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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请允许我用身体偿还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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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8-30
,就象男人一双无形的大手蹂躏着王小妍的身子,将她翻来折去,卷曲拉直,致使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非常酸痛。她极力地把身子缩到温暖柔软的大被子里,刻意而又紧紧地闭上眼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动弹。可是,她还是毫无睡意,这样的状态下,她只能坚持几分钟,然后她索性将被子掀到一边,坐起身子,打开台灯,抽出一支烟,拿过火机,当火机打出火光时,她犹豫着要不要点燃这支烟。几秒钟后,火燃热了火机,烫到了手指,她将火机用力地扔向了墙角,把烟又放回床头柜上。


夜,对一个三十六岁的单身女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无疑于看着生命在一天天的蝉尽,又无能为力。而在王小妍心中最大的烦恼并不是这些,今夜失眠也不是因为此事。做为一个青年写手,如何能出书,如何能成名,成了她目前最迫切的事,而她对文学,对艺术的认知又与常人不同,文学发展到今天,已经非人所能左右,总有个声音在指引着她,从而每一步所走的路都非她所愿,去寻那声音,却又无源处。眼前,白色的荧光灯下,只有一个忧郁的,寂寞的女人,在听着那声音的倾诉。


几天前,王小妍与一位导演谈定了一部电视剧本的合作,那导演姓刘,叫刘相成,六十多岁,一脸的诚实与慈爱,说话时总是带着笑容,语调也象一个长辈,说出的话总是很有哲理,象她这样年纪的人思维仍这么清晰,思想还这么前卫,王小妍还是第一次见到过。令王小妍苦恼的是,刘导要求她写的剧本,是一个关于亲生父亲和自己的女儿发生性关系的故事。这样的剧本她从没接到过,虽然她的思想也很开放,可一时间竟也觉得难以启齿。再者,这样的事情她听都没听说过,在中国也没有哪个人写过,连前车之践都没有。也难怪,这种有失伦理和道德的事情谁会写啊。


王小妍曾几度地想回绝刘导,终止这次的合作,这样她便可以少几次失眠了,不用费心去猜想、揣摩当初那个父亲和她的女儿是怎么样的人,如何会发生性关系。可王小妍又一想,一个没有家的女人对文学又如此的爱好,怎么会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她就在这样的冥想中与自己的思想争执着,驳斥着,尚未得到答案,窗外天色已经渐亮。


此时,王小妍睡意正浓,困倦得无力睁开眼皮,她只能强迫自己醒来,对自己这样的状态她很懊恼,晚上不睡,白天又困。她闭着眼睛摸到了手机,拨通了刘导的电话,电话那边问了好几声,她才楞过神来,捂着嘴冲着电话打了个哈欠说:“刘导,是我,王小妍,有点事想和您说说。”


电话那边的刘相成显然也是刚刚起床,王小妍听到他哈欠连天地说:“啊,好的,我今天就不去剧组了,你来我这说吧。”没等王小妍答话,刘相成又说了一句:“小王啊,你咋起这么早?女孩子,要多休息,多睡点觉对身体保养有好处。”


刘相成的这句话说得王小妍心里暖洋洋的,嘴上确说:“没事,我习惯起早了,早上空气好。”


刘相成说:“噢,那你过来的时候路上小心点。”


挂了刘导的电话,王小妍简单地洗了把脸,画了化妆,换了衣服,拿上刚写完的故事大纲,匆匆出门。

在王小妍心里,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何时变得简单了,也许是在单身的时候,或许更早,在她知道自己是孤儿的时候。总之现在她的生活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简单得在她的生命中几乎只剩下了她自己。


此时正直深冬,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雪,雪不大,但也在路面上积起了薄薄一层。大庆,这个北方的油城,只有在冬天才显得干净了些。路边几排抽油机无奈地重复抬起、落下的动作,路上,司机都象玩命似地,把车开得飞快,这么滑的路面也不减速,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显示出他们高超的驾驶技术,更现实的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多拉些乘客。


王小妍在路上走了几步,刘相成的那句关心的话就浮上了心头,心底顿时又生出一丝暖意,她看看了对面公交车站上等车的人群,招了一下手,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王小妍上车后对司机说:“师傅,让胡路,开慢点。”


大庆不大,也大,主要是因为城市不集中,王小妍打出租车从她住的地方新村到刘相成家让胡路得一个多小时。在车上,王小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小觉,到地方后是司机把她叫醒的,王小妍付了钱,迷迷糊糊地上了刘相成家的楼。


开门的是刘相成,看得出他精神很振奋,先打了招呼。王小妍进屋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看了一眼房间说:“刘导,要我说,您真应该找个老伴,看您家冷清的,您就不寂寞吗?”说完这句话,王小妍才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幸好刘相成没接着话题说,关上门后去了厨房。


刘相成说:“小王,你先坐吧,我给你沏杯差。”


王小妍说:“刘导,您别客气,麻烦您老人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刘相成已经在倒水,听得到厨房里水流进杯子的声音。“你是客人嘛。”


王小妍看着客厅里的一张女孩的照片问:“刘导,这谁啊,长的还挺漂亮的,是不是你那位?”


刘相成端着两个茶杯走进客厅。“以前的人了,你不是说找我有事说说吗?”刘相成坐在了王小妍的对面。


王小妍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汤到了,或许是早上没吃饭,空着肚子喝茶胃不舒服,差点没吐出来:“嗯,刘导,这个剧本可不可以换个故事写?我对这个一点生活都没有,都没听说过,没法写啊!”


刘相成说:“写东西不一定都要有生活,你可以分析,可以猜测,现在很多写手作家什么的,写出的东西都跟真的一样,他们就都有生活经历?你不要小看了自己,你的作品我看过,写的都很不错。”


王小妍说:“那是因为我有经历,我实在是想不出一个亲生父亲怎么能和自己的女儿,那啥,发生关系。”


刘相成说:“小王啊,社会这么大,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不能因为我们不知道就否认这件事情的存在性,你趁早打消换题材的念头,没人写,才让你写,没人拍,我才来拍,要是人人都在写,你也写,那还有什么意义?”


王小妍有些失望地从包里拿出故事大纲说:“那好吧,这是我写的故事大纲您看看怎么样?”王小妍胆却地把故事大纲递给刘相成,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个故事大纲也完全是按着想象编的,因为之前刘相成和她说要写这样的题材时,根本就没有探讨过多少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只是刘相成说在大庆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是在很多年前了。


看完后,刘相成脸上的笑容突然落下,抽出一支烟点上,又拿起大纲琢磨着。


王小妍也顾及不了面子,此时心里很烦躁,也抽出一支烟,深吸着,终于发现早上不吃饭对胃确实是一种折磨,现在抽烟都会引发它的疼痛。


两个人就这样在烟雾的围绕中,一个在想,一个在等。许久,刘相成放下了大纲说:“故事还对,但人物不对,你用一个女写手接到了一个导演的合作意向,与他合作写一个关于亲生父亲和自己的女儿发生性关系做切入,然后从这件事情上产生探讨,为什么亲生父亲会和女儿发生性关系?这样的构思很好,但是,人物不对,一个写手和一个导演,这里面就没有父亲和女儿发生性关系的情景了?”

王小妍急切地说:“从事实角度说,我根本就没听到过这样的事情,与其我来编,不如让剧中的人来探讨,这样会更加深入主题,更加让观众理解和接受。”


刘相成说:“这样也可以,那你让他们怎么探讨,从什么地方开始能更吸引观众,你要做到似是而非,不是剧中人却在剧中。”


王小妍说:“问题就在这,我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发生性关系,这是有失道德伦理的事情,在一般的思维模式下这样的事情是不成立的,但是你也说过,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只是可能性的几率少而已。”


刘相成淡笑了一下说:“那你分析分析他们为什么会发生性关系?”


王小妍开始有了一点羞涩,看到刘相成那一脸的诚恳,就又大胆地说:“如果从法律的角度上讲,这应该不构成**罪,因为我的剧中人,是他的女儿自愿为她的父亲献出性的,这样一来就必须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她为什么会自愿?”


刘相成帮着分析说:“你可以从人性的角度上分析,也就是说,人只分两种,一种男人,一种女人,当两个人发生性关系的时候,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的性关系,先排除父女关系。再说回来,即便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女儿,那也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发生的性关系。”


王小妍说:“不对啊,他们是父女关系,而且这是有失道德伦理的。”


刘相成说:“你又把问题转回来了,你不是说现在我们探讨的问题是为什么一个女儿,可以自愿的和她的亲生父亲发生性关系,我们在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对吧?”


王小妍点头说:“对。”


刘相成说:“那前提是女人和谁发生性关系?”


王小妍说:“和男人。”


刘相成说:“很好,既然女人和发生性关系的对象是男人,那么,她的父亲是不是男人?”


王小妍说:“是。”


刘相成说:“这就对了,如果单从男人和女人的角度分析是说得过去的,人们也能理解。”


王小妍一时陷入了遐想之中,吞吐地说:“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单一。而且牵强了点?”


刘相成说:“是有点,但是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孝道,中国传统观念里,人是觉得应该遵守孝道的,她的女儿可不可以因为尽孝道而为他的父亲献出自己的性,当然前提你可以把她的父亲写成单身,因为她的母亲死的早,她无法看到她的父亲一个人孤独、寂寞。当伦理与孝道相遇时会发生什么?”


王小妍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对啊,当伦理与孝道相遇时会发生什么?” 当道德、伦理和孝道相遇时会发生什么?人们会选择什么?当然,会有很多很多人选择道德和伦理,而这很多很多毕竟不是全部,也会有人因为孝道而放弃伦理和道德。


是夜,王小妍从刘相成家回来后又几夜无眠,她在想着,如果刘相成是一个父亲,那么他一定是一个好父亲,他那温和的性格,能够感化和包容少女心中多少的向往啊!而刘相成房间里的冷清让心痛,他已经是一个花甲老人了,仍孤孤单单地一个人生活,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个世界不是讲付出吗?为什么没有人为他付出一点爱,人最大的痛苦之一便是无法倾诉痛苦,积压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哪怕呻吟都是痛苦的回响。


王小妍开始构思她的作品,开始幻想着发生在那个父亲和女儿身上的故事。那是在70年代初,大庆石油工业鼎盛时期,城市人民生活水平飞速增高。在某小区的某单元的一个两居室的房子里住着一父一女,父亲是一个石油工人,妻子死的早,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女儿拉扯大,看着慢慢长大成熟的女儿,父亲心里很欣慰。只是心里偶尔也会有一丝的难言,看着女儿长大了,父亲也老了,父亲是一个正常男人,生理上对性也是需要和渴望的,多年来的单身生活,已经将他消磨得没有激情再谈情说爱。


女儿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母亲的早世已经在她心里深深地留下阴影,注定了她忧郁的性格,除了父亲,她很少和陌生人说话。她很感激父亲,也崇拜他,毕竟父亲一个人在维持着这个“家”,数不清吞下了多少的辛酸,她也爱她的父亲,纯洁的、象征的、崇拜性的。为了回报父亲的养育之恩,她尽量地操持家务,多为父亲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父女俩就这样过着简单而又平淡的生活,过着他们没有分挣、没有干扰、没有世俗的日子。父亲心里曾因此而满足过,每天下班回家能吃上女儿做的可口饭菜,和女儿聊聊天,问候一下女儿的温暖,学习、以及心情,同样听到女儿的一声回问,这成了一种感动、一种安慰、一种幸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意间,父亲在卫生间里发现了女儿用过的卫生巾,当时父亲心里很矛盾,内心里无法平静,他发现女儿已经长大了,这已经是一个事实,并且他也发现女儿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成熟,每到夏天,父亲都刻意地不和女儿坐在一起,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和女儿讨论一下性话题,他想让女儿知道这些,因为女儿已经是大人了,可毕竟他不是母亲,但女儿已经没有母亲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在给父亲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父亲内裤上的污物,女儿想到了什么,心开始乱跳,脸也常常红得发烫。那几天,她一直都不敢直视父亲,她似乎认为父亲有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是我的父亲啊!


后来,女儿对性有了一些了解,她明白了父亲是个男人,她懂了父亲内裤上污物的由来,她也清楚地知道了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是一个单身的男人,是一个需要性,又无法向任何人讨要性的男人,而自己是一个女人,是他的女儿。


女儿心里曾经有过这样的闪念,父亲需要的她可以给予,她也曾被这样的想法吓坏了,女儿遇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判断和理解,没人能重回到那一段时光里去。伦理、道德和孝道已经非常人所能解释,除非她能超越思想,有时女儿常为这个想法骂自己,骂自己是畜生,那样的事情不是人能做出来的,她又一想,如果看着自己的父亲因此而整夜不眠,因渴望性无法实现而导致精神恍惚,自己又何尝不觉得欠他的,这,不也象畜生一样吗?不对,畜生也不会这样做,哪怕是它们没有思想。她想找个人问问,人哪?有思想的人会怎么做?


开始的时候,女儿想安慰父亲,多和他说说话,想让父亲忘记性,可以冲淡父亲头脑中对性的印象,常给父亲买一些好吃的,穿的,以及用的。女儿甚至会常常去书店看一些关于心理方面的书籍,她要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和压力,她在选择一件让常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从她发现父亲是个男人,自己是女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发现她变了,变得几乎不再是人,可她确奇怪地发现她还有思想,也许她不知道她的思想是对是错,但她已经决定坚持自己的选择。


后来,她便有意地接近父亲,给父亲讲笑话,陪父亲看电视,有时撒娇地拉着父亲的胳膊,或是依偎在父亲的怀里。父亲并没有发现这是女儿的某种暗示,因为他想象不到女儿会做这样的选择,后来他有所察觉了,他也吓了一跳,也无法解释事情的变因,他很想找个机会和女儿好好谈谈,可是每次又都无法开口,所以他只能有意地避开女儿,以此来回绝和反对女儿的想法。


当人的思想超越自然时,是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


女儿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并且终于将积压了几年的思想在那夜开始实现,在父亲看电视的那夜,女儿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将电视关了,坐在父亲的对面说:我想和您说点事。


父亲预感到了女儿要说什么,找借口说:我想睡了。


女儿拉住了正在起身的父亲说:您知道我要说什么,您已经躲我好几年了,您是躲不开的。


父亲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再和你说。


女儿说:我不小了,我已经懂了,您懂的我都懂,您不懂的,我也懂。


父亲说:你那是歧途,我坚决不同意你的想法,也不允许你有这样的想法,那样很不要脸,会遭人唾骂的。


女儿说:我明白您所说的,虽然这几年们一直都没有坐在一起谈这事儿,我们也一直都在谈,用心在谈,我累了,我现在只想问您一句话,您是我的父亲吗?


父亲说:正因如此,才不能……


女儿打断父亲的话说:正因如此,您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应该回报您,孝敬您?

父亲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接受你别的什么。


女儿说:我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为此想了几年了,这几年里的每一天我的思想都在挣扎着,矛盾着,我也想找个合理的答案给自己,可是没有,没有谁可以给我答案,唯一的答案就是我应该在选择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有思想,我可以做您能接受的什么,您也可以把我当做是您所能接受的我所回报给您的什么。


父亲说:不用再说了,我今天表个态,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


女儿没有因为父亲发发怒而感到恐惧或退步,她觉得父亲更可怜了,父亲需要女人,而她就是,那一点道德、伦理、人性啊!哪个更重要?


道德是个骗子,欺骗了伦理;伦理是个伪君子,虚假地面对人性;人性是个小人,错怪了道德。在这个圈子中,谁能面对真实的思想,找到方向?就在今晚,女儿想知道答案,女儿当着父亲的面脱去了睡衣。


父亲愤怒地打了女儿一耳光。


这是女儿意料中的,女儿没有用手捂脸,而是恶狠狠地看着父亲,继续脱去了乳罩说:请允许我用身体偿还您。 王小妍写到这里时,心里有了一丝欣喜,异常的兴奋,也有一丝恐惧,一分恐慌,就如意外地破解了中国人民银行的密码一样。是一种意外的发现,所以会有一种犯罪感,她无法证实她的发现是好的还是坏的,她也由此感觉到,她的剧本不再是单单的一部文学作品,而是承载着一种思想,也许这只是个意外,但构成这个意外的因素很复杂,如果面对现实,深讨那些人们逃避的话题,或者分析人们的思想误区,都会有一个惊人的发现,麻痹人们思想。


这是偏激、狂想、错误、堕落、荒唐、谬论?王小妍从发现这种思想开始便恐慌,无从下笔,下面她所要描写的一些涉及细节的东西,必须等在这个思想得到证实以后才能继续写下去。这种思想也不是她所能承担和解释得了的,她曾经在创作中有过这样的发现,但那都是常理性的,容易被人们接受和理解的,而今天,她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困惑!


王小妍给刘相成打了一个电话,她要和他讨论一下,下一步该如何写,更重要的是她想向刘相成讨教一些问题,毕竟这个题材是他选的,相对来说他也比自己的人生阅历多一些。电话里,刘相成的情绪显得很低落,说话的声音也比往时小了一些,电话里刘相成告诉王小妍他病了,已经有几天没出门了,剧组那边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他说他真不知道怎么还能不能再拍出一部作品来了,王小妍告诉刘相成她在创作中有了一些发现,也很想来看看刘相成,刘相成在一串急促的咳嗽声下允许了。


王小妍从书桌上爬起来,简单地打扮一下自己,她每次去刘相成家都有一种强烈的对比,她的家太过简单,刘相成家也简单,却有一种说不出复杂的内涵,看不到,也摸不着。


今天,公交车站上等车的人不多,王小妍也没去坐公交车,她心情有些低落,心里一直观念着刘相成,这个可怜的老头啊,一个人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王小妍突然想起了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都是些方便做的,她想到了刘相成一个人吃饭的问题,心里无端地泛起怜悯之意,就如同她的那个惊奇的发现只有刘相成一个人才能解答一样,她需要他。


王小妍买完菜后又去了药店,买了一堆治感冒的药,又买了一些方便食品,上次去刘相成家他就看到了刘相成的屋子里有很多这样的方便食品的包装,最后,她实在想不出要买什么了,便拎着大大小小几袋东西,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刘相成家驶去,上车后王小妍急切地对司机说:师傅,让胡路,快点。


司机将车开得飞快,能听到因为速度快,风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可是,再快的速度也追不上思想的流动,再快的速度也无法超越前方未知的发现。车,还是跑了五十多分钟才到了刘相成家的楼下。


应门铃而开后,刘相成一脸憔悴地披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出现在了王小妍眼前。王小妍先说的话,带着几许的暖味和问候。

王小妍说:“刘导,怎么了,感冒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然后又加了一句似乎是玩笑的话:“您可别出什么事儿,我这本子还等着您拍呢?”说完后她自己都感觉得到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笑,而且嗓子里有一丝的干涩和哽咽。


刘相成宽慰地耸了一下肩,笑了一下说:“没事,我死不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完呢。”然后用手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王小妍把方便食品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把蔬菜之类的东西直接放到了厨房,回头对刘相成说:“别总死啊死的挂在嘴边,得个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几天都吃什么了?”


刘相成老实地说:“方便面,你来就来吧,还买这些东西,让你破费了。”


王小妍说:“猜你就是吃的方便面。您可别误会,我这可不是可怜您,这还不都是为了我的作品能早点有出路?”


刘相成说:“对了。剧本写的怎么样了?”


王小妍说:“在我包里,你自己看吧,我先给你做点吃的,等会儿尊听您老的教诲。”


刘相成应了一声,从王小妍的包里拿出剧本看了起来,王小妍在厨房里拿起炊具,忙碌着做饭。洗米、煮饭,洗菜、切菜、炒菜。王小妍炒了几道简单的小菜,说实话,她也不会做高难度的菜,象闷鱼虾什么的,她都不会做,平时自己一个人也是凑合着吃,没钱的时候,什么便宜吃什么,有钱的时候就吃饭店。等饭煮熟的时候,王小妍迫不及待地跑到客厅里地刘相成说:“刘导,我在创作的时候,发现了一种思想,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也许我就不该发现它,您说该怎么办?”


刘相成把目光从剧本上移到王小妍的脸上,停了几秒钟后说:“有思想就好,思想很难用对与错区分。”


王小妍说:“但是我发现它的时候很喜悦,却也很恐慌,万一这是一种……”


刘相成说:“因为您无法解释它?”


王小妍说:“对,如果是好的,为什么没有被别人发现,而是我?”


刘相成说:“思想人人都会发现,只是有些思想人们没有正视它,刚被发现的时候,就让人们用对与错给评判了,所以就形成了不好的思想,到底如何不好,我想是因为它与某些好的发生了间接或连带或混淆的冲突,也可以直接说成无法解释。”


王小妍问:“那我该怎么办?”


刘相成说:“你去找寻答案,很多问题大家都知道,都看得到,只是没有人去寻找答案,用这答案来解释给人们听。”


王小妍吃惊地说:“我?我去寻找答案?你也说这个问题大家都看到,而且已经是从古至今都没有人去寻找答案,或者没有想去找答案来解释给人们,我能找到吗?”


刘相成微笑了一下说:“你能找到,只要用心。”


王小妍问:“就算找到了,人们会相信我吗?”


刘相成说:“找不找得到不重要,人们相信不相信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发现一种思想时能正确的面对,而且你已经超越了这种思想。”


饭好后,几道带着热气的菜端了上来,王小妍给刘相成乘饭,刘相成给王小妍夹菜,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这对单身的人来说,如同一顿家庭聚餐。


吃饭的时候,刘相成对王小妍说她的作品写的很好,作品的好与不好不在于作品的本身的意义,而在于作品所承载的思想,刘相成说王小妍能写得这样出色,能用这样的手法写他很赞同。作品很客观,很现实,这样的作品很容易被人们接受,虽然它所谈论的话题在某些情况下是无法于世的,但用别人的作品里的人物来讲述,就说得通,这是一种新的创造手法,这样的剧本拍出来的电视剧一定很好看,也不会有哪个人把责任直接指给作者,他们,也就是读者或者观众所要面对的是分析这种思想的由来,因素和结果,这样一来,作品所要表现的,或是作者想要表达的目的就达到了。作品中人物的转换很及时,而且刘相成还对王小妍说,前面的都是思维上,理论上的争论探讨,理论上的东西在王小妍的作品人物中已经明显地体现出来了,父亲和女儿的思想,立场,分析、矛盾,都很突出,但接下来的细节描写就不同于此了,如果写淡了,前面的理论基本失效,等于白写,如果写深了,读者或观众看时就会认为是你在幻想,在编。

听了刘相成的话,王小妍觉得心情很沉重,开始接这个剧本的时候,本以为这就是一部前卫的,或是抄作的,吸引眼球的影视作品,她想不到会这么复杂,这么沉重,深刻。最起码她要证实一件事情曾经发生过,证实一个思想曾经存在过。


吃完饭后王小妍帮刘相成收拾了一下房间,又陪他聊了一会天,临走时,刘相成对王小妍说:放心写吧,你已经超越你的思想了,要知道,人的思想是人所不能左右的,包括你自己的。


王小妍回去后,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她已经得到了刘相成的高度赞扬,这是对她的肯定,对她作品的肯定,此时她的创作热情也正在高昂,她又拿起了笔,思想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回到了父亲愤怒地打了女儿一耳光。女儿恶狠狠地看着父亲,继续脱去了乳罩说:请允许我用身体偿还您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在他们父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夜,父亲不堪羞辱,无法接受女儿的思想,推门而去……


路灯零星而又惨淡地照在寂静的路上,父亲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他一直都想不通,也不敢触摸那个思想,心里有一百个理由去驳斥它,相互争论,相互矛盾。因为深冬,路上行人稀少,看不出城市白日里繁华的景象,只有一个广告牌下的灯挤在一起亮着,给了夜一些生气,也给了路人一点暖意。


走了一阵,父亲感觉到有些冷,他出来的时候没有往身上添加衣服,他甚至想,干脆冻死算了,在他发现女儿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有过轻生的念头,之所以没有死,并不是留恋尘世,而是他无法证明或是寻找到一个答案,女儿为什么会这么想,而且这么做了?他又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停止了脚步,转回身,飞快地向家跑去。


当父亲推开家门,撞开女儿的房间时,他发现他已经回来晚了,他应该早就知道,女儿也是人,当她发现她的思想被人践踏时,无论那个人是谁,对她都是一种污辱,而且那种污辱比她带给她父亲的还要大十倍、百倍、千倍……造成女儿这种思想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女儿已经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了,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父亲也用道德、伦理和人性来衡量她的思想,女儿心里明白这种思想是不能对立的,或许简单的说只是一个未成熟或未经证明的思想,无论对与错,无论好与坏,都应该平等地、正确地、实事求事地面对它。她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信任的人,她心中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她只是想用那样的事来证明那样的思想,她不知道哪个对,哪个错,她选择了她的思想,结果她失败了。


眼前的一幕让父亲不知所错,女儿微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倒在她房间的镜子下,身下白色的睡衣被一滩血染得深红深红的,左手手腕上的一个刀口里还在向外冒着血沫。


父亲先是想摇醒女儿,用力地推了几下,不见女儿动弹,他又扯下床单,想用它堵住女儿的伤口,可想不到的是,他越是想堵,血流得越快。每当他想堵住伤口,拉着女儿的手时,只要他稍一动,本来流的少的血就又流大了些。后来他想起了打电话,那个年代办事效率还是比较高的,当他抱着女儿走到小区的门口时,一辆救护车在不远处闪着警灯响着警笛向他开来,那警笛声在黑夜里极其刺耳……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看表面,也不允许看表面,女儿为什么要自杀?因为她有了一种让人无法接受的思想,她要用她的身体偿还父亲的养育之恩,她要用身体尽她的孝道。这便是“乱伦”,对,“乱伦”。似乎这两个字被忽略了,王小妍再次停下了笔。


王小妍在几天里跑遍了大庆所有书店,翻阅了所有有关“乱伦”的书籍,这样的书国内较少,国外的多一些,象《忏悔录》、《少年潍特的烦恼》等,而这些写书中所描写的涉及“乱伦”方面的话题时,都是说是主人公心理问题,可是,王小妍书里的女儿心理很正常,也许这些书大部分都在翻译的时候,加注了翻译自身的理解,失去了作者想要表达的本来面目。王小妍发现“乱伦”这个词是不成立的,在词典中找不到注解,她只好用自己的理解方式来解释。“乱伦”——长晚辈,平辈之间直系亲属之间发生性关系的,如家人,亲人等。有民俗称之为——“乱了伦理”。而“乱伦”在法律上也是不受制裁的,法律上规定,男女双方自愿发生性关系的,够法定年龄的(十八岁以上),都属于合法性关系。那“乱伦”到底受什么约束?思想?思想犯罪?没有实际行动,思想犯罪不属于犯罪,思想无罪!

王小妍可以这样想,如果思维稍微一变的话,完全可以说“乱伦”这个词不成立。就象她曾经否定“自相矛盾”这个词一样,也是不成立的,有思维错误。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会用自己的矛去刺自己的盾吗?除非他的头脑或逻辑有问题。


王小妍再次动笔是在半个月后,刘相成来看她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刘相成拿来了一样东西,是当年那个女儿在医院输血浆的单据,上面清晰地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医院,住院人等,这张单据简直太珍贵了,这说明王小妍不是在空想,是却有其事,而且她所写的与事实相吻合,她不需要再去正式一个事实了,只要证明一个思想,她高兴地拉着刘相成的胳膊用力地抱了他一下,刘相成尴尬地咧了一下嘴。王小妍问刘相成这么重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弄来的?刘相成说是他托了几个朋友找到了当年的那家医院,又花了点钱把票据买了出来。刘相成给王小妍打气说:放心写吧,这件事情确实存在过,不用怀疑它的真实性,哪怕是没有这张票据,没有任何证明,那个思想也是存在过的。


那天刘相成还向王小妍问了一件事,问她可不可以把人物的名字改一下,不用一个作者个一个导演做切入,不用他们的名字和事?王小妍问为什么不行?刘相成说确定用,不改了吗?王小妍说是的,绝对不改!她反问刘相成,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刘相成说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你写的太好了,跟真事儿似的,很象事实。


刘相成走后,王小妍兴奋地看着那张票据,就象看到了当年医生在给那个女儿输液一样,医生扎下的针没有使眼睛一直看着天花板的女儿有一点点的反应,医生扎完针后问女儿姓名。女儿没有说话,医生有些不耐烦地说:问你呐,说话啊?女儿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一旁的父亲急忙上前,用一脸强装出来的笑对医生说:医生,对不起,她受了点打击,您问什么,我告诉您,我是她父亲。


父亲说完这句话后,不知为何泪水流了下来,他心里很愧疚,他已经多多少少地原谅了女儿,毕竟她还小。父亲的泪水让女儿有了一点反应,女儿转过头来看了父亲一眼,她是那么的爱她的父亲啊!


医生问完话后带着唠叨走了:这准又是为情寻短,现在这些孩子,没一个让父母省心的……


父亲的泪怎么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父亲转过身用手捂住脸,擦了一下泪,回过头对女儿说:痛吗?


女儿用牙齿咬着嘴唇,用力地摇了摇头。之后病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此时有什么比父亲在为女儿心痛,女儿看着父亲在为自己心痛更好的话要说?更何况,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儿对父亲说:你是在为我流泪吗?


父亲心里又爱又恨,任泪水横流,始终无语。


一个星期后,女儿出院了。


回到家里以后,父亲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很陌生,谁都无话可说,都想和对方说点什么,又不知从哪说,又都没有开口。父亲生怕失去女儿,尽量地照顾她,女儿每天除了做完应该做的事便回到房间,从不与父亲多说一句话。


直到有一天,女儿似乎想通了,心情也好多了,做了一桌子父亲爱吃的菜,并且和父亲聊了一些开心的话题,理想和未来,目标和希望,然后女儿趁父亲高兴,把父亲灌醉了…… 那晚,父亲被女儿灌醉了,父亲醒来时看到了怀里的女儿,父亲可以不接受那个思想,但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恨不得掐死女儿,可是,就算他掐死了女儿,也改变不了事实。最可怕的是女儿象疯了一样大笑不止,父亲无奈地默许了这件事。


几天后,不知是谁,告发了他们,父亲被抓了起来,但由于年纪大了些,况且女儿是自愿的,就又放了回来。女儿又被抓了起来,她说她是自愿的。“乱伦”是不受法律制裁的,思想更无罪,思想犯罪不属于犯罪。女儿被教育了一下又放了回来,女儿回来后就自杀了,这次没有被救活。


女儿死了,没有遗愿,只有不解。她已经用她的行动证实了一个件事,一个思想,无论对与错,无论好与坏,除了“乱伦”那两个字对立外,她到死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她的身体,她的思想,她依然是她。女儿唯一留在人世间的遗憾便是她的父亲。今后,他要孤单地走完这一生,女儿已经无法再给予她父亲什么了——任何。

 
后来,社会上对这件事的舆论非常大,父亲从一个地方搬到了另一个地方,隐姓埋名。


王小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都想死,却不和女儿一起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是非也就都没有了,烟消云散。王小妍反复地分析着这位父亲当时的心理,他没死,一定是还想做什么事情,还有什么放不下。他要做什么事?他要找人记录那件事是真实存在的,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写,因为找别人能会证明那个思想不只是他的女儿才有,而是人人都有,人人都会想到,只是想到的人不去面对。他要证实个思想也是存在过的,并且以后也会存在。


如果那个父亲没死是为了这些,王小妍接着分析着,他会找个人,他会提供线索指示那个人找到那个思想。想到这里,王小妍找出了那张单据,仔细看后才发现,家属签字一栏里的姓名被人撕掉了,这个人是谁?他要找的人是谁?王小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慌忙地抓起了电话,拨通了刘相成的号码。


电话通了,但一直没人接……王小妍象疯了一样,拖着鞋,披着头发向街上跑去,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专了上去,上车后对司机说:师傅,让胡路,最快速度!


车已最快速度到了刘相成家楼下,王小妍刚爬上刘相成家楼门口,就看到几个警察从门里出来,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王小妍先是楞了一下,上前拉住一个人便问:同志,刘导家出什么事了?


那个警察问:“你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


王小妍说:“我叫王小妍,是他的朋友。”


那警察说:“你就是王小妍?我们正要找你哪。”


王小妍顾不得和他多说,冲着正在锁门的警察说:“他在里面吗?让我进去看看。”


锁门的警察看了一眼和王小妍说话的警察,和王小妍说话的警察说:“让她进去吧。”


王小妍冲进屋里,客厅里没人,卧室里……卧室里的地上有一滩深红的血,正在慢慢的凝固。王小妍感到头皮有些发麻,楞在了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王小妍在门口说话的那个警察进来了,对王小妍说:“他死了,是割腕自杀,你是王小妍吧?他遗嘱上写的是你的名字,还有这封信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说完,那个警察从腋下把一个信封递给了王小妍,然后转身走了。王小妍在他背后问了一声:“他人哪?”


那警察站住,回头似乎有点难过地说:“油田总医院的太平间里。”说完后径直走了出去。


这房间好静啊!王小妍带着一身的凉意滩坐在了床上,打开了那个信封。信封里有房屋产权证、银行存折、土地使用证和一封信,王小妍用颤抖的手打开了这封信,上面这样写着:


王小妍:


对不起!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几年前没死,为什么会找到你了吧?真的对不起,我压根就没想过要拍这部电视剧,找你,让你写,是我想把它记录下来,那个人不能是我自己,你写,会更客观,更真实,这也就是我的目的,我要知道,不只是我的女儿一个人有这个思想。让你对世人说那件事曾经存在过,那个思想也存在过,这些都是事实,我只想对你说,人们可以阻止那件事情的发生,但人们阻止不了那个思想。 思想是无罪的!


王小妍,在你写完的时候,就是我走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感谢你帮我寻回了那个思想,感谢你能面对那个思想,更感谢你可以超越那个思想。如果我让你浪费了时间和金钱的话,我只有用我的所有财产做为补偿。对于其它的,我已经无能为力,我已经输给了一个思想,没有什么可以再输的了。我曾经说过,思想很难用对与错,好与坏来区分,现在你明白了吗?除了向你说对不起,我今生还有一个对不起的人,那就是我的女儿。


我走了,让我带走一个思想吧!把那个思想还给我的女儿,你们需要的,自己去寻找。


下面还有一行小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苔。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信从王小妍的手上滑落,王小妍撕声裂肺地喊了一声:刘相成,你是个大骗子!刘相成,你给我回来啊!王小妍泪如雨下,在那个无人的房间里。

 
这应该是王小妍第一次来墓地祭墓,从她记事起,就没有亲人,所以也不曾来过墓地。王小妍安葬了刘相成,那是大庆最好的墓地,在东湖边上,王小妍本想把他和他的女儿葬在一起,但是,事过近迁,他女儿的坟墓,除了他,可能无人知晓,也将无处可寻了。王小妍已经决定,已后会常来这里看刘相成,就象看亲人一样。


王小妍去看刘相成那天,天上飘着雪,一大片一大片的,轻盈地在空中摇舞着身子,遮盖了来时所有的足迹,目所能及的地方,尽是白色,王小妍每走一步心里都默念着那首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苔。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当她走出墓地时,不知不觉已是泪伴雪下,回头望去已经分不清那块是刘相成的墓碑。王小妍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说着:刘相成,你知道的,思想是带不走的。转回身时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菩提本就一棵树,明镜亦是一张苔。


人生到处为万物,四面闻听皆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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