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剑指南方
第一章 生死成败
神子河北岸,一朵朵富有异族风格的斯逢圆帐飘散在大片大片的绿野上,置身于其间,彷佛让人来到了以游牧生活为主的北大陆,不过不一样的是,斯逢人脚下的绿野是农田而不是草原。如果一位有经验的军官站在合适的高地观察一下斯逢人的军营,一定会觉得很散乱,那恰恰是斯逢人的风格,可是更让外人不明白的是,斯逢军营竟然有两个中心。一个中心在地图上标名为伊夫拉斯镇的地方,另一个中心在伊夫拉斯镇西方数里外的原野中。按照斯逢人的分家习俗——儿子成年後父亲须把家产分一部份给儿子——斯逢大军也像财产一样分别被卡巴察可汗与纳罗王子带领著。
斯逢军的卡巴察可汗席坐在自己的大帐里,大口大口的喝著酒,一边对帐内的几个心腹痛骂著什么。「那个臭小子!自以为到这念过几年书就了不起了,竟敢把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放在眼里!」
有个稍微显得斯文点的中年人劝说道:「大王何必与王子斗气,王子喜欢住那个镇子就让他住吧,也不是多严重的问题,何必一定强求王子搬到大帐里。」
卡巴察把酒壶狠狠的摔碎,吹胡子瞪眼的说:「你懂什么!住大帐、骑快马,这就是我们斯逢人的生活!那小子贪图享受,忘记祖宗,这是大逆不道!你马上给我去见纳罗,让他立刻给我搬到这里来!」
中年人退出大帐,长叹一口气,这父子之间哪有什么大事,不知怎么回事就斗气斗的没完没了,让他这个中间人好难做。中年人上了马,来到伊夫拉斯镇外,考虑著怎么说服纳罗王子。正犹豫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几十骑飞一般的冲出伊夫拉斯镇,那一马当先的正是纳罗王子。王子这是要做什么去?
纳罗如此急匆匆自然有他的原因,刚才他接到消息说摩兰的爱尔仙蒂已经于昨晚到达伊夫拉斯西边十几里外的一个小镇,他这是急著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一想起爱尔仙蒂,纳罗对自己的父亲不禁又产生了一肚子气,他做梦也想到老不正经的父亲也会与他争女人,「他以为这是在北大陆啊。」纳罗恨恨的想,坐下爱马的躯体也被纳罗发泄般用皮鞭抽出一道道轻微的痕迹。十几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纳罗和他的随从们很快就看到了摩兰的周边军营。
「看!那是女爵。」一个眼尖的随从指著摩兰军营里边一条通道对著纳罗王子说。
纳罗展眼看去,果然是那美好而热悉的身影,他兴奋的跳下马迎上去。随著距离的缩短,他看到的是一个粉面含愁的小女人形象,纳罗欣赏的想道:「嗯,当年我真是有眼光,爱尔仙蒂小姐果然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野蛮。」
爱尔仙蒂低头走路,并没有注意到军营出口处纳罗一行人,直到纳罗冲到她面前喊叫才惊讶的抬起头来,「是你?」爱尔仙蒂下意识後退一步道。
爱尔仙蒂後面一个穿著并不起眼的年轻男人颇有兴趣的看著这一幕,脸上露出若隐若现而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就是正要准备离开摩兰军营的费路西,没想到要走的时候会在这裏遇到这样的场面。
虽然费路西并不认识纳罗王子,但是从纳罗王子身上那不伦不类、各种风格混杂的衣装和纳罗对爱尔仙蒂热情的神态大概也猜出一些来,「爱尔仙蒂小姐可真受欢迎啊。」费路西轻轻的说,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也许是自言自语,但是听到爱尔仙蒂的耳朵裏却认为是对她说的。爱尔仙蒂的心理无比复杂和矛盾,不觉扭头看了看费路西。
纳罗根本没有注意到费路西,他以为这只是个随从或者护卫一类的人物。
他正要进一步和爱尔仙蒂说话的时候,费路西突然冒出来站在纳罗面前,像看什么怪物一样扫视著纳罗浑身上下,嘴裏蹦出一句:「你就是那个野蛮人的纳罗王子吗?」再配合费路西那不屑的语气和轻蔑的眼神,很有刺激效果。
纳罗王子当初从北大陆来到西大陆留学,没少受这种待遇,他也最讨厌被这样对待,为此不知道在摩兰打过多少次架。现在斯逢人大军成了半个摩兰主人,当然没有人再敢当面鄙视,但纳罗对这些还是很在意,甚至比一般的斯逢人还要敏感,毕竟他是受过西大陆文化熏陶的人,跟一般粗神经的斯逢人有些不一样。
「哼。」纳罗冷冷的盯著费路西,如果不是想在爱尔仙蒂面前保持风度,他早就拔刀砍过去了。他也在想,究竟有什么原因能使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如此放肆?
费路西嘴角上扬,带著一丝对纳罗的嘲弄冲著爱尔仙蒂道:「爱尔仙蒂,不必理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们继续走吧。」这无异于对纳罗的蓄意挑衅。
爱尔仙蒂比起一年前的确成熟的多了,她异常清楚的了解费路西现在的表演是别有居心,只是不知道费路西具体有什么阴谋。
「他只是要利用我而已,」爱尔仙蒂想道:「我根本不该配合他。」当爱尔仙蒂眼光从费路西转到纳罗身上时不禁又想道:「纳罗的献殷勤又何尝不是别有居心呢?」可怜的爱尔仙蒂陷入了彻底的迷倜中,一时间竟站在那裏发起呆来。
「你是何人?」纳罗忍不住问费路西道。
费路西彬彬有礼的回答说:「对不起,在下不想与你讲话。」说罢转过头去不理不睬,他这些作派都是从国内的贵族们那里学来的,倒也像模像样。
纳罗心裏猜测道:眼前的这个家伙八成是摩兰哪个前来为了爱尔仙蒂争风吃醋的贵族吧,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客气了。纳罗的手已经摸上了刀柄,他的随从也是如此。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附近的摩兰士兵各自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默默的看著这边的对峙。
爱尔仙蒂无所适从的被夹在费路西和纳罗中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费路西双手抱胸,镇静自若的面对纳罗王子和他的随从,脸色一丝波动都没有,这反而让纳罗自己犹豫起来,面前这个人莫非有恃无恐?
就在一触即发之际,从远处传来的急促马蹄声打破了这襄的寂静,一个骑兵旋风般的冲到摩兰军营出入口,喊道:「奉可汗令!有请爱尔仙蒂女爵去大营见一见可汗!」
纳罗顿时暴怒,大步上前一下就把传令兵从马上揪下来:「这个老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传令兵被怒气冲冲的王子吓住了,结结巴巴没说出话。纳罗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扭过头去盯著费路西。费路西看到纳罗朝自己看过来,立刻作出一付脸色不善的义愤表情。
纳罗把传令兵抛在一边,对爱尔仙蒂说:「爱尔仙蒂小姐还是不要去了。」
爱尔仙蒂无奈的说:「可汗相召,我能无故不去吗?」
费路西趁机上前说:「即使赴汤蹈火,在下也会伴随爱尔仙蒂小姐左右,请允许在下随从爱尔仙蒂女爵前往。」
爱尔仙蒂绝对不乐意让费路西跟著去,费路西这个神英帝国的人肯定是不怀好意,谁知道费路西会搞什么鬼?但是她又想不出够份量的理由来拒绝这个看起来死皮赖睑非要跟著去的人,而且她不能戳穿费路西的身份,否则凭她昨天的行为肯定会被看作是摩兰人的内奸了。她只好用祈求的目光示意费路西,但是可恶的费路西故意转头装作没看见。
纳罗听到费路西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我也一起去。」他不知道他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如果不是这突然而来的传令兵,费路西早就杀了他逃之天天了,他的死亡也会为费路西的功劳簿添上新的一笔。
费路西、爱尔仙蒂、纳罗朝卡巴察可汗的营地而去,三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一路上没人开口发言,沈静的怪异。摩兰军营所在处与斯逢军营相隔只有十几里,但是三人骑马走了好半天才走完这条路。伊夫拉斯镇西边野外营地裏最大的那座帐篷就是斯逢人大可汗的驻所,三人走过去,有人为他们掀开帐篷的帘子。
卡巴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到爱尔仙蒂走进来就用西大陆语言埋怨说:「你怎么才过来?」卡巴察在摩兰呆了一年,不知怎么也学会了些西大陆的日常用语。
随後又看到纳罗也走进来,卡巴察非常不悦的说:「你来干什么?」
纳罗回答说:「儿子我与爱尔仙蒂小姐一起来拜会父亲,」
费路西悄悄的跟进来看著纳罗与卡巴察,「这对父子的关系真是奇怪,这就是北大陆蛮族人的风气吗?」费路西想,他仔细观察著在这一两年把西大陆的北方搅的天翻地覆的卡巴察可汗,卡巴察可汗看起来还很年轻,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强健,显得勇武有力,独具魅力。
「似乎也并不老嘛,难怪还能有颗年轻的心去和儿子争夺女人。」费路西心裏想:「他就是统帅十几万斯逢骑兵的首领,如果没有他,那斯逢人大概会成为一团散沙,运气好的话甚至会不战自溃……」想到这里费路西心裏的杀意越来越浓。
纳罗没有放过此刻很低调的费路西,对他父亲介绍费路西说:「这位是爱尔仙蒂女爵的朋友。」重音落在了「朋友」两个字上。费路西忽然明白了纳罗的心思,也许纳罗想故意挑起卡巴察和他的矛盾。不过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正是费路西求之不得的,他正愁没有藉口呢。
卡巴察用他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打量费路西几眼,转而对爱尔仙蒂说:「爱尔仙蒂小姐,最近我得到一样宝物,正打算送给你。」说著拿出一件华丽的项链,八成是从神英帝国什么地方掠夺来的。
爱尔仙蒂尚未接过来,就听到帐内有人扑哧一笑,却是费路西。「可笑啊可笑。」费路西故意对纳罗说:「爱尔仙蒂小姐出身王庭,眼光高妙无比,这种俗物怎么看得上眼。」
卡巴察没有听懂费路西说什么,直到旁边一个翻译对他说了几句才明白。
「你懂什么,这条项链是数百年前天神教的某著名神宫施加过天神之祝福的项链。」
费路西的笑声更大,「我们摩兰王室信奉大地之神,爱尔仙蒂小姐当不例外,你却把天神祝福的东西送给她,这是公然的侮辱!可汗你什么居心?」
爱尔仙蒂听到「我们摩兰」几个字,心裏说道:「你是摩兰人么?」
卡巴察长时间来以可汗之尊横行北方,怎能忍受面前这个不知名人物在爱尔仙蒂小姐面前接二连三的抢白与肆意曲解他,当场勃然变色。说西大陆语远比父亲流利的纳罗抢在卡巴察可汗前面怒斥费路西道:「你大胆!我父亲乃是斯逢人光明磊落的第一勇士!怎能容你如此狂妄的质疑?为了父亲,我要求与你决斗!」
纳罗真是别有用心啊,成群的侍卫就在帐外,只要一声招呼就可以进来拿下费路西,纳罗却偏偏抬出父亲勇士的名头并且提出决斗,费路西眼含笑意的斜视纳罗,没有再说话。
爱尔仙蒂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什么也不用作,什么也不用说,只需要静静的站在这里,这几个各怀鬼胎的人自然会勾心斗角,因为她是与摩兰王血缘最近的未婚女士,连费路西都在利用这一点。
卡巴察面色变得阴沈起来,纳罗的那点心思逃不过他的眼睛,「混帐,你认为我老迈无用以至于需要你来出头了吗?」卡巴察对纳罗说。
「儿子不敢这么认为。」
「既然如此就给我闭嘴。」卡巴察用父亲的权威压制纳罗说,随後卡巴察对著帐内的所有人说:「来者都是客人,待我设置酒席来招待各位。」
卡巴察的态度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非常让费路西感到意外,「这家伙很能克制自己哪,」费路西心道:「不愧是能当上首领的人,不能等同于一般的蛮族人看。」
其实卡巴察不过是想在爱尔仙蒂面前显示自己的胸襟宽阔而已,但这不是费路西所需要的结果,他一直在寻找动手的时机。
卡巴察可汗带头向大帐外走去,雄壮的身躯经过费路西身边时,费路西心里狠狠的下定了决心,如果到了外面面对一群斯逢人那他更没有机会了,既然幸运的来到了这裏总不能空手而归。「去死吧。」不顾後果的费路西终于出手了,他已经被杀死敌军首领这样的大功蒙蔽了心灵,这会给他带来无尽的荣耀。
等卡巴察感知到有人对他不利的动作时,费路西的手掌已经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卡巴察的胸脯劈过来。费路西此刻极有自信,他还没有碰到过能在他全力一击下全身而退的人,卡巴察可汗大概也不例外。
仓促之间卡巴察竟然也伸出了手,和费路西的手掌硬碰硬的对上。费路西只觉得全身一阵剧烈的震动,甚至站不住脚而「蹬蹬蹬蹬」的连续後退几大步才稳住了身子,他的气血仍然不断翻涌著。卡巴察可汗虽然脸色也下太好,但似乎并没有受重伤。
这时候费路西心中极端的震惊,震惊的几乎忘记了思考,数年来所向披靡的他没有成功?费路西不合时宜的呆住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现在不禁手足无措。
帐外的侍卫听到了动静,纷纷冲进来,几把刀刀架在了费路西的脖子上,现在费路西的生死掌握在了卡巴察的手中。
卡巴察缓过气来,慢慢的说:「没想到摩兰人中竟然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先带下去锁起来!」
费路西被几条铁链锁的结结实宝,手脚都不得自由。这时候费路西为自己的冒失感到万分的後侮,沮丧的感受充斥著他的心理。难道是一直以来太过轻松的杀人夺命导致了他骄傲轻敌的心态吗?他的小心谨慎都已经被一贯的顺利麻痹了吗?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死亡不仅仅是属于别人的,也是属于他自己的?
费路西坐在地上仰望星空,一丝悲哀袭上心头,渺小的他就要像流星一样消失?而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了,他的生死已经操之人手。如果不是自己的莽撞,怎会落到这种田地!费路西进行无用的自责。
许许多多的回忆纷纷涌现在费路西的脑海里,说来也奇怪,费路西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师公拉达。他的武技有一半来源于拉达师公。成也武技,败也武技,如果不是他强大的实力,他不会有一路飞黄腾达的运气,但如果不是因为实力的强大而产生过分依赖的心理,他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拉达师公的音容笑貌在费路西面前显现,一句话回绕在费路西耳边:「费路西,力量是一把双刀剑,既能成就你也能毁灭你,这点你要当心。」可惜这句话费路西已经忘了很久了。
谁又知道斯逢可汗卡巴察身上会拥有至少与费路西相当的实力呢,卡巴察的勇名费路西当然听说过,但费路西没放在心上,他对自己很自信,莫非是已成习惯的无数次顺利造成自己盲目乐观的情绪?如今沦为他人鱼肉的费路西继续回忆起拉达师公的教诲:「我们西大陆的武技其实来源于遥远的东方大陆,几百年前有些东方人穿越千山万水通过北大陆来到了西大陆,他们把东方的武技传人了我们这里。但是我们这裏的武技水平与东大陆差的还是很远,西大陆的超一流高手也就相当于东大陆的二一流,西大陆的一流高手放到东大陆也就是二三流的水平……」当时年少气盛的费路西并不相信,现在看到卡巴察可汗,费路西首次对自己的无敌信念产生了怀疑。
这种怀疑就像瘟疫一样。费路西之前的自信有很大一部份是根植于自己的强大实力之上的,这曾被他信任为是非常可靠的,而现在这被证明并不可靠,所谓的信任不过是一种迷信,费路西心中就像失去了依靠,空虚虚的。记得自己以前行动一直很小心谨慎,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今天这样冒失武断呢?是从杀死利纳塞卡王太子那时开始的吗?当时只想到原来解决事情可以这么简单而没有及时作出自我警惕,导致後来形成不良习惯。
费路西前方某个营地处灯火通明,从那裏传来一阵阵的歌声与哄笑。费路西知道那是卡巴察为欢迎爱尔仙蒂的到来举办的露天晚会,那儿的热闹与他这边的冷清对比可谓鲜明。在这裏陪伴费路西的只有身上的铁链和充满敌意的卫兵,这更加剧了费路西的挫折感,费路西在他自己最得意的方面遭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挫折——虽然从纯武技的角度说,费路西没有输。
「唉……」费路西唉声叹气,他忽然明白了利纳塞卡王太子当初为什么会拉拢「欧德」去挑战撒多·费路西,原来在武技上打败自己能给自己心理造成这样的重创。想到这里费路西不由的别有一番滋味,连一个陌生人利纳塞卡王太子都能研究透自己的心理,而他自身却执迷不晤。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呢。费路西在胡思乱想和自怨自艾中度过了难忘的一夜,天亮的时候费路西终于忍不住开始睡著了,毕竟他连续两三天夜晚没有好好休息,就算死也要舒服点死吧。
「起来!」睡梦中的费路西被踢了几脚,他睁开眼看见一个冷酷的斯逢人,对方用西大陆语说:「走!」
「去哪里?」费路西问。
「哪来那么多废话!」对方毫不留情的训斥著:「跟我走!」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费路西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跟著他走了。
十来个斯逢武士领著费路西来到斯逢营地外,一个头领打开费路西身上的锁链说:「你滚吧。」
费路西一时不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现实,有点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卡巴察可汗这就放他走了?直到斯逢武士逐渐远去,费路西才确认自己真的自由了,至少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兴奋的他只想仰天大叫几声,从鬼门关转一圈的经历真让他终生难忘。幸好,卡巴察可汗不认识费路西,不知道费路西是神英人,否则费路西现在肯定还在牢笼之中生死不明。这时候费路西顾不得多想,急急忙忙的向前走去,巴不得离斯逢营地越远越好。
费路西的脚步很快就停住了,因为有人站在他的前方,那是爱尔仙蒂女爵和她的随从们。费路西忽然稍微有点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放出来,此刻在灿烂阳光照射下的爱尔仙蒂在费路西眼裏简直比一切女神、天使都可爱可亲。费路西顿了一下,又疾步上前打算感谢几句。
爱尔仙蒂对费路西阿谀之言毫无反应,她那清亮而冷静的眼波瞟了费路西一眼,用平平淡淡的声调说:「撒多·费路西大人,你昨晚英勇的作出那种举动时,有没有想过我呢?」
「这个……在下不知道爱尔仙蒂小姐想说些什么。」
爱尔仙蒂说:「哦?昨天撒多大人是跟著我去斯逢军营的,如果当时撒多大人幸运的成功了,成为勇屠强敌的大英雄,那请大人猜一猜剩余的斯逢人会不会报复我呢?」
凭心而论,费路西昨天确实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举动会给爱尔仙蒂带来怎样的麻烦,他当时连自己会遭到什么後果都置诸脑後,更别说别人了。现在费路西面对爱尔仙蒂的质询只能哑口无言。
「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是顶天立地、胸怀坦荡的男子汉,没想到还是看错人了,你到底还是自私自利啊。」爱尔仙蒂不给费路西面子的说:「本来我欠你的人情,这次我帮你向卡巴察可汗说情放了你,并且替你隐瞒了身份,那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说完爱尔仙蒂就要走开。
费路西尴尬的睑上一阵红一阵白,爱尔仙蒂说的没错,但是费路西的经历允许他自己有别的选择吗?
「爱尔仙蒂小姐再听我一句!」费路西追上说:「如果要做女爵说的那种人,在下恐怕早就没有机会能在这裏见到女爵了,并且以女爵现在的艰难处境,要做真正光明磊落的人不会有好结局的!」
爱尔仙蒂忽然又停住脚,回头对费路西说:「再见,神英帝国的撒多大人。」
费路西目送救命恩人的远去,苦笑一声。想起自己的任务于是摸摸身上,打火石和引火纸都还在。「算了,烧几把火就回去吧。」
费路西这时候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也无力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想,本来就是被派来干一个小兵的工作,何必非要想出风头。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放火要趁夜晚效果才好,对自身人身安全也有更多保障。费路西抬头看看天,还早呢,于是继续找个隐蔽的草丛睡觉去了。
费路西又困又累,倒下立刻就睡著了,睡得很死。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异味飘进费路西的鼻子。一开始费路西没在意,翻一下身继续睡,但是异味越来越浓了,浓的他咳嗽起来并且呼吸开始困难,费路西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快陷身于火海中了,熊熊的烈火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肆意焚烧著,在此刻黑黑的夜裏尤其显得绚烂多彩。神呀!费路西吓得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费路西揉揉眼睛,没花眼,「难道是诸神在帮助我?」他心裏嘀咕著。费路西快速的逃离了火区,在一个高地回头一望,发现著火的地方不少。
费路西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一定是法明顿派了很多人过来!他一开始就很奇怪法明顿为什么单派他来,毕竟斯逢营地方圆范围不小,一个人哪烧的过来,原来法明顿不只派他一人过来,还有其他的人。
「靠!法明顿原来就是拿我开涮。」费路西愤愤不平的想:「不干了,回去!」
费路西头也不回的向南方大步走去,咕咯一声跳进了神子河一直游到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