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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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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04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一章 细说从前
      阴显鹤全身抖颤,似失去支持自己身体的力量,全赖纪倩一双玉手从他胁下穿过,在床沿俯身抱着他瘦削的长躯。

  “小纪在哪里?┅纪倩脸蛋毫无保留的贴上阴显鹤的头,闭上美目。

  泪水却不住漏出眼?,凄然道∶”我本不打算把过往的事告诉任何人,也没人有兴趣知道。子陵当日来问我,因我怕他是香家的人,故诈作不知。事实上小纪和小尤是我最好的姊妹,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在当晚成功逃走,其他姊妹都给香家杀掉灭口/徐子陵沉声道∶“那晚发生什么事?”

  纪情陷进当年惨痛的回忆去,俏脸现出悲伤欲绝的神色,双目仍是紧闭,死命抱着阴显鹤,香唇颤抖的道∶“那天并没有例行的训练,管我们的恶人迫我们留在房内,忽然外面人声鼎沸,火光处处。当时我和小纪、小尤同房,小纪最勇敢,提议立即趁机逃走,可是纪、小尤同房,小纪最勇敢,提议立即趁机逃走,可是其他妹妹都没那胆子,我们三人只好爬窗离开。恶人果然马上就来哩!我们躲在花园的草丛里,听着她们在屋内垂死前的呼救惨叫的声音,就像在最可怕的巫梦中。

  恶人发现少了我们三个人,四处搜索,幸好此时有人破门而入,吓得恶人四散逃命,我们趁机从后门溜走,随人群离开江都。不要哭!先起来坐下好吗?"最后两句是对阴显鹤说的。

  徐子陵过来扶他起立,纪倩着他坐在床沿,又为他拭泪。徐子陵从没想过刁蛮任性的纪情有这温婉体贴的一面,心中大生怜意。

  不待阴显鹤追问,纪倩续下去道∶"出城后我们慌不择路的逃亡,当时只想到有哪么远跑哪么远。唉!走得我们又饿又累,幸好遇上好心人,不致饿死,直逃至襄阳才安定下来。”

  阴显鹤一震道∶”襄阳!”终停止流个不休的眼泪。

  纪情点头道∶“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没东西吃就去乞去偷。由于怕人欺负我们是女的,只好扮作男孩子。但上得山多终遇虎,有一夭作小偷时给人当场逮着,那宅子的主人是襄阳最出色的名妓,她可怜我们,开恩收我们作千女儿。”、阴显鹤色变道∶“收你们为徒?”

  阴显鹤色变道∶“收你们为徒?”

  纪情没有察觉阴显鹤的异样,道∶“只有小纪不肯随盈姨学艺,也幸好有盈姨作她后台,没有人敢欺负她,后来盈姨收山嫁人,小尤和小纪留在襄阳,我则到长安碰机会,因为我晓得池生春在长安,只要有力惨死的妹妹报仇的机会。我绝不会放过。┅接着泪水狂涌,泣不成声,呜咽道∶“他们掳走我时,曾把我的二叔害死,二叔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到长安的目的,是瞒着小纪和小尤的。”’徐小陵明白过来,此正是香家一贯的保密手段,杀人灭口,使强掳民女的消息不会外泄,别人更无法跟查。江都兵变,香家晓得无法带着大批女孩离开,因他们一向是杨广的支持者,遂成为字文化及打击的目标,为急于逃走和防泄漏行于是下毒手尽杀掳来的小女孩,残忍不仁至极点。

  沉声道∶“你怎会知道有池生春这个人,更晓得他在长安?”

  纪情道∶“我被掳后带往江都关起来,曾见过他两趟,他和手下闲谈多次,曾提及长安的赌场生意,我一直记在心上。替我杀死他好吗?算我求你们吧!”

  阴显鹤霍地立起,斩钉截铁的道∶“我要立即到襄阳去,小尤所在的青楼是哪一所?”

  纪倩一把扯着他衣袖,凄然道∶“先给我杀掉池生纪倩一把扯着他衣袖,凄然道∶“先给我杀掉池生春,我陪你到襄阳去。我不理什么香家、池家,只要把他碎尸万段便成。”

  看她梨花带雨的悲痛样儿。谁能不心中恻然。

  徐子陵道∶“我们先冷静下来,从详计议如何?”

  阴显鹤低头望向纪情,道∶“我一定会为你杀死池生春,小姐可以放心。”

  纪情仍不肯放开抓紧他衣袖的手,以另一手举袖拭泪道∶“早知你是好人哩!”

  阴显鹤回复冷静,重新在纪情旁坐下,向徐子陵道,“子陵有什么提议?”

  徐子陵道∶“大家目标一致,就是要池生春这丧尽天良的人得到该得的报应,问题在我要把池生春所属的罪恶家族连根拔起,池生春只是其中之一。”

  纪情求助似的往阴显鹤瞧去,后者点头道∶“子陵说得对。池生春的家族为避开我们的围剿追杀,极有可能到长安来避难,更希望能成功的在此树立势力和关系,池生春为此大展拳脚,强购上林苑。’!

  徐子陵道∶”池生春此时可能该知身份或已泄漏,所以处在高度戒备的情况下,十二个时辰由高手保护不在话下,杀他并不容易,一旦打草惊蛇,对我们全盘计划非常不利。我有一个提议,明早倩小姐与显鹤赶往襄阳找小尤和小纪,再赴彭梁,我们可在梁都会合。待对阳找小尤和小纪,再赴彭梁,我们可在梁都会合。待对付香家的计划部署妥当,倩小姐可回长安亲眼目睹香家的烟消瓦解。”

  纪倩目光移向阴显鹤,这孤独的剑客朝她肯定的点头。

  纪倩呆望他好半晌,直至阴显鹤被她望得好生尴尬,点头答道∶“好吧!你们想出来的该比情儿想的更妥当。”

  徐子陵心中涌起曼妙的感觉,一些神奇的事正在阴显鹤和纪情间酝酿发生;可能是建基在他们过往惨痛的经历上,使他们能在短暂时间内产生互信和了解,也可能出在男女间的缘份和没有道理可言的吸引力上,使这两个性格通异的人再没有分隔的距离。

  纪情从不肯相信任何人,对阴显鹤显然例外。

  明显鹤道∶“要走不如立即走。”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情,道∶“情小姐最好在众目睽睽下公然离城,回来时比较方便些,我会送你们一程/纪情探手抓着阴显鹤的手臂,柔声道∶“蝶公子好好休息,倩儿去向青姨交待,收拾行装,待会再来陪你们说话儿.小纪是个很可爱和坚强的女孩子哩!我和小尤都很听她的话。”

  说昙向徐子陵施礼袅袅婷婷的去了。

  两人你眼望我眼。

  两人你眼望我眼。

  徐子陵绽出笑意,道∶“现在可放心哩!很快你可和令妹团聚,还有什么比这结局更美满的。悬赏寻人那一招是行不通的,因为晓得令妹所在的两个人都在唐军的势力?围下。”

  阴显鹤叹道∶“由现在到抵达襄阳,我的日子会渡日如年般难过。”

  徐子陵长身而起,笑道∶“恰恰相反,时间会飞快流逝,这叫快活不知时日过才对。”

  说毕笑着去了。

  寇仲目送宋缺南归的大船顺流远去,前后尚有护航的四艘船舰和过千宋家精锐。

  从此刻始,他寇仲成为少帅联军的最高领袖,重担子全落到他肩头上。

  身旁的宋鲁道∶“我们回去吧!”

  寇仲沉声道∶”攻扛江都的情况如何?”

  宋鲁道∶“法亮成功攻陷毗陵,我着他不要轻举妄动,江都终是大都会,防御力强,只宜孤立待其粮缺兵变,不宜强行攻打。”

  寇仲同意道∶”鲁叔的谨慎是对的,说到底扬州可算是我的家乡,李子通只是外人,他怎斗得过我这地头算是我的家乡,李子通只是外人,他怎斗得过我这地头虫。唉!有没有致致的音信?”

  宋鲁道∶“每十天我会把有关你的消息传往岭南,她仍是很关心你的。”

  寇仲摇头苦笑,道∶“回去再说,我要立即召开会议,冰封期只余两个月,我们要好好利用这名副其实的天赐良机。”

  徐子陵送走阴显鹤和纪倩,从秘道潜返长安,往将军府见李靖。

  大雪于昨夜无光前收止。天空仍是厚云低重,长安城变成白色的世界,男女老幼均出动清理积雪,车轮辗过和马蹄踏处污渍遍道,充盈着平常生活的繁忙气息。

  但徐子陵的心神却系在天下的战争与和平的大事上,使他感到自己和周遭的人似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能否说动李世民,是第一道难关,接着尚有寇仲和宋缺两关,其中牵涉到错综复杂的问题,稍一不慎,他的全盘大计会尽付流水。

  他从没上闩的后院门入府,一名外貌忠厚的年轻家将在恭候他大驾,把他引进内厅。

  李靖早等得心焦,招呼他围桌坐下,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我不敢向秦王把话说满,只说你秘密来到长安,有紧要事和他商量,他答应拜见皇上后,会到这里会你。”

  里会你。”

  徐子陵道∶“只要秦王肯答应全力争取帝位,我会说服寇仲全力助他取天下。”

  李靖肃容道∶“寇仲知否你来见秦王?”

  徐子陵摇头道∶“这是我和寇仲分子后的决定。”

  李靖颓然道∶“照我看你只是白费心机,纵使你能说服秦王,而这可能性是非常低。但寇仲怎肯在这形势下放弃一切,他如何向追随他的手下交待?何况尚有宋缺这一关?”。

  徐子陵道∶“若我不能说服李世民,一切休提,我只好回彭梁助寇仲攻打洛阳,可是只要李世民肯下决心,寇仲那一关我尚有信心克服,至于宋缺,我想到一个可能性,至于能否成事,只好看老天爷的心意。”

  李靖皱眉道∶“什么可能性?”

  此时家将匆匆来报,李世民来了。

  寇仲在少帅府大堂南端台阶上的帅座坐下,无名立在他左肩,接受久违了的主子温柔的触抚。

  右边首席是宋鲁,接着是宣永、宋邦、宋爽、邴元真、麻常、跋野刚、白文原;左边首后是虚行之,然后依次排下是“俚帅”王仲宣、陈智佛、欧阳倩、陈老谋、焦宏和王玄恕。

  其他大将,不是参与江都的围城战役,就是另有要务在身,故不在梁都。

  务在身,故不在梁都。

  陈留由双龙军出身的高占道、牛奉义和查杰三人主持,保卫少帅国最接近唐军的前线城池。

  寇仲完全回复一贯的自信从容。

  虚行之首先报告道∶“刘黑闼得徐圆朗之助,战无不克,连取数城,现正和李元吉、李神通和李艺率领的五万唐军对峙于河北饶阳城外,胜负未卜。”

  寇忡皱眉道∶“李小子溜到哪里去?”

  宣永答道∶”据传李渊不满李世民让少帅成功突围返回梁都,强把他召返长安解释。”

  寇仲叹道∶“李小子性命危矣!”

  旋又断然道∶“那北方再不足虑,我敢肯定李元吉非是刘大哥对手,他的大败指日可期/宋鲁道∶“我们应以何种态度面对刘黑闼?”

  寇仲恭敬答道∶“鲁叔明察,我们很快晓得刘大哥方面的情况。击垮李元吉后,他定会派人来联络我们。

  大家兄弟,有什么是谈不妥的?我们最重要的是增加手上的筹码,那大家合作起来会愉快点。”

  宋家和俚僚系统诸将见他如此尊敬宋鲁,均现出释然安心的神色,因为直到此刻,他们仍不明白宋缺为何忽然抛开一切的返回岭南,心中不生疑才怪。但现在看到寇仲与宋鲁融洽的情况,晓得非是寇仲和宋缺间出问题,当然放下大半心事。

  题,当然放下大半心事。

  寇仲道∶“大家是自己人,什么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阀主今趟匆匆赶回岭南,是因决战宁道奇,虽不分胜负,却是两败俱伤,必须回岭甫静养。这消息不宜泄漏,大家心知便成。”

  这番话出笼,立即惹起哄动,出乎他料外,非但没有打击士气,反有提升之效,因为宁道奇向被誉为天下第一高人,宋缺能和他平分春色,无损他成名分毫。

  应付过连串的追问后,大厅口复平静,人人摩拳擦掌,待寇仲颁布他统一天下的大计。

  寇仲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知道众人对他的信心不在对宋缺之下,他统一南方调兵遣将的行动,将可在少帅联军最巅峰的士气状态下进行,长江两岸再无可与他撷抗之人。

  转向宋鲁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鲁叔在后勤补给的情况如何?”

  宋鲁微笑道∶“无论少帅要征伐哪一个地方,我有把握将物资源源不绝经水陆两路送至。’~寇仲一拍扶手长笑道∶“那就成哩!我们先近后远。

  先收拾李子通和沈法兴,然后扫平辅公佑,再取襄阳。

  把萧铣和林士宏压制于长江之甫,以蚕食的方法孤立和削弱他们,同时全力准备北代壮举。大家有福同享,祸则该没我们的份儿,对吗?”

  则该没我们的份儿,对吗?”

  众将不分少帅军或宋家班底,又或俚僚系诸将,同声一心的轰然答应。

  李世民伸手和徐子陵握紧,叹道∶”请让世民对夏王的遇害,致以最深的歉疚。”

  他孤身一人入厅,随来近卫均留在外进大堂,以行动表达他对徐子陵的信任。

  徐子陵心中暗叹,李世民容许李元吉自把自为,以窦建德的生死迫寇仲投降,是有说不出来的苦衷。可是当寇仲跃下洛阳城墙,情况再不受控制。

  李靖垂手肃立一旁。

  李世民道∶“子陵坐下再说。”向李靖打个眼色,李靖知机的退出厅外.他深悉徐子陵的为人,不会担心李世民的安全。

  李世民牵着他到圆桌坐下,始放开手道∶“听说梁师都的儿子从海沙帮购人大批江南火器卜而子陵怀疑此为皇兄对付我李世民的阴谋,对吗?”

  徐子陵点头道∶“梁师都大有可能是魔门的人,且尔文焕和乔公山曾在附近的巴东城现身,加上些许蛛丝马迹,我的怀疑绝非捕风捉影。”

  接着把云玉真与香玉山和海沙帮的复杂关系,解释接着把云玉真与香玉山和海沙帮的复杂关系,解释一遍。

  李世民沉吟道∶“原本我不大相信,可是经子陵如此仔细分析,此事又非没有可能。”

  然后朝他深深凝视,双目神光大盛,道∶“子陵冒险来长安,只为此事吗?”

  徐子陵默然片晌,始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今趟来长安,是想问清楚世民兄的心意,究竟是坐以待毙,还是奋力还击,为天下苍生,为万民的福祉,抛开一切,包括家族和父子兄弟血肉之情,让天下在你手上统一,好好做一位爱国爱民的明君?”

  李世民双目神光更盛,语气却出奇的平静,沉声道∶”子陵这番话,不嫌说得太迟吗?”

  徐子陵摇头道∶“不瞒世民兄,我没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只知尽力而为。而你和寇仲的和解,是解决中原迫在眼前的弥天大祸的唯一方法。”

  李世民双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道∶“寇仲是否晓得此事?”

  徐子陵坦然道∶“我还未有机会和他说。”

  李世民霍地立起,往大门头也不回的跨步走去。

  徐子陵瞧着他移远的背影,头皮发麻,脑海一片空白。

  李世民沉吟道∶“原本我不大相信,可是经子陵如……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05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十二章 天下为先
      寇仲与手下谋臣大将商议拟定进攻江都的军事行动和整体部署后,诸将奉命分头办事,先头部队在宋爽、王仲宣率领下立即动程由水路南下。
  寇仲连日劳累,回卧房打坐休息,不到半个时辰,敲门声响。

  寇仲心中一惊,心忖难道又有祸受,暗叹领袖之不易为,应道∶“行之请进!”

  虚行之推门而人道∶“青竹帮幸容有急事求见。”

  寇仲忙出外堂见幸容,这小子一脸喜色,见到他忙不迭道∶“李子通想向你老哥投降,小仲真厉害,连李世民都奈何不了你。”

  寇仲大喜还“少说废话!李子通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听教听话,这消息从何而来?”

  幸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道∶“是邵令周那老糊徐低声下气来求我们的,不过李子通是附有条件。”

  寇仲皱眉道∶“李子通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他不知我讨厌他吗?不干掉他是他家山有福。他娘的!哼!”

  知我讨厌他吗?不干掉他是他家山有福。他娘的!哼!”

  幸容堆起蓄意夸张的笑容,赔笑道∶“少帅息怒,他的首要条件是放他一条生路。哈!、他娘的!李子通当然没资格跟你说条件,你都不知现在你的朵儿多么响,我们只要抬出你寇少帅的招牌,大江一带谁不给足我们面子。晓得你没有给唐军宰掉,我和锡良高兴得哭起来。子陵呢?他不在这里吗?”

  寇仲哑然失笑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夸张失实的,子陵有事到别处去。用话休提,李子通的条件是什么鬼屁东西?”

  幸容道∶“其他的都是枝节,最重要是你亲自护送他离开江都,他只带家小约二百人离开,江都城由你和平接收,保证没有人敢反抗。”

  寇仲愕然道∶。“由我送他走,这是什么一回事?是否阴谋诡计?”

  幸容四道∶“他还有什么手段可耍出来?难道敢和你来个单挑独外,天下除宁道奇外恐怕没有人敢这么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江都城的情况,这是年于通一个最佳选择,且可携走大量财物。”、‘寇仲不解道∶“那他何须劳烦我去护送他?”

  幸容道∶“因为他怕宋缺,你的未来岳父对敌人的狠辣天下闻名,只有你寇大哥亲自保证他的安全,李子通才会放心。”

  通才会放心。”

  寇仲笑道∶“你这小子变得很使拍马屁,且拍得我老怀大慰。好吧!看在沈法兴份上,老子就放他一马。

  回去告诉邵令周,只要李子通乖乖的听话,我哪来杀他的兴趣。三天内我到达江都城外,叫他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起行,我可没耐性在城外呆等。”

  幸容不解道∶“这关沈法兴的什么事?”

  寇仲淡淡这“当然关沈法兴的事,当沈法兴以为我们全面攻打江都之际,他的昆陵将被我们截断所有水陆交通,到我兵临城下之际,他仍不晓得正发生什么事呢?”

  “砰”!

  眼看李世民跨步门外之际,李世民重重一掌拍在门框处,登时木裂屑溅。

  在外面守候的李靖骇然现身,李世民的额头贴上狠拍门框的手背上,痛苦的道∶“我没有事!”

  李靖瞧瞧李世民,又看看仍呆坐厅心桌旁的徐子陵,神色沉重的退开。

  李世民急促的喘几口气,再以沉重的脚步回到徐子陵旁坐下,预热道∶“父皇杀了刘文静。”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刘文静是李唐起义的大功臣,曾参与李渊起兵的密刘文静是李唐起义的大功臣,曾参与李渊起兵的密谋,一直是李渊来信任的近臣之一,无论他做错什么事,也罪不致死。

  李世民凄然道∶“刘文静被尹祖文和裴寂诬告他谋反,父皇还故示公正,派萧捷和李刚调查,在两人均力证刘文静无罪下,仍处之以极刑,此事在我东征洛阳时发生,李刚因此心灰意冷辞官归隐。唉!父皇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徐子陵低声问道∶“刘文静是否常为世民兄说好话?”

  李世民点头道∶“正是如此,静叔对我大唐有功无过,唯一的过失.或者是浅水原之战吃败仗,可是裴寂对宋金刚何尝不惨败索原,丢掉晋州以北城镇,父皇不但不怪责他,还着他镇守河东。自起义后,父皇偏信裴寂,他的官位水在静叔之上,现今更量静叔于死地,若只为对付我李世民,父皇实太狠心!”

  徐子陵沉声道∶“令尊在迫你谋反,好治你以死罪。”

  李世民一震抬头。

  徐子陵还“世民兄不是说过回长安后要和令尊摊开一切来说吗?有否这样做呢?”

  李世民两眼直勾勾的瞧着徐子陵,却似视如不见,缓缓摇头。

  缓缓摇头。

  徐子隧道∶“我今天来向世民兄作此似是大逆不道的提议,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免去中原重陷分裂、外寇入侵的大祸!世民兄若点首答应,为的也不是自己的荣辱生死,而是为天下万民的幸福。中原未来的命运,就在民兄一念之间。”

  李世民双目稍复神采,道∶“宋缺的问题如何解决”

  徐子陵这∶“我先说服寇仲,大家再想办法,世民已可否先表示决心。”

  李世民呆看着他。

  足音如起,李靖匆匆而至,施礼禀告道∶“齐王、淮安王和李艺总管于风雪交加下与刘黑挞在饶阳展开激战惨吃败仗,五万人只余万余人逃返幽州,皇上召秦王立即人宫见驾"李世民虎躯一震,探手抓着徐子陵肩膀,道∶“有甚消息请来找我!”

  说罢与李靖匆匆去了。

  徐子陵放下一半心事,但肩负的担子和压力却有增无减。自己怎样向寇仲说出难以启齿.令他不要当皇帝这份苦差的大计呢?

  寇仲在书房审阅签押各式颁令、授命、任用等千门寇仲在书房审阅签押各式颁令、授命、任用等千门万类的文件案联,忙得天昏地暗,不禁向身旁侍候的虚行之苦笑道∶“可否由行之冒我代签,那可省却我很多工夫,又或我只签押而不审阅,我宁愿去打一场硬仗,也没这么辛苦。”

  虚行之微笑道∶“少帅的签押龙腾凤舞,力透纸背,暗含别人无法模仿的法度,由我冒签怎行。要管好一个国家,虽可放手给下面的人去办.可是至少该了解明白,才知谁执行得妥当或办事不力。”

  寇仲失笑道∶“你在哄我,我的签押连自己也觉得眼,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虚行之坦然过∶“这个不成问题,只要是出自少帅的手,便是我少帅国的最高命令。”

  寇仲苦笑道:“那我的签押肯定是见不得人的,行之倒坦白。”

  虚行之条尔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少帅的签押自成一格,且因是少帅手笔,任何缺点反成为优点。”

  接着又遭∶“行之有一事请少帅考虑,本实上行之是代表少帅国上下向少帅进言。”

  寇仲愕然道∶“什么事这般严重厂虚行之道∶“现在时机成熟,少帅国全体将士,上下一心,恳请少帅立即称帝。”

  寇仲打个寒少,忙道∶“此事待平定南方后再说。”

  寇仲打个寒少,忙道∶“此事待平定南方后再说。”

  成行之还要说话,宋鲁来到,暂为患仲解围。

  寇仲起立欢迎,坐下后,宋鲁道∶“刚接到北方来的消息,刘黑阔大破神通、元吉于饶阳,声威大振,响应者日益增多,观州、毛州均举城投降,本日投诚唐室的高开道,亦公开叛唐,复称燕王。各地建德旧部更争杀府官以响应黑挞,现在刘军直迫河北宗城,若宗城不保,李唐恐怕会失去相州、卫州等地,那刘黑哒可尽得建德大夏旧境。”

  寇仲动容道∶“李小子不在,唐军尚有何人撑得起大局?”

  宋鲁了若指掌的答道∶“神通、元吉已成败军之将不足言勇,目前河北只有李世勋一军尚有撷抗黑团之力,不过宗城防御薄弱,且易被孤立,照我看李世勋肯定守不下去。”

  寇仲点头道∶“不但守不下去,还要吃大败仗,不单因我对刘大哥有信心,更因李世民被硬召回唐京,命运难卜,所以军心浮动将士无斗志,刘大哥方面却是敌汽同仇,此弱彼盛下,李世勋焉能不败?"虚行之点头同意。

  宋鲁叹道∶“我们和刘黑囵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呢?”

  寇仲信心十足的道∶“我们很快可以弄清楚,当刘大寇仲信心十足的道∶“我们很快可以弄清楚,当刘大哥尽复夏朝旧地,必遣人来和我们联络,表达他的心意。”

  宋鲁沉声道∶“我明白你们交情不浅,不过人心难测,刘黑囵再非别人手下一员大将,而是追随他者的最高领袖,他再不能凭一己好恶行事,而是必须对整体作出考虑。”

  站在寇仲身后的虚行之道∶“只须看刘黑闷击退李世勋后会否立即称王称帝.可推知他的心意。”

  宋鲁赞道∶“行之的话有道理。”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想起自己的处境,暗付着自己下令举军向刘黑问投诚,少帅军不立即四分五裂才怪。

  苦笑道∶“这些事暂不去想,事实上刘大哥极可酒救了李世民一命,因李渊再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派李世民出关迎战。”

  由行之道∶“李渊强召李世民回长安,实属不管,不但低估刘黑阔,还影响军心。”

  宋鲁微笑道∶“李渊只是恼羞成怒,他的贵妃们无”

  不觊觎洛阳的奇珍异宝.央求李渊下敕分用她们,岂知秦王早一步把财货赐给洛阳之战立下军功者,且主要是秦府中人,此事令李渊大为不满,弄出这件影响深远的事来。”

  寇仲大讶道∶“鲁叔怎可能如此地清楚唐宫内发生的事,即使有探子在长安,仍该探不到这方面的内情。”

  的事,即使有探子在长安,仍该探不到这方面的内情。”

  宋鲁深深视虚行之好半晌,始道∶‘’因为唐室大臣中,有我们的内应。”

  寇仲一震道∶“谁?”

  虚行之知机的道∶“行之有事告退。”

  寇仲举手阻止道∶“行之不用避席,我和鲁叔均绝对信任你。”

  宋鲁道∶“大家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可以推开来说的,此人就是封德彝封伦。”

  寇仲听得目瞪口呆,同时心中恍然大悟,难怪封德彝的行为这么奇怪,既是站在李建成一方,又对徐子陵特别关照;杨文干作乱李建成受责,他又为李建成冒死求情。

  宋鲁解释道∶“封德彝与大哥有过命的交情,大家更是志同道合,有振兴汉统之心。”

  接着道∶“李渊强令李世民回京,尚有其他不利李唐的后果,比如本属王世充系统投降唐室的将领,亦告人心不稳。现守寿安的大将张镇周,曾派人秘密来见跋野刚,说少帅进军洛阳时,他会起兵叛唐响应。照我看王世充旧部中有此心态者大不乏人。”

  寇仲从张镇周想起杨公卿,忆起他临终前的遗愿,狠狠道∶“我定要杀李建成!”

  狠狠道∶“我定要杀李建成!”

  宋鲁和虚行之你眼望我眼,不明白定仲因何忽然爆出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寇仲见到两人神情,明白自己心神不属,忙收拾情怀,问道∶“梁师都方面情况如何?”

  来鲁从容道∶“梁师都全仗突厥人撑腰,本身并不足惧。他曾先后多次南侵,都给唐军击退,最狼狈的一越是攻延州,被唐将延州总管段德操大破之,连二百余里,破师都的魏州,梁师都数月后反攻,再被德操大败,梁师都仅以百余人突围逃亡。不过有一则未经证实的消息,可能影响深远。””

  定仲讶道∶“什么消息?”

  来鲁道∶“刘武周和宋金刚被颌利下毒手害死。”

  寇仲失声道∶“什么?”

  想起与宋金刚的一段交往,心中不由难过。

  宋鲁道∶“鸟尽弓弦,古已有之。现时梁师都成为突厥人在中原最主耍的走狗爪牙,而梁师都为保命,将会与突厥人关系更加密切,对颌利唯命是从,在这样的形势下,颌利的入侵指日可待。”

  “砰”!

  寇仲一掌拍在台上,双目神光电射,道∶“我敢包保额利不会错过这冰封之期,通过香家,他对中原的形势发展了若指掌,若错过此千载一时的良机,额利定要势发展了若指掌,若错过此千载一时的良机,额利定要后悔。”

  应行之道∶“有李世民在,岂到突厥人横行。”

  寇仲摇头道∶“勿要低估颌利,若我是他,可趁冰封期刚告结束,我们挥军北上,李世民固守洛阳之际,挥军人侵,视中土为大草原,避重就轻,不攻击任何城池,只抢掠没有抵抗力的乡县,以战养战,然后直扑长安。捧梁师都之辈建立伪朝,乱我中土。”

  来鲁点头道∶“这确是可虑。”

  寇仲道∶“另一法是分兵数路南下,席卷大河两岸,此法的先决条件是先害死李世民,可惜刘大哥的起义,破坏额利的如意算盘。”

  宋鲁皱眉道∶“无论颌利用哪一个方法,我们均很难应付。”

  定仲想起突利,颓然道。“我们只好见步行步,不可自乱阵脚。我有项长处,是想不通的事暂不去想,一切待平定南方后再说。”

  狼军铁蹄踏地震天拉岳的声音,仿似正在耳鼓中轰然响起,铁蹄践踏处,再无半寸乐土。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06楼 发表于: 2007-09-13
十三章 大治三要
      徐子陵给吓了一跳,他完全感应不到玉鹤庵外院竟有人在,而这把声音肯定非是主持常善尼的声音,究竟会是何人?当然绝非等闲之辈。他到王鹤庵来,最大的心愿是可立即见到师妃暄,纵使此可能性极为渺茫,仍可打听师妃暄的行踪。找到她,可告诉她自己正尽力玉成她的心愿。
  举手推门,跨进玉鹤庵,院内铺雪给扫作七、八堆,院内树木积雪压枝、银霜披挂、素雅宁静。

  在其中一个像小山般的雪堆旁,一名眉清目秀乍看似没什么特别,身穿灰棉袍的女尼正手持雪铲盈盈而立,容色平静的默默瞧着他。

  徐子陵与她目光相触,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就像接触到一个广阔至无边无际神圣而莫可量度的心灵天地。

  她看来在三十许岁间,可是素淡的玉容却予人看尽世俗,再没有和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动心的沧桑感世俗,再没有和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动心的沧桑感觉。

  青丝尽去的光头特别强调她睑部清楚分明如灵秀山川起伏般的清丽轮廓,使人浑忘凡俗,似若再想起院落外世俗的事物,对她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

  徐子陵心中一动,恭敬施礼间道∶“师傅怎么称呼?”

  女尼轻轻放下雪铲,合什还礼道∶“若贫尼没有猜错,这位定是徐子陵施主,到这里来是要找小徒妃暄。”

  徐子陵一震道∶“果然是梵斋主。”

  梵清惠低喧一声佛号,道∶“子陵请随贫尼来!”

  无名穿因而人,降落寇仲肩上.接着仍是男装打扮的小鹤儿旋风般冲进来,不依地撒娇道∶“小鹤儿要随大哥到江都去。”

  定仲暂停审阅敕令等文牍的苦差,叹道∶“你当我是去游山玩水吗?”

  小鹤儿毫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俏皮的道∶“大哥正是去游山玩水,人家又不是第一天上战场,上趟的表现算不俗吧!至少没使你碍手碍脚,还为你负起照顾宝贝无名的责任。”

  寇仲耸肩笑道∶“那你要去便去个够,去个饱吧。”

  小鹤儿欢喜得跳起来高嚷道∶“成功啦,打赢仗啦,我要去告诉玄恕公子。”

  我要去告诉玄恕公子。”

  在她离开前,寇仲唤住她笑道∶“你为何会唤自己作小鹤儿的?”

  小棍儿娇躯一颤,轻轻道∶“大哥不欢喜这名字吗?”

  寇仲道∶“小妹子的腿比男孩子长得还要长,似足傲然立在鸡群内的鹤儿,我不但喜欢唤你作小鹤儿,还为有这位妹子自豪呢。”

  小鹤儿始终没转身。低声道∶“大哥是这世上最好心肠的人。”

  说罢奔跑去了。

  寇仲心中涌起自己没法解释的感觉,似是捕捉到某点东西,却无法具体说出来。

  转瞬他又被桌上堆积如山的功课弄得无暇细想深思。

  梵清惠瞧着徐子陵呷过一口热茶,淡淡道。“我这作师傅的并不晓得徒儿到哪里去,除玉鹤庵外,最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是洛阳附近了空师兄的禅院吧。”

  徐子陵坐在她左侧靠南那排椅子其中之一,知客室四面排满椅几,他因不敢冒渎这位玄门的最高领袖,故意坐远些儿。从他的角度望去,梵清惠清淡素净的玉容融入窗外的雪景去,不泄一尘。

  梵清惠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伤感神色,音转低沉梵清惠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伤感神色,音转低沉道∶“是否怪我们这些出家人尘心未尽呢?我们实在另有苦衷,自始祖地尼创斋以来,立下修练剑典者必须入世修行三年的法规,我们便被卷入尘世波鹗云诡的人事中,难以自拔。有人以为我们意图操控国家兴替,这只是一个误会。你有什么不平的话,尽管说出来,不用因我是妃暄的师傅诸多避忌,我们可算是一家人嘛?”

  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事前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过梵清惠是这么随和亲切的一位长者,全不摆些斋主的款儿。

  不由苦笑道∶“斋主不是像妃暄般当我为山门护法吧。”

  梵清惠玉容止水不波的道∶“子陵可知我们上一任的山门护法是谁?”

  徐子陵茫然摇头。

  梵清惠柔声道∶“正是传你真言印法的真言大师。”

  徐子陵愕然以对。

  梵清惠目光投往对面西窗之外一片素白的园林内院,平静的道∶“山门护法不必是精通武功的人,真言大师佛法精湛,禅境超深,他入寂前传你真言印诀,其中大有深意,我等后辈实无法揣测其中玄妙的因果缘份。而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下一代的山门护法是由现任的护法觅选。妃喧在真言大师入寂前,得他告知传现任的护法觅选。妃喧在真言大师入寂前,得他告知传你真言印法一事,所以认定你为继任的山门护法。不过纵使子陵并不认同这身份,我们绝不会介意。若子陵将来不为自己挑选继任人,就让这山门护法的传统由此烟没消失也没关系!”

  徐子陵明白过来。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真言大师当年传法自己,看似随机而漫不经意,实隐含超越任何人理解的禅机。

  梵清惠又露出微不可察的苦涩神色,一闪即逝,轻轻道∶“听妃喧所言,子陵对她全力支持李世民而非寇仲一事上,并不谅解。”

  徐子陵道:“是以前的事哩,到今天我清楚明白其中的情由。”

  梵清惠目光往他投来,柔声道∶“赢政和杨坚,均是把四分五裂的国土重归一统的帝皇,无独有偶,也均是历两代而终,可见他们虽有统一中土的‘天下之志’,却或欠‘天下之材’,又或欠‘天下之效’。”

  徐子陵谦虚问道∶“敢请斋主赐教。”

  梵清惠双目亮起智慧的采芒,道∶“天下之志指的是统一和治理天下的志向和实力,天下之材是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天下之效是大治天下的效果。秦皇有天下之志,可借统一六国后,不懂行仁求静,而以镇压的手段对付人民,以致适得其反。杨坚登位后,革故鼎新,开对付人民,以致适得其反。杨坚登位后,革故鼎新,开出开皇之治的盛世,且循序渐进的平定南方,雄材大略,当时天下能与之相抗者,唯宋缺一人,但以宋缺的自负,仍要避隐岭南,受他策封。杨隋本大有可为,可惜败于杨广之手,为之奈何?”

  徐子陵点头道∶“妃喧选取世民兄,正是他不但有天下之志、天下之材,更大有可能同得天下之效。”

  梵清惠轻叹道∶“我们哪来资格挑选未来的明君?

  只是希望能为受苦的百姓作点贡献,以我们微薄的力量加以支持和鼓励。现在统一天下的契机,再非在秦王手上,而落在子陵和少帅手中,决定于你们一念之间。”

  徐子陵叹道∶“不瞒斋主,这番话换过以前的我,定听不入耳,但在目前内乱外患的危急情况下,始明白斋主的高瞻远瞩。我刚才曾和泰王碰头,明言只要他肯以天下为先,家族为次,我会竭尽所能,劝寇仲全力助他登上皇位。”

  梵清惠没有丝毫意外神色,只露出一丝首次出现在她素净玉容上发自真心不加修饰的喜悦,点头道∶“我的好徒儿没有看错子陵。”

  徐子陵苦笑道∶“但我的醒悟似乎来得太迟,现在少帅军与大唐之争,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并没有挽狂澜于既倒的把握。”

  梵清惠黯然道∶“子陵是否指宋缺呢?”

  梵清惠黯然道∶“子陵是否指宋缺呢?”

  徐子陵点头。

  梵清惠转瞬回复平静,谈谈道∶“我刚接到妃暄从净念禅院送来的飞鸽传书,道兄与宋缺在禅院之战两败俱伤。”

  徐子陵剧震失声道∶“什么?”

  石之轩看得非常准,当宋缺介入争天下的战争中,慈航静斋必不肯坐视,任由天下四分五裂。只是连石之轩也猜不到梵清惠会有此一着.请出宁道奇挑战宋缺。

  他终明白梵清惠因何不住透出伤怀的神色,因为她对宋缺犹有余情,此着实非她所愿,是迫不得已的险棋。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果,若两败惧亡,又或一方面败亡.梵清惠将永不能上窥天道。

  梵清惠目光重投窗外雪景,凄然道∶“宋缺与道兄定下九刀之约,他若不能奈何道兄。就退出寇仲与李世民之争。但他并没有施出第九刀,仍依诺退出。唉!在这般情况下,宋缺你仍能为清惠着想,教我怎能不铭感于心。”

  假如寇仲在此,当知梵清惠虽没有临场目睹,却是心有灵犀,完全掌握宋缺的心意。事实上宁道奇因错过与敌情亡的良机,落在下风,其中境况做沙至极。

  徐子陵却是听得一知半解,且被其伤情之态所震撼,不敢插口问话。此种牵涉到男女间事的真切感受,与敌情亡的良机,落在下风,其中境况做沙至极。

  出现在这位出世的高人身上,份外使人感到庞大的感泄力。

  梵清惠往他瞧来,合什道“罪过罪过!物物皆真现,头头总不伤;本真本空,无非妙体。”

  徐子陵仍瞠目以对,不知该说什么好。

  梵清惠回复恬静自若的神态,微笑道∶“子陵会否到禅院找妃暄呢?”

  徐子陵有点难以启齿的道∶“我知斋主不愿卷入尘世的烦恼,可是有一事却不得不求斋主。

  梵清惠淡然道∶“子陵不用为我过虑担忧,是否想我去说服宋缺?”

  徐子陵一呆道∶“斋主法眼无差。”

  梵清惠平静的道∶“不见不见还须见,有因必有果,当子陵说服寇仲成此大功德之日,就是我往岭南见旧友的时机,子陵去吧!天下百姓的幸福和平,就在你的手上”。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07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五十七卷 第一章 大义为先
      徐子陵在长安逗留四天,待到李世民领军征伐刘黑闼,他方从秘道悄然离去,赶赴净念禅院。他害怕自己见到师妃暄时会控制不住情绪,又渴望见到她,向她忏悔自己的无知,告诉她自己会竭尽全力,从另一方向为天下尽心力、冀能瞧到她因他的改变而欣悦。
  李世民没与他碰头说话,不过从他再次重用李靖,任他作今趟远征军的行军总管,正是以行动向徐子陵显示他肯接受徐子陵的提议。

  当他抵达净念禅院,南北两条战线的战争正激烈地进行。

  刘黑闼大破李元吉和李神通后,与叛唐的高开道和张金树结盟以消解后顾之忧,率师进逼河北宗城。守城的李世绩见势不妙,弃城而走希图保住防御力强的洛洲。刘黑闼衔尾穷追,斩杀其步卒五千人,李世绩仅以身免。

  此役震动长安。

  接着刘黑闼以破竹之势攻下相州、卫州等地,把窦建德失去的领土,从李唐手上逐一强夺回来。唐将秦武通、陈君宾、程名振等被迫逃往关中。

  刘黑闼遂自称汉东王,改元天造,定都洛州,恢复建德时的文武官制,一切沿用其法。

  李世民和李元吉却于此时在获嘉集结大军八万人,全面反击。

  刘黑闼知守不住相州,退保都城洛州。

  李世民取相州后兵分多路,攻击洛州,令刘军形势异常吃紧。有识见者,无不晓得李世民是要趁寇仲这位平生劲敌北上攻打洛阳前,先平定北方。

  刘黑闼破李世绩的同一时间,南方的寇仲从李子通手上接收江都,依诺放李子通逃亡。

  此事沈法兴父子被蒙在鼓里,茫然不知江都落入寇仲之手。

  寇仲透过陈长林对沈法兴的部署于此时完成,在被策反的江南将领暗助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昆陵。

  直到少帅军入城沈法兴父子始惊觉过来,大势已去,仓卒逃走,途上被陈长林伏击,陈长林亲手斩杀沈法兴父子,报却血海深仇。

  少帅军在半个月时间内,降子通,杀法兴,轰动天下,势攀上巅峰,尤过李世民。

  林士宏、萧铣、辅公佑三人旗下将领纷纷献城投降,令林萧辅三人更是势穷力蹙。

  徐子陵在净念禅院见不着师妃暄,伊人刚于两日前离开,临行前语了空要去见李世民。

  徐子陵失诸交臂,无奈下只好前梁都。

  那知失意事并不单行,抵梁都后不但未能与早该回来的阴显鹤和纪倩会合,且没这两人半点音信。他虽担心得要命,差点即要赶往襄阳,然权衡轻重,终放弃此念,改由宋鲁派人往襄阳探消息,自己则乘少帅军的水师船南下见寇仲。

  他乘船沿运河南下长江的当儿,寇仲正与时间竞赛,和杜伏威会师历阳,大举近击辅公佑。

  辅公佑作最后的垂死挣扎,遣部将冯慧亮、陈当率三万屯博望山,另以陈正通、徐绍宁率三万进驻与博望山隔江的青林山,连铁链锁断江路,抵御寇仲,在战略上攻守兼备,恃险以抗。

  寇仲和杜伏威的联军却先断其粮道,把丹阳封锁孤立,再派兵诱冯慧亮等离开要塞出击,然后以主力大军狂破之。

  障碍既去,寇仲和杜伏威乘胜攻丹阳,辅公佑还想逃往会稽与左游仙会合,试图反攻,被寇仲和杜伏威以轻骑追上,杜伏威亲手斩杀辅公佑。

  徐子陵抵达丹阳,少帅军正在收拾残局,修整损坏的城墙、收编降军,尽速恢复丹阳城的秩序和居民的正常生活。负责此事的是任媚媚,知徐子陵到,使人飞报寇仲。

  寇仲立即来迎,随同者尚有雷九指和侯希白,兄弟见面,自有一番欢喜。

  寇仲见徐子陵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他触景生情,忆念当年与傅君婥入城的旧事,提议道:"我们不若下马走路,重温当年与娘入城典押东西换银两医肚子的情况。"雷九指笑道:"没几天休想店铺启业,我雷九指就破例一趟,亲自下厨弄几味小菜让你们大享口福之桨,为我们的重聚庆祝。"侯希白识趣的道:"我和雷大哥去张罗材料,你们到酒家坐下闲聊,保证晚宴能在黄昏时如期举行。"哈哈一笑,侯希白和雷九指迳自入城。

  寇仲、徐子陵甩蹬下马,自有亲兵牵走马儿。

  穿过城门,守兵轰然致敬,士气昂扬至极点,充满大胜后的气氛,徐子陵更感要说的话难以倾吐。

  丹阳城景况如昔,河道纵棋,石桥处处,一派江南水乡的特色,只是居民多不敢出户,行人稀疏,以百计的少帅军正清理街道上形形色色的杂物,由兵器矢石至军士弃下的甲胄靴子无不俱备,蔚为奇景。

  寇仲望向楼高两层的酒家,笑道:"就是这家馆子,孩儿们,给我两兄弟开门。"左右亲卫抢出,依言办妥。

  寇仲摇头叹道:"当年我们入城,那想到有今天的风光。忘记问你哩,阴小子不是与你一道吗?为何不见他呢?"徐子陵道:"到楼上说。"两入登上空无一人的酒家上层,就往当年坐过的那张靠窗桌子坐下,看着"属于"傅君婥的空椅,不由百怠交集,唏嘘不己。

  徐子陵把阴显鹤的不知所踪长话短说,听得寇仲眉头大皱,不解道:"他没道理仍未回来?真教人担心!难怪你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究竟到那里寻妹呢?"徐子陵苦笑道:"这只是令我心烦的大事其中之一,唉!"此时亲兵奉任媚媚之命取酒来,打断两人谈话。

  待亲兵去后,寇仲目光投往街上辛勤工作的手下,道:"你究竟有甚么心事,因何欲言又止的怪模样?我和你还有甚么事不可以直说出来的?即使你要骂我,兄弟我只好逆来顺受,哈!逆来顺受!多么贴切的形容。"徐子陵瞧着斜阳照射下水城战后带点荒寒的景象,问道:"老爹呢!"寇仲目光往他投来,道:"他老人家干掉辅公佑后,立即赶返历阳主持大局,我们时间无多,必须在立春前攻下襄阳。此事我是十拿九稳,因张镇州答应站在我们一方。"徐子陵苦笑道:"我们?唉!"寇仲剧震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你为何会这么说?"徐子陵淡淡道:"我晓得宋缺和宁道奇决战的事啦!我不但到过净念禅院,还见过梵清惠。"寇仲失声道:"甚么?"登楼足音音蓦响起。

  跋锋寒的声音响起道:"少帅因何拾汉中而取襄阳?小弟因怕错失再战洛阳的前戏,不得不连夜赶来。"寇仲和徐子陵连忙起立,却是两种心情。

  跋锋寒现身眼前,双目神光电射,一面欢容。

  寇仲呵呵笑道:"老跋知我心意,攻打襄阳之战如箭在弦,势在必发。至于为何拾汉中而选襄阳,却是一言难尽。请老哥坐下先喝杯水酒,小弟然后逐一细禀,陆续有来的将是雷九指亲自动手精制的小菜美食,正好同时为你老哥及子陵洗尘。"跋锋寒在两人对面坐下,瞧着寇仲为他斟酒,讶道:"子陵刚到吗?"徐子陵见两人兴高采烈,一副对李世民摩拳擦掌的兴头当儿,自己却要向这燃起的报复火骤泼冷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苦笑道:"和你是前脚跟后脚之别。"跋锋寒一呆道:"子陵有甚么心事?"寇仲插口道:"这正是我在问他的问题。"徐子陵颓然道:"我在长安见过李世民,说服他反出家族,全力争取皇位。"寇仲和跋锋寒停止所有表情动作,像时间在此刻忽然凝住,面面相觑,广阔的酒楼内鸦雀无声,惟只街上的声音似从另一世界传进来。

  好半晌,寇仲放下酒壶,坐返椅内发呆。

  跋锋寒打破静默,淡然道:"李世民是否害怕?"徐子陵道:"他确是害怕,怕的非是我们,而是他的父皇和兄弟,怕半壁江山断送在他们手上。李渊趁李世民不在长安的空档,以近乎莫有的罪名处死刘文静,只因他和李世民关系密切。"寇仲点头道:"这叫杀一儆百,向群臣显示他李渊属意建成之心,李小子若还不醒觉,是不折不扣的蠢材。"跋锋寒没再说话,凝望身前荡漾杯内的美酒。

  寇仲往徐子陵瞧去,刚好徐子陵目光朝他望来,两人目光相触。

  徐子陵叹道:"其他的话不用我说出来吧?"寇仲苦笑道:"若我仍是以前那个和你孤身闯荡江湖的小混混,你徐大哥要怎样就怎样,我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可是在经历千辛万苦,于没可能中建立起少帅军,多少战士抛头洒热血,人人为我寇仲出生入死,现在我却忽然跑去对他们说,老子不干啦!因李世民肯答应做皇帝。若你是我,说得出口吗?他们肯追随我,是信任我寇仲,信任我不但不会出卖他们,更会领他们统一天下,成就千古不朽之业,留下传颂百世的威名。"徐子陵沉默下去,探手抓着酒杯,双目射出痛苦无奈的神色。

  寇仲也伸手过去抓着他肩头,肃容道:"尤其宋缺因决战宁道奇而受伤,我更不能辜负他对我的期望。"跋锋寒刻震道:"宋宁决战胜负如何?"寇仲答道:"个中情况微妙异常,我或可以不分胜负答你,但宋缺己依诺退出这场争霸天下的大战。"徐子陵淡淡道:"梵清惠会亲身去说服宋缺。"跋锋寒越感茫然不解道:"为何忽然又钻出个梵清惠来?"寇仲放开抓着徐子陵的手,举杯笑道:"喝杯酒再说。"三人举杯一饮而尽,气氛仍是僵硬。

  寇仲举袖揩拭唇角酒渍,哑然失笑道:"事实上子陵确在为我着想,知我最不愿当他劳什子的甚么皇帝,不过这解决方法可能没人接受?难道要我少帅军在气势如虹、威风八面之际,来个举军向李世民投降吗?"徐子陵露出苦涩的笑容,沉声道:"这或者是你唯一令宋玉致对你回心转意的办法,是你寇仲并非被利欲熏心,为做皇帝不择手段的人。甚至让她认识清楚你为的不是个人的得失荣辱去争夺天下,而是无私地为中土的老百姓着想。我不是要你投降,且是要你积极地匡助李世民,助李世民,助他登上皇位,反击李渊、魔门和颉利要置他于死地的阴谋。"寇仲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懂作出反应,向跋锋寒求助道:"你老哥是我们两兄弟最好的朋友,由你来说句公道话如何?"跋锋寒颓然道:"我可以偏帮那一个呢?我的心分成血淋淋的两半!一边是渴能和少帅你并肩作战,攻入洛阳,扫平关中;另一半却深切明白子陵高尚的情怀,明白他看到颉利入侵的大祸!而子陵更是我跋锋寒敬爱的朋友兄弟。"顿了顿续道:"为一个女人放弃天下,似乎是异常荒谬,不过子陵之言不无道理,只有这样才可显得她在你心中重于一切的地位。"寇仲愕然道:"你在帮子陵?"跋锋寒举手投道:"我不再说啦!"寇仲呆望跋锋寒半晌,目光投往自己的空酒杯,忽然笑起来,由微笑变成哈哈大笑。

  轮到徐子陵和跋锋寒你眼望我眼,不知他为何仍能笑得出来。

  寇仲笑得喘着气道:"斟酒!"跋锋寒忙举着斟酒。

  寇仲待酒斟满,举杯把倒进口内,直灌咽喉,牴嘴欣然道:"好酒!"探手过去搂着徐子陵肩头,叹道:"若能抛开与李世民的恩怨,子陵这一招真够绝,如果成功确可免去南北分裂的可能性。我又不用接受当皇帝这份苦差儿,且可得到玉致的心。唉!他奶奶的熊,子陵是在为我好!对吗?"徐子陵平静的道:"李世民与你有甚么解不开的仇怨?"寇仲微一错愕,露出深思的神色。

  徐子陵苦笑道:"假设情况依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升平不知待到何时何日来临?又或中土会永远分裂下去,重现五胡乱华之局!但我却晓得只要我们和李世民联手,粉碎建成元吉与魔门、颉利的联盟,由懂得治军和理民的李世民当个爱护百姓的好皇帝,天下立可重归一统,击退外敌,让天下百姓有和平安乐的日子可过。权衡轻重下,我明知要让你为难,也不得不向你痛陈利害。"寇仲颓然点头道:"子陵的话那么发人深省,但你有把握梵清惠能说服宋缺吗?过去数十年她办不到的事,为何今天可办到?""砰"!

  寇仲忽然放开搂着徐子陵的手,一掌重拍桌面,枱上杯盘全部碎裂,美酒遍流,大喝道:"太不公平啦!从慈涧之战开始,我一直在绝境中扎求存,以鲜血去换取每一个可能性和机会,千辛万苦取得眼前的成果,为何不是李世民来投我,而是我去投李世民?"徐子陵平静的道:"你想当皇帝吗?又真能做个好皇帝吗?须知你的武功和韬略纵可赛过李世民,但你有他那份文才和治理天下的政经大略吗?"寇仲呆瞧着满桌碎片,右手仍按桌面,另一手抓头道:"你这几句话比宋缺的天刀更厉害。唉!为何我总说不过你的?他娘的!老跋你怎么说?"跋锋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坦白说,若我是你寇仲,没有人可以动摇我的信念,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徐子陵,因为我晓得他绝不会害你寇仲。其实做皇帝有啥瘾儿?不若我们三兄弟浪迹天涯,大碗酒大肉地痛痛快快过掉此生了事。说到底,李世民的襟胸才识,无论作为一个对手又或朋友,均是值得尊敬的。"寇仲默然不语,在徐跋两人目光注视下,他双目神光大盛,迎上徐子陵的目光,接着又像泄了气般苦笑道:"我给你说得异常心动,这或者是唯一逃过当皇帝的大祸的方法,兼可令美人欢心,一举两得。唉!他娘的!可是我仍不能点头答应你,首先要宋缺他老人家首肯,否则我怎对得起他。其次是我要与李小子碰头谈条件,谈不成就开战,其他都是废话。陵少勿要怪我不立即答应你,因为我必须负起少帅军领袖的责任。"徐子陵凝望他片刻后,点头道:"这两件合情合理,我不但不怪你,还非常感动,因你并没有令我失望。"跋锋寒截入道:"就这么决定。今晚再不谈令人扫兴的事,大家专心喝酒,摸着杯底让少帅详述宋缺和宁道奇决战的每一个细节,不要有任何遗漏。"足音响起,侯希白兴高采烈的捧着菜肴上桌,茫不知天下的命运,已因刚才一席话改变扭转。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08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二章 踏破铁鞋
      "叮"!
  五只杯子碰在一起,众人均是一饮而尽,气氛热烈。

  桌面泻逸的酒和碎片如战后的丹阳般被清理妥当,摆上雷九指弄出来的九款风味小菜,色香味俱全,吃得各人赞不绝口。

  雷九指和侯希白得寇仲告知他和徐子陵刚达成的协议,均大感意外,想不到忽然来个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侯希白首先叫好,道:"妃暄将因此事非常欣慰,另一位最高兴的美人儿应是秀宁公主,不过她的心情会复杂得多,该是忧喜参半。"众人明白他的意思,若寇仲助李世民争夺皇位,李阀的分裂势无可免。手掌是肉,手背是肉,李秀宁将会左右为难。

  雷九指沉吟道:"此事必须小心处理,否则少帅军会军心不稳,至乎分裂内乱,所以首先要保持机密,只限于几个有资格知情的人知晓。"寇仲大讶道:"先是老跋,接着是你们,均很自然的偏向子陵的一方,这真令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跋锋寒双目杀机一闪,语气仍非常平静,淡淡道:"我只为自己说话,因我真正的敌人并非李世民,而是以毕玄、颉利和赵德言为首的金狼族,这样说少帅明白吗?"雷九指怪笑道:"小仲你或者是天下无敌的统帅,却非是作皇帝的料子,不是说你缺乏才能或爱民之心,而是欠缺那耐性。你就像另一头无名,硬要把你关在像笼子的深宫里等闲不能出户是多么残忍,等若剥夺你与生俱来喜爱四处飞翔的天性和本能。"寇仲苦笑承认道:"自家知自家事,每趟当我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牍批文一类鬼东西,我立即头大如斗,只想弃座离去。哈!弃座离去,这形容很贴切。"侯希白笑道:"我们是为你得脱苦海而雀跃,试问皇帝之位,怎及得上宋家小姐对你回心转意,此正为你可令宋家小姐忘记你以往所有劣行的壮举,舍此之外,没可能有更佳更伟大的方法。"跋锋寒然失笑道:"多情公子永不脱多情本色,三个理由全是与美人儿有关系。"雷九指向徐子陵道:"尚未有机会问你,显鹤不是和你一道到长安去吗?为何不见他与你同来。"侯希白皱眉:"应是显鹤仍找不到妹妹,悬赏之法毫不见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徐子陵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幸而纪倩确是当年从香家魔爪下逃出来的三位幸运少女之一,其中一个正是阴小妃,她们辗转流落至襄阳,得一位好心的青楼名妓收留,小纪扮成男装到街头混,纪倩和另一位叫小尤的则被训练成卖艺不卖身的才女。"寇仲剧震道:"襄阳!"众人仍不在意。

  雷九指大喜道:"那正是我们势力范围之外不能张贴悬赏的地方,显鹤倘能与他妹子重聚,可真令人高兴。"徐子陵苦笑道:"纪倩亲自带显鹤到襄阳寻妹,可是到前天仍未依约回梁都,使人为他们担心,鲁叔已着人到襄阳打探他们的消息。"跋锋寒首先发现寇仲的异样,沉声问道:"少帅想到甚么?"寇仲两眼直勾勾瞧着前方,一字一字道:"襄阳……小混儿……长腿……小鹤儿……""砰"!

  跋锋寒一掌拍在桌上,幸好力道方面有克制,否则桌面所有杯盘碗碟均要二度遭劫,下一刻他闪电移到窗台前,往下大喝道:"少帅有令,立即带小鹤儿火速来见。"寇仲捧头大口喘气道:"我真蠢!明明叫小鹤儿,又有修长美腿,为何不多问一句?"徐子陵、雷九指和侯希白三人你眼望我眼,惊疑不定,隐隐想到和阴小纪有关系。

  跋锋寒回来坐下,长笑道:"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很来全不费功夫。小鹤儿就是阴小纪,一直在我们身边,所以阴兄到襄阳扑个空而须四处苦寻,当然没有结果。"寇仲两手拍额,道:"我对着小鹤儿早有感觉,只是军务繁重,没暇细想,他奶奶的熊,希望阴小子吉人天相,能尽快回来与小纪重逢,那就谢天谢地。"徐子陵紧张起来,道:"问清楚再说,最怕又是一场误会。"跋锋寒摇头道:"那有这样巧的?"侯希白唏嘘道:"此正是乱世的可怕处,没多少人能像他们兄妹般幸运。"寇仲点头道:"今夜直至此刻,我方是诚心诚意希望李世民能答应我讲和的条件,而我的未来岳父则被梵清惠说服,百姓受的苦够多啦!"雷九指为各人斟酒,呵呵笑道:"这么多令人鼓舞的消息,兄弟们!我们再胜一杯。"众人轰然对饮。

  小鹤儿的娇脆声音在楼阶响起,道:"我不依啊!大哥在这里喝酒作乐,却没有人家和玄恕公子的份儿。"寇仲起立大叫道:"小纪快来!怎会没你的份儿!"小鹤儿仍是一身男装打扮,在王玄恕同下出现楼阶处,闻言剧震停步,俏脸变得无比苍白,不能置信的瞪着寇仲,口脣颤抖,说不出话来。

  紧随他身后的王玄恕一呆道:"鹤儿你是甚么一回事啦!还不上前拜见徐大哥?"小鹤儿只懂瞪着寇仲,颤声道:"大哥唤我作甚么?"徐子陵等无不放下心头大石,晓得眼前正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阴小纪,否则不会有这种激烈的反应。

  跋锋寒长叹道:"小纪啊!你何知令兄阴显鹤寻你寻得多苦!"小鹤儿娇躯猛颤,双目热泪泉涌,不住摇头,道:"没可能的!没可能的!"寇仲早往她迎去,一把将她拥入怀内,柔声道:"你的真大哥并没有被恶人打死,还与我们结为兄弟,刻下和你另一位姊妹到襄阳找你。"小鹤儿"哗"的一声放怀痛哭,完全失去控制。

  寇仲任她发泄心中长期压抑的伤痛,向来到身旁的徐子陵道:"看来我们要立即往襄阳走一趟,寻不着小纪,显鹤绝不肯回梁都。"徐子陵道:"由我领小纪和玄恕去,你则到梁都见鲁叔,我们分头行事。"寇仲明白过来,知徐子陵会在襄阳事了后往见李世民。

  寇仲探手握着徐子陵的手,深深凝视徐子陵,斩钉截铁的道:"只要是正义和对百姓最有利的事,虽千万人吾往矣,其他只是附带的。兄弟!寇仲绝不会令你失望。"跋锋寒喝采道:"好汉子!"寇仲把小鹤儿交给一脸茫然的王玄恕,回头苦笑道:"真正的英雄好汉是陵少,我顶多是一名拗不过他的跟风好汉。唉!小鹤儿不要哭哩!该笑才对!累得我也想大哭一场。"小鹤儿在王玄恕的怀内颤声道:"我要去见大哥!"雷九指双目通红的起立,大喝道:"我陪你立即去!"侯希白亦霍地立起,道:"我也去!"寇仲哈哈笑道:"我们立即行动!哈!自成为他奶奶的甚么少帅后,我从未试过像现在般轻松写意,陵少不但是我的好兄弟,更是我的再生父母!哈!再生父母!他奶奶的!"徐子陵心中一阵激动,他从来不太喜欢寇仲一向爱蓄意夸张的说话方式,此刻却听得直入心。原本以为要说服寇仲是难比登天的一回事,事实却容易至出乎料外。

  他们的兄弟之情,确经得起任何的考验。

  和平统一的契机终于在大战爆发发前最水深火热的一刻出现。

  在梁都少帅府的书房内,宋鲁神色凝重的听着寇仲详细道寇仲详细道出因徐子陵而引来的天翻地覆的改变。

  寇仲总结道:"如若成功,这将是唯一令中土退外敌,避过大祸,达致和平统一的方法。"宋鲁摇头道:"我明白大哥的性格,没有人能动摇他的信念,梵清惠以前办不到,今天仍是无能为力。即使你和子陵站到李世民的一边,我们仍有足够的实力稳霸南方,南方分裂之局劫所难免。"寇仲色变道:"这怎办好呢?"宋鲁叹道:"你还忘记一个关键的人物,就是地位仅在大哥之下的宋智,他像大哥般有统一天下之志,不同处是大哥为的是远大的理想,二哥却是要令宋家成为中原第一世阀,故要说服他是另一难题。"寇仲头痛的道:"鲁叔自己的想法如何?"宋鲁默然片晌,苦笑道:"坦白说,我心中认同你的做法,你是把天下百姓的幸福置于个人的荣辱得失之上。玉致早预见今天的局面,所以一直反对宋家介入纷争。"寇仲大感鼓舞,道:"鲁叔不视我为临阵退缩的人,对我是很大的鼓励。"宋鲁失笑道:"包括大哥在内,谁会视你会懦夫,即使不同意你这决定,也不得不承认你寇仲是大仁大勇的好汉。任何人换上你现在的位置,岂肯说收就收,不把帝皇霸业放在眼里。"寇仲汗颜道:"大仁大勇的是子陵,我只是认为他的话有道理。唉!鲁叔教我,特别在现时的情况下,我绝不能惹阀主生气。"宋鲁沉声道:"这方面你反可放心,大哥答应与否是一回事,以他的修养,没人能令他生气至影响疗伤的进展。首先要设法说服大哥,二哥方面我可尽点力,他和我一向关系密切。"寇仲大喜道:"想不到鲁叔你肯站在我的一方,使我信心倍增。"宋鲁苦笑道:"关键处仍在大哥,我们必须小心部署,首先暂缓攻打襄阳,改而全力扫荡林士宏,把原属我宋家系统的军队调回南方作战,北的军队变为清一色你的少帅军原班人马,那只要大哥肯点头,一切即可依计行事,再助李世民登上帝位。"寇仲苦恼道:"若我此刻向阀主坦白说出心中的想法,鲁叔猜阀主会有怎样的反应?"宋鲁道:"最大的可能是他会把你赶出岭南,然后命你智叔全力巩固南方,占领大江两岸所有重要城池。"寇仲摇头道:"这情况绝不会出现,我是负责任讲义气的人,若阀主不同意,我会依他旨意挥军北上,尽所能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这亦是我向子陵开出的先决条件之一。"宋鲁皱眉思索,提议道:"你何不找玉致商量,她或可想到办法。"寇仲精神大振,道:"我立即到岭南去。"宋鲁笑道:"不要那么冲动,你必须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反是玉致来见你不会令人起疑,我立即修书一封,着她到梁都来如何?"寇仲心中涌起莫名的喜悦,赞成道:"一切听鲁叔的话,我还要向老爹打个招呼,免得他不明状况下于此时挥军攻陷襄阳便糟糕透顶。"宋鲁语重心长的道:"此事非同小可,暂时最好不要泄露任何风声,可是把他们全瞒着也不妥当。所以可挑选几个心腹大将,在适当时机徵询他们的意见,让他们不会生出被出卖的感觉。"寇仲点头受教道:"我明白!"宋鲁露出慈祥的笑容,道:"自第一趟遇上你们两个小子,我和小菁便一见投缘,难得你们并没有让我们失望,直到今天仍有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放心吧!鲁叔会尽全力支持们。"此时亲兵来报,师妃暄求见。

  寇仲和宋鲁你眼望我眼,好半晌寇仲从座位弹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往见师妃暄去也。

  徐子陵、雷九指、侯希白、小鹤儿、王玄恕扮作商旅,以正式文件缴税进入襄阳城。

  小鹤儿像失去活泼俏皮的能量,一路上沉默不语,众人可从她渴望和焦虑的眼神,晓得她只有见到阴显鹤,始能回复正常。

  小鹤儿在前方领路,王玄恕伴在她旁,徐子陵三人在后方远吊着他们。

  忽然蹄音如雷,一队唐军骑兵转入他们所在的大街,领头的赫然是秦叔宝,徐子陵欲要躲闪己来不及,给他一眼看到。

  徐子陵心叫糟糕,正后悔没戴上面具,岂知秦叔宝只向他眨眨眼睛,竟径自去了。

  徐子陵大惑不解,雷九指早拉着他续追在小鹤儿身后,问道:"他是谁?"徐子陵答道:"秦叔宝。"另一边的侯希白笑道:"他不揭破你,非常够朋友。"徐子陵摇头道:"他是公私分明的人,照我看应是李世民已向他透露我们的协定。"雷九指点头道:"有道理,李世民派他来守襄阳,是明智的部署,以免大家因误会冲突起来。"徐子陵大感欣慰,由于双方关系的改变,原本因与他们关系密切而遭投闲置散的将领,一个个的再得李世民重用。

  雷九指把他扯停,道:"进去哩!"徐子陵朝对街看去,只剩下王玄恕一人,立在一所挂着"清丽苑"牌匾的青楼院门外。

  际此时刻,青楼尚未启门营业,只有像小鹤儿这类熟人,始能随意出入。

  襄阳情况不比从前,街上人车疏落,可知在大战阴影下,大部份居民均避祸往他方去。

  不片刻小鹤儿孤身走出来,领着王玄恕到他们处,沙哑着声音道:"小尤有十多天没回青楼,定是因大哥的事未了,哗!"竟就那么放声哭起来,令路人侧目。

  四个大男人慌了手脚。

  雷九指忙道:"不要哭,冷静点,小尤的家在那里?"小鹤儿含泪指向城的南方。

  众人呼一口气,若小尤的家是在青楼内,那就非常不妙。现在则她的没有回去,大有可能是留在家里。

  当然没人怪小鹤儿,因为明白她的心情。

  小鹤儿不待指示,领路而行,穿街过巷,不一会抵达城南一座别致的院舍门外,规模虽不大,却可看出小尤生活得不错。

  "当!当!"王玄恕叩响门环。

  足音起,大门"衣丫"声中被拉开。

  一名小丫环现身众人眼前,蓦见这么大队人马立在门外,先稍吃一惊,接着目光落在小鹤儿身上,惊容化成喜色,接着是大喜如狂,高呼道:"小姐啊!谢天谢地!鹤儿小姐回来哩!你不用哭啦!"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09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三章 众志成城
      寇仲在内堂见师妃暄,摒退从人,他在神情恬静的师妃暄一旁坐下,叹道:"妃暄可知请出宁道奇此着实险至极点,他两人的生死只是一线之隔,差点来个同归于尽,幸好老天爷庇佑,没有发生惨剧。"师妃暄往他瞧去,眼神露出罕有对他而发的温柔神色,轻轻道:"那不但是惨剧,且是灾祸!你想听我实话实说吗?我们已尽量高估宋缺的能耐,但从没想过他竟有能置宁大师于死的刀法,但那时一切全然脱缰失控,幸好如少帅所说般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寇仲整条背脊凉浸浸的,师妃暄说得不错,假若两大宗师同归于尽,他寇仲唯一的选择,就是秉承宋缺的遗志,完成宋缺以南统北的大愿,与眼前的变局是截然相反的两回事。
  他们的两败俱伤,平手收场,是最理想的结局。如此看,中土该仍有运道。

  师妃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妃暄本不愿惊动少帅,只因找不着小陵,不得不厚颜求见。"寇仲苦笑道:"我们何时变得这么像陌生人般的呢?轮到我实话实说,小弟从没当过你是外人,子陵是我的兄弟,你却是他的……嘿!红颜知己。哈!我终看到仙子脸红哩!"师妃暄回复平静,淡然自若道:"少帅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寇仲放软身体舒适地挨往椅背,呻吟般道:"想到将来不用当他甚么劳什子的皇帝,心情当然与别不同。"师妃暄仙躯微颤,往隔几的他瞧过来,秀眸涌泻出不能掩饰、发自真心的喜悦,轻轻道:"少帅终肯点头哩!是万民之幸。"寇仲以苦笑回报道:"仙凡有别,小子自然不及你般见识。这世上若有一个人能令我贴服听话,那定是徐子陵。妃暄收拾他后,要收拾我还不是易如反掌吗?"师妃暄丝毫不介意他紧吃着她和徐子陵的关系不放,微笑道:"妃暄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快乐和畅快,那种喜悦是入世和实在的。"寇仲鼓掌笑道:"能令妃暄像个小女孩般雀跃开心,已值回一切。子陵现应在往见秦王途上,他见不着你肯定非常失望。"师妃暄没好气道:"少帅还像要我难堪的样子,只是表面说得好听。"寇仲坐直虎躯,手抓着扶手,向师妃暄露出阳光似的灿烂笑容,坦诚的道:"我心中的快乐真的丝毫不下于你,因为我们再不是敌人,是全心全意,向某一远大目标迈进并肩作战的夥伴,我以后更不用为争霸天下与子陵不和,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吗?"师妃暄美眸异采涟涟,深深望进寇仲眼内去,毫不吝啬的微微浅笑,轻柔的道:"有一段时间,妃暄真的怀疑少帅是为满足一己野心的人,妃暄要为此向少帅致最深的歉意。少帅有把握过宋缺的一关吗?"寇仲苦笑道:"幸好现在彼此误会冰释。唉!妃暄是否想告诉我,令师并没有说服阀主的把握呢?"师妃暄徐徐道:"识见高的人,自有一套达致某一信念的思考过程和方式,不会轻易被动摇,谁敢说有把握说服宋缺?"寇仲微笑道:"我忽然间对此充满斗志信心,这方面由我去想方设法,在有需要时再由妃暄请出令师来配合。请告诉令师,阀主对她尚未能忘情,否则净念禅院之战将出现另一个结局。"师妃暄不知是否想起徐子陵,眼神一黯,投往地面,颔首道:"当阀主第一眼看妃暄时,妃暄已知道。"寇仲道:"在得阀主首肯前,我必须和李世民碰头见面,谈妥条件,我不但要为跟随我的人安排出路,还要看他做皇帝的决心和大计,否则一切休提。妃暄会否赶返北方,与子陵见个面?"师妃暄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淡淡道:"少帅认为妃暄该见他吗?"寇仲为之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这句话,可见师妃暄纵使臻达剑心通明的境界,仍未能对徐子陵无动于衷。

  师妃暄洒然起立,回复一贯的恬静平和。

  寇仲忙起立相送。

  师妃暄别转娇躯,面向他盈盈浅笑,道:"少帅贵人事忙,不用送哩!告诉子陵,妃暄和师尊会在净念禅院等待你们的好消息。"在小尤的院舍东厢内,小尤和小鹤儿抱头痛哭,没有人分得清楚那滴眼泪是渲泄心中的悲楚,那滴眼泪是因欢喜而泻出来。

  徐子陵、雷九指、侯希白和王玄恕坐在另一边毫无办法,只好任她们藉哭泣泄尽心中的情绪。

  阴显鹤和纪倩正继续十多天的寻人努力,尚未回来。

  侯希白低声向旁边的徐子陵道:"我们应否出去找他们?"徐子陵另一边的雷九指道:"他们肯定会到城外去碰运气,如何找他们?"小鹤儿呜咽着站起来,道:"我要去找大哥。"小尤一把搂着她臂弯,哭道:"他们会在城门关上前回来的。"话犹未己,"咯!咯!"敲门声起。

  小鹤儿不顾一切的直冲出大门,徐子陵一众人等连忙跟随,到外院时,小鹤儿问也不问的把门打开,接着娇躯一颤,极度失望的道:"你是谁?"秦叔宝现身门外,换回便装,目光越过小鹤儿,落在徐子陵身上,讶道:"这位小哥儿因何事哭得这么凄凉?"徐子陵移前道:"秦大哥请进来说话。"小鹤儿转身转入她身后的王玄恕怀内,没有大哭,而是肩头抽搐的饮泣。

  秦叔宝边往她瞧,边来到徐子陵前,一把搂他个结实,激动的道:"我们又是好兄弟哩!"雷九指等恍然,徐子陵没有猜错,李世民果把与他们和解的事尽告几个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心腹大将,显示出他争皇位的决心。

  雷九指把大门关上,移到小鹤儿后,探手抓上她两香肩,柔声道:"不要哭哩!哭得我快要陪你掉泪。"小尤也道:"你大哥快回来哩!"小鹤儿呜咽道:"我怕他们有意外!"秦叔宝放开徐子陵,大惑不解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徐子陵要说,忽有所觉。

  "咯!咯!咯!"纪倩的娇声在大门外响起道:"快开门!"小鹤儿娇躯剧震,离开王玄恕的怀抱,别转过来,面向大门。

  时间像于此一刻凝止不动。

  小尤扑前把门拉开。

  纪倩和阴显鹤神疲色倦的颓然立在门外,纪倩正要说话,瞥见各人,张开的小嘴再不能合拢,只发出"啊"的一声。

  阴显鹤则瘦躯猛颤,不能置信地瞪着小鹤儿,接着浑身抖震,泪如泉涌。

  小鹤儿发出惊天动地的悲呼,箭矢般投入阴显鹤怀内去。

  徐子陵忍着热泪,拍拍秦叔宝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细谈。"书斋内,虚行之和宣永听毕寇仲的说话,出奇地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

  寇仲仍未摸清两人心意,总结道:"助李世民登上帝位,有两个先决条件,首先是李世民须在各方面作出承诺,最后是要得宋缺的同意,二者缺一,一切仍依原定方向进行。"宣永恭敬的道:"一切听少帅指示。"寇仲大讶道:"你竟没有意见?"宣永露出真诚的笑容,轻轻的道:"不瞒少帅,起始时我只是一心为大龙头报仇,从没想过打天下,只因仰慕和崇敬少帅及徐爷,故决定舍命陪君子。坦白说,我还是较欢喜闯荡江湖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若大功告成,属下希望能回去助大小姐打理生意,官场的生活实在不适合我。"寇仲疑惑的道:"小永不是故意说这番话来令我没那么难过吧?"虚行之微笑道:"行之可保证宣镇字字发出肺腑,事实上少帅军绝大部分将领均像宣镇的心态,全为少帅而卖命,所以只要少帅能作出妥善的安排,解甲的解甲,爱当官的继续做官,各得其所,仍是皆大欢喜之局。说到底,我们虽对少帅信心十足,可是李世民亦是从没吃过败仗的无敌统帅,洛阳更是天下三大坚城之一,纵使我们取得胜利,接下来攻打关中仍非易事,重大的伤亡在所难免,可以避过这两场激烈的剧战,后果还是那么美满,谁蠢得去反对?"寇仲如释重负,大喜道:"这么说,行之也没问题哩!"虚行之欣然道:"不但没问题,欢喜还来不及,行之读圣贤之书,若连何者为万民之利?何者为万民之害?竟也分不清楚,便是愧对圣贤。行之不但不反对,且对少帅的胸怀远志钦敬至五体投地。"寇仲拍案叹道:"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放下心事,得到你们一致的支持,令我信心倍增。现下我们该怎么办?"虚行之道:"在未解决少帅先前提及的两大问题前,我们定要保密,不可泄漏任何风声,免乱军心,只有一个人是例外,就是麻常。"寇仲点头同意,因杨公卿的阵亡,麻常一系的军队与唐军结下深仇,不像宣永和虚行之般没有这感情的负担。

  宣永道:"麻常在我军中有极大影响力,他的问题须由少帅亲自小心处理。若少帅待事成后才告诉他,他会有被出卖的感觉。"寇仲胸有成竹的道:"所以我先决条件之一是李世民必须答应我一些事,好吧!我立即和麻常说话。"秦叔宝和徐子陵在西厢坐下,前者叹道:"幸好你和小仲肯改而支持秦王,秦王现在的形势越来越不利哩!"徐子陵吓了一跳,道:"他挡不住刘大哥吗?"秦叔宝一呆道:"刘大哥?啊!你指刘黑闼那小子。子陵误会!不过刘黑闼确是了得,秦王派罗士信代王君廓守洛水,被刘黑闼昼夜不停狂攻八天,不但攻下洛水,罗士信且于是役阵亡。但这只是刘军的回光反照,其手下猛将刘十喜和张君立先于彭城惨败,丧师八千人,被我们重夺洛水,然后秦王不理刘黑闼多次挑战,坚壁不出,再沉其舟、焚其辎重,断其粮道,令刘黑闼军粮草匮乏,急于决战。而秦王则暗派人往洛水上流筑堰,引刘军出战后决堰放水,刘军被淹死者达数千之众,刘黑闼领残军仓皇逃走,我们则散播谣言,说他投靠突厥人去了,更指他丢弃手下逃亡,以动摇其军心。照我看,刘黑闼完蛋哩!"徐子陵听得眉头大皱,但却无法怪责李世民,成王败寇,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双方各自不择手段打击对手。

  苦笑道:"那秦王该是形势大佳才对,为秦大哥有先前的忧虑?"秦叔宝叹道:"秦王晓得刘黑闼与你们的关系,所以手下留情,放他逃生。可是由于秦王再立奇功,威望日高,使李建成越觉受到威胁,建成遂向皇上请求领军出征,代替秦王,皇上竟一口答应,秦王被迫撤往洛阳。唉!如让建成检个现成便宜击垮刘黑闼,秦王势被召回长安,形势岂不是非常不妙。"徐子陵听得一颗心直沉下去,李建成可非李世民,绝不会放过刘黑闼的。

  沉声道:"我要秘密和秦王见个面,秦大哥可否安排?"秦叔宝拍胸道:"当然没有问题,子陵准备何时起程?"徐子陵道:"今晚如何?"虚行之和宣永去后,跋锋寒步入书斋,在寇仲对面坐下,微笑道:"看你的样子,便知一切进行顺利,得到各方面的支持。"寇仲道:"还有一道难关要闯,就是你老哥欣赏的麻常,我只有五成把握可说服他。若他一怒下拂袖而去,更把事情散播出来,我真不知怎办好。"跋锋寒道:"我们来个奇兵突出如何?由我这一向主战好战的人来说他,效果或会比更好。"寇仲大喜道:"你老哥在此事上如此积极,确教小弟出乎料外。"跋锋寒笑道:"还不是因为兄弟之情,既希望能完成子陵的心头大愿,更想你可使宋家小姐回心转意,说底是我对李世民并无恶感,只要干掉李元吉和杨虚彦,我己心满意足,何况更能重重打击颉利,明白吗?"此时麻常在门外扬声道:"少帅是否要见属下?"寇仲起立道:"快进来!"麻常跨步而入,在跋锋寒下首坐好,跋锋寒从容道:"如若我们成功攻陷关中,麻镇最想亲手干掉的是谁?"麻常想也不想的道:"李建成。"跋锋寒道:"还有其他人吗?"麻常道:"其他依少帅指示,属下没有意见。"跋锋寒哈哈一笑,长身而起道:"问题解决啦!其他由少帅亲口说出来!"麻常呆在常场的瞪着寇仲。

  寇仲瞧着跋锋寒远去的背影苦笑道:"好小子!最易的由他包办,难出口的却要我去承担,他奶奶的熊。"麻常感到事情的不寻常,微愕道:"少帅有甚么指示?尽管吩咐。"寇仲坦然道:"大家兄弟,我不想瞒你,我们统一天下的大计有变。"麻常变色道:"发生甚么事?"寇仲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详细道出,然后道:"李世民必须答应让我们杀死建成和元吉,我们才会全力助他登上皇位,否则一切休提。"麻常终弄清楚是甚么一回事,垂首恭敬道:"一切听从少帅安排。"寇仲愕然道:"你没有任何意见吗?"麻常答道:"杨公临终前,多次告诫属下要忠心不二的追随少帅,更何况少帅现在为的非是个人私利,而是天下的和平统一。只要下属能手刃李建成,其他一切均无关重要。"寇仲大喜道:"那我现在真的放下心头心头大石,我本以为很难向你们交待的。"麻常欣然道:"我们随少帅打天下,为的是爱戴少帅,当然也贪图功名富贵,成不朽功业。现今少帅与李世民联手,天下尚有甚么解不了的问题,且我们还不用冒兵败伤亡之险。杨公最大的心愿是天下的和平统一,若李世民是李唐的太子而非李建成,说不定我们早归降唐室。所以少帅的决定,属下只会衷心赞成而不会反对。"寇仲拍桌笑道:"李世民啊!你当上皇帝的机会又多几分哩!现在就看你能否拿定主意。"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10楼 发表于: 2007-09-13
四章 三项条件
      寇仲往历阳见过杜伏威,匆匆从水路赶返梁都,一心以为可见到宋玉致,岂知来接船的虚行之告诉他,宋玉致拒绝到梁都来。
  虚行之皱眉道:"宋三爷没有解释玉致小姐的事,怕要少帅亲自问他始肯直说。"寇仲像给一盘冰水照头淋下,满腔情火烟灭无痕,苦笑道:"有没有子陵的消息?"虚行之以颔首作答。

  两人踏蹬上马,在亲卫前呼后拥下,往城门进发。

  码头上泊着近十艘少师军的水师斗艇,旗帜飘扬,在斜阳照射下,工事兵正不断把粮货送往船上,好运往前线的陈留城。

  一天李世民未是皇帝,少帅军仍处于与大唐军全面交战的紧张状态。

  虚行之道:"谢天谢地!阴爷终与妹子重逢,刻下正在回梁都的途上,徐爷则孤身潜往洛阳见李世民,少帅此行是否有好的成果。"寇仲叹道:"老爹不但没怪责我,还说这是明智之举。做皇帝有啥瘾儿?若不是立意当荒淫无道的昏君,皇帝绝不易为。不但要规行矩步,甚么娘的以身作则,还要每天面对没完没了的案牍文件,更须天天早朝,主持大小廷议。他奶奶的!真不是人做的。我把李小子捧上皇座,就当报仇好哩!"虚行之哑然失笑道:"他真的这么说?"寇仲道:"后半截只是我的想法,老爹的明智之举,指的是宋缺若不参与,我和李世民鹿死谁手,尚未可逆料,最有可能是南北对峙,争战不断,那会便宜突厥人,所以他支持我们的造皇大计。"虚行之道:"关中完全控制在李渊和建成、元吉的强大势力下,我们又不能大举起兵,即使阀主肯点头,前路仍是困难重重。"寇仲微笑道:"怎都该比攻打有李小子镇守的洛阳城轻易些。呀!差点忘记告诉你,我和志叔提过此事,他说到时只要赏他做个刺史或统镇遇过管治城池的瘾儿,便心满意足。"虚行之欣然道:"行之就在他当官的城池经营书院,让学子们修读圣贤书好哩!"寇仲想起白老夫子,喜道:"你那书院最好是不收费的,让穷家子弟有人读的机会。"虚行之露出憧憬未来的神色,旋记起另一事,道:"跋爷收到边不负在林士宏地头出现的消息,昨夜匆匆赶去,说回来再和少帅喝酒。"寇仲叹道:"边不负啊!你也好事多为哩!应有此报!"两人穿过城门,来到城内大街,街上行人见到寇仲,无不欢欣雀跃,高呼万岁。

  少帅府内堂。

  宋鲁呷一口热茶,道:"你不必紧张,玉致只是因不明情况,故不愿来见你。因为我总不能把这么机密的事书于信内,一旦出岔子会弄出轩然大波。"寇仲苦笑道:"与李世民谈妥条件后,我只好亲到岭南走一趟。唉!她对我的误会太深哩!竟吝啬一见。"宋鲁道:"玉致一向是这样的脾性。师道派人送一封信来,我怕有甚么急事,所以代你拆看。"说着从怀内掏出一封书函,递给寇仲。

  寇仲接信后纳入怀内,问道:"有甚么好消息?"宋鲁道:"你不自己看吗?"寇仲道:"我有点怕信内写的是我不愿看到的事,例如他仍要坚持回娘的小谷隐居诸如此类。"宋鲁欣然道:"你大可放心,师道现在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大哥若晓得此事,必非常高兴。"接着往他瞧来道:"如师道肯积极继承大哥阀主之位,消去大哥横亘心头的忧虑,对我们能否说服他会有很大的帮助。"寇仲喜道:"此事该交由陵少去办,他对二哥比我要有办法。北方情势如何?"宋鲁道:"换过以前,我会说形势大好,现在却只能说颇为不妙。刘黑闼被李世民击败后,在高开道、徐圆朗和镇守山海关的霸王杜兴支持下,又重整阵脚,卷土重来,连破唐军。但建成为争军功,在李渊首肯下,率军迎击刘黑闼。"寇仲哂道:"李建成怎是刘大哥的对手?"宋鲁道:"小仲勿要像其他人般见识,因李建成无显赫军功而低估他,事实上当年攻打旧隋关中,李建成显示出他的军事才能,并不在李世民之下,非元吉之流可比。且今趟李渊指令魏徵作建成的军师,此人谋略出众,李密之能纵横一时,大部分赖他出谋献策,有魏徵助他,建成将如虎添翼。兼之刘黑闼本身的班底,已被李世民歼灭几尽,故我对刘黑闼并不乐观。"寇仲色变道:"那怎办才好?李建成若得胜,刘大哥肯定没命。"不由想起宁道奇批刘黑闼禄命的可怕预言,整条脊骨凉浸浸的。

  宋鲁道:"若胜的是你的刘大哥,当然一切没问题,假若李建成得胜,李世民将立陷最危险的处境。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是尽快取得大哥的同意,将计划付诸行动。"此时亲兵来报,徐子陵正在入城途上,寇仲登时烦恼稍减,立即出迎。

  寇仲在帅府的外广场遇上徐子陵,他正与陈老谋和任媚媚两人说话。徐子陵见他来到,笑道:"上马!我们有秘密任务。"寇仲会意过来,着手下牵来骏马。

  此时天刚入黑,帅府广场火把处处,广场上聚集着许多接受夜训的飞云卫精锐,正等待寇仲的指示。

  陈老谋皱眉道:"你们两个走了,他们怎么办?"徐子陵明白过来,晓得寇仲正积极训练手下,以应付将来大有可能发生在长安城内的激烈巷战。

  寇仲笑道:"今晚就交由谋公和媚姐负责。谋公可传授他们开锁入屋等秘技,媚姐则教他们暗器迷香一类本领,哈!"任媚媚抛他一个媚眼道:"少帅要训练他们去偷香窃玉吗?"寇仲踏蹬上马,哈哈笑道:"差不多哩!"与徐子陵策马出府,离城而去,沿大运河北上三十馀里,始放缓骑速。

  寇仲欣然道:"李小子在那里?"徐子陵道:"他会在任何一刻出现,我们到前方那座小丘等他。"寇仲道:"你可知刘大哥形势颇为不妙。"徐子陵点头道:"我从李世民处得悉情况,李建成采魏徵之策,对刘大哥兵将和民众采取安抚和离间,力图分化和瓦解各路支持刘大哥的力量。而刘大哥更有粮慌的问题,不得不往北后撤。另一方面,李神通和李世绩则对徐圆朗发动攻击,令他不能支援刘大哥,形势对刘大哥确非常不利。"两人来到小丘顶下马,运河两岸全被积雪掩盖,马儿疾走这么一段路,早劳累不堪。

  寇仲道:"刘大哥或乏力击退李建成,自保该没有问题,对吗?"徐子陵扫视对岸雪原,苦笑道:"希望如此,雪地不宜行军,若刘大哥退往北方,应可稳守一段时日。"寇仲目光投往运河北端远处,再上五十多里就是少帅军最前线的城池陈留,问道:"李世民该是走陆路来吧!"徐子陵摇头道:"不!他走水路。"寇仲一呆道:"他怎过陈留那一关?"徐子陵淡淡道:"我把事情知会占道、奉义和小杰,他们是最早追随你的人,如此重大的事,怎可瞒着他们?"寇仲道:"他们有何反应?"徐子陵欣然道:"起始时当然大惑不解,当我解说清楚,立即得到他们没有保留的支持,事实上中土不论是当军的又或平民百姓,均弥漫着厌战和渴望和平的情绪,对攻打洛阳更没人有十足把握。我向占道他们保证官可继续当下去,占道和奉义非常满意,只小杰另有要求,就是希望能和喜儿在一起。"寇仲大喜道:"那我又放下另一件心事,你和李世民谈得是否投契呢?"徐子陵道:"李世民最信任的人非是我,当然亦非你寇仲少帅,而是妃暄,他和妃暄详谈后,更坚定他的立场。"寇仲双目神光大盛,沉声道:"待会要由我来试探他的立场坚定至何等程度。"徐子陵道:"来哩!"一艘外表看来只像商船的两桅风帆,出现在河弯处。

  舱厅内,李世民和寇仲、徐子陵对坐正中圆桌,李世民身后立着李靖、尉迟敬德、长孙无忌、庞玉四个得力心腹大将。

  倏地李世民伸出双手,寇仲连忙握着,双方眼神交流,都没法说出片言只字,从初识到此刻,其中经历的恩恩怨怨、喜恨交织,有若千百世的轮回,纵是天下妙笔,仍难尽述。

  李靖等均露出感动的神色,显是无人不为两人化敌为友而激动。

  李世民终于开腔,艰难的道:"唉!寇兄请说出你的条件,希望不是太难接受。"寇仲放开李世民的手,双目精芒电闪,毫不眨眼的盯着李世民,沉声道:"我的条件世民兄心中该有个谱儿。"李世民颓然道:"大约猜到点儿,请少帅直说。"寇仲道:"第一个条件是秦王必须以行动来表明为天下百姓不惜牺牲一切的决心,包括家族在内。只有如此,我寇仲才感到有毫无保留支持世民兄的意义。"李世民勉力振起精神,回敬他锐利的目光,道:"其中是否有转圜馀地?"寇仲坚决摇头道:"世民兄该比我更明白甚么是成王败寇,你若不懂把战场的一套搬回长安,一切将徒劳无功。突厥依旧觑机入侵,天下仍将是四分五裂,而我更无法说服宋缺,至乎无法说服自己。现今形势毫不含糊,不但建成、元吉一意置你于死,令尊亦不会对你念父子之情,这该是你醒悟的时刻。"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等全现出震骇的神色,因猜到李世民和寇仲争论的关键。

  徐子陵神色静如止水,不发一言,心中只想到跋锋寒那句"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

  李世民神色数变,最后道:"少帅请说下去!"寇仲冷哼道:"你不仁我不义,他们既不念父子兄弟之情,世民兄何须抱妇人之仁。令尊李渊必须逊位,建成、元吉则杀无赦,这是先决条件,世民兄请三思。"虽明知寇仲有此条件,但从他口中直说出来,仍令李世民和手下四将同时色变。

  李世民求助似的往徐子陵瞧去。

  徐子陵诚恳的道:"秦王必须狠下决心,长安城是你父兄的势力范围,兼之有魔门和突厥人参与,我们除非不发动,否则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粉碎所有抵抗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法留手的。"李世民垂首沉吟。

  寇仲沉声道:"撇开个人恩怨不论,一天留下建成、元吉,一天祸患仍在。只有清除所有这些障碍,我们才可万众一心的迎击即将入侵的塞外联军,使天下重归一统,这叫大义灭亲。否则就让他们来灭你,时间一瞬即逝,世民兄必须立作决定。"李世民倏地抬头往寇仲望来,又环顾四将后丝毫不让地回视寇仲,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是否真的别无选择,我想听敬德你们的意见。"尉迟敬德全身剧震,"砰"一声双膝着地,热泪泉涌道:"秦王明鉴,少帅和徐爷所说的,字字金石良言。"李靖等三人全体下跪。

  厅内气氛沉凝至极。

  风帆泊在河湾一偶,夜空又降下飘飞的雪粉。

  鸦雀无声下,河水轻柔地拍打两岸石滩,天地静待李世民决定中土未来命运的答案。

  李世民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砰!"寇仲一掌拍在桌面,叹道:"大家又是好兄弟哩!他娘的!"李世民接口道:"你们起来!"李靖等依言起立。

  李世民回复神采,道:"尚有什么条件?"寇仲道:"第二个条件对世民兄只是轻而易举,当世民兄登上皇座,小弟当然功成身退,与子陵重归江湖作老资格的大混混,不过我的手下若有想当小官儿的,世民兄可否让他们过过官瘾?"李世民点头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寇仲默然片刻,在众人注视下,苦笑道:"第三个条件,也是最后一个条件,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却关系到能否成事,实为最重要的关键。"徐子陵讶道:"竟有这么一个条件?"李世民等大奇,徐子陵想不到的条件,究竟是怎样的条件?

  李世民皱眉道:"少帅请说。"寇仲瞥徐子陵一眼,叹道:"要说服宋缺他老人家,甚么旧情也不管用,硬的不行,软也不行。唯一的办法,是以有力的论据说服他,管治天下造福百姓,世民兄是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只要他老人家相信在世民兄治理下,不但天下升平、苍生幸福,且能振与汉统,把事实放在他眼前,由他作定夺,始有机会得他点头。"李世民一震道:"你要我去见他?"李靖等无不露出震骇神色。

  长孙无忌忍不住道:"秦王……"李世民举手阻止他说下去,沉声道:"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若寇仲、徐子陵不可信任,我还可以信谁?"寇仲道:"秦王答应哩!"李世民苦笑道:"我有别的选择吗?"李靖沉声道:"少帅有多少把握宋阀主不会加害秦王?"寇仲微笑道:"我和秦王去拜见宋阀主,是表示对他的尊重。他曾明言只以天下为重,若真是如此,他理该接纳我们。'天刀'宋缺乃非常人,他会比任何人更明白所发生的事,作出最明智的判断。秦王最好孤身一人随我到岭南去,我寇仲以头颅保证秦王的安全。"李靖等欲言又止,不敢说话。

  徐子陵道:"世民兄能否抽身?"李世民淡然道:"就说我去了开封吧!"庞玉一震道:"秦王……"李世民断然喝止庞玉道:"我意已决,一切依少帅提议。"寇仲脣角的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赞叹道:"好一个李世民,既是我寇仲的最大劲敌,又是肯对我推心置腹的知心好友。由此刻开始,我和子陵将全力助你一统天下,为百姓带来和平与幸福。"徐子陵生出创造历史的动人感觉,前路尽管仍是步步为艰,却是充满光明和希望,而他们正携手朝这远大的目标迈进,再没有任何人事可阻挠他们。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11楼 发表于: 2007-09-13
第五章 三人同心
      在黎明前雨雪纷飞的暗黑中,两艘船舰驶离梁都,载着当今天下举足轻重的三个人──李世民、寇仲、徐子陵。
  宋鲁亲自随行,少帅军暂时交由军师虚行之与大将宣永一文一武主理。

  两舰合共一百五十名飞云卫,是少帅军中最精锐和忠于寇仲的亲兵,不虞因他们而泄漏风声。

  徐子陵和寇仲坐在船尾的一排装载食用水的货箱上处,正轮番阅读宋师道遣人送来的信函。

  徐子陵看罢把信交回寇仲,笑道:"我们的工夫没有白费,宋二哥虽没有一字提到与美人儿场主的发展,但观乎商美人肯留下他,请他鉴辨飞马牧场宝库内的珍藏品,可见商美人对他是大有好感。"寇仲欣然道:"他们既是一见如故,又有机会培养感情,自然是水到渠成。我们派遣特使往见宋二哥,告诉他现时情况,着他向商场主正式求亲,然后请示阀主,那就大功告成。哈!事情比我们预期的更理想。"徐子陵道:"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有多少成把握可说服你的未来岳父?"寇仲道:"那要看李世民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否像我般得阀主青睐。"徐子陵道:"你是否有什么应变的计划?"寇仲苦笑道:"若阀主不同意,事情将非常棘手,所以我们须尽一切努力去说服他。"足音响起。

  李世民来到船尾,在寇仲另一边坐下,叹道:"我没法入睡。"徐子陵同情的道:"世民心中定是充满矛盾和痛苦。"李世民颓然道:"事情怎会演变至这田地的?我心中现在仿似有千头万绪、无穷无尽的疑虑与痛苦,很想大醉一场,把冷酷无情的现实忘掉。"河风夹着雨雪打来,寒气迫人。

  寇仲沉声道:"你老哥先答我三个问题。"李世民愕然道:"又是甚么问题?"寇仲道:"第一个问题,世民兄是否认为令弟一心要置你于死?"李世民发呆半晌,点头道:"确是如此。"寇仲续问道:"令兄呢?"李世民苦笑道:"一天我不死,对他的皇位会构成很大的威胁,今趟他抢着出征,正是要压下我的战功。"寇仲道:"我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李世民颓然道:"是的,王兄要杀我。"寇仲道:"这两个答案天下无人不知,第三个问题是最重要的关键,世民兄必须坦诚回答,令尊是否对你动了杀机?"李世民脸上现出不可名状的悲伤,两眼射出一切希望尽成泡影的绝望神色,投往雨雪深处,叹道:"当我晓得父皇处决静叔,我对父皇最后一线期望终告泯灭。我一心一意为李家打江山,从没想过回报的问题,可是形势的发展,却一步一步把我迫往死角。我更害怕若我出事,父皇会把一直追随我的人诛家灭族,而我麾下在外镇守的将士会起兵自立,使我李唐江山四分五裂。唉!"寇仲拍腿道:"世民兄确是明白人,你现在的形势,是退此一步,即无死所。所以为你自己,为你的妻儿亲眷,为你的手下及其家人,更为天下的老百姓,你须撇开一切疑虑,全力与和你只有父子兄弟之名,而无父子兄弟之情的人周旋到底,争取最后的胜利。套用老跋的名言,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李世民一震道:"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寇仲探手搂上他肩头,道:"大家既重新做兄弟,我们当然处处为你着想。让我们设想一下将来会出现的情况,假设令兄成功击退刘黑闼,自是凯旋回朝,卖弄他的才能不在你之下。而由魔门控制的妃嫔将怂恿令尊行最后一着,就是把你召回长安,裤夺你的兵权,到你全无抗力时,把你处死。我和子陵会陪你入长安,看他们如何耀武扬威、肆无忌弹,着着进逼。当他们最得意忘形时,我们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把长安所有反对你的势力彻底粉碎。小弟保证你届时不但不会有丝毫内疚的感觉,还大感痛快,因为你受够哩!哈!这更是个最好的机会,看看谁是忠于你的心腹或朋友。"李世民惨然道:"只是王兄王弟的联军,已非我天策府应付得来,何况禁卫军给父皇牢牢控制在手上,且有独孤和宇文两阀的高手支持,我伯会牵累你们。"寇仲往徐子陵瞧去,道:"我应该说吗?"徐子陵道:"大家是兄弟,有甚么好瞒的?"李世民露出错愕不解的神色。

  寇仲呵呵笑道:"世民兄可知杨公宝库不但库内有库,且库有真假之别,此库实为当年杨素为要谋反,请鲁妙子设计的得意杰作,内藏大批精良兵器,且有通往城外的秘道。只要我们运用得宜,可在库内部署一支三千人的奇兵,这方面由我供应,保证全是以一挡百的高手,哪还怕他甚么娘的长林军禁卫军。"李世民浑体剧震,不能置信的道:"竟有此惊人之事?"徐子陵道:"此事千真万确,绝无戏言。"李世民瞪目结舌好一会后,朝寇仲瞧来,道:"若你挥军巴蜀,取得汉中,岂非可轻易攻入长安?"寇仲苦笑道:"这正是我们原本的计划,可惜被我们师仙子破坏,妃暄没对你说吗?"李世民茫然摇头,沉声道:"她没说!我只知道寇仲你放过击垮我李唐的机会,改而助我,如此胸怀,我李世民自问拍马难追。"徐子陵笑道:"说感激话的该是小仲,他正为会当皇帝头痛,难得你肯代劳哩!"李世民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沉声道:"我想通哩!你们是真的对我好,若我李世民仍婆婆妈妈,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怎配作你们的兄弟。"雨雪随天亮终止,三人聚在舱厅的圆桌,共进早点,颇有点悠闲写意的味儿。

  宋鲁因不愿在宋缺同意支持李世民前,与他关系密切,故乘的是另一艘战船。

  寇仲忽然笑道:"世民兄可知因何我不畏冒大险要你到岭南去?"徐子陵和李世民明白他的"冒大险",指的是若此事泄出,李世民将难逃勾结外敌的叛国大罪。

  李世民放下稀饭,讶道:"难道不是你所说的是为表示对宋阀主的尊重,以行动说明我的决心和亲自说服他这三个原因吗?"寇仲岔开道:"世民兄是否有胡人的血统?"李世民微一错愕,坦然道:"我李氏祖辈世代为武将,跟西北外族关系密切,娘的先世更来自西北。我现在的妻子长孙氏,其先世为北魏皇族拓跋氏,因担任过宗室长,故改姓长孙。所以看说我带有胡人血统,我绝不否认。"寇仲看着北方民族大融和这眼前实例,微笑道:"宋缺和清惠斋主的分歧,在乎究竟是北方与外族融和的民族、抑或是南方的纯汉系,才是我们中土的未来帝主这争论上。而唯一可说服宋缺的方法,必须从此至关键的一环入手,由世民兄亲作示范,向宋缺展示胡化的汉人可以是如世民兄般优秀,且可吸纳外族民风文化用以振与和壮大后世的汉统。"李世民老脸一红道:"给你说得我很不好意思哩!希望效果不是适得其反。"寇仲欣然道:"这个你可放心,宋缺眼力的高明,会出乎你意料之外,他的话就像他的天刀,几个回合即可把你摸个通透。宋缺既看大局,也重视个人,曾说过历史是由人创造出来的,所以我有信心他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唉!"徐子陵不解道:"既是信心十足,因何叹气?"寇仲苦笑道:"不要误会。我叹气是因想起致致,想起天下事物阴阳相对,爱的另一面是恨,受有多深多复杂,恨便有多深多复杂,故心生感慨。"李世民低声问徐子陵道:"是否宋家二小姐玉致?"徐子陵微微点头,安慰寇仲道:"勿要多想,只要你肯把心掏出来,精诚所至,定可挽回玉致对你的感情。"寇仲朝李世民瞧去,忽然问道:"秀宁公主好吗?"李世民愕然点头,为寇仲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乏言以对。

  寇仲目光投往窗外,露出黯然神色,再叹一口气。

  李世民不知想起甚么,有感而发的道:"我愈来愈信缘份,试想若当初不是两位到我的船上来偷东西,怎会有后来的所有事,今天我们更坐在这里,为一统天下群策群力。唉!缘份来时,没法推掉,缘来缘去,谁都捉摸不着。"徐子陵想起龙泉城与师妃暄的相逢,一句言语上的误会,把他们的关系扭转过来,莫非也是缘份的一种形式?

  "咯!咯!咯!"徐子陵应道:"进来吧!我还未睡。"寇仲推门入房,见徐子陵呆坐一隅,在他旁隔几坐下,叹道:"明天黄昏时可抵岭南,唉!我真有点担心。"徐子陵道:"担心那一方面?"寇仲苦笑道:"那一方面也担心,既担心宋缺震怒下不肯接见李世民,还把我们轰走。又害怕致致对我说覆水难收,着我像乞儿般另过别家,乞求全不管用。我怕作噩梦,故不敢睡觉,来找你聊天。"徐子陵道:"你不过份乐观,我反安心点儿。到岭南后第一步棋最难走,好的开始至关重要,如何令宋缺平心静气的见世民兄,乃关键所在。"寇仲道:"我和鲁叔商量好,先由他向宋缺陈情,唉!这好像有点不安当,是否该由我亲去见他呢?"徐子陵皱眉道:"可是若你和他闹僵,事情再无转圜馀地。"寇仲苦思道:"有甚么奇招可想?应否我先和玉致说,再由她向她爹说项?"徐子陵道:"以南统北为唯一振兴汉统的想法,在他老人家心中根深蒂固,没有奇招,很难一下子把他这想法改变过来。"寇仲拍腿道:"不若由你先去见他如何?"徐子陵一呆道:"我去见他?有甚么好处?"寇仲道:"好处在于他是首次见你,当有新鲜的感觉,在弄清楚你是甚么人前,不会把你扫出磨刀堂。他该有兴趣想摸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有这种想法?诸如此类。"徐子陵苦笑道:"这该是义不容辞的。唉!轮到我害怕哩!怕有负重托。"寇仲鼓励道:"不要小觑自己,你和我最大的区别,是明眼人一看便知你是那种淡泊无求的真正老好人。哈!你自当混混开始,从来不像混混。气质是天生的,装不来的。"徐子陵无奈点头答应道:"我尽力而为好啦!"寇仲顺口问道:"你刚才在想甚么?想师妃暄还是石青璇?"徐子陵微笑道:"今趟你猜错哩!两者皆非。"寇仲愕然道:"你难道不为此烦恼?"徐子陵点头道:"在理性上,我已想通此事,只要我能完成妃暄的心愿,让她继续专志天道的追求,便是我对她深爱的最高体现,我不应再干扰她的清修。唉!我和青璇虽没有甚么海誓山盟,但我们在一起时,整个天地都像改变了,幸福的感觉是那么实在。她和我的距离愈来愈接近,我若仍不懂选择,不但害苦妃暄,更辜负青璇,你认为如何?"寇仲欣然道:"绝对赞成,我们不但要顺从心的指引,更要作出明智的抉择,像我既向致致提出婚约,自应此心不渝的坚持承诺,何况她确是我的梦想。"徐子陵讶道:"你不再为尚秀芳烦恼吗?"寇仲惨然道:"坦白说,心中不为此伤痛就是骗你。不过我对着尚秀芳时,仍会不时记起玉致,对着玉致时却是忘记一切,可知我心中最着紧的仍是致致。唉!我真对不起秀芳,她是这么一位值得敬爱呵护的动人女子。"李世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我可以进来吗?"寇仲跳起来,拉开房门,着李世民在他原本的位子坐下,自己则坐到床沿去,道:"世民兄也睡不着吗?"李世民苦笑道:"我很少胡思乱想,但自登船后,竟想起很多以为早已淡忘的事,包括年少时在那里长大位处渭水之旁的武功别馆,娘对我的教诲似还言犹在耳。我从小不爱读书,只好骑射。娘常说我的性格过于倔强刚烈,或者就是这种性格,不喜逢迎别人,令父皇愈来愈不喜欢我。"寇仲见他说时双目渐红,忙岔开道:"世民兄该比我们熟悉长安,若要打一场宫城巷战,你可有把握?"李世民皱眉道:"长安城内的布置关防每隔一段日子会作出调动改变,这是沿用旧隋的城防法,这方面的事只有禁卫军的四大统领和父皇清楚。"寇仲想起老朋友常何,不过他是李建成的人,要他和自己合作并非易事。

  李世民叹道:"尽管我们有杨公宝库此一奇着,尚未能稳操胜券。长安的兵力集中在宫城内,玄武门长期驻重兵。而若要让我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宝库,人数绝不可太多,照我看三千人是极限,且要在一段颇长的时间内化整为零的分散入关。所以比起长安城的二万禁卫和数千长林军,我们的力量微薄得可怜。"寇仲点头道:"所以我们须以智取,不能硬撼,一天控制不了玄武门,一天不能算成功。"徐子陵问道:"傅采林是否要到长安来,世民兄有否听过此事?"李世民道:"父皇正式接纳傅采林来访的请求,传闻傅采林有意向宁道奇和宋缺下挑战书。"寇仲一震道:"竟有此事,为何不早点说出来。"徐子陵苦笑道:"我不想破坏你美好的心情。"李世民一呆道:"你们不是和傅采林关系密切吗?"寇仲颓然道:"此事一言难尽,迟些告诉你吧!看来长安还有很多难以猜估的变数。"李世民道:"尚有一个变数,是皇兄向父皇提议邀突厥的'武尊'毕玄来访,希望透过他庞大的影响力,与突厥人修好,舒缓北方的压力,好应付你们和宋阀主。"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道:"甚么?"李世民道:"无论接受傅采林来访,或成邀毕玄至长安,都是针对你们的策略,最理想是他们挑战宋缺或宁道奇,若他们不肯应战,在声势上会给比下去。"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面面相觑,宁道奇和宋缺均身负内伤,天下还有谁可应付这两位外来的武学大宗师?

  跋锋寒或会因毕玄前来而欣悦,他们却要为他担心得要命。

  有这两大宗师坐镇长安,他们已是举步维艰的造皇大计,将更添变数。

  未来再非在他们掌握中。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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