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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文学代表人物-刘猛作品集(4)-《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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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7-08-21
第二章 锻造  第三十一节

  31,孤独流浪在丛林(3)
  在真正的亚热带山地丛林行军10000米的话,体力的消耗是日常10000米武装越野感觉的好几倍还不止。不用说什么崎岖不崎岖了因为根本就没有道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人来过你说有什么道路?关键是气压低——本身就潮湿,再加上又是谷底,空气的流通不好,很快你就觉得喘气比较困难了。而且真的是空气里面那种湿乎乎的动植物腐烂味道实在是不好受,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你走得久了,好像整个肺里面都是这种味道——枝叶真的是实在太密集了,风只能在树林上面的部分流通,底下呢?你想想就知道,我都怀疑几百年没有什么空气的流通了。

  所以,每次我经过长满低矮灌木的林间小空地的时候都是赶紧停下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换换肺里的味道。然后再继续前进,没有别的办法。

  脱水自然是很严重的,走不了多远就会是一身一身的汗。在这种亚热带低气压酷热的丛林里面走,身体总是湿漉漉的,但是嘴唇总是干的要命,我不时的舔着自己的嘴唇,但是很快就觉得没有什么用了——因为连你的舌头自己都觉得没有水分了。

  这个时候你不得不舔食大的树叶上的积水或者露水,当然细菌绝对是孳生的——不过真的是当兵的时候命贱什么都喝什么都吃胃跟铁打的一样,譬如我现在只喝纯净水,因为觉得连烧开的自来水味道都不舒服;但是那个时候是有活水就可以,管是什么味道呢。——不过那时候是没有经验的,以后连这个都不敢随便喝了。

  迷彩服不用几个小时就会始终是半干又湿,干是因为身体热量的蒸发,湿是因为环境和你自己出的汗,你可以清楚的看见上面的汗一点点变成白色的斑——这叫什么该是什么名词呢?好像是汗碱吧?我记不清楚了。

  气压低的要命,搞得心脏都不是很舒服,慌慌的跟揣了一只兔子一样在里面七踹八蹬的——后来习惯了在这种地方训练和生活以后,我回到城市里面反而心脏更不舒服了,要适应更长的时间,尤其是城市空气里面的废气,我适应了很久才可以忍受。

  然后就是疼,滋滋的疼,每点一下地就疼。但是我不敢随便停下来,我给自己订的计划是两个小时休息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不然我就真的起不来了——这种经验是一点点长起来的,后来我渐渐明白过来,在山里跑路和在越野的训练场上跑路是不同的,后者只能说是锻炼身体素质跟田径队的训练没有什么区别,而前者,是作战的需要,不是你猛跑就可以的——关键是要耐着性子,因为每一次的路都很长,每一次都是危机四伏,你要在保证速度的前提下每一秒钟都耐着性子,仔细、谨慎、再仔细、再谨慎,那种火爆性子除了给自己找麻烦,别的没有任何用处,要对每一片树叶都有充分的观察的耐心,因为危险往往就在你失去耐心的那一瞬间发生,就在你最忽视的地方掩藏——特种作战真的不是你们在电影上面看的那么简单的,也不是脑子不够数的人可以完成的。如果把我们在丛林中行军的画面拍下来,你会觉得我们战士的眼神好像是很呆滞的跟电影上面老美那帮子演员来回转的不一样,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的脑子一秒种也没有停止转动过——观察、发现、分析、判断、排除永远是这样一个过程从不间断——韧性,还是韧性;耐心,还是耐心。不要说苦,因为你没有权利感觉苦;不要说累,因为和死去的尸体比起来,累总比不累好,死人是不会感觉到苦和累的——能感觉到这一点你应该觉得幸运,因为你还活着。——这是我以后学会的,有的是军官和老士官教的,有的是我自己总结的。

  特种兵是什么?我告诉你们在我戴上那个狗头臂章和胸条以后,我自己的体会,就是一个名词——永动机。不仅是身体,还有脑子。不仅是行军,你还要随时准备承受不知道潜伏在哪儿的老队员的空包弹雨的覆盖,或者藏在草丛里面落叶下面甚至树上小溪中还有不知道什么地方狗日的狗头高中队带人设置的各种各样的猎人夹子(软塑料做的夹你一下没伤但是绝对是很疼)和陷阱(真的陷阱,当然里面没有削尖的竹签,顶多是不知道哪个狗日的老队员拉上一泡屎,这帮王八蛋整治菜鸟有一套),还有一踩就冒烟的训练地雷——后来我还遇见了真正的弹雨和地雷。这个我们以后讲吧。

  实际上我很快发现所谓的两个小时休息一次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你真的走的很艰难,疼是一个方面,但是不是克服不了的——毕竟你不是骨折,崴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是说自己身体的感觉,气压低、潮湿闷热、喘不上来气,空气的密度实在太大了,你呼吸一口气,有大半口是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杂质的。后来我跟参加过越战的洋人特种兵老前辈交流过——注意我们的交流没有任何政治色彩,就是个人从军体会的交流,他们的体会也是很深的,比我深的多的多——因为我毕竟是训练和演习占了绝对多数,而他们基本都是在作战。他们的体会就是在林子里面跑路,千万千万要有个特别好的肺活量,不然绝对顶不住,实战的时候你不行了真的顾不上你,给你丢点水和粮食是好的,最多的时候是干脆给你一枪,是兄弟更要给你一枪因为不能让你被俘受辱(现在很多事情都公开了,那个小国家也不是我们的小兄弟了所以我说说也不算什么犯规)~~现在电影里面好像越战的时候老美的特种兵很多那种大雪茄甚至吸毒,实际上据他们告诉我,越战时期特种部队里面吸烟的人是确实不多的抽那种看上去很鸟的大雪茄就极少,可能指挥所的军官抽那个但是一线的队员不怎么抽那个玩意,顶多就是万宝路骆驼这种,吸毒就更是罕见了(步兵和炮兵还是很严重的),基本上是回国以后的事情,战场上还是命是第一位的。

  所以你们真的不要以为一个普通步兵班的就居然直接可以来作特种兵甚至还能在里面出类拔萃,基本上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的。什么叫肺活量?你每天早晚跑的10000米负重武装越野是在作什么?这种行军不是坐惯了汽车、装甲车和步兵战车,没有经过大运动量体能基础训练的步兵受得了的。

  还有什么?就是你们在小说里面经常看见的蚂蟥。这个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因为它们都会贪婪的在你的身上吸食你的血液直到把你吸成一具干尸。对付它们我当时没有后来也没有太有效的方法,就是拿刀子割掉它们还在外面的身体,然后等它们慢慢死掉自己掉出来,或者是拿烟头烫。如果你能在林子里面生存下来,我告诉你有一半是因为你还不该死——除了这个解释没有什么别的了,这就是命。不过我们狗头基地那个纬度这个东西还不是特别多的,再南边的热带丛林就很猖獗了。——我后来的体会就留在以后讲。

  总之一句话,这种原始的丛林就不是你们人类该来的地方。

  又扯远了,你知道当时我最关键的感受是什么?

  渴。

  脱水严重。

  后来我们每次综合演练前后,都要只穿着我们称之为“八一大衩”的短裤过过称,以便简单掌握你的脱水情况,回来以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增加一些辅助的措施补充你需要的维生素、蛋白质和营养,主要是补充水分——特种兵的伙食费是普通步兵和装甲兵的三倍还不止(我在步兵团呆过所以有感触),和潜艇部队大致在一个档次上吧,海军那点子事情我不懂,是猜的,但是在陆军里面,除了陆航的飞行员,我们应该是最高的——实际上陆航飞行哥们具体是多少我也不知道,我这也是猜的,觉得应该比我们高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说过我不是军迷,军队那点子破事我不关心——实际上和洋人特种兵哥们比起来还是低的,我后来证实过。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措施,就是水果和一些含水分量比较大的蔬菜。我告诉你们,那种连续一个礼拜以上甚至更长时间的丛林综合训练或者沙漠综合训练以后,每个人都会瘦很多的,就是脱水脱的。再后来我养成个习惯,就是每次出发前我让别的班的战士给我们班合影一次,回来再合影一次,区别之大你是想象不到的。还有极限山地和沙漠行军,人的消瘦之快也是罕见的——请注意,“极限”两个字是什么含义。我不知道人类连续徒步山地行军的纪录是多少,我自己的纪录是负重25公斤27个小时80公里左右,我说的是中间没有休息过,一直在走路,就在崎岖的丛林山地;沙漠就更短了,你必须提防中暑,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倒了你一个,整个小队或者小组的行军都受影响,我以后再讲。——说句题外话,减肥不用花那么多钱吃什么药还节食,你自己跟自己叫劲什么都解决了,还是你自己吃不起苦的原因。

  主要是出汗严重,造成的脱水。

  你身体外面是潮湿的,不代表你的身体里面也是潮湿的。

  身体里面的各个内脏都跟火烧一样严重,虽然你的身上在流汗,但是你都不知道这个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的水分在一点一点流失,好像生命在一点一点的离开你一样。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恐惧。

  死亡的恐惧。

  我必须大量补充水分,不然我一定会撑不住的。

  我是后来才学会怎么在林子里面取水和找水的,但是当时完全是一种本能,还有侥幸的成分。

  因为在我恐惧的时候,我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哗啦啦清澈无比的声音。

  哗啦啦生命流动的声音。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像脚腕子也不疼了,我就赶紧往那个方向走。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我估计当时我大概走了有10公里左右的山路吧?我记得我慢的象老牛心里急得不行不行的。在地图上是有一条河的,但是我不知道居然距离我这么近——我说过了地图不是行家画的。这不仅是我可以找到重要的地形参照物,更关键的是我可以得到水分的补充。

  生命的补充。

  我拨开眼前的枝蔓。

  我看见了一条河流。

  哗啦啦不算大的河流,哗啦啦清澈的河流。

  水流过河床的鹅卵石流向远方汇入群山汇入大自然。

  我撑着自己的拐杖,快步走了过去然后拐杖和开山刀一丢当然右手的兰花是没有丢的,一下子跪了下来把自己的脸和肩膀彻底的扔进河里。

  清凉的河水覆盖了我的脑袋和肩膀。

  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我大口的喝着不喘气的喝着。

  一直到自己必须呼吸到自己不得不呼吸我必须呼吸。

  我才哗的一下把自己的头抬起来甩出一片水花。

  然后内脏就舒服了彻底舒服了我的脸上身上都是清澈的水,嘴唇湿漉漉的感觉真好。

  然后我仰天高喊:“啊——”

  声音被亚热带丛林的低气压和闷热吃掉了显得发闷。

  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叫声,而是鼓动自己的胸腔竭力发出的最原始的叫声动物的叫声,因为我首先要象一个动物一样生存!在这种狗日的“丛林流浪”科目里面生存!并且找到自己该走的路并且走回去,才能说的上是个士兵!是个中国士兵!是个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侦察兵!

  最后你才能说自己还是个人类。

  然后我就听见有什么在回应我:“嗷呜——”

  那种声音还很近好像就在我的身边!

  我脑子一激灵,然后一下子从狂喜当中清醒过来左手一把抓住了我丢在一边的开山刀。

  然后我就看见河流里面就在我的身边有一个什么东西的倒影。

  它也在伸着脖子叫,叫完了继续喝水,根本不理会我。

  我这个时候才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在我右侧不到1米的地方,一个灰色的身躯灰色的毛四条瘦削的腿瘦削的身子瘦削的尾巴耷拉着一点也不精神一点也不彪悍。

  但是我知道是什么。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了就那么左手拿着开山刀右手拿着兰花就那么跪着,就那么看着它喝水一动也不敢动。

  它喝的心满意足了抬起头用舌头舔舔自己的鼻子然后准备转头回林子。

  然后它就看见了我。

  灰色的瘦削的长脸上两只黑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灰色的瘦削的长脸上两只黑黑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四只眼睛就那么看着。

  谁都不动。

  因为,都蒙了。

  很多年前,在一片大山里面。

  一个18岁不到的中国士兵,和一匹瘦瘦的大灰狼就这么看着对方。

  好像两个许久不见的老友重逢一样都在惊讶着脑子都停止了转动,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那个瞬间很短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和一万年那么长。

  好像是故事,但是我告诉你们。

  这是真的。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7-08-21
第二章 锻造  第三十二节

  32,孤独流浪在丛林(4)
  很多年后,我在动物园再次看见了狼这个东西。笼子里面的狼暴躁的来回穿梭着,好像很凶猛。但是我一看它油光水滑的灰毛和肥壮的身躯就知道,你现在把它丢回林子里面几天就能给饿死。

  跟人长的胖了一样,狼长的胖一样跑不动——所以在有限的关于中国特种兵的公开图片和电视报道中,我总是听有人抱怨咱们国家的特种兵太瘦,不如老美的电影里面的威风,我的意见就是看上去很美是没有用的,拉到山里跑跑路或者对锤你们就都知道了——施瓦辛格和史泰龙威风吗?我保证三脚踢翻他们俩从此老老实实说自己就是练腱子肉作人体展览的从此再也不敢穿个迷彩马甲端着个M60用很业余的动作冒充特种兵军官,就不用说狗头高中队那样的高手了,他还不是什么正经的少林弟子只能算是不争气的逐出山门的俗家弟子。我真正见到的洋人特种兵弟兄也没有电影里面那么壮那么宽的,当然比我壮比我宽,那是人种的差异,但是在洋人里面绝对是苗条形的——包括一向以肌肉发达著称的黑人特种兵兄弟,胳膊一伸也都是条状的腱子肉,我没有见过腱子肉往横里长的。但是同样因为人种差异,天生人高马大的海豹不是天生小猴子一样机灵的越南人民军特工队的对手——越战以后老美再也不敢在亚洲复杂山地耀武扬威就是这个道理,再多的战斧再多的M1坦克再多的F-22再多的B-52轰炸机就是带隐形作用B2的小老弟一起来都没有用处,复杂山地还是要靠步兵一枪一枪打出来的,要是越南现在搞核武器化学武器你问小布什敢锤他吗?就能欺负欺负伊拉克,虽然我也讨厌萨达姆,但是我还是觉得小布什作的过了,有话好好说不行你就接着封锁再不行你让中情局在里面搞搞政变死几个政客就得了你锤人家干吗?人家死了几千战士和平民,你死了100多战士还连累了几十个英国小兵,敢情都不是你小布什的兄弟姐妹孩子情人?你不是有个女儿吗?你让你女儿到一线当小兵我就没有什么说的,不然我就是觉得你作的太过了。我当过小兵,所以我更关心的是那些小兵,那些世界格局不关我蛋事。我再多说一句,在我个人看来,再先进的单兵装备包括什么叫未来战士系统的在复杂山地和干燥沙漠等恶劣的地形地貌气候环境中也没有用,林子里面的那种要命的潮湿和沙漠地形那种要命的酷热干燥沙尘对人类的电子科技是一个致命的伤害,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未来战士系统也是看上去很美的东西,生产出来大批装备部队打打伊拉克这种地形可能还是好使的(时间再长点呢气候再恶劣点呢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没有实战用过),来林子里面试试?爬山过河的,能坚持多久不受潮?我一直表示怀疑。当然我不是越南人民军特工队的代言人,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要我锤他们我也不留情面海锤不误——就是为了苗连那一只眼我也不会手软,虽然我不是职业军人而且极端厌战平时也不关注什么世界格局国家大事局部战争,用我的话讲,特种兵就是“精锐炮灰”;但是该我上的时候我不会含糊,我不是只说不练的人,不为了什么劳什子看不见的东西,是因为我的兄弟在前面我不能让他们自己去,哪怕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哪怕我只有一口气我也要死在自己兄弟的怀里——我想说的就是,对于特种兵,身体头脑灵活,单兵素质高,应变能力强是第一位的。在特种部队,什么劳什子东西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只有人是真的,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我后来看《第一滴血》系列的时候觉得很假,但是第二集有一点我是认同的——兰波放弃那把装有精密电子仪器改装过的M16(好像是我记不清了)自动步枪,而是坚持要用最原始最简陋的AK-47,可见编剧算是个行家——对于特种兵,最简陋的装备是最可靠的,因为经造。由于有过当兵的经历以后,虽然我不是军迷,但是对步兵单兵装备的沿革是有关注的,毕竟跟你有点关系了,你总会拿自己的经验和心得去体会穿上和使用之后的感觉。我觉得好像科研人员是不是没有实际训练过的原因,这种玩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精密,我不知道在恶劣的战场环境下你怎么对付出现的零部件的损害和失灵——你可以给主战坦克配维修连,难道你要给每个步兵班配个维修工程师吗?他要是受伤或者挂了呢?——当然老美有钱可能有什么办法吧,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觉得随着科技的发展,单兵装备的沿革进入了一个比较大的误区,当然这和各个国家不同的战略指导思想是有关系的,老美打有限战争短期战争我们打人民战争长期战争性质是不一样的——但是也不是我这个小兵考虑的问题了,何况我也不是个小兵了。

  又扯远了,还回来说那匹大灰狼。

  那匹瘦削的一看就是在林子里面的跑路和捕食高手的大灰狼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愣愣的看着它。

  我们都傻眼了。

  因为距离不到1米这么远,我们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在眼睛里面也能看见对方的影子。

  人类的智慧毕竟是比较发达的所以我最先反应过来,我在思考对付它的方法。毕竟我不是那种自以为是其实狗屁不是的大城市里面的大学生了,被锤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厉害的锤再胆子小的兵也多少有点勇气和胆识了。

  后来我知道我们部队的兵单身在林子里面训练的时候遇见狼我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么近的我绝对是第一次。

  我肯定不能主动攻击,跟这种动物相比我绝对不是徒手格斗的对手。就是拿着个开山刀也不是对手,还不如拿一把匕首呢——就是我们俗称的攮子,老侦察兵都知道,寒光闪闪,短小精悍,锋利无比,越战的时候我们军区的侦察大队还往上面涂了毒液见血封喉——是不是违反什么日内瓦公约我就不知道了,我说了这是小说你们不能把这作为什么证据要这样的话小说就没有法子写了——和攮子相比,开山刀太笨重了,我的胳膊一抡出去砍它要是没有砍中,这狼绝对是要一跃而上攻击我的要害的,是脖子是头还是胸口我就很难说了,要看它平时的习惯和当时的心情了——如果是一把攮子,我的反应速度还是有点子自信的,回手就是一下绝对能给还在空中的它个厉害尝尝,然后看情况对峙反正不能那么简单就死;但是开山刀就不一样了啊!我没有可能把这么长的大砍刀在那么短的瞬间抽回来给它一下,只有一面有刃我不可能保证回手的绝对是能够把刃那边对准它而且能割到它,它的皮肯定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不是那么容易割破的,顶多是把它顶一下然后再次激怒它接着上来袭击我,那种情况下开山刀还不是一根棍子吗?还不如棍子好使。——更关键的是如果我一砍未中,绝对是来不及抽手回来的!不可能有这个速度的!

  那我怎么办?

  我感觉到恐惧真的开始升腾在心里,然后在全身蔓延。

  我的身子都发麻了,后脖颈子一阵一阵发凉。

  它就那么看着我,然后喉咙里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低沉的吼。

  我知道它在警告我。

  然后它开始转向我,开始后退几步,前腿立后腿弓,整个就是一个标准的我们跑特种障碍的时候刚刚爬过低桩铁丝网准备鱼跃过齐胸火墙的姿势。

  它一定跳的比我高比我远扑的比我狠比我快比我准。

  不然它就不叫狼了。

  它一定会在空中张开它的血盆大口露出真正的狼牙准确咬向我的喉咙,然后那锐利无比的白牙会咬断我的喉咙我的血会一下子冒出来甚至是喷出来那牙也坚决不松开在我的肉里越咬越深直到我连腿都不蹬了。

  不然那牙就不叫狼牙了。

  完了完了!

  它要收拾我了!

  和它收拾我相比,我更愿意被狗头高中队收拾。

  绝对绝望绝对恐惧绝对悲凉!

  一句话,就是死。

  我左手握紧我的开山刀右手握紧我的兰花,左手是暴力右手是爱情典型就是现在老美最流行的卖座电影的标准元素。

  但是不是拍电影。

  因为不是切割画面不是三维画面不是电脑画面。

  我面前不到2米的地方是一匹真正的狼。

  许多年后我在写一个电视剧的时候想是不是让那个野营爱好者的角色用一下我自己的情节,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这么有戏剧性的情节用在那些劳什子导演和小白脸演员身上绝对是糟蹋了。我到不怕现在那个导演看见,因为我跟他不是兄弟他现在还欠着我两集的稿费所以说他两句不算什么。现在写这个小说我想还是自己用的好,以后拍电视剧再说——先说好,哪个导演找只黑贝充数我是坚决不依的。怎么拍或者怎么训狼不是我的事情,这点你们要学学老美。人家连熊都能收拾你们收拾不了一匹狼吗?

  因为真的是太有戏剧性了,以至于事后我自己都觉得跟梦一样。

  我等待着狼扑过来收拾我。

  狼在酝酿着这致命的一击。跟熊不一样,狼属于那种吃饱不吃饱都要袭击任何看得见的活物的东西不然它就觉得不爽一定要咬死了才爽。何谓狼子野心?就是这个道理。

  我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它在空中的时候我的开山刀的刀刃正好能够对准它的肚子,我再用力一顶争取能够划拉开它的肚皮——我知道肚皮是任何动物的最柔弱的地方绝对不像它的身上那么糙。

  但是有难度,而且很大。

  狼在我的右侧,刀在我的左手,而我是头正面对它身体侧面对它。

  我的右手只有兰花,爱情是挡不住狼的。

  若是那豺狼来了有猎枪但是我没有猎枪,我只有一把开刃不是特别锋利的厚背开山刀,再有就是野兰花,还有就是我这100多斤,不知道够它老人家吃几天的,还是它跟本不吃人肉就是咬死我拉到见不得我活着。

  如果它扑上来我左手能不能把刀抽过来砍它?

  而且我还跪着这是很不舒服的姿势,从力学角度不是最佳的打狼姿势当然任何角度讲我跪着都不是打狼的姿势,我这简直就是专门来喂狼的。

  狼的前腿在收缩,我知道它在积蓄最后的力气。

  我握紧我的开山刀,我是个士兵是个中国陆军侦察兵不是泥捏的解放军战士是钢铁铸就的红军前辈不怕远征难解放军战士不怕打狼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跟狼搏击的动作上!

  我握紧我的野兰花,我爱小影她是我的梦因为野兰花有她的芬芳在这里这束小小的白色兰花就是她真爱无敌爱情就是力量我就是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我没有恐惧了,来吧。

  咬我。

  狼的眼睛绝对是狼光四射,狼的身躯绝对是狼劲十足,狼的动作绝对是狼性大发,狼的心情绝对是狼的不行不行的了狼见了活物就是这个狼德行。

  狼要扑我了。

  我的呼吸停止了准备抽手出刀是紧接着后滚翻还是前滚翻还是侧滚翻还是怎么滚翻都没有决定,看我到时候还能不能滚翻吧我也说不好苗连教育我对敌要随机应变陈排教导我格斗要一往无前我都记着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在狼即将出击的一瞬间我听到几声嚎叫。

  我操他姥姥!这是遇上狼群了!

  我都能想象出来群狼扑我是个什么情景,肯定是要咬死不算还要碎尸万断抢着我胳膊的还不高兴因为抢走大腿的肉更多。

  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动。

  我操!

  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有几处在动。

  我连心里骂的勇气都没有了。

  等死吧没想到我小庄一条英雄好汉没有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而是喂狼。

  然后,我就看见三匹狼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现了。

  毛茸茸的跟小灰毛线球一样。

  三个小狼崽子。

  它们嬉闹着,嚎叫着,这个咬这个的尾巴,那个咬那个的耳朵,跟小狼狗一样滚来滚去的。

  它们闯进了不知道是解放军战士打狼的战场还是解放军战士喂狼的现场,不知道战争气氛的来临血腥气息的升温只知道自己嬉闹喝水再嬉闹再喝水。

  就在我们之间。

  我一伸手就能抓着的位置。

  甚至有走到我膝盖边的,就差跟狗崽子一样往我身上扑了。

  它们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它们还不会捕食。

  我先看小狼再看大狼。

  大狼先看小狼再看我。

  我要是出手,小狼崽子我收拾一个是没有问题的,跟俩月的小狗崽子一样大一脚一个一手一个一把大砍刀下去起码俩没有犹豫的。***收拾不了大灰狼收拾几个小灰狼我也不算亏了!我的眼睛对着小狼崽子露出凶光,慢慢举起了开山刀。

  大狼那种威胁的吼叫声消失了,狼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小狼崽子的危险。

  然后我就看见了大灰狼嗓子里面的声音变了。

  不是威胁,是哀求。

  嗷嗷的,声音很小,但是傻子都知道是哀求。

  目光也没有狼性,是母性,这是所有的动物都有的。我小时候挨我爸爸打的时候,我妈妈就是这么看我爸爸的。

  我也傻眼了,小狼崽子我打还是不打?

  大狼可怜巴巴的看我,然后四脚一窝趴下了,跟狗一样低着头,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这回我看懂了。

  来吧,打死我,放过我的孩子。

  小狼崽子不知道危险啊,来回在我跟前滚来滚去嬉戏打闹喝水玩水,有一只跑到大灰狼的鼻子上舔着。

  我看见了大灰狼的眼中有泪水。

  泪水?狼的眼泪?

  真的是狼的眼泪。

  一滴,那么大,浑浊的,但是落了下来,到了它瘦削的脸颊上。

  它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嗓子里面也是可怜巴巴的低沉的哀求,嗷嗷的,断断续续的,好像生怕惹我生气。

  我举着刀的左手僵化在空中。

  我打还是不打?

  它继续看我,甚至还往前爬了爬,跟受过训练的狼狗动作一样。

  它的意思是我离你近点,你打我的头方便点。

  我看着它的眼睛。

  一个母亲的眼睛,在哀求我。

  我的刀很慢很慢的放下了。

  它一下子起来,我的刀又举起来,它又赶紧趴下跟训练有素质的警通中队的狼狗一样。它嗷嗷哀求着叫着,意思好像是你别误会我把孩子带走。

  我的刀又放下了。

  它慢慢的看着我站起来,眼睛里面没有凶光,我这回仔细看着,也就没有举刀。

  它对着小狼崽子低沉的呼唤几句,仨小狼崽子跟灰毛球一样滚过去在它的腿边滚来滚去还往它身上爬老掉下来,笨拙的跟小狗熊一样。才两个月啊!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狼就警觉的看我,我赶紧举刀。

  它看出来我没有恶意,就轻声呼唤着小狼崽子慢慢的后退慢慢的看着我。仨小狼崽子滚来滚去,跟着它一直跟到林子里面去。

  然后我就看见它转身带着仨小狼崽子走了。

  消失在丛林深处。

  我举刀的手一下子软下来。

  刀咣啷一声掉在身边的河滩上我也倒了四仰八叉全身松软这会儿感觉到后怕浑身发抖哆嗦着跟打摆子一样连光头的头皮都哆嗦着脸上还流眼泪鼻子还流鼻涕。

  然后我就这么哆嗦着躺着右手还紧紧握着兰花。

  我把兰花放在鼻子前面闻着芬芳。我的手还在哆嗦着于是兰花也哆嗦着。

  小影的芬芳。

  然后我看见天色黑下来了。

  这一天,对于我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7-08-21
第二章 锻造  第三十三节

  33,孤独流浪在丛林(5)
  记不清过了多久了,我才慢慢的坐起来。那个时候天色已经全都黑了,四周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是一种恐怖的漆黑。我真的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在山里呆过,步兵团的侦察连不会这样作,军区侦察兵比武也不会这样作——但是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是会这样作的。

  这种孤独的感觉,我不会忘记的。虽然以后我习惯了这样的孤身训练,但是我说过了第一次的经历会很深刻的。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指北针和地图了,我就看天上的星星和周围的地形地物,凭着自己对地图的记忆辨别自己的位置和通往目标的路程。按照那张地图,我现在应该是在那条叫做小清河的河边,往前面走10公里左右有一条四号公路桥,我要穿过这条公路桥才能继续前进——我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一点。我当然不能沿着公路走,那是傻子才作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按照公路上的里程路标确定自己的准确位置,下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如果我天亮前到达那条公路桥,那么我就可以在桥边的树丛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公路两侧的树林是有风的,山里的公路总是相当于整个大森林的一个通风口的角色再加上有河的通风所以是一个十字通风口风力很足,又有早上的阳光,我可以晒晒湿透的衣服,干燥点跑路,虽然很快就会潮湿,但是总是比一直潮湿好的多的多。

  这个时候我的哆嗦没有停止,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寒冷。

  山里的气温下降极快,本来是又潮湿又炎热,但是太阳一下去就变成了又潮湿又寒冷,几乎没有什么过渡,好像就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至今也不明白,这不是我们小兵操心的事情,我们只操心怎么对付寒冷,原理留给科学家那些坐办公室的。

  关键是现在我怎么对付?

  我浑身潮湿风一吹那种寒冷嗖嗖的连骨头都开始打战,我嘴唇哆嗦着把开山刀插进背后的刀鞘,然后撑着拐杖拿着兰花站起来。然后我再次感到脚腕子的疼痛,因为寒冷疼痛加剧了,但是还是在我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过我知道走路是比较麻烦的事情了,尤其是我的目标是沿着河滩上的鹅卵石走10公里到达四号公路桥才可以休息。不然你怎么办?在这种野狼出没的劳什子山里睡觉?虽然公路上也会出现狼,但是毕竟有人类的文明痕迹,心里踏实一点。

  当时还有一个悲凉的想法,要是在公路附近被狼吃了,残骸还有机会被人发现。要是在这片大山里面,谁知道有没有下一个弟兄从这里路过呢?这个几率太小了,死了还是有个什么东西留下好,不然怎么给老爸老妈交代?怎么给小影——一想起小影我的心又开始疼。

  走!

  解放军战士死都不怕我还怕疼怕走路?

  我当时真的是拿这句话来激励自己,因为我那时候已经彻底的是一个军人,一个合格的士兵。

  虽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特种兵。

  我迈一步就疼一下迈两步就疼两下迈三步就钻心的疼然后这种疼就连环起来,中间不分下了就是连着疼。

  我在阴风中一直打着哆嗦但是必须坚持。

  因为我若隐若现总是听得见狼叫。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次面对那张灰色的瘦削的脸了,我真的知道什么是阴森森的狼牙了所以我必须赶紧走。

  如果走到四号公路桥,明天天亮我开始走,走到天黑前50公里怎么也能走完——要是脚腕子没有受伤的话我有这个自信,但是现在没有。

  但是也得走!

  我哆嗦着嘴唇轻声哆嗦着唱歌给自己壮胆不敢大声唱因为怕招来狼:“过得硬的连队过……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战士红彤彤……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

  唱着唱着泪水再次滑落现在是不确水了因为河就在旁边。

  但是我冷,我饿,我疼。

  但是还是得走。

  狗日的高中队!狗日的狗头大队!

  我在心里骂着嘴里唱着队列歌曲想象着苗连陈排走在我的身边笑容满面:小庄小庄坚持就是胜利革命军人要有老红军的传统精神要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我还想着小影在前面连跑带跳不时往河里扔个石头打水漂玩一下子在水里能跳4下一飞好远,她在中学打这个有一套:小庄你看我的打的好不好看?说啊,我打的好不好看——

  “好看。”

  我哆嗦着答应着,泪水在脸上一流下来就被风吹的淅沥哗啦。

  风一吹更冷了,但是我不敢离开河滩进入丛林。我只能这么在风口走,一步一步忍着疼痛踩着鹅卵石坚持往前走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不敢东张西望就这么坚持着蹒跚着往前走。

  因为,我知道林子里面有狼。

  它们不知道在哪儿看着我。

  和死亡比起来,寒冷、饥饿、孤独、疼痛算得了什么呢?

  我就反复低声哆嗦着唱着那首《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那首全军战士都会唱的队列歌曲,脸上不时流过眼泪,有时候还跟小影说几句话。

  小影连蹦带跳一直在我的前面带着我。

  她的身影带着我。

  她的芬芳伴着我。

  很多年前,那个18岁生日还有16天的小列兵就是这么走在那条叫小清河的河岸。

  他的脚腕子崴了生疼生疼的,浑身湿透浑身哆嗦但是一直在唱着革命军歌心里想着一个女孩就这么蹒跚的走着。

  走着。

  而这,在他真正的特战军旅生涯里面跟那些孤独寂寞恐惧寒冷等等相比,只是一个开始。

  路,其实不在脚下,在你的心里。

  我不到18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7-08-21
第二章 锻造  第三十四节

  34,孤独在丛林流浪(6)
  我远远看见四号公路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我其实看见的是桥的剪影,青色的天幕下面一道黑色的直线,没有车来车往。这一带除了我受训的那个狗头鸟大队,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队单位,连老百姓都很少,是所谓的军事重地。——据说山里也是空的,但是我一直到退伍也没有去过。

  我的很深都是冰凉的汗,倒是没有结冰但是也是冷的够呛。

  我打着哆嗦,已经走了几个钟头了歌也不唱了脑子也麻木了什么都不想了。

  就一个念头——走。

  疼吗?绝对的,我记忆中那种疼是一直到骨子里的,因为时间太长了而且我还一直走。

  我的右手还是握着那束兰花。后来我把它送给小影的时候已经是标本了,但是小影还是收下了。她没有问我从哪儿摘的,我也没有告诉她自己为了这束花吃了什么苦头——因为我送给她这束兰花的标本的时候,已经吃了比这个多的多的苦,已经无苦可说了。苦到今天你就不知道苦了,舒服了反而不习惯,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

  关于这束风干的野兰花,芬芳依旧存留,还继续有一个故事。我们以后再讲。

  我向着那个公路大桥前进,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文明的痕迹,心情的激动不是一点半点的。在原始森林崴着脚脖子走了20公里,你们想想看我见到这个大桥激动的是个什么操性?

  我好像脚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身上也不冷了就是赶紧拄着拐杖走啊走一直走。

  我看见了大桥它离我那么近。

  我看见了大桥它在等我来临。

  我恨不得扑在桥柱子上大哭一场而我确实又再次流出眼泪。

  然后我就停下了。

  因为我的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鹅卵石的河滩踩进了泥里,而且很软的泥。

  我在往下陷。

  我一激灵就赶紧往后到幸亏脚陷的不深我倒下了,然后我看见自己在一片开阔地之间,前面是一片泥泞后面是一片河滩我躺的位置是中间过渡的部分也就是说我的命还真大没有忘乎所以一直走进沼泽。

  我赶紧往后退拐杖丢了但是兰花没有丢。

  我的上半身接触了略为坚硬的地面再往后退就是更坚硬的地面再往后退我的脑袋就碰在了鹅卵石上生疼。

  我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才知道我的命比较大。

  我爬起来跪在鹅卵石上面看着前面。

  远远的一直到那个大桥,都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泥泞。

  这是在我的地图上没有标识的沼泽。

  狗日的狗头高中队!

  这么大一片沼泽没有标识出来是要我的小命啊?!

  我的心开始悲凉。

  现在怎么办?我不能回头因为回头就越来越远而且离狼的地盘越来越近。

  我又不能前进因为黑灯瞎火一片沼泽我进去就是送死不会犹豫的陷下去。

  我看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所以我知道沼泽陷人是什么概念。

  但是我不能不前进!我要绕过沼泽的可能性没有,我要游到河的那面去也不可能因为我的脚腕子崴了而且过去未必不是沼泽。

  我该怎么办?

  狗头高中队我操你全家!

  我大声骂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然后大声吼着。

  然后大声哭着。渐渐的声音小了,成了嘤咽。

  那桥离我越来越近顶多还有1公里但是我就是过不去。

  我哭着哭着渐渐的困意上来但是我不能睡觉。

  渐渐的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就在那个河滩子上……

  在梦里,我梦见了小影,她抱着我,但是她跟一个冰美人一样怀抱坚硬冰凉。

  我回去以后才知道,不是狗头高中队整治我,他还没有这个胆量。所有的地图无论民用军用手绘机绘都没有这个沼泽。这片沼泽是一条老的支流后来干涸了。我们训练的时候雨季刚刚来临,就成了一片新的沼泽。沼泽并不宽但是我黑夜看不见对岸,在我们基地附近甚至算不上什么沼泽因为这是临时的又小常年的大的多的有的是我以后也没有少去。那年的雨季来的早,没有什么道理就是早。如果你们一定要一个解释的话,就去问搞天文的,我不懂。

  但是我就赶上了。

  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个道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7-08-21
第二章 锻造  第三十五节

  35,联合起来作弊,骗他狗日的高中队(1)
  小影在吻我的额头,吻我的鼻子,一点一点的。

  冰凉的嘴唇。

  冰凉的手臂。

  冰凉的怀抱。

  还有冰凉的芬芳。

  她穿着白色的护士服,不,是白色的仙女一样冷傲的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服装反正就是跟仙女一样漂亮。

  她抱着我在云彩上面飞,轻轻的吻我的嘴唇。

  然后我感到她在把琼浆一样美味的液体注入我的嘴唇我张不开嘴,然后感觉到液体往下流从我的牙齿缝隙流进去的是一小部分从我的牙齿缝隙流出去的是一大部分,那一大部分就都从我的嘴唇外面流出去到了我的脖子上到了我的胸脯上到了我的心窝上然后那种液体就在我的心窝上流动火辣辣的,流进我牙齿缝隙里的进了嗓子也是火辣辣的……

  我慢慢睁开眼睛。

  小影慢慢的消失了。

  我模模糊糊看见的是一张黝黑的憨厚的惊喜的脸一嘴广东普通话跟电影里面一样:“醒了醒了!”

  小影就彻底消失了。

  我渐渐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一个士官的怀里,这个士官我不认识穿着狗头大队的迷彩服没有戴贝雷帽光着头,那帽子叠的很整齐别在肩章里面。

  他憨憨的笑着:“你醒了啊?把我们吓坏了!”

  然后我就感到自己还是在忽悠着跟在云里面一样。

  这个士官拿着一个水壶在给我灌水——不是水水没有这么辣……我一下子咳嗽出来吐出一口酒然后就彻底醒了。

  我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下意识的就问:“几点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说:“11点。”

  “啊?!”

  我一下子坐起来,脑子都蒙了。这可怎么办好啊?!这不是彻底坏菜了吗?!我离目标至少还有50公里我还得过沼泽穿丛林那么远的路我现在的时间绝对是不够了!这个狗头高中队一定会跟踢皮球一样一脚把我踢出新训队!

  我想站起来但是身子底下一忽悠我又坐下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橡皮艇上。

  我的脚腕子又开始疼但是疼的不一样,我低头一看我的鞋子已经脱了袜子也脱了裹着干净的迷彩短袖衫撕下来的布然后是那种火辣辣的疼和嗓子里面的一样。

  我再一看自己的上衣已经脱了心口湿湿的但是不是水也是火辣辣的疼。

  我知道这是酒。

  我知道那个士官救了我。

  “妈拉个巴子的你干啥去?!”

  那个粗犷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个宽广的背影穿着老头汗衫迷彩裤戴着一顶农民用的草帽,头都不回就那么鸟气冲天的跟我说话。

  狗头大队的?这个士官肯定是但是他不象啊?

  狗头大队有这么肥壮的吗?

  所以我说前面的包袱抖的早了你们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我也就不说了哎呀呀这个教训我要一直记着!

  “我天黑前就得赶回去!不然狗日的高……”我意识到这里都是狗头大队的人就改口说:“高中队就要淘汰我!”

  “你骂的对!他妈拉个巴子的绝对是个狗日的!”

  那个背影把没有钓上来鱼的钓竿拿起来:“饵又被吃光了!这是什么河啊河里的鱼怎么都光吃饵不上钩啊?!尽是赔本买卖!”

  我以为他是狗头大队炊事班的老后勤士官赶紧说:“班长班长谢谢你们救我我得走了麻烦你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

  那个士官刚刚想说话戴草帽的那个人回头了。

  我看见了一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简直就是我到狗头大队见过的第一黑!狗头高中队跟他比起来简直是白人了——后来我这个判断得到了证实——日后我们狗头大队有著名的三大黑脸——第一黑就是我见到的这个,第二黑是高中队,第三黑是我。我后来也激动的不行不行的跟狗头高中队在一起是耻辱,但是跟眼前这个人相提并论简直是莫大的荣誉!因为我们无比热爱他只要他一句话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干啥去?”

  那个大黑脸问我。

  “我得回原来的地方我得自己走我不能作弊要不高中队要把我开回去我不能回去!”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起身一看四周河茫茫一片两边芦苇赶紧说:“趁现在没人班长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从原来的地方走!”

  那个广东士官就赶紧瞪我但是我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不妥。

  大黑脸就问我:“我带你一段不好吗?瞧你那个脚腕子,那么远怎么在规定时间走得回去?”

  我说不好。

  大黑脸有点意外:“为啥不好?”

  我说:“当兵的丢分不丢人,大不了明年再来现在作弊就是赢了也不光彩。”我当时说的是真心话上天作证我一直就觉得我的兄弟们我的小影在看着我,是个爷们就不能作弊不然我算个什么爷们?!我怎么见他们?!

  大黑脸看我半天,看看我稚气未脱但是绝对严肃绝对认真的脸。

  那个士官就赶紧说:“那我们把你放下去你自己走吧。”

  我一梗脖子:“不!我就要从我原来倒下的地方走!”

  士官就有点不高兴:“那我们白救你了?”

  “我又没有让你救我!”我对他说,反正都是狗头大队的鸟人我也不吝什么了已经准备明年再来了。

  大黑脸乐了:“妈拉个巴子的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鸟的!”

  我虽然不服气他说我鸟但是我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的语言沉稳明显不是一般人,不过当时我就觉得是老士官老兵油子看他那一身肉绝对是大厨的好手!

  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就有一种敬畏一种尊敬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他的年纪和我爸爸一样。那目关里面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当时就感动的我不行不行的。

  我就想我爸爸了他多疼我啊就是打我也舍不得打头就是打屁股不像这个狗日的高中队逮哪儿锤哪儿哪儿疼锤哪儿。

  我就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妈拉个巴子还掉金豆了!”大黑脸就笑,“多大了?”

  “十八。”

  大黑脸再看看我:“有吗?”

  “差半个月。”

  大黑脸看我半天才低沉的说:“还是个娃子啊!”

  我就急了:“我不是娃子!”

  那个士官就拽我我不理他我就对大黑脸说:“我不是娃子了我18了!”

  大黑脸就笑:“成成你不是娃子是汉子成了吧?”

  我这回满意了不说话了。

  “你怎么说话呢你!”那个士官就对我吼。

  “妈拉个巴子给我滚一边去!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大黑脸眼一瞪那个士官,我被他的余光扫到就一激灵这是凶光比狗头高中队还狠,当时我就觉得狗头大队真是不得了啊炊事班长都这么鸟真跟少林寺似的烧火和尚也是武林高手!

  那个士官就不敢说话了赶紧躲到一边去划船。我这时候看见他的腰上露出手枪套子,狗头大队真是富裕的不得了也是鸟的不得了啊!连炊事班出来钓鱼还带手枪!

  我就看那个手枪跟我打过的77不一样好像大一点目光极其贪婪侦察兵见了好枪就是这个鸟样。

  大黑脸看见了就跟士官说:“把你的王八盒子拿过来!”

  士官赶紧摘下来手枪要递给大黑脸。

  大黑脸就对我一努嘴。

  士官犹豫一下但是还是给我但是不忘记右手拇指一按按钮卸下弹匣。

  我拿着没有弹匣的空枪但是还是喜欢的不得了比我们的大比我们的沉比我们的手感好因为手柄是工程塑料的。跟电影里面的外国枪一样漂亮不象我们的77小里小气的跟女士用品一样!而且弹膛也是比我们的粗很明显口径要大!这个枪真是***太鸟了!

  整个狗头大队的东西我当时就喜欢上了俩,一个是大黑脸他对我不错再一个就是这把乌黑的大手枪。

  枪上刻着“GQ92”还有枪号。

  “国产92?”我都没有听说过,“我还以为是美国枪呢!”

  “咱们自己的。”大黑脸笑,“别看别的不行枪还是有几把好的,还能凑合用!”

  我太喜欢这把枪了!

  我拿着空枪哗一声拉开空栓马上就空枪挂机了我不知道怎么整因为以前的77不这样。这枪设计太先进了一没子弹连栓都拉不开哎呀呀拿这枪打手枪多能射击我一定是威风的不得了啊!

  大黑脸拿过来熟练的整一下然后给我。

  这样空枪的保险就开了我就瞄天上飞的一只鸟。

  那鸟飞呀飞呀一下子滑过大黑脸的身后。

  我没注意这样枪就跟着走然后枪就快要滑到大黑脸的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士官一下子扑上来锁住我的喉咙我当时光顾着玩枪了什么都没有注意结果被他锁喉然后按到船上——他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且手下不留情面不是训练是给我来真的!

  我一下子被扼住了喉咙枪掉在船上然后就在船上蹬腿翻白眼。

  那个士官恶狠狠的完全是对敌不是跟我开玩笑!

  大黑脸一脚踹过来那个士官就掉到河里了:“妈拉个巴子的没子弹你鸡巴紧张什么?!”

  士官就在河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大黑脸不敢上来。

  那目光绝对是忠实的不得了的狼狗的目光。

  我摸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大黑脸:“上来!”

  士官就翻身上来我一看**动作之敏捷完全不是一般的炊事员能作到的!我们连的炊事员再怎么样练也不能到这个程度啊?!这也得是多少年的高手啊!狗头大队不愧是特种大队啊练炊事员都是特种炊事员——后来我进了狗头大队见到了真正的特种大队炊事班还是吃了一大惊的还是觉得真的是牛逼的不得了!

  士官不敢过来就是警惕性十足的看着我跟一只警惕的大狼狗一样随时准备过来扑我。

  大黑脸看都不看他就问我:“咋样?”

  我咳嗽着摇头:“没事,班长。”

  我还是看那枪但是知道不是我的我不能随便碰不然又要挨锤。

  大黑脸就看士官:“子弹?”

  士官犹豫着。

  大黑脸一瞪眼。

  士官不敢犹豫拿出一个弹匣递给大黑脸。

  大黑脸把枪和弹匣递到我面前:“会玩吗?”

  士官有些紧张但是大黑脸都不用跟他瞪眼就那么一看马上就坐在那儿了但是双拳紧握紧张兮兮的死盯着我。

  我看出来他怕大黑脸了根本就不答理他。

  “开玩笑我也是侦察兵比武上来的!”

  大黑脸就笑:“不简单啊汉子!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列兵能够通过侦察兵比武到这个狗日的地方的!”

  我立即就有认同感绝对是狗日的地方。

  大黑脸递给我:“玩玩我看看?”

  我不敢接,看那个士官。

  大黑脸:“别答理他,他自个儿跟那儿凉快呢!”

  我就乐了,一下子夺过大黑脸手中的枪和弹匣马上装上随即一个利落的侦察兵多能射击的出枪——右胳膊伸直的同时左手在枪上套筒一滑子弹已经上膛手枪已经准备射击!动作之麻利完全不受右手伤势的影响!

  我据枪瞄准远处。

  我的余光看见士官已经站起来随时准备过来扑我。

  但是什么目标都没有。

  “样子挺花哨的啊!”大黑脸就笑,“水平怎么样?”

  “那还用说?”

  我自信的说,这个绝对没问题!我的优势就是路跑的快枪打的准!

  我的右手在剧烈的呼唤着火药味道甚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在这个狗头大队半个月我就没有打过枪甚至都没有摸过!你知道我的心情吗?现在这么好的一把枪在手上我多么盼望打两枪啊但是我不敢!因为我知道部队的规定,子弹是要登记注册的非常严格,我打一枪这个大黑脸班长都不好回去交差。

  所以我就是据枪不敢射击,食指在扳机上微微扣着。

  大黑脸看我的动作看的很仔细然后点点头:“打两枪我看看。”

  我就看那个士官:“班长可以吗?”

  大黑脸就说:“你别管他他那个班长说了不算我这个班长说了算!”

  我就高兴得不行不行的太爽了这么鸟的枪打两枪也不枉今年来狗头大队一遭!

  我看大黑脸:“班长,我打什么啊?”

  大黑脸看看也说:“打啥啊?刚才的鸟儿干吗去了该用的时候就撂挑子不见鸟影了跟***那个狗日的高……一样!”

  他说狗头高中队的名字说的极其遛嘴但是我光顾着体会枪不顾着听这个。

  他四周看看,没啥打的都是茫茫一片水。

  他就摘下草帽,举起来问我:“我扔出去你打的准吗?”

  我就点头太容易了他能扔多高多远啊!

  大黑脸就说:“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我就问:“怎么赌法子?我这个月的津贴刚刚领你说咱们去哪儿喝酒?”

  大黑脸:“我不喝酒你最好也别喝这个狗日的地方禁酒。”

  我说:“不是我怕你想喝。”

  大黑脸就舔舔嘴唇:“我是想喝但是我更不能喝。”

  我说:“那咱们就偷偷喝?我到服务社买了到炊事班找你?”

  大黑脸就笑:“那就算了我不喝酒了说了不喝就不喝。”

  我就问:“那怎么办?你说赌什么?”

  大黑脸就说:“一个弹匣里面有15发子弹。”

  我一怔:“这么多啊?”

  大黑脸:“重点不是这个——我这个草帽丢出去,你要是全打上了我就送你回原来的地方,要是打不上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回去不告诉你们那狗日的高中队怎么样?”

  我犹豫起来,这怎么行呢解放军战士一是一二是二大不了我明年再来怎么能作弊呢?15发子弹打完可是个时间啊!这草帽才能飞多久啊?

  大黑脸就说:“那行这个枪你就别打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就过来拿枪。

  我赶紧说:“我赌我赌!”

  大黑脸笑:“愿赌服输?”

  我点头据枪准备:“愿赌服输!”

  枪的诱惑力太大了!尤其是这么鸟的枪!妈的就是作弊也认了人民解放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是骗那狗日的高中队不算作弊!

  我认真的等着。

  大黑脸摘下草帽露出寸头这时候我看见他耳际的点点白发跟我爸爸一样心里就一热。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想爸爸那顶草帽已经飞出去了。

  草帽丢得很高很远。

  我据枪速射。

  铛铛铛铛铛……

  这枪声震耳欲聋真是太鸟了鸟的不得了啊!

  我的枪口追着这顶草帽,草帽在空中被子弹打的变换着自己的身子和姿势千疮百孔。

  但是它还是落下去了!

  我急了连连扣动扳机。

  但是还是可以看见最后一发子弹打进了水面没有打中已经落水的草帽残骸。

  枪口还冒着清烟。

  我睁着眼睛傻愣着。

  大黑脸拿过我的枪拉了一下枪的套筒已经空枪挂机了是没有子弹了。

  他就把手枪丢给士官:“王八盒子还你!开船!”

  我还在那儿傻着。

  士官接过枪利落的更换一个新的满的弹匣然后插进腰里接着就启动橡皮艇上的小马达嘟嘟嘟开船。

  橡皮艇就开始乘风破浪在河道中间走然后就两岸鸟声停不住轻舟已过桥下面。

  我还傻在那儿。

  大黑脸就笑:“妈拉个巴子后悔了?”

  我就梗着脖子说:“当兵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后悔!不就是咱俩联合起来骗这个狗日的高中队吗?这事我干!”

  大黑脸就笑:“对对!咱们联合起来作弊,骗这个狗日的高中队!”

  橡皮舟就在河里走风景美的一塌糊涂我心情快乐的不得了孩子的本性出来了。

  大黑脸就看着我陷入了沉思:“还是个娃子啊!”

  我就说:“我不是娃子我18了是列兵!”

  大黑脸就苦笑:“对对,是列兵!去年刚刚入伍的?”

  我点头:“对!——班长,你当兵多久了?”

  大黑脸就苦笑那笑的含义丰富极了我可以看见他眼中隐约的泪花,他看着两处的风景迎面的风掠过他饱经沧桑的脸,许久:

  “二十一年。”

  我一怔:“啊?那你是几级士官啊?”

  “没级。”他苦笑,“我当兵的时候,跟你一样大,后来就不是兵了。”

  我就点头:“哦,那你是老军工了?”

  大黑脸笑:“对,老军工。”

  我们一路聊着,河岸在两边掠过。我第一次有闲心看这个狗头大队附近的风景,真的是美的不得了,后来我在任何的风景旅游区都没有见到过。

  那一天,是我来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我跟这个和我爸爸差不多大的大黑脸老军工一起联合作弊,骗他狗日的高中队!

  而他看我的目光,也真的跟爸爸看儿子一样。

  不到18岁,其实,还是个需要爱的年纪啊。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7-08-21
第二章 锻造  第三十六节

  36,联合起来作弊,骗他狗日的高中队(2)
  很多年以前,一个大黑脸和一个小黑脸相遇了,他们坐在一条我们叫做冲锋舟的橡皮艇上,沿河而下一路欢歌笑语大黑小黑两张黑脸笑的都不行不行的。那个脸也很黑但是没有他们大黑小黑的脸黑的沉默寡言的广东士官操着橡皮艇的小马达嘟嘟嘟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但是经常是被他们两个大黑和小黑逗的乐不可支,总是有些诧异也有些欣慰的看着大黑,好像在想这个大黑有多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

  很多年以后,这个小黑再次见到了这个大黑,不过小黑是在电视新闻里面看见大黑的。那是罗马尼亚国防部的军事代表团访华他们国防部长带队规格很高,我们的解放军总长和一群上中少将在人民大会堂迎接他们,宾主进行了友好的交谈,对两国两军的友好交往表示了充分的信心。小黑开始并没有注意,因为将军的事情他并不关心,正在准备换台,但是镜头一切一个会场的全景他就吓了一跳——在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的解放军的将星中有一个急促不安的大黑脸,好像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是好。他那张黑脸真的是太出众了,即便是坐在总长身后好几排后面的一群少将中间也是那么黑的夺目黑的跟木炭一样——说木炭都是轻的。

  后来小黑在新闻重新播出的时候把这条录了下来反复看。

  然后就定格在那个全景上,看见那个大黑局促不安眼神乱飘全身都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都是衣冠楚楚绝对职业将军风度的年轻的少将中间显得那么不合群跟不知道向谁借了一套衣服混进来的一样,说他是老军工真的不委屈他——他那操性也真的就是个老军工的感觉,没有那个笔挺的陆军少将的马甲,走在街上你能以为他是什么?就是一个山里的土豹子,跟你问路可能你还不愿意多答理他。而且头发已经花白了,小黑看的就心酸想掉泪。

  然后小黑看见了那个广东士官,现在还是个士官不过是个二级士官了,跟一只忠心耿耿的大狼狗一样站在这些将军的座位后面正对着大黑的位置,不因为大黑是少将就对他的态度有什么献媚的成分,还是那么冷冰冰的眼神警觉跟一只真正的大狼狗一样保护着自己的主人——只是换了一个笔挺的毛料陆军马甲而已。他跟周围散布的那些同样是眼神里面都有那种忠心耿耿一往无前的狼狗精神的十几个尉官一样背手跨立纹丝不动,但是大家的眼睛都没有闲着看的还不是一个方向——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确实是没有必要,但是职业习惯你是可以改掉的吗?在那些忠心耿耿的狼狗中间,他是唯一的士官。

  小黑就翻当时的很多报纸,在里面找大黑的名字。跟很多年前小黑还是个列兵一样在图书馆堆积如山的报纸和战史里面找大黑的名字一样虔诚一样急切——虽然两次相差很多年的寻找得到的答案是不一样的,但是名字是一样的。

  当时小黑找到的关于这次外军友好来访的地方报纸报道,在一长串出席首长的最后一个是大黑的名字;在当时关于这次外军友好来访的军报系列报道,其中有一篇就是大黑陪同罗马尼亚友军高级军官们参观解放军陆军特种部队的小纪实,只配了一张题图照片——大黑拿着一把小黑非常熟悉的95自动步枪在靶场对外军的将军们讲解什么,那种神态全然没有在人民大会堂的局促不安,而是跟一个老军工站在自己的车间里一样跟客人夸耀着什么,极端的自信和骄傲换句通俗的话就是鸟的不行不行的,他宽广的身子后面可以看见几个戴着凯芙拉防弹头盔一身迷彩满脸迷彩跟迷彩钉子一样订在地上沉默的尉官士官们,当然他们的眼睛和臂章是用POTOSHOP做过处理的——标题是《总参某部何副部长陪同罗马尼亚国防部访华代表团参观我某部基地》。下面的文章我就没有看,因为千篇一律不值得看的八股文。

  很多年前小黑还是个列兵的时候,也在一堆80年代中后期的报纸和战史中翻阅到了大黑的名字,当时照片上的大黑还没有这么宽广,但是眼神里面的鸟样是一样的。

  当年小黑列兵作了笔记,就记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是一张1988年的《解放军报》的一个系列报道《两山轮战侦察英雄人物志》的题图小介绍:

  “何某某,32岁,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某集团军某机械化步兵师侦察营少校营长,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陆军学院侦察指挥专业,两山轮战时期某军区侦察大队三中队长,一等功臣,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称号。此人作战勇敢,多次亲自率领侦察分队完成重大任务,无一次失手,越军特工队对其心境胆寒。他曾经带领一个15人侦察分队在敌后与绝对优势越军围剿兵力周旋一个月,歼敌40人而自己无一伤亡完成任务后顺利撤出,成为两山轮战时期我侦察作战的一个典型战例。何某某对敌人造成很大威慑,越军特工队悬赏10万人民币要他的人头……”

  小黑翻出自己当年的日记本,看了之后不禁哑然失笑——就大黑那个鸟样,当了将军肯定也是老本行,这到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现在在总参大院里面混,是不是还是一口一个“妈拉个巴子”?总部的首长是怎么忍受的?还是跟军区副司令一样不仅不介意还愿意跟他喷?接见外宾的时候翻译怎么给他翻啊?那些驻华武官可都是懂中国话说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肯定听得懂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真想不出来大黑坐总部机关是个什么操性——不过依照他的个性,是不会改口的,就是泰山被大海淹了黄河被高原填了,他绝对还是这个操性!那这帮子总部他手底下的小白脸参谋干事可就是有好日子过了绝对天天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组织起来早上先跑个10公里越野再说,那辆宝贝迷彩摩托在总参大院里还让不让开的跟黑风怪出山一样?据我所知部队大院都是限速非常严格的,估计是够呛,摩托也不会让少将级别的干部碰的,肯定是出门就是奥迪,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不过有他干这个,总是让中国人民可以放心多了——这是个真爷们真汉子真的是干特战这个行当干了一辈子的而且在巴顿面前也能叫上一板的虽然他不开坦克开突击车但是绝对是敢跟巴顿亲自开的坦克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主儿!

  还有什么呢?

  小黑在这段从发黄的军报上面剪下来的简介和照片旁边还看到当年自己写的一句话,绝对的力透纸背:

  ——“为了他,我们愿意去死!”

  都写穿了几张纸,字很大,显然当时的心情激动的不行不行的。

  小黑的鼻子就一酸,很多事情就浮现出来。当时小兵们就传说大黑脸的故事,都说那个时候最好看的关于侦察大队的电视剧《黑豹突击队》就是以大黑脸他们中队为原型的。

  还有什么呢?

  还有就是小黑用红笔在那个剪报上反复划出来的一句话:

  “越军都敬畏的称之为

  ——狼牙。”

  还是回到小清河。

  依稀中我又见到那条哗啦啦流着水的河流一流千里不知道绵延到哪里。

  这一路走了两个多小时但是我谈兴正浓因为很久没有这么跟长辈说话了,所以话就不停。倒是大黑脸在我讲完陈排的故事以后久久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两岸掠过的芦苇就是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

  “真汉子啊!”

  然后又不说话了。

  我不觉得意外因为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我的陈排是真汉子。

  这一路下来那个士官就不看我了虽然他一直就没有跟我说话,但是我知道他明白过来我也是个小鸟人,估计是不敢答理我了。我心想这才好也让你们狗头大队见识见识我们小山沟里的小侦察连也不是善喳!

  然后大黑脸一伸手,士官赶紧把那个水壶递给他。

  大黑脸就拧开水壶,往河里面无言的倒酒。

  我诧异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大黑脸低沉的:“我跟你们陈排不认识,但是我敬他一壶酒!下辈子我就跟他作兄弟!”

  我反过味道来:“你不是不喝酒吗?那带酒干吗?”

  大黑脸还在倒酒:“我是不喝。”

  “我不信!”我就说,然后鬼笑。“我明白了,你自己偷偷喝的!还不敢跟我说,你怕我给你反应出去!放心吧我小庄不是这种人!”

  大黑脸不说话,沉浸在自己那种悲凉的情绪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无可奈何啊……”

  我还想说笑,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士官说话了:

  “我们大……”觉得说的不对赶紧改口,“他是不喝酒,他的左腿受过伤,里面还有小鬼子的地雷弹片,一有潮气就疼。这酒是医务所特批的,顶不住的时候擦擦腿去去寒气。”——我后来回味过来,天底下的警卫员都是一样的,虽然沉默寡言但是绝对是不笨的,脑子好使的不得了,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知道首长都是难得高兴的,这个时候要是搅了首长的性子挨收拾倒是次要的但是自己心里就是太难受了干吗让首长不高兴?首长操心的事情还不多吗?——警卫员跟首长的关系,尤其是时间久了,就跟首长肚子里面的虫子一样不然怎么可能在首长身边很久呢?我后来看《激情燃烧的岁月》,绝对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小伍子这个警卫员的角色,很真实的人物塑造,但是唯一的遗憾是太机灵了——因为我见过的真正的警卫员都是看上去木讷讷的但是内心机智的不得了的。

  我就笑:“我不信!看你的样子就是馋酒的,带着酒怎么会不喝呢?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大黑脸倒完酒就那么一甩那个士官就赶紧接住熟练的跟狼狗借飞盘似的。

  大黑脸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了,笑:“我说不喝就是不喝——咱是个爷们,要说话算数是不是?你知道什么叫特种部队?什么叫快速反应部队?——就是24小时随时待命——在这个地方喝酒,抓住了是要狠狠收拾的!”

  我就纳闷:“军工大哥……”

  广东士官这回没有管我,因为他这一路看出来我不仅没有威胁还能让大黑脸开心就不管了,就顾着操舟加上观察两边的动静。

  “嗯?”大黑脸就笑,“我这年纪作你爹都够格,怎么叫我大哥?叫我大叔才对。”

  “那不行!”我认真起来,“战友就是兄弟哪儿有战友是叔侄的?”

  大黑脸笑的哈哈乐:“成成!你小子还真是鸟啊!就叫大哥吧。”

  “军工大哥,你们军工还上那么前的前线啊?”我因为听苗连讲过前线的故事,所以多少有点了解。

  大黑脸就不说话了,好像很多事情压在心底了,眼睛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是开车还是抬伤员?”我开始卖弄自己知道那点子知识。

  大黑脸想了半天,才低沉的:“抬伤员。”

  我就点头,怪不得踩了地雷呢!

  他看着我,我看见他的黑脸上有种什么东西很神圣:“你有你的兄弟,我也有我的兄弟。我回头讲给你听吧。”

  我就点头,我知道当年在前线军工的伤亡也是很大的。

  然后我就把话题岔开了,以弥补我给他带来的伤心。

  我就跟他讲了小影讲了我为什么参军。他听得津津有味还说好好好护士陪侦察兵是最好的组合!你就跟她别换了年轻人换来换去等到没有了就后悔了那也晚了(这句话我至今认为经典得不得了)——后来我知道他的爱人就是当年在前线的护士,他受伤住进野战医院一来二去伤养好了媳妇也娶到手了大家都说他两不耽误,然后就上前线冲杀丢下那个才21岁的小护士在后面提心吊胆但是每次一回来都亲的不行不行的晚上不敢睡觉就盯着他的大黑脸看生怕早上一起来又看不见了又去冲杀了而不告诉自己——确实也是不能告诉,当年的军区侦察大队地位相当于今天的军区特种大队,是个东西连出去植个树帮老乡割割麦子都带密级何况是战争状态下的军事行动?

  然后我们就靠岸了,我和大黑脸就上岸,他还扶着我他的手好大好厚好温暖好有力!真的跟我爸爸一样。

  那个士官就跟橡皮艇放气。

  他扶我走上来我看见河边的树林里停着一辆漆着狗头的小王八迷彩吉普车,没有车牌子上面还有个警报灯,车窗户上还贴着个通行证上面也有个狗头写着“001”字样。我再傻也知道这是大队长的车啊!我就呆住了玩完了大队长那个狗日的虽然不认识我但是肯定知道我就是来挨收拾的菜鸟!车在这儿人就在附近要是看见了这个弊就被抓住了别说明年再来了100年也别想再来了彻底你就不要在狗头大队出现!

  我就站在那儿不动了不知道怎么办。

  大黑脸就看我:“怎么了?”

  我就说:“那狗日的大队长要看见我作弊我不完了吗?”

  大黑脸左右看看:“那儿有什么狗日的大队长?”

  我说:“那不是他的小王八吉普吗?人肯定在附近军工大哥我得自己走了你这么扶我要是被看见了我就彻底歇菜了这辈子都别想再来了!”

  大黑脸恍然大悟:“哦!你说这车啊!我是车辆维修所的,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的这辆小王八吉普坏了送我那儿修我修好了就开出来钓鱼了!”

  我就感叹:“你胆子真够大的狗日的大队长的车都敢开出来玩!”

  大黑脸挤挤眼:“我不是老军工吗?妈拉个巴子的狗日的大队长算个鸟?”

  我就附和:“就是就是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算个鸟!军工老大哥比他鸟!”

  那个士官正在折叠放了气的橡皮艇,一听这个忍不住噗哧就乐了。

  他抬头看大黑脸,大黑脸跟他挤挤眼,他就忍住笑低头折叠那个橡皮艇。

  “走!”大黑脸就扶我走,“我带你坐坐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的小王八吉普!”

  我正跟他走突然停下来:“不行不行我得回去!”

  大黑脸有点意外:“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吗?”

  我急赤白脸的:“兰花丢了!”

  大黑脸:“什么兰花?”

  我就赶紧解释。

  大黑脸就点头:“哦,这个啊?那种野兰花这个狗日的地方多的是!我让人给摘一筐子来!走!”

  “不行不行这是我给小影摘掉!我就要我自己摘的!军工大哥谢谢你!我就是明年再来我也得把兰花找回来!”我就推开他的手坚持着要自己走。

  大黑脸怅然若失:“哎!你站住!你走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站住回头纳闷,“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大黑脸有点着急:“我跟谁说话去?!好不容易今天礼拜天,我还有个人说话,你这走了我跟谁说话去?!”

  我就一指那个士官:“他啊!”

  “他会说个鸟儿啊他?!他要会说话我能成天闷的要命!他就跟个影子一样就会跟着不会说话!”大黑脸急了,“你不能走!”

  “那不行!”我梗着脖子,“花儿是我给小影摘的!我一定要找回来!”

  那个士官想说话但是大黑脸一瞪他就不敢说了低头把橡皮艇最后叠好往自己肩上扛。

  “反正你不能走!”大黑脸插着腰一幅命令的姿态。

  我还就不吃这套!别看你对我好但是我就不能让人命令我我是军人被上级命令那是应该的,但是你是个军工我怕你个鸟?!再说那是我给小影摘的就是大灰狼来了我都肯丢命不肯丢花儿我干吗要因为你不去找花儿?!

  我就走。

  “哎哎!”大黑脸在后面无奈的喊我,“你怎么去啊?”

  “走!”我咬牙走着。

  “你这不要走到明天去吗?”

  “走到明年我也要走!”我心一横,“我不能把花儿丢下那是我给小影的!”

  “好好你回来我给你想个办法!”大黑脸叫我。

  我回头:“你有什么办法?”

  大黑脸:“反正就是有办法,你这个样子不能走回去!”

  “那你开车送我回去啊?”

  “我也不回去了咱俩开车耍去!这边林子可漂亮了保证你没有见过!”大黑脸跟哄小孩一样哄我。

  “我不耍,我去找花儿。”我掉头就走。

  “那行我给你找!”他喊我。

  我回头:“怎么找?你也不肯开车送我,我自己走又不让走,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大黑脸一指那个士官:“他去找!”

  那个士官刚刚扛着橡皮艇往车上放,听见了吓了一跳。

  我看看他:“不合适,干吗要人家跑那么远啊?”

  大黑脸就说:“他最近就闲着发毛想运动运动,业余爱好就是操舟今天为了救你没有玩爽。让他回去玩玩吧——”他看那个士官,“你说是不是?”

  士官为难的:“……是。”

  大黑脸眼一瞪:“怎么的?!你不乐意啊?”

  士官:“不是这我去了谁开车啊?”

  大黑脸手一插腰:“我不会开啊?”

  士官忙解释:“不是,这……阿姨专门叮嘱我你不能开车,最近你心脏不是又不好了吗?”

  大黑脸急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个死脑筋啊你?!我好不容易开心一次你还跟我过不去啊?!啊?!”

  士官忙立正:“我错了!”

  大黑脸:“知道错就好,说你也跟说木头似的!钥匙给我!”

  士官:“不行!我答应过阿姨的!”

  大黑脸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就没见过你什么时候通融我一下!摩托你给我收了不算还说表现不好不还我,现在连车都不能开了?啊?!我还是不是大……大黑脸了?!我鼎鼎有名的大黑就要老是听你的鸟指示?!钥匙给我!”

  士官崩着脸:“不给!你打我骂我都成,车不能开!”

  大黑脸急得:“这还有没有自由了我?!”

  士官:“反正说下来天,你就是枪毙了我也不给你!”

  大黑脸没办法了,看见了我在哪儿傻了眼的看:“你你你——你会开车吗?”

  我急忙点头,我早想过过车瘾了在侦察连的时候我没事训练完就去车库开我们侦察连的大屁股班用侦察吉普车满操场忽悠。那儿没人训我都疼我,连里车管干部让我随便开不出院就行。来了这个鸟地方什么游戏都没有了。

  大黑脸就指我冲着士官:“钥匙给他不给我成了吗?我最后跟路上抓个兵给我开回去成不成?”

  士官还在犹豫。

  大黑脸怒了:“人家军区侦察兵比武出来的你还信不过怕啥啊?你没考过复杂地形车俩驾驶这一项吗?”

  士官想想:“是!”跑步过来钥匙塞到我手上还用力的握握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握,半天没松开,他才看着我的眼睛说:“小心点儿!出了事儿我一定要收拾你!”

  我被吓坏了拿着钥匙不敢接。

  “妈拉个巴子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我是纸糊的吗?!”大黑脸怒了,“赶紧滚!去把那什么花儿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就别回来跟山里喂狼崽子!去!”

  士官一敬礼:“是!”

  马上利落的从车上取下橡皮艇气管船桨什么的开始吭哧吭哧打气。

  大黑脸过来扶我:“咱们走!开车耍去!”

  我犹豫的看士官:“这合适吗?这个班长……”

  “他就想运动运动操舟玩。”大黑脸挤挤眼问士官,“你说是不是?”

  士官就立正:“——是!”

  居然没有任何不愿意!

  我就纳闷,这两个多小时自己操舟可不是一件很让人享受的事情!屁股坐疼来回换地方都没有用处不说,还一路没人说话呢!

  大黑脸就拉我:“这狗日的地方从那个狗日的大队长到下面没一个不是鸟人!走!开车耍去!”

  士官突然起身:“等等!”

  大黑脸回头:“还想作啥?”

  士官摘下腰间的手枪和枪套,甩给大黑脸:“你带着用,你不在我拿着也没有用。”

  大黑脸接过来:“这还差不多!——走!汉子,我带你打兔子去!这山里兔子可多了!”

  我就跟他走了。

  我就开车——这车也真是太鸟了!

  一下子就四轮驱动出去了!别看长得象小王八但是绝对不是小王八的速度是野兔子的速度!我们在林间穿行大声笑着叫着闹着。大黑脸不时喊快点再快点跟孩子一样开心,我本来就是孩子所以就更加开心!

  我们拐上公路一路的检查哨远远看见那辆车连拦都不拦,赶紧把红白相间的栏杆升起来我们一路畅通无阻!那些狗日的检查哨戴着跟二战电影里德国鬼子差不多的大头盔戴着狗头臂章一身迷彩穿着大皮靴子,还挎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弹匣子在后面的自动步枪——那时候驻港部队还是刚刚组建啊!谁见过啊?杂志上都没有解密——看上去耀武扬威的但是一看见是001车就赶紧站的跟钉子一样早早在路边敬礼——我那时候感叹这个狗头大队真是训练有素啊对大队长的车都这么尊敬可见是对上级的命令绝对是不打折扣完成的。

  不过我当时也纳闷,纪律这么严明的部队,怎么军工就把大队长的车开出来了呢?而且还随便拿士官的手枪和子弹上山带我打兔子?

  不过就是那么一想而已而已。

  我毕竟是个孩子,玩的心态占了上风我也就光顾着飞车什么都不问了。

  一路上所有的车辆一看001车过来就赶紧靠边所有的司机和带车干部都远远跳下来敬礼。

  我看的很开心一股捉弄了这帮狗日的狗头大队的狗头军官和士官的快感。

  但是如果我注意的话,不会看不见他们疑惑的眼神。

  但是我怎么可能注意呢?你不到18岁的时候操心的是什么呢?不是玩吗?

  我跟大黑脸一直混到天快黑,打了兔子山鸡还游山玩水,他对这一带简直是熟悉的不得了到哪儿都知道地方,还一指就说那是多少多少高地多少多少高地。枪也打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跟我算有一拼。我就觉得真鸟啊!连军工的军事素质都这么鸟,以前真是小看了这个狗头大队啊!

  然后他就送我到距离新训队不到2公里的地方,还找了一条河沟子让我下去滚几下一身泥水就说好了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就被淘汰了!那花儿我回头让他给你送来!

  我就点头然后就走,走了几步我回头001车还在,大黑脸就站在车上那么看着我依依不舍的。

  我就跟他摆手笑:“军工老大哥,我回头去车辆维修所找你玩去!”

  他就笑,就摆手让我赶紧走。

  我就走,心里特别舒畅觉得特好不仅作弊瞒了狗日的高中队狠狠的报复了他一次,还认识了这么好的军工老大哥!我在狗头大队就不觉得孤独了,虽然马达他们对我也好,但是不像这个军工老大哥能带我玩儿啊!

  我走了好远那个大黑脸还坐在车里,默默的看我,还摆手,真的是依依不舍。

  我成年以后,才慢慢知道一个道理,叫做高处不胜寒。

  我当然是及格了而且狗头高中队也没有看出来,我及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我一定及格。但是我心里在狂喜——狗日的高中队,我真是给你和你的狗头大队上了一次眼药啊!我就觉得我赢了一个回合。

  然后那个广东士官就悄悄来找我,把那束花儿还我了。

  我看着花儿特别高兴,他就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后来一直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我知道,那些老资格的军工在部队就是主官还要让他三分的。何况是这么鸟的敢把001狗头车开出来的上过前线的老军工?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7-08-21
第二章 锻造  第三十七节

  37,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很多年以后,我的一个女友在收拾我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在我的大柜子的最底下翻出了一个破旧的91迷彩大背囊,上面还缝了很多补丁。她知道我当过兵所以不是很奇怪,但是打开这个背囊后很纳闷——我那个乱七八糟的性子,怎么能够把这些东西收拾的这么整齐呢?她就翻出东西来看,都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什么的,甚至连洗白了的八一大杈都有。

  我当时在电脑前面码字,也没注意她在干什么。

  最后她出来了,拿着一个已经发黄的大信封,上面还写着部队番号什么的,是我在军人服务社买的。她把大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到我面前,疑惑的问:

  “这是什么?”

  我抬眼一看。

  她把东西拿出来,一个一个放在桌子上。

  一只对着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阴森白牙的大灰狼的狼头,狼的头顶有一个八一红色五角星,两侧分别是TZ和BD四个大写的字母;狼头下面交叉着一把雪亮匕首和一道黑色闪电,装饰着中国军队传统的黄色麦穗。

  我的臂章。

  两个一套,一个彩色的,是我们日常佩戴的;一个暗绿色的,是我们训练和演习佩戴的。

  两套胸条,一条彩色的,一条暗绿色的。

  图案是一样的,都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狼牙特种作战大队”。

  还有我的黑色贝雷帽和迷彩色的大汗巾,已经压出了褶皱。

  再有,就是一顶同样折出褶皱的蓝色贝雷帽和配套的蓝色汗巾,还有盾型的国旗臂章和圆型的联合国UN臂章。

  还有,就是我的迷彩布作封面的相册和几个日记本,有两个个还是雷锋同志在学习作的封面,我记得那年我们服务社进了一年这种日记本,郁闷的我不行不行的;还有一个日记本是蓝色的封面,上面有英文的中文的口号“赴某维和,无上光荣”。

  一个三等功的勋章和勋带。

  我的红色封面的党证。

  已经作废的绿色封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士兵证。

  还有什么?

  一束风干的野兰花标本,从那个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中掉了出来,滑在了我的桌子上。

  久违的芬芳一下子散发出来,上面还隐约有血迹。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

  直升机的轰鸣声,密集的枪声,洪水的波涛声,热带丛林的眼镜蛇的丝丝吐信子声,叫声,电台的呼叫声——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电话里面小影的笑声:小庄小庄你看见我了吗?我在电视里面的最左面我们班的女孩都上新闻联播了……

  还有火。

  还有呢?

  血。

  ……

  咣!

  我一拳打碎了电脑的键盘怒吼:

  “谁让你打开我的东西的?!”

  女孩的脸吓白了,因为我的脾气一向都是不慌不忙懒洋洋的,很少发怒——我印象当中自从她是我的几个女友当中的一个以后也没有过,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不鸟的小庄了。

  但是我发怒了。

  我就那么下意识的一拳,电脑键盘轻易的变成了一堆碎片在空中飞扬。

  然后片片落下的同时,我看见她的泪水下来了。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她调头就进卧室哭去了。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看着一桌子的青春。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我一桌子的青春,看了一下午,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点表情也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这个不鸟的城市一个可以让我鸟一把的地方也没有,而且我现在也确实不会鸟了。

  我已经是个不鸟的小庄了。

  我就那么坐在哪儿,一直到黄昏,她哭累了拿着装好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的阿迪蓝色背包出来经过我的身后。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过来:“别走——”

  她吓了一跳,然后温柔的抚摸着我埋在她怀里的头。

  “你怎么了?”

  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泪水开始无声的流。

  “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不说话我就是哭,无声的哭,泪水浸湿了她的胸口但是我还是哭,哭的不行不行的。

  她不再问我,就那么抱着我,抚摸着我的脑袋上杂乱的长毛。

  我哭够了天色已经全黑。

  屋里没有开灯。

  月光下,我抬起脸:“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你说?”她等了好久了。

  我看着她的脸,酷似小影的脸:“我喜欢过一个女孩。”

  她笑了:“这有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喜欢过一个男孩呢!”

  我看着她:“我认真的跟你说件事情。”

  她认真的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我:“你说。”

  我思索半天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她因为我必须告诉她因为她是最象小影的一个人:

  “我曾经是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

  她听了愣了半天。

  我说:“是真的,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她笑笑:“不就是当兵吗?我眼里都一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笑着在我怀里撒娇:“你不撵我走了?”

  我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拉着我的手坐好:“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谈谈时尚吧!我昨天刚刚买的一件毛衣,我穿给你看,你看看好不好看?”

  她小鸟一样飞进里面换衣服要给我看。

  我傻傻的坐在那儿。

  我还是傻傻的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

  你们说呢,我还能坐在哪儿?

  那个狗头臂章和胸条发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一点激动都没有。我身边的弟兄们都是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我们挨了一个月的暴锤,最后剩下16个人通过了最后一个礼拜的综合演练(这个演练其实是值得写的但是我怕内容太多一个科目一个科目的写我恐怕一年都写不完,所以就故事向后面走,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回头写了再续上来),除了那三个少尉全都合格了——这没有偏袒的成分,他们基础科目的记分是和我们一样的,而且确实很出众,技术科目的分数高了我们一大节子,所以是前三名;马达班长是士官的第一名,整个新训队的第四名,生子是全体的第五名——我呢?不是兵里面最好的,但是分数也不是低的,是新训队的第十名。这个成绩已经是我卖了那条小命才得来的了!——我后来慢慢发现这个狗头大队真的不是吹出来的,是锤出来的。但是我自己心里还是不喜欢这儿,我是个性情中人现在还是,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们那年的新训队淘汰了4个士官。一个是空手夺器械的训练中起跳慢了不到一秒种,被贴地面横扫的棍子打中了脚踝骨造成粉碎性骨折,彻底歇了,当时我出了一身冷汗——这人一辈子不就歇了吗?但是歇了归歇了,我们该练也得练,标准也不含糊。

  第二个是综合考核的时候作弊被抓了(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怕东窗事发),脱逃训练中居然租了一辆当地建筑包工队的三马子换了便装试图一路闯过检查哨不在山里走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你是农民出身化妆了就可以但是你毕竟是兵不是职业特务啊!化妆侦察不是你的强项,玩不好就别瞎玩。检查哨一看他两眼放光炯炯有神浑身精气神的感觉二话不说先扣下来再说,任你怎么装民工说迟到老板要开除你——在这一带山里,狗头大队要是有必要连警车都敢先扣下来再说何况你一辆破三马子?!结果被扣了想逃跑,你再有本事警通中队的兵也是侦察兵比武出来的啊?!谁比谁差多少啊?几个人一下子就给他按住了先捆住放到一边凉快,等到干部一来当即就给开除了。——后来狗头高中队说,要是他真能这么蒙过警通中队的检查哨还真要他,但是问题就是玩不好玩漏了,这不是胆子大是胡闹真打仗就这个就要有一个分队的弟兄被几百人在山上撵。所以后来我就记住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就想办法但是不能勉强更不能冒险——你们说部队学的东西有用吗?

  第三个被淘汰的弟兄是因为偷偷喝酒。在一般的部队虽然也禁酒,但是你喝了酒不算什么,只要不是训练日,只要不是闹事,只要不多喝,总之一句话只要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就没有人管你这点子淡事。但是狗头大队的规定严的要人命,就是不能喝酒——老队员喝酒要写坚持关禁闭再喝就开回原来部队,何况你这个新来的菜鸟?连臂章都没有领呢居然敢喝酒?那就连禁闭的余地都没有了,直接走人。别看你是什么尖子不尖子的,但是这里的都是尖子,你在老部队被主官看重在这儿可就根本不可能了!——于是这个侦察兵比武的第三名就走了!连犹豫都没有人犹豫,直接让他收拾背囊回去——其实就是偷偷喝了那么一小口被狗头高中队闻出来了,叫他狗头真是不亏了他啊鼻子真是灵啊!

  第四个就没有什么说的了,跟地方女青年有点子说不清楚的关系。这事情说了不好听但是在各个部队都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管那么严我至今不知道怎么勾搭上的——所以我说这个狗日的地方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鸟!——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啊?半夜吗?怎么通过我们的哨兵的?怎么跑了20多公里山路就为了那么一下——我用词不当但是是真的我只能实话实说,然后5点前再跑回来?再摸进我们住的坦克车库?不仅是有那么大瘾头,简直就是飞毛腿啊——军区侦察兵比武的尖子是个什么军事素质你看的出来了吧?——地方女青年关键是订婚了的,人家男的找上来了——开,不犹豫,此事打回老部队处理,因为我们的军人关系都还没有正式转过来呢,要等到最后拿到臂章的那天才会办这个事情。——后来狗头高中队专门给我们开了一次会,没说什么革命战士要克服腐蚀什么的,就问我们,跟这么一个人到敌后作战心里有底吗?他要是万一被俘虏了呢?胸口的光荣弹来不及拉呢给个女的不就是王连举了吗——我至今觉得光荣弹不人道,但是到时候为了不出卖我的兄弟我就会拉不会犹豫的。——这样的战士在一般部队侦察连没有什么的,在敌后活动的时间短距离短任务也比较单纯化,就是被俘虏了成了王连举了也不会有太大祸害——但是特种部队成吗?战士不坚决连最基本的女色都过不了,要他干吗用?等着出卖自己人吗?让你们在山里被敌人满山撵兔子一样?更不要说战略情报上的损失了——话说的不好听但是道理我们都明白了——不过我就纳闷特种兵不就意味着我要当和尚了吗?我说实话我就比较喜欢那什么现在也是——狗头高中队最后含糊的说了一句话我们就是农民兵都明白了——你们谈个对象的什么的我管不着,但是就是不能瞎勾搭连环,尤其是跟地方女青年要慎重再慎重,特种部队是什么?——是战略利器!是首长直接掌握的非核常规武装打击手段的尖刀的刀尖子!从这个概念上讲是和战略导弹部队一样一样的而且只能更保密不能更放松——你知道核战争哪个球年打起来吗?不知道吧,但是常规的局部战争呢?随时都可能的,所以不能和地方女青年勾搭连环——你知道她是什么背景吗?——这个意思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不光是条例上的事情,士官就是想谈也给我回家去谈或者找个部队的——这个道理我可是想的明白的,好在小影是军区总医院的护士明显是绝对受到信任的单位,就小影那个性格也不能是有什么目的的啊——说实话当时开会的时候我还真想了一下,不可能不想啊,原来我在团里的时候没有干部专门开会说你搞对象的问题所以我就得想了——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我们剩下的人跟担任假想敌的二中队老队员和警通中队(含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的在山里周旋了一个礼拜,又是让我们去跟水闸上安炸药又是到规定地方抓捕(说白了就是绑票)假想敌的要人又是潜入军火库什么的搞得跟美国大片似的——我们成天就跟方圆百里的山里团团转,被那些狗爷追的满地乱跑——准备了火腿肠狗爷根本不吃——不光是训练有素的问题,你知道它们吃的多好吗?我后来进了狗头大队,就喜欢到警通中队狗房玩狗,那是一个大院子两边都是狗爷住的单身公寓,然后我一抬头看见对面一条大标语撞进我的眼睛吓了我一大跳你们猜猜是什么?——赫然在我们通常写什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墙上用特大的黑体美术字还是红色的非常轴实的写着一句我估计你们猜100年也猜不出来的口号——“同志们,狗粮要吃到狗嘴里!!!”——还三个惊叹号,我吓了一大跳就问警通中队狗班的班长你们真吃狗粮?那个外号叫狗子的班长嘿嘿一乐不说啥我就知道是真吃了——后来狗爷开饭我一看**!我们特种兵的伙食都说已经是陆军最高的士兵伙食标准了这个绝对是没有跑的,我们比在家里吃的都好——我说的是不野外生存这种就是要你受罪的科目的时候——但是很明显解放军陆军养的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享受的是最高的士兵伙食待遇——吃的倒不至于山珍海味但是绝对比现在看帖子的人日常吃的好的多的多,比我现在吃的也好我更不能比了现在经常是方便面单身汉没办法——所以我现在告诉大家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就是中国陆军谁吃的最好?——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我估计跟陆航飞行员小灶是一个档次的只高不抵,所以我们常常开玩笑说狗比人金贵——你们恐怕不知道吧?部队的狗爷是有军籍的,也就是说我们通常说的300万人民子弟兵里面至少有几千个子弟兵是这帮狗爷,这不是夸张是真的,不信你们去问凡是养正经军犬的单位是不是这样——自己养的杂种狼青之类的一些单位不算啊那不是正经军犬就是自己养的狗,跟你现在养的狗没什么区别仓库那么偏远养狗多半不是为了防盗,咱们国家还没有发展到一般小贼都敢偷军用仓库尤其是枪械弹药仓库那个程度呢,是那些常年坚守的小兵养一条做伴的——我说的是正经的军犬,都是有户口不算还有军籍的跟我们平等待遇,牺牲了或者老死了是要好好埋葬的按照战士牺牲标准的——所以我说这个当兵真是长见识,我以前在别的帖子看吹牛说单位来了防弹衣要狗披着然后打两枪试试我根本就不相信——在部队的花名册上那是有名字的士兵,你让一个战士这么穿着防弹衣你来两枪试试?!更何况狗爷爷是真的比一般小兵金贵的多的多,所以我看了真是笑的可以——这个帖子的出炉就两种可能,第一,那个单位不是正经军犬或者警犬,但是我还是有疑问因为凡是狼狗就比战士金贵连杂种的都几千一条,正经原装进口德国大狼狗的价值一般都在20万人民币以上还是有军籍的战士跟人的概念是一样的,你打打试试?马上你就禁闭是没有跑的,要是打死了你绝对起码劳教——而且任何单位对枪械弹药的管理都是很严格的不是美国你想搞子弹就搞子弹那么容易,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滥用枪械弹药(起码不是正常用途吧?)马上你这辈子别想再摸枪了不然我这个兵就白当了;第二,这个帖子的发布者根本就没见过防弹衣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张图片吹牛逼玩呢,任何单位都不敢自己随便开枪检验防弹衣的那是装备不是件迷彩服是要登记注册使用年限效能保障的,你打一回就是一回钢板就要换,汽车你敢打吗——防弹衣和汽车是一个概念就是装备!我怎么到现在没见过哪个单位敢自己开枪检验防弹衣的呢?——一句话,瞎掰。

  哎呀又扯远了先是狗爷又是防弹衣我们扯回来扯回来,这种小见闻随处可见本来没什么可以说得,但是我觉得这个不懂就是不懂干吗跟这儿混事啊?扯远了咱们回来吧回来吧。

  我就不说那个综合测验了故事太多了,我可以单独写一个中篇出来。咱们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写但是现在还是赶紧走故事,非典要完了我还写不完的话好多事情就跟着来了。

  所以我就说我们领臂章吧,真是扯的太远了太远了。

  我们在车库门口列队领那个狗头臂章胸条贝雷帽迷彩服大牛皮靴子宽腰带等等劳什子。一人抱了一大堆然后傻呵呵在门口站队,狗头高中队还是冷冰冰看着我们玩酷我根本就不答理他,看我怎么收拾你跟这个狗头大队!训练军官和士官都挺高兴的,因为今年我们留下的人是最多的以前最可怜的时候就一个,一般也就是七个八个。

  我们就进去了。

  然后大家就换衣服换靴子系腰带换帽子戴臂章胸条,兴奋的都跟鸟儿一样我一看就冷笑那种冷笑不是一个后天就要过18岁生日的小孩笑出来的。

  几个训练士官就满面笑容的纠正几个不会戴贝雷帽的弟兄的经典农民兵戴法——我本来想描述一下的以后说吧因为我要走故事咱们回头说还是挺乐的——狗头高中队就站在我们门口看我们跟鸟儿一样换毛。

  就我没动,东西往床上一扔就站着。

  那个姿势绝对鸟的不行不行的!

  高中队看见了是个人就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

  高中队就盯着我。

  我就很鸟很鸟的看他。

  马达班长赶紧问:“你怎么不换衣服?授枪入队仪式一个半小时以后就开始了!”

  我就盯着狗头高中队的眼睛很鸟很鸟的缓慢的说道:

  “我退出。”

  大家都一怔。

  狗头高中队也一震。

  马达班长急了拉我:“好好的你说什么胡话啊?”

  我挣脱开他:“不是胡话,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要回老部队。”

  马达班长:“那你来干啥子啊你个鬼儿子是中了什么邪了?”

  我就盯着狗头高中队很鸟很鸟还是很慢很慢的说:

  “我来就是为了今天退出。”

  都鸦雀无声。

  狗头高中队还是面无表情,他是打过仗的人加上他自己确实也是个鸟货所以一般都是这个操性:

  “说说你的理由。”

  我很鸟很鸟的说:

  “我根本不稀罕你们这个什么狼牙特种大队,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能做到但是我不稀罕!我要回我们团!”

  无声。

  可怕的沉默。

  谁都不敢说话。

  狗头高中队真的是被打了一下,他的脸抽搐一下,半天才慢慢的:

  “你说什么?”

  我继续很鸟:“我不稀罕!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回大家就是傻子也明白了。

  然后就都是傻子了。

  就我和狗头高中队是清醒的。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赢了。

  因为狗头高中队被彻底的伤害了!

  他的脸本来是黑的但是现在变的黑红。

  我知道他被伤害了。

  有人骂你爸爸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不惊讶。

  这个在很多侦察兵视为至上荣誉的事情,我不稀罕。

  所以就证明你个狗头高中队在作的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赢了,我知道。

  狗头高中队慢慢走向我。

  我知道他要锤我,锤吧,我打不过就告你,反正天天被你锤锤习惯了。

  我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恨不得吃了我。

  然后他走近我:“你再说一遍?!”

  我不如他高但是我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更鸟了: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我不稀罕!”

  然后我就闭上眼睛准备他锤我随便锤吧反正我豁出去了打不死我我就咬死你!

  但是没有。

  我疑惑的睁开眼。

  狗头高中队被污辱了,但是他没有锤我。

  他还是在控制自己。

  虽然我知道他恨不得掐死我。

  然后他突然过来了我急忙摆姿势但是他没有理我,就是抱起来我床上那一堆新衣服新靴子新臂章反正所有的一切径直出去了什么都没有说。

  我很纳闷。

  高中队又回头怒吼:“收拾你的东西,马上滚蛋!”

  然后他就上了自己的王八小吉普开走了。

  我知道我赢了。

  因为我看见他第一次不再摆那个鸟架子,他急了。

  我就径直收拾自己的东西。

  谁也不敢跟我说话,都默默作自己的事情。

  那几个训练军官和士官也不说话,就是在门口咬牙切齿我知道他们绝对想锤我,但是连狗头高中队都没有锤我,他们也不敢随便锤——主官不说话,你随便锤是要自己担责任的;主官说话了你就真的是随便锤当然不能锤成重伤锤死了更不行,轻伤主官就担责任。真正的野战部队不拿互锤和群锤太当回事情的,我进了狗头大队还是很锤了几架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处分。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坐在床上等人把我送走。

  半个多小时后,我的弟兄们被带出去了他们谁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我还穿着我的陆军制式丛林迷彩作训服穿着胶鞋一个人坐在车库里。

  但是我不害怕。

  因为我是为了我的陈排!我要报复这个鸟大队!

  然后车响,狗头高中队进来了。

  我就起立,毕竟他是少校,部队的规矩我要遵守。

  狗头高中队看我半天:“跟我走。”

  我就拿自己的东西。

  “不用拿你的东西,有人要见你。”

  我很纳闷,谁啊?

  狗头高中队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

  去就去!怕个鸟!顶多是找人锤我又不敢锤死我!

  我就出去了一屁股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高中队一言不发开车。

  车子经过了我的兄弟坐的卡车。

  马达着急的看我。

  弟兄们都着急的看我,连那三个少尉都着急的看我。

  全都站了起来。

  但是我不害怕,我回忆当时的神态鸟的绝对是不可一世。

  我把这个自从成立以来就鸟气冲天的特种大队狠狠的玩了一把!虽然我自己也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为我的陈排报仇了!

  车子进了自动的铁门。

  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

  其实打开了,你就发现,也是解放军营房。

  只是人不一样。

  我看见兵楼门口,各个中队分队的老鸟都穿着配着彩色臂章和胸条的迷彩服和贝雷帽,大牛皮靴子擦的增亮,抱着那种弹匣子在后面的自动步枪准备列队点名,显然在准备即将开始的新队员授枪入队仪式。

  他们的脸和我们连的弟兄一样,都是黝黑消瘦朴实的。

  憨憨的笑着互相说着话,也跟兄弟一样。

  带队的干部也是很和蔼的和弟兄们说话不时看表看看差不多了一吹哨子。

  马上全都安静。

  队伍横成行竖成线显示良好的军人素质。

  军姿站如松挺胸脯显示优良的军人作风。

  报数一二三四直到最后一个喊的山响显示勇猛的军人气质。

  然后在各自的兵楼前先唱个歌子过得硬的连队过的硬的兵预备——起!

  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

  把歌子唱的跟狼嚎一样,我熟悉的军人队列合唱艺术。

  我有些诧异。不像想象中那么操蛋啊?都是跟我们一样的兵啊?就是都是士官而已啊?

  但是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我的小步兵团里面的侦察连,属于我的苗连,我的陈排。

  还有我的小影。

  总之我不属于这个鸟特种大队!他们再好也是鸟大队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他!

  我心一横什么都不看就坐车进去。

  我们过了特种障碍场过了停在角落的那架破民航客机壳子过了用来滑降训练的高铁塔还过了好多我没有见过的劳什子。

  但是我不为所动。

  高中队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但是我知道他气的够呛。

  我是不是作的过分了?

  我心里有点内疚,但是一想起我的陈排的腿……不!陈排的腿就是为了这个鸟大队残废的!要是没有这个鸟大队陈排就不会残废!

  我就心硬了爱谁谁吧反正就100多斤了想怎么锤怎么锤吧。

  车开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松柏成行,路边有花圃,种着白色的兰花,我没有想到这个鸟大队有这种显得很有情调的地方。我正诧异,车有穿着毛料制服的卫兵之处的一个门口停下了。

  高中队下车:“下来!”

  我就下。

  他不理我,在前面走。

  我在后面跟。

  卫兵给他敬礼但是我一过来就放下了。

  我还得给他们敬礼因为他们是班长。

  然后我走上一个很长的台阶,迎面的一个小小的广场上有一堵墙,墙上刻满了字。最上面三个大字:“荣誉墙”。墙前面有一个长明灯,两边都有穿着毛料制服的卫兵站岗一动不动表情严肃。我就再是新兵也知道这是任何部队老祖宗安息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这个狗头大队会有这么多安息的烈士吗?

  我们没有在这堵墙前面停留直接绕过去到了一个大厅前面。

  我诧异的发现除了卫兵,那个广东士官也站在门口一身迷彩大牛皮靴子挎着手枪。

  我高兴了碰见熟人了起码不会挨锤了我向他笑。

  他根本不理会我。

  我很纳闷怎么了这就不认识了?送花儿给我的时候多热情啊?

  我来不及多想,就跟高中队进去了。

  但是高中队不进去,就在门口站着:“有人等你。”

  我一怔,但是一想进就进大不了一阵锤而已。

  我就进去了。卫兵就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满墙的照片,都是军人,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战争环境的,有和平环境的。都是年轻的脸孔。

  我来不及细看,因为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宽广的背影。

  军工老大哥!原来你想见我?我想喊但是又停住了。

  这个背影站在墙上的照片前面看着,什么都不说。他也穿着迷彩服黑色贝雷帽大牛皮靴子,我开始诧异了——军工有这么牛逼吗?一个少校中队长来接我?

  那个背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又看见他的旁边丢着新的叠的好好的迷彩服,贝雷帽、臂章和胸条还有宽腰带都放在上面,那双跟我脚一样大的牛皮军靴就整齐的摆在旁边。

  我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军工老大哥慢慢转过身。

  我看见了黑色贝雷帽下面的大黑脸。

  但是没有笑容,是……伤心!

  是的,深深被刺痛以后的伤心。

  然后我看见了他的军官绿色软肩章……

  两个黄色杠杠,三颗黄色星星……

  上校!

  我傻眼了。

  大黑脸就那么看着我。

  严肃的但是掩饰不住的伤心。

  那种伤心我一辈子忘记不了。

  我一下子失语了,我知道在狗头大队只有大队长和政委是上校,但是政委去北京开会了所以面前只能是大队长。

  我脑子怎么也没反应过来——军工老大哥等于特种大队上校大队长?!

  大黑脸看我半天,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浑厚低沉,但是还是能听出来被深深刺痛后的伤心,深深的伤心。

  大黑脸看着我,缓缓的低沉的严肃的但是却伤心的问:

  “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7-08-21
第二章 锻造  第三十八节

  38,“你们是谁?!”——“狼牙!!!”
  很多年后我都想不起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种惊讶,好像“晴天霹雳”都无法形容——开车带我打兔子满山乱跑的军工老大哥和这个鸟气的不行不行的部队的部队长最高指挥官,我怎么也统一不起来。后来又多读了几本书,我才明白“人性”这个词语的复杂含义。

  如果你是军区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的兵见了你都是立正敬礼:首长好为人民服务!你的下级军官见了你都是立正敬礼:何大队好一中队照常训练一切正常没有发生训练事故枪弹保管好器材维护好!二中队也是一切正常没有发生训练事故……你的平级军官见了你都是哈哈笑:老何吃了吗?没吃走到我家吃去你嫂子或者你弟妹作几个菜!咱们一块座座结果一去就是老何:我觉得三中队长不错这回提副参谋长咱们得给他使把子劲头!你看咱们这个军区某部跟某部的首长工作怎么作?你是老人你熟悉你多出出主意……你的上级首长见了你都是:老何最近怎么样啊?部队有什么新的难处没有?啊呀呀缺经费啊?我们开会研究一下看看怎么解决现在难啊!全军在节俭开支搞高科技装备都难!不过你们大队是要优先考虑的但是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啊……上级首长或者是我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这样?说了我们现在有很多难处我们要优先考虑某师某师跟某师的高科技改编或者是某集团军陆航大队的家属楼老难题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大队的训练经费就先等等啊……军区管银子的部长就说:老何,你们不是说明年盖好新兵楼吗?你今年盖好银根紧张啊!那个建筑费用你就先欠着明年我们想办法!结果明年又是哎呀呀还是紧张啊!……然后就是因为你有新枪,军区各个部门的一帮子首长跟家属何朋友甚至还有家属的家属朋友的朋友来打靶,你让不让打?让打当然不能不让打你不想办事了吗?——那就开造,崭新的95步枪拿过来就是可劲打连发一下30发一下30发基层干部和战士看着都心疼的不行不行的——那是枪啊是战士的生命啊!你作为这个部队的军事主官看着心就不疼吗?……还有,你在大队强调戒酒,可是你出去呢?不要说是去军区开会怎么怎么样首长在你敢说不喝吗?就是平级的兄弟部队的主官你敢说不喝吗?——地方的领导和干部呢?你喝不喝?你请不请?别看你是特种大队号称精英号称尖刀的刀刃大灰狼的尖牙,但是你的干部家属不随军吗?随军后的户口工作怎么安置?你逢年过节真的不去请什么市政府区政府劳动局工商局公安局这些单位的头头吃饭喝酒?他们说打几枪95步枪、92步枪你能不让打?结果每次一来就是一个代表团一来就是一个代表团咣咣咣造你的枪你是什么感觉?你的干部孩子不上学吗?你不请附近的小学和重点中学的领导喝酒成吗?他们要打新式步枪新式手枪你敢不答应吗?——来了又是造可劲打连发你还得看着子弹管够心里疼的不行不行的在想这批枪运回来还没有一年啊!——然后还有很多你没有办法拒绝的要求譬如学生军训要你特战大队出人,都是侦察兵尖子啊花了那么大精力挑出来的去教小学生中学生踢正步站军姿——这不是资源浪费是什么——这种训学生的事情我就干过。你该怎么看待这些?……

  如果你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每天的心情是什么?

  如果你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每天如何面对这些问题?

  你们真的以为特战大队的大队长就是天兵天将的大队长了吗?因为他是一等功臣、战斗英雄就是一路绿灯吗?你们也是社会人,觉得可能吗?一个这样的老爷们,你说说他是怎么耐着性子去作这些的?他闲的淡疼啊早上没事就要骑个摩托带战士们跑路?当然是有喜欢和基层战士在一起的方面他会觉得开心——但是他为什么以这个方式开心呢?他一个40多岁的有心脏病的人早上干点什么不好啊?跟爱人遛遛大院养养花种种草再不行就养鸟——但是这些他能够快乐吗?——所以后来我回想起来,他那么喜欢骑着摩托带我们跑路让我们嗷嗷叫是在——发泄。

  一个正团级别的独立大队的大队长,在军队中不算什么鸟干部,正师的都成把抓都敢用簸箕往外挫了呢何况正团——但是在这样一个独立大队,他就是天!就是地!——不要以为我个人崇拜,我确实崇拜他,为了他去死也愿意——那个跟他那么多年的广东士官放弃了多少进修提干的机会你们知道吗?——而是,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都要解决,任何难题最后还是要放在他那儿——他不累吗?不烦吗?不窝着性子吗?——你们觉得,这个大队长你作的了吗?

  但是,他不作谁作呢?

  他是这支部队的创建者,他能放得了手吗?

  其实我知道他有个唯一的好朋友,就是我们军区当时的副司令。

  所以,他喜欢跟军区副司令在一起打靶,军区副司令也喜欢跟他在一起打靶——然后打着打着就喷,就骂人,骂“妈拉个巴子”这个人那个人——我戳在旁边听着触目惊心,骂的人都是各个部门的实权人物啊!——但是就是骂,不骂不爽,不骂不行,不骂不能发泄——副司令是个很有涵养的将军,就笑着听他骂,听他骂完了就跟他说别的——一个级别的干部和一个级别的干部操心的事情考虑的层面不一样啊!他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能骂随便骂骂破天也就是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而已——他一个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上将60岁的老干部能随便附和或者跟着一起骂人吗?他说一句话要考虑什么呢?什么叫宦海沉浮?——你们以为军区副司令就没有难题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了吗?——他不想骂人吗?他肯定也骂人,不发泄就不是人了,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上将也是人也有难题;但是他不能在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跟前骂,因为他是军区副司令他就要找自己的老上级骂人发泄,他喜欢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器重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就要听他骂人因为要替自己的下级发泄也为自己的兄弟排除心里的积郁,但是他不会解决任何实际问题,什么叫按照规定办事?部队永远是这样,就是你再有理也要有个程序不然部队就不是部队了是菜市场。军区副司令就是跟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关系再好再好,他能越俎代庖去解决他的训练经费问题吗?狗屁,他一样没辙。我只是想说,其实没有人没有烦恼和郁闷的,越是级别高的人,越是地位高的人,他们的心情往往就更郁闷,烦恼也就更多。

  狗头大队的何大队就是一个烦恼多的人,虽然他位置不高地位不高军衔不高但是因为他是独立的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很多问题他不能推给主管上级——他就没有师长军长啊只有他自己一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而已。

  于是烦恼他就得自己扛着,跟谁都不敢说。

  不敢有什么嫡系的军官的,不能讲这个一讲这个本来部队内部就有什么隐约的派别之类的——谁是哪条线上的人什么的谁跟谁是一伙的什么的——地方也一样,只要有权力之争的地方都一样——你们在大学争个学生会的干部的时候不也一样拉关系打击对方吗?——全世界都一样啊!只要有权力诱惑,就有内争。

  所以,他必须孤独。

  一个部队的部队长,看着有很多的部下,但是他就是这个部队最孤独的人。

  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儿子又在外地军校读书,身边没有可以让他体会父爱的地方——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也是人啊!不是真的铁打的啊!——他有儿子,但是儿子不在身边,他不难受吗?你们觉得呢?——你们在外地当兵或者上大学的时候,你们的父亲不难受吗?什么样子的硬汉不是想你想的不行不行的?——我在部队的时候很少给家里写信打电话,可是我的妈妈告诉我,每次我一打电话和来信,我爸爸拿着电话的时候很严肃儿子在部队好好干作个钢铁战士放下电话就老泪纵横啊!拿着信就别提了,我回家探亲的时候翻出父亲抽屉里面我的几封不多的来信,哪一封不是泪迹斑斑啊——那你们说我们的何大队呢?有了儿子就没见过多少面一直在野战军扎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有什么感受呢?

  所以,他会对一个不到18岁的小黑脸列兵特别的慈爱——他带兵一向很严,后来他的警卫员告诉我,惟独对我是个例外——在狗头大队的一线队员里,我来的时候是最小的兵,在他的眼睛里,你们说会是个什么角色呢?

  一个从来都把带兵要严格视为圭臬的大黑脸上校,他也是一个父亲啊!他见到这个小兵,他会怎么样呢?——他就会违反自己订下的规矩,跟这个小兵一起作弊。——为什么?只有两个字——父爱。

  写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何大队,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大学毕业后没有再次报名参军,没有回到我们热爱的狗头大队当特战军官。

  但是这是无奈的事情,我的路,不会是跟你一样的。

  因为,我确实不是个职业军人的材料,我也就是个码字的小人物,成不了铁血战将。

  ——你们想象一下,当这个父亲一样的大黑脸,在知道跟自己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是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孩子气十足特别鸟的小列兵不愿意在自己引以为自豪的特种大队干了因为他不稀罕,而这是他一生的骄傲和心血,他会是多么伤心呢?

  你们想象,将心比心的想象?

  都是人啊!他既是一个职业的特战军官,也是一个父亲。

  从职业上说,这个大队是他一生为之努力的事业;

  从感情上说,哪个父亲不愿意自承父业呢?

  所以,我即污辱了他的事业,也污辱了他的感情。

  所以,我给他的打击,是任何人不曾有过的。

  但是这个,是我很多年以后才回味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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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脸军工老大哥——大黑脸特种大队大队长。

  这两个角色在我的脑子里面来回变幻着,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了。

  大黑脸——我只能叫他大黑脸,因为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这就是成熟,成熟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心事托盘而出的,你们要是以为他只会骂“妈拉个巴子”就大错特错了——他慢慢说,字字掷地有声:

  “自我军区特种大队组建以来,你是第一个以列兵身份来受训并通过全部考核而获得入队资格的!但是——你也是第一个在通过考核以后,自愿放弃特战大队的队员资格的!”

  这种语气和语调,绝对不是那个和我一起游山玩水的大黑脸的感觉,而就是一个善于在绿色的方阵前不加麦克风进行训话的铁血上校!一个统率真正的精悍战士的铁血部队长!

  我不敢说话,在他的面前我鸟不起来,我们大队所有的人都鸟不起来。

  大黑脸慢慢的在我面前踱步:“告诉我为了什么?”

  我张开嘴,但是没有声音。

  大黑脸转向我:“为了你的兄弟,是吗?”

  我木然的点头,眼睛还在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使得我不敢正视但是更不敢回避。

  大黑脸:“为了你的陈排?苗连?还是你自己的抱负心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黑脸看着我:“你知道你的苗连、你的陈排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摇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我怎么会知道?

  大黑脸的语气缓下来:“上回你给我讲了你的兄弟,我说以后我给你讲讲我的兄弟——我当时以为还有时间,但是现在你要走,我只能现在讲给你——你听吗?”

  我能不点头吗?!

  我点头。

  大黑脸转向墙上那一排年轻的脸:“左手第一排第一张照片,是我的老班长张某——牺牲的时候44岁,是我们军区轮战的侦察大队的副大队长,上校军衔——也是两山轮战时期各个军区侦察大队牺牲的最高军衔军官,他为了带增援分队迎接我,和埋伏的敌人火力进行了激烈的交火!——一颗流弹击中了他的心脏——他牺牲的时候孩子刚刚14岁,妻子常年患病在家,留下一个将近60岁的老母亲,靠糊火柴盒和他牺牲后的抚恤金度日,一直到今天!”

  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看着我,那双眼睛看着我。

  大黑脸跟在战区司令部讲解战情似的掷地有声:“左数第二排第三张照片,是我的老部下梁某——牺牲的时候26岁,我的警卫员,为了在撤退的时候吸引敌人的追兵,主动要求留下阻击敌人,把将近200名追剿的敌军吸引到另外的方向——在他完成任务后被包围,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冲锋枪被夺走,就用匕首,最后有三个敌人把他按在地上,他拉响了胸前的光荣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他上前线之前刚刚结婚半年,是在新婚蜜月的时候接到参加军区侦察大队的命令的!——牺牲之后留下了妻子和一个遗腹子,他的妻子至今未婚,含辛茹苦养育着烈士的后代!”

  那双更年轻的眼睛在看着我,目关清澈如水。

  我的眼泪在打晃。

  大黑脸转向另外一面:“你看这个——右数第四排第一个——他叫王某,军区侦察大队的战士,我的兵!——在我们被追捕通过一个河道的时候,为了排除前方的地雷,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躯给我们开辟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你知道他牺牲的时候多大?——17岁,比你还小将近一年!——他的父亲,一个朴实的农村老人,就是那样把他养育成人,送到部队,然后又义无反顾的送上战场!——他牺牲以后,当地民政部门问他有什么要求?你知道他唯一的要求是什么——把儿子的骨灰给自己一半,让他也能天天陪着自己!——睡觉的时候,骨灰盒就在他的枕头边,干活的时候,骨灰盒就在他的地头喝水的地方——为什么?他想儿子的时候就跟骨灰盒说话!”

  那双孩子气十足的朴实的脸笑容满面,眼睛朴素无华。

  大黑脸的手指向满屋子的照片:“——你看看我的兄弟!这满屋子的都是我的兄弟!——这是牺牲在战场上的——这是因为跳伞训练不慎出现险情牺牲的——这是抗洪抢险的时候为了抢出老百姓的一只小绵羊而被洪峰卷走的!就是为了一只小绵羊!我的一个战士牺牲了!他才21岁,连对象都没有谈过!——你看看他们!你好好看看他们!”

  我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哭出了声。

  大黑脸就看我:“你知道你的苗连,你的陈排还有他们是为了什么牺牲了、瞎了一只眼睛、残疾了——你知道吗?!”

  我哭着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离18岁还有两天啊!

  大黑脸冷笑看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是一个汉子?好意思说你是一个侦察兵?好意思说你是一个人民解放军的列兵?”

  我只知道哭。

  “我告诉你他们为了什么——”大黑脸刷的一指大厅中间一面弹痕累累硝烟点点的五星红旗!——“就是为了这个!他们全是为了这面旗帜!你认识吗?认识吗?!”

  我点头哭着说:“我认识……”

  大黑脸大怒:“你不认识!你认识个屁!——这是什么?!这是军人的信仰!你连这个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说你跟你的苗连、你的陈排是兄弟?!”

  我大声的哭出来。

  大黑脸指着满屋子的照片:“现在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不愿意跟他们作兄弟!——你告诉他们你脑子只有你那个侦察连那几十个兄弟!你说!你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除了那个侦察连,没有人配的上作你的兄弟!你说!”

  我大声哭着:“大队长……”

  大黑脸断然打断我:“你不配叫我大队长!你不是我的兵!你不是我的兄弟!你甚至根本不配是一个军人——你就是一个混蛋!你知道你刺伤的是什么?是我吗?——不是!是他们!是军人的信仰!军人的荣誉!是他们这些老前辈这些我的好兄弟!——我们为什么叫‘狼牙’?这个称号怎么来的?!——是敌人叫出来的!——敌人为什么叫我们这个?!是因为我们准我们狠我们的弟兄不怕死我们的弟兄敢去死!——你知道什么是兄弟吗?你也配叫你的苗连你的陈排这些真正的军人是兄弟?!”

  我嚎啕大哭。

  大黑脸:“你现在就告诉这满屋子的英魂——他们不配作你的兄弟!”

  我一下子跪下来嚎啕大哭。

  大黑脸的眼中也含着泪花,他缓缓神看看表:“现在距离授枪入队仪式还有半小时!你记住半小时!——我说实话现在就想把你一脚踢出我的大队!——但是我给你这个还没有满18岁的小混蛋小杂种一次机会!——半小时后,或者你穿好我们狼牙的狼皮给我站到操场上;或者就给我滚出去!我的司机会送你去车站——为什么他送你?因为别人送的话你的车会被拦住,你会被这成千兄弟的唾沫星子淹死!”

  他转身出去,一下子推开门我听见外面的卫兵刷的行持枪礼然后他的靴子声音大步走了。

  门再次关上了。

  我跪在这满屋子年轻的面孔中间嚎啕大哭。

  他们还是那么笑容满面的看着我。

  我哭得鼻涕眼泪一块流下来,恨不得把自己一把掐死在这些英魂面前。

  我哭着抽动着肩膀抬起头看见了那面弹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五星红旗。

  我流着眼泪看着这面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的红旗。

  我不知道那些弹痕,那些血迹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那些离去的英魂默默的看着我,几十双眼睛默默的看着我这个混蛋小列兵。

  我泪花闪闪,给这面国旗,给这些英魂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开始流血。

  我站起身,拿起大队长丢给我的野狼大队的迷彩服和臂章。

  我把那顶黑色贝雷帽戴在了头上,那18岁的额头上还流着血,脸上还趟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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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命的跑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

  虽然那双崭新的牛皮军靴还硬硬的卡着我的脚,虽然那崭新的咔叽布的迷彩服领子还划着我的脖子……

  但是我还是手里抓着那顶黑色贝雷帽光着头拼命的跑。

  大院里静寂无声。

  我冲进操场,警通中队显然得到大队长的招呼,都没有拦我。值班的班长还给我一指台上,我就看见了我们新训队的十几个弟兄在列队上台。

  大队长站在几乎占据了整个主席台背面的那面军旗下面。

  我赶紧跑过去。

  操场已经鸦雀无声。

  成千的特战队员胸前持枪有如迷彩色的钉子一样扎在操场上。他们鸦雀无声但是你再也见不到这么多优秀的士兵,历年最好的侦察兵。能够组成这样一个迷彩色的方阵的精锐士兵,现在你们在哪儿呢?

  他们黝黑消瘦的脸上是神圣的表情。

  我从他们队伍前面跑过去,他们的脖子没有动,但是目关在追随我。

  大队长一言不发。

  那张大黑脸上面无表情。

  我跑到队尾,赶紧戴好黑色贝雷帽。

  我们就上台了。

  在国旗下站成一排。

  大队长浑厚的声音起来了:“某军区狼牙特种大队某年度新队员授枪入队仪式开始——奏国歌——升国旗!”

  国歌声中,警通中队的中队长跟两个中尉穿着毛料军装戴着白手套升起了那面鲜艳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美丽的红旗。

  我们高唱国歌,粗犷的声音响彻天宇。

  我们一个一个接过崭新的95自动步枪。

  当我接枪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大队长。

  我不知道大队长是不是看我了,我不敢看所以不知道。

  我们在台下最前面单独列队,面向主席台,背对我成千的新的兄弟。

  大队长往前站站,看看我们的方阵。

  我们都停直了胸膛。

  大队长突然对着自己的队伍吼道:“你们是什么?!”

  我们都一愣,随即听见身后方阵的齐声努吼:

  “狼牙!!!”

  地动山摇。

  大队长再次问:“你们是什么?!”

  “狼牙!!!”

  我们身后的方阵再次吼道,一样的地动山摇。

  大队长:“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大队长:“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方阵的声音跟一个人一样齐,又跟一万个人一样有阵势。

  大队长扫视着我们这些新训队的队员:“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们十几个人齐声吼道。

  大队长再次面向自己的整个方阵:“你们是什么?!”

  “狼牙!!!”

  我扯破了嗓子用自己生平所有的力气吼道。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声音,在整个山脉中,回响。

  久久的,一直在回响。

  ……

  那时候,如果你从月球上看,我们只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点的集合。

  但是对于我来讲

  就是

  ——整个世界!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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