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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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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84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九章 慈涧会战
      王世充和寇仲登上城楼,遥观敌势。
  唐军在两座营帐外开始集结兵力,调动井然有序,迅捷灵活,确是军容鼎盛,士气如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虽仍在初步的集结阶段,已可见微知著,令人看到整个战阵的雏形。

  王世充在寇仲耳旁低声道:“朕错啦,少帅可有甚么补救方法?应坚守还是迎战?”

  寇仲心头一震,王世充真的是怯战,失去信心,故方寸大乱下低声下气来求教自己。王世充这反覆不定的情况非常危险,会令他在面对取舍时,作出错误的判断。

  他凝神打量敌阵,兵力约在五万人间,其他五千人该是留守营寨。中央清一色是步兵,两翼和前后阵均是骑兵。中央步军又分九组,每组三千许人,由不同兵种的队伍合成,各备弩、弓、枪、刀、剑、盾、拒马等兵器。可以想像作战时在李世民的指挥下阵法变化无穷,随时针对敌人而作出种种最有效的应变。

  寇仲见唐军如此威势,亦不由心生寒意,从而推出王世充等其他人的感受。不禁恨起王世充来,若王世充肯听教听话,先李世民一步出军,便不用被李世民抢吃这头一道汤,累得现在连他都感进退两难。

  如若慈涧是洛阳、长安级的坚城,甚或次一级如黎阳或虎牢,他不用想也会主张坚拒不出,凭稳固的城池和强大的防守力削弱损耗唐军的力量,只恨慈涧却是不堪大军冲击的小城池,且根本无法容纳二万多郑军,只能及早依城立帐抗击庞大的敌军。

  杨公卿和其他诸将来到王世充和寇仲左右两旁,听候王世充的指示,而王世充则等待寇仲这“护驾军师”的说话。

  矮壮强横,脸相粗豪,有胡人血统的王世充心腹大将跋野纲分析道:“敌人的动员正接近完成阶段,若我们现在仓卒出营迎战,阵势未成,敌人压阵攻来,我们一个抵挡不住,正要吃大亏。照臣下看该以据壕城固守最为稳妥。”

  城头十多名将领近半数人点头表示同意。

  连杨公卿亦叹道:“我们已失去在营外会战的时机。”

  寇仲晓得杨公卿是说给他听的,表示他不支持在这种情况下迎击敌人。深吸一口气,心神晋入井中月的境界,若连他亦失去斗志,此仗必败无疑。

  从容笑道:“若我们坚守不出,李世民会有怎样反应,是挥军强攻?还是收兵了事?”

  王世充忽然皱眉道:“真奇怪,他们并没有预备跨壕攻城的工具。”

  郎奉谀媚的道:“可知李世民只是要显示实力,耀武扬威,我们可置之不理。”

  大将陈智略沉声道:“李世民的功业战迹,全是从守城得回来的,并不善于攻城,所以我们打定主意据城稳守,李世民将莫奈我何。”

  寇仲心中暗叹,李世民既是守城的专家,当然比任何人更明白城池的强处和弱点,如守然后知攻。事实王世充和手下大将是被李世民的威名和现在显示的实力吓得不敢迎战。

  寇仲淡淡道:“诸位尚未答我的问题,李世民究竟是挥军强攻,冲击我们的营地,还是展示实力后收兵了事?”

  郭善才道:“少帅怎样看呢。”

  众人目光齐集中往寇仲身上,听他的答案。

  寇仲哈哈笑道:“李世民不愧纵横无敌的主帅,虚实相生,使人摸不透他的目的。我们则连他究竟是挥军来犯,还是想示威一番亦弄不清楚。”

  转向王世充道:“李世民在测试我们的反应,如果我是李世民,圣上若龟缩不出,他可派出一军,绕往慈涧后方,在那里选取战略地点,设立能坚守的营寨,断去我们与洛阳的联系,绝我们粮草。等到他能成功在慈涧四方建成这类营寨,慈涧将被重重封锁,我们将不战而溃,以最窝囊的方式输掉这一场本应是漂漂亮亮、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的大会战。”

  王世充一震道:“少帅是主张出战?”

  寇仲道:“我们是别无选择,主动之势已落入李世民手上,当其阵势完成,便向我军推进,待钳制得我们动弹不得之时,我们将变成帖板上的肥肉,任他宰割。圣上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延误军机,后悔莫及。”

  杨公卿点头道:“少帅的话很有见地,圣上请立即决断。”

  王世充的呼吸急促起来,倏地喝道:“就如少帅提议,立即布阵迎敌。”

  此时敌阵爆起震天的喝采呐喊声音,潮水般不断涌来,只见李世民帅旗出现在营寨出口处,主帅李世民在天策府诸将簇拥下,加入唐军中阵。

  寇仲仰天笑道:“李世民啊!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真本领。”

  郑军从城中和营地源源不绝注入战场,唐军亦开始推进,果如寇仲所料,李世民选取在双方间的小丘作临时指挥台,以旗号、战鼓、号角指挥全局的进攻退守。

  郑军布的是半月形圆阵,以慈涧城作依托,将防御线尽量缩小,以收紧密集的队形,尽可能形成有机的防御体系,藉此对抗唐军较为疏散的进攻型方阵。

  二万郑军分左、中、右三师,左、石两师各五千骑兵,两万步军居中。右方骑兵由杨公卿和麻常指挥,左方骑兵则是陈智略为主,跋野纲为副。

  中军步兵分作四大组,每组五千人,分由郁元真、单雄信、段达和郭善才统率,宋蒙秋和郎奉留守城池。

  寇仲和张志陪同王世充和其二千人的亲卫兵团位于中军正中处,指挥进兵,统揽全局。

  方阵的唐军,与半月形依城布阵的郑军,两方兵马,隔远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实际上唐军只比郑军多出二万人,但由于唐军布的是疏散的进攻阵式,郑军是密集的防守阵式,骤眼看去,漫山遍野均是唐军和迎风飘拂的旗帜,兵力便似在郑军数倍以上。

  从寇仲的角度瞧去,前方尽足往左右延展的各式兵种唐军,声势骇人至极点。

  确是其悍将勇,军容鼎盛。

  反观己方,由于先势被夺,被敌军牵着鼻子走,人人脸容沉重,无不抱着能抵住敌军的进攻便非常了不起的被动心态。

  寇仲排开一切杂念,全无旁惊的观敌察敌,寻找敌人的破绽空隙。

  “咚!咚!咚”

  敌阵战鼓齐鸣,中车前三组的合成步兵团和前锋骑队向前推进,直逼而来,到离郑军中锋步兵阵千许步外停止,队形往两旁舒展,形成长方阵,动作整齐划一、迅疾而有效率,尽显训练有素的成绩。

  虽未真的进攻,已对郑军构成庞大的压力,仍是骑兵居前、步兵居后的阵式。

  寇仲欣然笑道:“好一个李世民,我寇仲差点看漏眼。”

  号角声起,郑军侧翼两支骑兵策骑缓进,逐渐散开移往外档,像一对巨掌伸展般以挚敌人。

  王世充脸色凝重的道:“少帅看破李世民甚么阴谋诡计?”

  寇仲道:“右方骑兵共有五队,每队千人,靠内侧的一队就是李世民最精锐的玄甲天兵,也是能凿穿的奇兵,李世民仗之屡克大敌,若我们不能早定计对付,今仗必败无疑。”

  王世充另一边的张志讶道:“我们并不是未曾听过李世民的玄甲亲兵,可是这批骑兵表面看与其他骑兵没有半点分别,少帅凭何判断此队正是李世民的玄甲天兵?”

  王世充点头表示同样的疑惑。

  寇仲好整以暇的道:“看他们的座骑,要比其他队伍的战马安详整齐,这是突厥人观马的要诀,马儿有敏锐的触觉,若主人紧张不安,它会清楚感应,更在行动与神态反映出来。正因这队人马是精锐的精锐,久经战阵,所以人人神凝意舒,不像其他人般心情紧张,遂经马儿反映出来。”

  张志定神细看,叹服道:“果是如此,少帅的眼力真高明。”

  王世充道:“我们该如何应付?”

  寇仲淡然道:“敌方最强的一点,正是弱点破绽所在,假若我们顶得住他们,李世民在今仗将无所施其惯技,至于下一仗,留待下一仗再算吧!”

  往王世充瞧去,沉声道:“圣上最精锐的部队是否我们身后的亲兵团?”

  王世充无奈点头道:“应是如此!”

  寇仲笑道:“没有牺牲怎能有收获?圣上只要分出五百人给我指挥,我可对李世民这支钉子般有穿透力的奇兵迎头痛击,杀他娘的一个落花流水。否则如让这队人由阵前杀到我方阵后,又回头冲杀返来,我们就阵不成阵,军不成军!”

  “咚!咚!咚!”

  战鼓齐呜,喊杀连天,唐军终发动攻击,漫山遍野却又阵形完整的奔杀过来。

  双方大军,终正面交锋。

  ※※※

  徐子陵于黄昏时分进入长安城,今趟他打醒十二个精神,施展种种撇敌手段,以防被高手如石之轩或婠婠之辈跟踪在背后,潜往侯希白的多情窝。

  侯希白见他回来,喜道:“早猜到你今晚该是时候回来,所以不敢到上林苑去,情况如何?寇仲肯否听你的话?”

  徐子陵在书斋一角坐下愣然道:“听我的甚么话?”

  侯希白赔笑道:“我是不知该问甚么才好,所以顺口来这一句,只要寇仲提高警觉,杨虚彦该难逞奸谋。李世民又有甚么打算?”

  徐子陵苦笑道:“他的打算就是管他娘的长安事,先干掉寇仲再说其他。”

  侯希白呆头鸟的在他旁坐下,茫然道:“这算甚么打算?”

  徐子陵叹道:“此事多想无益,不如搁下不想。有和雷大哥联络过吗?”

  侯希白点头道:“他们昨天入城,住进崇仁里的华宅去,一切似乎颇为顺利,雷大哥他们摆出力求低调的姿态,不过司徒福荣来长安的消息已暗地传开去。不过由于唐郑交战,又有寇仲参与,吸引了唐室的注意力,现在碰口撞面的话题都是与此有关,没有人有闲情去理会一个暴发户的出没。”

  徐子陵问道:“见过纪倩吗?”

  侯希白摇头道:“这几天她都以抱恙为由没有返上林苑,至于阴显鹤仍未有消息,他会否遇上不测之祸?”

  徐子陵叹道:“我们不必胡乱猜测,免徒闹得心烦意乱。”

  侯希白道:“婠婠来找过你两趟,该怎样应付她才好?”

  徐子陵道:“她再来找我,请代我和它的个时间在此处会面。我还要去找胡小仙,还有你那幅《寒林清远图》,对吗?”

  侯希白精神大振,喜道:“对极!在下还怕陵少忘掉此事。你甚么时候去偷,我就甚么时候到上林苑制造不在场的铁证。”

  又压低声音道:“石师全无动静,看来你真的牵发他的伤势,使他必须密藏潜修,希望这段好日子何以拖长一些。”

  徐子陵想起石之轩立即头痛,问道:“你的百美图进展如何?”

  侯希白道:“只差十来个美人儿,画美人一点不难,难就难在那百首美人诗,百首不同,累得我差点要放弃。”

  徐子陵拍拍他肩头道:“今晚到上林苑去花天酒地吧!我要去和雷老哥、宋二哥会合,弄清楚情况后再行事,今晚会是非常忙碌的一晚。”

  ※※※

  激烈的攻防战,从上午延续至黄昏。

  唐军主攻,郑军主守。

  在李世民的指挥下,唐军将士对郑军发动一波又一波持续不断的狂攻猛击,从远距离的箭射到近身的肉搏,此起彼继,无休止地进行着。

  马蹄军靴踢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双方互有伤亡,血染草原,尸横遍野,战况惨烈。

  寇仲以奕剑术的心态面对这场等若由他指挥的剧战,王世充反成他的传令将军。

  在这一刻,他变成只求成功的指挥者,每一名将士,都是他放在棋盘上的棋子,以冷眼去作出判断,哪子该留,哪子该弃,作为争取最后的胜利。不如此,郑军早抵不住唐军的撼击,被迫退回营里城内。

  号角声起,接战中的唐军潮水般退却,寇仲下令追击,却给迅速补上的唐军硬以强弓劲箭迫回来,双方再成对峙之局。

  寇仲暗责自己疏忽,唐军退而不乱,连死伤者亦全部送返后方,可知是有秩序的退却,不宜追击,就是一念之差,累得百多人命丧敌手,身为主帅的确足责任重大。

  敌我两阵燃起千百计的火把,日战转为夜战,又是另一番气氛情景。

  王世充沉声道:“李世民究竟尚有甚么鬼主意!”

  这是郑军一方每一个人都急欲晓得的事,战场上的李世民指挥若定,策略变化无穷,如非有寇仲这军事上的天纵之才冷静应付,一一化解,郑军肯定不能像目前般不失寸土。

  双方重整阵脚,移走死伤。

  寇仲身上多处负伤,他却像个没事人般不以为意,甚至拒绝包扎治理伤口。别人以为他英雄了得,不畏伤痛,他却自家知自家事,长生气比任何圣药更有疗效。

  他和王世充分派的五百亲卫多番出击,粉碎敌人连番猛攻,他的射日弓发出的连珠箭,更使敌人心寒胆丧,否则战局会变成由唐军全部控纵的发展。

  王世充的二千亲卫精锐,分作四批让他统率调遣,故每趟都是以生力军勇不可挡的姿态反击唐军,屡创奇功。

  张志道:“真奇怪,李世民为何仍不出动他的天兵?”

  直至此刻,那一千被寇仲法眼看破的天兵骑士,只曾佯攻两趟,仍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寇仲微笑道:“大将军累吗?”

  张志叹道:“除非是铁铸的,怎能不累?”

  寇仲道:“所以大家都累哩!李世民就是等候此刻,他的天兵才可发挥最大的效用。”

  话犹未已,唐军留在后方从未参与过攻击的一队步骑兵,开始推进,其中正包括天兵骑队在内,退回去的两万步骑兵重整阵势,按兵不动,不过若在李世民一声令下,他们可随时再投身战场。

  敌人不住迫近。

  寇仲拔出井中月向身后休息充足的五百骑兵嚷道:“成功失败,就看我们的本领。”

  五百战士轰然响应,寇仲在他们心中建立起无敌的领袖地位,人人乐意追随他,为他效死。此事虽招王世充之忌,但寇仲已顾不得那么多,否则他将横尸此地,洛阳、少帅军全不关他的事。

  前方中军步兵依鼓声旗号的指示,往两旁懂移裂出去路缺口,让寇仲领军冲出,迎击首次杀到的玄甲天兵和以万计的唐军。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85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十章 离间高招
      徐子陵从后墙进入崇仁里的华宅,易容改装了的雷九指和宋师道两人正在后厅说话,见徐子陵来会,当然非常欢喜。
  双方大致交待别后情况,徐子陵讶道:“为何不见从人,小俊到哪里去了?”

  雷九指道:“小俊正在装扮,我们再经思虑后,计划有少许变动,但该是更加完美。”

  徐子陵对雷九指或尚有疑惑,但对宋师道却是信心十足,欣然道:“小弟洗耳恭听。”

  宋师道洒然笑道:“事实上只有两项变动,首项是因应形势变化,原来司徒福荣比我们想像中的更为胆小,接得我们警告信后,就那么与申文江两人连夜离开、平遥避祸去也,生意交由亲弟打理,所以我们不能婢仆成群的跟来。”

  徐子陵讶道:“又有这么巧的?他为何不带其他人,而偏和这申文江一道避祸?两人关系这般亲密吗?”

  雷九指笑道:“你这叫聪明一世,蠢钝一时,当然是宋二爷在信内下料子,不怕申文江敢不与老板有祸同当,亡命天涯。”

  徐子陵恍然道:“宋二哥确是算无遗策。”

  宋师道笑向雷九指道:“我并不是宋二爷,而是申先生,苏管家几时可改口。”

  雷九指自掌一记嘴巴,装作诚惶诚恐的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申爷大人有大量,勿要和小人计较。”

  这几句他以带着平遥乡音的夸张语调说出,惹得哄堂大笑。

  徐子陵叹道:“若这里有石之轩、婠婠那类高手来探望我们,我们所有心血将尽付东流。”

  宋师道点头道:“子陵说得对,苏管家你该检点些,否则只要文江在福荣爷面前说一句话,苏管家你立即要卷铺盖回乡耕田。”

  三人再次对砚大笑。

  徐子陵挨往椅背,心中一阵难过,若寇仲在此,那有多好。大家一起开怀大笑,共商与奸人周旋的大计。

  一把声音从后门处传来,老气横秋的道:“苏管家又犯上甚么错失?咦!竟是徐爷!”

  徐子陵一眼瞧去,登时心中叫妙,走进来的小俊扮得就像司徒福荣本人大驾亲临,似足图画中他的体型脸相。

  雷九指跳起来,一把搂着任俊肩头,探手捏他的脸皮道:“这张脸虽及不得上鲁师妙手的巧夺天工,但至少亦有他七、八成的工夫,我保证司徒福荣看到他时,会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徐子陵不禁莞尔,笑道:“该说连鲁大师亦以为这张面具是他做的。”

  雷九指欣然放开捏着小俊脸皮的手,笑道:“好小子!何时学懂拍马屁的。”

  宋师道道:“这是我们第二项变更。因为要你徐子陵整天坐在这里扮司徒福荣实在太浪费,所以平时改为小俊代劳,到要在赌桌上显身手,以你的功夫,模拟小俊的声音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任俊正容以带上平遥口音的语调道:“开押店不但是盘生意,更是门学问,想赚钱首先讲商誉,我司徒福荣赚多一个子儿赚少一个子儿绝不是问题,最重要是诸位朋友听到我司徒福荣四个字便有信心。”

  他说话的音调、缓急和断续均有种令人一听难忘的特徵,就因有此异样与别不同处,故容易被掌握和模仿。

  雷九指道:“这是欧良村教的路,司徒福荣确是用这般语气说话的。据欧良材说,小俊学得有七、八成相似。”

  徐子陵信心大增,道:“坐下再说!”

  四人坐好后,宋师道道:“我们和官府打过招呼,并请他们关照我们不愿张扬的愿望。陈甫明天会遣几个婢仆下人来伺候福荣爷,至于护院保镖一类我们曾透过陈甫暗中招聘,若池生春真的对我们有狼子之心,该会趁机让手下混进我们这处来,我们可将计就计。”

  任俊道:“最怕是池生春根本不晓得我们大驾莅临。”

  徐子陵思索半晌,向雷九指道:“雷大哥有否传小俊两手绝活?”

  雷九指尚未答他,任俊探手摊掌,三颗骰子赫然出现掌心处,笑道:“我现在连睡觉亦梦到自己在赌钱,不过在梦中总是轮多赢少。”

  徐子陵欣然道:“那会省去找很多工夫。真正的司徒福荣年纪有多大,妻妾子女情况如何?”

  雷九指答道:“真正的司徒福荣该不过四十岁,似乎不好女色,到现在仍是独身,所以很多人在怀疑他另有癖好,与宋二爷有一手。”

  宋师道哑然失笑道:“雷老哥又来耍我,他是与申文江有一手,而非甚么二爷三爷。”

  徐子陵望向任俊,道:“小俊有否心怯?”

  任俊肯定的摇头道:“有雷爷和二爷在旁指点,我不但不害怕,还感到乐在其中。”

  雷九指正容道:“小俊非常好学,天份很高,子陵不用担心他能否胜任。”

  徐子陵道:“这就成哩!唯一担心的是小俊的眼神会泄漏秘密,因为只要有点眼力,就可看出他是会家子。”

  宋师道道:“敢开押店的人背景怎会简单,司徒福荣出身黑道,本身是平遥一个著名帮会的龙头大哥,我这申文江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自幼习武,所以这方面不成问题。”

  雷九指道:“我扮的苏管家真有其人,是司徒福荣另一心腹,在平遥武林薄有名气。司徒福荣和申文江逃离平遥,他便南下不知所踪,该是奉司徒福容之命打听宋二爷家动静。”

  徐子陵深感群策群力的好处,自己可轻松得多,道:“你们今天好好休息,待我安排一切后,明天可实行我们的讨香大计。”

  宋师道讶道:“子陵会有甚么安排?”

  徐子陵长身而起,笑道:“首先要安排一位绝色美女,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的看上小俊这绝不讨人欢心的司徒福荣,令他改变癖好,改为欢喜女人。我的娘!这是甚么一回事?”

  ※※※

  战事终告暂时结束。

  唐军屡攻不下,李世民鸣金收兵,控制主动的大唐军有秩序的撤退营地。

  此仗关键处在于寇仲死命抵着李世民的“凿穿天兵”,令唐军无法突破郑军的防御线,双方均伤亡颇重,死伤达数千之众,战情惨烈。

  寇仲负伤累累,战袍被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染得斑驳可怖。

  经过塞外以战养战的修行,他完全掌握如何在千军万马的血战中保命之道。但受伤是无可避免的,任你武功如何高明,刀法何等了得,在避无可避及人挤人的混战中,捱刀碰剑是必然的事,但如何把来自敌人的伤害减至最低,却是寇仲从无数战役领悟回来的超凡本领。

  战士在清理战场,杨公卿和他策马绕过城营,来到慈涧另一边一座小丘上,由此以快马沿官道朝东疾走,两天许的时间可抵洛阳。

  寇仲道:“待会我要去向王世充说话,必须于此设立营寨,以确保粮道畅通,否则若被李世民派小队人马袭劫运粮队伍,可使我们穷于应付。”

  杨公卿道:“那就不如索性建一座石堡,可与慈涧遥相呼应,工具与匠人可从洛阳调来,如此即使慈涧失陷,李世民们不能长驱直进,直追洛阳。而我们若迫不得已退返洛阳,也不惧李世民衔尾追击。”

  寇仲讶道:“我们今天刚打过一场漂亮的大仗,教李世民不敢小觑我们,杨公对慈涧是否能稳守仍这么没信心吗!”

  杨公卿叹道:“我对少帅当然信心十足。但对王世充则是另一回事!谁晓得明天他又会想出甚么蠢主意来。”

  寇仲大有同感,道:“那建一座似点样子的石堡要多少时间?”

  杨公卿道:“为抵御唐军攻打洛阳,早在城内储存大批凿好的方石,准备必要时修补破损的城墙。若把部分运来建有堡,而人手足够的话,可于十来天的时间弄成一座有抵御能力并容纳数百守兵的石堡出来。”

  寇仲讶道:“可以这么快建成石堡,令人想像不到,那就不如夹道建起两座石堡,其防守之力将以倍数增强。”

  杨公卿欣然道:“好主意。不过最好不要由我们提出,由我私下去和跋野纲商议,他追随王世充足有十年,是王世充最信任的外姓将领,他的提议王世充较易入耳。”

  寇仲思索的道:“跋野纲和王世充同是胡人,可能有血缘关系,又或同是大明尊教有关系,该是跟王世充说话的理想人选,杨公想得周到。”

  杨公卿苦笑道:“周到?唉,应说辛苦才是。在战场上,拿主意的人若出问题,神仙难救。”

  寇仲道:“打过今天这场战后,我对整个形势从悲观转为乐观,现在谁都该晓得我是有诚意助王世充击退李世民。现在只要能说服王世充接纳窦建德;另一方面则向窦建德痛陈利害,请他出兵来援,李世民将进退两难,陷进被动的劣境。”

  杨公卿沉吟片晌,沉声道:“窦建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寇仲微一错愕,好一会才道:“坦白说,直到此刻我仍摸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说话得体,只说该说的话,圆滑得不会惹人反感。不过他的缺点,也极可能是他的优点,是过度的自信。像攻陷黎阳后,他曾想过挥军渡河攻击虎牢,这不但代表他不把王世充放在眼内,还低估李世民的威胁。”

  杨公卿道:“难怪王世充怕他,窦建德攻陷黎阳,对王世充构成很大的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绝无联手抗唐的可能。”

  此时麻常和十多名手下策骑奔至,道:“圣上有请少帅!”

  寇仲和畅公卿交换疑惑的眼神,均猜不到王世充因何事这么急着要见他寇仲。

  ※※※

  徐子陵戴上“雍秦”的面具,外加侯希白那副须胡,进入明堂窝的外大堂际此接近初更的一刻,灯火通明的大堂人头涌涌,围着赌桌喧声震耳。

  徐子陵换得少量筹码,施施然在赌桌间闲逛,心中想着的却是胡小仙,只要他在赌厅角落留下暗记,明天将会联络上胡小仙。唯一担心是自己因赶往慈涧,错过与她联络的约定期限,不知会否因而出现变化。

  最后还是把心一横,趁没人注意时留下暗记,以只有他和胡小仙才明白的方法,标示见面的地点时间。

  然后随便在其中一张赌桌赌两手,输掉近半筹码,正要离开,香风袭至,纪倩在他身旁走过,道:“我在那间川菜馆等你。”

  ※※※

  王世充踞坐总管府大堂南端的“龙座”,诸大将段达、单雄信、邢元真、张志、陈智略、郭善才和跋野纲等分坐两旁,气氛严肃。

  见寇仲来到,众将均向他合笑打招呼,态度尊敬。显示他寇仲在他们心中建立起一定的地位,赢得他们的敬意。

  王世充将拿在手上的书简,递给站在椅后的亲兵,淡淡道:“给少帅过目。”

  寇伸大惑愕然,王世充冷哼道:“这是李世民使人射进营地的书函,信是给朕的,话却是向你说。”

  寇仲接过信件,展开细看一遍,其他人除王世充外,显然未悉飞箭传书的内容,露出好奇神色。

  以李世民的作风,此信内容当然不会光是无聊的话。

  寇仲看罢合起书函,哑然失笑道:“好一个李世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可令圣上心中不舒服,而我则进退两难。”

  大将陈智略忍不住问道:“李世民究竟在信内耍甚么花样?”

  王世充悻然道:“朕怎会因此介怀,少帅可自行决定该怎么办。”

  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不过谁都晓得王世充说自己不介怀,与实情刚好相反,否则不会说这气话。

  寇仲在右方那排椅子的最后一张坐下,把信件搁在几上,拍着扶手哈哈笑道:“李世民在信内邀我三更时分到他营地见面,我究竟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诸将恍然。

  李世民这着确非常厉害,信是给王世充,话却是向寇仲说,正点出王世充与寇仲间最大的矛盾。且摆明不尊敬王世充,明示在李世民心中,只有寇仲堪作对手,王世充根本不被他放在眼内。

  张志干咳一声,道:“圣上须小心这有可能是李世民布下对付少帅的陷阱。”

  寇仲心中暗赞,张志这句话非常得体,将话事权交回王世充手上。

  郁元真叹道:“这封信是非常高明的离间计,圣上勿要中李世民的圈套。”

  只听王世充手下两名大将争着为他说好话,当知众将对他寇仲生出倚重之心,问题是王世充心胸狭隘,理智上晓得诸将所说属实,情绪上仍难接受。

  单雄信皱眉道:“李世民会有甚么话和少帅说?少帅若是可轻易动摇的人,今天就不会在这里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共抗唐军。”

  寇仲心怀大慰,却知道诸将都为他说好话,会更招王世充之忌,可偏拿不出别的办法。

  王世充果然仍神色不善,冷冷道:“这么说!诸位卿家均认为少帅不宜赴会,对吗?”

  一直没有作声的跋野纲道:“照我看以李世民的作风,此会绝非鸿门宴。且即管真是陷阱,以少帅的身手,要突围逃走谁拦得住。或者李世民经过今仗,知难而退亦属可能。”

  王世充冷哼道:“若他是知难而退,该直接来向我提出。”

  郭善才道:“我还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就是李世民想弄清楚少帅的心意,然后决定应否退兵。”

  对王世充诸将来说,不论是追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又或像段达、单雄信和郁元真等从李密处投降过来的将领,均晓得寇仲是击败李密的大功臣,今天一仗全凭他撑着大局,所以郭善才这番分析人人认为理所当然。只有王世充愈听愈不是味道。

  王世充见众人大多点头同意郭善才的见解,脸容一沉,同寇仲道:“少帅比任何人更清楚你自己与李世民的关系,且说到底少帅是客卿身分,不受朕直接管辖,所以此事应由少帅自行决定。”

  寇仲心中暗叹,表面仍从容自若,淡淡道:“多谢圣上!李世民既敢约我,我寇仲就敢去见他。他对我说过甚么话,我会一字不漏转述与圣上,圣上请信任我。现在我唯一的目标是守稳慈涧,其他的事既无暇去埋,亦无暇去想。”

  他对王世充是说尽好话,给足他面子。若王世充还想不开想不透,那是他自取灭亡,他寇仲还可以干甚么?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86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十章 离间高招
      徐子陵从后墙进入崇仁里的华宅,易容改装了的雷九指和宋师道两人正在后厅说话,见徐子陵来会,当然非常欢喜。
  双方大致交待别后情况,徐子陵讶道:“为何不见从人,小俊到哪里去了?”

  雷九指道:“小俊正在装扮,我们再经思虑后,计划有少许变动,但该是更加完美。”

  徐子陵对雷九指或尚有疑惑,但对宋师道却是信心十足,欣然道:“小弟洗耳恭听。”

  宋师道洒然笑道:“事实上只有两项变动,首项是因应形势变化,原来司徒福荣比我们想像中的更为胆小,接得我们警告信后,就那么与申文江两人连夜离开、平遥避祸去也,生意交由亲弟打理,所以我们不能婢仆成群的跟来。”

  徐子陵讶道:“又有这么巧的?他为何不带其他人,而偏和这申文江一道避祸?两人关系这般亲密吗?”

  雷九指笑道:“你这叫聪明一世,蠢钝一时,当然是宋二爷在信内下料子,不怕申文江敢不与老板有祸同当,亡命天涯。”

  徐子陵恍然道:“宋二哥确是算无遗策。”

  宋师道笑向雷九指道:“我并不是宋二爷,而是申先生,苏管家几时可改口。”

  雷九指自掌一记嘴巴,装作诚惶诚恐的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申爷大人有大量,勿要和小人计较。”

  这几句他以带着平遥乡音的夸张语调说出,惹得哄堂大笑。

  徐子陵叹道:“若这里有石之轩、婠婠那类高手来探望我们,我们所有心血将尽付东流。”

  宋师道点头道:“子陵说得对,苏管家你该检点些,否则只要文江在福荣爷面前说一句话,苏管家你立即要卷铺盖回乡耕田。”

  三人再次对砚大笑。

  徐子陵挨往椅背,心中一阵难过,若寇仲在此,那有多好。大家一起开怀大笑,共商与奸人周旋的大计。

  一把声音从后门处传来,老气横秋的道:“苏管家又犯上甚么错失?咦!竟是徐爷!”

  徐子陵一眼瞧去,登时心中叫妙,走进来的小俊扮得就像司徒福荣本人大驾亲临,似足图画中他的体型脸相。

  雷九指跳起来,一把搂着任俊肩头,探手捏他的脸皮道:“这张脸虽及不得上鲁师妙手的巧夺天工,但至少亦有他七、八成的工夫,我保证司徒福荣看到他时,会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徐子陵不禁莞尔,笑道:“该说连鲁大师亦以为这张面具是他做的。”

  雷九指欣然放开捏着小俊脸皮的手,笑道:“好小子!何时学懂拍马屁的。”

  宋师道道:“这是我们第二项变更。因为要你徐子陵整天坐在这里扮司徒福荣实在太浪费,所以平时改为小俊代劳,到要在赌桌上显身手,以你的功夫,模拟小俊的声音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任俊正容以带上平遥口音的语调道:“开押店不但是盘生意,更是门学问,想赚钱首先讲商誉,我司徒福荣赚多一个子儿赚少一个子儿绝不是问题,最重要是诸位朋友听到我司徒福荣四个字便有信心。”

  他说话的音调、缓急和断续均有种令人一听难忘的特徵,就因有此异样与别不同处,故容易被掌握和模仿。

  雷九指道:“这是欧良村教的路,司徒福荣确是用这般语气说话的。据欧良材说,小俊学得有七、八成相似。”

  徐子陵信心大增,道:“坐下再说!”

  四人坐好后,宋师道道:“我们和官府打过招呼,并请他们关照我们不愿张扬的愿望。陈甫明天会遣几个婢仆下人来伺候福荣爷,至于护院保镖一类我们曾透过陈甫暗中招聘,若池生春真的对我们有狼子之心,该会趁机让手下混进我们这处来,我们可将计就计。”

  任俊道:“最怕是池生春根本不晓得我们大驾莅临。”

  徐子陵思索半晌,向雷九指道:“雷大哥有否传小俊两手绝活?”

  雷九指尚未答他,任俊探手摊掌,三颗骰子赫然出现掌心处,笑道:“我现在连睡觉亦梦到自己在赌钱,不过在梦中总是轮多赢少。”

  徐子陵欣然道:“那会省去找很多工夫。真正的司徒福荣年纪有多大,妻妾子女情况如何?”

  雷九指答道:“真正的司徒福荣该不过四十岁,似乎不好女色,到现在仍是独身,所以很多人在怀疑他另有癖好,与宋二爷有一手。”

  宋师道哑然失笑道:“雷老哥又来耍我,他是与申文江有一手,而非甚么二爷三爷。”

  徐子陵望向任俊,道:“小俊有否心怯?”

  任俊肯定的摇头道:“有雷爷和二爷在旁指点,我不但不害怕,还感到乐在其中。”

  雷九指正容道:“小俊非常好学,天份很高,子陵不用担心他能否胜任。”

  徐子陵道:“这就成哩!唯一担心的是小俊的眼神会泄漏秘密,因为只要有点眼力,就可看出他是会家子。”

  宋师道道:“敢开押店的人背景怎会简单,司徒福荣出身黑道,本身是平遥一个著名帮会的龙头大哥,我这申文江也是世家子弟出身,自幼习武,所以这方面不成问题。”

  雷九指道:“我扮的苏管家真有其人,是司徒福荣另一心腹,在平遥武林薄有名气。司徒福荣和申文江逃离平遥,他便南下不知所踪,该是奉司徒福容之命打听宋二爷家动静。”

  徐子陵深感群策群力的好处,自己可轻松得多,道:“你们今天好好休息,待我安排一切后,明天可实行我们的讨香大计。”

  宋师道讶道:“子陵会有甚么安排?”

  徐子陵长身而起,笑道:“首先要安排一位绝色美女,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的看上小俊这绝不讨人欢心的司徒福荣,令他改变癖好,改为欢喜女人。我的娘!这是甚么一回事?”

  ※※※

  战事终告暂时结束。

  唐军屡攻不下,李世民鸣金收兵,控制主动的大唐军有秩序的撤退营地。

  此仗关键处在于寇仲死命抵着李世民的“凿穿天兵”,令唐军无法突破郑军的防御线,双方均伤亡颇重,死伤达数千之众,战情惨烈。

  寇仲负伤累累,战袍被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染得斑驳可怖。

  经过塞外以战养战的修行,他完全掌握如何在千军万马的血战中保命之道。但受伤是无可避免的,任你武功如何高明,刀法何等了得,在避无可避及人挤人的混战中,捱刀碰剑是必然的事,但如何把来自敌人的伤害减至最低,却是寇仲从无数战役领悟回来的超凡本领。

  战士在清理战场,杨公卿和他策马绕过城营,来到慈涧另一边一座小丘上,由此以快马沿官道朝东疾走,两天许的时间可抵洛阳。

  寇仲道:“待会我要去向王世充说话,必须于此设立营寨,以确保粮道畅通,否则若被李世民派小队人马袭劫运粮队伍,可使我们穷于应付。”

  杨公卿道:“那就不如索性建一座石堡,可与慈涧遥相呼应,工具与匠人可从洛阳调来,如此即使慈涧失陷,李世民们不能长驱直进,直追洛阳。而我们若迫不得已退返洛阳,也不惧李世民衔尾追击。”

  寇仲讶道:“我们今天刚打过一场漂亮的大仗,教李世民不敢小觑我们,杨公对慈涧是否能稳守仍这么没信心吗!”

  杨公卿叹道:“我对少帅当然信心十足。但对王世充则是另一回事!谁晓得明天他又会想出甚么蠢主意来。”

  寇仲大有同感,道:“那建一座似点样子的石堡要多少时间?”

  杨公卿道:“为抵御唐军攻打洛阳,早在城内储存大批凿好的方石,准备必要时修补破损的城墙。若把部分运来建有堡,而人手足够的话,可于十来天的时间弄成一座有抵御能力并容纳数百守兵的石堡出来。”

  寇仲讶道:“可以这么快建成石堡,令人想像不到,那就不如夹道建起两座石堡,其防守之力将以倍数增强。”

  杨公卿欣然道:“好主意。不过最好不要由我们提出,由我私下去和跋野纲商议,他追随王世充足有十年,是王世充最信任的外姓将领,他的提议王世充较易入耳。”

  寇仲思索的道:“跋野纲和王世充同是胡人,可能有血缘关系,又或同是大明尊教有关系,该是跟王世充说话的理想人选,杨公想得周到。”

  杨公卿苦笑道:“周到?唉,应说辛苦才是。在战场上,拿主意的人若出问题,神仙难救。”

  寇仲道:“打过今天这场战后,我对整个形势从悲观转为乐观,现在谁都该晓得我是有诚意助王世充击退李世民。现在只要能说服王世充接纳窦建德;另一方面则向窦建德痛陈利害,请他出兵来援,李世民将进退两难,陷进被动的劣境。”

  杨公卿沉吟片晌,沉声道:“窦建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寇仲微一错愕,好一会才道:“坦白说,直到此刻我仍摸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说话得体,只说该说的话,圆滑得不会惹人反感。不过他的缺点,也极可能是他的优点,是过度的自信。像攻陷黎阳后,他曾想过挥军渡河攻击虎牢,这不但代表他不把王世充放在眼内,还低估李世民的威胁。”

  杨公卿道:“难怪王世充怕他,窦建德攻陷黎阳,对王世充构成很大的威胁,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绝无联手抗唐的可能。”

  此时麻常和十多名手下策骑奔至,道:“圣上有请少帅!”

  寇仲和畅公卿交换疑惑的眼神,均猜不到王世充因何事这么急着要见他寇仲。

  ※※※

  徐子陵戴上“雍秦”的面具,外加侯希白那副须胡,进入明堂窝的外大堂际此接近初更的一刻,灯火通明的大堂人头涌涌,围着赌桌喧声震耳。

  徐子陵换得少量筹码,施施然在赌桌间闲逛,心中想着的却是胡小仙,只要他在赌厅角落留下暗记,明天将会联络上胡小仙。唯一担心是自己因赶往慈涧,错过与她联络的约定期限,不知会否因而出现变化。

  最后还是把心一横,趁没人注意时留下暗记,以只有他和胡小仙才明白的方法,标示见面的地点时间。

  然后随便在其中一张赌桌赌两手,输掉近半筹码,正要离开,香风袭至,纪倩在他身旁走过,道:“我在那间川菜馆等你。”

  ※※※

  王世充踞坐总管府大堂南端的“龙座”,诸大将段达、单雄信、邢元真、张志、陈智略、郭善才和跋野纲等分坐两旁,气氛严肃。

  见寇仲来到,众将均向他合笑打招呼,态度尊敬。显示他寇仲在他们心中建立起一定的地位,赢得他们的敬意。

  王世充将拿在手上的书简,递给站在椅后的亲兵,淡淡道:“给少帅过目。”

  寇伸大惑愕然,王世充冷哼道:“这是李世民使人射进营地的书函,信是给朕的,话却是向你说。”

  寇仲接过信件,展开细看一遍,其他人除王世充外,显然未悉飞箭传书的内容,露出好奇神色。

  以李世民的作风,此信内容当然不会光是无聊的话。

  寇仲看罢合起书函,哑然失笑道:“好一个李世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可令圣上心中不舒服,而我则进退两难。”

  大将陈智略忍不住问道:“李世民究竟在信内耍甚么花样?”

  王世充悻然道:“朕怎会因此介怀,少帅可自行决定该怎么办。”

  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不过谁都晓得王世充说自己不介怀,与实情刚好相反,否则不会说这气话。

  寇仲在右方那排椅子的最后一张坐下,把信件搁在几上,拍着扶手哈哈笑道:“李世民在信内邀我三更时分到他营地见面,我究竟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诸将恍然。

  李世民这着确非常厉害,信是给王世充,话却是向寇仲说,正点出王世充与寇仲间最大的矛盾。且摆明不尊敬王世充,明示在李世民心中,只有寇仲堪作对手,王世充根本不被他放在眼内。

  张志干咳一声,道:“圣上须小心这有可能是李世民布下对付少帅的陷阱。”

  寇仲心中暗赞,张志这句话非常得体,将话事权交回王世充手上。

  郁元真叹道:“这封信是非常高明的离间计,圣上勿要中李世民的圈套。”

  只听王世充手下两名大将争着为他说好话,当知众将对他寇仲生出倚重之心,问题是王世充心胸狭隘,理智上晓得诸将所说属实,情绪上仍难接受。

  单雄信皱眉道:“李世民会有甚么话和少帅说?少帅若是可轻易动摇的人,今天就不会在这里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共抗唐军。”

  寇仲心怀大慰,却知道诸将都为他说好话,会更招王世充之忌,可偏拿不出别的办法。

  王世充果然仍神色不善,冷冷道:“这么说!诸位卿家均认为少帅不宜赴会,对吗?”

  一直没有作声的跋野纲道:“照我看以李世民的作风,此会绝非鸿门宴。且即管真是陷阱,以少帅的身手,要突围逃走谁拦得住。或者李世民经过今仗,知难而退亦属可能。”

  王世充冷哼道:“若他是知难而退,该直接来向我提出。”

  郭善才道:“我还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就是李世民想弄清楚少帅的心意,然后决定应否退兵。”

  对王世充诸将来说,不论是追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又或像段达、单雄信和郁元真等从李密处投降过来的将领,均晓得寇仲是击败李密的大功臣,今天一仗全凭他撑着大局,所以郭善才这番分析人人认为理所当然。只有王世充愈听愈不是味道。

  王世充见众人大多点头同意郭善才的见解,脸容一沉,同寇仲道:“少帅比任何人更清楚你自己与李世民的关系,且说到底少帅是客卿身分,不受朕直接管辖,所以此事应由少帅自行决定。”

  寇仲心中暗叹,表面仍从容自若,淡淡道:“多谢圣上!李世民既敢约我,我寇仲就敢去见他。他对我说过甚么话,我会一字不漏转述与圣上,圣上请信任我。现在我唯一的目标是守稳慈涧,其他的事既无暇去埋,亦无暇去想。”

  他对王世充是说尽好话,给足他面子。若王世充还想不开想不透,那是他自取灭亡,他寇仲还可以干甚么?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87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十一章 纸上谈兵
      徐子陵进入川菜馆,纪倩背着众人在较僻处的一角等候他,菜馆快要收铺,再不接待迟来的客人,只余三张桌子仍有宾客,宁静安详。
  在纪倩对面坐下,纪倩美目向他飘过来,似回复一贯的生机,仆闪仆闪并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待他开口说话。

  徐子陵苦笑道:“小姐请先恕过在下爽约之罪,皆因身有要事,当日须立即离开长安,今日黄昏时分才回来。”

  纪倩一手托着巧俏的香腮,另一手懒洋洋的为他斟茶,漫不在乎的道:“是否又是不可告人的事?”

  徐子陵洒然微笑道:“小姐猜个正着。”

  纪倩放下茶壶,“噗嗤”娇笑,瞟着他道:“你倒坦白,今趟你有很大的改变,不但声音好听得多,说话的神气跟以前更活像两个不同的人。噢!差点忘记告诉你,人家记起阴小纪是谁哩!”

  徐子陵大喜道:“真的?”

  纪倩不悦道:“我纪倩是说谎的人吗?不过若要我告诉你,却有一个条件。”

  徐子陵早知她不会如此驯服,微笑道:“小弟洗耳恭听。”

  纪倩一字一字的道:“你要告诉我为何你要对付池生春,然后由我决定是否参与。假如你说的话令我不感兴趣,我是不会透露阴小纪的任何事。”

  徐子陵欣然道:“这个要求很合理,有机会纪小姐可向侯希白询问我是否可以信任的人,他会给小姐一个确切的答案。”

  纪倩抿嘴浅笑道:“不用紧张,若我半点不信你,今晚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这冤家说话,还会改找我在官府的朋友在明堂窝门口把你擒个正着,关进牢内去。那时我要知道甚么事,会亲自拷问。”

  徐小陵给她说得啼笑皆非,知她仍是含恨在心,怪自己戳破她要学成非凡赌技的美梦,耸肩道:“言归正传,我要对付的不是姓池的,而是姓香的,小姐开始感兴趣了,对吧?”

  纪倩坐直娇躯,秀眸闪闪生辉,柔声道:“先告诉我你究竟是寇仲还是徐子陵。我曾多次问希白关于你们的事,希白只是笑而不语,却承认你们和他有过命的交情。”

  徐子陵明白过来,纪倩是因上趟他提起侯希白,从而猜出他是谁,所以态度大改。轻俯往前,迎上她期待的眼神,柔声道:“我应否先说两句江湖的场面话?例如甚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然后说出自己是徐子陵。”

  纪倩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掩嘴瞪他一眼道:“不要逗人家笑好吗?我现在想严肃认真点嘛!”

  徐子陵心中暗叹一口气,长安可以说是另一个战场,只是这战场实在比寇仲在慈涧的战场有趣得多。寇仲是否自寻烦恼?

  纪倩在他眼前轻扬玉手,吸引他的视线,道:“你在想甚么东西?”

  徐子陵坦然道:“我在想寇仲,希望他到这一刻仍可活得好好的。”

  纪倩喜孜孜的瞧着他道:“你真的把人家视作朋友,不怕我害你吗?”

  徐子陵正容道:“我从没想过小姐会害我。”

  纪倩凑近他低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几晚人家都在明堂窝门外等你,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来。”

  徐子陵生出不妥当的感觉。

  纪倩笑道:“你扮徐子陵扮得真像。如果我不是晓得寇仲和徐子陵正在慈涧跟秦王斗生斗死,定会给你骗得贴贴服服,现在嘛!嘻嘻!”

  徐子陵心叫不妙,纪倩灵活的跳起来往后避退,三张桌子共七名客人同时拔出兵器,抢过来把他封死在角落处,这些人徐子陵并不认识,全是生脸孔,看样子该是长安权贵的公子哥儿,纪倩的仰慕者,在纪倩的徵集下凑杂成军。

  纪倩在“大后方”得意洋洋娇笑道:“你这骗子算老几,竟敢来骗本姑娘,你若真是徐子陵,就露两手给我见识见识。”

  其中一个持剑的年轻公子大笑道:“即使是徐子陵又如何?就让我们长安七公子令他知道甚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长安岂是随便任人撒野的地方?”

  刀光忽闪,两剑分从两个角度横斩直劈他的颈项和脸颊,既狠且疾,颇有两下。

  徐子陵心中暗叹,若给这甚么他娘的长安七公子暴露他徐子陵的行藏,弄得李渊等全晓得他身在长安,那就冤哉枉也。

  ※※※

  唐军营寨前摆开一桌酒菜,只有两个席位,李世民悠然自得的安坐靠着寨门的位子,身后立着尉迟敬德、庞玉、秦叔宝、长孙无忌一众心腹大将,在营寨火把光的照耀下,隆而重之的恭候寇仲大驾。

  寇仲单人匹马从慈涧城营方向驰来,直抵酒席前,轻轻松松的甩瞪下马,任得赶来为他牵马的唐军伺候马儿。笑道:“世民兄果是信人,小弟初时还以为把酒言欢只是随口说说,现在才晓得是真的。”

  李世民长身而起,从容道:“我们终曾是知交,纵使要快生死于战场上,在可能的情况下好应该来个叙叙旧情。少帅请入座!”

  他身后诸将无不目光灼灼的盯着寇仲的一举一动,眼神充满敌意,叉隐含尊敬。

  寇仲来到另一边的席位,大模大样坐下,李世民亲自为他斟满一杯,然后坐下举杯道:“我大唐军营内严禁喝酒,违令者斩,所以今晚的宴会,不得不在寨外举行。酒是附近村落张罗回来的米酒,充满乡土风昧。让我先敬少帅一杯。”

  两人举杯对饮。李世民回头向手下诸将道:“你们退回寨内,木王有几句心腹话要和少帅说。”

  诸将齐露愕然之色,又知李世民言出必行,军令如山,无奈下退得一乾二净,只剩两人在营案外隔桌对坐。

  寇仲计算酒席离案门足有二百步的距离,讶道:“世民兄不怕我突然发难?世民兄武功虽高,可是若我肯以命换命,拚着硬涯世民兄一击,说不定在世民兄的手下来救护之前,重创世民兄。”

  李世民哈哈笑道:“若寇仲是这种人,我李世民根本不屑和你共桌谈心,我李世民绝对信任你,更相信不会看错你。”

  寇仲苦笑道:“我确不会这样无耻。唉!你老哥害得我恨惨,使我和王世充再添心病。究竟我们还有甚么好说的?”

  李世民又为他斟酒,微笑道:“以前我是力劝少帅而不果,今趟却想痛陈利害。少帅勿要笑我,因为大家始终曾做过兄弟好友。”

  寇仲举杯道:“这一杯就是为我们以前的兄弟之情而喝的,饮过这一杯,以前的兄弟情一笔勾消。若我寇仲命丧世民兄之手,做鬼亦不会怪世民兄,只会怪自己不自量力,妄图与世民兄为敌。”

  李世民喝一声“好”,两方再尽一杯。

  寇仲放下酒杯,油然道:“世民兄有甚么利害须向小弟痛陈?我倒希望有点新意思,若都是我早晓得的,我们就不用花时间,各自早点回去睡他娘的一觉。”

  李世民往前微倾,双目闪闪生辉,凝视寇仲,微笑道:“我想和少帅来一场豪赌。”

  寇仲把扫视寨门情况的目光收回来,迎土李世民锐利似能洞穿任何秘密的眼神,大感意料之外的讶道:“豪赌?我们赌甚么?”

  李世民道:“赌的当然是洛阳,假若我李世民不能在半年内攻陷洛阳,我李世民从此不问任何军事政事,但我如能成功,阁下须放弃争霸大业。我可任你解散少帅军,又或把少帅军归顺于我,我李世民保证会善待寇仲的每一名手下。”

  寇仲虎目精芒乍闪,嘿然道:“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世民兄不怕作茧自缚!”

  李世民笑道:“若我说的是一年之期,少帅是否还肯赌此一铺?任何赌博,没有风险就没有乐趣。”

  寇仲叹道:“世民兄的胆子比我还大,若换过小弟是你老兄,际此慈涧胜败末分之际,怎敢说此豪情壮语!”

  李世民仰望星空,徐徐道:“让世民亦来一个假设,若洛阳的主事者是寇仲而非王世充,我李世民绝不敢下重注作此豪赌。”

  寇仲一呆道:“你的痛陈利害果然与别不同。你不怕我说服王世充死守慈涧,由于有洛阳作后援,说不定可坚持上一年半载。世民兄那时岂非要眼白白瞧着手上的筹码输个一乾二净。”

  两人表面客气友善,事实上却是针锋相对,各不退让。

  李世民哑然笑道:“少帅会否对王世充过份高估?少帅表现愈出色,愈招王世充之忌。郑国政权内外交困,派系斗争和只重同宗将领更是不得人心。少帅可以有良好的愿望,可惜事实偏是冷酷无情。”

  寇仲微笑道:“王世充始终是曾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在战场上刀来箭往,岂容他有余瑕玩弄肮脏手段。”

  李世民淡淡道:“那我就把王世充迫返洛阳,予他多点时间考虑自身的处境。不瞒少帅,我已命怀州总管黄君汉和猛将张夜叉在河阳集结三万大军,只要成功渡过孟津,将可克日攻陷回洛。不用世民提醒少帅,同洛和洛口,乃供应粮食予洛阳两大粮仓之一。回洛失守,对慈涧这方面的军粮供应,怕多少会有点影响吧!”

  寇仲立时处于下风,苦笑道:“幸好尚有洛口,一天虎牢仍在,洛口可源源不绝把本身藏粮由洛水运往洛阳,以保洛阳粮食无缺,支援慈涧的郑军,更可向大河下游诸城买粮。何况现在回洛已加强防守,世民兄是否言之过早?”

  李世民长笑道:“虎牢!哈!虎牢!”

  接着眸神深深注视寇仲,微笑道:“为了虎牢,世民另遣三军,每军万人,一由行军总管史万宝率领,自宜阳进军伊厥。另一军由刘德威指挥,自太行东围河内。河内乃现今郑军在大河以北唯一据点,此镇失守,大河北岸尽入我手,凭我大唐水师的实力,少帅是否仍有疑惑我们能置大河于控制之下呢?”

  顿了顿续道:“大河既任我纵横,最后一军由上谷公王君廓率兵,渡河枕军洛口,断去洛阳最后一条粮道,洛口的粮草要运往洛阳,那时须问过我李世民才成。”

  寇仲回复冷静,淡淡道:“想不到世民兄对纸上谈兵兴致极浓,小弟就奉陪到底。世民兄对攻陷伊阙似乎成竹在胸,小弟却是大惑难解。筹安、伊阙两城,一据洛水之南,一据伊水之西,两城相隔不过一日马程,唇齿相依。寿安有经验老到的张镇周坐镇,只要他发兵呼应,史万宝凭甚么本领攻陷伊阙?伊阙城外尚有龙门堡,况且若襄阳钱独关与朱粲联军北上,史万宝将四面受敌,能否逃回来向世民兄问好请安,势成疑问。”

  李世民笑而不答道:“这处请恕世民卖个关子,任由少帅自行想像如何?”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世民兄是否在暗示张镇周向你归降?”

  他绝非大惊小怪,因为若张镇周投降一事属实,不但对郑军士气打击无比估量,随之而来的后果更是不堪想像。首先是伊阙不保,且切断与洛阳的联系。大唐军那时会如蝗虫般蚕食洛阳南面所有城镇,北面的大河则在唐军手上,再失慈涧,洛阳将只余东线虎牢唯一的呼吸孔道透气。

  李世民岔开道:“不知少帅是否懂下围棋,对我来说,王世充和它的军队是一条大龙,若正面对撼,我纵胜亦伤亡惨重。所以得采取围堵和斩截的策略,堵死他每一个活口,然后逐一收气,到只剩下洛阳一只眼,独眼焉能造活?少帅请指教。”

  寇仲苦笑道:“小弟从未学过下围棋,独眼活不了,那么一双眼是否能活?另一个活口就是虎牢,更是另一条活龙的来路。”

  李世民微笑道:“若世民没有牵制窦建德或你少帅军的方法,根本不敢东来,宁愿在关中坐看窦建德和王世充斗个头崩额裂。”

  寇仲一震道:“我的少帅军?”

  李世民漫不经意的道:“杜伏威既已归唐,李子通还有甚么作为?降我大唐,还可封侯拜将,风风光光。少帅军虽朝气勃勃,士气昂扬,但仍是羽翼未成,自保或可有余。只要李子通作出北上攻长之态,少帅的彭梁军将动弹不得,派不出一兵半卒往援虎牢。”

  寇仲整片头皮发麻起来,至此才领教到李世民兵法如神,算无遗策。

  李世民好整以暇的油然道:“至于窦建德,一方面要留下部分兵力以压制北面高开道和罗艺的蠢蠢欲动,更要应付东面另一支义军的挑战,这支义军由山东孟海公率领,与徐圆朗齐名,窦建德想收拾他怕要费一番工夫。”

  寇仲就像一个赌得天昏地暗的赌徒,想下最后一注时,忽然发觉手上筹码全输掉。最难过是明知李世民的战略,他仍无法应付和改变。

  深吸一口气,道:“假若世民兄输掉慈涧此仗又如何?”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我这一仗是无论如何不会输的。由今晚开始,我军将坚垒不出,等待另四支军队分别攻陷回洛、洛口、河内、伊阙的好消息。若这还不够,世民可留下万来人守寨,自己则率其他人沿大河南下亲取北邱山南、洛阳东北的金塘城。那时看王世充会否因慈涧而置洛阳不理,陪少师在这里赏月观星?”

  寇仲拍桌叹道:“好小子!你奶奶的熊!到现在我才明白甚么是上兵伐谋,亦明白为何薛举父子和刘武周、宋金刚输得这么他娘的一塌糊涂。你老哥令我有力难施,你今晚请我来喝酒,就是要这般令我难堪而下不得台,对吗?”

  李世民肃容道:“恰恰相反,我请你来喝酒谈心,因为我李世民们当你兄弟。你寇仲是英雄的,就接受我的赌约。我李世民定下半年之期,就当是还你的人情债。”

  寇仲双目精芒闪闪,凝视李世民而不语。

  李世民沉声道:“不要对虎牢再寄任何希望,我已派李世绩全权负责攻克虎牢,此人无论在李密军中,又或我大唐诸将里,均是一等一的人才,我有十足信心他可轻取虎牢。”

  寇仲摇头叹道:“洛阳之战,对我太不公平哩!”

  李世民道:“战争就是这样,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战争有战争的规矩,就是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少帅入乡随俗,如何竟出此言?”

  寇仲霍地立起,仰望星空,缓缓道:“我寇仲有我寇仲的规矩,秦王由此刻开始,再不用眷念旧情,只该依你战争的规矩把我和我的少帅军斩草除恨。若技不如人,我寇仲死而无怨。”

  李世民叹道:“如此说少帅是不肯接受赌约,这是何苦来由?”

  寇伸大笑道:“因为我愈来愈感到有你老哥这样一个对手,不负此生。”

  两人最后一场谈判,终告破裂。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88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十二章 最后希望
      灯火倏灭。

  长安七公子的各式兵器不是劈中椅子,就是斩上桌面,徐子陵早不知去向。

  纪倩等仍在漆黑一片的菜馆内惊惶摸索,徐子陵油然从后门悄悄离开。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佳应付办法,亦只有他能在眨眼间一举手弄熄馆内八盏照明的宫灯,趁由光明转为昏暗的当儿,轻松逸出包围网,今七公子摸不着他衫角。

  如此窝囊的事,自命不凡的七公子当然不会宣扬出去,还可自诩为使徐子陵的“雍秦”怕得落荒而逃的好汉,不致惊动其他人。

  与纪倩关系恶化是无可奈何的事,只好暂且不理,待将来时机至时把误会澄清。

  当他转入一条横巷,立即飞身登上巷旁乎房瓦顶,摇身化为恶形恶状面如鬼脸的“短命”曹三,全速往池生春的华宅方向掠去。

  ※※※

  赴约前寇仲曾表示会一字不漏把跟李世民的对话转述与王世充。可是真要这么做时,寇仲始明白到这是没有可能的:不但只能选择性地挑选适合向王世充说出来的东西,还要把李世民原本的口气语调改变,把侮辱性的字眼去掉。

  在慈涧总管府的内厅,王世充摒退左右,全神听寇仲的报告。

  寇仲最后道:“李世民今趟约我去说出这么一番话,主要是今我知难而退。但圣上放心,我现在比任何时刻更有信心可守稳慈涧。若李世民真的绕道往攻洛阳,我们就把他留下的营寨夷为平地,再夹击他攻打洛阳的军队。像洛阳这么坚固的大城,岂是一年半载可以攻下的。”

  他半句不提李世民提议而他不敢接受的赌约,也没说出张镇周的事,那大有可能只是离间之计,当然也可能是确有其事。至于李世民的战略,他则如实报告。

  王世充满脸阴霾,沉声道:“若我们长期攻不下他的城寨,我们的三万军岂非给他区区万来人牵制在这里。李世民若能攻陷回洛,连管北邙山,可轻易截断洛阳到慈涧的运粮道,而因他掌控黄河的控制权,得关中从水路支援,粮食补给方面全却无问题。此消彼长,对我们大大不利。”

  寇伸大吃一惊,忙道:“圣上万不可放弃慈涧,慈涧若失,寿安和伊阙势将不保,对我们士气打击之重更是难以估计。北面大海既已入李世民之手,如让唐军席卷南方诸城,切断与襄阳的联系,我们将仅余偃师、虎牢的东面,完全陷于被动。”

  王世充冷哼道:“我却不像少帅般悲观,虎牢与洛口、荥阳、管州、郑阳、汴州和偃师各城互相呼应,这条线上的城池全是对我王世充忠心耿耿的大将把守,李世民想断我东面岂是轻易。如李世绩敢攻虎牢,等若自取灭亡,只要我把兵力集中洛阳,东面有事,我就从洛阳调军往援,李世民能捱得多久?到冬天大雪时,他只有过返关中,那时天下就是我王世充的天下。”

  寇仲淡淡道:“可是圣上有否想过我们的成败将系于虎牢,这是否叫孤注一掷,只能每天求神拜佛希望虎牢不会陷落?”

  王世充摇头道:“朕意已决,明天开始,我们分阶段撤军,退回洛阳。回洛是我们两大粮仓之一,比之慈涧对洛阳的成败影响更大。”

  寇仲听得无名火起,霍地起立,沉声道:“终有一天,圣士会后悔这个决定。兵败如山倒,退兵虽非战败,可是慈涧的失守,会影响所有将士对圣上的信心,也影响他们对圣上的忠诚。圣上可否给我一万人,由我寇仲负责为圣上死守慈涧一面。”

  王世充冷然瞧他好半晌,缓缓摇头道:“朕必须保存兵力,以守洛阳。”

  寇仲长叹并作个无奈的表情,就那么往出口走去。

  王世充怒喝道:“你要到那里去?”

  寇仲没有回头,沉声道:“当然是回彭梁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从李子通手上把江都夺过来,江都是另一个洛阳,若入我手,无边无际的大海将任我寇仲横行,李世民若攻到彭梁来,我始有筹码与他周旋。”

  王世充软化下来,叹道:“朕有自己的难处,何不坐下来好好商量,研究出可两全其美之策。少帅是为慈涧设想,我则是为洛阳着想。例如可在慈涧和洛阳间夹道建两座石堡,既可加强洛阳以西的防御力,又不用像苦守慈涧般有鞭长莫及之虞。”

  寇仲晓得张志把他和杨公卿早前的构想向王世充提出,而说到底王世充仍因心怯而决定弃守慈涧,摇头道:“只有慈涧仍在,这样两座石堡才可发挥积极作用。唉!我真的不想离开圣上,只因别无选择,不愿这么容易给李世民宰掉而已!”

  王世充离座而起,直走到寇仲身后,不悦道:“少帅怎样才肯留下助朕,除慈涧此事朕是难以点头外,其他均有商讨余地。”

  寇仲旋风般转过身来,断然道:“好!只要圣上肯让我全权负起守护虎牢的重责,我寇仲就与圣上共存亡,绝不中途离弃。”

  ※※※

  徐子陵驾轻就熟的潜入池府,避过巡犬护院,进入内宅,更是打醒十二个精神,皆因随时会遇上魔门高手。

  三进内院只前厅灯火通明,传来人声,中、后两进均是黯无灯火。

  徐子陵暗叫天助我也,循老路窥探池生春寝室的动静,白清儿人去床空,被铺摺折整齐,显示池生春尚未上床。心忖不知白清儿是否练成甚么姹女心法,去了害人。

  他迅速进入卧室,以专业的眼光手法,不到半刻钟即发现地室入口在靠墙其中一个柜内,被衣物掩盖,且不须甚么开关设施,拿着把手掀起,现出斜伸往地室的木梯,心想又会这么顺利的,肯定附近无人后,打着火摺子,钻往地室去。

  地室丈许见方,空空荡荡,一边是三个木柜,另一边是三个坚固的檀木箱。徐子陵逐个柜子打开,内藏的分别是兵器、药物和各式赌具,木箱装的全是金锭,三箱金锭合起来该超过万金之钜,足可把整个明堂窝买起,假设“大仙”胡佛肯点头答应。

  徐子陵心叫不妙,转而对地室内壁、地板、天花展开逐寸的采查,很快肯定侯希白梦寐以求的《寒林清远图》,并非藏于这秘室内。登时大感头痛,始知作雅贼之不易,这么房舍连绵的一座府第,如何可大海捞针的去寻找一个卷轴。

  忽然心中一动,画是要来看的,池生春会否把画卷挂在厅堂当眼处作补壁之用,而自己则傻瓜般的尽往秘处搜寻?

  想到这里,徐子陵静悄悄的退出来,把一切回复原状后,经过中进的书斋内厅,往灯火通明的前堂走去。

  ※※※

  寇仲气冲冲的穿过城门,守门军士肃然致敬,士气高昂。

  早在候他的杨公卿和麻常迎上来。

  寇仲打手势着他们勿要询问,边行边道:“李小子真厉害,一个约会加番说话,就把我寇仲打垮。他娘的!肯定是要报我前晚想杀他的一箭之仇!”

  杨公卿和麻常见他神色不善,均知不妥,前者皱眉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寇仲在离寨门十多步处立定,目光投往远方敌营辉煌的灯火,颓然道:“王世充要退兵以保回洛和洛阳!”

  麻常失声道:“甚么?那寿安和伊阙岂非要拱手让人?”

  杨公卿震骇道:“那等若迫张镇周归顺唐室。”

  寇仲心中暗叹,他和杨公卿比任何人包括王世充在内更明白张镇周,他对王世充已完全失望,如能刺杀王世充,他定会站在寇仲和杨公卿的一方。

  但在王世充弃守慈涧的情况下,他当然不肯为王世充这种卑鄙反覆、用人唯私的小人牺牲性命,投降以换取唐室的官职爵位,实乃明智之举,没有人可批抨他半句话。

  如果李世民能预估他的一番话可令王世充撤军放弃慈涧,而这行动后果之一是令郑军两大名将中的张镇周愤而投降,李世民的心计实在可怕。

  苦笑道:“所以找说李小子厉害。”

  扼要的把李世民事先声明的战略部署向两人详说一遍。

  杨公卿吁一口气道:“李世民这番警告说得合时,因为洛阳刚传来消息,我们一个水师在孟津惨败,集结河阳的唐军正准备大举渡河进犯回洛,而李世绩的大军合共二万人,已在大河南岸登陆,攻陷河阴,正威胁虎牢、荥阳、管城诸镇。李世民以事实证明他说的非是空口白话。”

  麻常道:“我们该怎么办?”

  杨公卿道:“李子通仍有一定实力,足可威胁我们在彭梁的兄弟。”

  寇仲苦笑道:“现在我必须离去,到长安助我的好兄弟对付石之轩。王世充撤军约需十来天时间,回洛阳后,他别无选择下只好派你们往援回洛,再配个王玄应诸如此类的人来监军你们,你们须把握机会往彭梁去与众兄弟会合,长安事了,我会立即赶返彭梁。试试看有甚么法子既可保存实力,又可攻下江都。那时我们仍有一线生机。”

  麻常道:“如王世充亲自督师往援回洛,我们又应如何?”

  寇仲断然摇头,拍拍麻常肩头,笑道:“放心吧!若李世民可让王世充分身去救回洛,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世民。王世充有秩序的退军,李世民绝不会冒险追击,而会兵分两路,一路往寿安、伊阙,与史万宝会合,切断襄阳与洛阳的连系;另一路则由李世民领军东进,背倚北邙山以压洛阳,对王世充来说你以为洛阳还是回洛重要呢?”

  杨公卿道:“幸好我军的家小尽在偃师,偃师守将亦是我的人,从那里逃往彭梁非常方便,只要有足够安排的时间便成。”

  寇仲讶道:“这会是王世充控制手下将兵一个大破绽。若他把军队的家小眷属全留在洛阳,要背叛他将多出很多顾虑。”

  杨公卿道:“但这在实行上有很大的困难,且不利经济,洛阳全城三万户,人口达七十万之众,加上军队,已达饱和状态,若再加上将士家眷,粮食供应方面肯定应付不来,所以家眷均随将士驻地安置,亦是稳定军心的手段。否则只是安排将士定期回家探亲,已是非常头痛的事。”

  麻常道:“少帅非走不可吗?或者待明天再和王世充据理力争,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少帅这么离开,太可惜哩!”

  杨公卿也道:“我可游说其他明白兵法战略的大将,明早向这蠢材痛陈利害,今他不再一意孤行,自取灭亡。”

  寇仲叹道:“我太明白王世充这个人,他信的只是自己,这也是魔门中人的特性。我最后一个要求是为他死守虎牢,他却以需时考虑来敷衍我。他娘的!我不想再为这种人浪费时间,现在我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李世民攻下洛阳之前先取江都,再央我的未来岳父从海路来援,那时我就可要李小子好看。”

  说罢往寨门步去。

  杨公卿和麻常亦步亦趋,欲语无言。

  对寇仲的谋略智慧,两人早心悦诚服,他的决断应是最好的选择。

  寇仲忽又止步,道:“我的另一兄弟跋锋寒或会在这几天来洛阳找我,他清楚我们的关系,找不到我自然会找杨公。”

  麻常道:“我会着人留意,洛阳城防现在非常紧张,不关照一声,恐怕他很难入城。”

  寇仲笑道:“这小子比我更有办法。你们最好不要泄出风声,因为他也是魔门欲得之甘心的头号大敌之一。放心吧!他有办法入城的。”

  杨公卿道:“少帅可放心,我们是否该请他到彭梁候少帅呢?”

  寇仲道:“这样太浪费他哩!请杨公为我传话,请他贴身保护杨公,至彭梁为止。有他的偷天剑在旁,纵使陷身千军万马,仍有机会可突围离开。”

  杨公卿一颤道:“多谢少帅!”

  寇仲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张镇周若降唐,王世充对杨公将疑惑大增,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亦要防他一手。保存实力,是在当今情势下唯一可行和应该做的事。”

  又抓着麻常肩头道:“杨公是我寇仲最敬爱的长者之一,麻常你给我打醒精神,好好照顾杨公,将来我们定可纵横天下,雪却今晚受辱于李世民之耻。”

  麻常两眼泪涌,垂头坚定道:“我就算赴汤蹈火,亦要让大将军有再见少帅的机会。”

  寇仲哈哈一笑,朝寨门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两人均感到他带走守住洛阳的最后一个希望。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89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十三章 巧取豪夺
      前厅传来池生春和那魔门许姓高手在说话,却没有闻采婷或白清儿的声音。
  到现在徐子陵仍弄不清楚池生春和“许师叔”的关系,只知许师叔公然助池生春管理六福赌馆。

  他潜至中进和前进交接的大天井,立在入口旁灯火不及的暗黑处,功聚双耳,一丝不漏偷听两人的低声交谈。

  池生春叹道:“不知是谁把消息泄漏出去,竟传进李渊耳内,弄得我进退两难。”

  许师叔冷哼道:“会否是独孤阀的人故意陷害生春?”

  徐子陵心中一懔,独孤阀竟会与池生春有瓜葛?此事确出人意料之外,幸好听许师叔的语气,双方间该非是互相信任、衷诚合作的关系,否则只是尤楚红一人,已够他们应付。

  据寇仲说,以尤楚红的功力,在他针疗的协助后,极有可能从哮喘病复原过来,功力因而大有突破。没有喘病的尤老婆子,可不是说笑的一回事。

  池生春苦笑道:“我不晓得。照道理他们肯把东西卖给生春,生春好好歹歹都算是他们的主顾,能暂济他们在长安头寸吃紧的燃眉之急。生春是他们的恩人而非仇人,这样害生春于他们有何好处。他们开支庞大,又急于重建昔日声势,不怕以后我不肯再和们交易吗?”

  徐子陵明白过来,同时心中暗叹。

  独孤阀仓皇逃离长安,只能匆匆带走部份贵重的细软,在洛阳的产业财富全给王世充没收。现在长安居住,若要保持昔日的生活风光,不得不把手上值钱的东西变卖,以供生活所需,又或作生意赚钱的本钱。

  现在的徐子陵“身家丰厚”,不愁衣食,可是池生春这番话,却勾起他和寇仲在扬州作小扒手时穿不暖、吃不饱的回忆,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

  究竟是那时快乐些,还是现在快乐点?恐怕自己和寇仲都没有肯定的答案。

  许师叔道:“谁晓得生春你手上有展子虔的《寒林清远图》?”

  徐子陵立时精神大振,暗呼幸运,原来独孤阀变卖的,正是此宝。想想亦是道理,只有像独孤阀这类长期位于隋皇朝权力核心的世家大阀,始有可能拥有这种识货者无不动心的异宝,且说不定是从废帝杨侗处顺手牵羊带来长安的。

  池生春沉吟片晌,道:“这种事我怎会胡乱说出去,晓得此事除独孤阀的人外尚有‘大仙’胡佛,因为我要凭他老人家的眼光去监证此画真伪。要花万两黄金的宝画,生春当然不肯轻忽从事。不过我相信大仙绝不会泄露此事,因为我明言若婚事落实,此宝就是聘礼。”

  徐子陵那想到《寒林清远图》有此与胡小仙有关的曲折故事。“大仙”胡佛既是监定古画的专家,本身该是像侯希白般爱画如命的人。由此可见池生春对迎娶胡小仙的重视,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也使他更感此事的迫切性,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一旦胡佛开金口答应婚事,连胡佛自己亦不可以在没有充份的理由下改口。

  许师叔同意道:“胡佛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胡佛只得一女,继后无人,得生春你入赘,是他几生修到,泄露宝画对他有害无利。”

  池生春淫笑道:“当胡小仙试过生春的滋味后,包保她明白甚么是几生修到。”

  徐子陵首趟想到这事的严重性,至乎可今他满盘皆落索的后果。

  魔门自有一套在床上媚惑取悦女性的秘法,胡小仙或者仍不算淫娃荡妇,但始终非是正经闺女,若给池生春使手段弄上手,由恨变爱,两相欢悦,大有可能尽泄他徐子陵的秘密,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阴沟裹翻船。

  许师叔嘿然奸笑道:“胡小仙有甚么本领可飞离生春的掌心,何况祖文和李元吉均是他父女不敢开罪的人。至于《寒林清远图》,生春不用过份担心李渊,他只爱女色不爱书画,更要讲做皇帝的风度,生春只须诈作不知,过两天把画当聘礼送给胡佛,让胡佛去为此头痛,还干你何事?哈!”

  只听他这番话,可知此人心术极坏,幸灾乐祸,尽显魔门中人自私自利的劣性。

  池生春叹道:“问题是今早李渊差遣刘文静来和我说话,说甚么张婕妤在前代四家的珍藏中,独欠展子虔一幅手墨真迹,言外之意,就是要生春自己识相,乖乖献宝。唉!坦白说,若非曾向胡佛说过以画为聘礼,我定会毫不犹豫拿画去讨好李渊,让他可讨美人欢心。目下却是进退两难,怕胡佛恼羞成怒,以此作借口拒绝婚约,师叔教生春怎办才好,累得我连饭也吃不下。”

  徐子陵至此掌握到《寒林清远图》的关键所在,难怪李渊会向侯希白提起此画,说不定是想借侯希白之口去迫池生春献宝,那知侯希白却见猎心喜,想据为己有。李渊等得几天,见池生春仍未有动静,遂忍不住着刘文静明刀明枪的向池生春提出他的要求,害得池生春茶饭无心,陷入两难兼顾之局。

  许师叔恍然道:“原来事情变得这般棘手,难怪你坐在这里唉声叹气。刘文静既已开口,生春不立即献画,已同时开罪刘文静和李渊,此事恐对我们的大计非常不利。”

  池生春道:“生春当然不敢公然不给刘文静脸子,所以坦白向他道出已以画作聘的事,希望他在李渊面前美言两句,待婚事定后,我再想办法从胡佛手上取回来,献予李渊。”

  许师叔一震道:“糟糕!”

  池生春大吃一惊道:“有甚么问题?”

  许师叔叹道:“当然大有问题,‘大仙’胡佛无论在长安或江湖士都是德高望重,李渊终是半个江湖人,不能全不讲江湖规矩,若李渊为妃嫔的爱好硬迫像胡佛这样地位的老叔父献出独女婚嫁的聘物,会为江湖所不齿。李渊最讲颜面,怎肯做这种触犯众怒的事?”

  池生春无言以对。

  徐子陵悄悄退回中进的书斋,现在纵使没有侯希白的请求,他亦会不惜一切把宝画偷到手上,使池生春的难题由痛症升级为死症,打乱他的阵脚,不但可破坏他和李渊的关系,更可今胡佛不满。

  ※※※

  寇仲全速在星空包裹的广阔原野朝西飞驰,离开战场愈远,心底更觉茫然。

  难道就这么窝囊的任王世充失去洛阳,甚至失掉宋玉致的婚约、宋缺的期望和支持,失去已蜀,至乎失掉整场争霸天下的斗争。

  他与王世充的决裂,会对王世充军心造成雪上加霜的打击,很多原本没有异心的大郑将领,现在会从本身的利益去重新考虑去留。

  他几可肯定李世民必可成功孤立洛阳,那只是时间的问题。洛阳何时失陷,关系到他少帅军的存亡。

  以他现在的实力,明刀明枪绝不可能从李子通手上把江都夺过来,只能用计,若时间容许,他可通过竹花帮从内部瓦解声势似江河日下的李子通的防御力量。

  由决意争霸天下开始,他从未试过像眼前的计穷力竭。

  李世民视他为唯一劲敌,他此刻才真正明白到李世民确是他最大的障碍和威胁。

  他现在只想赶快找到徐子陵,同他倾诉心中的旁徨和怨愤。

  他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虽难免失落失意,但在深心处,他的斗志正像燎原的星火逐渐蔓延。

  他和李世民的斗争,只能以一方的败亡来解决。

  ※※※

  徐子陵藏身子其中一个柜内几近整个时辰,才听到池生春返回卧房的步音。

  接着是池生春的惊呼,徐子陵不用拿眼去看,就知他看到以书镇压在枕上,他冒“短命”曹三的留书。

  上面写着:“池馆主足下:暂借《寒林清远图》,以偿素愿。曹三顿首”寥寥数字。

  风声疾去。

  徐子陵心中叫好,却没有立即推柜门而出,因池生春乃老江湖,绝不会蠢得立即去看宝画是否被盗,只有当他肯定曹三确不在旁,才会怀疑曹三是否真的盗宝去了。

  他功聚双耳,追踪池生春,果然察觉他只是在内宅二进四处搜索,且显示出迅快的身法速度。声音远去,徐子陵仍耐心等候。

  不半晌池生春重返卧室,今趟尚有那许师叔随行。

  许师叔沉声道:“曹三不是死了吗?这么多年都听不到他消息,为何偏在这时间来?”

  池生春心烦气躁的道:“他是想找死,竟敢来惹我,我操他十八代的祖宗,若真敢取去我的《寒林清远图》,无论他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他受尽我的极刑而亡。”

  许师叔道:“少说废话,看看《寒林清远图》才是首要正事。”

  按着是柜门拉开,地道被揭开入口的声音,在入口柜旁另一柜内的徐子陵心中大讶,暗忖难道宝画真的藏在地室某一秘处,只是自己疏忽了。

  细想又该非如此,若有暗格,除非由鲁妙子亲自设计,否则怎瞒得过他。

  地室下传来池生春的笑声,道:“原来只是吹牛皮,《寒林清远图》仍安然无恙,他娘的,差点给这短命的小子欺骗。”

  接着是池生春爬回来,柜门合上的声音。

  徐子陵差些失去信心,要抢出去强夺宝画,旋又按下冲动,因发觉事有蹊跷。

  因为他既没有听到机括开放暗格的异响,更没有听到打开画卷查看的声音,于理不合。

  唯一的解释是外面两个奸人思疑自己用计,故将计就计,引他出来。

  两人走音远去。

  忽然间他们的互逞奇谋变成比赛耐力战,徐子陵正怀疑自己的判断时,足音再响。

  池生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我有很不祥的感觉。”

  许师叔道:“我们猜错哩!曹三没有来过,否则撒粉的地上会现出足印,而我们就可凭‘定形粉’的气味把他挖出来。”

  徐子陵暗叫好险,若自己适才忍不住从柜内走出来,肯定着道儿仍懵然不觉。

  池生春颤声道:“我要去看看!”

  许师叔道:“我在旁为你押阵,我怎都不信曹三如此神通广大,竟能晓得你把图轴藏在甚么地方。”

  池生春道:“如此有劳师叔。”

  忽又哑然失笑道:“我们是因画轴太重要,才这般患得患失。曹三算甚么,就算把画轴送到他手上,他亦没有能耐活着把画带走。”

  许师叔道:“小心点总是好的。”

  足音移动。

  徐子陵推开柜门,闪身而出,足不沾地横过卧室,穿窗而出。

  由盗窃变成强夺虽非理想,可是他别无其他选择。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90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四十八卷 第一章 捷足先登
      听到池生春掠往中进的声音,踏足侧园的徐子陵暗骂自己愚蠢,为何想不到《寒林清远图》藏在它最该藏放的处所,书斋之内。收藏这类绢本画是”门学问,寒暖燥湿,非常讲究,否则若发霉或虫蛀,会令珍宝变为废物:阴暗潮湿的地牢因而绝不适合,看来要做风雅贼实非易为,必须具备这方面的常识。
  那许师叔跃上书斋瓦顶,负责把风押阵。

  徐子陵闪到屋角墙边暗黑处,功采双耳,防止被上方的许师叔发觉。

  又可作隔墙之耳,凭灵锐的听觉无微不至的监察书斋内他生春的一举一动。

  池生春的呼吸急促起来,显是患得患失,心情紧张,接善是机括声、放锁声和打开暗格的连串响音,可知书斋内有秘密暗格,用以摆放贵重书画或文件的一类东西。

  许师叔在上方低喝道:“在不在,一池生春长长吁一口气,恳恳车牵将画卷拉动观看的声音随之响起,他同时应道:“那臭点子果然只是耍手段,许师叔小心!”许师叔冷哼道:“我倒希望他真的敢钻出来盗宝。”徐子陵正不住提采功力,务求一学成功。闻言心中暗笑,心付必如你所愿。待要行动时,上面的许师叔竟传来一声惊呼,接善是爆竹般响起的劲气交击声。

  竟是另有强抢宝画的雅贼?此人该是一直在旁窥伺,到此时才出手。而以他徐子陵今时今日的功力,竟然没有觉察,可知来人肯定属于棺嬉、石之轩那一级的高手。

  事情发生得太快,徐子陵大吃一惊,不知该否立即加入这场事前毫无先兆、突然而来的宝画争夺战中。许师叔已被一拳轰离屋顶,然梭书斋灯火熄灭,池生春惨哼惊呼不绝,椅翻物堕,然后风声远去。

  徐于陵暗叹倒霉,又好奇心大炽,何人厉害至此,因那许师叔碓是一等一的魔门高手,却几个照面就给他坦退,再从容从池生春手上夺去贾画。风声远去。

  徐子陵别无选择,跟踪去也。

  寇仲倏地停下,官这前方一人卓然做立,哈哈笑道“少帅不是要作王世充的走狗吗?为何却有闲情离营散步?”寇仲大步踏前,到离拦路者十许步远,哑然笑道:“原来是虚彦兄,幻魔身法果然名不虚传,竟能赶在小弟的前头作阻路剪径的小毛贼。小弟现在身无分文,贱命倒有一条,要拿去就得看虚彦兄有否那本事?”竟是“影子剑客”杨虚彦,不用说他是暗伺营外,见寇仲离营,故缀于其后,到此现身拦截。寇仲因心神失落,胡思乱想,兼之杨虚彦乃潜踪匿迹的高手,一时失觉下,惜然不知给这劲敌跟在身后。

  头蒙黑布罩,一身夜行衣,体型伟岸而灵巧的杨虚彦双目透出凌厉神色,淡淡道“少帅的并中八法名震天下,谁敢夸日可取少帅性命。不过虚彦见少帅与秦王恶斗多时,不禁手瘠难耐,更不想平白错过时机,忍不往来试个高低。”寇仲苦笑道“虚彦兄看得真准,更说得坦白,我今天确是没有停过手,真元损耗极钜。唉!难道虚彦兄有根多时间吗?,何必说庚话,立即动手见个真章才是正理。”“锵”!杨虚彦掣出曾令无数被刺目标茫然饮恨的影子剑,催发出强大的剑呈,朝寇仲追去,冷然道:“如此虚彦不再客气!”寇仲后撤一步,拔出背上并中月,遥指对手,抗衡对方霸道凌厉的剑气,大□道:“难怪虚彦兄如此有恃无恐,原来剑术大进,碓有收拾小弟的可能,令小弟登时大感刺激过瘾。”

  杨虚彦催发的剑呈不住凝累增强,语调却平静无波,冷然道:“当年拜少帅所赐之辱,虚彦怎敢有片刻忘记。少帅勿要怪虚彦乘人之危,因为这正是虚彦一向的作风,更是刺客应具的本色。看剑!”徐子陵无声无息的窜上树顶,刚好捕捉到那人背影闪进高墙内另一华宅后园侧的一座小褛去。

  这是布政坊永安渠束岸的豪宅,能人住此坊者非富则贵,与皇宫只隔一条安化街际此夜深人静之时,宅内乌灯黑人,显是宅内□人均早进梦乡。

  徐子陵能跟到这里来,可说出尽浑身斛数。这个似凑巧捡个大便宜的“前辈”武功出奇地高,徐子陵自问没有任何把握能从他手上把宝画硬抢回来,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只打算从他手上再把东西“偷”回来。为达到此)目的,故绝不能让对方誓觉有人蹑在后方,因此他全凭超乎常人的灵觉远吊在后,并直到此刻才惊鸿一瞥的看见他背影。

  心中泛起眼熟的奇异感觉,似乎在某处曾见过如此体型气度的人,又一时间偏想不起是谁?同时大惑不解,以建筑学的角度去看,这座僻处后园,远离华宅主建筑辜仿似被世遗忘的小搂,何须设计得像比主宅更讲究和精致?酋实不合情理。除非宅主是个奇人雅士,喜爱躲到这里来享受后园的清静。

  徐子陵心中暗叹,想不到偷幅画竟是如此一波三折,侯小子明天将会非常失望。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最理想当然是对方立刻从小楼捧酋宾画滚出来,那他就可看到此人把画藏往何处,来个对方前脚出他就后脚进,做贼阿爸把画井中月忽地产招,高举过头,似劈非劈,正是“不攻”的銮体。

  杨虚彦大笑道:“少帅累啦!”也不见其有甚么动作,忽然移到寇仲左侧,芒点像一柱冲奔的水瀑,往他面颊位置激冲而来,气劲呼啸的刺耳声,填满寇仲耳鼓。

  影子剑法是针对敌手的感官而设计的,即使以寇仲之能,在杨虚彦只此一家并无分号的剑式全面开展下,平常的灵锐也大打折扣。

  寇仲侧移开去,井中月看似随手挥击,劈往光团核心的位置。

  “叮”!光点散去。

  井中月命中剑锋。

  寇仲半边身登时麻木起来,心中叫糟,知自己因真元损耗过钜的关系,再无法在内力方面压倒这可恶的对手。

  杨虚彦脸露讶色,道:“少帅进步多哩!”剑锋一颤,化成三点精芒,品字形的往寇仲印去,同时脚踏奇步,移形换影,倏忽间移往寇仲身后,攻势从寇仲的左侧化为从后攻至,迅疾如鬼魅,疑幻似页寇仲无奈下一个旋身,挥刀后扫。

  虽明知他要以游斗的方式损耗自己的真元气力,偏是无法从他手上抢回主动,只能见招拆招,被对方牵差鼻子走。

  假设这形势不能逆转改銮,寇仲将是饮恨收场。

  “当当当”刀剑交击之声不绝如镂,寇仲不断往外旋开,杨虚彦的影子剑则如附骨之蛆,狂风骤雨的朝寇仲强攻硬击,不予他有喘息机会。

  寇仲更是心叫救命,知道若任此形势麦展下去,以快打快,吃亏的只会是他。

  际此生死关头,寇仲倏地立定,井中月往前疾挑。

  此书显是大出杨虚彦意料之外,想不到寇仲能逆转真气,动静銮换,说停就停。最厉害是此一刀乃同归于尽的招数,完全漠视他的剑攻,刀锋疾袭他咽喉要害。

  血花迸溅。

  寇仲左肩膊皮开肉绽,衣服破碎。

  杨虚彦则于寇仲刀锋及喉前的毫□之差,退往两丈之外,回复对峙之局。

  剧痈从伤口蔓延全身,犹幸对方为避开刀锋,未能及时吐出真劲,故只是皮肉之伤。

  痈楚令寇仲似从述糊的噩梦保处惊醒过来,把恶劣的情绪完全排出脑海之外,心神晋人井中月的境界。

  杨虚彦剑锋遥指寇仲,淡然笑道:“这一剑滋味如何?”寇仲微笑道:“非常好!看刀!”他千辛万苦拚善受伤扳平一面倒的劣局,当然不肯放过主动出击的良机。

  杨虚彦非是故意让寇仲有喘一口的机会,而是寇仲手上井中月似攻非攻,似守非守,使他看不破瞧不透,不敢冒进。

  杨虚彦尚是首次遇上被他学伤后,反銮得更厉害不可测的敌手。

  寇仲的井中月似若破开虚空,似拙实巧,朝他笔直射至。

  杨虚彦动容道:“好刀!”影子剑画川一个完整的M形,幻拯.尺光影,仆儿小川公过人寇仲哈哈一笑,刀势加速,命中圈心。

  “铮”!影子剑绞击并中月,然后爆起漫空剑雨,两人各自退开,回到先前的位置,刀剑遥对。

  寇仲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却是不惊反喜。皆因晓得已成功的将劣势扳平,再非由杨虚彦操控全局。

  杨虚彦闪电冲前,影子剑再化作点点剑雨,一阵一阵的从不同角度,往寇仲攻去,在他幻魔身法的配合下,他变换的每一个位置均出乎人之料外,四方八面的向寇仲狂攻猛击,直有摇山撼岳之势。

  寇仲屹立如山,以井中八法的“战定”硬档对手水银泻地式的攻势,并中月纵横开阖,挥洒自如,以奇对奇,以险制险,不时用上同归于尽的拚死招数,堪堪挡书令天下人丧胆的影子剑法。

  劲气呼啸,天地失色。

  倏地寇仲刀劈空处,杨虚彦的影子剑就像送上门去的乖乖的被他劈个正酋。

  “祺奕一!直至这一刻,寇仲才首次看破杨虚彦的剑势,也救回自己的小命,否则若让杨虚彦如此不停地全力发挥,倒下的一个肯定是他寇仲。

  “当”!杨虚彦剧震后撤,招式变化全给寇仲封死,无以为继。寇仲的螺旋劲道,更使他难受非常,不能不退。

  寇仲刀光剧盛,他已接近油尽灯枯的情况,再支持不了多久,趁此良机,焉肯放过,展开井中八法中的“速战”,全力反攻。

  这时“铿锵”之声连串响起,并中月化繁为简,老老实实的一刀接一刀往杨虚彦劈去,刀刀疾如闪电,灵活如焰火,角度时间精准无伦,无一曹不是针对杨虚彦的强弱处而麦,忽似撼强,忽又寻弱而攻。

  以杨虚彦之能,在寇仲强横的攻势下,亦只有不往往官道另一方遢退遢挡,不过他并非不敌败退,而是先避其锋,再寻反击的机会。

  “叮”!影,剑挑)儿十川锋人处寇仲剧媛急退。

  出奇地杨虚度没有乘势出击,横剑而立,仰天长笑道“论刀法,恐怕“大刀”宋缺之后就要轮到你‘少帅”寇仲哩!”寇仲在两丈外重整阵脚,摆开阵势,大讶这“你老哥不是要杀我吗?为何放过大好机会?”杨虚彦叹这“我已试出少帅的虚实,推测出或可致寇兄于死地,可是却绝难避过寇兄临死前的反击。唉1偏是小弟有要事在身,此际不宜受伤,所以令战只好作罢。”寇仲仍感他的剑气紧锁自己,那敢轻信而松懈下来,笑道“坦白说,杨兄只差一点点就可取我寇仲的小命,何不再试试看?否则错过令晚的机会,以后须担心的将是你老哥而不是小弟。”杨虚彦还剑鞘内,让绶揭开头罩,露出英俊高贵的容颜,他那对与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形成鲜明对照锐如鹰集,冷酷无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寇仲,高广平阔的额头似蕴藏画无穷的自信和智慧,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结成雯髻。

  寇仲大奇道:“杨兄为何如此优待我?”杨虚彦淡淡道:“我们相同的地方,是大家均有同样的目标,分别在少帅是要得到一些并不属于你的东西,而我则是要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至于为何我不敢冒险,皆因我并不惯于冒险,我每趟刺杀目标,均有详尽的计划与万全的把握,似险而非险。少帅能躲过两趟,不代表能躲过第三趟。少帅请啦!”寇仲头皮发麻的瞧善杨虚彦没人这旁林丙,心中大感不要,偏又毫无办法,只好继续行程,往找徐于陵去也。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91楼 发表于: 2007-09-12
第二章 难解之谜
      徐子陵吃过早点后回多情窝,出奇地侯希白尚未回来,只好颓然坐在小厅堂中,暗叹昨夜的霉运。
  既为别人作嫁衣裳,又于树顶吃了整晚西北风,结果是一无所得。那人自进小楼后,直至天亮仍没有任何动静,更休说踏出搂门之外。

  此时侯希白兴高采烈的回来,跨过门槛立即箭步标前,来到徐子陵椅旁俯身凑到他耳边还要压低声音道:“子陵真棒,说偷就偷,恐怕真曹三都及不上你。”

  徐于陵愕然道:“你怎知东西给偷走的?”侯希白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笑道:“今早天尚未亮,池生春就到上林苑找小弟,央我为他画出曹老兄的真脸目,以作官府通缉曹三归案之用,听池生春的口气,悬红当不少于千丙黄金,真大手笔。咦!为何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徐子陵迎上他询问的目光,苦笑道:“东西不是我这个曹三偷的,而是另一个曹三干的好事。”侯希白剧震失声:“甚么?”

  徐子陵遂把昨夜发生的事详细道出,道:“那华宅位于安化街中段,与皇城遥相对望,门口有一对铜狮子,狮子头长鹿角,非常易认,极有气派,不知是谁人的官邸?,”侯希白听得瞪目结舌,倒抽一口凉气道:“此人武功之高,可令于陵亦不敢逞强硬抢,碓是骇人听闻。”徐于陵追问道:“你究竟对这样一对怪铜狮是否有印象。”侯希白沉吟片晌,皱眉道:“我要去查看才成,在我印象中,尹祖文的府邸大门处碓有一对像子陵所说的镇门异兽。怛太没道理哩!”徐子陵一呆道:“那岂非是尹祖文要跟自己过不去?何况若出手的是尹祖文,绝瞄不过他生春和那许师叔。”侯希白道:“我圣门中人从来没有同舟共济这回事,只会因利益结合,又或因利益勾心斗角,假若尹祖文去抢夺《寒林清远图》,小弟绝不奇怪!唉,此、自足波,.扒,猎人文坠孜苔动1岛菁,画□首烽叼,k一贵全.幅画,酬金算不错吧、一徐子陵长身而起,道:“我要人与胡小仙碰头,若纪仿向你间起我,你就当甚么都不知道便可。一侯希白讶道:“于陵不再理她吗?一徐子陵道:“我只希望事情暂时可以简单些,待解决池生春后,再找她说清楚鼓没有问题?,对吗?一寇仲坐在黄河南岸危崖高处,俯视百丈下滚流不休的大河,思潮起伏。

  杨虚彦的所谓有要事在身,肯定是个藉口,无论他要付出任何代价,也鼓尽其所能把握昨夜的良机除去他寇仲。

  因为寇仲加徐子陵,已成石之轩最大的威胁。

  其中一个解释,是杨虚彦故意放过他,好让寇仲到长安与徐子陵会合,除去吉之轩这个在暗里操纵善杨虚彦的人。

  因为杨虚彦再不愿做被石之轩控制的木偶。

  另一个解释是杨虚彦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通知石之轩赶来,截杀他寇仲于赴长安的途上。

  唉!头痛。

  若是后一个可能性,会是最有趣的。

  但他必须准备妥当,好能在最巅宰的状态下与石之轩决战,分出胜负。

  这究竟算是英雄还是蠢蛋,连他自己亦分不清楚。因为徐子陵说过任他们任何一人,对上石之轩将是必死无疑。

  但他已决定要这么做,赌的是石之轩仍是内伤未愈。

  徐子陵在束市东北角著名的放生池旁与胡小仙碰头,这是他们商量好见面的地点,只要胡小仙看到徐子陵留下标示时间的暗记,会到这里依时见他。如此安排,纵使被人识破以形状划数显示时间的手法,亦不知他们见面的地点。

  放生池是游束市的人必到之地,树木婆娑,不规则形状远阔都达千步的大水池水面莲荷处处,鲤跃鱼游,充满生机。

  穿上男装把秀发藏在帽子内的胡小仙静十池夯k仆梁卜,秀眸H光闪闪的看书池内的活动情况,兴致盎然,自得其乐。

  到徐子陵在她旁坐下,她才有点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叹道,.“小仙从不知池内的鱼儿这么动人,想起没有人敢伤害它们,小仙就为它们感到欣院。一徐子陵迎上她的目光,首次感受到这美女内在善良的本性,欣然道:“这世上原多充满美好的一面,我们却因自身的烦恼忽略了而已!”胡小仙把目光重投他水里,思索片刻后道:“人家不用你仗义帮忙啦!但小仙仍是非常感激。”徐子陵皱眉道:“不用帮那方面的忙?”胡小仙瞟他一眼娇笑道:“当然是池生春那家伙的事,还有别的吗?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胡小仙是讲义气的人,绝不会泄露徐大侠任何的秘密。”徐子陵醒悟过来,点头道:“原来池生春从独孤家买入《寒林清远图》”事,是由小姐口中泄出去的。”胡小仙一震,往他瞧来,秀眸射出难以相信的惊异神色,大讶道:“你真的神通广大,怎能晓得此事?”徐子陵潇洒地耸肩这:“小弟怎会晓得此事?,恕小弟要卖个关子。不知小姐是否相信,池生春要娶姑娘一事是势在必行,由于他有尹祖文和李元吉在背后全力支持,终有一天令尊翁要屈服的。”胡小仙目光灼灼的打量他好半晌,淡淡道:,“是池生春失信于我们,怪得谁来。令早池生春登门造访,告诉爹《寒林清远图》被他的仇家‘短命’曹三盗走,爹立即乘机麦难,明言一天未寻回画轴,婚事再也休提。曹三现在恐怕早携画远走他方,茫茫天下,试问池生春凭甚么能将画轴追回来?唉!告诉奴家好吗?徐大侠怎会晓得此事呢?奴家也是在出门前才得爹告知的。一徐于陵微笑道:“小姐有想过吗?曹三凭甚么晓得池生春手上有此宾画?更怎知此画关系重大?,其中一个可能性是笼里鸡作反。池生春被自己人所乘,待事情解决,说不定宝画又会回到池生春手上,那时由于令尊把话说满,小姐岂非更要下嫁池生春?”他的话绝非无的放矢。原因是盗画者最后是回到尹祖文宅内,就算非是)用文本人.么必舆)用文六闽系所U兹画,寥你可能分沫到电门表系内的斗争,个小实况,则佗足外人所能揣测胡小仙色变道:“你是否暗.小这只是池牛存欲擒故纵的.种千法,又或借此以绝旁人恃势夺画之心。”徐于陵从容道:“小姐这一手真厉害,故意把池生春得宝的事泄与李渊晓得,问题是令趟出手夺画的是所谓‘短命’曹三而非大唐皇帝李渊,小姐想到两者的分别吗?”胡小仙露出凝重神色,道:“你是否指这是池生春一手摆布的闹剧,弄得长安人人皆知《寒林清远图》是他重金买回来作嫁总之物,使李渊再不好意思向他强索?”徐子陵不忍骗她,摇头道“此事内情复杂,池生春恐亦没有这么H明。不过他得回宝画的机会颇高,小姐若真不想成为池生春合并令尊明堂窝的牺牲品,现在的做法等如坐以待毙。一胡小仙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他好一会,沉声道“池生春究竟是甚么人?惹得你徐子陵要来对付他。”徐子陵摇头道:“这方面的事你最好不要管。只要你依足我的话去办,我会令池生春好计难逞。”胡小仙又展媚术,露出委屈的表情,镇怨道:“大家是衷诚合作嘛!这又瞄人那又瞒人,将来出事,受害的将是小仙而非你徐大侠呢。”徐子陵苦笑道:“我是为小姐好而已!因此事牵涉到李阀的内部斗争,知之无益。小姐愈不知情,卷入此事的机会愈小。你不是说过信任我吗?现在是你以行动证明你对我倍任的机会。否则一切拉倒,我们再没有任何合作的关系。”胡小仙“噗味”娇笑道:“好吧!人家全听你的话,冤家有甚么吩咐?”徐于陵抵达崇仁里雷九指等人落脚的华宅时,任俊正伏案练习司徒福荣画押的方式,雷九指得意洋洋地拿善仿制的印章,笑道:“这是我假冒司徒福荣印章精制而成,就算是司徒福荣本人也难分真假。”旁边的宋师道补充道:“司徒福荣随身带备私印,以准备随时签押开出的叉家,逼次至少的地尢最e露比骊菱.我晨名小~从事徐尸陵间适.一有没有访客、一古儿指道:一我们现在是榭绝纺客,小俊只凶过抑店的夥计”徐于陵先把《寒林清远图》的事情烊细道出,又说清楚与胡小仙的关系,道:“现在第一阶段的计划,是要与‘大仙’胡怫拉上关系,让胡小仙与司徒福荣碰头,我们的大讦才能开展。”宋师道道:“胡怫若有志发展赌业,当不会错过与司徒福荣结交的良机,故此事说难不难,难就难在不善痕迹;要弄得是胡怫来找我们,而非我们善意与他拉关系攀交情。”雷九指仍在思索《寒林清远图》,皴眉不解道:“尹祖文为何要去偷展子虔的名画?此事令人费解。”宋师这道:“多想无益,我们定要作贼阿爸,从尹祖文手上将宝画偷回来,否则若尹祖文把画交回池生春,胡怫将没有拒绝婚事的藉日。子陵有把握吗?,”徐于陵沉吟道:“我只能尽力而为。”宋师道苦思道“究竟怎样才可与胡怫拉上关系?(徐子陵心中一动道“此事或可由我老爹杜伏威促成。首先是让胡怫晓得司徒福荣到此避难,其次是令胡怫晓得司徒福荣想沾手赌场生意。由于司徒福荣押店逅天下,胡怫有志赌业,当明白司徒福荣对他的用处。一任俊此时欢呼道:“成啦!”三人移到他身后观看,任俊示威的再运笔如飞的签押,果与欧良材提供的真版本唯肖唯妙,几可乱真。

  三人赞叹不已。

  任俊踌躇志满的掷笔而起,笑道“练了近十天,到现在才像点样子。一徐子陵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必须立即设法联络杜伏威,进行我们的大计。”宋师道道:“小仲方面如何?”徐于陵苦笑道“教我如何答宋二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不去想他。”兢罢匆勺人/回到多情窝,侯希白并没有在家睡觉,厅堂一1午后的宁静,徐子陵到书斋躺下,闭目养神。

  忽然想起玉鹤庵,暗忖如若自己写一封信给师妃暄,主持常善尼会否真的把信送到师妃暄手上?接善心中苦笑,因晓得自己绝不会写这封信,且更不知写甚么才好。一切已尽在不言中,任何片言只字均属多余,这才是真正的“尽在不言中一。

  商秀徇不知已柢京师否?此事找侯希白去查采包保稳妥,当然最直接是问沈落雁,可是他却有点怕见沈落雁,怕她灼热的眼神。

  尹祖文和池生春究竟麦生甚么事?两者有何关系?或可向棺棺打探。

  侯希白在黄昏时份终于回来,徐子陵早睡醒一个满足安逸的午觉,回复精神。在走廊迎上侯希白,笑道“希白兄的钱袋是否多了五丙黄金呢?”侯希白喜气洋洋的道:“是五十丙黄金,小弟一日气画下十张老首的肖像,每幅五丙金,狠赚池生春一笔,对小弟的经济情况大有帮助。为李渊的百美图卷,我硬书心肠推掉其他所有生意,小弟又出手豪爽,碓需多点金子在手。”徐子陵哑然失笑道“你这简直是勒索行为,小池为省时间,只好忍痛付账,难道说他本来只请你画一幅画吗?一侯希白哂道“今天未时前各大城门挂满曹三的悬赏,全是我快笔的功劳,小池这五十丙金使得绝不冤枉。你猜曹三令趟疽多少钱?”徐子陵道“小他碓有办法,只有官府才有资格发出悬赏,他却能通过官府在一个早上办妥如此复杂的事,殊不简单。”侯希白搭言他膊头进入书斋,道“令晚我和你一起到尹府去寻宝,没看过展子虔的真迹,我是绝不肯死心的。一徐子陵颓然坐下道“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寻责的过程当不会顺利,我总感到有些地方我们犯下错误而不自觉。”侯希白在他旁隔几坐下,讶道“子陵少会这么没有信心。寻宝未必须得宝,单寻责的过程本身已非常有乐趣。一徐子陵回到先前的话题,道“曹三值多少钱?或者是《寒林清远图》/M客少父、夫希内叹这:一足x.万《琦金,我愈来愈不敢小剧位家伙”徐子陵点头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或许必有卖友求荣的人。曹三是十可能没有同党的,否则如何晓得池生春手上有画,例如我这假曹三的同党仙是你,同是当灾的白狗!一侯希白笑道:“最惨的人并不是你或我,而是池生春。任他想破脑袋仍雕明白曹三为何千不偷万不偷,偏要偷这张事关重大的画,害得他一身是冽,阵脚大乱上垣招声东击西尊厉害吧!一顿了顿道:“初更响时,我会在这儿等你。”徐子陵皴眉道:“初更前你有甚么事?一侯希白眉飞色舞道:“令晚我要去见一位风格独特的著名美女,希望能刷美人扇再添一个美女像。”徐子陵淡淡道:“商秀徇?”侯希白一呆道:“你怎能一猜立中。一徐子陵苦笑道:“不要问好吗,.”心中浮起塞外大草原上赫连堡战争之夜,当他在堡上面对比他们强大千万倍的金娘军,自忖必死时竟想起商秀肉,难道自己竟偷偷爱上她而不自觉?,想想又觉没有理由,他从来对商秀徇只有欣赏而没有遐想,而对师妃暄和石青漩,他却屡次生出去见她们的冲动。

  徐于陵首次感到不明白自己。

  侯希白呆看他好半晌后,道:“子陵须否小弟为你向商场主送个口信?”

  徐子陵沉吟良久,叹道:“告诉她我在你家里吧!”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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