了喔!”

  端木兄弟俩没打算理会他,但九儿就不同了,她立刻停箸惊讶地楞了一下。

  “不是上个月就册封了吗?”

  “不对,不对,上个月是皇帝大婚,册封的是皇后,嫔妃们通常都要等上一、两个月之后才能得到正式册封。”

  “这样啊……”

  “所以啊!宗家和于家的人也陆续来到京城里了。”

  “是他们要移交牌子了吗?”端木劲风作出最可能的揣测。

  “应该是,不过可能不太容易。”

  “为什么?”九儿即刻问。

  “拜托喔!宗十一姑娘可不是平常人的妻妾,是当今皇上的妻妾耶!你以为随便去敲敲皇宫的大门就可以见得到,或者她坐上轿子就可以随便出来逛逛街看看戏吗?”

  “啊,对喔!”九儿恍然道。“那怎么办?”

  “我哪知道啊!”端木竫云耸耸肩。“我只曾听说,于家几代前的那位贵妃好不容易才求得皇帝恩准她出来见亲人一面,当时宗于两家已经在京城里等待一年多。

  “哇,贵妃都等了那么久,十一妹只不过是个嫔,那得等上几年呀!”九儿惊叹的低喃。

  “十年八年也不一定,一辈子都有可能。”

  抽了口气,“一……一辈子?”九儿更是惊诧。“那宗家不是永远都拿不到牌子了吗?”

  “真是麻烦!”一直担任纯旁听角色懒得掺一脚的端木净尘,终于放下酒杯,慢吞吞地开启金口了。“竫云,明儿帮我送几封信出去,我要把这件事做个一劳永逸的解决。”

  早该这么做了!

  端木劲风与端木竫云相对而笑。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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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日山庄下帖子,宗剑府与于刀盟根本懒得予以理睬。

  听都没听过,他们才没那闲工夫去理会那种小帮小派意欲阿谀奉承的邀宴,能还给一封拒绝的回函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可若是追日门下帖子就不能不管了,不仅不能不管,还得要乖乖的准时赴约。再怎么不想承认,追日门的威名仍是比宗剑府和于刀盟犹要响亮上许多倍,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于是,两方人马都到齐了,就在冬至的前一天,灰蒙蒙的天,飞羽般的初雪,藏日山庄前宅大厅里,端木净尘端坐上位,九儿在他的座位旁搭了一支小凳子,两边是端木劲风与端木竫云,于家与宗家则分坐左右侧。

  端木净尘依然是那副温温吞吞的模样,慵懒地以手支颔,黑眸却犀利无比地环视众人。

  “好吧,你们说吧!究竟要这样你来我往到何时?”

  两方对视一眼,没有人出声。

  唇畔上那抹和煦的笑俏悄转为嘲讽。“没有人肯先让一步么?”

  几乎是在同一刻,“为什么我要先让步?”两方的龙头异口同声发言,说完又各自瞪一眼。

  端木净尘摇头叹息。“我懂了,你杀我一个,我就杀你两个,我杀你两个,你就杀我三个,你杀我三个,我就杀你四个……总之,无论你们的幼稚行为在以前、现在,还有未来会造成多少伤害,除非那块牌子烂成一堆粉,否则你们是没有人肯收手的,对不?”

  双方又对瞪一眼,而后哼一声同时撇开头,反倒是九儿若有所思地瞟一眼夫婿,再望向宗于两家人,凝眉陷入沉思中。

  “好吧!那你……”端木净尘对上宗老爷。“已经决定要如何惩罚他们了?”

  “那当然!”宗老爷语带怨恨。“我要以牙还牙,让他儿子也娶一个聋哑的白痴女。”

  一听,端木净尘即啧啧有声地赞叹不已,“是白痴,又聋哑,可真够狠呀!不过……”他瞄一眼端木劲风。“舍弟对白痴倒是有一份特别的偏爱呢!”

  “对啊,好奇怪喔!”端木竫云咕哝。“也不怕又生个白痴,那可怎么办?”

  端木劲风马上瞪过眼去。

  “我倒宁愿生个白痴儿,也好过你这种刁钻狡猾的小狐狸。”

  “喂喂喂!明明大哥才是狐狸,你怎么赖到我头上……啊!”一观见那副天官赐福的笑容,端木竫云猛地一个哆嗉,赶紧垂首忏悔。“对不起,我才是狐狸!”

  端木净尘这才又转去面对于盟主。

  “那你呢?下回你要如何报复回去?让他们娶一个瞎眼的聋哑白痴女?”

  于盟主尚未及答话,宗老爷就先吼了过去。

  “那我便要他们娶一个没鼻子的瞎眼聋哑白痴女!”

  于盟主狮目一瞪。

  “那我再要他们娶一个双脚残废又没鼻子的瞎眼聋哑白痴女!”

  宗老爷冷笑。

  “这回我就先要他们娶一个四肢俱残又没鼻子的瞎眼聋哑白痴女!”

  于盟主乱发怒扬。“我……”

  “停!”端木净尘蓦然大吼。“你们……真是被你们打败了,你们到底把人当成什么了?不管如何残废有缺陷,人家也总是个人呀!”

  两方又归于沉默,仍是没一个肯低头。

  端木净尘忍不住又叹气。“真是,长眼睛没见过像你们这般幼稚、顽固又没良心的人!算了,随便你们,总之,我……”

  话才说到这儿,蓦地,厅外跌跌撞撞地奔进一个仆人,脸色青白又惶恐。

  “大大大……大少爷,那那那……那个皇上驾到了!”

  霎时间,所有人不约而同惊呼著跳起来,椅子撞翻了好几张,人也两两撞翻了好几对,唯有端木三兄弟依然老神在在地静坐原位不动,端木净尘还一手抓住差点跌到凳子下的九儿。

  “驾到了就驾到了,那么慌张干什么?”端木净尘慢条斯理地斥责。“让他进来不就是了!”

  元衣黄裳滚龙袍,金龙珠翠通天冠,玉革带黄缎靴,还有那一身的高贵气势,虽然年轻了点儿,然任何人一见都知道必是皇帝无疑。

  除了两位太监、四位大内禁卫,皇帝身侧还跟著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嫔妃。

  “十……”一妹!

  才喊出一个字,九儿的嘴巴就被端木净尘捂住了,眼睁睁看著所有的人都跪下去拜见皇帝,却只有他们两个还端坐不动。

  “草民等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尔等平身。”

  “谢皇上!”

  皇帝两边人各看一眼。“哪位是于盟主?”

  于盟主连忙躬身。“草民在。”

  “你是来交出牌子的?”

  于盟主不禁一阵惶恐。“是。”没想到这件事连皇帝都知道。

  “那就交接吧!朕只看著。”话落,皇帝即侧过一步去。

  小嫔妃与父亲宗老爷兴奋地相对一眼,旋即上前一步要接收于盟主交出来的盒子,可就在双方即将换手的那一刹那——

  “等等!”端木净尘懒洋洋地喝阻了交接的步骤。“我说龙月,你还不拜见为师么?”

  呃?他在跟谁说话?

  众人各自疑惑问,却诧异地瞧见皇帝老太爷竟然开始摘下金龙珠翠通天冠,脱下金龙袍交给太监,待整好衣衫后即上前面对端木净尘恭恭敬敬地跪下。

  皇帝都跪下了,谁还敢站著?

  后头立刻跟著矮了一大片。

  “龙月拜见师父!”

  “罢了,见过师母。”

  “是。”龙月马上又恭恭敬敬地跪向张口结舌的九儿。“龙月拜见师母。”

  尽管嘴巴张得很大,九儿却无法出得了半声,只顾傻眼,端木净尘笑著替她合上下巴。

  “当今皇帝向你下跪,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你的夫婿更尊贵的吗?”

  九儿依然痴痴傻傻地无法说话,端木净尘只好替她叫龙月起身。

  “起来吧!龙月。”

  “谢师父。”

  龙月起身肃立一旁。

  “那么……”端木净尘把手伸向于盟主。“那面牌子该是属于我妻子的吧?”

  于盟主偷觑龙月一眼,即乖乖的把盒子送至端木净尘手上,端木净尘再把盒子放到九儿膝盖上。

  “好了,牌子到手了,你打算如何呢?”

  九儿又楞了好半天才迟疑地望向既懊恼得想捶胸顿足,又焦急得满头大汗的宗老爷,再低眸盯住盒子,半晌后,她才把盒子打开,盯著盒子里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令人惊讶的,她把盒子合上又送回夫婿手上了。

  “怎么了?”端木净尘的声音异常柔和。

  “我……我的力气不够……”九儿低喃。

  “哦?你想干什么呢?”

  两眼向上瞅住他,水眸亮晶晶地沾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你……帮我毁了它好吗?”九儿呐呐地问。

  端木净尘笑得更温柔了:“你确定吗?”

  拭去泪水,九儿轻轻颔首;“是的,我确定,我想我娘一定能谅解的。”

  “好孩子。”端木净尘疼爱地拍拍她的头,随即扬手一扔将盒子丢到半空中,再一掌挥出将盒子击得粉碎,飘下层层粉雾,每一颗粉粒都包含了多少多少年来积聚的丑陋感情,是嫉妒,是争执,是逞强,是悔恨,是无奈,是痛苦,是嘲笑,是悲伤,是绝望……

  这块要死不死的牌子终于得以寿终正寝了!

  端木净尘朝龙月点点头,龙月会意。

  “小清子,宣旨。”

  “奴才遵旨。”太监之一立即掏出一份圣旨来。“圣旨下,跪!”

  众人又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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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

  深夜,清尘阁寝室里,九儿坐在端木净尘的肚子上,掐著他的脖子逼供。

  “还不说?”

  “说,说,说,我说,可以了吧?”端木净尘又笑又呛地投降。“可以让我起来说吧?”

  “不可以,等我听完再决定要不要饶过你!”九儿捏紧了小馒头气嘟嘟地捶下一记。“可恶,居然瞒了人家那么久!”

  端木净尘笑眯眯地大手包住小手。

  “其实也不奇怪,当年龙月他母亲本是要龙月拜我师父为师,但本门规炬只准单收一个徒弟,所以龙月只好拜我为师,当时我才十七岁,自己都尚未学成呢,怎么可能收徒弟?”

  “但你还是收了呀!”九儿反驳。

  端木净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他母亲实在太过缠人了,又哭又跪又求,连我师父都看不过去了,不得已,我只好应允了。不过……”

  “什么?什么?”

  端木净尘挤了挤眼。“我是有条件的。”

  “条件?”

  “没错,”端木净尘颔首。“我的条件是将来无论他的地位有多尊贵,全都只论我俩的师徒身分,其他一概不论。所以,即便他是皇上,在我面前他依然只是我的徒弟,只有他对我低头,我绝不会对他低头,只有他向我下跪,我绝不会对他下跪,只有他听我的,我绝不会听他的。还有……”

  “哇,这样还不够,居然还有‘还有’?”九儿惊叹地喃喃咕哝。

  “他要收的徒儿也要由我来决定。”

  “这样他也肯答应?”

  “他们母子也是不得已的。”端木净尘感叹地说。“宫廷里的丑陋黑暗,倘若不是置身其中,根本无法了解一二。当年若非我贴身保护他,若非我传他本门武功防身,他的小命早就呜呼哀哉了。即使是现下,虽然他已经是皇帝了,但一旁虎视眈眈的人依然不少,他如果没有高深的武功自保,光靠宫廷里的那些侍卫,根本济不了事。”

  “当皇帝也很辛苦嘛!”九儿评论道。“不过,他母亲又为什么非要找你师父或你不可呢?”

  “因为他母亲也是武林中人。”轻描淡写的回答。

  “那又怎么样?”

  端木净尘微微一笑,“龙月下的旨,你可满意?”轻轻松松地转开话题了。

  一提到这,九儿两只大眼睛立刻发出比日阳更灼亮的光芒来。

  “满意,满意,怎能不满意呢?”她兴奋地尖叫。“天哪!二品清圣夫人耶!他居然册封我娘为二品清圣夫人耶!你没瞧见我爹几乎是抢著把那份册书给夺过去的吗?嘿嘿嘿,这下子就算没人逼我爹,我爹也会急著把娘的牌位恭奉人宗氏祠堂里了。”

  忽地,她又攒起了眉。“啊!忘了跟爹提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我娘的坟安置在奶奶的坟边,因为我奶奶最照顾我娘了。”

  “明儿修书一封去还来得及呀!”

  双眼一亮,九儿马上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你帮我写?”

  “可以啊!不过……”有点狡猾的笑又浅浅的勾了起来。“有什么好处?”

  九儿咬著手指头想了一下,然后低下红唇在他耳傍喃喃两句,端木净尘一听就笑开了。

  “成交!”

  九儿晕红著脸儿在他身旁躺下,已经准备好要完成第一桩交易了,没想到端木净尘侧过身去却只是对著她继续笑,好暧昧。

  “那么明儿个就先到含翠湖畔去……”

  “款?含翠湖畔?!”

  “对。”

  “光天化日之下?!”

  “对。”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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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8-18
尾声


  “是谁说我会生个白痴的?”

  宛如雷鸣般的怒吼声随著迅疾的人影如飞掠来,惊得含翠亭内的人个个东倒西歪,含翠湖边的人差点一头栽进湖里。

  “又……又是怎么了?”九儿紧抓住险些祭了土地公的鸡腿,另一手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二弟干嘛又抓狂了?”

  她身边的男孩从书本上慢吞吞地抬起深沉的黑眸,神似端木净尘的五官上挂著神似端木净尘的柔和笑容,只一眼,摇摇头,又回到他的书上了,明明不过七、八岁,神情举劲却成熟得不像个孩子,让人觉得诡异得很。

  而亭子另一边,正与端木净尘相对谈话的端木竫云马上飞扬起幸灾乐祸的笑。

  “哈哈哈,二哥还真是可怜啊!打从成亲那天开始就没过过半天好日子,啧啧啧,还真是卒苦啊!”

  讥嘲的评论才刚发表完毕,眼前人影倏现,端木劲风怒气冲冲地把手中的小人儿扔到端木竫云脚跟前。

  “是你!就是你说我会生个白痴的,好,马上去给我换个白痴来,否则我就宰了你们两个。”

  “款?!”笑容马上扯扁了。

  端木竫云愕然瞪住坐在地上嘿嘿嘿诡笑的男孩,乌溜溜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同九儿身边的男孩一样七、八岁,可一看就知道是个名副其实的鬼灵精,漂亮得不像人,却鬼得教老子想吊颈。”

  “换……换个白痴?”

  “对!”端木劲风厌恶地斜睨著地上的儿子。“我要白痴,不要他这种可恶的小狐狸。”

  “这……其实……其实他也没有多可恶嘛!只不过……只不过稍微聪明了一点点而已咩!”端木竫云陪笑呐呐道。

  两眼一瞪,“换!”端木劲风狂吼。

  瑟缩了下,“好好好,换就换嘛!”端木竫云窝窝囊囊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转向正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的男孩,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对上的是大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自己对自己摇摇头,再朝湖边那一群人望去。

  “那……啊!那个……”一根手指头点了出去。

  “喂喂喂,那是我小儿子耶!”马上有人提出抗议了,“别慷他人之慨好不好?”

  “咦?那是你儿子吗,大嫂?”很夸张的惊讶;—抱歉,抱歉,真抱歉,我看错了,嘿嘿,一时看错了。那……啊!那个、那个……”

  旁边立刻又有人咳了两声。“那是我女儿。”

  “钦?那也是有主儿的吗,大哥?”更夸张下。“啧啧!我今天是眼花了还什么的,直是!好,再来……唔……啊,那个……”

  “那本来就是我儿子!”冰冷的声音。

  “哎呀,原来那也是你儿子啊,二哥?”已经夸张到听起来好像在笑了。“那……那个总可以了吧?”

  “那、也、是、我、儿、子!”

  “耶!怎么又是你儿子?”叹气了。“真是的,二哥,既然你有三个儿子了,权当扔垃圾一样丢掉一个也是无所谓呀!所以说……”

  “换!!!”

  “是,换。”不情不愿的,手指头点向自己的“所有物”。“唉!跳楼大拍卖,那个可以了吧?”

  “我才不要你的种!”端木劲风嗤之以鼻地哼道。

  “款?!”这回是货真价实的怪叫了:“你什么意思你,二哥?我的种有什么不好了?”

  “烂!”好简单的一句评语。

  “什么?”火大了。“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一次?一百次都可以!”端木劲风冷笑、“烂!烂!烂!烂……”

  呼一声,几乎是同时,端木竫云一掌劈出,端木劲风一个旋身飞出亭外,天雷勾动地火,大战如焉展开,湖畔的人全围过去喊加油,亭里的九儿也跑去看热闹了。”

  依然是柔柔的笑,捧书本的男孩望望亭外,再看看地上的堂弟,说了一句中肯的批评,与父亲相对一笑,然后又回到书本上。

  “笨蛋!”也只有他会说那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鬼灵精是笨蛋了。含苦温煦的笑,端木净尘蹲下身,开始对大侄儿低低细语。

  “聪明的狐狸不是像你这个样儿的,应该要像你堂哥那样……”

  看样子,不久之后,藏日山庄又要多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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