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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二部 铁与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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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4楼 发表于: 2007-09-11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三十三章
  (一)
  “天亮就走?”

  “嗯,天一亮马上就走。前线军情紧急,我这个当司令员的要是还不到前线去,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我给你帮忙吧?”

  天黑后,李雪龙与林金宸告辞回去休息了,清萍在陪着杨沪生将客人送走后,回到饭厅收拾满桌的剩菜。杨沪生见清萍一人收拾,头脑一时冲动,想要上来给她帮忙。

  清萍阻拦住作势欲帮她收拾桌子的杨沪生。“帮什么忙呀?一个大男人收拾桌子给人家看到会笑话的!”

  杨沪生轻轻推开拦着自己的玉手,大大咧咧道:“谁规定家务事一定要女人干了?我今天还偏要帮忙不可!至于笑话,让他们笑话去好了,人是为自己活着的,又不是为别人而活,干吗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呀,甭理那些家伙的碎嘴皮子。老公给老婆帮忙乃天经地义的事情。笑话我的那些家伙,只能说他们不懂得真心爱自己老婆,咱可是要做根据地头号模范丈夫的。”

  虽然杨沪生好心想帮清萍收拾饭厅桌上残局,可多喝了两盏的杨沪生,整个人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脑子里面晕乎乎的。动作一时迟缓,将放在桌边的碟子与筷子碰翻在地上。陶瓷做的碟子与地面拥抱后发出清脆的响声,四分五裂了。

  见到杨沪生笨手笨脚地想要接住下坠的碟子,人却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手连忙按在桌子上,清萍强忍住笑,上前将杨沪生扶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微嗔道:“你就别帮忙了,真是越帮越忙。去去,你还是先躺着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杨沪生靠在椅子上,无奈地长叹一声,大发感慨。“唉……酒这个东西还是碰不来的啊,这才喝了多少就反应迟钝了?不能喝、不能喝,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没想到喝了酒后,连帮老婆干点家务都这么费劲……”

  “这话大哥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可哪回不是刚才赌咒发誓,转身给人家一激,不又喝的醺醺大醉?我看你呀,永远也改不了爱逞能的毛病了。”

  清萍将收拾好的碟子端进了厨房,转身走出来继续说道:“要帮家务也不是大哥你这么个帮法。大哥还是这里最高首长呢!什么事不都你说了算吗?可你看看别人,连一个小小的商人家里都有好几名佣人,我们家呢?只有俩个怒目金刚整天守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牢房呢!大哥整天除了军服还是军服,连买块象样的布料做间衣服都不肯,大哥没钱,我总还有一些吧?真不明白大哥为何如此节省。”

  杨沪生对清萍所说的话很不满意,摇晃着脑袋反驳道:“我说你咋那么大小姐脾气呢?别人是别人,我又没有七老八十,让人家伺候干吗?人嘛,谁不是赤条条来,到时候又赤条条的走?多干点事情又不会把人累死了!虽然我也不想过这种苦行僧的日子,可你想过没有?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要是今天想着享受了,明天就会变成洪秀全,而手下那些官员谁还有心真正为民办点事情?都他娘的享受去,到最后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这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衣服嘛,无非是遮体的,没光屁股就可以了,用得着穿那么好?想想有多少百姓连衣服都没得穿,乡下一家老少合穿一条裤子的海了去了,我要是穿的光鲜的衣服还有脸走到他们中间了解民情吗?不可能的嘛!再说了,我是军人,既然是军人,最适合的衣服就是军服了。如果军人连自己的军装都不喜欢,他就不配当一名军人!还是乘早脱下这身军装回家当百姓去算了!”

  “再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着杨兄语带不满啊?”

  杨沪生正冲着清萍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窗外有人笑着说着话走了过来。

  “哟,益谦兄他们过来了……”

  杨沪生挣扎着站了起来,略微调整一下平衡,自以为很镇定地朝外面走去。

  “议长、总理。快请进,我去端茶。”清萍连忙出去帮杨沪生将房门打开。微红着脸笑道。说着清萍连忙朝里屋走去。

  “呵呵,益谦兄、纯甫兄请坐。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这么晚还把你们请过来。”杨沪生将洪仁?⑷葶热玫阶?唬?溉坏馈?p>   洪仁?菔被共皇呛芟肮甙谕迅赏醭?簧矸荩?愿?莸匾槌さ拿?甯?罨ι?惶福?故侨葶认缘米栽诙嗔恕!懊还叵怠Q钚置魈斓角跋呷ィ?僮咧?霸趺醋牛?颐且灿Ω霉?辞胧疽幌卵钚肿吆蠖哉饫镉惺裁窗才怕铮 

  清萍从里屋端着茶走了出来,将茶水放在三人面前,缓缓退入里屋。

  “纯甫兄这说的什么话?谈不上有什么安排,该说的话以前不都说了?”杨沪生不知是酒喝多了脸红,还是因为容闳所说的请示让他不好意思脸红,摇着头笑道。“不过益谦兄,我离开这里后参议会可就全拜托您了。唉,这参议会开的我头都痛,那些咬文嚼字的事情不是我所能够承担的。这里的事情不过是俩个一个是军事,一个是经济。我知道战争是需要消耗大量财富,而发展经济是需要积累财富,可以说战争与经济是一对矛盾。可是战争打不好,外国就要进入根据地,给人民造成巨大灾难,兵临城下的时候搞经济也就丧失了基本条件。经济要上不去,前线将士拿什么与敌人作战?吃的都没有还如何抵抗外敌入侵?相反,如果战争打好了,后面就有稳定的发展经济基础,而经济上去了,前线也有了足够的物资保障,所以军事与经济是相辅相成的,战争与经济是一个统一体的正反两面。军事我比较熟悉,而经济就要靠益谦兄与纯甫兄了。”

  洪仁?肴葶韧?钡阃罚?葶却?槿诗道:“这个不用杨兄说,我们也是知道的。相信关于工会法、最低工作环境保护法会在这几天在参议会通过。唉,有些商人就是不识大体,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不顾大局。”

  “商人本来就是贪利的嘛!尤其是中国的商人。我们这里的绝大多数商人都是在赎买土地给农民后,那些失去了土地的地主从乡村转行过来的。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商人,可骨子里面还是乡里的土财主,一个个吝啬的很!你让他适什么大体,顾什么大局根本是对牛弹琴!如果不是禁止土地兼并,我看这些人会把从工商赚到的钱财再次投入到购买土地中去的……”

  杨沪生对自己这里的所谓商人相当不以为然。对杨沪生来说这些人表面上成了商人,内心深处还是盼望着能够当大地主的。不过这也难怪,两千年重农抑商让商人在中国的社会地位连个娼妓都不如,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很快将脑筋转过弯来?

  他们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中国的农民目光短浅,只要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让自己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他们就别无所求了。谁给他们土地,他们就听谁的,至于给他们土地的是朝廷还是造反的,或者是什么宗教(管他是白莲教还是拜上帝会,不过拜上帝会在到了天京后将田地归为天王所有是农民所不感兴趣的)这些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换句话说如果是外国侵略者打着给他们分田地的幌子进入中国,这些农民是不会想到什么华夷之分、民族大义的,他们将很乐意帮助到自己家乡的侵略者。而杨沪生的解放军现在干的买卖就是给那些贫困农民分田地。这些地主虽然不满,可毕竟贫困的农民站了大多数,如果强制抵抗分田的话,搞不好无法无天的那些贫民会让他们连一砖半瓦也剩不下来。——这个在根据地中是有很多例子的,尤其是在一些没有实施和平购买的新区,及土地兼并极为严重政府无力采纳和平购买的地区,有些认地不认命的到后来连自己的脑袋都没保住。因为民愤极大,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再加上进行土改的工作队睁只眼闭只眼),那些地主死了也是白死,连个凶手是谁都查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地算是收购了,多多少少也有一点银子进来。乡下的农民将土地看成了命根子,想要再从他们手中夺回来是不大可能了,除非自己用大量的金钱购买,可根据地又严禁兼并土地(土地不流通的害处杨沪生是知道的,这在以后物资丰富的时候会窒息农民生产积极性,可物资极大丰富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现在这样做可以将农民拴在自己战车上),那些没了退路的地主只能委屈地从事工商业。

  工商业的好处是来钱快,但想用这个好处让他们这一辈将两千年禁锢的思路扭转过来实在不大现实。这大批的商人在看到金钱后,一方面将大量的银子投入再生产(这个是根据地所鼓励的),另外一方面以他们的天性,大肆剥削工人、店员,将他们收入压到最低点,让众多的工人干了一年连一分血汗钱都捞不回来反而歉了老板一屁股债。到最后忍无可忍的工人自发地进行了罢工,搞的杨沪生狼狈不堪,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怀疑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想要中国强大富裕,工商立国是必须的。农业社会的中国想要在将来世界强国之林有自己一席之位根本是痴心妄想。说的过分一点,人家就是说你是大国,那也是看在你人口众多的份上。如果现在不抓住机会让中国转型,那么以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加高昂了!既然这些前地主老财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开窍,杨沪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推着他们朝前跑。

  至于最低收入法、工会法、最低工作环境法,这个是一定要实施的。不实施再来一次罢工,工人就没有上次那么温顺了。更加严重的是恶劣的工作环境将让工商业在流民心目中失去吸引力。强制让农民脱离土地走进工厂是不现实的——这容易激起农民反抗根据地,要是在根据地里面爆发一次农民起义,对以使中国强盛、人民安居乐业的杨沪生来说实在是太讽刺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收入,让工人的收入与农民拉开距离,吸引农民自觉地从田里走出来,到了这个时候,禁止土地兼并的法律也就失去了它所存在的基础。

  “……我们现在政府所要做的,一方面改善工人生活条件,另外一方面需要千方百计给那些老板创造赚钱的环境,为此我看在政府限制的那些行业可以适当放开。包括造船厂、武器弹药制造厂、烟厂、火柴厂……都可以放开,但与军事有关的质量必须受到政府监控,真要黑良心的老板只想到自己发财,让子弹打不出、炮弹打不响、轮船给浪一冲就沉,这仗就没法打了!而烟厂、火柴厂的老板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有意通过压低价格恶意倾销,甚至是假冒别的大工厂的牌子将生产出来的产品销售出去,对我们经济的危害也是相当致命的。这些纯甫兄一定要注意。解决办法是,军事工厂要进行政府统一采购,对通过了的企业长驻质量监督代表,同时不定期地进行质量抽查,而那些驻厂代表要经常轮换,不得在一家企业待的时间过长,不然这些人很有可能会被人家给收买了,人性本恶,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而烟厂、火柴厂生产出来的产品必须先卖给政府,由政府统一外销。这些人黑着呢!还是防一手好些,以后看条件是否成熟再考虑是不是把外销的权力下发给各个工厂好了。还有,必须要严厉打击商人偷税漏税行为!不管他企业有多大,也不管他担没担当议员,只要有真凭实据证明他偷逃税款,见一个就要抓一个!对几个典型甚至可以处以极刑!杀鸡吓猴没什么用场,杀猴吓鸡却可以刹住这种歪风。”

  听了杨沪生的话,洪仁?肴葶攘┤硕?荻酝?谎邸Q罨ι?匠6跃?蒙暇咛宓氖虑椴⒉辉趺垂埽??彀朐乱材训萌盟?炖锿鲁鲆恍前氲悖?山裉旌榷嗔说难罨ι?徽罂淇淦涮溉昧┤瞬坏貌慌宸?馕蛔匀现换岽蛘痰木?耍?诰?蒙弦埠苡凶约旱囊惶住?p>   从洪仁?嵌瓤蠢矗?坛?翟谑峭蚨裰?矗?还??莸氐难坛???隼吹谋暇共皇茄黄???苯夥啪??械恼秸??枰?拇蟊首式穑?艽笠徊糠质谴友坛д魇盏乃吧厦娴玫降模?酶?莸胤牌?坛В?炔幌质担?膊缓纤恪6?揖?蟛糠志硌淌浅隹诘焦?馊ィ?灾泄?此滴:κ翟谑俏⒑跗湮⒘恕!???司?樱??又兄诙嗟闹懈呒督?毂涑闪艘??印U飧鍪巧狭翰徽?铝和崃耍?罨ι?约貉恬?秃艽螅?胍?檬窒虏怀檠淌俏蘼廴绾巫霾坏降摹P液醚罨ι?榈牟皇茄黄??蝗缓槿诗将感到相当为难。

  “照杨兄所言,那些商人只会对我们感激不尽,是不会有太多怨言的。同样的,实施这样的计划,相信众多农民会被工厂所吸引,用不着强迫,他们自己就会主动的到工厂去。没想到杨兄竟然考虑如此周到,真乃天纵之材也!在下实在是不明白,杨兄不是平常不大注意这些的吗?为何对经济如此精通?”听了杨沪生刚才所说的,洪仁?芯踝约阂郧靶吹淖收?缕?梢匀拥嚼??牙锩媪耍?约菏裁词焙蚪?ど滔氲娜绱送赋构??p>   “我哪是什么天纵之材?这些不过是常理罢了。”脸皮很厚的杨沪生听了洪仁?目浣保?坪笪⒑斓牧趁婵煲?涑珊觳剂恕?p>   暴发户的所作所为杨沪生以前听过,也见过。人前一个个人模狗样,暗地里却勾结官员,牟取非法暴利,还美其名曰见了绿灯直着走,见了黄灯快步走,见了红灯绕着走,实际上一个个都是罪犯罢了,可当地政府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一味袒护这些人,简直是养虎为患,富了他一个,损失的是整个国家、广大百姓的利益!当然,换了现在自己这边的这些人去做,只会做的更加过分、更加露骨也更加让人容易一眼看出罢了。要是自己不将这种歪风扼杀在摇篮里面,所谓的中华再起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贪婪的国家不过是加速自己距离灭亡的路程,而毫无诚信可言的政府又怎么可能带领人民走向真正的富强?

  “益谦兄,您的才华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很需要益谦兄的帮助。如果益谦兄的资政新篇可以有个稳定的环境实施,一定可以让中国走向强盛,赶上甚至超过西方列强。不过您到赣州时间还不长,参议会与政府有关机构里面很多人并不是很熟悉。这方面纯甫兄可以给益谦兄帮一定的忙,只是我希望益谦兄还是以大局为重。人无完人,我们参议会、政府机关里面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对有些人的恶意挑衅益谦兄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我还希望益谦兄能当他六十年议长呢!要是气坏了身子,这以后的工作可就没法开展了。”

  说到后面杨沪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洪仁???Φ溃骸傲??辏课医衲暌丫?氖?卸?耍?俟???昶癫皇枪?倭耍靠鬃佑性疲豪隙?凰溃?俏?簟2还?钚炙?晕一故羌窍铝耍?嘈谎钚痔嵝选!?p>   对杨沪生为何在临走之前还要特意交代自己,洪仁?睦锶缤?骶狄话恪T谒?酱锔又莺螅?罨ι?侨チ瞬我榛嵋槌さ闹拔瘢?槌ひ恢把罨ι?嵋橛珊槿诗担任,副议长容闳原本提议自己在参议会的职位让出来的,只是见杨沪生态度很坚决,赞同了他的提议。参议会中社会党占了一半席位,加上容闳的基督党,两党在参议会中就占了绝对多数席位了。既然党魁表了态,下面的党员也唯党魁马首是瞻。洪仁?跃?杂攀频钠笔?毖×瞬我榛嵋槌ぁ?p>   虽然高票当选,可这是杨沪生主动退下来的,并不是说洪仁?月读耸裁床拍埽?硐殖鲎约河谐??罨ι?牡胤健O衷诘母?莸厥茄罨ι?柿斓慕夥啪?皇执蛳吕矗?旅娴哪切┚?恕⒐僭薄?傩丈踔梁芏喽潦槿硕匝罨ι?嗟背绨荨U飧霾灰愿鋈艘庵疚??疲?皇茄罨ι?约合氩桓愀鋈顺绨菥驼娴牟淮嬖诘摹<热谎罨ι?萍龊槿诗担任议长,并且自己先投下支持洪仁?囊黄保?旅娴哪切┤艘惨桓龈龈??恕?赏镀惫橥镀保?率瞪隙院槿诗心里却不服气,说二话的不是很少,而是很多。洪仁?虢?约旱淖收?缕?诟?莸厥凳??芏嗍焙虿我榛嶂芯屯ú还??堑玫妊罨ι??谒祷傲瞬趴梢浴N?烁甙恋暮槿诗牢骚发了不少,有时候甚至委屈地“威胁”杨沪生说自己不干了。洪仁?靼籽罨ι?谧咧?埃?醯谜飧鑫侍夂苎现兀?啥唐谀谥荒苋盟?×咳淌芤幌挛??恕;褂芯褪窍M?约耗芄挥肽切┤烁愫霉叵担?沟盟?谇跋卟恢劣谖?撕蠓绞虑榉中摹?p>   见洪仁?旎崃俗约旱囊馑迹?罨ι?闪丝谄???范匀葶鹊溃骸叭绱怂道醋詈昧恕4扛π郑?易吆竽阋?喾龀忠幌乱媲?郑?忝遣皇桥笥崖穑考热淮蠹叶际窍M?泄?芄磺看螅?傩丈?罡?玫悖?蚁朐谡飧龉餐?那疤嵯拢?故蔷?闲?鞅冉虾茫??的兀俊?p>   容闳与洪仁?允恿艘谎郏?嵝牡匦α似鹄础!罢飧銮胙钚址判暮昧耍?钚衷谇跋卟槐匚?撕蠓绞挛锊倮停?一嵝??媲?纸?我榛峁芎玫摹V劣谇胺接惺裁葱枨笱钚志」芩担?颐且欢ɑ峋×柯?阏匠⌒枰?摹!?p>   “那好,如此就多谢两位兄长了。前方的事情等我到了后再说,现在言之过早。时间不早了,我看就这样吧。”杨沪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洪仁?肴葶韧?闭玖似鹄础!拔颐窍雀嫱肆耍?钚智朐绲阈菹ⅲ?魅仗炝廖颐窃偌?!?p>   “那好,我送两位回去吧。”

  “不必、不必……怎么敢劳您大驾呢?杨兄请留步。”

  虽然洪仁?肴葶纫辉偻裱孕痪??罨ι?故钦酒鹄此退?橇轿蛔叩酵饷妗?p>   送走了俩位客人,杨沪生听到隔壁房子里有人正轻轻地低吟着儿歌。转头望去,屋子里灯已经关了,漆黑的什么也看不到。二月的赣州夜晚还是很冷的,给冷风一吹,杨沪生醉意全消。夜已经很深了,外面的演出活动早就曲终人尽,白天喧哗的城市一时变的沉寂下来。街道上打更的人还在一遍又一遍敲着梆子。城西章水外面的工业区传来沉闷的机器轰鸣声,只是在这样的夜晚,机器声仿佛远在万里之外,与城内毫不相干。杨沪生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仰天望上去,无数颗璀璨的星星如同一颗颗钻石镶嵌在漆黑的夜空中,一闪一闪地朝自己眨眼。

  杨沪生长吁口气转身缓缓朝自己房间走去。

  (二)

  “首长请留步……”

  杨沪生刚走到门口,身后有人冲他轻声叫道。一转身,见一个黑影幽灵般从月门外面走了过来。

  “哦……倪局长,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杨沪生见走过来的是倪峰,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道。对倪峰杨沪生不敢不重视,倪峰在根据地里面职位特殊,要么他不出现,要出现的话一定有什么重大发现了。

  倪峰严肃的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意,只是他的笑容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并且在漆黑的夜晚,这种笑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笑。

  笑容在倪峰脸上一闪就过去了,倪峰转头仔细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在,稍微朝杨沪生身边微倾了一下身子,低声道:“首长,我有重大情报禀报。根据出访人员举报,还有我们秘密核查经费开支。李参谋长有私吞挪用公款的嫌疑!”

  “什么?!你再说一遍!”杨沪生感到自己头上仿佛炸响了一个惊雷,震的他差点背过气去。

  自从担任参谋长后,杨沪生还没发现李雪龙犯过什么错误,应该说李雪龙是解放军中循规蹈矩、规规矩矩做人的典范代表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贪污挪用公款?杨沪生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犯罪的是其他人。可倪峰与李雪龙之间并没有什么厉害冲突,按道理来说倪峰也不可能真的跟条疯狗似得见谁咬谁。说别人挪用公款还显得比较可信些,李雪龙可能吗?

  “根据我们调查,有一千两白银去向不明,经过深入调查取证后,发现参谋长在英吉利暗中将这些银子送给了留英的一名学员。这笔款项用途不明,同时没有在开支中明确注明。首长您是知道的,我们本来财力就不是很宽裕,参谋长带去的银子可是政府当时从各地方千方百计凑起来的,每一两银子都应该用到需要的地方去。按照离开时的约定,在英吉利的每名学员给予十两白银奖励,可参谋长私下给了一千两这就显得有些太多了,不知首长如何考虑?”

  “有这种事?”杨沪生狐疑地问道,他倒没听过李雪龙与留英的那位学员关系特别密切些。一千两银子说大不大,根据地现在一个月财政收入就可以达到数百万两银子,与财政收入相比,一千两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可要说小,却也不是小数字,这些钱相当于三百多名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要是买斯潘塞连珠枪的话一千两银子可以买好几百支,用来配备一个营是绰绰有余了。

  倪峰点点头,小声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属下愿用脑袋担保!”

  “辛苦你了。这事我来处理,你就不用追究了。”李雪龙不同于何长庆,虽说何长庆是他的岳父,可杨沪生与他不过几面之缘,还能用自己不在温州搪塞过去。李雪龙在出访欧洲前一直跟在杨沪生身边,他真要贪污挪用公款,杨沪生可难咎其责,至少用人不慎是肯定的。

  “对了,倪局长,明天我走后根据地除了军事,其他大小事宜就由洪仁?肴葶雀涸鹆耍?憧墒且?退?歉愫霉叵笛健N抑?滥阍谡饫锟诒?皇呛芎茫?蛭?ぷ鞴叵的衙獾米锪四承┤耍?庑┪沂橇私獾模?⑶夷阋仓?牢叶阅愕墓ぷ鞔永炊际谴罅χС帧:槿诗这人耳根子比较软,一般人多夸夸他,他就容易飘飘然。容闳你是接触多了,喝过洋墨水的难免对有些事情看不惯,虽然我们代表了新兴力量,可根据地内情况也很复杂,我们的政策不是所有人都赞同的,暗中反对甚至阳奉阴违的也大有人在。我是相信你的,你可是要多帮帮他们,不要让我在前线还要为这里的事情分心啊!”

  杨沪生想到自己走后这里的事宜,还是觉得不放心。洪仁?暇故切录尤氲模??耐??乖对段薹ㄑ狗?切┲蝗涎罨ι??渌?艘桓挪环旁谘劾锏男鹿倭牛??乙?钦庑┤苏?煸诤槿诗耳朵边恭维几句,原本就认为自己才高八斗的洪仁?苡锌赡芡?跛?裕?阅切┚有呢喜獾募一锎笥泻酶械摹6?葶人淙皇奔浔冉铣ぃ?伤?质橇粞???罨ι?蛘呤繁??谌葶壬肀叩氖焙蚱渌?寺蛩?橇┑拿孀樱?庖?亲吡耍?切┤耸欠窕孤蛘士删湍阉盗恕?p>   实际上杨沪生首先就对这位廉政局倪局长就不大放心,倒不是担心倪峰会勾结外敌,而是担心倪峰在杨沪生与史秉誉都不在的情况下把洪仁?肴葶炔环旁谘劾锢挠米约喝?Γ?绞焙蚋愕奶炫?嗽拐饩置婵删湍岩允帐傲恕?p>   漆黑的夜晚杨沪生还是可以看到倪峰脸色难得的红了一下。

  “请首长放心,属下一定帮议长、总理好好的管理这里,决不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趁首长不在扰乱秩序。只是据属下观察,突击队从天京营救出来的林绍璋对首长没有将天王从天京救出来一直不满,虽然他自己没有说,可他的眼神还是把心事透露出来了。还有天王俩个公子如何处理?是否……”倪峰右手缓缓举起,做了个虚劈的架势。

  倪峰并没有参加过太平军,而且他以前受过的教育让他对信奉上帝的太平军也没有什么好感。杨沪生率领的部队将他从文字狱中营救出来后,倪峰看到杨沪生的部队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太平军,再加上人家有救命之恩这才参加了杨沪生的政府,并且受到重用,这让他对杨沪生还是相当感激的。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杨沪生说的,倪峰不得不听。当卢秋生将天王的俩个公子从天京救了出来倪峰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这俩个不到十岁的小儿乃是首长登基天下的障碍。既然首长要到前线去,那么自己在后面制造一起小小的意外,让天王的俩个殿下回到上帝身边就不会引起别人乱猜测这是首长所作所为了。

  杨沪生惊讶地看着倪峰,见了杨沪生脸色,倪峰知道自己说的算是泡汤了。果然,杨沪生缓缓摇头道:“不行,我们决不能做这种小人!洪秀全不过迷信他自己所创立的拜上帝会,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就算天王有什么不是,可他的俩个儿子又犯了什么法?难道我们这里还搞株连吗?倪局长,不是我心软,十岁的小儿懂得什么事情?你这要是一杀,我不就成了大花脸了?我看还是让他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出国留学吧,说不定以后还是个有用之材呢!至于林绍璋我自有打算,你可不要拖我后腿啊!”

  倪峰看着坚定地不允许自己处决洪秀全的俩个儿子,心里万分着急。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位首长为何如此仁慈?要当皇上岂能如此仁慈?史书上那些想当皇帝的可是无所不用之极的,为了龙椅不要说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就是亲爹亲儿还不是该杀就杀?在争霸的道路上仁慈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愚蠢,楚霸王项羽就是前车之鉴。皇帝谁都想坐,可位子只有一个,真要留下天王儿子,搞不好就养虎成患了!

  “对了,清廷过来的沈淮和张之洞还不肯加入我们吗?”

  “没有,哪个老头整天一大早就朝北跪拜,还不停寻死寻活。至于小的,除了破口大骂就是写一些嘲讽我们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倪峰感慨地说道。

  倪峰不知道首长为何对清廷过来的俩个劝降的如此看中,每天都好吃好喝招待他们。可要说首长有投奔清廷之心却也不像,这俩个人来了首长就把他们给软禁起来,在赣州周围参观是不断的,可想回去却走不了了。至于接见,到现在首长都没有见过他们,倪峰真不知道杨沪生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不肯留下来啊……”杨沪生有些失望地低语道,不过很快杨沪生就从沮丧中恢复过来。“既然如此你们就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去复命好了。对了,有情报显示英国人想在天京扶植一个傀儡政府,让李鸿章出面担任这个傀儡政府的头子。你想个什么法子把这见事透露给沈淮知道,不过决不能让他们看出是我们让他们知道的。还有,要让沈淮相信我们现在正在与李鸿章暗中联系,说是只要李鸿章愿意带头,我们会帮助他推翻满清政权,至于江山,我们将以长江为界,江北归李鸿章,江南归我们。李鸿章现在正打算瞅机会在英法联军配合下北上北京。”

  “这个……属下尽量试试吧,不过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倪峰迟疑地说道。

  杨沪生拍拍倪峰肩膀笑道:“呵呵,我相信倪局长一定可以让清廷上当的,这方面我们这边还真没有人可以比倪局长办的更好了。既然清廷打算让沈淮他们过来在我们跟太平军中制造不和,我们为何不投桃报李?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好了。你手下不是有人在淮军中有关系吗?等沈淮他们回去后,你让他们散布谣言,就说朝廷对李鸿章大有疑心,正打算将李鸿章招到北京杯酒释兵权呢!当然,我们在淮军中的内线到时候也会有所行动的,我就不相信李鸿章真的打算给清廷殉葬!”

  “……这个成吗?李鸿章不是装病躲起来不见人了?他的淮军现在还待在天京一带没有动静啊!”倪峰发觉首长又有一点霸王的架势了,首长这设想简直是心狠手辣,如果成功了,不光清廷与李鸿章之间矛盾重重,就是清廷与外国鬼子之间也是无法再很好的配合了。只是这个成功的机会实在是不怎么大。

  杨沪生诡秘地笑笑。“你不会说李鸿章装病是为了暗中搞阴谋诡计吗?至于淮军待在天京更好解释了,他们已经跟我们有了默契嘛!正打算北上呢,怎么可能将实力消耗在盟友之间的内讧上?而且这方面李鸿章连英法联军也给隐瞒了。只要他当上皇帝,我们马上会帮助他将英法联军驱除出去。以后天下就是我们跟李鸿章的啦!”

  “……老天!看来廉政局应该首长亲自兼任才是,这简直是不给李鸿章活路可走了。”倪峰喃喃着,就差说杨沪生太阴险狡诈了,连这种不可能的事情都让他说的仿佛是真的。

  倪峰自己是搞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跟杨沪生说的比起来,自己的那些事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有如此丰富的阴着,天王俩个儿子就是留着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来,玩阴的他们可不是首长的对手,如同孙悟空总是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倪峰突然倏然心惊,自己怎么能将首长想的如此龌龊不堪?这简直是大不敬啊!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的倪峰手脚冰冷,脸色突然变的雪白。

  “怎么,很冷吗?倪局长是不是衣服太单薄了?”杨沪生见倪峰浑身微微发抖,以为夜深天太凉,关切地问道。

  “还好……还好……”倪峰含糊地不停重复着,倪峰已经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作为挖有异心的廉政局局长居然认为自己的首长用心恶毒,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倪峰连忙阻止自己继续想着这“可怕”的问题。“关于在清廷与李鸿章之间挑拨离间他们,我会尽量去做,争取让首长满意。如果没什么事情,属下想先行告退了。”

  杨沪生想了下摇头道:“没什么事了,关于李鸿章这事你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敌人越乱越好,只有他们内部无法默契配合,我们才能用最小代价取得最大胜果!倪局长走好,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应该怎么做。”

  “是,是……属下告退……”倪峰一边打躬作揖,一边倒着朝后退去。心慌意乱的倪峰在台阶上一个没注意,脚没踩实,身子朝后一扬,幸好调整的快,急步倒退两步才将身子稳定下来,苍白的脸上现在红霞密布。

  “小心走好。”看着倪峰狼狈的样子,杨沪生微笑着摇摇头,自己不过给他部署了一个比较麻烦的任务,也用不着走路都神魂颠倒吧?见倪峰倒退出月门,杨沪生在门外面站了一会儿,用力吸了两口凉爽的空气,走回屋里。

  屋里桌上的茶水已经收走了,从侧门望去,清萍正坐在里面床边给杨沪生收拾着行李。

  杨沪生轻轻走到里屋,将手放在清萍肩膀处柔声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清萍站了起来,将包裹从床上提开,把被子给铺好。“大哥没回来我怎么好意思先睡?没事儿,你先睡吧,我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的。”

  “无非是两套军装,还要收拾什么?……老天!我这是去打仗,又不是相亲,你给我准备这么好的衣服干啥?”杨沪生见包裹很厚,好奇地打开来发现里面居然放了可以让他穿半年的衣服!还主要都是些绸袍马褂之类的。

  清萍俏脸微红,轻嗔道:“总不成都在前线吧?谁知你这一走要多少时间才能回来?衣服多带几件比较好。你这人衣服都不会洗,要是不多准备几件难道穿脏衣服吗?大哥面子都没了。”

  杨沪生不以为然地说道:“面子算什么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至于衣服脏了,反正警卫员在的,让他帮我洗好了。呵呵,虽说人人平等,可还有个分工不同嘛!你不用瞎操心。天已经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你这人比较贪睡,真要日上三竿还起不来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说着杨沪生朝床上一滚,顺势将清萍拖了下来。清萍一声惊叫,爬起来当胸重重捶了杨沪生两拳。嗔怪道:“干什么呀!”

  杨沪生看着羞不可抑的清萍,笑着道:“怪了,拉自己的老婆一起睡觉又怎么了?还犯了那家王法不成?我说你也不用收拾了,我现在累的很就想睡了,你在旁边折腾我还睡的着吗?”

  “真是的,咋这么多臭毛病?”看着死皮赖脸的杨沪生,清萍只有摇头苦笑的份了。走到门口将灯关了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中,渐渐的外面的星光洒进室内让人勉强可以分辨出物品的大致模样。等回到床边,却发觉杨沪生很没有睡相一个人斜躺着将整个床都给占了,倒趴着已经打起了呼噜。清萍坐了下来,轻轻拂着杨沪生头发,看着自己男人仿佛婴儿般睡的香甜。

  晚上喝了酒后,人本来就很犯困,可各种各样的事情却接踵而来,把杨沪生纠缠到很晚,到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终于摆脱了所有事情,疲惫不堪的杨沪生说了两句笑话后,再也支撑不住了。清萍一转身的工夫,他就进入了梦乡。

  与清萍和好后,杨沪生过了几个月神仙日子。可爱情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才三个月时间,杨沪生就体会到什么叫“摸着老婆手,好像左手摸右手”了。所谓爱情就是对对方怀有一种神秘感,但俩人生活在一起,日子久了,以前的神秘感慢慢消退,这时候那种强烈的好奇心也自然而然的无影无踪了。杨沪生体会到古代的中国人为什么男人总喜欢找三妻四妾——就一个老婆,神秘感总有消失的一天,老婆多了,随时都可以保持新鲜感。所谓天长地久的爱情只能存在与童话世界,在真实的世界里面是不可能存在的。

  只是了解归了解,受过教育的杨沪生却并不欣赏这种保持爱情长久性的做法。他认为这是将男人的幸福建立在女人的痛苦上面,对女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当爱情消退,剩下的就是一种责任感。一种既然我是你的丈夫,那么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坚定意念。当然,除了责任感,清萍的清秀、体贴还是很让杨沪生满意的。

  天快破晓的时候,城外公鸡打鸣了,高昂的声音回荡在城乡上空。赣州城内解放军总部里传出尖利的哨子声,哨声过后,从各个宿舍窗口处透出灯光,里面人紧张有序地迅速起床,从房间内冲了出来。偌大的军营内到处回响着值勤官训话声,接着一队队的军人在有力的号子下,绕着军营跑了起来,大地在指战员整齐有力的脚步下有节奏地发出闷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淡淡的薄雾笼罩着整个赣州城,潮湿的水气凝结成微小的水滴散布在古树青草上,贴在人脸上,沁人的冰凉渗入到心肺中。

  空中的薄雾渐渐变淡了,东边群山山顶上,浮云披上了血红的光彩。沿江船上油灯一盏盏熄灭了,轮船汽笛声在潮雾里显得有些沉闷。城外码头上人声鼎沸,大大小小的官员,赣州城里的百姓一大早就赶到这里欢送杨沪生带领总部部分人员离开赣州奔赴前线。

  巨大的欢呼声突然从欢迎的人群中爆发出来,热烈的掌声将汽船的汽笛声压了下去,杨沪生带着李雪龙、林金宸、邱海波等总部人员从城门处走了出来朝码头过来。

  站在人群前面的洪仁?肴葶嚷?娲悍绯?罨ι??松先ァ!把钏玖睿?K玖畹角跋咂炜?檬ぢ淼匠晒Γ?颐窃谡饫锶找蛊诖?徘胺浇荼ㄆ荡?!?p>   “放心,百战百胜任何人也做不到,不过在人民帮助下击败侵略者还是可以办到的。我在前面也期待着后方能够生产出大量的武器弹药,我们财力至少不要因为战争下降,只要能做到这点我可就是很满足了,哈哈……”杨沪生拉着容闳的手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请司令放心,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保证前面需要的。”

  码头上将要和杨沪生一起北上的总部人员与送别的好友互相告别,虽然大家都想露出笑容,显得这次出发很轻松,可大家的笑容还是太勉强,很多人脸上笑意让人一看就是硬挤出来的。毕竟是上战场而不是从战场上凯旋,到了战场后,不管你是小兵还是统帅,对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无非是第一线伤亡概率比待在后方的要大上一些而已。

  杨沪生带着手下从人群中朝江边走去,沿途群众见杨沪生过来,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可他们还是簇拥在两边,几乎贴上了杨沪生他们。虽然有警卫员在身侧保护杨沪生他们走的还是很慢。

  终于,一行人上了停靠在江边的汽船,杨沪生带着几员将领走上甲板朝送别的挥舞着手臂。随着汽笛长鸣,汽船缓缓驶离码头。杨沪生朝城墙上望去,初升的红日下,他仿佛看见清萍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裙正默默站在上面目送着自己离开赣州奔赴战场。

  
只看该作者 65楼 发表于: 2007-09-11
(三)

  热烈的欢呼声还在天空中回荡着,岸上的人们一边追随着顺流北去的汽船拼命跑着,一边朝汽船上的军人高声喊叫着,奋力地跳着挥舞着手臂。

  太阳从苍莽的群山中跳了出来,火红的如同一团火球,将江水染的血红血红。红色的江面上偶尔有一尾鱼儿从水里跃出,水面上白光一闪,激起几滴水珠,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来。两边群山中的白雾在阳光下退缩了,青翠的苍松从白茫茫的雾气中显露出来,成群的小鸟在树林上方发出唧唧喳喳的鸣叫声盘旋着,偶尔从山林中飞到江中,在汽船船尾跟随一段路,接着忽悠一下不知投到什么地方去了。

  船越开越快,身后的赣州城墙越来越模糊,融入到周围的群山中。白色的浪花从船头激荡开,船尾的水面形成一道扇面,朝岸边激荡过去,江中超越过的帆船上水手见到汽船上运载着大批站立在甲板上,如同一座座雕塑的军人,纷纷朝汽船高声喊叫着,黑黝黝的脸上充满了喜悦的笑容。

  “老天!这声势还真的不小呢!看来敌人不用怎么刺探情报就知道我们指挥部北移了。”

  冰冷的江风迎面吹来,杨沪生军帽后的头发随着江风随意地拂动着。

  站在杨沪生身边的林金宸一边微笑着朝帆船上的水手挥手,一边笑道:“这倒是,不过本来我们就没打算将指挥部北移的计划对敌人封锁嘛!让他们知道,只会更加坚定趁赣州空虚,让主力部队脱离海军朝赣州直插了。如果真要秘密转移,我们大可在夜里走人。首长您说呢?”

  “嗬……没错,他们要是想知道就让他们知道好了。”杨沪生想伸个懒腰,可突然想到身后都是自己的战士,这懒腰伸出来,自己在战士心目中的形象可是要大受影响,懒腰只伸了一半,他连忙停止继续下去,将伸出的手扶在甲板的扶手上,掩饰自己刚才的举动。“对了,参谋长呢?怎么上船后就没见到他了。”

  林金宸解释道:“哦,参谋长昨天晚上一晚没休息,说是要尽快掌握当前局势,他现在应该还在船舱中看地图。”

  杨沪生这才想起清晨大家见面的时候,自己发现李雪龙眼袋有些陷落下去,沉吟半刻道:“嗯……让他到我休息的地方来一趟吧,我有些事情需要找他谈谈,记着不要让别人注意到。”

  林金宸见杨沪生转身朝船舱中走去,在他身后敬过礼后有力地回答道:“是!我马上去叫他。”

  杨沪生的船舱里面,空间并不是很大,里面的设施也相当简单。一张行军床摆在舷壁边,在床边摆放了一张不大的桌子,两把椅子摆下后,船舱中就没什么空间了。

  刚回到自己船舱没多少时间,外面有人走了过来。接着舱门外响起李雪龙有力的报告声。

  “门没关,进来吧。……请把舱门关上。”

  李雪龙轻轻将舱门关上,走到杨沪生面前,行过军礼后问道:“首长找我有什么事情?”

  “坐,请坐吧。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拘束。参谋长你是知道的,对那些繁文缛礼我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的,所以你也用不着左一个敬礼右一个请示。”杨沪生笑着将李雪龙按在座位上,问道:“你这次到英吉利去,不知对英吉利有什么看法?说说看,也许对我们以后的行动很有帮助。”

  “英吉利啊……”李雪龙想了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组织起来小心地回答道:“给我的感觉那边人口绝对没有我们这里这么多,可它却遍地都是工厂,煤矿、铁厂、机器制造厂、造船厂、棉纱厂……光工人就数百万,这可是比我们这里多太多了。港口桅杆林立,境内到处都是铁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极为方便。就我的感觉,英吉利国内并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卷入到任何一场战争中去,它认为战争会妨碍贸易,和损失它的工业生产。一八六零年与法国签订的科布登条约就是证明,通过缔结通商条约,英吉利可以与法国进行自由贸易。而自由贸易能消除战争的一些主要根源,并且因为共同的利益将各国团结起来。他们认为英国的扩张和繁荣,是世界向前发展的途径。”

  “哦?英吉利会爱好和平?这倒是头一回听说!如果真的像你所说,那鸦片战争如何解释?总不成我们现在面前的都是假鬼子吧?他们怎么不跟我们讲和平了?英国的扩张和繁荣是建立在其他民族经济崩溃,人民穷困潦倒下的,还向前发展,富了他一家穷了其他人!不可信……不可信啊!”

  杨沪生对李雪龙说的感到很不可理解,英国要真像李雪龙所说的那样,它还不成了菩萨了?那圆明园是被谁烧掉的?毒品鸦片难道是中国哭着喊着乞求英国人运进来的?

  “首长高见,不过英吉利国内在表决跟我们战争中,是真的有人坚决反对,就我所知的就有两位……”李雪龙在赞同了杨沪生给“英国鬼子”下的结论后,语气一转,将自己知道的当时情况说了出来。

  在一八六三年英国议会表决的时候,英国纳斯勋爵与西摩·菲茨杰拉德、黎戴尔、百利,一起在英国下议院中发表了一篇演说,认为英国已经偏离了自己中立态度,在清朝政府对外海关部门的请求下,宣布对太平军的战争是为了保障肮脏的鸦片交易。而英国与法国的这种变化和干涉将会给俄国以很好的借口违反当初的共同协议,介入到中国内部管理事务。同时这种介入还将影响大英帝国在中国人心目的形象并且错误的引导英国商业的走向。

  但英国首相帕默斯顿勋爵和莱亚德却认为英法两国军事介入中国事务是完全正当的。他们认为重要的是:是否英法的介入产生了良好的结果?是否会对中国有益?他们强调他们正在教会清朝政府管理国家的艺术,如何控制资金并增加收入。而清朝政府很乐于接受他们的传授。他们所做的正如他们在议会中承诺的一样:把中国当作一个有礼貌的国家来对待。他们近期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恢复中国正常的贸易秩序,二是保证签订的条约能够被遵守(这里帕默斯顿勋爵没好意思说条约主要遵守的是什么,合法进行鸦片交易说出来是会让人家笑话的)。而太平军根本不能形成一个统一有效的政府,更无法保证经济秩序能够恢复。而中国的皇帝向他们请求:“帮助我们评定叛乱,帮助我们管理经济吧,然后我们将能够满足你们的需求。”

  可就是这样并不能让议会通过对华军事援助,帕默斯顿勋爵和莱亚德在幕后解释中将英国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让拥有优质煤矿的台湾成为英属自由港,偌大的台湾将让英国在远东有良好的港口,优质的煤矿,这些都是英国作为海洋强国在远东所希望的,而在中国的英军将军(士迪佛立)也保证了清朝政府会满足大英帝国的要求。何况扬子江流域是英国与清朝签订条约所规定的势力范围,在太平军控制下,英国将无法从扬子江取得任何好处(无法贩卖鸦片)。

  经过帕默斯顿与莱亚德努力,宣战决议在英国两院算是勉强通过了。可就是这样,英国的反战情绪还是很严重的,大多数人认为英国的利益在欧洲,中国距离英国如此遥远,将大量的士兵与军舰投入到那里去又有什么好处?人们给坚定要求干涉中国事物的士迪佛立取了众多外号。“远东刽子手”、“谎言者”、“爱慕虚荣的妄想症患者”……很多不友好的外号要是让士迪佛立听到了,相信他一定会发疯的。*Q=

  一方面通过了干涉中国决议,另一方面国内强大的反战势力,让英国就是决定了干涉中国事物,他的行动也显得畏手畏尾,国内大批的军舰是调到东方去了,可后续的援军却因为国内压力迟迟无法出发。

  从李雪龙所说的话中,杨沪生还听出弦外之音——根据地虽然与除了鸦片贩子以外的各国商人保持有良好的关系,但与各国政府及传媒之间却缺少必要的沟通。让鸦片进入根据地是不可能的,可要是能够进行很好的沟通,说不定可以让他们国内反战情绪更加高涨,也许英法两国真的保持中立也说不定。当然,这些话对杨沪生来说已经成了马后炮。杨沪生以前接受的教育是作为邪恶的帝国主义国家,清朝时期的英法两国对中国是贪婪的,他们只想将鸦片贩卖给中国,从中国夺走最后一两银子,让中国人都变成东亚病夫(杨沪生从毛选里面得出的观点是帝国主义与被压迫的殖民地之间矛盾是不可调谐的,只有通过武装斗争才能将他们赶出去。毕竟帝国主义虽然是真老虎,可他们也是纸老虎,死不起人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让杨沪生相信英国会支持中国和平发展经济,与让他相信日本人就是中国人一样荒谬可笑。

  “……就我观察,英国对我们的战争最多出动海陆军五万人——也许连五万人也无法达到——再多他们国内是不会同意的。而时间上如果拖的过久,战争打上两三年,英国国内必然反战人士占了上风,到时候想打他们也无法继续打下去了。这次到欧洲,法国我没有到过,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也许跟英吉利差不多。”李雪龙最后总结道。

  “真的是这样吗?不过兵贵胜,不贵久,对我们来说也是如此。”听了李雪龙所说的,杨沪生还是再追问了一句。见李雪龙肯定的点点头,杨沪生陷入沉思中。

  杨沪生认为李雪龙应该不会欺骗自己,毕竟他是根据地高级将领,他的一生算是与根据地紧密的联系到一起了。也许因为视角与自己的主观思想关系,李雪龙接触的英国反战人士更多些,或者那些反战人士所说的话李雪龙更加愿意听,记忆也深刻些。但至少说明英国人并不向将来的日本一样,国内的百姓都是狂热的军国主义份子,帝国主义与军国主义比起来,虽然只差了一个字,看起来还是帝国主义更加伪善些,但这个是可以利用的。
  杨沪生被李雪龙说的心动了,能少死一些中国人自然是再好没有的事情。“我看我们有必要派人到欧洲与英国政府进行非正式沟通了。……等到了前面休息地方,给赣州发电报,让容闳派出得力人手出访英国。真要可以让英国退出这场战争,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首长高见!这事到时我会办好的。”李雪龙长长舒了口气,看来英国发达的工业给了李雪龙极大的刺激,对他来说与英国之间的战争要取得胜利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对了,我听说我们出国的学员资金上出现问题,你给了他们一定计划外资金资助,不知道有没有这事?详细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杨沪生突然问道。

  “哦,这事我正打算汇报。”李雪龙见杨沪生突然问他这个问题,连忙将公文包打开,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杨沪生。“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一个学员在英吉利见到了一份关于介绍克里米亚战争中,英法军舰在闯入波罗的海企图袭击俄罗斯舰队时,遇到俄军敷设的水雷,造成四艘军舰沉没。我们这位学员突发奇想,若是可以让水雷像炮弹一样,从炮管发射出去后,直奔敌人军舰去,岂不是可以让守株待兔的水雷有的放矢了?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他害怕人家笑话他,并没敢告诉别人,只是自己私下里购买一些材料进行实验。首长您是知道的,我们这些战士并没有什么财产,这位战士死磨硬缠问马敦借钱搞实验。”

  李雪龙介绍的时候,杨沪生已经将大致经过看完了,看完后杨沪生浑身上下无比轻松,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呵呵,马敦这个守财奴,居然敢放高利贷!这个罗雨辰谁不好借偏偏问马敦借?”

  欠下巨额外债搞实验的是叫罗雨辰的一名战士。马敦在李雪龙到达英国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李雪龙,李雪龙在单独听了罗雨辰的介绍后,认为罗雨辰的这个钻研精神还是值得鼓励的。既然罗雨辰欠下马敦巨额债务,靠他一名战士要还真是还到猴年马月也还不清马敦借给他的高利贷,总不能逼着他跳河吧?李雪龙这才自作主张提罗雨辰将欠款还给了马敦并且还资助他一笔资金让他继续研究。只是这事情可一不可二,罗雨辰在出国前就有一定的知识水平,在船上学习中又很快地掌握了基础英语,并且还从外轮水手那边学得了一点知识,别人可没他那样得底子,要是谁都这样干,成功的机会渺茫,失败倒是可以肯定的。

  不反对,不支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是李雪龙对罗雨辰所说的话。为了不让这事在留学学员中造成跟风,李雪龙只能在暗中给罗雨辰支持。可谁知道他已经如此小心谨慎,还是让鼻子比狗还灵的倪峰查到蛛丝马迹,在杨沪生面前告了他一状。

  “这个想法不是异想天开,而是完全可行的。没想到我们出国的人员中居然有人能从水雷中想到制造鱼雷!还真是有人才啊!见鬼,我怎么就没重视这个问题呢?”

  “鱼雷?”李雪龙想不明白可以发射的水雷跟鱼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他资助罗雨辰,更多的还是同情他的遭遇。倒并不是真的认为这种可以发射的水雷是否能研究成功,就是研究成功能有多大作用李雪龙也是深表怀疑的。

  杨沪生点点头,走到舷窗边,透过舷窗看着外面碧绿的江水。

  作为一名海军家庭子弟,鱼雷的作用杨沪生是深深了解的。可他认为现在并没有制造蒸汽鱼雷、电力鱼雷的基础,鱼雷的推进装置对现在技术来说是一道很难跨越的门槛。强制研究的话,搞不好会把有限的资金与财力都添到这个无底洞去也搞不出什么明堂来。而水雷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原始的水雷在明朝时候就有了,而自己这里现在又有了双基炸药,爱迪生发明的电灯让水雷有了电发火引信,用不着搞什么燃香,不管有没有碰到敌人军舰,香燃到尽头,水雷自我爆炸。

  思路上先入为主的杨沪生,自我否定了鱼雷提前问世的可能性。更主要的是他的研究院在最近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新鲜”东西问世,让杨沪生对科技到底能提早多少时间,心里产生怀疑。可今天听了李雪龙介绍,已经习惯按部就班的杨沪生心里再次活动起来。真要鱼雷可以早日问世,近海的那些英法军舰可就有难了!:

  “那些学员还是学习更加重要,提前搞什么研究,荒芜了学业实在太可惜了。我看这样吧,鱼雷的事情交给我们这边的研究院来搞,罗雨辰他们还是先把学业学完再说,他罗雨辰要是对发明感兴趣,等回国后我们让他到研究院去好了。现在这种半瓶子水就想搞鱼雷……难度太高,事倍功半啊!”杨沪生摇了摇头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研究院,李雪龙想到自己在进门前心中老大一个疑团。见杨沪生心情不错,李雪龙问道:“首长,我离开这里的时候飞艇已经有三十艘了。可刚才从资料中我看到的是到现在我们还是三十艘,怎么一年的时间就没有制造出一艘飞艇?”

  “你说飞艇啊,主要是飞艇制造需要的人力物力实在太高。我们现在部队扩充很快,对部队来说,制造一艘飞艇的人力财力,我们可以生产装备一个步兵团的步枪了!为了适应现代战争,那种原始的大刀、前膛枪必须淘汰,部队要改装先进的后装线膛枪,需要大量的后装线膛炮。根据情报,英法两国参考了我们以前的战争,在他们军队中也全面换装了。真要再拿着打一发休息老半天的前装滑膛枪与敌人作战岂不是笑话?冶炼钢铁需要优质焦碳,部队的行军帐篷又需要优质帆布,而飞艇实在太娇气,刮风起不来,闪电趴窝,天气不利是根本无法作战的。”

  说起飞艇杨沪生就感到一丝遗憾,飞艇毕竟不是飞机,虽然在现在看来飞艇的威力尤其是对敌人心理压力很大,可它受到的限制也太多了,而且制造飞艇所需要花费的力气也未免太多,对现在的根据地来说,还是装备炮兵专用的观测气球比较合算些。

  “好了,不谈飞艇了。我听林副参谋长说你正在研究当前局势,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从了解的情况看来,我军虽然在战场上分别取得了湖口守卫战胜利、大陂山战役胜利,消灭了数万敌人,左宗棠的南方集群将香港敌人压制的动弹不得,可这些战役上的胜利并无助于我们改变战略上被动局面。首长请等一下,我去把地图拿来。”说着李雪龙站起来打算回自己的船舱将地图拿过来。

  “不用了,我这里有。”杨沪生阻止了李雪龙,从床低下翻出陈旧的藤条编织的箱子,将箱子打开后,里面堆积的都是地图。略微翻寻一下,将一份地图拿了出来,平铺在桌子上。

  “首长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地图?不会比作战部还多吧?”见杨沪生箱子里都是地图,李雪龙惊讶地问道。

  杨沪生笑骂道:“开玩笑,这怎么算多?就我知道除了作战部,还有一位鬼才地图也不少。”

  “鬼才?谁是鬼才?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军队里面还有一名鬼才?”

  “得了,别跟我饶舌了,还是将你的看法说说看。”

  “那就献丑了。”李雪龙收回思绪,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看手指着湖北道:“对我们威胁较大的,现在只有两路敌人。其他的因为各路义军,太平军残余部队牵制,短期内对我们是构不成威胁的。一路是我们现在就要投入全部精力所要对付的英法联军,不过我们拥有湖口之险,而他们的海军虽然实力强劲,可在长江中机动毕竟受到限制,无法随心所欲的大范围机动。从前期作战看来英法陆军在人数相同下不是我军对手。只是英法收编了很多汉奸军队,再加上李鸿章所部清军现在还在天京,并没有投入到战斗中,这些部队要是西进,靠五师要抵挡他们估计很难(“用不着这些伪军投入战斗,只要英法联军全力攻打湖口,我看五师就吃不住劲了。”杨沪生插嘴道。李雪龙点点头继续说下去)。这路敌人必须要我们倾入大量心血,集中主力部队对付。而第二路就是这里了,南下寻找我军作战的由僧格林沁指挥的北方清军。”

  (四)

  “说出你的理由。”

  “很简单,虽然我军在大陂山歼灭了两万僧军,可这对拥兵二十余万的僧格林沁来说只能算是让他心疼的损失,真要说什么伤筋动骨还谈不上。只要僧格林沁缓过劲来,他的部队必然南下,对我们汉口、夏口、武昌构成极大威胁。如果武昌失守,那么僧格林沁将有两条选择,一条是东进,配合英法联军进攻湖口。一条是南下,趁我军主力在湖口与英法联军纠缠之际进入湖南,占领这座粮仓,让我们因为无粮最后不战自败。而我军如果将主力部队调到湖北,湖口方向英法联军将得势,真要湖口失守,可就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他们沿着赣江南下,首长您的赣州会战计划将因为多出众多的敌人军舰而被动了。就是不南下,他们继续西进,恐怕我们也很难在长江两岸,前面对付僧军后面抵挡英法了。”说完后李雪龙站直了身子,看着杨沪生。“这个只是我一些不成熟的看法,相信首长一定另有高见。”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吗?”杨沪生追问道。

  李雪龙将他看了各种报告后的想法说了出来。“从局势看来,这次英法联军与僧军的行动在战略上是经过协调的,我军将主力放在一边肯定造成另一边被动。可是把兵力平均分配也是不行的,这样我们无法集中部队给予任何一支敌人以歼灭性打击。从敌人方面看来,湖口这边兵少但武器精良。湖北僧军武器虽然落后,兵力却众多。两方均不是我军短时间可以吃掉的。当然,从威胁性看来还是英法联军对我们威胁更加大一些。他们陆海军齐全,协力配合下,我军想歼灭他们恐怕不大现实。也许可以让两个师兵力在湖口阻截,动用其他部队先打击教弱的僧格林沁?”netp9u

  “僧军那边不能动,真要先消灭了僧军,以后再想歼灭英法联军可就困难大多了。而且你只是从纯军事上面考虑问题,并没有将部队经过长期敌方地域行军后,必然造成的紧张疲惫考虑进去,还有对天气你也没考虑到。”杨沪生微微摇了摇头,见李雪龙对自己的说法一时没转过弯来,杨沪生把自己的计划合盘透露给了李雪龙。

  按照杨沪生思考的,想要钓大鱼,那么必然需要诱饵,需要给敌人制造出美妙的前景,让他们为了利益轻举妄动。既然僧格林沁与英法联军之间战略上有协同,解放军江西的主力部队应付一路有余,同时打两路不足,那么不如放僧军南下。

  僧军主力均为北方人,到了南方必然水土不服。江南进入三月后雨水增多,整天阴雨霏霏,地湿路滑,潮湿的天气,众多的蚊虫对北方人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僧格林沁的二十多万军队真要过了长江,不用怎么打,气候就可以让他损失大半,战斗力急剧下降了。而且江南的水网地带对骑兵的发挥又有极大限制,想跑你都跑不起来。所以别看僧格林沁在江北气势嚣张,真把他放过江,他就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了。

  水土不服对远道而来的英法联军同样是个难题,不过他们可以用火力来弥补自己兵力上的损失。对英法联军来说,强大的工业实力、先进的武器、拥有绝对优势的海军,这些都是他们可以嚣张的理由,湖口一战,解放军水雷、岸防要塞炮、绵密的堑壕给了英法联军不小的打击,让他们知道强行通过或者让部队进攻看不见人的湖口要塞都行不通。湖口这个巨大的要塞必然成为英法联军心目中巨痛。

  悠久的传统既是好事,同时又是沉重的包袱。军队排着整齐的队列,站着比标枪还直,吹吹打打跑到敌人预设好的阵地前面看风景来了。英法军队队列在步枪精度不够,射速缓慢的情况下,可以不停地用排子枪给予对手打击——这至少在克里米亚战争年间还是实用的。可现在情况变了,现在的战争已经进入到后装武器时代,后装武器时代有什么特点?步枪一是射速快,一支步枪一分钟内可以打出三到四支前膛枪在同样时间所发射的子弹。一是精度高,后装的线膛步枪打出去的子弹不光距离远,在两三百米内精度是相当高的。一是装填简单,用不着再站的笔直装填子弹。有这么多与前装枪不一样的地方,再搞什么队列表演,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亏虽然吃了,可惯性却让英法军队短时期内无法将根深蒂固的线形队列改成散兵线,也幸好解放军机枪不是很多,至少没有让每个连都装备上三挺,真要是有了大量的机枪,对他们来说湖口就变成巨大的绞肉机了。

  “战争嘛,不能太看中一时的得失,脑子里面要有全局观念。在湖口碰壁后,英法联军会怎么做?他们是继续以大无畏的精神,用士兵的血肉填平江堤与高地之间的差距,还是缩到后面另寻道路?如果继续进攻湖口,他是采用强攻湖口正面,还是从其他地方登陆攻打湖口后面?如果另外寻找道路,有三条路可走,一是走徽州,从浮粱进入江西,一是走浙闽,还有一条走香港,他又会怎么走?在僧格林沁渡过长江后,英法那边会怎么想?是让僧格林沁给他们当替死鬼在前面挡灾,还是为了贪图我们赣州,不顾陆军差距,脱离海军从其他地方进攻,打算抢先进入赣州?而僧格林沁在前期作战中与英法联军协同不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还真不怕死。只是当他看到胜利果实就摆在眼前的时候,他还能与英法联军配合如此协同吗?攻打九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锥形的地域让他部队越进攻,部队展开越不容易,而我军却可以更好的改善防御局面。不东进,他可以南下,或者西征。下棋走一步看三步,打仗从军事上讲你走一步要看五步,如果将政治外交考虑进去,恐怕看五步也不够了,而是要将每场战斗摆到全局里面通盘考虑。我们胜了下一步如何做,如果失败了,又应该如何行动?参谋长还是回去多思考一下,然后告诉我。你毕竟是参谋长嘛!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什么都问我。”杨沪生笑着站了起来。

  李雪龙跟着杨沪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是,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打胜仗是肯定的,我们怎么可能打败仗?还没交手就先想到要失败,下面会不会认为我们畏敌如虎?”

  “世上哪有什么不败军队?只要想到万一失败如何做,到时候就不会因为出现意料外的情况以至手忙脚乱,可以尽量减少部队损失,有备无患嘛!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世事常常出人意料,还是多准备两套方案比较好。”

  将李雪龙送出房门,杨沪生来到甲板上。不知不觉中已经临近中午,身后天空中悬挂着的太阳照在人身上,让人在寒冷的冬天感到一丝暖意。

  两岸参天树木迅速朝后面远去。岸上的农夫见到江面上庞大的船队,好奇地走到岸边,眺目望着。在杨沪生前面,黄翼升派来的担任武装掩护的火轮开道,青铜制造的火炮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目白光。朝后面望去,三艘汽船在杨沪生他们乘坐的汽船后面紧随着。冬天北风凛冽,迎面刮来仿佛冰冷的利刃割面。为了加快速度,船上的风帆没有升起来,浓黑的烟雾从高大的烟囱里喷吐出来,在船后面拉了一条老长的黑带,渐渐升到半空,越拉越宽,颜色变的有些灰色。

  “首长,吃饭了。”警卫员走到杨沪生身后小声道。

  “嗯,我知道了,马上就去。”杨沪生紧了紧身上的军衣,袖着手朝船舱走去。

  船队以不到七节的速度朝北方驶去,天黑的时候,船队到了预定的休息地点吉安府泰和县。

  当船在泰和码头靠岸略微休息,补充燃料时,天早就黑透了。码头上的泰和县县长在上船与杨沪生他们见过面后,杨沪生走到外面,把县长扔给了李雪龙他们照顾。从船上望去,码头上那些搬运工人在火把的指引下,正忙碌地将煤炭搬到船上。不远处的泰和县城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传来的两声狗吠才让人知道那边还有人烟。泰和县毕竟不是赣州城,它没有什么工商业,也就谈不上有电灯了。

  百无聊赖的杨沪生正打算进入自己的房间,一瞥发现码头上有军人匆匆朝停靠在江边的汽船奔来,在下面担任警卫任务的几名战士将他拦了下来。只见那人与警卫低声说了两句后,将什么东西递给了警卫战士,光线太暗,杨沪生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一名战士转身朝船上跑了过来。

  没过多久,林金宸从后面走了过来。

  “报告,九江通报。”

  “念。”

  “今日清晨,法国一千五百吨铁甲舰佩霍号在强行闯进我湖口北面水域时,触雷沉没,七十六名船上水手被我军俘虏。据交代,他们打算绕过张家洲从西面进攻九江,威胁我湖口要塞。另据情报,四千英军在五十余艘军舰掩护下于马垱登陆,机动第八旅抗登陆失利,正朝后方转移。现敌人已初步在马垱站稳脚跟,是否动用主力部队驱除之,望总部给予指示。九江防御司令部马鼎南,一八六四年二月二十一日十八时。电报刚刚翻译出,司令员是不是有什么指示给他们?”林金宸在读完后将电报递给了杨沪生。

  “告诉马鼎南注意敌人有可能绕过正面从他们后面杀过来就是了,用不着非要把敌人赶下江。佩霍号……他们会不会挖条运河从北面绕过我军防御地带把船转移到九江去?”杨沪生手扶着栏杆,自言自语地说着。

  林金宸不以为然道:“这个不会吧?运河岂是那么容易挖的?等他挖好黄花菜都凉了。”

  杨沪生对林金宸的态度有些不满,微皱着眉责怪道:“这是打仗,又不是小孩过家家,真要动用大批难民挖一条不长的运河你说说看又能花费多少时间?别把敌人想的那么愚蠢不堪,非要一头碰死在你面前不可。我看这种可能性不能不防,通知林忠,让他的飞艇在天气适合情况下经常到江北侦察侦察,真要挖运河,我们也好想办法对付他们。”

  “是,我会将首长指示尽快发给他们。”

  杨沪生望着前面漆黑的江面继续交代道:“还有我们这里补充煤炭速度加快一点,还是连夜北上吧。只有距离前线更近一些我才觉得心里舒坦。”

  林金宸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首长安危重要啊!晚上行船不是很安全,还是请首长再考虑一下。”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的性命还没宝贵到连船也不能坐的地步,让他们开慢一些就是了。”说着杨沪生转身朝船舱走去。

  因为杨沪生一句话,船队行动速度大大加快了,八百多里的水路,原本需要三天多时间,现在不过两天多一点就接近了南昌。二月二十三日天刚亮,船队已经过了南昌府丰城县。

  “首长,我们已经进入南昌境内了,船长说距离我们目的地只有八十里水路了。我们可以在中午赶到前指吃饭。”李雪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杨沪生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让杨沪生尴尬的是,虽然他的父母都是海军军官,可作为海军子弟的杨沪生,他居然晕船了。离开赣州后,杨沪生开始还没感觉到什么,可是到了晚上就不行了,晃动的船身让杨沪生躺在床上如同进了摇篮,摇的他四肢无力,头昏眼花。当然,他还没有晕到脸色苍白大吐特吐的份上,只是这样已经让杨沪生感到很丢脸了。

  见李雪龙走了进来,杨沪生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边道:“哦,参谋长啊,请坐吧。看来你也两晚没有好好休息了,怎么样,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呵呵,首长这个也看出来了?不错,我是想到一些。”

  “坐下说吧。”

  李雪龙在杨沪生前面拉过把椅子,侧身坐了下来,两手放在膝盖处正容道:“我思考的结果就是,眼前的被动局面是首长您所特意制造出来的。”

  杨沪生摇头苦笑道:“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我看参谋长回来后,与邱明呆在一起时间太长了。别的没学会,他这个臭脾气倒是学的惟妙惟肖。不管怎么样你先说说看吧。”

  李雪龙很有自信地说道:“很简单,如果我军将主力留在九江附近,现在部队就不必来回奔波了。如僧格林沁大军渡江,我军大可趁他半渡之际侧击,兵老师疲下,僧格林沁是不会有多大作为的。眼下僧格林沁尾随我军南下,而我主力部队却两头奔波,疲惫至极,想要对付任何一路敌人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原因,我看首长还是想钓鱼,将英法联军引入腹地歼灭他们。”

  “虽然你的理由很牵强,不过不管对不对请继续。”杨沪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按照李雪龙设想的,杨沪生是打算一次性将僧格林沁与英法联军全部歼灭在江南。僧格林沁主力都是北方人,而且北方地形适合蒙古与满族八旗骑兵大规模机动,对以陆军为主的解放军来说,有一定作战难度。敌人打不过,逃总是可以的,而解放军要是打了败仗,在机动能力远超步兵的骑兵面前,解放军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多远。这也是太平天国北伐军失败的一个原因。如能把僧格林沁统率的清军歼灭在江南,等解放军主力北上之日,清廷将丧失北方主要抵抗力量。

  当江西主力部队北上寻找僧格林沁部队作战,天京周围的英法联军自然会趁虚而入,这样就调动了他们,不会再因为英法军队守在天京让解放军无力寻找战机,缩头的乌龟总是无处下嘴的。

  “根据湖口要塞作战汇报,五师在要塞炮兵掩护下单独防守湖口要塞,抵挡五万敌人进攻,我看是完全可以办到的,我主力大可先对付僧格林沁后再转移到九江来。只是这样一来,想全歼僧格林沁估计很困难,同时在僧军败退后,有惊吓了湖口的英法军队可能性。主力先北上,再南下,等僧军过江,看英法联军动向而定。如英法不动,我军将继续放僧军南下,如英法联军寻隙南下,在合适的地方我军将夹一吃一,按照先挑软柿子吃,我看首长会动用大部队先围歼志得意满的僧格林沁,而以部分兵力拖住英法联军,等僧军被歼,就是主力回师围歼英法时候了。”

  听完了李雪龙的话,杨沪生站了起来在狭窄的船舱内轻轻踱着步。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估计到的。僧格林沁与英法联军之间的互动,我们情报部门事先就没有侦察到。如能御敌于国门之外,自然是上上大吉。主力北上,是打算趁英法不动先消灭僧军,如僧军被灭,英法畏惧,不敢动弹,我军可以让主力进攻大同、宣化、承德、遵化、永平,将北京城内那些大小清廷官员封闭起来,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如清廷皇帝被捉,那么江山就不再姓爱新觉罗了。以全国之力陷英法于人民汪洋中,最后的结果不用想也可以猜到。只是我军北上,英法西进破坏了我们自己的异想天开,饭还得一口一口吃。既然如此,干脆就给他们甜头再多一点,让他们胆子再大一点。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怒而挠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所以僧格林沁要是进攻武昌,我们在进行了‘必要’防御后丢盔卸甲一路败退下去。只是这样对根据地民心打击太大,同时为了让敌人按照我们计划行事,这计划还不能告诉战士们,对军心影响也是很利害啊。真要出现兵败如山倒,恐怕局面就很难收拾了。”李雪龙帮杨沪生说道。

  “这种可能性有,但不大。只要对部队深入地开展思想工作,我看不至于让部队有什么太大的心理波动。计划成功了自然一切都好,如果会战没有取得胜利,或者我们与英法打成平手,下面又应该如何做?”

  “平手有可能,战败不大会出现。不过万一出现这种情况,我军现在已经控制了云贵桂,主力部队可以朝那边转移,另外我认为我军可以进入四川与石达开配合一举将骆秉章赶出去,只要拥有了四川,就有了可靠的战略腹地。而平手的话,让部队拖住敌人,同时抓紧破坏敌人后方运输线,只要让他运输线瘫痪,没有粮草没有弹药,英法联军将不战自败!”李雪龙肯定地说道。

  “不管是胜利还是平手或者失败,对敌人在我们境内的后勤补给线是一定要重点打击的,需要组织大量的游击队不停地骚扰,使得他们一日不得安宁。至于四川,我已经以幼天王名义让石达开进攻重庆了,不过听不听可很难说。石达开脱离太平天国太久,我看他有自己想当皇帝的念头,幸好他还为考虑一些老百姓的利益,不然真成了军阀了!如果这样清廷不消灭他,我还要消灭他呢!你说的朝四川发展,我看可以动用南方集群一个旅在云贵起义部队配合下进入四川,先建立一块我们自己的根据地再说。我现在担心的是部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打过现代化真正的硬仗恶仗,部队的骄傲情绪就很严重了。看不起当面之敌,认为红毛番也没什么了不起,可他不想想如英法恼羞成怒扩大对华战争怎么办?在对外贸易受到极大打击情况下,我们的经济无法支撑一场长时间大规模的现代化战争。打仗打的就是钱,没有钱了,你还造什么子弹炮弹?没有子弹炮弹的步枪火炮,它就不是武器,还不如长矛好用呢!……”

  杨沪生与李雪龙就眼前的局势交换着各自观点,对杨沪生来说,眼前局势并没有失控,还是在他预计范围内的。只是让杨沪生不满的是在英法干涉中国已经既成事实的情况下,除了根据地,全国其他地方百姓根本无动于衷,仿佛这事情与他们没关系,更有人投靠新来的外国主子,一点民族骨气也没有。就是根据地,让前线的老百姓迁移也是很头痛的事情。有报着侥幸心理认为外国人进不来不肯走的,有因为奔波之苦发表怨言的,还有私下里幸灾乐祸的,部队中也有人认为自己功劳大大的,提拔没有的,怪话、气话不少。这些话杨沪生平常不好说,今日却全都向李雪龙倾诉出来了。

  “首长……南昌到了!”杨沪生正与李雪龙交谈着,王一阳从外面冲了进来高声喊道。
只看该作者 66楼 发表于: 2007-09-12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三十四章

  (一)
  “怎么样,这几天前面还辛苦吗?”

  设在百花洲边的前指里面,从前线赶回来的马鼎南、黄翼升、林忠坐在杨沪生面前,听司令员询问。马鼎南正冲在杨沪生身边的李雪龙挤眉弄眼,见杨沪生问到自己,连忙坐好了身子回答道:“还好,自从法国的佩霍号触雷沉没后,江面上的英法军舰老实许多,不大敢再进入我们控制水域活动了。现在根据情报马垱那边已经有一万三千名英法士兵登陆,不过他们只是略微扩大了一下登陆场,垒了不少的石墙,并没有什么其他行动。我们现在正在和黄司令研究,看怎样在晚上让黄司令的小船携带几枚漂雷投放到敌人军舰驻扎的江面去,给他们一点意外惊喜。”

  听完了马鼎南介绍,杨沪生点点头转头问林忠。“林司令你说呢?你们在天上有没有发觉那些外国人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从湖口到东流的江面上泊满了英法两国轮船,大大小小足有数百艘。根据空中侦察,敌人现在还没有什么新的动静,不过在安徽方面,苗沛霖所部匪徒有南下八里江意图,他们的前锋已经到了望江。马垱附近的英法军队在近期有西进意图。”

  杨沪生打断林忠所说的话,问道:“我想问一下,从天上看下去,英国人有没有可能在九江上面挖一条运河,让他的轮船避开我军重点防御的湖口要塞?”

  林忠想了下道:“……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在马垱长江对面,安徽宿松的泊涝湖与长江最近地方不足四里路,并且有河道沟通,也许他们只需要将河道拓宽并且挖深,船舶就可以使入到泊涝湖了,另外在宿松西南的感湖,这里距离九江外的长江北岸直线距离也就十来里路,挖运河并不费力。如英国人真的想到这一点,他们的船舶可以经泊涝湖过龙湖、感湖进入长江。只是现在从天上看去,好像敌人还没有挖运河的打算。”

  杨沪生松了口气,“林司令,你们飞艇在有月光的夜里运送几枚水雷安放到泊涝湖去,既然有这种可能性,我们一定要将他扼杀在摇篮中!如果发现敌人开始挖掘,你们飞艇部队一定要全力以赴破坏他们的计划!”

  “是,明白了。”林忠站起来回答后又坐了回去。

  杨沪生转头朝黄翼升笑道:“昌岐兄,你们海军是不是没有参加前期作战?从战斗简报中没有见到你们战果啊!”

  黄翼升愁容满面,搓着手喃喃道:“唉,见前面打的火热,我的弟兄们都想过去好好的干一仗,可马师长却不许我们凑这个热闹。”

  马鼎南一副被黄翼升误解后很难过的样子反驳道:“我说黄司令,我这可是为你们海军好。江里面布满了水雷,这玩意可是只认船不认人的,它可不管你是洋鬼子还是自己人,谁碰上都是‘砰……!’一下让你喂王八去!而且你又不是没看到洋鬼子军舰,那火力可猛着呢!你的那些破船在他们眼里算什么玩意?我看要是正面一接触,一眨眼的工夫水面上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黄翼升眼睛一瞪就要反驳马鼎南,怎么说他在投奔解放军后,杨沪生也任命他担任过副参谋长,跟马鼎南比起来官衔高了老大一截。只是因为见杨沪生极为重视海军发展,自己才投奔了这个前景远大的兵种,与陆军没什么事了。见以前的属下极为瞧不起自己管的海军,黄翼升自然很不服气了。

  黄翼升虽然很想大干一番事业,可他的“海军”规模还很小,唯一一艘大一点的军舰还被英国人堵在闽江里面出不来。说是海军,现在成了“湖军”了,几十艘大小火轮委屈地躲在鄱阳湖里面,只能听陆地上大炮打的震天响,要多憋气有多憋气。前两天法国的佩霍号强闯防区,岸上的炮火对它没有什么实质性威胁。黄翼升还以为自己大显神通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可谁知道这艘英勇的军舰只挨了一枚水雷马上咕咚咕咚沉了下去,桅杆成了江中航标。船上人员除了死了的,其他的都被陆军笑嘻嘻地俘虏了。马上好捞到仗可打,可眼前的诱人果子在进口前却被别人摘了过去,郁闷的黄翼升恨不得自己把外面的军舰引进来,好跟他们面对面交交手。只是这想法过于离谱,也只能是郁闷之余想想而已了。

  黄翼升要强压下心头不快,他手下的海军将士却没大没小的叫骂不已。以前总听外国教员吹嘘英国海军如何利害,它的炮舰开到那里,那里就只有投降的份,可现在浩浩荡荡的英法两国军舰就在不远的地方,却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而每批战地“旅游”团到前面去,给那些考察队员的感觉,英法海军不是废物也是白痴,江面上密密麻麻都是他们的军舰轮船,这么多的船按照海军人员看来他们就是硬闯怎么着也应该冲进来,怎么能触了几枚水雷就不动了呢?如此贪生怕死岂是军人所为?只是这些人没有想到,这些装备了上千门火炮的舰队要真的闯了进来,岂是他们那些最大不过百来吨,全部火炮不过上百门的小船能够抵挡得了的?当然,中国人多,死上几十万都没什么(整个太平天国运动中,中国死了一亿多,占人口四分之一),而拥有人道主义精神的英国就死不起人了,不用几十万,只要死个几万人,帕默斯顿勋爵铁定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而长江上的远东海军司令也不用继续干下去了,他连抱孩子的机会都会被人们剥夺了。

  杨沪生见黄翼升要反驳马鼎南,忙笑着阻止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昌岐兄,你们海军还是继续在鄱阳湖里留守比较好,你们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如英法军舰突破了你们,那么从九江到赣州,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敌人独截住了。”

  “谁说没有?我们飞艇又不是吃素的……”林忠低着头小声道。杨沪生虽然听到了,却装做自己并没注意到刚才有谁在说话。

  “对英法海军还是不能小视的,尤其是英国,他的日不落帝国名头全是海军给他挣来的。当然,我们现在陆军上是比以前好了许多,至少可以跟他们对抗了,但海军呢?我现在可不想让你们单独与英国舰队对抗。势力相差太悬殊了!同时我们海军作战思想并没有摆脱传统水师,对外国教员还是需要尊重的。别以为老子有五千年悠久历史,几百年前我们郑和就率领庞大的远洋船队七下西洋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总把他搬出来有什么意义?过去不代表现在,更无法代表未来。那只能证明过去的中国人曾经有过怎样的辉煌,决不能说明我们现在也还继续着辉煌,今日之辉煌就要靠我们自己创造了。昌岐兄,有空我去到你们舰队看看吧。”

  杨沪生发觉大家对英法舰队都不是很看重,心里隐隐觉得有丝忧虑,别的中国人对英国海军实力怎么不了解是可能的,可他却对强大的英国海军记忆太深刻了!曾经的世界海军第二强国德国不是在日德兰海战后只能龟缩港口无法出战了吗?当然,英国不是五十年后的英国,他们现在的海军实力相对于世界来说比五十年后更加强大。而中国也不是五十年后的德国,远没有什么公海舰队可以跟英国来一次大洋决战。但不打败英国舰队,想要取得完全的战争胜利是不可能的。

  “好啊!到时还请首长给我们训训话。”黄翼升斜视一眼马鼎南,嘴里说道。

  “报告……张副司令到了!”

  外面刚通报,张海强已经笑着踏过门槛。“司令员,我没有迟到吧?哟,黄司令也在?”

  “我说副司令啊,你可要把我急死了!怎么过江之前还非得打一仗才肯回来?怎么样,部队有没有都过来?”杨沪生走了过去,笑着冲张海强当胸捶了一拳,可惜力气实在太小,让张海强若无其事地承受下来,连跟眉毛都没有动。

  张海强介绍道:“沈路的三师已经到了九江外围,李成率领沈晔二师现在到了瑞昌,距离九江不远了。只是吴强第一师因为担任后卫任务,现在刚到富池口,距离九江还有一百四十里地。首长,不知我们前两天发的电报您看了吗?刘长佑率领的五万练军已经占领了蕲水,先头部队矛头直指蕲州,有沿江杀下来的意图。不知司令为何没有具体指示?”

  张海强所说的情况杨沪生并不知情,一听刘长佑率领的练军已经占领了蕲水,脸色沉了下来。“哦?有这个电报吗?我怎么没收到,参谋长,你马上查查看,是什么人将电报擅自扣压下了,查到后严肃处理!”

  李雪龙点点头站了起来,将自己判断说了出来。“这个应该是我们在船上时候发生的,估计是收到电报的没有及时将电报送到船上来。我查查看,当时我们在那段水域。也许沿岸的县城规模不大,那边电报站也没有很注意接收电报。”

  杨沪生哼了一嗓子,从嘴里吐出一串生硬的话。“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对军情不重视接收并且及时转达,还要他们干什么?你去查查看情况到底是怎样的。真要是思想麻痹大意,该杀杀,该撤撤!决不能姑息养奸!对了,再让电台发电给林建华,问一下池旅长有没有动身。”

  李雪龙出去后,杨沪生对张海强道:“江北的敌人我们暂时不用管他们,告诉江北,敌人要是来了,他们在进行抵抗后如果发觉敌人势大,转移好了,到敌人后面保存实力,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开展游击战争。至于江南倒是需要重视一下,一师现在不是在富池口吗?让他们留后面的那个旅在半壁山与富池口之间展开,并且马上将有线电报架设到富池口,在没有得到总部进一步命令之前,他们必须要坚守阵地,决不能让敌人从他们那边登陆上岸。”

  “好,我马上派人通知吴师长。刘旅现在拖在最后面,他们旅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就让他们负责防御半壁山到富池口一线好了。”张海强松了口气道,接着张海强想起了什么,仔细想了想狐疑地问道:“池旅长不是负责温州防御吗?让他过来干什么?”

  “呵呵,池旅长在我们与英国人打的第一仗中不是旗开得胜嘛!需要表彰一下,所以我让他过来了。至于温州,在池旅长走了后暂时由政委张刚代理旅长。”

  张海强看着笑嘻嘻的杨沪生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头。池洪鉴的陆战旅是九月份歼灭英国一千人的。当时总部、司令员、各级政府不都发过贺电过去了?怎么这快过去半年了,司令员又要再次因为温州之战嘉奖池旅长?还把他特意从前线招了回来,也不知道司令员心里怎么想着。

  疑惑归疑惑,张海强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太深的追问下去。有些事情司令员想让你知道他自己就会说出来,而要是不想让你知道,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下场就是把你难看掉了。

  “张副司令,我看江西战场由你全权指挥好了,李军长下到九江担任前线指挥员,而马师长到湖口去,一级压一级,级级靠前指挥,让战士们知道各级首长就在他们身边!”

  “好的。我到星子好了,黄司令的海军总部和林司令的空军总部都在那里,我的指挥部也不应该设在其他地方啊。”杨沪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早晨灰蒙蒙的天空中飘着霏霏雨丝,雨水钻入湖中荡漾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湖边树木吐出了绿牙,稚嫩的青草从泥土里顽强的钻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一队队战士正沿着巷子喊着口号跑动着。除了战士街上没有什么其他行人。因为战争,很多城里百姓都逃难去了,南昌城暂时变成了一座庞大的军营。

  城南解放门外几骑骏马飞快地奔了进来,马蹄声踏碎城内和谐气氛。如一阵旋风擦着路边的队伍朝北飞驰。

  “这他娘的是什么混帐东西!?城里面还好骑马真他妈的没个王法了!”

  “有没有眼睛?你他妈的差点撞了老子!”……

  骏马奔过,身后留下一连串的怒骂声,可马上的骑手根本没有在乎身后那些人。

  “算了算了,你没看到他们臂章?陆战旅!人家可是陆战旅呢!骑在前面的那颗星星看到没有?你小子……居然敢骂将军!人家真要停下来给你赔礼道歉还不把你胆给唬破了?”有老成的战士对身边叫骂不已的队友连连劝导。

  骂的正开心的战士一听从身边跑过去的是一名将军,后面精彩的骂词全被他咽到肚子里面去了。喉咙咕噜几下,嘴里小声嘟囔着。“……将军又咋得了?将军就可以撞老……我了吗?”

  “人家可是一仗仗打出来的!就你这么个*胆还能与人家相比?真要站在你面前还不把你吓的尿裤子?”

  那人不服气地说道:“你就了不起了?你才不过上等兵而已,又不是上尉,有什么资格说我?”

  “呵呵,我是上等兵,你小子呢?列兵同志?”

  带队军官见自己的队伍停止了跑步,嘴里嘟囔地小声骂了几句,冲自己手下高声喊道:“好了,别再废话了!整队!……全体都有了……向前看!……跑步走!一二……一二……”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失在蒙蒙细雨里,城里又到处想起队伍整齐地跑步声。

  “报告!陆战旅少将旅长池洪鉴奉命向首长报到!……首长您在干啥?”

  杨沪生正拿着扫帚,哼着以前自己记得的流行歌曲,饶有兴致的在沥沥雨丝下清扫着从树上落下来的落叶。只是刚将地上的树叶扫走,没多久,一片枯黄的叶片忽悠着又落了下来。

  “呵呵,池旅长来了?”杨沪生一抬头见是池洪鉴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站直了身子,将扫帚递给了走过来的王一阳。“整天不活动活动人就觉得难受,反正现在这里也用不着我操什么心,扫扫地还是不错的,你说呢?不是半个多月前就让你过来了吗?怎么现在才到。走吧,我们到里面坐下说。”

  “我也想早点过来,可温州那边实在走不开。风闻我军打了胜仗后,已经转移的百姓又跑了回来,最多一天竟然有五千人回城!这些人怎么可以让他们待在前沿?再加上远近过来犒劳的,部队需要训练,伤员归队又要妥善安置,……唉,时间就给拖延了。”池洪鉴一边跟着杨沪生朝房里走去,嘴里还在解释着。

  池洪鉴感到面前这位首长太不可思议了,他一个统兵四十万,掌握了四千万百姓生死的人怎么还做这种事情?大可让警卫员将地面打扫干净嘛!

  杨沪生以前是很懒惰的一个人,只是现在环境不同了,以前劳动是为了工作需要,而现在是因为自己吃喝不愁,想干什么也没有人可以制约他,打扫地面,或者是帮邻居老大娘打水都成了他一种奇乐无穷的享受了。当然,如果告诉杨沪生他一定要劳动,不然没有工资,无法养家糊口,这种享受马上又会变成苦不堪言的刑罚。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

  回到房间,杨沪生将有些淋湿的军帽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笑着对池洪鉴说道:“池旅长,你们陆战旅在温州打了胜仗,其他人该升的升,该奖的奖,只有你到现在还是旅长,呵呵,真有点委屈你了。”

  池洪鉴不知道杨沪生想说的是什么,小心谨慎地说道:“没有,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何况打的是那些侵略者,只要是热血男儿,抛头颅洒热血都不在乎,还在乎奖赏什么的?”

  杨沪生点点头,诚恳地说道:“不错,跟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友们比起来,我们这些人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奖励了。多少战友的鲜血才让我们活下来?不过既然池旅长打了胜仗,按照规定来说除了授予你二级红旗勋章外,还应该提拔你的,只是当时我一直没有考虑好什么地方部队需要加强指挥力量,所以才把这事情拖延下来的。这里要跟你说声抱歉啊!”

  “没什么没什么。”池洪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在战斗过去五个月后,司令员突然命令他将部队交给政委,自己赶到南昌去报到,池洪鉴心里面就十五个水桶开始打水了,过来的路上,整天提心吊胆的。现在见司令员的意思是打算提拔自己,池洪鉴不由暗笑自己胆子太小了。

  “第二军现在正指挥湖口战役,现在光湖口这里就有主力部队四个师,另外还有三个机动旅,靠李军长一人,这么多部队指挥起来难度很大啊!我现在任命你为第二军副军长,协助李军长指挥部队,你看怎样?任命书就在这里,要是感到满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上任了。至于陆战旅,我另外下达了一道命令,让荣一师的丁团长担任陆战旅旅长。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关系,有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只要意见合理,我会采纳的。”杨沪生和蔼地对池洪鉴说道。Yx_e_t1Ja

  “没有问题!”池洪鉴正高兴呢,由一名旅长直接跳到副军长,要再觉得不满意,说出去人家还不认为自己是官迷?!

  “没问题就好,那么你现在就是第二军少将副军长了。二军李军长现在正在九江,等下我派人带你过去报导好了。”见池洪鉴回答的这么快,杨沪生也松了口气。说着杨沪生走到池洪鉴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对了,关于我们处决闽东军区司令员罗一鸣,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池洪鉴心里猛地打了一个突。来的时候他曾经考虑过司令员会不会问他这个问题,可刚才杨沪生一直说的就是池洪鉴是有功之臣,应该得到晋升,将池洪鉴心里的防线慢慢撕开了一道小缝,接着让它变成无数的蝴蝶飞的不知去向了。可在池洪鉴心里最高兴感觉最好的时候,杨沪生突然问他关于罗一鸣的看法,把池洪鉴从九天之上立刻惯入到九地之下了。

  (二)

  天还没热,可池洪鉴脸上却出现了细小的汗珠。“罗一鸣是罪该万死!在他不服从上级指挥的情况下,还只是让他检讨过关,让他担任重要的闽东军区司令员职务,说明首长是相当信任他的。可他不知自重,在根据地已经通过一夫一妻的婚姻法,他自己又有三个妻子的情况下,还派出手下四处搜刮民女,以各种名义霸占良家妇女,侵吞政府公款,真是万死难咎其责!作为福建人,我只能对他如此不知自爱感到惋惜,首长下令处决这个福建败类,我是双手拥护的!”

  见池洪鉴信誓旦旦的在那边赌咒发誓,杨沪生笑了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罗一鸣对我们还是做出了贡献的,我军刚到福建的时候,就是在罗一鸣帮助下才站稳脚跟的。在桐山战斗中,虽然罗一鸣对张海强的指挥有所保留,但他的独一旅还是配合一师第一团作战了的。为此虽然通过了一夫一妻的婚姻法,我自己也只娶了一个老婆,并没搞什么三妻四妾,可对罗一鸣也没让他将老婆休掉俩个。在组建福建各级军分区的时候,重要的闽东军区司令员让他担任。罗一鸣的问题出在自从担任闽东军区司令员后,他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闽东暂时没什么战事,他成了太平皇帝,该享受了,为此什么纪律,什么要求统统抛到脑后。小家子气!整天与他那些酒肉朋友混在一起,造房子、抢银子、捞女子。自然了,跟清廷刮地皮比起来,他罗一鸣算是小巫了。可这些肮脏事情在我们这里就是不允许!你要吃不了苦,干脆脱下军服给我回家种地去,既不肯脱军服,又要享受,给查出来就别怪国法无情。事情总是有个限度的,可一不可再,更加不可三。希望你能理解。”

  杨沪生所说的,这些通报上都有。只是对罗一鸣被处决,作为一员解放军中闽籍将领,池洪鉴还是心有戚戚矣的。自然,在对外敌的温州战役中取得胜利却没有马上把他提升,这也让他心里不舒服,牢骚发了不少。

  让池洪鉴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的这些牢骚只是在自己信得过得闽人小圈子里面说说而已,并没有传出去,不知道神通广大的首长怎么连自己说的话也给知道了。也许又是该死的倪阎王搞的鬼!

  现在根据地内有了一个很奇怪的习惯,不管做了什么坏事让人给抓到了,人们第一反应就是前监察院院长倪峰的那些眼线看到了。如果说有什么能在根据地吓唬人,非倪峰大名不可!

  池洪鉴正想着杨沪生继续说了起来。“有人告诉我福建人喜欢按照地域凑在一起,在我们解放军中也出现了一些小同乡会,如连江会、长乐会等等,有的部队竟然按照乡或者村划分同乡会,非本县、本乡、本村人不得参加。久而久之,他们也只接触自己这个小圈子里面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事?成立同乡会我不反对,毕竟本乡本土的,联络一下感情还是必要的嘛!不过要是走的再远一点就不行了。大家都是兄弟,战场上我掩护你,实际上也是给自己增加一条活路,同样的,受伤了是否还要先问一下你是哪里人?说的好听点,这是狭隘,说的难听点,这是犯罪!……”

  池洪鉴后背上的冷汗将内衣给湿透了,他自己的陆战旅里面就成立了福建霞浦县东冲同乡会,而他就是同乡会会长。为了工作需要平常他还是会和其他地方人交谈一下的,可池洪鉴总觉得还是自己本乡人谈起来无拘无束。要想兵多,靠他一个乡能出多少人?外地人当兵不错,可是他的手下中东冲人就占了绝大多数,刚才池洪鉴还在想着怎么把自己老部下都带到二军去,成立二军的东冲会呢!给杨沪生一说,池洪鉴只剩下倒吸凉气的份,其他的再也不敢想了。今天司令员算是把他当靶子了,句句话都冲着池洪鉴而去。

  池洪鉴这人牢骚会发,真让他叛变他也没这个胆子。首先他的手下就不会跟他走,部队训练、打仗归军事首长管,平常生活由政委与政治部主任负责,每其名曰减轻军事首长负担。真要叛变,顶多就他的那个同乡会可以跟他跑,而且别看解放军对俘虏过来的清军给予良好的礼遇,对那些叛变的可是绝对毫无面孔,坚决镇压的!前有司令员岳父因为出卖情报被镇压了,后有机三旅前旅长李睦非叛变后被解放军追着打,在亡命逃到湘西乾州厅,眼看就进去贵州了,还是被解放军追上生擒活拿。压到江西袁州宜春城,在烈士墓前将他砍头了。比较好的是不管你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这里只有砍头没有活剐或者点天灯,可最后的下场都一样,都是性命没了,这砍头与活剐要说有多大区别也实在是谈不上,只能是一个更加人道一些罢了。池洪鉴还没有活够呢!他可不想自己作为一名反面人物被处决了。

  杨沪生见池洪鉴被吓的够戗,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觉得自己也说的差不多,该说的都说了,要真的还不吸取教训,以后也怪不了自己不客气。“有些事情因为从小相处的环境就是那样子,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怪不了大家。不过要知道,山头主义对部队战斗力危害是极大的!前年你扩军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过,让你注意山头主义倾向,不要被心术不正的将你拉过去了。我可不想看到因为你与其他人不和,到时在战场上有什么危险的时候没个人来救你!这样损失的岂止是你一个人?损失的是整个解放军的利益!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当然,也别把这事情当包袱,这话今天就我跟你谈谈,别人也没谁知道。以后注意就是了。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到九江去,马上到二军报到,尽快开展工作吧。希望你能尽快在新的岗位上拿出过人的成绩,在解放军里,只要你有能力,能够服从根据地各项法律,军队中还能服从军纪,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会受到重用,只是有时候要看条件成不成熟,明明是连长的料我让你干师长,能把一个师管好吗?那样岂不是既害了你也害了部队?就说这些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池洪鉴还有什么好说的?司令员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今天只是单独告戒他,如果以后还犯相同的错误,这身上的军服是穿不下去了,搞不好连黑房子里面也要待待去。不知道倪峰那边茶叶好不好喝?

  到新的单位,既是首长升自己的官,同时还让自己暂时摆脱了以前的同乡会,与完全陌生的人们在一起共事。表现好,做出什么成绩来大家自然不会说什么,可要是出一点纰漏,自己这“抗英名将”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同时池洪鉴又想到自己已经是少将了——陆战旅少将旅长——现在升了副军长怎么还是少将?他这才想起来,从军衔上来说,副军长跟正师级的军衔一样,自己名义上从旅跳到军,可实际上却等于只升了半级。

  “没什么事了,我现在就到九江去。”池洪鉴垂头丧气地说道,刚才听到升官的高兴劲已经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二军现在除了九江还有一个地方需要重点防范,你过来。”杨沪生将池洪鉴拉着走到地图前。杨沪生认为光训算不了什么本事,说不定还让人家记恨你,要在训了后再给人家一颗糖吃,让人家觉得训了不是白训。这点在中国历史上蒋介石做的不错,反正杨沪生是自愧不如的。

  “除了湖口这里因为英法军队进攻,二军将极大精力都投了进去外,北面的僧格林沁也蠢蠢欲动。现在第一师刘桢第一旅在富池口与半壁山要塞进行防御,同时在他们侧翼,机动第四旅马上就要运动上来,在富池口东面,机动第三旅现在驻扎在瑞昌,而西面,武昌城由机动第二旅担任守卫。就我认为,你应该带领二军一支精干指挥部到富池口去负责指挥第一旅与三个机动旅,在你们后面有五个补充旅,不过听说你对补充旅印象不怎么好,是不是?”杨沪生看了眼脸上微红的池洪鉴,继续说道:“这里我军全部兵力只有三万余人,而敌人能够南下的至少十万以上,要做好抵挡二十万敌人的准备,只有接到总部撤退命令后才能撤下来,不然就是守到最后一兵一卒也得守住它!有没有信心?”

  池洪鉴看了看地图上的红蓝箭头,北面两条粗大的蓝箭头如同一把欲划破地图的利刃,从河南那边朝长江插了过来,而箭头两边有几条细小的让人不注意就忽略了的红箭头,从蓝色箭头划过的地方朝外面“逃”去。池洪鉴咬了咬牙,干脆地说道:“有!”

  “很好,就这么说定了。长江西线部队指挥权就交给你,记住,你怎么打我不管,可没有撤退命令,富池口、半壁山不能丢!一旦命令下来了,你就得马上率领部队给我撤下来!决不允许贪功恋战。黄司令有艘交通艇在这里,我让他们带你到九江去吧。”

  送走了池洪鉴,杨沪生站在外面看着眼前微波荡漾的湖面。天空的雨丝暂时不再继续飘下来了。只是天空还是阴霾的,看样子随时随刻都有可能继续下。也难怪,进入三月后,江南大地上雨水就特别多。绵绵细雨让曾经不可一世的飞艇成了地上摆设。战壕里面的战士吃尽了苦头,人等于整天蹲在泥浆中守侯着敌人。

  让解放军战士郁闷的是自从占领了马垱后,英法联军好像受到天气影响,失去了继续进攻的动力。只是每天派几艘军舰隔着老远朝湖口要塞阵地上开上几炮。

  这段时间黄翼升的海军曾经趁着夜色,对敌人进行了几次成功的偷袭。他的小船在半夜划到距离英法联军军舰不远的地方偷偷放了几枚漂雷,然后不管漂雷是否炸到敌人,马上撤回到前沿阵地,让战士们给抬到里面隐蔽起来。

  用漂雷的战果还是很巨大的,第一天晚上放的六枚漂雷中两枚撞到敌人军舰,给黑色的冬夜带来光和热。虽然英法军舰竭力抢救,两艘军舰还是成了水底冤魂。另外四枚随着江流一直漂下去,最后不知沉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受到什么攻击的英法两国军舰朝可能是敌人的地方打了一晚上炮,让蹲在观察哨的战士看了一晚上烟火。

  初战得胜给了黄翼升极大的信心,到了第二天下水的小艇就更多了,十多枚漂雷投入江里后,让英法两国不光损失了一艘军舰,还沉了两艘运兵船。幸好运兵船上的士兵已经转移到陆地,不然就船下沉的速度,英法两国将莫名其妙损失好几百人。

  不过后面漂雷战术就不大成功了,也许敌人发现了黄翼升的小艇,以后每当夜幕降临,在长江水面上总是有英法军舰巡逻,见到江上一切可疑东西就是一通炮火。而且不知道英法两国听了什么人的话,在船两舷紧急挂了一张伸出老远的铁网。黄翼升他们曾经有一次趁巡逻的军舰疏忽之际,偷放了三枚漂雷,有一枚运气很好,与英国军舰热情相拥。可伸在外面的铁网却将漂雷爆炸阻止在几米外,只是在船上镶进几块铁皮,熏黑了侧舷而已,其他的损失实在是想找也找不出来了。__t-4K

  发觉铁网对水雷有很好的防御效果,让英法联军将领高兴不已。只是在他们兴高采烈拖着铁网打算进入湖口要塞时才发觉这东西也有极大缺点——铁网让军舰的行驶速度下降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简直是停江面给敌人当靶子打。

  发觉夜晚用漂雷攻击没用,湖口前线的部队将海军又撤回到鄱阳湖里面。晚上打还是要打的,只是将小艇换成了容易携带的迫击炮及炸药抛射器。到了晚上,让偷袭敌人军舰的炮兵与工兵在步兵掩护下,悄悄接近敌人,从岸上采取打了就跑的战术,只是迫击炮与炸药抛射器弹道实在太明显,另外不管是炸药包还是迫击炮弹对木制帆船效果不错,如果打到铁甲舰上,对他造成的损伤就微乎其微了。

  吃了亏的英国人派出部队在岸边进行伏击,幸好当时掩护的部队发觉了英国人鲜红的军服与周围环境实在太不谐调,本来偷袭敌人军舰的部队对伏击敌人进行了反伏击。迫击炮弹、炸药包将蹲在芦苇丛中的英国人炸的哭爹喊娘。可很快江中英国人军舰就朝打的正开心的解放军阵地轰击了,一时打上瘾的战士在敌人炮火下纷纷倒了下去。

  发现敌人有了防备,为了部队安全起见,火炮偷袭计划也只好暂时终止。

  进入三月后,英国人的攻击突然停止了。杨沪生和前线战士一样正摸不着头脑,从上海传来了情报,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在竺泽生率领下将租界里面的军火库炸了个底朝天。英国人囤积在上海的十万发炮弹化为乌有。临走的时候竺泽生他们还顺便还埋设地雷炸了听到爆炸赶过来的英国印度士兵,现在前面就是想打火炮也没了粮食。

  英法两国军队不打了,解放军可是要打。趁敌人暂时无法反击之际,炮兵再次行动起来,这次迫击炮的口径加大了,并且白天黑夜给敌人军舰沉重打击。吃不住劲的英法军舰只能从八里江水域后撤,一撤就撤了六十里。

  湖口这里局面稳定下来,可北面的僧格林沁在舔了大陂山之败的伤口后,再次行动起来。为了保证后方安全,僧格林沁集中主力部队对坚持在大别山与桐柏山地区的解放军游击部队进行残酷的扫荡。如果僧格林沁不顾后方进攻江南杨沪生倒不怎么担心,可现在他却担心自己留在江北的部队。杨沪生原本以为自己手头上有洪秀全俩个儿子,作为天国老臣赖文光他们应该会听从自己指挥,可谁知道这些游动成性的天国王爷,只知道趁陕西甘肃清军兵力空虚大肆扩充地盘,对东面解放军的死活不闻不问,这让杨沪生恼火不已。而四川的石达开只知道守在成都平原当土皇帝,对重庆的骆秉章放任不管。只有浙江的侍王部队为了自己利益对杭州之敌展开牵制性进攻。可以说那些天国大小王爷,在天京被攻陷后成了一盘散沙,大家只知道扩充自己地盘,没了协同作战概念。想到生气处,杨沪生奋起一脚,狠狠将面前一块石头踢到湖里面。水面立刻激起一圈圈涟漪,波纹散去后,湖面又是一片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怎么?首长在想什么事情?”

  杨沪生光顾着想事情了,没注意到身边有人走了过来,一回头,见是李雪龙站在自己身后。杨沪生讪讪笑了笑。“参谋长啊……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咱们中国人劣根性太严重了有些生气而已。娘的,明明面前最主要的敌人一个是清廷一个是英法干涉军,可那些大小王爷却只知道扩大自己地盘,对别人生死漠不关心,他们就不知道各个击破的道理?我们要完了,他们也决不会多活两天!如果我们胜利了,就他们今天的表现,收拾了清廷我下一步非收拾他们不可!”

  李雪龙见杨沪生说得咬牙切齿,笑了起来:“那些王爷看我们实力太强,大家心怀畏惧嘛。只要清廷没有把矛头对准他们,他们巴不得我们与清廷鹬蚌相争,自己好渔人得利。”

  “谁是渔人还难说得很呢!真要收拾他们也用不着派主力部队过去,只要调些补充旅就可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长眼的家伙。只是看在大家都反清的份上,我也不想做的太过火。哼,我们汉族就是太聪明了,怎样对自己有利考虑的真是周到,可却让不怎么聪明,并且显得野蛮愚蠢的游牧民族如契丹人、蒙古人、满族先后将聪明的汉族杀的尸横遍野。好聪明啊!真是让人无法不佩服。这些人怎么没考虑到现在不再是单纯的与满族统治者之间的战争了,而是还要对付万里之外过来的英法侵略者?还聪明呢,我看是愚蠢无比、目光短浅的成不了大事之辈!对了,有什么事情吗?”说着杨沪生走到树底下坐了下来。

  李雪龙跟着杨沪生走了两步道:“南方集群左宗棠与邱明来电,他们建议对香港发起总攻。理由是现在敌人注意力都放在湖口,我南方集群后撤三十里给敌人造成我军不打算进攻香港的假象,现在香港英军不到五千,他们有绝对把握一战将香港夺回来。另外英法两国干涉军都是通过香港进行补给,如占领香港我军将切断敌人补给线。对湖口前线胜利极有好处。”

  杨沪生皱了皱眉。“他们怎么又想攻打香港?如果占领香港敌人自然丧失一个重要补给基地,可根据情报,现在清廷将台湾暂时租借给英国,有了台湾,英国的补给线我们怎么切断?此其一。现在我们只与英法接触,周围没有清廷势力的,只有广东,香港可以作为我们与英法进行外交接触的窗口——当然,还有澳门。攻打香港不是自己把这条渠道给堵死了?此其二。虽然香港守军不多,可英国在那边驻扎有海军,没有什么船,左宗棠他们难道想游过去吗?敌人的补给基地在香港岛并不在九龙半岛,占领了九龙,对我们并没有太多好处,无非收复一些失土而已。此其三。有这三点参谋长你说我们是攻好还是不攻好?”

  “那么我给他们回电报,告诉他们不得轻举妄动好了。”

  杨沪生点点头,想了下补充道:“嗯……告诉左宗棠,将深圳河切断,让香港变成臭港逼敌人要么撤出香港,要么与我们进行谈判。这样比动刀动枪好多了。”

  “呵呵,没了甘甜的河水,英国人只能喝又苦又咸的海水了,这招绝!”

  杨沪生不管地上因为淋过雨现在湿漉漉的,人朝后躺了下来。“唉,没办法,谁叫他们不远万里跑到我们这里来了?福州外洋面英国人封锁还严密吗?”

  “首长想让郑和号出海?恐怕现在还不行,现在福州外还有十一艘军舰封锁,郑和号只要一出去,马上就会让人家给发现了。”

  杨沪生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告诉福州,让郑和号想办法从敌人封锁中突出去,到南海给我当海盗去!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多着呢!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无中生有、暗渡陈仓、打草惊蛇、调虎离山、混水摸鱼、偷梁换柱……那么多的计策就想不出个法子来?玩计策英国人跟个原始人差不多,被敌人堵在马尾,军舰不变成浮动炮台了?”

  郑和号是解放军自己制造的唯一一艘千吨以上军舰,李雪龙有点舍不得把他撒了出去,迟疑了一会儿,犹豫地说道:“出海的只有这么一艘军舰,这要在外面遇到敌人舰队岂不是很危险?郑和号真要损失了,对士气打击很大啊!”

  (三)

  “不出去就不会损失了吗?人有病死的,有饿死的,有死于非命的,也有到了大限老死的。不管怎么说最后终归要死。从来就没听说过有那位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只要在生命中轰轰烈烈干上一回,这辈子就值得了。而军舰也一样,你听说过那艘军舰从造好后就一直活的逍遥自在的?虽然郑和号只有一艘,可他要真的在南海活动起来,拦截英国人商船的话,对英国打击将是巨大的!我们只有一艘船,而英国人要动用十艘以上的军舰对付我们郑和号!海军,强调的就是主动进攻,要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

  李雪龙无语,默默地点点头。既然司令员这么说,那么郑和号的命运算是注定了。一艘对付百艘,你就是再厉害,哪怕是一头狮子,可敌人却是一群恶狼。好汉架不住人多啊!

  “我下午到星子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李雪龙不解地问道:“到星子去?”

  杨沪生笑道:“我答应黄司令,给他们海军讲讲话鼓鼓劲,既然话说出口,就得算数嘛!”

  星子。

  
只看该作者 67楼 发表于: 2007-09-12
阴雨连绵,雨雾将天与浩瀚的鄱阳湖连为一体,湖边沼泽里茂密的草丛中不时有成群的白鹤飞起,茫茫烟雾中无数的白点汇成一片,贴着青草滑翔一段距离又消失在里面。

  县城南边的鄱阳湖边,十余艘灰黑色的军舰随着江波缓缓的上下浮动着。蒙蒙雾雨中,远方有几缕淡淡的黑烟移动着,湖中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司令员,南昌来电,杨首长将于今日下午三点离开南昌,乘坐自由号军舰到星子来,预计明天早上七点到达这里。”

  黄翼升听了眉毛扬了一下,慢慢放下手中望远镜头也没回问道:“哦?是到我们这儿,还是去九江经过这里?”

  “电报上说是专门视察海军,同行的还有李雪龙参谋总长。电报传送总部张副司令、司令员、空军的林司令,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通知下去,让伙房好好准备,再让警卫连仔细检查一下基地周围,明天早上五点全员在码头集合,所有军舰六点升火。”说着黄翼升再次举起望远镜看着远方正在移动着的淡淡影子,仿佛杨沪生到这里来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黄翼升正观看着湖里面部队训练,身后又传来脚步声。黄翼升以为通信参谋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又回来问自己,头也不回地说道:“怎么?我说的不清楚吗?还有什么好请示的?”

  “报告首长,湖口电报!”

  黄翼升这才发现人换了一个。湖口那边最近一直很平静,平静的让黄翼升把眼前的战争都要忘记了。“敌人军舰不是跑了吗?马师长那边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发电报?”

  “马师长电报,英法联军三万人离开马垱,经芙蓉墩、流撕桥朝我华山要塞背后杀来,现在距离华山要塞不到二十里,马师长请求张副司令允许他们对敌人发起反冲击。”

  “哦?正面通不过要走后路了?给湖口发电,询问马师长是否需要我们助阵。”黄翼升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下午四点,司令员已经上了船离开南昌。“我看要是只抄华山要塞后路,我们海军还是睡大觉好了,这忙想帮也帮不上。”

  清晨,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灰蒙的云层下面,青绿的湖水荡漾着朝北流淌而去。星子城外海军军舰都驶离了码头,万顷碧波下,海军三十艘大大小小的军舰呈两路纵队,舳舻相继。微风下,高耸的烟囱里吐出浓黑的烟尘,桅杆上飘扬着鲜艳的海军旗。军舰甲板上火炮炮衣已经取了下来,两舷水兵排着整齐的队列静静地侧头望着南边。

  七点不到,一缕黑烟在南边的天空中浮现出来。渐渐的,水天相接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黑点慢慢放大,八十吨的自由号高昂着舰首呈现在大家眼前,正在急速朝星子驶来。

  “敬礼……!”当自由号驶入舳舻相接的迎接队列中,放缓速度后,两侧的军舰上,带队舰长高声喝道。船舷两侧水兵整齐有力地举起右手,目光随着缓缓移动的自由号移动。一排排水兵仿佛成了成排挺拔的松树,军帽后两根浅蓝色的飘带随着微风飘动着。

  “轰……轰轰……!”

  一团团白烟从整齐排列的军舰上喷泻出来,烟雾缓缓扩散开来,将军舰与湖面笼罩在一起。

  “嗬,黄翼升什么时候知道搞这一套了?”杨沪生和李雪龙正站在船头,举起手给两边船上水兵回礼,震耳的礼炮响了起来。

  礼炮鸣放后没有燃尽的火药从炮口翻滚着移动过来。原本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呛人的硫磺味。杨沪生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要将那些白色烟团都吸进去。后方麻烦事情层出不穷的经济、勾心斗角的政治让杨沪生头痛不已,现在闻到这气味对他来说真是再亲切没有了。杨沪生认为自己是一名军人,而不是什么政治家。对他来说身处危机四伏的前线比安定的没有什么危险性的后方更加自在些。有时杨沪生会发愁真要安定下来了,以后自己的日子应该怎么过,嗅惯了硝烟后再过和平日子可是不那么容易适应的。

  站在杨沪生身侧的李雪龙笑道:“这应该是那些加入海军的外国顾问教的吧,不错不错,要是高举腰刀冲着首长吆喝,可就没这么好味道了。”

  突突声中,一艘艘灰黑色军舰从杨沪生眼里缓缓倒退着,炮口朝天的火炮在自由号船头从面前经过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舰上的水兵身穿蓝色军裤,蓝白条纹海军衫,飘带在天蓝色贝雷帽后随风飘逸着……绿色的湖水,蓝色的海军。

  看着自由号缓缓朝码头靠去,轰隆做响的炮声还在耳边回荡着,杨沪生想起了什么,附在李雪龙耳边大声道:“参谋长,我昨天考虑一晚上感到后备部队训练按照我说的没有错!你们参谋部再好好研究一下,看看是否有可行性!”

  李雪龙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好的,我们再讨论讨论,不过首长,我认为这种短期集训没有什么多大用处。”

  杨沪生所说的是就地补充部队的原则。按照杨沪生所设想的,在根据地中没有担任作战任务的补充旅、机动旅保留不到五分之一的部队基干编制人员,其他为非基干人员。这些人以五年为期,除第一年脱产全训三个月,以后每年集中训练一个月。除了训练以外,这些人参加正常的农工商业。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尽量不影响根据地正常生产,而且当战争扩大需要大量兵员时,又可以迅速将一个普通的后备旅扩编为三到四个旅,而且这些兵员也受过充分训练。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五年内训练一名战士要比正规部队中训练一个战士的花费少许多,在根据地经济不是特别充裕的情况下,这个优点就更加明显了。

  当然,有好处就有不好的地方,而李雪龙恰恰就看出这种制度缺点在什么地方。一是训练周期长,在战争年代以如此长的时间培养战士显得有些太离谱,正要等五年才能成为合格的战士,估计黄花菜都凉了!一是虽然一支枪可以训练十名战士,可这些新兵对不属于自己武器的爱护跟将武器让他们自己保管是不一样的,步枪、火炮的消耗速度将远远超出正常可以忍受范围。还有就是训练如此众多战士对解放军是否合适,解放军现在最大问题不是兵力不够,就根据地四千万人口而言,正规军不要说有二十万,就是扩大到四十万、六十万甚至八十万也是可以的,可军队人多了,有那么多武器给大家装备吗?现在根据地里面的守卫队、赤卫队就是采用这种平常生产,一年集中一次集训的制度,可也没见到经过这种训练的那些队员有正规军训练半年后战士的水平。李雪龙出访欧洲后,对欧洲常备军制推崇倍至,对这种全民皆兵的制度很不以为然。为了这个事情,总参谋部里面已经争吵了快要半个月了。现在杨沪生一说,李雪龙觉得自己肩头上沉重了许多——按照制度,后备部队训练是参谋总部下属的训练部负责的。——要是将半瓶子水平的战士补充到主力部队中去,李雪龙可以想象出那些将领会说什么话,用什么样脸色看自己。

  见军舰正在靠岸,杨沪生打断了李雪龙思路。“这事你们再商量商量,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先搞的试点,我看就在湖南宝庆府搞试点好了。”

  “就这样吧,……林司令怎么过来了?这次没说到他们空军那边去啊。”李雪龙发现岸上欢迎的人群里,黄翼升与张海强、林忠站在最前面。

  “林忠?”杨沪生随着李雪龙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张海强站在中间,左边黄翼升右边林忠,几个人正站着笔直看着自己这边。杨沪生自嘲地笑道:“说是没说过到他们那边去,可既然他的指挥部在这里,我们这些顶头上司来了,他不出来迎接岂不是架子太大?不错不错,还没打倒清廷,人家的优良传统我们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我估计等攻占北京后,这些人还会冲我三呼万岁呢!”

  见杨沪生玩世不恭地说着,李雪龙笑了起来。“人家尊重首长,才跑了过来。这又不是什么花架子,首长太多心了。”

  缆绳扔了过去,船轻轻震动一下,停了下来,接着船舷慢慢朝码头靠拢过去。

  杨沪生不再继续讽刺挖苦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还是下去吧,要再待在船上,不是显得我们也配合他们摆谱吗?”

  李雪龙跟在杨沪生后面朝侧舷走去,暗中不停地摇头。让人家尊重也不可以,难道让人家理都不理你吗?这世界实在是太乱套了。

  杨沪生刚踏上陆地,军乐队奏起了嘹亮的军歌,张海强带着黄翼升、林忠走了上来。

  “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杨沪生见张海强他们疲惫的脸上,笑容十分牵强,不解地问道。

  张海强沉声道:“首长,在您离开南昌的时候,马垱的英法联军已经再次行动起来,从陆路进攻我军华山要塞。昨天入夜的时候前方就已经接上火了,敌人改变了夜晚不战斗的规律,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不停地朝我军进攻,战斗打了整宿,到现在都还没停下来。”

  杨沪生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张海强。“哦?这么说英法军队再次得到补给了?真快啊!这才几天的工夫……前线伤亡怎么样?”

  “到早上六点得到的消息,我军华山要塞伤亡已经达到两百七十余人,敌人伤亡倍于我军。马师长说敌人进攻的队形有了改善,不再继续以整齐密集的队列朝前步步紧逼,而是采用松散的线形队列靠近我方阵地,有两次前面的高旅长动用了预备队才把敌人从阵地前面赶了下去。”

  “反应这么快?我还以为英国人要到战争结束后才接收一点教训呢!”

  杨沪生对英国人如此迅速的改变了作战原则惊叹不已,在他的印象中英国人是再守旧也没有了,明明坦克是英国先发明出来的,可到了二战时候,英国人还守着让坦克掩护步兵的一战规则,结果在德军闪击战中一败涂地,法国吃了苦头,到了非洲还没有改变,千辆坦克在隆美尔百来辆坦克攻击下一溃千里,成了战争史上的大笑话。当然,也可以说是隆美尔太狡猾了,可怜的英国人称他沙漠之狐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以为自己遇到好运,结果发现敌人的反应出乎自己意料,这种感觉别提让人多郁闷了。

  “黄司令,坐你们最快的军舰到湖口去需要多少时间?”

  黄翼升想都没想,张口答道:“三个小时,只要三个小时就可以到湖口了。”

  杨沪生点点头。“通知下面准备一下,我中午就到湖口去,我到要看看英国佬有多机灵!”

  林忠抬头看了眼底矮厚重的云层,遗憾地说道:“唉……这个鬼天气!要是晴天的话,我的飞艇炸他一回那些英国佬就好回家了!”

  杨沪生继续朝前走去,边走边说道:“走吧,时间不多了,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就到前面去。林司令,你也别遗憾,说不定那些英国鬼子已经想出来怎样对付你的飞艇了,你要真的过去很难说有多大效果。”

  林忠对自己的飞艇倒是很有信心。跟在杨沪生后面说道:“不会吧?我们在地上让他们给炸了倒有可能,可我们的飞艇周围到处都有自己的部队在保护,他们怎么可能过来?如果到了天上,除非他们长了翅膀,不然甭想对付我们飞艇!”

  “怎么对付不了?你们最高才能飞多高?要是投弹轰炸想准确一点非将高度降下来不可!换了我是英军指挥官,我把自己的后装线膛炮稍微改进一下,让它可以朝天攻击。林司令,你想想飞艇可以飞的比炮弹还快吗?至于高度,那些后装线膛炮打个一千米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林忠傻站住了,他倒没想过杨沪生说的这个对付飞艇的办法。按照林忠所想的,天上的飞艇除非自己发生故障掉了下来,地面上想打是根本不可能的!可给杨沪生这么一说林忠头上虚汗直冒了,他知道后装线膛炮弹道比较平直,真要把它竖了起来打飞艇,只要进入射程,自己的飞艇飞的再快也跑不过炮弹,到时候不变成了天上的火凤凰?

  林忠说话的语气硬不起来了,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个首长怎么想到的?英国人应该不会考虑到吧?”

  杨沪生斜眼看着林忠道:“你怎么知道英国人就想不道呢?既然有矛,盾的出现就是必然的了。战争可是新东西出现的催生剂啊!有些东西平常你怎么也想不到,可到了战场上就会给你无穷的创造思维。除了后装的线膛炮,还有其他办法对付飞艇,这东西是法国人先发明的,英国人自然也会想到用飞艇打飞艇。按照他们的国力,制造成百上千的飞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以前他们不过没有想到飞艇如何使用而已。现在你说呢?幸好他们没有机枪,飞艇上就是装备了步枪,与你们空战能力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节。但并不是说就不能将你们打下来了。火炮、飞艇,这些都是对付飞艇的好东西,除了这些,紧急情况下甚至可以组织步枪对付飞艇,如果敌人聪明点,预先在高地埋伏下大量的狙击步兵,在下面的山谷里放一些让你们感兴趣的东西,等你们看到美味下来大嚼的时候,高地上的狙击手用密集的子弹恭迎你们,砰!……啪!……林司令,不知你的飞艇还能飞吗?”

  林忠不寒而栗了,给杨沪生一说,林忠发觉自己以为无敌的飞艇居然成了纸糊的巨人——吓唬人的玩意儿,到处都是漏洞。和飞艇比起来,再不安全的东西也很难找到了。唯一可以让他安慰的是,这些计策都是聪明的司令员想出来的,英国人是否这样想很难说。而且既然事先知道了,自己也好有的放矢。“菩萨保佑……幸好首长不是洋鬼子。首长放心好了,这些我们会研究的,现在马上请邱部长给所有的飞艇装上机枪,他们真要搞什么以飞艇制飞艇,我非让他们变火鸡不可!至于对付飞艇的办法,我们会马上组织人员研究一下的,决不能让人家把我们消灭在天上!”

  见自己说的话引起了林忠注意,杨沪生满意地说道:“这就对了。世界上哪来的什么对付不了的武器?有杀伤力巨大的大炮,可以保护战士安全的堑壕就出现了,军舰可以横行无阻,想打那里就打那里,可我们水雷一出来,号称老子天下第一的英国舰队只能待在湖口外面游荡。当然,水雷也不是万能的,人家不就支起了铁网吗?武器是一物降一物。以前的武器还没失去生命力,后面专门克制它的就出来了。要是一成不变,我们现在还拿着石头互相投掷呢!不对,应该是还用拳头、牙齿与敌人展开真正的肉搏,真要这样倒不错,中国有四万万人口,而英国不过两千万,我们二十人打一个还不把他们打成肉饼了?”

  李雪龙在后面笑着插嘴道:“好是好,不过要是没什么运载,估计四万万人需要游到英吉利去才能打人家,有过万里路呢!能游过去我们也变成神仙了。”

  “不错不错,黄司令你的手下不是水兵吗?我看要游到英吉利,你们一定比林忠快!”

  黄翼升没想到杨沪生突然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连忙道:“首长怎么取笑的对象换成我了?我好像没有说我们军舰没什么敌手吧?说句让人笑话的话,我现在看到外面红毛番的军舰,这腿肚子就打抖。别看这里我们有三十多艘军舰,可合起来还不如人家一艘大船!人家一艘军舰上光炮就近百门,羡慕啊,真让人羡慕!”

  “我今天就是为你们海军过来的。黄司令,听说你们这里有些人瞧不起那些给你们上课的外国人,自以为自己击沉了英法军舰,很了不起是不是?你放心,我不是说你。”

  黄翼升小心地说道:“这个啊……是有些人头脑发热了。击沉敌人军舰的除了炮兵、水雷外,我们海军只是趁着夜色进行过几次偷袭,真正的水战并没打。对这些人的说法我也批评过,只是敌人那些军舰并没有跟我们真的交手,有些需要打过后才知道。”

  杨沪生点点头,算是认可黄翼升所说的话。黄翼升的处境他也很同情,作为一名起义过来的将领,黄翼升在解放军中威望不是很高,同时因为第一次温州战役的时候,黄翼升杀了不少解放军战士,造成部队中很多老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一副要生吞活剥的样子。要黄翼升管理部队,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我知道有些人不听你的话,自以为自己了不起。今天我就给你撑腰来了,他们要是不肯干,趁早给我离开海军!”

  (四)

  “海军大多数人还是不错的。只要下达战斗任务,哪怕任务再艰苦,再危险大家也没二话,收拾好东西立刻出发。”

  听杨沪生这样说,黄翼升知道一定是有人将海军里面有些人说的一些怪话通报给他了。但黄翼升可不想让杨沪生以为自己在海军中根本震不住手下,那样自己可实在太丢面子了!

  杨沪生见黄翼升给手下开脱,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不过该表扬的应该表扬,有些该批评的也决不能姑息养奸!既然是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连上级命令都可以当耳边风,还是脱了军服抱孩子去算了。”

  “那边站着的女人是谁?怎么基地里面还有百姓活动?”杨沪生手指着前方问黄翼升道。

  黄翼升随着杨沪生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方不远的树林中站着一位少女,头戴缀花三角包巾,身穿大襟纽襻布衫,腰束白作裙,外面罩着绣着白花的青束腰,脚上的鞋子被长裤罩住。少女扶着苍松仿似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眺望着湖水。任凭穿林的微风轻轻拂动着裙屐,露水将衣衫沾湿。

  黄翼升神情有些黯淡,低声解释道:“这是胜利号军舰朱世峰副舰长在家乡未过门的媳妇,她的父母都因为战乱而死。去年我们到湖南后,朱副舰长在街头无意中遇到沿街乞讨的她,俩人这才在一起。本来他们打算再过两年结婚的,可十天前朱副舰长在晚上指挥小艇携带漂雷偷袭英军军舰驻地时候,被敌人巡逻的军舰发现,他们那艘艇上人员再没有回来……”

  杨沪生感到身上一阵发冷,停下来,人仿佛被石膏固定了。不管取得多大的胜利,伤亡总是免不了的,因为战争,多少人死于非命?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白发人送黑发人,亲密的情侣转眼间阴阳相隔,只要战争存在一天,这种人间悲剧就无法避免!

  “这事告诉她了吗?”杨沪生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堵,困难地吞了口唾液,艰难地问道。见黄翼升默默地点了点头,杨沪生轻声道:“她不接受这个噩耗,一直不相信朱副舰长已经牺牲了?”:Z

  “她哭也不哭,只是一直说我们骗她,朱副舰长会回来娶她的。从那天开始,每天天还没亮她就到树林中守侯,一直到天黑才回去……”

  杨沪生不知有没有听到黄翼升说的话,只是呆站着痴痴望着前方那位林中少女。在杨沪生眼中,少女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与整个树林融为一体。整座树林仿佛每棵树木都变成守望着的少女、妻子、父母,他(她)们正期望着在战场上奋力厮杀的亲人早日平安回来!

  看了一会儿,杨沪生垂下头去匆匆朝指挥部走去。他不敢再看那位少女了,再看的话杨沪生怀疑自己的心脏会因为结冰破裂开来。他仿佛看到少女手指着自己痛骂自己是刽子手,自己是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屠夫!听,耳边那呜呜声不就是无数战死在沙场上的亡灵正围在自己身边哭诉着吗?他感到自己不再是什么司令员,也不是什么首长了,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弱小人!这种感觉让杨沪生想要尽快逃离这里,可两腿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朝地下拖去,每迈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这条路实在太长了,长的让杨沪生感到自己狼狈不已。

  其他将领见杨沪生闷声不响,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朝前面走,知道眼前景象触动了首长心灵。大家失去了说笑的心情,只是用埋怨的眼神看着黄翼升,责怪他为什么让首长见到这场面,真要首长信心受到什么影响,受影响的就是整个解放军!

  黄翼升自己心里也不好过,海军里面朱世峰是他所欣赏的一员虎将,以前黄翼升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跟朱世峰说过,只要他当了舰长,在他结婚的时候黄翼升会给他做主婚人,想到自己打算在湖口战役结束后好好对杨沪生推荐一下朱世峰,现在这些都变成了美丽的泡沫,再也不可能实现了。至于司令员来的时候不让少女出来,这事情黄翼升可不敢干。现在少女成了整个海军同情的对象,今天自己把她关在房子里,明天那些暴跳的水兵就可能在自己背后打黑枪!

  进了会议室,杨沪生张望一下周围,朝正在寻找座位坐下的将领下了逐客令。“你们在外面等一下,我有点事情需要考虑考虑。黄司令,把海军不需要值勤的都召集起来吧,我等下要对大家说说话。”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彼此对望几眼后站起来默默地朝外面出去。

  走出会议室,看看里面的杨沪生听不到了,林忠一个劲埋怨黄翼升。“黄司令,你这事情可做的不怎么漂亮啊!哪个部队没有伤亡?别看我们空军整天在天上,下面的敌人打不着我们,可飞艇还是有掉下来的。上千米的高度,摔下来连个完整的尸块都找不到。陆军伤亡可就更多了,几个师哪个不是伤亡数千人的?就我知道的,有的师一年下来老底子都打的差不多了,部队已经不知道是补充第几回的了。真要死个人就让人家跑到军营里面来,可是很伤士气的啊!唉……这是军营又不是集市,咋什么人都可以放进来?”

  李雪龙见黄翼升脸色有些苍白低下头不语,在旁边劝道:“算了林司令,这事不能怪黄司令。你没听吗?这少女是朱副舰长从街头救回来的,人家父母都死了你让她到哪里去?怎么说我们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军队,要是人家亲人死了,我们就将她推出去不理了,这事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不错。战争嘛,总是要死人的。我记得刚加入解放军的时候首长说过,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首长说这是古时候叫司马什么的人讲的?——朱副舰长在反抗那些洋鬼子战斗中牺牲,这就是重于泰山!这样的死法可是比一辈子碌碌无为老死在床上强太多了。作为烈士没过门的媳妇,我们还是需要特别给予照顾的。”张海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自从加入太平军后,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我们汉族……这个中国人……实在是太没有血性了,只要能活命,管他是谁压迫自己都没关系,蒙古人可以,满洲鞑子可以,这要是换了红毛番,只要不是将他最后一口粮食夺走,他们还是照样会接受!你看看他们眼睛,一个个都他娘的跟个活死人一样,眼里面啥东西也没有,真比绵羊还温顺!……我常常想,那些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到哪儿去了?首长说满洲鞑子入关时候将有血性的都杀光啦!见鬼,那么多中国人咋就杀的光?首长又说程朱理学阉割了民族的血性……黄司令你别皱眉头,我知道你是考过八股的,算是有学问的人了。可你想想,你们这些有学问的整天就知道研究回字几种写法,这对培养血性有个屁用?(“张副司令,文天祥、于谦也学的程朱理学,难道他们就没血性了?”黄翼升反驳道。)没错,他们是有血性,读书人嘛,书总是多读了一些,见识比我们这些大老粗要光多了。可黄司令不能否认‘识时务’的读书人占了大多数吧?人家还没进来,自己先投降了!以前例子我就不说了,看看现在,李鸿章有没有读过书?江北朝八里江过来的苗沛霖也是秀才出身,他也算是读过书的吧?这说明程朱理学真的害死人!可现在我们根据地不是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了嘛!除了程朱理学,什么狗屁东西都可以从坟墓里挖出来讨论两句。按理说没了程朱理学,应该没什么汉奸了,可不!这汉奸还是照样出,我带兵打仗,这事情看的实在太多了,今天你来了,他低眉顺眼,搞不好明天他就带着清妖洋鬼过来抓你!唉……”

  林忠打断了张海强的感慨。“我说张副司令,你这说的也太偏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朱烈士遗孀待在部队里啊!”

  “对不起,你们先说,我去布置一下首长交代的事情。”黄翼升不想继续听这几位山南海北的说个没完没了了,交代两句匆匆去找自己的手下。

  跟着杨沪生一起过来的副政委陈文委在黄翼升走后加入了话题。“我看张副司令说的没错,现在中国有血性的实在太少了。这时我军纪律就显得更加重要。军民有如鱼水,水竭鱼焉能独存?没了鱼,再好的水也不过一滩死水而已,迟早是要发臭的。就朱世峰这事说吧,不说哪女孩还没过门,就是过了门,待在部队里面也是不合适的,我们毕竟是要打仗的军队,不是什么土匪,这事情海军做的是有问题。可他们现实问题我们也应该看到,因为战争,我军转战浙东、徽州、江西,哪里不是赤地千里?走上一天一夜,除了遍地白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现在浙东、江西算是好一些,可徽州还是人烟渺茫。你说说看,这丫头部队要是不带着,让她一个人怎么活?指不定就让那条野狗叼走了!”

  “所以血性不是光喊两声口号就可以让人家拥有的,你还要解决人家实际问题。”

  几个人一听都站了起来。“首长出来了?”

  杨沪生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站在他们身边,精神好了许多。点点头对大家道:“陈政委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对家属随军我们一直没有怎么很好解决,除了让一些女眷到医院帮忙。这事情我看应该不会是少数,打了这么多仗,部队伤亡那么大,有多少家人一夜间丧失了亲人?根据地现在为了战争,将大多数资金都投入到生产武器弹药、修筑道路、扩大工业规模上去了,对解决伤亡将士的问题,我们不能说没有投入,但却是远远不够的。这事情短期内要解决可不那么容易。对了,昌岐呢?”

  李雪龙解释道:“他去召集自己手下了。马上就会回来。”

  杨沪生沉默一会儿,继续道:“虽然现在我们无力将这问题全面解决了,可拿出实际行动来却是可以办到的。参谋长,你看看是否可以将部队中那些家眷组织起来成立军服厂、鞋袜厂安排他们工作?部队中的这些易耗品问她们购买,这样既避免额外开支,又可以稳定军心。”U!Te

  “可是……司令员,这事情赣州的那些工厂主恐怕不会答应吧?组织了家眷生产军服鞋袜,那些商人不就没了销路?按照参议会制订的法律,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经过竞标后才能购买,现在指定让军人家眷生产……恐怕他们会在参议会里面说我们搞垄断的。”陈文委犹豫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垄断?我管的了那些商人的死活?!……军队不问他们采购,他们大可生产其他服装卖给其他人嘛!用得着我们一不购买就寻死寻活?要是不把军队随军家眷问题解决了,我们解放军才真的麻烦了!参谋长,你和邱部长谈谈,让他们后勤部在原料、技术方面尽量帮助我们自己的工厂,能降低成本尽量降低,事情做的漂亮点,别让那些奸商找出什么漏洞来。”

  “好的,我会尽快跟邱部长谈一下。那些工厂也是,为了降低成本,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生产出来的军服地上没磨蹭两下就破了,也该压压他们气焰。”

  后勤部是参谋部下属的一个分部,作为参谋部总参谋长,李雪龙有指导后勤部工作的权力。李雪龙回来后,因为部队装备上出现的问题,邱海波没少找过李雪龙请示过。只是现在战争年间,只要********不出什么问题,主管后勤的就已经可以烧香磕头了。与枪械比起来,衣服方面的问题实在不值一提,何况那些军服生产出来一件件样子都不错,你要检测也实在很难检测,后方再怎么磨损跟前线比起来也是没有可比性的。李雪龙与邱海波挠头是挠头,好办法一直也想不出来,今天见杨沪生说把这个交给部队自己搞,只是让邱海波他们后勤部做点小手脚蒙蔽那些奸商,一直困扰着李雪龙的问题算是找到解决办法了。

  杨沪生沉默着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摘下头上军帽,将它捂在胸口上,有些嘶哑着低语道:“对朱世峰烈士,政治部要从优抚恤,我看应该授予他一级红旗勋章,对同时牺牲的将士也要给予表彰,这事情就麻烦政治部了。他的未婚妻参谋长要特别给予关注,从资金上、生活上给予照顾,这事情虽然属于马后炮,没什么实在用场,可毕竟体现了我们一点心意。”

  在场的低下头默默无语。

  战场上死人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刚才身边人还跟你有说有笑,说不定下一秒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流弹就会夺走他的生命,这事实在是多的数不胜数。只是如果死的人被高层领导知道了,并且得到了他的同情,那么这人就是英雄了。

  黄翼升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杨沪生站在外面,急忙紧跑两步,来到杨沪生面前。“司令员,部队已经集合了,是不是现在过去?”

  杨沪生将手中的军帽戴在头上,稍微整理一下,显得军容仪整一些。

  “走吧,我们过去。昌岐兄,你代我跟朱世峰烈士未婚妻说下,就说我对朱世峰副舰长的牺牲感到十分抱歉。另外将朱副舰长事迹编成课本,让根据地所有学校学生好好学习学习,这种勇于在反抗侵略战争中牺牲的大无畏精神是值得所有中国人学习的。”

  黄翼升刚才还在当心军营中有女眷存在,杨沪生看了会大为不满,现在听杨沪生这么说,他轻轻松了口气。“是,这些我会做好的。”

  杨沪生边走边说道:“军队毕竟是军队,不是收容站,家眷随军,让将士们还怎么打仗?对家眷随军问题我已经让参谋长想办法解决了。你们海军到时候可是要配合参谋长他们啊!在事情解决前,这些随军的家眷你们先把他们统一组织起来,在后面找一个安全地方妥善安置,费用方面你和参谋长商量一下,又总部来开支。这样也让前方将士们不至于为了老婆孩子提心吊胆。”

  从军营中转了两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了一座小山丘,在山丘下面有一块略微平整的空地。这里应该是临时作为集会现场,杨沪生他们到的时候,场地两边立着的木架子还没有撤掉,很明显,这里是海军的篮球场地。现在近千名海军将士正抗着步枪站在场地中。在将士们身侧是烟波浩荡的鄱阳湖,湖水的芦苇在湖水安抚下整齐地轻轻地点着头。

  在山丘坡上临时用两根木杆拉了一条横幅,上书“欢迎解放军司令员光临指导”十二个大字,也许准备的太仓促,横幅上的墨迹还没有干透。横幅下面,两侧各站了一个班警卫战士。

  在海军将士整齐热烈的口号声中,杨沪生在前面,身后跟随着大群各部门高级将领,朝半坡上大步走去。上到半坡中杨沪生站在中间,后面的将领很自然地在杨沪生身后两侧派列开来。

  “同志们好!……”杨沪生刚开口说话,后面的就被将士们问候自己的口号淹没了。等大家安静下来,杨沪生清了下喉咙大声道:“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对你们在反抗外国鬼子战斗中所取得的初步胜利,总部感谢你们!根据地四千万百姓感谢你们!全中国四万万同胞因你们所取得的胜利而为荣!”

  激昂的欢呼声、口号声在天地间久久回响着,令山河为之动容。

  “……同志们,表扬的话,我今天就不怎么说了,对大家所取得的成果,政治部会在核实后给予大家应有的表彰、奖励。我今天要说什么呢?我要说的是胜利固然可喜,但因为暂时的胜利而沾沾自喜却是不可取的。要知道,已经取得的成果只能代表过去,不能代表现在,更加不能代表将来。因为一时的胜利而骄傲自满、故步自封是极为危险的!……”

  下面喧闹声没有了,对海军来说,他们所取得的战果就是趁着夜色,组织小艇携带漂雷去打击敌人,真要舰炮相向就现在海军实力来说,敌我双方差距还是极为悬殊的。大家刚才听杨沪生说了那么多感谢,黑黝黝的脸上泛出喜悦的笑容,可杨沪生话题一转,大家才想到主要的战斗果实都是陆炮取得的,跟陆军比起来,海军所取得的胜利实在是不置一提。

  “……有人以为英国人没什么了不起,我们在湖口只是部署了一点水雷,安置了几门火炮,不可一世的英法舰队只能退避三舍,在大家齐心打击下,他们的军舰今天沉一艘,明天被重创两艘,这有什么了不起啊!……可大家想过没有?英法的军舰现在是在我们腹地跟我军交战,湖口,自古就是长江天险,在陆海空三军配合下,我们也只能将敌人舰队阻截在湖口外,想要将他们赶出去,不可能,也不现实,这就是我们现况。为什么回这样?大家谁能告诉我?”

  山坡上山坡下近千名将士鸦雀无声,只有旋风发出的呜呜声。

  “因为我们没有一支可以跟红毛番大洋决胜的海军!”黄翼升在杨沪生身后低语道。虽然声音很低,可现在他的话却深深传到在场的每个人耳中,印在大家心头上。

  “不错!因为英国人是海洋第一强国,而我们却没有一支可以跟他们对抗的海军!”听了黄翼升的话,杨沪生大声道:“因为没有强大的海军,我们只能在自己的腹地寻找有利的地方阻击敌人,而不是决胜大洋,将敌人赶回去!因为没有强大的海军,哪怕我军在国土上取得胜利,我们也不能乘胜打出国门,惩罚那些对我们发起侵略战争的罪魁祸首!因为没有强大的海军,陆军弟兄只能冒着敌人猛烈的舰炮火力,前仆后继以血肉之躯抵挡敌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同志们,以前我们曾经拥有一支世界第一的远洋舰队,郑和七下西洋的时候,现在的英法只能在自己家后院溜达,这是我们曾经拥有过的辉煌!让人骄傲啊!真的令人自豪。可几百年后,英法依靠海军打到我们家里面,而我们的那支强大远洋舰队到哪去了?因为从明朝到满清,那些高高在上的吸血鬼关起门闭着眼睛称王称霸,自以为中国乃世界核心,天朝物产丰富,无所不有,只要封关闭市,各国生计从此休矣!真是夜郎自大,到了满清道光年间,洋鬼子军舰开了过来,我们却发现自己曾经无比强大的舰队在洋人前面根本不堪一战!郑和的世界第一远洋舰队成了史书上记载,可我们现在却在别人军舰下被动挨打,大家感到羞愧吗?至少我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杨沪生停了下来,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虽然天气还寒冷,刚下过雨的空气中显得很潮湿,可他却说的有些口渴了,这种感觉更主要是因为杨沪生说的动感情了。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千古不灭的道理!现在,为了有强大的中国,为了今后的战争不再在我们腹地打响,不再让自己的家园被战火焚毁,不再让中国的百姓因为战争颠簸流离,我们必须重建那支曾经的世界第一舰队!我们要勇于承认自己落伍了,既然落伍了,怎么办?奋起直追就是!军舰没有?造!再穷也要将军舰造出来!可是光有船还不行,还需要合格的海军将士,我知道大家以前只是驾起渔船在江河打过鱼,最好的不过是到近海捕鱼而已,这怎么行?难道有了良好的军舰就是为了建立一支江河舰队吗?要惩罚人家,我们就要找上门去!为此,海军必须要走出海岸,奔赴大洋!要承认现在的英国法国海军比我们强,我们需要学习人家,不要放不下架子,已经让人家把裤子都脱掉了,还有什么好自喜,有什么好吹嘘的?只有将人家先进的学到手,并且超过人家,这样我才能将可能的战争扼杀在摇篮里面,就是发生了万一,也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的美丽家园。看到没有?你们周围的这些曾经的外国人,他们现在跟你们一样加入了中国国籍,加入到为中国而战的神圣事业中来,他们在关于海军领域知道的东西要远远多于你们,你们不跟他们学,跟谁学?祖国的海疆期待着各位驰骋,世界各大洋等候着你们,为了解放,为了强大,努力学习吧!我再说一点,希望能给大家帮助。海军,是进攻性的军队,让海军防守,这简直是慢性自杀!进攻,只有进攻,不停地进攻!找到敌人,打击敌人,消灭敌人,彻底地粉碎敌人海军!这才是为什么要成立海军的原因,我们现在是江河舰队,或者有人说是绿水的,但我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看到我们海军成为一支蓝水舰队!同志们,你们看过蔚蓝的大海吗?你们将在黄司令带领下奔赴那里,把为国捐躯的荣誉交给敌人,我们只要不停的胜利!最后,让我们为在建设强大海军道路上牺牲的将士致敬!全军都有了……鸣枪为烈士致敬!……”

  杨沪生套出腰间左轮手枪,枪口朝天用力扣动了扳机,将一发发子弹射向天空。

  震耳的轰鸣声在大地回荡着,青烟弥漫笼罩了整个操场,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火药硝烟味。湖边湿地中白鹤冲天而起,灰蒙的天空下,无数白点印成一条白色长带。
只看该作者 68楼 发表于: 2007-09-12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三十五章

  (一)
  早春的江南,天空中的云团难得开了一条缝隙,阳光透过云缝给湖面洒下点点银光。突突声中,八十吨的自由号军舰高昂着船头朝北驶去。在自由号左右两侧,各有两艘军舰护卫着。

  “首长,前面就是盔山,再过半小时我们就可以上岸了。”张海强手指着前方出现的青山对杨沪生说道。对盔山张海强再熟悉没有了,半年前他曾经和后勤部的邱海波部长一起到盔山视察过要塞建设情况,他曾经用双脚走遍了梅家洲与湖口之间各处。当时的要塞建设总指挥彭大海现在到了浙赣闽交界处担任司令员,负责保护根据地腹地陆路安全。

  “我知道了。”说着杨沪生转过身子,背靠着索具双手袖拢着问道:“张副司令,你认为我们陆军可以将湖口堵住吗?”

  张海强看着杨沪生肯定地回答道:“可以,只是需要后方保证水雷、炮弹尤其是重磅炮弹补给。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水雷和炮弹,这么窄的江面,洋鬼子的军舰是无法冲过的。”:.m&

  杨沪生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可是因为敌人封锁,从国外进口炮弹变的不再现实了,就是可以少量走私进来一点,价格也被抬的高出原来好几倍。而根据地自己生产也因为进口钢铁受到封锁显得困难重重,同时大量的步枪不停地损坏,子弹也是打一发就少一发,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钢铁、木材、火药,不能将所有的钢铁都用来造炮弹啊!”

  “困难是有的,不过不是不可以克服的。倒是首长说的那些铁甲舰,我现在还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用场。鬼子的铁甲舰让水雷一炸沉的比木头船还快,这铁甲舰真有首长说的如此神乎其神?现在我们连造子弹炮弹的钢铁都不够,还怎么造铁甲舰啊!?”张海强感叹道。

  上午杨沪生对海军将士所说的话很让张海强振奋一下,只是精神一振后,他又马上想到现实问题。海军造军舰,建设一个强大海军并且打到敌人家门口去,对现在的根据地来说这实在是太遥远的事情,司令员所说的跟画饼充饥差不多。

  “眼前我们处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要熬过这段日子,前景就是光明的。消灭了清廷后陆地上我们只有北面的俄罗斯需要防范,其他相邻各国军事实力均不强,倒是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对我们更加致命些。海军,将是以后发展的重中之重啊!”杨沪生回过身去望着前方起伏着的山陵。“我们中国以后的利益在那里?陆地吗?不错,中国有四万万人口,广大的市场已经足够我们那些工商人士捞一笔的了,可要知道四万万人口既是市场同时又是包袱,小手工、家庭作坊在广大农村占了绝对优势,财富不少,可大多数钱都是死钱,是无法变现的地契,是家里的坛坛罐罐,这些东西无法增值。国内市场再大,都是死钱又有什么用?只有大力发展海外贸易,才是让中国强大的正途。而发展海外贸易就需要有舰队给他们保驾护航。”

  “可现在国内还没有统一,外面又有强夷掩杀过来,发展海外贸易实在太遥远。首长,我认为我们当务之急是全力扩大弹药生产,而不是全面的,弹药需要,飞艇要,军舰也不能丢。”

  作为解放军高级领导,张海强对根据地形势比一般人了解的要多许多。敌人海军封锁根据地半年后,根据地的进出口都受到了极大影响,根据地产的卷烟、火柴、茶叶、陶瓷、绸缎……都无法顺利运出去,让马帮走越南,时间慢运费高,更加要命的是外面的钢铁运不进来,自己的钢铁厂短期内又无法投产,以前各地小炼铁厂,规模小产量低不说,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也不适合武器弹药生产,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情让原本欣欣向荣的根据地经济出现了倒退。规模宏大的军工厂出现了无米下炊的局面。如果不是抢先占领了湖南,说不定现在连饭也没得吃了!在这种情况下说再穷也要造军舰等于是痴人说梦了。当然,不能否定这些话对海军的士气来说还是很有鼓舞作用的。

  “没错,不管是不是战争年代,办事情总得有个轻重缓急。我们现在处在内线作战,陆军的建设自然需要特别重视,而海军、空军不光是解放军一种补充力量,也是我们将来重点发展方向。在重视陆军时候,这两个军种也是需要给予一定关注的。对林忠、黄翼升的工作,从上到下都需要给予坚决的支持,决不能允许有人因为他们不是起义过来的就是从国外回来的而看不起他们!在上午的会议上我也才再三着重强调海军必须要坚决服从黄翼升的指挥。”

  杨沪生突然感到自己说的很累,现在的中国人恐怕除了容闳、洪仁?饷患父稣嬲?私夂>?⑶抑厥雍>?摹U庖材压郑?魑?舐焦?遥?泄?斯亲永锩娑员浠媚?獾暮Q缶捅в幸恢治肪逍睦恚?怂篮笠?胪廖?玻??撬涝诤I希?墒且?嵘?愀梗?牢奕??恕O胍?谋湔庵止勰羁刹皇且怀?幌?渚涂梢园斓降模?p>   张海强沉默无语,过了会儿转换话题问道:“对一、二、三师从湖北千里转移到九江,却不让大家上战场,不知首长是如何想的?属下愚笨,对首长一再督促部队摆脱敌人回师九江,到现在也未明白是为了什么。现在部队早就回来,却只能呆在五师后面看他们打,部队心里焦急啊!不知首长是否能解释一下?”

  杨沪生轻轻扣击着栏杆,望着天边的乌云出神,张海强正以为杨沪生刚才没有听清,想再重复一遍的时候,杨沪生突然反问道:“你认为我军当初派重兵到湖北去是否正确?”

  “自然正确,北方捻军遭受重大损失,如我主力不上,让气势如虹的僧格林沁从豫、皖压下来,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大别山、桐柏山根据地有被他们挤出的可能,更为可虑的是辛苦解放的湖北长江一线,在数十万清妖攻击下会先后丢失,对我军士气、民心影响均是严重的。而我主力部队虽然兵不到十万,马不过万匹,却兵精粮足,只要没有发生意外情况,僧格林沁所部必然被我军歼灭!歼灭了僧部清妖,我军可以北上河南、山西,彻底粉碎清妖再战能力,无米无粮,主力被歼下,清妖决无法拖到夏天!”张海强想也没想说道。
  “可意外偏偏发生了。英法联军的西进造成了我军不得不脱离湖北前线。”李雪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插嘴说道。

  “参谋长当时不是还在回来的路上,为何认为我军不能在歼灭僧部后再南下也不迟?如借大陂山之胜,我军回头痛击正南下的僧军,必然会将僧格林沁歼灭在湖北大地上。现如今,僧格林沁休整半月后再次南下,若要寻找战机,我军又得来回奔波。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况数百里之遥?”张海强不客气地反驳道。

  李雪龙无言笑了笑,道:“副司令只看到了我军来回奔波之苦,不知若歼灭僧格林沁二十万兵马,既有大陂山之胜,副司令估算费时几何?”

  “十天,最多不过半月。”张海强对自己指挥的部队很有自信。

  “若僧格林沁在大陂山战斗后只以小部队纠缠,大部队脱离接触朝河南安徽撤退,副司令又需要多少时间歼灭敌人?”

  “……三个月。只要陕甘遵王、回军配合我军,三个月内应该可以歼灭他们。就是没有配合,半年后我军渡过黄河,僧格林沁也不得不寻我决战,我有战而胜之信心!”

  “可是三个月内战况必然发生逆转。”杨沪生回过身看着张海强冷言道。“以我五师一师之力可抵英法联军一时,无力抵他一世。若英法联军攻下湖口,兵轮趁势占领武昌,我北方主力将成了断线风筝,南方弹药如何运输?兵员何处补给?况越接近北京,清廷阻力越大,北京乃清廷老巢,周围兵力众多,我虽兵为精兵,将为强将,没了弹药的部队又有多大战斗力?天国北伐之败乃前车之鉴,不得不放啊!”

  张海强有些犹豫地问道:“……不是还有荣一师、陆战旅、山地旅、南方集群,众多的机动旅、补充旅吗?如此众多部队,不会让英法联军如此顺利占领湖口吧?”

  “一个萝卜一个坑,看起来兵员众多,可若是将他们撤走了,南方的局势将更加恶化。如荣一师撤离浙江,靠侍王受到沉重打击的太平军,能否抵挡李鸿章淮军进攻?浙江丢失,我赣州东北门户洞开,同理,南方集群若是离开两广,我们就如此肯定英法联军不会有后继部队吗?如有,他们不会走南线进攻赣州?福建多大的地域张副司令你是知道的,就一个山地旅已经兵力不足了,若是将他抽走,封锁闽江口的英法军舰必然趁势进入。湖南、云南、贵州刚刚归入我军控制,湘西、云贵土匪多如牛毛,加上团练作战失利也占山为王,是否需要部队平定后方?该收的收,该剿的剿,该遣散的遣散。如没有部队,这些事情如何去做?我军现在看起来拥兵四十万,可真正可以投入到与敌人主力决战的不过十余万人,四个师四个机动旅罢了,兵力、枪械方面并不占优势。张副司令你说说看我们还能到哪里找部队上来?找那些刚归顺我们的义军吗?”

  “义军怕是不成,他们只有原始简陋的一些武器,在鬼子炮火下无非增加我军伤亡而已。”张海强苦笑道。自从到了星子前指后,张海强曾经五上前沿,欣赏过英法军舰对湖口要塞的炮兵表演。在如雨的炮弹下,那些只知道鬼叫直着身子跑来跑去的南方各族义军可以说上来多少就会被人家打掉多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杨沪生终于露出笑容。“对少数民族归顺我们的军队,我们可是不能让他们到一线去送死。这些人只相信鬼神,不相信科学,虽然愚昧了些,但毕竟也是我们中国人。要是看不起他们,或者有意牺牲他们,对我们在南方的控制是相当有害的!只能一步步改造他们了。何况让战士们看到战场上自己人成百上千的伤亡,而敌人却没个倒下的,这对心理会造成什么影响?不得不考虑啊!”

  “那司令员为何对我们大陂山之战颇有微词?”张海强对撤兵回到九江算是理解了,可对杨沪生上次那封电报他还是耿耿于怀的。

  “我有吗?不会吧?打了胜仗怎么可能有什么微词?张副司令恐怕是误会了。”杨沪生惊讶地问道,说着杨沪生微微摇着头。

  “误会了?电报上不是说大陂山一战让我们主力部队耽搁了一天,首长认为从整体战局考虑不是很妥当,希望我们考虑吗?难道电报不是首长发的?”张海强差点为之绝倒。虽然电报说的很委婉,可埋怨的语气是谁都可以听的出来的,现在首长居然说没有微词,让张海强不得不怀疑自己当时手中电报是否是首长发过来的了。

  杨沪生点点头,恍然大悟道:“这个倒不错。不过这是商量啊?我的想法是希望大家都能有自己的头脑,想问题要从全局考虑,不要只注意到眼前一城一地的得失,尤其是高级将领更加需要有战略眼光。张副司令想到哪里去了?”

  张海强被杨沪生噎的差点缓不过气来。“菩萨保佑……可我们怎么看都觉得首长认为大陂山一战没有打的必要?要知道当时僧格林沁骑兵距离我军最近的地方不过五里,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上来了。要是不打这一仗,我主力部队可要被人家赶的放羊了!”

  “我在后面对前面情况不了解,所以有些问题必然需要征求你们前面意见。既然当时不得不打,那么我也不能责怪你们。不过从全局考虑,在战而胜之后马上转移是正确的。”

  “愿闻之以详。”

  李雪龙看了眼左右,见甲板上距离这边最近的也在身后很远的地方,在军舰轰鸣的机器声中,自己说的话他们也听不到,对张海强解释道:“首长的意思是既然我军主力在北面有被分割的可能,在敌人东、北两路夹击下北方主力部队处境岌岌可危,那么主力干脆回缩,放僧格林沁南下江南进入我们根据地好了。”

  张海强眼睛瞪得老大,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俩位“疯子”,根据地扩大到现在这种规模岂是朝夕之功?这是多少将士用鲜血换来的,怎么能很轻松的说放就把敌人给放进来?

  见了张海强的表情,杨沪生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错误,那就是自己整天和参谋部作战部里面的人员待在一起,只是按照前面和敌后得到的情报进行图上作业,分析敌人可能动向,安排自己的部队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可自己总的战略意图并没有告诉在前线的高级将领,这至少造成了下面那些人对自己的指挥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现在反应过来有些迟钝了,但并不是不可挽回的。

  听了杨沪生将自己总的构思说出来,张海强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首长您胃口还真大啊!不光要吃掉英法联军同时还要把僧格林沁也包了饺子……这次战役要是胜利了,全国问题也算是解决了,可万一失败了呢?这可是一场特大的赌博啊!”

  杨沪生耸耸肩道:“失败了?大不了我们依托根据地广大地域与敌人兜圈子,再次寻找战机。只是这样我们武器弹药方面将更加困难,以后战争也不会好打了。但我相信指战员会争取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张海强望着前面清晰的码头茫然点点头。“失败不大可能,不过打成僵局却是很有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么?”李雪龙在旁边问道。

  “除非真如首长所说,我军各部能及时到达指定位置,同时英法联军那边不再有援军,后面还有人不停地扯他们后腿,让他们弹药不继。……这么多好事怎么可能都凑到一块儿?不可能……不可能啊!”张海强说着不停地摇起了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这个很难说,我军各部能否及时到达,这要看各级将领指挥情况了。至于扯后腿,不要忘了清军中有我们埋伏下的定时炸弹,这颗炸弹到时候会引爆的,就是没有引爆,我们还有游击部队不停地骚扰。同时从香港、上海传来的情报,英法联军的后勤补给乱成团麻,糟糕的后勤会让他们吃到苦头的!至于援军,这个就需要参谋长跟你讲讲英国实际情况了。”

  “如顺利攻占湖口,英国国内支持战争的舆论将占上风,也许对我们战争会扩大化。但要是在湖口受挫,法国不敢保证,英国必然打起退堂鼓。一个援军士兵也不会过来了。当然,现在湖口受挫的消息正飞一般传到英吉利去,相信到时英吉利国内反战的呼声会越来越大的。”

  张海强惊讶地看着李雪龙,对李雪龙所说的他简直无法理解,打胜了增兵,若是打了败仗马上溜走,这跟张海强的思维差了好几条大街。见李雪龙很肯定地看着自己,张海强点了点头。fZ

  “既然你到过英吉利,相信你的看法有点道理。这么说我军以后战役是否能取胜就看湖口是不是还保留在自己手中了?”

  “不错,就是如此。只要取得胜利,给英军造成沉重的打击,我们就可以秘密跟英吉利进行谈判,让他们退出这场他们看不到希望的战争,英国人不可能演出什么狗急跳墙的把戏。当然,如果我们有强大的海军,谈判中英国人的语气将更加软弱无力了。”

  张海强摇头感叹道:“还真够复杂的了,看来我军最大的筹码就是湖口。在湖口将敌人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喽?可惜,湖口虽然不利于红毛番发挥自己优势,同样的也不利于我军展开队形,给敌人歼灭性打击。”

  杨沪生见张海强明白过来,笑着问道:“呵呵,副司令已经明白我军重点在什么地方了?”

  张海强松了口气道:“明白了,现在的重点就是死守湖口,令敌人不得不退。为以后在运动中歼灭敌人造成机会。只是湖口战败,我害怕英法联军没有胆子再找出路进攻赣州了。”

  “他们肯定要寻找别条路径的。湖口是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些洋鬼子对我们中国人可不是很看的起,当僧格林沁进展顺利的时候。让他们接受曾经败在自己手下的将领居然将我们打的落荒而逃,而自己却一点成果也没有,这简直是侮辱他们军人的荣誉!”

  “哈,还军人的荣誉……我怎么瞅着像是笨蛋?战争无所不用之极,只要取得胜利,还在乎什么荣誉不荣誉的?”张海强彻底放松了。

  “好了,别说了,我们到了。”杨沪生笑言道。

  汽笛长鸣,两侧的四艘军舰脱离了自由号排成一路纵队朝东边驶去。

  码头上无数的搬运工人正将岸上的货物搬到距离码头不远处正在吐着黑烟的小火车上,同时在一块空地上,摆了上百担架,担架队员在旁边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一些护士医生正在担架中间穿梭着。码头外泊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小艇、帆船、汽船,一艘艘船只靠上岸,在岸上几名军人指挥下,众多的搬运工人井然有序地上船将船上货物搬下来。当货物清空后,担架队员抬着担架上了空船,接着船只离开码头朝南方驶去。

  自由号缓缓靠拢了码头,浮板放好,杨沪生带着手下朝码头上走去。

  码头上第二军政委正等候着,见杨沪生他们下来了,急忙紧走两步,上来有力地行个军礼:“报告!第二军政委沈彬前来迎接各位首长,欢迎首长们到我们这里!”

  “你们军长呢?”杨沪生四处张望一番,发现李成并不在这里。

  沈政委解释道:“李军长过了江到湖口去了,那边出现了紧急状况。”

  杨沪生手指着躺在前面不远成片的担架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有这么多伤员?”

  “今天中午一万多英法联军在重炮掩护下突破了我军侧翼掩护阵地,高旅长在指挥部队反击中负了轻伤,马师长已经到十旅指挥部队堵截敌人去了。李军长放不下心,说是到湖口亲自去看看。李军长走的时候知道首长们要来,让我迎接首长们到盔山指挥部去坐坐。”

  (二)

  杨沪生站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张海强、李雪龙等人。“不用到盔山了,我们是来视察的,又不是过来看你们指挥部摆设的如何,走,到湖口去看看。路怎么走?是骑马还是乘坐火车?”

  “可是那边很危险啊!就是在这里也能听到那边打炮。首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担待不起。”沈彬急切地说道。

  张海强知道既然杨沪生这么说,再拦阻也没用了。上前扯了扯沈彬衣角小声道:“多说无用,还是走吧,二军警卫营在不在?要在的话把他们带上。”

  沈彬还是不希望杨沪生到前面去,看着张海强为难地说道:“警卫营三连已经让军长带过去了,这里只有营部和一二连。而且警卫营全营不过八百人,这太少了点吧?……唉,副司令您劝劝首长嘛!”

  “用不着将警卫营拉过去,我们这些人都有警卫员,你还是留在这里,派个熟悉湖口的人带我们过去好了。”杨沪生抬头看了看天,接着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不要再在这里磨蹭。真天黑了,你让我们看什么?”

  “……首长稍候,容我安排一下。”沈彬见阻止不了,连忙转身朝码头外面跑去。

  见沈彬朝小火车方向跑去,杨沪生迈步朝摆满了担架的空地走去。空地上担架首尾相接整齐地排着,鲜红的血从雪白的床单里渗了出来,白色是如此的刺眼,而红色又是如此夺目,杨沪生眼前仿佛洁白的雪地上开满了一团团大大小小的红色雪莲花。

  杨沪生缓缓走进了担架组成的队列中,远近一片伤员低沉的呻吟声让杨沪生有些站立不稳了。很奇怪,在伤员呻吟声中,杨沪生的耳朵边同时还出现了旋风般响个不停的枪炮声、震耳的怒吼声、被子弹击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各种各样的声音让杨沪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轻轻的,杨沪生慢慢蹲了下来,看着自己身边的伤员。身边是一位昏迷着,嘴唇边还没有长绒毛的年轻人,年轻人也许觉得很痛,虽然在昏迷中,眉头还是紧紧地锁在一起。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着,仿佛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可声音是如此之低,低的就是将耳朵贴在他嘴唇上,也是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嘴唇上因为缺少水分,裂开了道道口子。他是在呼唤着家中的父母?或者亲爱的兄长?还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谁也不知道。如果没有战争,如果中国百姓生活安定,也不是什么人吃人的社会,像这个年轻人,他应该正坐在学校中读书,应该在球场上驰骋。杨沪生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翻围墙、掏鸟窝、打篮球……也少不了在逃课后,老师家访的时候自己被父亲皮带抽的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当然,这些窝囊的事情在这里杨沪生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除了自己兄弟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互相取笑一下对方以前的“光辉岁月”,他是连枕边人也不敢告诉的。虽然自己那时候很轻狂,可这毕竟是和平岁月的事情,自己用不着担心饿肚子,用不着整天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脑袋就没了……一句话,自己和史秉誉都是在糖罐中长大的。而这里跟自己以前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却生活在恐惧与黑暗中。

  “司令员来了!……首长到这里来了……”

  杨沪生正为脑海中的幻觉暗自伤感的时候,又有其他声音挤了了他的脑海。一抬头,身边原来的呻吟声已经没有了,只有喜悦的低语声在周围回响着。受伤的战士们支撑着伤残的身体从担架上坐了起来,明显可以看出,身边伤员本来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次喷涌出了鲜血――对于解放军战士,尤其是在19世纪中叶的解放军战士,杨沪生不仅仅是一个领导更是一个让所有战士极为崇敬的战神,如果没有这个战神,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做什么。看着眼前被硝烟弄脏的脸,看着绷带下炙热的眼睛,杨沪生真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缓缓的抬起了右手,眼睛湿润着,向战士们敬礼。担架上,只要清醒的战士,即使是还躺在担架上的战士,同样颤抖的向他们的最高指挥官举起了右手。

  远处,医生、护士、担架队员朝杨沪生围拢过来,只是让警卫员给拦在外面了。

  张海强走了过来在杨沪生耳边低语道:“首长,医务人员在知道首长到这里后都想见见你。我们是否需要换个地方休息一下?”

  “不用了,沈政委过来前就在这里好了。”杨沪生缓缓摇了摇头,动作轻微的要是没有注意根本无法察觉到。平整一下心绪,杨沪生站了起来。也许蹲的时间太久,杨沪生感到一阵昏眩,眼中仿佛有无数颗亮闪闪的星星到处游荡着。等眼睛适应过来,杨沪生朝周围大感紧张的警卫员叫道:“警卫员,让大家暂时没有事情的过来好了……放心,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的。”

  站在四周的警卫员因为纪律,不能让不相干的人靠拢自己首长太近,可他们又不能动拳头枪杆阻挡人家,只能用眼光来告戒别人,这工作进行的就很困难了。现在杨沪生一发话,大家轻松了许多,侧身站在一旁了。

  对警卫工作,杨沪生心里是有一肚子火的。解放军的警卫工作是在进入温州后才真正实施起来的,当时警卫工作由参谋部负责,也许是参谋部的那些人戏文看了不少,同时在太平军中规矩也不少,等搞出来后,杨沪生发觉自己成了大花脸,每次出去总是前有人开道,后有人压阵,左右还有人高举着回避什么的牌子。杨沪生可不希望自己离老百姓太远了,为此他还撤了当时负责警卫工作的副参谋长。

  撤人容易,要改变大家这种把自己当皇帝保护的心情可就不容易了。杨沪生又不想将自己搞的太独裁,好像别人什么意见也不能接受,在争论了半天后,杨沪生进行了妥协,警卫线还是派出去了,但不能强制驱赶百姓。

  “大家过来吧,我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用不着见了我就躲……”杨沪生朝医务人员走过去。

  大多数医务人员都是在黄宽到根据地担任医务部长并兼任总医院院长后才加入了卫生队伍,以前并没有见过杨沪生,他们是从肩章上将杨沪生辨认出来的。这些医务人员中,很多人在这之前除了见到自己部长肩膀上的星星外就没有再看到什么将军了。今天眼前走过来的这些人领章上至少拥有一颗金黄锃亮的大星,有的还有两颗星,走在最前面的领章上居然有三颗星!解放军中除了司令员政委还有谁拥有三星?政委现在在国外,那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除了司令员就不会是别人了。

  见司令员朝自己走了过来,医务人员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打过招呼后诚惶诚恐地垂下头去。这也难怪,虽然解放军中一直提倡官兵平等,可传统的教育,老祖宗留下来的官贵民贱,让他们在遇到杨沪生时还是显得放不开手脚。

  这种场面对杨沪生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强调了无数回,可杨沪生自己也知道除了接触特别多的周围少数几个人之外,对其他人讲的效果实在是糟糕之极。他们总是潜意识中把自己当成了皇帝。有时候杨沪生甚至觉得中国人骨子里面是否太奴性一点了?自己不会给自己做主,偏要到处找个主子出来替自己做主。明明世上没有什么神,可人们非要造个神来崇拜。原来杨沪生还觉得清萍勇于挑战这种传统惯性,可现在接触的时间越来越久,感情也慢慢深了,杨沪生却发觉清萍也开始什么事情都依靠自己——把自己当成天经地义的主人。这是杨沪生相当反感的,他需要的是俩人可以需要交流,彼此相依的感情,而不是一方完全依赖另一方。杨沪生常常想以前那敢想敢做的清萍到什么地方去了?虽然显得有些莽撞,却让人觉得有自己主意,现在……懵懵众人矣!连假小子邱海冰结婚后也仿佛变了个人,变成贤妻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连自己老婆都不容易改造,又何况是其他人?可不改造,让中国人为的搞个什么皇帝出来又是杨沪生所极力反对的。别人可以认为有个皇帝没什么大不了,甚至搞君主立宪也不错,可作为无神论的杨沪生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如果可以接受,他到并不在乎是汉族还是满族当皇帝,要是这样杨沪生现在应该到清廷去谋求一官半职,或者超脱一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很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家明明是全体人民的,却将她变成了皇帝私人拥有的后花园子,天下的百姓成了他的仆人。为了他的个人利益,国土算什么?人民算什么?领土割了也就割了,百姓死了也是白死。以天下之万物供一人之挥霍,世上有作为的皇帝有几个?而穷奢极欲如晋惠帝这样白痴皇帝又有多少?这样的政治要是可以接受,还真的需要将自己变成白痴不可!

  不想当白痴的杨沪生只能艰难的给自己手下灌输人人平等的观念,这个观念对容闳这样留过洋的容易接受,可对土包子来说显得太超前了一些,虽然超前,杨沪生还是如同填鸭一样见面就说,反正种子算是种了进去,眼前效果看不大出来,以后却会慢慢破土发芽的。

  在和医务人员与担架员拉家常,说长到短时,时间飞快的过去了。日头偏西的时候,沈彬的身影从北面出现了。

  “首长,列车已经准备好了,真的不需要警卫营过去吗?”

  杨沪生冲沈彬摆摆手。“用不着,湖口不是有一个师嘛!难道他们就不能保护我们了?同志们,感谢你们给我们伤员精心的照料,我们现在要到前面去,伤员就拜托你们了,谢谢!谢谢大家!张司令、参谋长,我们走!”

  ***“轰……!”

  黑色的泥土猛地拔地而起,黑红色的火球急速翻滚着冲天而去,沉闷的炮弹爆炸声如同一串炸雷,在阵地上滚动着。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东边的天空云层下仿佛无数的闪电不停地闪现着,将山林的身影清晰的印在人们视线中。虽然距离前线还隔着一段距离,杨沪生也能感到脚下的土地正在微微颤抖着。

  待在主阵地的观察哨里,杨沪生通过望远镜看到前面的前沿阵地上硝烟四起,滚滚浓烟将整个山头遮盖起来。炒豆般的机枪声响了起来,过了会儿机枪声停了下来,炮弹在示威性地急奏一番后,渐渐低沉下来,只是沿江阵地上炮火还响个没完。朦胧中,前面半山处出现了一队担架,正在朝山下移动着。

  杨沪生轻轻松了口气,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着身边的李成。“不错,已经一夜了,部队还稳得住,没被人家炮火赶下阵地。”

  李成两眼布满了血丝,疲倦地说道:“从前天夜里开始这已经是第七次进攻了,不过这次规模没有昨天白天大,他们的炮火也不再那么猛烈了。现在敌人估计相当疲劳,需要休息休息。”

  从前天夜里开始,先是一千多英法军队朝侧翼阵地试探性地进攻,很快的,进攻的英法军队增加到三千、五千,天亮时分敌人投入了上万的军队朝解放军华山要塞后方发起猛攻,前线的战况一个比一个急,搞的李成根本无法休息。

  白天五千英军从华山要塞正面,将近一万多的法军在要塞侧翼同时展开进攻,中午时分战况最危急。当时杨沪生现在站着的山头正前方的阵地,在阵地上担任防守的部队在增援部队还没有上来之前,山上两百名将士全员伤亡后被法军突破。登了一半山头的近百名解放军将士让法军从山腰上压了下来,如果不是高明辉发觉情况不大对头,率领十旅二十团朝法军侧翼进行了反冲击,杨沪生现在站的地方恐怕就要让法国人占领了。

  反冲击虽然成功地将突破阵地的法军挤了出去,可解放军也付出了重大代价,参加反冲击的两千人在胜利后只有一千四百人还能靠自己力气站在山头上,其他的不是牺牲就是负伤,连带头冲上去的高明辉头上也中了流弹,若不是有头盔抵挡了一下,他现在不是牺牲至少也是重伤。

  前线的局势让李成忧心不已,在将九江的二师四旅调到梅家洲后,李成亲自率领五师九旅渡过鄱阳湖口,充实到一线了。这时候小火车与在梅家洲与湖口之间的浮桥发挥了重要作用,只是四个小时,八千将士就大部到了石钟山下,生力军的到来对战局稳定起到了决定性作用。-b;白马_书院pOE

  “首长,我总觉得面前的敌人有些不对劲儿,他们根本不顾及部队重大伤亡,只是疯了似的一个劲朝我们阵地扑上来,到现在我们至少已经在阵地上打死打伤四千多英法士兵了,这些人怎么还不撤退?”李成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发神经了。一天动用三万军队……还真看的起我们。”杨沪生耸着肩说道。“参谋长,有没有新的电报过来?”

  “到现在还没有。首长认为敌人行动不大对头?”

  杨沪生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难说的很,猛攻湖口也许是为了掩护他们其他阴谋也说不定。不过这些没开化的洋鬼子知道用计吗?……可惜我们飞艇现在不能升空,不然沿着长江侦察一趟应该有所收获。”

  正说着侦察参谋从外面闯了进来。“报告!敌人军舰出动了。江中布满了敌人军舰,现在已经突破华山拦阻线,正在急速朝湖口驶去!”

  “多少军舰?”李雪龙急切地问道。

  “至少一百艘以上,其中还有七艘铁甲舰!”

  杨沪生侧耳听去,左边长江附近低沉的爆炸声响个不停。几个人急步奔出观察哨所朝北面望去,北面天空红光不停地闪动着,看样子华山炮台没有将敌人海军挡住。

  杨沪生额头上有些冒冷汗了,他没想到在没有清除水雷的情况下英法海军居然有胆子硬闯!英法舰队真要不顾死活强制突破湖口,他们损失惨重是肯定的,可解放军想要将他们拦截下来希望也实在太渺茫。

  想到这儿,杨沪生高声对李成命令道:“李军长,命令石钟山炮台在敌人进入射程后发射燃油弹,给我把长江点燃了!另外给海军黄翼升下达命令,让他们奔赴湖口一带拦截漏网之鱼,就是所有船都沉了,也决不能让敌人海军突破湖口进入鄱阳湖!”

  “是,相信周司令会给敌人点甜头尝尝的。娘的,无非是几艘破帆船而已……”李成瞳孔收缩下又恢复了自然,点头答应后奔进观察哨找通信参谋去了。

  张海强听到一百艘以上军舰朝湖口奔去,心里有些毛了。低声问杨沪生道:“首长,我们的燃油弹对那些军舰真的有用吗?而且用这东西后患无穷啊!”

  “有没有用打过就知道了,只是不知华山要塞炮台损失情况怎样?张副司令,我们现在还有多少水雷?”

  “现在江里面布了两百多枚水雷,九江军部中有一百枚用来补充的水雷,另外在海军中还有五十枚漂雷,只是这些水雷只能守株待兔,敌人碰上了才会爆炸。唉,若是可以各自寻找自己的目标奔过去就好了。……一百艘军舰,这也太多了点。”

  杨沪生深有同感地在心中点着头,可表面上他还要显得十分镇定。如果自己都显得信心没有了,那么手下见到自己慌张表情后又会怎么想?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太自信了,太相信英国人爱护自己的士兵生命,对军舰看的十分重,不敢冒风险强闯死亡线。现在敌人突然以绝对优势的舰队猛冲过去,杨沪生发觉自己的炮台中的重炮竟然都是固定的,如果敌人闯进鄱阳湖,他们无法给予湖中的英法舰队有力打击,如果当时抽出一部分炮兵担任流动任务就好了。头望着黑下来的天空,云层再次低低地压了下来,杨沪生感到胸口一阵发闷,也许马上又要下雨了。

  “该死的春天!怎么这雨下个没完没了?!”春暖花开,万物更新。虽然有无数人歌颂春天的美好,可杨沪生现在却无数遍地诅咒江南阴雨连绵的早春。不停的雨季让对天气依赖极大的空军无法升空。没了飞艇,杨沪生感觉自己少了一条臂膀,变成残疾人了。

  杨沪生不敢肯定前线这些陆海军是否真的可以将敌人军舰完全阻拦住,咬咬牙发狠地对李雪龙说道:“告诉石钟山,击退敌人后马上把后备的水雷全部布到江中去,不能让敌人抓住我们防卫漏洞钻过去。另外给林忠发电报,不管今天白天是晴天还是雨天,他们飞艇都要升空。一定要将敌人动向、主要驻扎地摸清楚。如果敌人突破了湖口,他们飞艇要给我把敌人军舰送到湖底喂鱼去!”

  从杨沪生语气中,李雪龙发觉首长有些沉不住气了,犹豫会儿提醒道:“首长,晴天升空没问题,可下雨天……首长不是说飞艇对气候依赖很大,雨天他们是无法升空的吗?”

  “没有打雷他们就可以上天,只要在云层下面飞行好了。估计问题不会太大。”杨沪生有些想骂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竺泽生,敌人这次进攻如此猛烈,他怎么就没有情报送过来?睁眼瞎的滋味还真……难受!武昌那边有什么动静?”

  “还是上次的情报,僧格林沁部队正在朝汉阳赶过来,我军湖北敌后部队已经转移到深山密林中。江北各部队都收缩到江南了。”

 
只看该作者 69楼 发表于: 2007-09-12
 杨沪生想了想,不自信地问李雪龙。“参谋长,你认为有没有可能英法联军如此猛烈进攻湖口是想与僧格林沁在鄱阳湖南岸会合?在战略上他们有了某种默契,想要两线同时进攻将我军主力拖入东西奔波,最后丧失战斗力?”

  “有这个可能,只是清妖会和英法两国达成配合进攻的协议吗?就我在英吉利了解到的,英国人对清妖是很鄙视的,认为清妖只是一些由废物组成的军队,就是面对土匪他们也会落荒而逃……英国人应该不会相信清妖吧?”

  “很难说,我军主力在湖北寻找僧格林沁作战,僧军后撤,英法联军却突然西进。我军主力一撤,僧军立刻又跟上,我看他们在作战上应该是进行过协商的。僧格林沁是榆木脑袋,猛是猛了,脑筋却不大灵光,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估计协商是在北京,是他们上层间进行沟通。可惜我们在北京的内线地位不是很高,还无法了解这种绝密的军机事情,不然我们就游刃有余了。走吧,这里白天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我们还是到石钟山去看看。”杨沪生紧了紧军衣朝西北走去,边走边说:“真要鄱阳湖口被突破了,你我只能在五师掩护下走陆路逃命去了。”

  日光透过乌云洒落下来,厚重的云团快要接触低矮的山头。山头灰黑的烟柱缓缓上升着,融入云团中,将它加的更厚更深。长江上帆樯林立,无数的军舰一艘接着一艘朝上游驶去,船舷青烟翻动,透过烟雾瞬间闪现出红色光芒。

  百艘军舰上,数千门火炮将如蝗的炮弹打到长江南岸,南岸山中树木在炮火下痛苦地挣扎着,整棵整棵的大树轰然倒下,爆破弹爆炸后灰黑的云团汇集成浓厚的烟云。实心弹将山坡打的千疮百孔,潮湿的土地被火药薰得炙热,袅袅青烟从泥土中冒了出来。

  “……放!”

  周文博光着膀子站在三十二磅前装榴弹炮,眼睛死盯着进入视野的敌人军舰用力喊道。随着要塞炮兵司令命令,炮手手持火绳,点燃了引火绳。引火绳冒着黑烟嘶嘶发出轻响迅速朝里面燃进。?

  “轰……”火炮猛地朝后跳着倒退过去,炮垒中青烟弥漫,充满了呛人的硝烟味。

  周文博看到随着自己火炮震天怒吼,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球朝最前面的军舰飞去。落在军舰前面不远的水里,江面溅起高高的浪柱。军舰船头被猛地掀了起来,接着又狠狠地惯了下去。

  “娘的,怎么打偏了?!给我再来!这次瞄的准一点,别他娘的再给老子炸鱼了!”

  后面的炮手迅速给火炮安装上新的引火绳,加装上火药,将炮弹从前面装进炮膛,接着将火炮从后面再推到前面来。

  引火绳再次被点燃,又是一声巨响,周文博眼中白茫茫一片,等烟雾朝四周散开,刚才的那艘军舰船头位置上火花四溅,炙热的溶液朝四方迸发,船头迅速燃起大火,火光下,船头的桅帆轰然落了下来。军舰在惯性作用下继续朝前行驶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可以看到几个黑点正从熊熊燃烧的船上跳入长江。

  “打中了!”

  炮台上一片欢呼声,炮手们飞快地朝火炮奔去。重新给火炮装填弹药,再次投入到战斗中。周文博可以听到周围炮台上自己的那些火炮正在朝敌人舰队发泄着二十年积压下的怨气。

  “轰隆……”炮台顶部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整个大地猛地摇晃起来,促不及防下,站着的炮手摔倒了一地。炮台内光线昏暗下来,刺鼻的烟雾夹着灰尘从外面滚滚涌了进来。

  周文博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耳朵里一阵尖啸般蜂鸣,什么也听不清楚。朝后望去,几名挣扎着站了起来的炮手口鼻耳处正朝外淌着血滴。有的战士如同喝醉了烈酒,好半天爬不起来。

  “炮垒被击中了!”这个念头迅速从周文博脑海中闪过。让周文博万幸的是自己现在待着的炮垒顶部用铁板、枕木、泥土加固过,如果是敞开的炮垒,这次他可是要光荣了。

  虽然炮垒中没有人因为敌人重磅炮弹直接命中而牺牲,可强烈的震动后,作战效能还是受到极大影响。装填炮弹的速度放慢了,比起刚才,发射的时间大大延长。

  周文博正观察着外面行进间的敌人舰队,并没有主意到炮垒中光线一亮,接着又暗了下来。直到有人扯了扯他衣角他才反应过来。一回头,见通信员正冲自己扯着嗓子吼着什么。周文博指了指自己耳朵,通信员明白过来,将手中的命令递给周文博。

  “燃油弹?”周文博仔细又看了一遍,回头看看江上不停行驶的军舰,咬咬牙,朝通信员用力点了点头,他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石钟山后半山腰上战士们将几块石板缓缓移开,比脸盆还粗的炮口伸了出来。

  “咚……”随着一声闷响,炮口处冒出浓烈的白烟,黑影从白烟中钻了出来,拖着一条白色的尾烟急速冲进空中密布的云层中。

  江中的舰队现在正艰难地朝前挪动着。倒不是他们不想跑的快一点,只是越接近鄱阳湖口,距离石钟山的距离也就越近,岸上的炮火更加密集了,同时因为距离的缩短,岸上火炮命中率在急剧提高着。江中还浮沉着水雷,几艘驶在前面的军舰不是触雷就是被炮火击中变成了火炬,一艘军舰尾舵被迸飞的炮弹击毁,船上的桅帆正燃起火苗,整艘船在江中打着转。这些都影响到舰队快速通过。

  万幸闯过密集弹雨的军舰刚看到前面鄱阳湖与长江交界处,天上出现了几道拖着白色烟云的黑影。黑影弹道很明显,并且速度也没有炮弹快,从方向看,这些黑影将落在江面上,对军舰并没有构成什么太大威胁。很快的,黑影在舰上水手眼中放大了,水手们看清楚这些东西是一个个黑色的圆筒,舰上人们正不知道那些土匪是不是炮弹没了只能用圆筒吓唬吓唬人,圆筒还没落在江面上就炸开了。

  “轰!”几个圆筒猛然变成通红的火球,无数的火点夹杂着大片黑雨朝下面周围散开。让水手恐惧的是,火点与黑雨落到溅到军舰上后,立刻燃烧起来,炙热的火苗快速扩散开,水手们想要用水救火,可火焰却在水中扩散开。风帆在燃烧,桅杆在燃烧,甲板在燃烧。$

  又是一群圆筒飞了过来,只是这次落的距离近了些,石钟山下的长江变成了阿鼻地狱。江中出现了一块一块的火区,江水在燃烧着。

  这些圆筒就是让张海强、李成甚至要塞炮兵司令周文博头痛的燃油弹——将提炼后的重油装进铅筒,用改进的炸药抛射器将它发射出去,在要打击地区形成整片的火海。用这种武器对付木头做的军舰威力自然是极大的,可大家都知道,现在江面上部署的水雷经不起烈火烧烤,发射燃油弹,等于将自己布下的水雷阵成片的销毁。燃油弹虽然威力大,可它只能阻敌一时,而不显山不露水的水雷阵却可以一直杀伤碰上的军舰,让敌人提心吊胆。

  陷入火海的英法军舰再想退却退不出来了,眼前到处都是燃烧的江水,山上炮台发射出来的炮弹将那些后退的军舰撕成碎片。现在水手们连跳船逃生都做不到,跳下去无非是尽快将自己火葬了。火海中军舰冒着浓浓黑烟歪斜着,当弹药库被引爆后,江面上散发出一团眩目的红光,随着连串的巨响,舰上的火炮、碎木在火光下凌空飞舞。等红光消退,原来停着军舰的位置上只剩下无数浮动着燃烧的碎木块,火海被冲击波朝周围逼散开,很快的,火焰再次填补了空白,水面上除了红色的火苗,什么也看不到了。

  后面跟着的军舰发现前面突然变成了火海急忙减速将军舰停了下来。只是因为惯性,靠近火海的两艘军舰还是决不情愿地缓缓滑了进去,岸上红彤彤的火球如同猛烈的流星雨落在彷徨在后面的军舰周围,实心弹将船舷砸出了一个个大洞,更多的空心爆破弹、燃烧弹落在军舰上,横飞的弹片使得舰上桅倒帆裂。

  英法联军虽然在火炮数量及口径、威力上占了上风,但因为江面限制,呈一字队列排列的舰队无法集中所有火炮打击重要阵地,而且那些炮弹对有良好防卫措施的炮垒来说没有太大威胁,炮战打了半天,只看到自己的军舰一艘艘地变成江中燃烧的火把,或者射来的炮弹将弹药库引爆,威风凛凛的军舰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可敌人炮弹还是跟开始一样密集,看来一门火炮也没有摧毁。这对英法海军将士信心造成了极大打击。

  “将军!百眼巨人号被击中了!”

  亲自率领英法海军舰队进行突破的丘珀海军上将(因迅速解决日本问题,丘珀被国内由海军中将提升为海军上将,并且成为远东海军舰队司令官,负责指挥远东地区所有军舰。)正站在自己的旗舰尤里亚勒斯号巡航舰上,手扶索具看着南岸战况发展,前面有人朝上将高声惊叫起来。随着水手手指着方向,丘珀上将看到前面百眼巨人号船舷外的明轮位置上冒起滚滚黑烟,浓浓的烟雾将整艘军舰后部笼罩起来,黑烟中不时有红光闪动着,船上的单桅正在缓缓倾斜歪倒,挂在上面的风帆已经不知被炮火打到什么地方去了。猛地,从百眼巨人号左舷处白光一闪,接着整艘军舰变成了巨大的火球,刺眼的光芒让丘珀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着霹雳般的爆炸声,等他睁开眼,前方一个火红的巨大火球正在朝天空翻滚着升腾上去,火球下面,一千六百吨的木制明轮战舰百眼巨人号只有一截漆黑的船头还露在水面上,江面上浮满了侥幸逃脱性命的水手,如雨的炮弹将水面掀起股股水柱,丝丝血红的鲜血在湖绿的江中慢慢散开,一个波浪过去,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来。

  “将军大人,我们还是撤吧?再打下去所有的军舰都要沉在这该死的扬子江中了!还是另想办法消灭这些该死的土匪!”初战战败被撤职的阿思本上校冒着炮火艰难地走到丘珀上将身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等了半天,阿思本发觉丘珀上将仿佛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将军,纳尔逊提督说过不要让舰队进攻有准备的岸上炮台,既然敌人这里有大量的火炮,并且江面不利于我军展开队列,我建议马上后撤!将军?……将军!”

  在进攻石钟山前沿的华山要塞中,阿思本指挥的二十六艘军舰沉了四艘,重创十一艘,撤回去的军舰多多少少都带了些战利品——弹洞——回去,连阿思本乘座的旗舰江苏号也成了江中鱼鳖栖息地。原本打算与船俱沉的阿思本在昏迷中奇迹般地被救生艇上逃命的水手营救回去,只是性命虽然保住了,阿思本的手脚却被冰冷的江水冻出了毛病,僵硬的无法再曲伸了。比手脚不便更让阿思本难堪的是那些舰长看到自己的眼神,如果嘲笑的眼神可以让人死的话,阿思本现在已经死了无数回了。而冷言冷语如果是冰冷的寒风,阿思本现在应该成了冰雕,让冷风撕裂成碎片。只是既然活下来了,阿思本就不想再去死,他要顽强地活着回到英国,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有奇迹发生让带罪的自己可以荣立奇功,洗刷战败的耻辱。

  阿思本所说的话丘珀上将全听到了耳朵中,可失魂落魄的丘珀上将却无法下决心让无法前进的舰队撤回去!

  在阿思本战败归来后,总结战败教训时,虽然有人提到了阿思本是犯了纳尔逊所说的“没有水手,只有傻瓜才会去和炮台玩命”这种错误,可丘珀上将并没有认真的吸取教训。对丘珀来说,他与阿思本想的一样——既然几千海军可以从广东一路打到北京,没道理数万联军居然无法攻下小小的湖口!没有开化的东方人又有什么坚固的要塞?几艘军舰就将防备森严的下关日本军队打的落花流水,那么自己百艘战舰打不下湖口,冲总冲的过去吧?

  对海军拥有强烈自信的丘珀上将认为上次战败完全是因为阿思本无能造成的,现在在自己的指挥下,用陆军将敌人视线转移到南边去,在敌人正焦头烂额的时候,自己指挥舰队全部战舰突然冲过去,也许岸上的敌人见到行动迅速的自己只有发呆的份了。

  可现在岸上猛烈的炮火却让丘珀上将发呆了。上百艘军舰虽然声势浩大,但在江中众多的军舰却因为数量太多,无法顺利的靠船速机动,缓慢的军舰成了敌人最好的靶子,岸上炮台简直不用怎么瞄准,直接朝江心开火就可以了。现在江上一片火海,继续进攻只能造成更大的损失,可要是撤退更加不得了,要是撤回去只能承认自己失败了,这让丘珀如何跟女王、首相交代?世界第一的大英帝国舰队居然败给了一群土匪,要是这样最好的解决办法也许是自绝吧?Q

  “珀尔修斯号中弹了!”了望台上的水兵焦虑地大声喊道。丘珀看到英勇的珀尔修斯号军舰正要靠近快要完全沉没的百眼巨人号军舰,打算营救落水的水兵,从岸上飞来一群炮弹,准确的落在珀尔修斯号军舰上,整艘军舰被烟团笼罩,结实的桅杆在烟雾中飞起老高,等烟雾散开,珀尔修斯号军舰倒扣在江面,正在缓缓下沉中。桅杆落在船体不远处,船尾的螺旋桨露在上面正急速空转着。没多久,军舰消失在水面,巨大的气泡从江中冒出来,江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旋涡。一些在珀尔修斯号周围的倒霉水手让沉没的军舰拖入到江底,再也出不来了。

  珀尔修斯号军舰是一八六一年八月二十一日下水的英国最新军舰,为木制螺旋桨单桅小巡航舰,全舰排水量一千三百六十五吨,载重量九百五十五吨,拥有十七门各种口径舰炮,三百六十名水手。这艘军舰是海军为了适应扬子江作战专门调过来的,没想到还没怎么打就沉到了江底。U

  “……再等等,再等等……只要多坚持五分钟就会有奇迹发生……不列颠海军决不会战败的……决不!只要再坚持五分钟!”

  丘珀上将军帽下花白的头发随着江风飞舞着,江上不停升起的红色火球将他一头白发印的通红。看着自己的军舰一艘艘在敌人密集炮火点名下沉没,脸上肌肉拧成一团,手捂着胸口,低声喃喃自语着。丘珀上将在担任海军上校时候曾经参加过克里米亚战争中对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攻击,当时俄国人猛烈的炮火给英法舰队造成了极大损失,英法海军官兵伤亡了足足有五百多人,可那场战斗与今天他所遇到的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大屠杀!无耻!对荣誉不可饶恕的侮辱!……”丘珀将心目中所有恶毒的诅咒送给了自己面前的敌手。只看到英国军舰一艘艘沉了下去,水兵在弹幕中纷纷倒下,就没看到敌人死了什么人,这不是大屠杀是什么?至于对荣誉的侮辱——有本事让军舰出来一对一的单挑,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一点儿也不像一名战士应有的行为!

  丘珀将肮脏的字眼送给了敌人却没有想到自己率领的舰队到这里来干什么了,当第一二次鸦片战争清朝军队成片成片倒在英军士兵枪口下时,他们英国人是否也是在进行大屠杀,至于对荣誉不可饶恕的侮辱,为了贩卖罪恶的毒品——鸦片——而对一个主权国家发动战争,作为大英帝国军人,他们是不是也对自己的荣誉犯了不可饶恕的侮辱。

  “陆军呢?陆军为什么还没有从后面出现?只要他们出现在战场,这场战斗我们就赢了!”

  阿思本哀叹道:“上将,也许士迪佛里将军正在后面喝茶呢!将军您听听,叛军的炮火只有朝我们这边打过来,山后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士迪佛里将军要是用心点进攻,两天的时间,他们至少也应该打到这里了。”

  几发呼啸着的炮弹落在跟在尤里亚勒斯号后面法国赛米勒密斯号巡航舰上,棉絮般的白色云团将赛米勒密斯号巡航舰笼罩住,等云团升上半空,赛米勒密斯号燃起熊熊大火。

  没多久,尤里亚勒斯号军舰上了望兵惊恐地朝下面喊道:“将军,法国旗舰报告赛米勒密斯号遭受重创!赛西尔中将在甲板上受到重伤,现在法国旗舰正命令所有法国军舰脱离战斗!”

  丘珀上将一愣,转头朝后望去,只见法国赛米勒密斯号巡航舰调转了船头拖着浓黑的烟柱正朝扬子江下游逃跑,几艘附近的法国军舰正纷纷调头,看样子是要跟随自己旗舰溜出战场了。

  “该死的法国佬竟然在这时候脱离战斗!”丘珀上将眼前一阵发黑,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吸不进空气。前面火海火势正在渐渐低落下去,只要等火灭了,自己就可以率领军舰全速通过这片死亡水域,可该死的法国人却临阵脱逃!法国人离开后,舰队原本强大的战斗力骤然下降是不用说了,见自己战友逃跑了,对正在浴血奋战的大英帝国水兵又会造成多大心理影响?丘珀真想命令自己的舰队将所谓的“盟友”军舰统统送到扬子江里面。0

  “……撤撤!快撤!”见法国人跑了,丘珀上将很不情愿地对部下下达了撤退命令,在遮天弹雨下英国军舰一边转向一边用侧舷火炮对南岸的解放军炮兵阵地进行压制轰击。

  “撤退了!……洋鬼子撤退了!”

  猛烈的炮火还在肆虐着山头,山上挖好的战壕在英法军舰发射过来的各种磅数炮弹轰击下被炸的支离破碎。山头黝黑的泥土被炮火犁了个遍,刚发芽的嫩草和着泥土冒着青烟翻了过来。山上凌乱地遍布一地被炸倒的树木,山下铁丝网以各种姿态扭曲着,拒马、铁蒺藜被炸的散落的到处都是。几个比较单薄的炮垒破开了一个口子,好像侧面张着嘴的婴儿,正在等待天上的甘露。

  天上响起低沉的轰鸣声,几十艘飞艇贴着云层从南边飞了过来,成串的炸弹从飞艇上投了下来,水面上激起成群的水柱,几艘运气不好的军舰被硝烟笼罩,风帆在硝烟中颓然落了下来。山头上解放军炮兵看到那些逃跑的洋鬼子军舰顾不得再朝南岸开火了,以他们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亡命逃窜着。

  “周司令……你看!”周文博正看着逃跑的英法军舰开怀大笑,战士手指着西边叫了起来。

  顺着战士的手指,周文博看到两艘英国军舰歪斜着从火海中冲了出来,船上桅杆和风帆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甲板上到处冒着浓稠的黑烟,烤的发昏的水手奋力扑打着船上的火焰,几名身披火苗的水兵,见冲出火海不顾死活地从船舷跳到江中。

  “娘的,这俩个家伙怎么没有烧沉了?”周文博见居然有两艘军舰能从火海中冲了出来,惊讶地自语道。“命令各炮台,放过逃跑的军舰,先给我把这两艘干掉!”

  “司令,弹药不多了。”

  “啊?还有多少?”自从开战后,周文博的神经就处在高度兴奋中,从开第一炮到敌人主力落荒逃跑,周文博觉得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二号炮垒报告他们那边只剩下爆破弹四发,三号炮垒报告他们还有爆破弹三发,五号炮垒报告还有实心弹两发……”要塞炮兵司令部后勤参谋将最新统计上来的数字汇报给周文博。“我们在后方仓库中的炮弹已经全部运到前沿炮台了,现在这里重磅炮弹合计只有七十四发了。”

  周文博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三十二磅榴弹炮,在火炮后面只摆了八发炮弹。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一仗竟然将泰山要塞所储备的炮弹打了个精光!周文博心中暗自匝舌,胜负原来只隔了几分钟,要是洋鬼子再多坚持一会儿,自己的所有重炮炮弹可就打光了!轻型火炮炮弹自然是有的,可这些玩意威力有限,那些几磅、十来磅的炮弹只能用来吓唬吓唬洋鬼子军舰,想要击沉他们除非菩萨保佑炮弹刚好落在人家弹药边并且将它引爆,不然是万万办不到的。没了重炮,飞艇就是及时赶到也无法阻止洋鬼子军舰逆流而上,要是这样整个战局都要改变了!想到退下去的洋鬼子要是再来一次突击,周文博后背上直淌冷汗。

  “炮弹!……娘的,什么地方有炮弹?!快给老子拉过来!”周文博如同暴怒的狮子青筋直跳,在炮垒中用力挥舞着手臂。

  炮垒后面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侦察员弯腰钻了进来。“报告!首长到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杨沪生与张海强等人满身尘土从外面低着头进来。

  “嗬!好厉害的炮火!英国佬到底装备了什么火炮?这炮弹怎么能打到山后背上?”杨沪生一进来随手摘下头上的头盔,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着自顾自说了起来。

  “呵呵,我看是大口径臼炮,这洋鬼子的军舰上可是装备了臼炮的。也只有臼炮才能将炮弹打过山顶,不过这玩意儿准确性也实在是太差劲。”张海强等人一边笑着附和杨沪生,一边朝周文博身边走去。这些将领对面前的战争特别关心,刚好,周文博站的地方是这里观察江面最佳位置,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将进来后一眼就选中了他站着的位置。

  炮垒中指挥员与炮手们惊讶地看到一群最高将领出现在自己面前,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周文博反应最快,上前两步敬礼大声道:“报告!湖口要塞炮兵司令周文博请首长们指示!”wum

  “放下吧,用不着多礼……周司令,你先将军上装穿好,光着膀子这算什么样子?”杨沪生朝周文博摆摆手继续道:“怎么样?我刚才听到炮声小了许多,是不是击退敌人了?”$

  “我军刚击退敌人猛烈的攻势,就我这里看到的至少有七艘军舰被我们燃油弹焚毁,另外还有六艘军舰被击沉,二十多艘军舰中炮,冒着浓烟撤离了战场,现在敌人已经全部后撤了。”

  “周司令,那两艘军舰怎么回事?”李雪龙手指着下面英国人铁甲舰问道。

  “不知是英国人的还是法国佬的军舰……铁的?”杨沪生随着李雪龙指的位置望去,发觉山下面阵地上那些小炮打过去的炮弹在撞上船舷后,纷纷反弹到外面,只是激起无数洁白的水柱。

  “这两艘是英国佬的铁甲舰,不知怎么回事没有被烧毁,愣是从火海中钻了出来。”

  “铁甲舰……我们要是也有铁甲舰就好了!”

  看着下面歪斜着浮在江面上的铁甲舰,杨沪生脑海中出现了甲午海战。铁甲舰是好东西,而且海军淘汰帆船,改装铁甲舰是必然趋势,可光有了铁甲舰并不等于就拥有了近代化的海军!

  作为海军家庭子弟,甲午海战对杨沪生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当时大清耗费数千万白银堆砌起来的北洋舰队在大东沟与日本海军交战中,没多少时间就被击沉了五艘军舰。日本军舰上的旭日旗在浓稠的硝烟中出没,海面上飘扬着龙旗的军舰一艘接着一艘发生爆炸,一艘接着一艘沉入海底,战死沙场的林永升,蹈海而死的林履中,放弃逃生机会,给沉没军舰殉葬的邓世昌、黄建勋……可日本人只有受伤的军舰,到战争结束,一艘军舰也没有沉没!这些让后世的中国海军将士深以为耻。自以为靠银子就可以买来现代化的清廷在甲午战争中一败涂地,号称远东第一舰队的北洋水师一上阵就被打回了原形。虽然北洋水师中各级将领在战场上奋力撕杀,可先天不足,将士们的努力不过显得更加悲壮而已。

  “首长!我们的军舰过来了!”

  听到外面叫声,炮垒中的将领鱼贯冲了出去,扑到西边观察所朝下面望去。

  在西边,原本在官洲与梅家洲之间担任掩护的三艘浮动炮台正缓慢朝两艘英国铁甲舰靠拢,梅家洲与湖口之间的浮桥暂时断开了,让出了一条水路。在石钟山南麓,灰黑的轻烟下,二十余艘小船划破湖面朝北面开过来。

  “奶奶的,洋鬼子都跑的没影了海军才上来,还真的可以跟乌龟赛跑了!嘿嘿,虽说肉没了可残汤还有,这两艘破船算是留给他们打打牙祭好了。”周文博不知是感慨海军上来太慢,还是觉得他们到的正是时候,手头的烫手山芋刚好可以抛给人家。

  杨沪生回头看了眼周文博,没说什么又转头举起望远镜仔细望着下面自己那些正在靠近要塞的军舰。

  跟随杨沪生上来的邱海波见杨沪生看着周文博的眼睛没什么表情,低声训道:“胡说八道!好小子还真有你的,才多少时间,一千发炮弹就让你打了个干干净净?真他娘的不心痛啊!人家海军只是负责防守鄱阳湖,何况从星子到这里多少路你又不是不知道,咋能说到就到的?”

  李雪龙在旁边听到了邱海波的话,深不以为然地道:“没有什么专门防御的,都是解放军理应互相配合。石钟山要是丢了,光靠海军想守住鄱阳湖根本不可能。看到没有?林司令的飞艇也过来帮忙了!”

  密布的云层下,几艘飞艇绕了个圈子朝还在冒着浓浓黑烟的英国军舰扑了过来。

  正在军舰上救火的水手惊讶地发现三座浮动着的小岛正吐着黑烟缓缓移动着。小岛上布满了黄泥,几根竹节从泥土中露了出来。怎么看上面也没什么人存在,可让人不敢相信的是,这没有生命的东西居然能够移动!以为自己撞了鬼的英国水兵手忙脚乱将军舰打横过来,让军舰左舷对准了正在过来的那三座“浮动怪物”。

  铁甲舰在江水中上下起伏着,滚滚浓烟仿佛有形的生命,拖在军舰后面缓缓摆动。甲板上可以燃烧的东西都烧的差不多了,残破的风帆被水手送到江中,烟囱被熏的漆黑,桅杆上的帆缆索具已经荡然无存了。青铜制造的大炮失去了往日神气的光泽,被烟熏火烤显得黯然无光。

  铁甲舰上炮手忙碌地奔跑着,从下面将火药与炮弹搬了上来,十余门大小火炮静静地瞄准着上游移动过来的“怪物”,等候着舰长开炮命令。火药已经装进了炮室,炮弹从前面推进了炮口,炮手手持火引时刻待命着。

  “先生们,大英帝国皇家海军有着光荣传统,在一五八八年五月,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用一百二十四艘军舰组成‘无敌舰队’由麦地纳·西多尼亚率领进攻我们伟大的祖国英格兰。七月,在伊莉莎白女王手下约翰·霍金斯海军统帅率领下,伟大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与英吉利海峡迎战敌人并且击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西班牙!在英荷战争中,是谁击败了荷兰?是我们大英皇家海军!当拿破仑横行欧洲大陆,是谁给了他第一次沉重打击?还是我们皇家海军!伟大的特拉法加海战中,我们大英帝国的骄傲霍雷肖·纳尔逊击败了法国与西班牙联合舰队,让拿破仑入侵英格兰的计划彻底破产!在不久前结束的克里米亚战争中,还是我们大英帝国皇家海军让沙皇走向温水海洋的幻想彻底破灭!当大英帝国海军处在危急关头,上帝总是站在我们这一边。今天,后面是敌人的炮台,后撤只能是将自己放在敌人炮火下,要想胜利只有前进!进入鄱阳湖!只要我们冲进去了,主力舰队会上来支援我们。为了胜利,前进!将一切障碍物踢开!……”

  新上任的穆勒舰长的声音在一千九百多吨的“黑暗界(Erebus)”号军舰上回响着,上校身穿礼服在甲板上挥舞着拳头大声对手下咆哮着。原本洁白的礼服让烟熏的有些发灰了,嘴唇边漂亮的两撇胡子被火烤的有些发焦,卷了起来。听着上校的鼓动,舰上水兵胸膛挺了起来,表情严肃地紧盯着左侧江面。

  “……开炮!”

  随着穆勒上校的命令,“黑暗界”号铁甲舰猛地一颤,朝右边倾斜了一下。淡薄如棉絮般的白色烟雾冉冉升起,将军舰笼罩起来。烟雾中,橘红色火光闪动,大炮开火发出的巨大轰鸣声连成一条线,在军舰上空久久回荡着。

  烟雾渐渐变淡了,舰上英国水手们满意地看到自己刚才的炮火又猛又准,几道火光在漂移过来的怪物上炸开了,猛然闪现的红光下,黑烟仿佛出海巨龙翻腾升起,泥土与碎木四下乱飞,落在江面激起无数涟漪,在怪物周围还有几道水柱正在跌落下去。

  舰上的水手对自己准确的炮火极为满意,咧开了大嘴正要笑,可大嘴咧开了却无法合拢了,脸上的肌肉也僵硬起来,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起来,原本喜悦的笑容转变成不能置信地恐惧面容——三个怪物若无其事地从硝烟中钻了出来,继续朝黑暗界号军舰移动过来!

  “开火!……开火!开火!”穆勒上校额头上出现了几粒细小的汗珠,扯着嗓子不停地朝下挥舞着手臂。面前出现的这三个怪物穆勒上校是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几十磅的炮弹明明已经击中了,穆勒上校相信就是坚不可摧的铁甲舰遇到自己的舰炮,至少也要留下一点什么东西,别的不说,至少起火是少不了的。可那怪物除了开始冒出几缕黑烟,完后就没什么事情了,还大摇大摆地朝自己这边过来,那些炮弹仿佛只是给它挠了挠痒,这已经完全出乎穆勒上校所理解的常识范围内了。

  江心黑暗界号军舰不停地打起了摆子,没有燃烧充分的火药随着出膛炮弹冲出炮口,汇集成淡薄的白色烟团,烟团滚滚朝下延伸着,慢慢地与江面汇合,沿着微波荡漾的江水缓缓扩散开。跟在黑暗界后面的奥伯龙号小巡航舰也跟着开火了,一发发炮弹带着低嘶声,划破天际朝茫不可知的怪物扑了过去。

  英国水兵毕竟是操枪弄炮的高手,军舰虽然随着江波不停起伏着,可那些炮弹却仿佛长了眼睛,燃烧弹、榴霰弹、实心弹、空心弹……多种炮弹奔目标过去,准确地落在怪物周围,白色的水柱接连腾空升起,怪物上冒出大量的黑烟,红光在烟雾中不时闪现着,泥土合着木屑飞了起来。怪物在江面上挣扎着,扭动着,一会儿头沉入水中,一会儿又被水柱高高抬了起来。

  两艘英国军舰上的水手不停地开炮,给倒退的火炮装填火药、炮弹,重新复位进行下一轮轰击。冲出火海后两艘铁甲舰本来就已经烤的发烫了,大量的炮弹打出去后,舰上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硝烟,那些水手纷纷脱掉身上的衣服,赤膊来回奔走着。

  三个怪物不再前进了,停在江中成了英国军舰的靶子,炮火下怪物外面的泥土与竹竿飞溅开,露出里面一层金属特有的光彩,炮弹落在上面,不是被弹开,就是爆炸后只留下一块熏黑的地方,上面被炮弹撞击的出现了几处凹坑,可是却无法击穿它。

  “……铁……铁船!”军舰上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出现在自己面前,缓缓移动的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叛军的铁甲舰!几十磅的炮弹落在铁甲上是不会有多大用场的。

  看到敌人铁甲舰若无其事地在自己射程内缓缓移动,将舰首对准了自己,穆勒上校心中无限怀念正停泊在扬子江口外的其他军舰,同时又深深地气愤远征军司令竟然没有了解敌人真实情况就贸然让自己处在进退不得的地步。英国派到远东的军舰有上万吨的战列舰,上面光火炮就装备了三十六门(铁甲舰弥诺陶洛斯号,排水量一万六千九百吨,一八六三年十二月十二日下水,为新成立的远东海军旗舰),可惜这艘军舰因为太重,无法进入长江作战。穆勒上校的黑暗界号军舰上只装备了六十磅前装火炮,而弥诺陶洛斯号上最大的火炮是一百五十磅的后装线膛炮!也许只要一发炮弹,命中一发就可以送敌人的铁甲舰下地狱!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瞅着这么好的靶子大摇大摆地浮在水面上,自己的火炮却无法击穿它!

  低沉的嗡嗡声从空中传了下来。可军舰上的水手正集中精力注视着面前不沉的敌人军舰,忽视了空中出现的怪声。突然,天空上响起连串的爆破声,一条条火舌发出咝咝声从空中蹿落,鞭打着黑暗界号军舰的甲板。火舌舔过之处,水手发出渗人的惨叫声,不停抽搐着扑倒在地。一名水手刚抬起头,胸口就出现了一个血洞,倒飞起来摔倒在距离穆勒上校面前不远的地方,滚烫的鲜血从创口处喷涌出来,染红了甲板,那名水手手脚一阵抽搐后不动了。

  穆勒上校抬起头,这才看到空中有几艘飞艇正悬在自己头顶上,通红的火苗从飞艇下面闪现着,隐约间可以看到一条条弹道从飞艇上直奔自己而来。甲板上的水手顾不得再朝江中铁甲舰开火了——何况自己的火炮对敌人有多大杀伤力让这些水手深表怀疑——他们也注意到自己头顶高悬着的达摩克利斯剑,那些猝不及防的水手在火舌下不是死就是重伤,这对水手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恐惧,甲板上水手乱成一团,有找天空飞艇看不到位置躲避的,有想要钻到甲板下去的,有跳江逃命的,大多数人只是随着火舌从左舷跑到右舷,从船头跑到船尾。几名水手从甲板下取出步枪,操起步枪瞄准天上的飞艇开火,可惜对水手手中的夏斯波后膛步枪来说,飞艇的高度实在是太高了,子弹还没有接近就已经无力落了下去。

  “轰!……”穆勒上校正徒劳地想将水手整顿好,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顺着爆炸声望去,跟在后面的奥伯龙号小巡航舰上一团火球正在急速翻滚着上升,硝烟散开,奥伯龙号军舰的左舷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滚滚黑烟正从不规则缺口里汹涌地奔了出来。隐隐约约中缺口处有忽明忽暗的火舌朝外面不时地伸缩着。

  穆勒上校刚想到奥伯龙号铁甲舰的侧舷被炮弹给击穿了,前面不远的江面上一股冲天水柱猛地冒了出来,军舰突然朝右侧倾斜过去,又恢复了原来位置,哗啦声中,大片水花溅落在黑暗界甲板上,将穆勒上校淋成了落汤鸡。几名靠近船舷的水手让水花一冲滑倒在地,难看地滚了过来。穆勒上校可以感觉到淋湿自己的江水中夹杂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

  将近两千吨的军舰居然被炮弹激起的水柱推的差点翻扣过去,这炮弹的威力有多大?不用怎么计算穆勒上校也知道如果炮弹落在自己军舰上,黑暗界号铁甲舰的命运也决不会比奥伯龙号好上多少。自己这艘军舰虽说是铁甲舰,可它是八年前下水的,铁甲厚度只能抵御一般的爆破弹,让滑膛炮失去威力。可面对重型线膛炮,这铁甲能坚持多久实在值得怀疑。后方的奥伯龙号军舰现在已经不再开炮了,奥伯龙号军舰里面不时传出巨大的爆炸声,从穆勒上校站的地方望去,可以看到奥伯龙号军舰甲板被掀开了一个大口子,整个甲板现在都笼罩在火焰中,浓烈的黑烟遮蔽了好不容易才从云缝中钻出来的阳光,奥伯龙号军舰失去了动力,只能勉强浮在水面上。水面上除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外,活的人一个也没有,也许奥伯龙号军舰上已经没有人幸存了。

  穆勒上校声嘶力竭朝手下大喊着,逼着那些惊慌失措的水手跑到火炮旁,朝江面上被余烟罩起来的敌人铁甲舰开火。对穆勒上校来说,头顶上的威胁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反正那些火舌无法将黑暗界号军舰击沉,顶多不过让自己的水手多死几个罢了,可要是让敌人铁甲舰将自己击沉了,那么全舰人员都要下江去喂鱼!对穆勒上校来说,这次是他指挥铁甲舰后第一次与敌人的铁甲舰交手,本来就已经让他够忙乱一阵子的了,现在天空上还有敌人的飞艇威胁着甲板上水手生命,这简直就是倒霉到家了。

  “……轰!”从对面传来一声闷响,敌人铁甲舰上火光一闪,一团火球急速朝黑暗界号扑了过来,在穆勒上校眼中迅速放大,仿佛要直接命中自己了。穆勒上校眼睛一闭,过了会儿,耳边没有响起炮弹击中军舰后的爆炸声,等眼睛睁开,军舰上并没有升起炮弹命中后特有的火球烟尘,在他身后的江面上传来哗啦声——炮弹擦着桅杆落在黑暗界后面去了。

  穆勒上校正庆幸躲过一劫,军舰猛地一下抖动,巨大的爆炸声从船尾传了过来,完后耳膜内一片蜂鸣声。一阵飓风从船尾横扫过来,将穆勒上校狠狠地掼倒在甲板上,眼前一片黑暗,刺鼻的硝烟从四面八方朝穆勒上校涌来。

  穆勒上校从甲板上爬了起来,顾不得手上被甲板蹭破的地方正在淌着血,急忙朝船尾奔去。眼前到处都是火苗,船尾的桅杆已经找不到了,尾部烟囱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黑烟从缺口处涌出,将船尾变成了黑夜。一门火炮炮口朝天,青铜炮身被熏的漆黑,原来火炮周围的几名水手栽倒在血泊中,有的少了半边脸,有的缺了手脚,在烟囱上粘着一块不知什么地方飞溅上去的肉,正嗞嗞冒着青烟发出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视线中一队军舰从鄱阳湖里鱼贯冲了出来,黑烟下红旗高高飘扬着。

  “转舵、倒车!……撤!撤离这里!”

  穆勒上校再也忍受不了了。脸色铁青很不情愿下达了撤出战斗的命令。对着三艘铁甲舰穆勒上校已经失去了战而胜之的毕胜信念,现在战场上又出现了几十艘敌人军舰,而自己这边主力舰队逃跑了,作为僚舰的奥伯龙号也被击毁了,战场上只剩下受创的黑暗界号,敌人除了军舰还有飞艇、岸防火炮,再要不逃,恐怕只有沉没一条路好走!

  黑暗界号调转船头,在炮火夹击下歪斜着拖着长长的黑烟朝长江下游狼狈逃窜下去。
只看该作者 70楼 发表于: 2007-09-12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三十六章

  “一月里来是新春,一旅开进温州城,领导百姓大翻身,土地改革好实行。二月里来暖洋洋,顶坏乌龟狗鞑子,封建势力来压迫,穷人头上来剥削。三月里来是清明,李鸿章跑到温州城,兴高采烈进浙江,丢盔卸甲变羊群。三月里来种田忙,一旅进了闽东北,剿灭土匪无数股,鞑子见了直打抖……”
  “……道蓬岩下打成铁,三旅成了主力军。温州初逞强,转战皖赣炼成钢。爱护百姓老七团,攻坚老虎是七团!……”

  濛濛细雨中,歌声在鄱阳湖畔上空回荡,一些百姓在外面咧着嘴,看着里面的战士发出会心的微笑。开始只是因为战斗胜利,一些连队自发地唱了起来,后来规模越来越大,各个旅团加入到拉歌中,你唱的嘹亮,我一定要唱的比你还高!到最后已经不是唱歌了,而是在吼歌。

  “我说高傻子,你瞎凑合个啥?!就你们十旅战绩能跟我们九旅比吗?这次要不是我们九旅看你们吃不住了上来扶你们一把,洋鬼子早就占了湖口县城了!你小子瞎高兴个什么劲啊?”

  “狗屎……你他娘的应疯子是不是不想活了?!怎么着?我们十旅没你们九旅帮忙就打不了胜仗了?别忘了这次是我们十旅在一线坚守,你们九旅也就不过给我们在后面摇旗呐喊罢了,有什么能的?有本事咱俩个旅拉出来练练看看是谁厉害!……我知道了,合着你小子妒忌我们十旅了!也是,肉没吃到,连骨头都没怎么啃,能不妒忌吗?不过呢?谁叫咱是主力?有硬骨头不让主力上还让你们倒霉不成?我说应旅长啊,你也别妒忌了,下次若是打个土匪什么的,我一定建议师长让你们九旅先上,咱十旅发扬一下风格就是了。”

  “胡扯!我妒忌你?……美的你!才不过击退敌人一次进攻罢了,看你小子样子,连自己爹妈叫什么都忘了。我告诉你,咱九旅要不是比你们十旅更强,军长、师长会让咱在后面给你守着?什么是主力部队你小子知道吗?平时不出手,关键时刻上去立马立竿见影!就那几个洋鬼子咱还没放在眼里。剿灭土匪的事儿还是留着你自己干吧,咱九旅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干。”

  “嗬!我说政委,咱旅长这张嘴还满损的啊?没想到旅长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怎么跟他打仗的样子不一样呢?他指挥部队要是有挖苦人一成本事,咱战士也能少死不少人!”十旅参谋长徐旭东见高明辉与九旅的应志峰旅长互相叫骂起来,侧身小声在身边刘海峰政委耳边嘀咕着。:RF

  “参谋长,你就少挖苦高旅长了,高旅长决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真要只知道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靠股二秆子劲一冲了事,他能当的上旅长吗?看人不能这样看,别拿表面现象评价一个人。咱解放军有多少旅级以上将领?别看里面喊打喊杀的不少,真要打起来,还不一个个跟猴精似得?滑着呢!就说高旅长吧,你看他只是集中主力朝敌人一冲了事,可你看到几次敌人挡住他猛冲的?要让高旅长冲进去了,那敌人的防线还不立马就乱了?可换了别人能冲进去嘛!这什么时候冲,朝那里冲,用多少部队冲,可都是学问哪!别人想学都学不来!死人,哪场战斗能不死人的?有战斗就要有伤亡,想避免除非脱下这身军装回家种地去!只要付出的伤亡值得就成了。你呀,就冲你刚才说的,你还只是一个合格的参谋长,还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领。”刘海峰在徐旭东耳边轻声道。

  “唉……,政委你就知道帮高旅长说话,你也没瞧瞧,高旅长与应旅长一见面就争个不亦乐乎,两个部队主将互相挖苦对方,这以后战斗怎么可能很好的配合?”

  “放心好了,参谋长,你到十旅来还太短,很多事情并不了解。别看没仗打的时候这俩个家伙跟个仇人似得,真要打起仗来,那配合绝对再默契也没有了!用不着我们替他们瞎操心。”

  前段时间的战斗让高明辉与自己的政委、参谋长关系大有改善。战争毕竟是残酷的,上午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好友,说不准到了下午就生死两重天,再也见不到了。

  再大的别扭上了战场也算不了什么事情。团结,说的好听点是为部队负责,说的难听点就是为自己负责,如果一意孤行,搞不好明天脑袋都让敌人搬走了!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再与自己不对胃口的,在战场上也只能努力适应,让关系尽量好起来,何况高明辉与徐旭东之间还夹杂着一个和稀泥的角色——政委刘海峰。到现在俩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老高、小徐也会叫了出来。只是关系的改善并无助于将内心深处对一个人的评价迅速转变,要转变对一个人的看法没有时间是不可能的。

  正在湖边放肆地彼此取笑的将领注意到联络参谋从村落里奔了过来,慢慢止住了说笑,转身看着参谋身影。“各位首长,司令员请大家到刘家祠堂开会。”

  “好嘛!终于开会了……唉,咋就那么多的会议?高傻子你还好,反正傻子知道啥?听了也等于没听。咱就不同了,家里面大事小事不断,还非得参加这种不知道是阶段总结还是表彰的大会,麻烦嘞!有电报了还召开这种会议有个啥用?说的就那些话,发个电报过来不就完事了?”

  应志峰边朝村里的祠堂走,一边还对高明辉唠叨着,他对参加无穷无尽的会议已经感觉到有种恐惧感了,问题是这种会议他想不来还不行,想不来就要将现在的位置让出来,真要让他离开旅长宝座他又舍不得了。

  高明辉心里面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洋鬼子已经夹着尾巴逃到马垱去了,那么作为湖口保卫战自然也就胜利的结束,这场会议也不会是什么阶段总结会,而是表彰大会了。既然战役取得了胜利,作为拼杀在第一线的高明辉功劳肯定是大大的,表彰自然是少不了,红旗勋章跑不掉,搞不好还能成为第一个荣获胜利勋章的解放军将领,这种好事岂能不参加?!

  “废话,会议不开咋成?该表扬的让大家知道自然没什么问题,若是批评的,这只能小范围了解就成了,真要严厉批评你应疯子的话用电报传过去,知道的人还不海了去了?你哪老脸还往什么地方搁?这种会议自然好,越多越好!”

  “娘的,你小子抖什么威风?无非是将敌人击退罢了,算你小子命好,这种任务放着任何一个旅都可以比你们旅完成好上十倍!他妈的,老子下次把洋鬼子皇帝抓过来,给你开开眼界!”……

  虽然这次会议有总部高级将领参加,主持者还是解放军司令员杨沪生,但村落中没有彩旗也没有标语,只有一队队巡逻的战士沿着不宽的巷子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动着。祠堂外精神抖擞的哨兵见各方诸侯过来,有力地冲他们敬礼。里面众多的参谋匆匆走来走去,仿佛有忙不完的事情。

  刘家祠堂并不很大,九江前线旅以上将领进来后,将祠堂挤了个满满当当。因为战场条件限制,也没那么多椅子供大家坐的,何况就是有椅子,在这祠堂里面也放不下。那些将领各自寻找空地席地坐下,也许是因为熟悉,大家很自然地以师为单位聚集成一个个小圈子。会场内人声鼎沸,打招呼的、吹牛的、云山雾海胡扯的,热闹的场面如同成了集市,外面的风雨声都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了。作为解放军高级将领,这些人学习司令员好榜样,都是香烟的俘虏,很快,会场里面烟雾缭绕,几十根香烟燃烧生成的青烟在祠堂中翻滚着,让这些人都成了云雾中的神仙,滚滚青烟带着呛人的烟草味从祠堂涌了出去。

  “老天!这味道还真难闻啊!”坐在前面主席台的杨沪生正和张海强、李成他们聊天,呛人的烟味让杨沪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作为隐君子,杨沪生明白自己不抽烟,光闻别人的烟味,这日子决不会比不会抽烟的人好过到那里去。

  命令大家不要抽烟不大现实,今天这场会议是为了统一部队认识的,天晓得要开多少时间,真要没了香烟提神,下面的这些将领估计都要犯迷糊了。何况杨沪生自己也要抽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事情杨沪生还做不出来。既然不能下禁令,最好的办法就是随大流,杨沪生摸出一包压的有些皱巴的香烟,抽出一根自己点上了。

  “同志们,注意,开会了!请大家安静一下,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时间让大家好好聊聊,开会的时候请大家保持安静!”杨沪生敲击着桌子朝下面大声喊道。

  杨沪生的声音在祠堂中回荡着,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

  “首先,我代表总部祝贺二军在九江前线取得的伟大胜利!在五十四天的战斗中,二军第五师将士在一、二、三师、空军、海军紧密配合下,在九江取得了击沉、击毁军舰二十三艘,重创军舰三十余艘,歼灭敌人九千,俘虏三千人的战绩。海军,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多次组织小批部队,在夜间给敌人打击,当敌人两艘铁甲舰突破石钟山要塞时,是海军取得了击沉重创各一艘的佳绩,彻底断送了敌人妄图进入鄱阳湖的幻想。空军,不顾天气诸多限制,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强制起飞,给了敌人猛烈打击。在陆海空三军配合下所取得的如此伟大的胜利,值得我们好好庆贺一番!”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当然,胜利是需要代价的,在五十四天战斗中,我军各部队付出了伤亡四千人、失踪一千七百余人、非战斗减员三千余人的沉重代价。枪炮、弹药损失更是无法统计,很多部队在战斗中打完了最后一发子弹,甩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后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与人高马大的敌人展开了肉搏战,有的连队为了胜利,做到了人在阵地在,在没有后撤的命令下,阵地上只要还存在一枪一人就决不后撤。对战斗中负伤的将士,我们要求医务部给予精心治疗,尽最大之可能让更多伤员完全康复,至于地方各级政府,也要尽自己力量给予后送的伤员良好的照顾,要让伤员得到最好的待遇。在战斗中牺牲的将士,他们都是英雄!各部队要将烈士妥善安葬好,不使一名烈士遗骨遗弃于荒野。除了妥善安葬烈士遗体,总部决定在赣州的郁孤台修建一座高大的纪念碑,将所有战斗中牺牲的烈士姓名铭刻在纪念碑上,让人民永远记住是他们,为了中国之解放事业抛头颅洒热血,贡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外面一直沥沥下个不止的小雨渐渐停了下来,天空放亮了许多。晶莹的水珠沿着屋檐一滴滴落了下来。祠堂外翠鸟在竹林中钻进钻出,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江边部队的拉歌声还没有停下来,滔滔江水拍击江边巨石,玉珠飞溅。

  杨沪生随手将写好的讲话稿丢在一旁,滔滔不绝讲了起来。战场上的情况他是亲眼看到了,那高昂的呐喊声、升腾的火球、崩裂的红土、骤然倒地的战士、燃烧的江水……这些都深深印在杨沪生心中,应该说的话已经在杨沪生脑海中绕了无数个圈子,实在是用不着照着秀才写的稿子念了,何况那些秀才写的文绉绉的东西,杨沪生觉的看起来没什么,可要是读起来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拗口。摆脱了现成的稿子,让下面的那些将领听起来也顺耳许多,一二三四、甲乙丙丁的东西听久了人就要犯瞌睡,只有这种天南海北,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却又没有脱离当前战局的东西,听起来才让大家有兴致。

  当然,在战斗打响后,根据地总部高级将领先后奔赴前线——不像天王一样,一边说救民涂炭拯民生,另外一边爷哥朕幼坐天京,对前线将士真实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对部队士气是很有鼓舞的。战后开起会来,说的东西让大家也听的很顺耳,毕竟说的都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对部队的优良表现,政治部会在详细了解情况后给予表彰,这个我就不在这里说了。至于战斗中存在的不足,如浪费弹药,对敌人动向侦察不力,部队组织反冲锋时机掌握不当,阴雨天处在战壕内的战士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非战斗减员不少……这些都是需要引起大家高度重视的!池副军长,你们富池口——半壁山阵地并没有受到敌人攻击,却出现了一千多病号,这个就需要好好总结一下,这么多非战斗减员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嘛!当然,关于富池口——半壁山阵地出现的大量非战斗减员,总部是有责任的。一师在转战湖北后极为疲惫,刚进入阵地又赶上了雨季,总部当时主要精力都放在九江——湖口方向,对你们那边阻击阵地关注不够,医疗卫生方面都不是很重视,这方面我和邱部长是要向你们担任江防部队道歉的。只是除了总部的责任,你们是否也应该找一下自己问题?一万多人,没放一枪就少了一千,这个教训一定要好好吸取!”

  坐在下面的池洪鉴脸涨的通红,司令员说的是比较客气的,可这么多人面前给他挑毛病,池洪鉴不能不感到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

  池洪鉴心中也有一肚子苦水要倾诉。他到了富池口后才发现担任江防主力的第一师第一旅在前期战斗中南北奔波,每天行军都在六十里左右。这六十里地不是一般人认为的直线行军那么简单,路途上又要翻越一座座小山,又要跨越一条条江河。鞋子走丢,脚上起泡是普遍现象,有的战士在转战千里之后,累的吐血了,身体状况真是要多差就有多差。一到阵地部队为了防备僧格林沁可能的进攻,又要赶紧将战壕加固,刚好还赶上了雨季,战士们等于是泡在泥水中修固阵地,怎么可能不出现非战斗减员呢?为了这个事情,池洪鉴伤透了脑筋,他怀念起自己在陆战旅的时光了。第一师虽然是主力师,可部队素质与陆战旅比起来还有一定差距,如果让陆战旅上来担任守备任务就好了,陆战旅整天都跟水打交道,这点小雨对陆战旅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可现在自己手头上只有第一旅及机动第四旅,总不能因为害怕这些部队的非战斗减员就不修固阵地吧?不修阵地,僧格林沁真要上来,这伤亡可就大多了!

  池洪鉴脸是通红,可他也不敢真的在会场内跟司令员争执起来。自己的小辫子还被司令员抓着呢,要是把司令员说的恼火起来,给自己来个新帐老帐一起算,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池军长的事情还是小事,虽然我们一直在准备,可说实话,对雨季作战,部队从上到下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这次算是给我们大家提了个醒,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了。可有些事情总部已经多次交代过了,下面就是不听!……要塞炮兵周司令在吗?”杨沪生早就看见湖口要塞炮兵司令员了,可还是明知故问大声问道。

  “到!”周文博见司令员提到自己,浑身打个激灵,脸色苍白连忙站了起来。

  周文博脸上也不能不变色,只要是正常人都可以听出刚才司令员的语气是越来越严厉了,这时候突然把自己的名字提出来,自己进来的时候,司令员应该是看到了,可现在却有意问自己……看样子是要拿自己开刀了。周文博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击退了英法主力舰队,而且部队伤亡也不大,按道理来说司令员应该是表扬的,可司令员为何要教训自己?

  “好你个周文博,你好了不起啊?!”杨沪生脸色不虞地瞪着周文博冷言道。周文博一听脑袋垂了下去,豆大的汗珠淌了下来。两条腿发软,强撑着站在原地。

  “周司令,我问问你,总部关于节省弹药,以利长期抗战的命令说了几回了?你倒好……才几小时,一千发炮弹就给你打个精光!如果敌人再坚持一下,你用什么东西阻止敌人继续西进?难道你给我爬到敌人军舰上跟他们肉搏吗?!现在根据地受到封锁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发炮弹就要用一百两白银用来购买,而且绝大多数时候,你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一千发啊……娘的,难道你打的是石头吗?这么不知道爱惜!?”杨沪生说着脑门上青筋直跳,待在后面让杨沪生对自己后勤有了充分认识,后勤部运到前方每一发炮弹,每一支步枪都是需要耗费大量银子购买的。有些东西别看根据地的军工厂自己能够生产,可原材料却需要从国外进口,在封锁后武器、原材料只能通过从越南、缅甸走私进来。价格高不说,数量上也没有保证。如果每一仗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炮弹,损坏无数枪支,也许战斗可以取得胜利,可根据地的经济却要被拖垮了,等没了弹药,这仗还怎么打?真的和敌人进行肉搏战吗?

  周文博一听明白司令员是对自己打上瘾了,没有注意炮弹消耗而恼火不已。周文博小声辩解道:“……当时江面上到处都是敌人军舰,这炮弹就跟成群的乌鸦一样朝我们头顶飞了过来……要是不尽最大力气,人家冲也冲过去了,战斗那么紧张,谁还想得到还有多少炮弹了?……”

  “啪!……”杨沪生用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又缓缓坐了下去,脸上先是通红,嘴唇不停哆嗦着,接着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你还有理了?周司令,战况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紧急?上百艘的军舰就那么好快速通过我军要塞吗?何况江面到处都是水雷,他就是想快,撞了几枚水雷这速度也要降了下来!还有,对敌人几百吨的木头军舰有必要动用数十磅的线膛炮吗?这线膛炮的威力你又不是外行,打单薄的木头船,一发上去就可以对穿过去!你是打船还是给我打窟窿?难道你不会集中那些小炮用爆破弹打敌人小军舰吗?重炮给你干什么的?是用来挥霍,供你显派头的?声势不小,可到了最后居然没多少炮弹打人家铁甲舰了!……我看你啊,不是败家子也是胆小鬼!让敌人给吓破了胆!”

  虽然杨沪生已经强压下心头不满,说的比较缓和了,可周文博听的却感到自己脑袋炸开了,一股热血猛地涌上脖筋,脸涨的通红。周文博用力紧握住拳头,他的手心一阵发烫,手指关节处因为过分用力发白了。这么多人面前,司令员毫不给自己面子教训一通,这个屈辱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承担下来的。

  周文博原名周二柱,贫农出身,在杨沪生率领部队南下温州的时候加入了解放军。开始他编入到刘法五的三旅一营担任战士,参军后学习文化后懂得了学问的重要,让教官给他改了个“有学问”的名字∶周文博。不久以后,他就在史秉誉与刘法五率领三旅中转战天台、三门时,他参加了三旅的历次战斗,在一营担任掩护任务时候,他与他的旅长一起从双女峰上跳了下去,幸好他命大,让半山的松树将他给挂住了,在当时的敌人左宗棠部走后,他与其他没死的被张海强率领的一旅营救出来,不然就是不冻死,饿也把他饿死了。自从双女峰战斗后,周文博就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回,现在活着是另一个自己了。三旅一营活着的将士自从来到温州后加入到军事学院中学习,周文博在学校学的是炮兵,毕业后赶上了第一次温州保卫战,在温州城他所在的炮兵担负了支援三旅、独七旅守卫温州的任务,很好的完成了作战任务,接着周文博的炮兵又编入军直属部队,南下福建作战。到一八六三年,周文博还参加了浙东战役,与其他部队一起围歼了李鸿章的淮军主力,并且消灭了常胜军。在历次战斗中,周文博从炮兵排长、副连长、连长、副营长、营长……一级没落,每打一仗就升一级,一直到现在担任炮兵师副师长,成了湖口要塞炮兵司令员。没有其他原因,就因为他敢于让火炮刺刀见红,对敌人打的准、打的狠。可以说他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虎将,杨沪生说他不是败家子就是胆小鬼,这自然是周文博所无法接受的。

  “从上面看下去,下面每一艘敌人军舰打上来的炮火都很猛烈,只能从桅杆多少分辨敌人军舰大小,何况有些铁甲舰只有一根桅杆,小炮怎么可能打穿铁甲舰?……”周文博两腿微微发抖,嘴角不停地抽搐着,不由自主地辩解起来

  “……”杨沪生见周文博还在辩解,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正打算厉声训斥,身边有人轻轻拽了拽他衣角。低头一看,是参谋部的李雪龙在下面做着小动作。杨沪生忍住怒火,冷哼一声道:“不管怎么说,上千发的炮弹在战斗还没结束前就打光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敌人现在只是撤退到马垱,并没有撤出长江。我倒问一下,如果敌人现在再发动一次进攻,你周司令用什么抵挡敌人?没了子弹,步枪还可以上刺刀,当长矛使唤,你火炮要是没了炮弹,难道也给火炮上刺刀当长矛吗?……同志们,湖口保卫战远没有到取得最后胜利的时候,对前期作战所取得的战果,总部自然要给予奖励,但前期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吸取,有些问题是老问题了,总部已经强调了无数次,可有些人就是无法吸取教训!我真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榆木疙瘩做的?真的要因为这些问题让部队出现巨大伤亡才能接受教训吗?亡羊补牢,未为迟也,可如果在亡羊之前将羊圈补牢岂不是更好?希望为了下一步作战顺利进行,各级部队一定要吸取前期教训!下面请参谋长将下步作战计划传达给大家。”

  下边的将领轻轻松了口气。司令员刚才的表情将这些各路诸侯唬的够戗,尤其是五师的马鼎南、高明辉、应志峰三人更是听的心惊肉跳。虽然司令员骂的是炮兵浪费炮弹问题,可五师在前期作战中浪费也不少,而且部队非战斗减员主要就存在五师部队中,至于发起反冲击时机掌握的问题,这更是在批评十旅了——主要与敌人进行战斗的就是十旅,其他部队没有怎么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冲击时机不当的问题。见司令员不再继续纠缠前面作战教训,下面的将领感觉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搬走了。

  李雪龙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站了起来将身后布帘拉开,巨幅地图露了出来。李雪龙手指着地图缓缓说道:“根据各方情报汇总,敌人残余部队正在撤退到彭泽县,主力部队现在正往彭泽、东流、宿松交界的马垱撤去,江北李昭寿、苗沛霖、费金绶、徐少蘧三万余众已经到达望江,前锋正在英法军舰接应下渡过长江。西线僧格林沁统率十万清军抵达汉阳后,除了开始两天对我军驻守的汉阳发起试探性进攻,一直没有太大动作。刘长佑的五万练军在占领蕲州后,正在朝田家镇开来,但刘军每日行程不过五里,晴天走,雨天歇,照刘军动作,短期内不大可能进攻田家镇。东线,李鸿章所部清军除对浙江李世贤部太平军保持一定压力外,并无其他动作。举内线情报,李鸿章将看英法联军动向决定自己部队下一步动作。英法联军胜,李鸿章将迅速南下,英法联军败,李鸿章将收缩兵力与天京、上海一线,重点是上海,以保障江北与上海之间的联系……根据各方情报汇总,参谋部认为我军现在首要任务是将英法联军从彭泽击退——不是歼灭,我军现在还没有能力歼灭拥有海军的英法联军——彻底消除英法联军沿长江进犯湖口的可能性。为此,总部命令,沈晔所部第二师三旅、四旅,沈路所部第三师五旅、六旅,自湖口出发,沿流撕桥、芙蓉墩、龙城一线进攻马垱。马鼎南所部第五师九旅、十旅经马迹岭、桃红山、大浩山从南翼进攻马垱,袁剑所部机动第八旅自雷峰尖、龙王尖一带自戴家岭、龙门尖进攻安徽池州东流县,抢占东流,切断英法联军自陆路撤退的退路。部队从四月十三日上午八点开始行动,在十五日下午七点对马垱发起总攻!”

  下面将领们交头接耳互相低声说着什么,会场一片叽叽喳喳声。坐在正中间的杨沪生可以看到这些将领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也难怪,湖口战役中,五师是捞了不少仗打,可二师、三师只有看人家打的份,自己除了将部队分批添油到前面去,并没有成建制参加这场会战,这让这些打仗打出瘾头来的将领们如坐针毡,真的度日如年了。现在终于捞到战斗好打,这些人要是不兴奋才奇怪了。至于机动第八旅,马垱失守后袁剑就感到自己背上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袁剑反攻马垱的请示上了无数次,可杨沪生为了整体利益一直都没有批准,这次将断敌退路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机八旅,他要是不高兴才有鬼。

  马鼎南与高明辉、应志峰在短暂的高兴后,心里发愁了。对五师单独担任从南线进攻马垱,马鼎南他们自然很感激总部对他们的信任,只是他们五师要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跨越十余条河流,翻越无数的山丘,进行一百多里行军,对他们这支刚刚结束了湖口保卫战的部队来说困难自然是很大的。九旅、十旅虽然在五十四天的战斗中取得了保卫战的胜利,可部队也付出了重大伤亡,大多数连队现在只有三四十人,有的连队只有十来人,与兵员的急剧下降相比更加让人担忧的是部队在坚持五十余天后,体力已经透支了,现在战士们一个个瘦的跟猴似得,风一吹就有倒下的可能,马鼎南他们对自己的部队是否还能进行强行军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何况在湖口战役中,部队弹药也消耗了许多,现在兵员、弹药都未补充,这些自然让他们很挠头。不过既然命令已经下达了,马鼎南他们想的就是如何克服自己面对的困难,努力完成任务。

  李雪龙走到座位边,随手拿过茶缸泯了一口,继续道:“林忠,根据我们征求长江沿线的渔民,按照他们经验,从明天开始会有几天的好天气。如我军对敌人奇袭得手,你们空军飞艇部队要在十六日早上六点半过后对马垱的英法联军进行空袭,如英法联军事先发现我军行动,在十五日下午天黑前必须对马垱英法联军集结地进行一次轰炸,情报部门会在明天将敌人指挥部位置找出来,你们必须先将他们指挥部敲掉!明白了吗?”

  “是!空军保证完成任务。”席地坐在前排的林忠唰地一下站了起来,高兴地说道。“我倒很希望他们担任后卫的部队不要那么愚蠢,要是发现了我军攻击部队,我们飞艇就可以给他们指挥部送一点礼物了。”

  “拉倒吧!我们会让人家发现?你们飞艇别因为天黑迷路就成了!”

  “开玩笑,你们飞艇可以抓俘虏吗?给敌人包饺子彻底消灭他们的是我们陆军!……”

  “听他尽吹吧!不过咱还是应该体谅人家,林司令到现在还没怎么好好打一仗呢,这一次要是再没点甜头尝尝,空军脸面往什么地方摆?”

  “我看林司令是不是整天光顾着躺在温柔乡,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咱三旅是什么部队?会让人家发现?美得你!……”

  陆军将领对林忠诅咒他们被敌人发现大为不满,纷纷跳了起来冲着林忠发难,祠堂中吵成了一片。

  林忠转头冲着身后的那些陆军兄弟大大咧咧地笑道:“我说大家不要嫉妒我们空军嘛!你们陆地上翻山跃岭,被人家发现很正常的事情,我的空军要是过去,他后卫部队就是发现了也来不及通知指挥部!只要情报部门能将洋鬼子的指挥部具体位置挖出来,咱就有信心坚决敲掉他们!”

  林忠不理身后义愤填膺的同僚,回过头朝李雪龙讨好地笑着说道:“参谋长,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将敌人指挥部找出来,不管陆军有没有被敌人发觉,我空军都在下午四点半开始对马垱之敌进行攻击。只要他们指挥部被我们打掉了,洋鬼子就成了无头苍蝇,再怎么折腾也是瞎折腾。”

  “好家伙,你野心还不小啊?是不是最好从明天开始就让你们飞艇对敌人进行空袭?洋鬼子让你们空军全部包了我看你林司令就开心了。”

  一直坐着喝茶的杨沪生轻轻将茶缸放了下来。“林司令,如果陆军能进行偷袭,给敌人造成的打击是最大的,你们若是先来一次攻击,光听到爆炸声原本没有防备的英法联军也有了准备了,就算指挥系统被你敲掉,可那些有了提防的敌人也够陆军啃上一阵的了,这对我军尽快结束战斗不利,你们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为了空军行动方便,在空军从星子出发到彭泽的道路上,地方政府要每隔一里点燃一堆篝火,给飞艇指引道路。这个参谋长会跟地方政府官员沟通的。”

  “杨司令,我们海军呢?”

  参加前敌会议的黄翼升见陆军与空军都有任务,他的心有些痒痒了。海军建立后只是与湘军水师进行过几次规模不大的战斗,到现在跟貌似强大的英法海军之间还没有真正交过手。昨天眼瞅着英国两艘铁甲舰送上门来,可海军主力刚上来,英国佬的铁甲舰就一沉一逃,他的海军除了营救了一些落水的敌人海军官兵外没什么别的事了。两个月的战斗没真正打什么仗,这对海军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屈辱了。

  对马垱之战黄翼升是感觉很乐观的。洋鬼子在五十多天的战斗中一点便宜也没有捞着,反而损兵折将无数,参加战斗的军舰除了沉没的,其他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作为海军司令,黄翼升可以接触到一些绝密资料,就他了解到的,英法联军在上海的弹药库被军事情报部部长竺泽生率领一班手下放火烧了,对英法联军来说更糟糕的是他的后勤补给必须从印度那边过来,路途遥远不说,后面还不了解前线到底需要什么东西,明明上海的弹药库被炸,前方急需大量的弹药,可从海上运来的却是冬天的大衣暖靴威士忌!真不知道在英国的那些官老爷是否知道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这些东西给谁用?至于洋酒,黄翼升想不明白英法联军是过来打仗来的,还是游山玩水来了,难道酒也算是战争物资吗?

  黄翼升待的地方距离前线很近,他经常率领海军司令部一班人员到前线观察敌人。前线部队疲惫情况黄翼升是很了解的,作为有完善的防线,良好休息地的解放军陆军都显得如此疲惫不堪,没有固定居所的英法联军疲惫程度就更加可想而知了。也许陆军只要发起一次冲锋,已经没有什么斗志的敌人只有落荒而逃,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抵抗。海军朝马垱进攻乃摘果子的机会,风险是小小的,战果是大大的。这种机会若是不好好把握,黄翼升觉得自己会遗憾终生的!

  只是黄翼升认为解放军从水陆空三方进攻英法联军,他的海军不会有太大风险,在诱人的胜利面前,就是有风险也是值得冒冒险的,而杨沪生却不想将海军投入到危险境地去。

  “昌岐兄,我知道兄长想为国立功,只是英法联军虽然在前期作战中海军受到一定程度打击,可他主力还在。我们的海军现在去与敌人交手,还不大现实。这个危险实在太大了啊!你们海军可是未来中国远洋舰队的种子,怎么可以轻易损失在长江里?还是继续忍一下吧。放心,以后海军的机会多着呢!未来中国的利益可就靠海军来保障了,现在还是不要太心急才是。”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黄翼升脸上写满了失望的表情,也许是祠堂中的将领都被失落的黄翼升所感染,里面一时显得有些寂静。李雪龙有些不忍了,走到杨沪生身旁低头小声与杨沪生交谈了几句。杨沪生先是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想了半天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前面杨沪生与李雪龙的表情黄翼升看得真真切切,沉到底的心又升了起来。果然,杨沪生开口说出了他所希望听到的东西。

  “我看这样吧,昌岐兄,您马上回星子,在海军舰艇中选出十艘状况比较良好的军舰——要跑的快,火炮良好,有一定防护能力的——在昌岐兄率领下组成特遣舰队,在四月十六日天亮前对英法联军停泊在马垱水域的舰队进行攻击。昌岐兄,你们要注意,如果敌人舰队并没有混乱,特遣舰队进行一轮攻击后必须迅速撤离战场。如果在你们攻击下混乱不堪,特遣舰队最多只允许追击十里路,以破坏登陆场为主要任务,只要有敌人军舰出现在视野中,必须后撤!林司令,你们空军要抽出一定数量飞艇给海军进行必要的保护。”

  “是!”虽然并不是全体海军出动,但能让海军真正参加一次战斗已经让黄翼升很开心了。海军的十艘军舰就战斗力而言,相当于湘军三万水师。跟英法舰队硬碰硬是不成的,可偷两只鸡摸一条狗还是可以办到的。黄翼升能亲自率领这样一支舰队参加对外战斗,这对他来说是无比激动的。打外国佬可比以前与太平军后来跟清军作战舒服多了,一个是内战,一个是外战,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参谋长说的大家都听清楚没有?除了担任进攻的部队,我再补充一下。在二、三、五师机动第八旅进攻马垱时,吴师长,你的第二旅由星子进到湖口要塞担任守备任务,防备敌人从北岸进攻要塞。机四旅、机九旅位置不便。不过机九旅要扩大防区,把九江城防接管过去。大家要是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吧,……我最后再说一遍,总部的命令各级将领决不能当耳旁风!什么是军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令如山倒!没有纪律的部队怎么可能打胜仗?我们的弹药是那么容易来的?一发炮弹一百两白银,工人一个月工资才相当三两银子,农民就更少了,也是干上一年,有的地方农民也没有三两银子,你算算看,你脑袋发热多打一发炮弹,后面多少工人一个月工资泡汤了?人家从口里面挤出来的口粮钱难道是供你们任意挥霍的?如果在以后作战中谁再给我扯淡,别以为老子不会杀人!”说着杨沪生将手中的茶缸重重砸到桌子上。

  “首长,广东左司令来电,他们说新安县到九龙的所有水道已经全部堵截完毕,香港的英军曾经出动三千人对我们堵河部队进行攻击,不过被我军给予沉重打击后缩了回去。左司令认为光堵截香港英军不使他们北上,有两个旅就够了,加上守备广东,最多再留一个旅,他建议我们要么让部队进占九龙,彻底封闭香港岛,要么让四师北上,加入到北线作战中。不知首长认为如何?”祠堂里的人群散开后,李雪龙一边通知手下收拾地图,一边问杨沪生。

  “我知道了。这左宗棠胃口还真的不小啊!不过就左宗棠来说他自然希望自己指挥的部队越多越好,岂有在我们没有调令的情况下,自觉减少部队数量的?我看这个是邱明给他的建议,他们在朝我们发牢骚呢!”杨沪生站了起来舒展一下懒腰说道。

  李雪龙点点头道:“不错,我们这里打的热火朝天,让南方集群守着敌人不能进攻,他们自然感到不舒服了,有点想法是必然的。看来左宗棠真实的意思还是在香港打上一仗,至于让四师北上,这只是他们用一种委婉的方法来告诉我们要好好使用他们,别将部队浪费了。”

  “是啊,事情总有个主次先后之分。他们眼中只盯着香港——打掉香港就断了英国佬的后勤补给线嘛!——可并没有从全局来考虑问题。娘的我还指望从香港那边走私呢!真的敲掉了,给人家一封锁,难道我们真的走越南缅甸不成?别忘了越南南方现在在法国佬手里,而缅甸已经变成了英国佬的殖民地,他真要想封锁,我们连走私都不好走了。”

  杨沪生发觉让邱明到南方集群去绝对是个错误,这个邱明脑袋瓜子好使唤,可他眼睛只盯着战场,对经济方面没有太多考虑,也许他是个将才,但决不能成为帅才!至少现在还不是。左宗棠呢?左宗棠光想着成为民族英雄了,杀洋人灭鬼子威风对他吸引力太大,邱明只要一提议进攻香港,这正符合左宗棠的口味。一封封请战电就流水一样朝总部涌了过来。

  
只看该作者 71楼 发表于: 2007-09-12
杨沪生皱了皱眉头朝李雪龙说道:“看来南方集群人员配置需要进行必要的调整。参谋长,我打算让你到南方集群去担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职位,好好扶持左宗棠将这场战争打好了。至于邱明,还是将他调回总部比较好。不知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到南方集群去?”李雪龙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错,我打算让作战部吴部长担任副参谋长,提拔邱明担任作战部部长。你还是到南方集群比较好。参谋长,不要以为我是小用你,这南方集群对我们是极为重要的!可以说我们需要刺激一下英国佬,可又不能刺激的太过了,这火候很重要啊!香港,短时间内还是不要攻下为妙。你出访过欧洲,对那边情况比我们这边人都要了解,让你帮助左宗棠负责南方集群我是放心的。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李雪龙爽快地答应道:“既然首长这样说,我就过去好了,不知首长认为什么时候走比较好?”

  杨沪生轻轻拍了拍桌子道:“马垱之战结束后马上就走,时间长了我怕左宗棠他们等不及喽!”

  “将军,士迪佛立将军与法国贾敏将军来了。”

  丘珀上将躺在尤里亚勒斯号巡航舰上他的舒适卧室中闭目养神,手下值勤参谋轻轻推开舱门小声说道。

  丘珀眼皮都没动一下,嘴唇抽动了两下,嘟囔地道:“塞西尔中将到了吗?”

  “法国人那边说塞西尔中将受了重伤,现在要赶快回上海治疗,无法参加这次会议。他今天晚上入夜的时候已经乘坐赛米勒密斯号军舰离开这里了。”

  “哦……”丘珀这才反应过来法国塞西尔中将已经因伤离开了这里。塞西尔是否受到重伤,这个是很值得怀疑的。可法国人对英国将军指挥他们心怀不满这却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丘珀现在心中有些气愤国内决定战争的那些家伙真是蠢材,为什么任命老朽的坎布里奇公爵指挥远东联军?这位公爵大人刚到江宁就因为水土不服整天卧床不起,医生检查一下,浑身上下一点毛病也没有,可要让他离开城市到该死的战场上去,这位坎布里奇公爵就脸色苍白,浑身哪都不舒服了。没了联军总司令,前线英法联军协同上面就困难重重。该法国人进攻的时候,他们却撤退,而英军自己陆军与海军之间也没什么默契的配合。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位乔治三世的孙子坎布里奇公爵躲在安全的后方所造成的!公爵在克里米亚战争时的勇气到那里去了?也许坎布里奇公爵现在正在江宁他的舒适院子里修理自己的胡须吧?还是搂着漂亮的女士谈论天气如何之好?或者他正躺在洪秀全的龙床上左右各陪着一位中国美女也说不定,真要这样就好了,让这个该死的公爵早点淘空了身子骨离开远东才是好事情……丘珀上将心里恶毒地想着。

  至于士迪佛立,丘珀已经懒得理会这个少将了。眼高手低的家伙!三万英法陆军连几十万俄军都可以打败,却无法打败愚昧的、落后的、腐朽的、无能的中国叛军!给了他那么多时间,连几个小山头也拿不下来,真不知道这位少将是凭什么混到军队中来的?还升到这么高的职位,这可真是英国军队的悲哀。

  “将军,士迪佛立将军、贾敏将军到了。”

  丘珀上将正想着,值勤参谋在门口叫了起来。丘珀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挪动着自己迟缓的身子朝门口望去。昏黄的油灯灯光下,士迪佛立与法国驻华陆军司令贾敏将军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船舱内光线不怎么样,可丘珀还是可以看到这俩个将军一脸疲惫不堪的表情,也许他们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士迪佛立与贾敏将军走到丘珀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对上将行了个军礼。“将军,您找我们过来是否准备再次对湖口发起一次攻击?”

  丘珀发现士迪佛立说的话中以前那种无往不胜的自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犹豫不决、迟钝的丧失了必胜信念的颓废气息。不过半年的时间,士迪佛立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高昂的头颅垂了下来,深陷的眼眶中,两眼一片混沌。额头上的皱纹深的可以藏起一支笔,原来红润的脸庞,现在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没了血色显得很是苍白。脸颊下垂着,成了皮包骨头。以前挺刮的军服粘满了泥水,皱皱巴巴的十分难看。

  虽然士迪佛立的样子让丘珀很同情,可是一想起自己作为一名大英帝国皇家海军司令,统率着庞大的舰队居然败在远东一条小河沟里,所有的同情立刻不翼而飞了。战败总是需要寻找替罪羊。战争胜负未分的时候,法国舰队司令带头逃跑这自然是战败的一个原因,可陆军没有很好的配合也应该成为自己上报首相借口之一了。

  “将军,当我的舰队水手们正在与敌人炮垒激战的时候,您的陆军在什么地方?因为你们陆军没有将敌人拖住,造成联军舰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最后还不得不撤离战场!沉没二十三艘战舰,回来的战舰多多少少都带了伤,如此大的损失,是帝国皇家海军建立以来从来都未有过的事情!在激烈的战斗中,英勇的水手不顾岸上敌人猛烈炮火奋力战斗着,他们一边开炮,一边在说‘坚持!等陆军上来我们将敌人全歼在这里!’可等到最后他们也没有看到陆军的身影,只有敌人越来越猛烈的炮火,还有飞艇、军舰联合对我们孤立的海军进攻!该死的,你的陆军在什么地方?”丘珀越说越气,到最后完全是朝面前的士迪佛立在咆哮了。“进攻?做梦去吧!要进攻你们陆军自己去,我们海军再也不参加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战斗了!”

  丘珀的话如同巨大的铁锤不停地敲击着士迪佛立心脏,每句话都让他无法喘过气来。他感到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海军上将就像一头暴怒的西班牙公牛,正将自己一步步逼到悬崖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士迪佛立心里面也充满了一肚子苦水,作为联军总司令的坎布里奇公爵不在前线负责指挥,让他指挥英军与法军配合作战这简直是让自己完成一项永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自己虽然军衔升了一级,可毕竟是少将,而英军各旅指挥官不是少将也是准将,指挥同军衔的将军,再多的才华也浪费在彼此扯皮上了,英军还好,毕竟大家都为了大英帝国利益在一起作战,法国人就不同了。想到这里士迪佛立瞥了眼站在身边仿佛没事人的贾敏,心里愤愤骂了起来。“该死的法国佬,将军比中国的狗还多!”

  法国人在中国现在陆军光中将就有三个,其他还有十个少将,作为少将的士迪佛立要指挥军衔比自己还高的法国人,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岂有中将服从少将的道理?——让英国人配合法军作战,这是法国人听的进去的,可士迪佛立若是想指挥法国人打前阵,穿戴着如同高卢花公鸡的这些法国将领一个个都成了文盲,仿佛他们是聋子、瞎子、哑巴,反正绝对不会听懂士迪佛立的命令。

  因为坚决支持发动对华战争,士迪佛立从准将升为少将,并且被任命为联军陆军副司令官,在远东英法陆军中拥有坎布里奇公爵一人之下,其他将军之上,并且实际负责远东陆军的无比显赫地位。可同时因为自己本来官衔就不高,怎么升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成为上将,在将星云集的英法远东陆军里,以一名少将来指挥众多的将星,开始觉得是荣耀,真要上了前线却成了苦差使了。在战斗中,出发前说好了那支部队在什么时间内走什么路线朝敌人发起进攻,可一上前线立刻乱成一锅粥,你进攻我看着,我进攻你又撤退,早上的进攻拖延到下午,下午有拖延到第二天,你挡我的道,我抢你的路……这战斗要是能打赢可真是需要有奇迹出现才行!

  除了指挥方面,其他的难题也让士迪佛立叫苦不已。后勤保障上面士迪佛立就吃够了苦头,中国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人无法想象,同时也让伦敦的官僚无法想象。从进攻湖口开始弹药补给就成了士迪佛立心口上永远的痛。前面刚有一点进展,眼瞅着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将敌人赶出阵地了,可士兵手中的弹药却不足了,运上来?从上海到彭泽几百公里的水路,岂是一天两天可以运过来的?就是偶尔运过来的,除了吃的就是穿的,弹药成了小部分!而且这小部分弹药还让士迪佛立暴跳不已——装备后装枪的联军,运过来的居然是前装枪的弹药!陆军明明装备了大量的十二磅以下重量的山地炮,可配套的炮弹竟然是海军二十四磅以上炮弹!士迪佛立真无法想象十二磅的火炮如何装填二十四磅炮弹?难道伦敦那些官僚都是睁眼瞎吗?!而湖口距离出发地马垱有五十公里,加上山路要行军近七十公里道路,陆军在湖口出现的伤员是无法及时转移到马垱去的,至于阵亡者,也只能就地火化,这对部队士气的影响也不能不考虑。

  还有地形。敌人拥有预设阵地,让英法联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进攻山顶潜伏着的敌人,爬山很累不说,打没怎么打到敌人,自己还没上去就先损失的差不多了。尤其可恶的是据俘虏口供,敌人拥有一种叫做机枪的武器,一挺机枪只要一摇大量的子弹立刻成片扫了下来,精确度威力都比普通步枪高多了!英法联军忠勇的士兵就大量的倒在这种叫机枪的魔鬼手里。士迪佛立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想出对付机枪这个魔鬼的办法来,进攻,就等于拥抱魔鬼。

  “将军,失利是暂时的,我们大英帝国军队怎么可能会败在这种地方?也许再发动一次进攻,那些该死的叛军就会崩溃了……”士迪佛立脑门上出着虚汗,有气无力地小声嘟囔着。

  他现在极为懊丧自己建议发动对太平天国的战争,他要是知道这场该死的战争竟然会让强大的英国军队陷进了泥沼,那是说什么也不会支持的。可现在他已经势成骑虎,想下也下不来了。要是自己说不打了,应该后撤,那么国内那些想看自己笑话的人会说什么话,猜都可以猜出来!少将将成为自己最后的职务,至于勋章、爵位也要离自己远去。现在只能坚持,跟叛军比谁坚持的时间长,幸好大英帝国在工业上比落后的中国要强大百倍,坚持下去胜利是可以预期的。只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开始的这些小败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我同意再发起一次进攻,不过这需要等我们法国援军到来后才可以进行,靠现在的兵力,悲哀点说攻上去不过是给敌人增加胜仗的次数。只要法国大部队上来了,该死的叛军是不会有太大作为的!”一直没开口的贾敏中将见丘珀对士迪佛立说的话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脸上写满了看不起陆军的表情。作为看不起士迪佛立的法国将军,贾敏在对士迪佛立不满的情绪稍释之后,不得不为陆军说话了,毕竟作为世界上最强的陆军大国,贾敏是不允许别人有一丝一毫轻视陆军的。“不错,远东叛军的海军势力是不值一提的,我们强大的海军可以轻易地撕碎他们弱小的舰队。但最后解决战斗的必定是陆军,我们联军的舰队总不可能上山抓俘虏吧?”

  “坐下吧。”丘珀对贾敏与士迪佛立摆了摆手,让出了座位。在士迪佛立有些胆战心惊地坐下时候,丘珀用眼睛死死地瞪了士迪佛立一眼,丘珀可以杀人得眼神害得士迪佛立浑身酸软。

  贾敏是法国将军,作为远东联军海军司令的丘珀上将,考虑到要是因为言谈不当让贾敏在法国告自己一状,这是很容易闹出两国外交纠纷的。一想到这里,丘珀还不想与他关系闹的太僵。作为士迪佛立就大不一样了,要是没有这个妄想狂四处煽动让英国介入中国的内战,自己怎么可能来到这个鬼地方?要是不介入中国内战,强大的英国舰队也不会在扬子江里吃这么一场屈辱的败仗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位一心想要荣立什么战功的该死的士迪佛立造成的!

  “很遗憾贾敏将军,联军海军在前面的战斗中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尤其可惜的是法国远东海军司令塞西尔中将的受伤给联军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关于塞西尔中将对我们联军重要性,我想同样是我们法国友人的贾敏将军您是应该明白的。在暂时失去了让人尊敬的塞西尔中将后,法国舰队无法再配合我们一起进攻了。”见贾敏与士迪佛立坐了下来,丘珀耸了耸肩,摊开手满脸遗憾地朝贾敏将军说道。

  “将军,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吗?”

  “同样的,你们法国陆军不也认为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吗?”听贾敏的语气,好象在说没有法国海军帮忙,英国海军也是可以消灭沿扬子江的叛军,丘珀毫不示弱回敬过去。“将军,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不休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在前面的战斗中受挫……不,是完全失败了!这对我们大英帝国还有你们法兰西帝国来说,都是不可忍受的事情!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怎么可以败给一个软弱无能国家的叛军?相信这个消息传回国去,女王陛下与你们皇帝陛下一定是大为震怒的。”

  丘珀将可怕的现实摆在俩人面前,贾敏低下头不语了,至于士迪佛立,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时光能够倒流,重新回到占领江宁的时候,只要占领江宁,大英军队见好就收,那自己将成为英雄凯旋回国,现在算是坐在火山口了。如果现在回国,国内那些人不撕了自己才怪!在知道前方战败的消息,国内已经给自己准备了充足的西红柿、臭鸡蛋吧?听丘珀上将的话,这仗还要打下去,士迪佛立现在只希望自己可以率领部队冲在第一线,能将受到的耻辱还给敌人,至少也要扳回来一点面子,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国实在是太丢脸了!

  “进攻是一定要进攻的,可是很遗憾,在前面的战斗中法国舰队没受到什么损失,倒是我们英国浅水舰队损失严重,大量的浅水军舰不是被击沉就是受到重创。而皇家海军的精锐,却因为吃水过深无法进入扬子江作战——这方面你们法国舰队也存在同样问题。英国的远东舰队暂时失去了支援陆军进攻的能力。现在让人忧虑的是这里距离湖口太近,如果敌人突然从空中,水面进入马垱攻击我们舰队,那远东联合舰队就要完蛋啦!贾敏将军,不要以为我在信口开河,叛军的飞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在我们攻击湖口的时候,他们竟然能长途跋涉进攻我们舰队,我不能不担心他们也能到这里来。至于海军,叛军的海军虽然实力不强,可我们现在兵无斗志,舰队又受到重创,现在与敌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手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要撤退,撤到江宁休整一段时间马上再发动进攻。希望能在消息传到国内前再次展开攻势,挽回丢失的面子。”

  丘珀上将现在考虑的不是士迪佛立面子问题,而是远东舰队的安全问题。丘珀上将率领舰队撤离湖口,回到马垱不久,以为已经沉没的黑暗界号铁甲舰奇迹般地逃了回来。

  当黑暗界号军舰回到锚地,两旁军舰上的水手都被黑暗界号军舰上凄惨的情景惊呆了。漆黑的船壳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弹坑,舰舷好几处地方被炮弹撕开了巨大的口子,铁皮外翻着。舰上的桅杆缺了老大一截,烟囱被撕裂,黑烟从撕开的口子处滚滚涌了出来。左舷水线处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江水灌的太多了,军舰明显地朝左侧倾斜。两旁的舰长、水手真不敢相信受创如此沉重的军舰居然还能开回来!当血淋淋的伤员、尸体从舰上抬了下来时,周围的水手们呆滞地望着,从运下来的数量上,他们知道黑暗界号战舰上没什么完好无损的水手了。运下来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胸口被破开大口的、脑袋削掉一半的……红的血,白的肉,凄惨的场景让在场的这些见惯死亡的水手腹部一阵抽搐,以后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了。

  丘珀上将从黑暗界穆勒舰长那边了解到黑暗界号战舰与奥伯龙号战舰当时并没有被大火焚毁。在主力撤退后,他们和奥伯龙号军舰冲出火海,却遭遇到叛军主力。天上的飞艇将成串的子弹如同鞭子般从船头扫到船尾,岸上的炮垒将无数发炮弹打在两艘铁甲舰上,尤其可怕的是叛军也拥有铁甲舰并且有三十艘之多!并且皇家海军军舰所装备的火炮无法击穿叛军铁甲舰,而叛军铁甲舰上火炮打过来的炮弹只要命中,黑暗界号与奥伯龙号军舰必然出现巨大的创口。英勇无畏的奥伯龙号军舰在敌人铁甲舰攻击下左冲右撞,在击沉敌人两艘铁甲舰后被敌人击中了弹药库,沉没了,全舰官兵与船皆亡。而黑暗界号战舰在击沉敌人三艘铁甲舰,重创两艘后因为弹药用尽,同时战舰受到极大创伤,不得不撤出了战斗。一句话,敌人海军的实力是自己在真正遭遇他们前所无法想象的,远东联合舰队把浮动炮台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三艘装备了铁甲的战舰,而敌人居然有三十艘……老天!三十艘是个什么概念?这些铁甲舰要是冲过来恐怕马垱锚地停泊的英法联军军舰都要成了江底鱼儿游戏场所了!丘珀上将被穆勒上校所说的吓破了胆,他可不敢再在这里待着了。丘珀现在希望的是赶紧撤到江宁去,那边江宽水深,联军重型军舰可以开上来。只要战列舰到了,敌人就是铁甲舰上来也用不着怎么担心了。

  “将军,坎布里奇公爵派人送消息来了。”士迪佛立正打算想什么办法鼓动丘珀上将再对湖口发动一次进攻,值勤参谋走了进来。

  “让他进来吧。”

  说话间一名少校从外面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少校没有理会坐在座位上的士迪佛立与贾敏将军,朝丘珀上将行过军礼后,冷言道:“将军,本人约翰·托马斯·奈泊少校是坎布里奇公爵手下参谋。奉公爵命令将这份文件交给将军阁下。”

  说完奈泊少校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丘珀。

  丘珀接过文件看了眼面前的少校,缓缓将文件打开,看了起来。坐在座位上的士迪佛立仿佛屁股上生了痔疮,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怎么坐都不舒服。虽然士迪佛立知道战败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这里传到江宁,可做贼心虚的士迪佛立却感到丘珀上将接到的文件就是冲自己来的。士迪佛立小心地看着丘珀上将,希望能从上将表情中提前得到一些自己想得到的消息。

  士迪佛立发现丘珀拿着文件的手微微抖动起来,纸张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慢慢地,丘珀上将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少校。嗓子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喏喏问道:“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情报?”

  少校肯定地点点头:“千真万确,不会出错的,至于将军阁下为何没有得到消息,那是因为阁下在这里情报还没有送来的缘故。”

  “明白了,谢谢……请您先跟值勤参谋下去休息休息,我要好好想想。等想好了我再答复。”丘珀无力地瘫倒在座位上,拿着文件的手下垂着,纸张从他指缝中溜了下来,撒落在地板上。

  奈泊少校行过礼后转身跟随值勤参谋走了出去,士迪佛立见事情好象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

  丘珀上将嘴里轻轻不停地嘟囔着同一句话,侧头过来的士迪佛立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上将在说什么:“叛军军舰攻击了我们在台湾海峡的运输船队……”

  “什么?!将军您说什么?叛军的军舰攻击了我们运输船队?不可能!这决不可能!……”士迪佛立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他再仔细听了几遍后,跳起来猛地摇着头叫道。贾敏中将明白英语,听了士迪佛立的话,知道联军后勤线受到叛军攻击,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丘珀掉在地上的那几页纸。

  “叛军除了几艘几十吨的舢板外就没有象样的军舰,他们怎么可能派军舰到大海上攻击我们运输船队?……我明白了,这是谎言!是管后勤的那些白痴推卸责任的谎言!他们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将弹药运到这里来就编造了这个荒唐的谎言来搪塞自己所犯下愚蠢的错误,没有什么军舰,叛军绝没有什么军舰,这是存在那些白痴头脑中虚幻的军舰!他们不希望看到我们取得胜利,千方百计要拖我们后腿!这些白痴该杀!”士迪佛立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很明显,如果真的有叛军军舰攻击了台湾海峡上的运输船队,那么不管敌人军舰有几艘,远东联合舰队都要将极大精力投入到清剿这个威胁补给线的该死叛军军舰上去,对士迪佛立他们陆军支援是不可能在全心扶持了。士迪佛立无法想象没了军舰,让他的陆军进攻拥有机枪这种魔鬼武器的叛军,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a|

  “士迪佛立将军,请你冷静下来好吗?因为你的莽撞,已经有数千皇家军队士兵无谓地死在这该死的中国了!难道你希望把所有皇家军队都葬送在这里吗?”看着士迪佛立少将如同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大肆发泄着对后勤部门的不满,丘珀上将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怒斥道。说着丘珀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捡了起来,重重地掼在桌子上。“我们运输船队受到攻击是真实的!看看吧,二十艘从香港运送弹药过来的运输船中有四艘被击沉,两艘受到重创。他们真切的看到攻击我们的军舰上面飘扬着的是红旗,船头还有中国字!什么国家海军舰队用的是红旗?连舰名都有……‘郑和号’……这不是叛军的军舰是什么国家的军舰?!难道是北京大清的军舰吗?该死的,郑和是谁?相信你这整天在梦中幻想着获得勋章的家伙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人!”

  “将军,我们运输船队真的受到攻击吗?”士迪佛立被丘珀上将训斥的说不出话来,贾敏在旁边小心问道。

  丘珀沉重地点点头。“没错,真不知道叛军的军舰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真该死!这些东方人什么时候变的如此聪明了?”

  运输线受到攻击对前线的影响,这些将军都是很明白的。当后勤保障线没有受到攻击的时候,混乱的后勤已经让前线叫苦不迭了,大量的物资不是不适合部队使用,就是显得有些过时,或者太超前了,只有少量物资才是前线所需要的。现在后勤线一受到攻击,已经混乱不堪的后勤更是乱成团麻,这怎么可能保障部队顺利地朝敌人进攻?要是贸然让没有补给的部队进攻敌人,到时候非给人家吃掉不可!

  丘珀将军帽找了出来戴好,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管叛军在大洋上是只有一艘军舰,还是有很多艘,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并且消灭他们!我的舰队可不希望到时候因为没有炮弹变成人家靶子。”

  士迪佛立失魂落魄地问道:“将军,您要率领舰队撤退到大海上去吗?”

  “不是撤退,是我必须率领舰队寻找敌人该死的骚扰我们运输线的那些军舰!没有让他们彻底老实前,我们是没有能力对敌人发动进攻的。至于你们陆军,将军,我奉劝你还是先到江宁再做打算,短期内进攻敌人是不现实的。至于进攻失败国内会有什么反应,我想这不是你我可以考虑的事情,我们只是将这里发生的真实事情汇报给首相就行了,其他事情自然是首相会负责并且做出决断。”丘珀上将冷冷地对士迪佛立说道。“至于现在,我要马上召集舰长开会了,你们还是下去休息吧。最后我再说一次,在我们海军离开这里后,撤不撤完全由你们自己决断,这事情与我们海军没有任何关系了。”

  贾敏见丘珀执意要将海军舰队撤离扬子江,虽然他自以为法国陆军不可战胜,可现在也没有胆子独自留在这里了。“我也要先回江宁办些事情。将军您的舰队能送我们运输船回到江宁吗?”

  丘珀点头答应了贾敏将军的请求。“这个没有问题,不过我们明天就要走,你们最好快一点。”

  见丘珀把眼光望向了自己,士迪佛立虽然心里面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无奈地附和道:“我们也马上将部队收拢,明天就登船。不过现在后卫部队还在二十多公里之外,希望将军能多宽限一天,把离开这里的时间定在十六日中午。只要再有一天,我们陆军就可以全部撤离这里了。”

  “等我们商量后再说吧。告诉部队行动快一点!见鬼,不过二十公里的路,你们居然要走一天,如果敌人扑上来了到时候大家谁都走不了!”

  士迪佛立好像没有听到丘珀上将对自己手下挖苦的话语,无力地敬过礼后跟贾敏中将一起走了出去。一走出丘珀上将的船舱,士迪佛立感到自己一阵虚脱,浑身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

  “贾敏将军慢走。”下了尤里亚勒斯号巡航舰,士迪佛立见贾敏中将抢先朝他的指挥部走去,连忙在后面叫了起来。

  贾敏现在正急着回指挥部安排部队撤退,听到士迪佛立的话,无可奈何地站住,回头问道:“将军有什么事情吗?”

  夜幕下,士迪佛立摘下军帽拿在手中倒来倒去,夜风中满头的白发随意地飘逸着。

  “是这样的……”士迪佛立走上两步,脸色憋的有些通红,过了会儿,还是咬咬牙为难地说道:“我的第二师为了掩护大部队转移,现在还在芳湖那边……中将您不知道,在前段时间的战斗中第二师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七千人的部队伤亡失踪了两千多,连三旅步兵第三团格雷团长也阵亡了。既然我们要撤出马垱,转移到江宁去,我担心要是敌人追击我军,第二师未必能够抵挡住敌人。不知将军能否派出部分你们所掌握的部队接应二师?”

  如果不是英军真的太被动了,士迪佛立也不会哀求法军给自己帮忙,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往日骄傲了,在湖口战役中,为了抢功士迪佛立让他所指挥的英军担任了主要进攻任务,而法军只是负责牵制。可湖口战役的残酷性是士迪佛立根本没有想象过的,两万英军不光没有拿下湖口,反而遗尸遍地,早上进攻时候满员的一个步兵营,等晚上撤下来时候,不多的几个士兵将成捆的步枪抗了回来,那些枪可不是缴获的,都是自己部队阵亡弟兄遗留下来的!一师、二师、骑兵旅、直属的各炮兵连、工兵连大量减员。炮兵连满员的时候是六门火炮,现在能有三门这个炮兵连就已经不错了。至于骑兵旅,多树林的山地让这些骑兵发起冲锋简直是一场灾难!一千骑兵冲了一半的道路就倒下了三百多人,丧失了战斗力,只能让骑兵旅残部撤到后面休整。

  士迪佛立认为就损失来说自己的陆军可是比海军舰队损失大多了,只是这话在丘珀面前不能说。一来强调发起对中国叛军的战争是自己坚决要求的,现在叫苦显得自己乱了方寸。二来就军衔来说丘珀是上将,自己不过是少将,少将怎么可能在上将面前只知道叫苦?三来丘珀是海军,而自己是陆军,在海军面前强调陆军的损失比海军大,这简直是丢陆军的脸面。从丘珀上将那边出来后,士迪佛立只能低声下气朝盟友告急了。

  “很抱歉,我们法国第五轻步兵师已经转移到马垱这里了。如果让第五轻步兵师再回到芳湖,将士会问‘我们为什么要跑来跑去?’,就是到了芳湖,靠一支疲惫不堪的部队也是无法有多大作用的。”

  士迪佛立简直要破口大骂了,该死的法国佬又没有参加什么战斗,怎么可能比一直冲在前面的大英帝国军队还要疲惫?!也许这个老狗是看上了联军陆军司令的职位想要跟自己抢夺一番吧?想归想,可自己陆军糟糕的现状让士迪佛立不敢真的得罪贾敏。

  “将军,只要一个旅,不!一个团……我只要有一个团能帮助二师就够了。二师真要顶不住,对这里的军队撤退也是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影响。不光我们英军无法全部撤离战场,就连你们法军也是要遭到极大损失的。还请将军能以全局为重。法国陆军毕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只要将军的部队能担任掩护,相信不会有什么敌人可以冲到这里来。”

  士迪佛立说的话让贾敏很是舒坦,他指挥的法国远东陆军在湖口战役中相对英国陆军来说,损失是微不足道的。当然,和自己出动的部队比较起来,两千人的伤亡也是让部队元气大伤。只是怎么说贾敏都觉得自己还没到哀求别人帮忙的份上。

  舒坦是舒坦,真让法国人替英国佬卖命,贾敏也不愿意干,英国佬的命值钱,法国人也不是鸡鸭啊?但既然联军陆军司令士迪佛立如此说了,怎么着他的面子还是需要给的。

  贾敏很为难地看着士迪佛立,见他苦兮兮地望着自己,贾敏很不情愿地开口道:“既然这样……第一师、第四师、第五轻步兵师现在都转移到这里了,让他们再回去是不现实的。我试试看是否能让墨西哥高原步兵旅到后面配合你们第二师担任后卫吧,从湖口到这边都是山岭,我看可以最大发挥墨西哥高原步兵旅的作用。”

  “多谢了,不知墨西哥高原步兵旅什么时候会到后卫那边去?”

  贾敏脱口道:“最快明天早上他们才能出发。在高原步兵旅到达前,叛军真要发起攻击,只能依靠你们第二师抵挡了。”

  士迪佛立虽然希望援军能在夜里出发,可他知道贾敏能答应让墨西哥高原步兵旅配合自己的部队作战已经不容易了,真要提出太多要求,恐怕连这路援军也要飞了。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让士迪佛立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

  扬溪河畔,河水寂静地朝东缓缓流淌而去。篝火发出噼噗声,火星随着黑烟跳跃着。

  “报!……大人,小的听人说洋兄弟帮大清的军队在湖口与发匪的战斗中,被人家打的大败而归!现在已经撤退到马垱了。”

  “哦?!真的还是假的?……红毛番不是很厉害吗?连城高池深有十万发匪的江宁也一攻就下,这湖口虽然坚固总比不得江宁吧?怎么打了两个月也没攻下,倒让发匪给打败了?红毛番撤下来不是因为弹药不足?”苗沛霖从桌旁站了起来,盯着自己派出的密探自言自语道。

  “真的,小的亲眼所见,决不是因为弹药的关系!现在马垱附近的江面上到处都泊着红毛番的乌龟船,那些乌龟船跟他们出发时候比少了许多,停着的不是桅倒就是被破开了天大的口子,小的亲眼看到很多红毛番从船上抬了下去。船上的红毛番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显得无精打采……”密探神灵活现地说着,将自己所看到的展现在苗沛霖面前。

  苗沛霖倒吸一口凉气,从大帐内走了出去,呆望着外面流淌着的扬溪河。苗沛霖见识过红毛番火器的威力,当士兵排成整齐的一字缓步朝发匪推进的时候,成排的弹雨将大片发匪打倒在地,而猛烈的炮火打到远处发匪集结地,那翻滚的烟雾下,火光迸飞,周围的发匪纷纷栽倒。苗沛霖认为这是任何一支部队也无法抵挡的。原本想投奔温州解放军的苗沛霖在看了英军对皖北太平军清剿后放弃了原来的想法,率领部队投奔到英法行列中。——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这是苗沛霖做事的准则。可现在苗沛霖对英法联军的信心动摇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貌似强大的英法联军居然在湖口面前丢盔弃甲,狼狈的退了下来,彻底战败了。听到英法联军失败的消失,让苗沛霖对自己先见之明庆幸不已,要是自己在前面,恐怕这次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部队就要丢失在湖口了!

  这次苗沛霖是听从远征军总司令坎布里奇公爵的命令,在李昭寿率领下,跟费金绶、徐少蘧等投靠英法联军的团练、枪船一起到江南配合英法联军进攻湖口,而苗沛霖率领的团练就是作为这支乌七八糟武装的先头部队先到了这里。

  其实苗沛霖他们早就已经出发了,只是在开始两天兴高采烈的行军后,从湖口传来的消息让苗沛霖他们放慢了步伐——英法联军进攻不顺,在进攻湖口中屡次被守军击退!原本想狐假虎威借助外国人力量显显威风的李昭寿、苗沛霖发觉自己再快速行军,搞不好就要代替人家当敢死队了,他们可不想让自己的部队当人家替死鬼,行军的速度慢慢放缓下来。

  坎布里奇公爵催促他们加速前进的命令一个接着一个传到这支新式洋枪队里,当李昭寿他们快要顶不住的时候,老天作美了,淅沥的雨水将江北变成泥沼。这下李昭寿他们有借口了,天公不作美,想走快也走不快。有老天做借口,这些乌合之众大有理由放慢速度,每日行军不到五里,还常常上午走了五里,下午又缩回去两里。着急上火的坎布里奇又是命令,又是威胁,甚至有时还有点请求,可这些人就是闲庭信步,不慌不忙地走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同样,天下也没有走不完的旅程。当苗沛霖所部走到扬溪河时,他们距离马垱不过一江之隔了。苗沛霖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再拖延他几天,前线的坏消息就传了过来。苗沛霖对自己听到英法战败的消息感到十分万幸——这要是过了长江,周围还不都是红毛番?到时候自己就是想不打,在人家威胁下也只能无奈地作战了!

  苗沛霖感到此地不宜久留,这里距离马垱实在太近了!要是红毛番派部队过来威胁自己,前景可是大为不妙了。想到这里苗沛霖快步走回大帐,低声对手下下达命令:“通知部队,马上朝寿州转进!”

  “大人,我们不到湖口去了?”

  “还去个鬼哟!红毛番都不是人家对手,难道我们过去给他们垫背吗?发匪打不过,红毛番咱们惹不起,躲总可以了。”

  “可我们这里有十多名英法……这个红毛番军官,他们若是阻挠……?”

  苗沛霖的团练中有一些坎布里奇派来的教官,平常苗沛霖总是称呼他们洋兄弟,并且要求手下也这么称呼人家。可今天苗沛霖又称呼人家为红毛番,他的手下脑筋一时反应不过来,乱套了。

  苗沛霖现在可顾不上这些“洋兄弟”了,见手下不识趣地请示对自己部队中红毛番的态度,苗沛霖脸一沉,阴森森地说道:“告诉弟兄们把这些家伙盯牢,他们若是敢阻挠,捆起来就是了!这些家伙如果还多嘴,干脆‘咔’……”苗沛霖做了个砍头的架势。

  听了苗沛霖的话,他的手下一个个震惊了,这不是与红毛番翻脸又是什么?真要把红毛番给做了,那些家伙不盯着自己打才有鬼了!

  “这个……要不要把我们转进到寿州的消息通知李大帅?”

  “通知他?……用不着,红毛番在湖口打了大败仗,现在只能个顾个的了,若是跑慢了,什么都晚了!我们连夜就走,什么人也用不着通知!”说完苗沛霖狠狠瞪了眼不开窍的手下。对苗沛霖来说,留在这里晚走一步,被红毛番强留下的可能性就增大一分。自己好不容易才把部队扩大到上万人的规模,这要是留下,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没了!

  苗沛霖不知道,他的部队中不光有英法联军以教官名义派来监视并且改造他们的军官,同时还有大量的清朝探子,其中李昭寿派过来的密探就不少。英法教官因为与他的团练格格不入,他真要跑了,这些教官也成了捆好的白猪,对逃跑的苗练一点办法也没有。而李昭寿派来的密探虽然无法影响苗沛霖的行动,却很快将苗沛霖行踪汇报给李昭寿。

  清廷江南提督、帮办军务李昭寿在得知苗沛霖逃跑的消息时,还得到了英法联军兵败湖口的消息。破口大骂苗沛霖不地道的同时,李昭寿自己也打起了逃跑的主意。苗沛霖为什么逃跑李昭寿心里清楚的很!他也同样不想当英法联军的替死鬼。于是李昭寿率领自己部队,在费金绶、徐少蘧的枪船武装配合下,打着讨伐叛逆苗沛霖的旗号浩浩荡荡离开望江县北上了。不守信用的苗沛霖自然是需要消灭的,对李昭寿更重要的是自己距离火坑也越远越好!

  在江宁指挥若定的坎布里奇公爵发觉自己招募并且武装起来的数万新洋枪队,几乎在一夜间风流云散了。这消息让坎布里奇叫骂不已,不可信任的中国人、卑鄙下流的小人、见风使舵的坏蛋、流氓、土匪、毒蛇……无数美妙的词语被坎布里奇慷慨地赠送给李昭寿他们。只是任凭他再怎么气愤,也无法挽回这个即成事实了。

  让高贵的坎布里奇公爵更加郁闷的是英法联军的形势。一败再败下,老迈的公爵身体彻底垮了下来,再也无法指挥部队作战了。只是坎布里奇公爵倒下的消息,对士迪佛立将军来说实在是太迟了。如果公爵在到中国之前倒下,他很有可能因为一力主战,在军衔上再升上一级,成为远征军真正的总司令。可现在战争蒙上了阴影,极力主张开战的士迪佛立将军就成了国内发泄怒火的替罪羊。只能很窝囊的结束自己在远东的使命了。

  当然,北京的清廷政府听到英法战败的消息,对发匪的恐惧是远远大于洋鬼子无能所带来的沮丧心情。南方的战况因为英法联军战败原故再次恶化了,而因为苗沛霖的再次叛变,清廷只能调集人手对已经稳定下来的豫皖地区展开围剿。至于李昭寿,撤职查办关进大牢是清廷讨好友军的法宝。唯一让人可以在一片阴霾中感受到一丝光芒的是僧格林沁的部队正在稳步前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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