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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骑士的战争》作者:夜摩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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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四章 迷途森林

 

  迷途森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多少年来,都是一般旅人的噩梦之地,走进去的人,鲜少能出来的。

  因此这里也被挂上了“恶魔之林”的名称,而居住在森林边缘地带的闪族人,也多多少少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对待,我能走出这个森林,甚至融入外面的世界,也算是个大的创举吧!

  “不是吧,这种阴森森的地方,真能住人吗?就算住了人,怎么能生活……”

  发着牢骚,米拉奇走在了最后面,略带肥胖的身躯异样笨拙的在林中荆棘跋涉,在他前面,是拔出战刀,劈砍着挡路杂物的我们。

  “见鬼,那个该死的胖子就知道发牢骚!”

  雷帝斯满脸的不满,狠狠的挥出了战斧,一片荆棘咯吱一声响,就飞散出去,撞在远处的古木上,又回荡出另一种音乐。

  我耸耸肩,心中也闪过一丝无奈,本来想把米拉奇留在法兰的,可是这个乌鸦三天两头吵着要回家去看看,只好把他给捎上了,不过现在,颇为这个决定后悔。

  突然,米拉奇缩了一下脖子,不再废话,而速也停了下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一看见这个模样,我立刻知道有敌人,连忙举起了手,示意停止活动,战士们纷纷将盾牌挡在身前,迅速搭出了小型防御阵,米拉奇的吵闹声也在这片刻沉寂了下来。

  伴随着沙沙的细响,四周的森林中出现了晃动的黑色身影。

  “我是海因斯部落的法普!”几乎能感触到对方投过来的敌意,我高声的叫道,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黑色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

  拨开了树枝,一个二十出头的闪族人出现在我面前:“法普,真的是你呀!”

  “安斯达普,你还活着呀!”稜角分明的脸,还有眼角下那熟悉的伤疤,正是我儿时的玩伴,被称为“恶作剧三人组”中唯一没有离开村子的安斯达普。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八日

  我回到了闪族的海因斯部落,这里是我的家乡……

  迷途森林的参天古木大都有二十人围抱之粗,闪族的村落也就充分利用了这大自然的奇迹,大部分房屋都搭建在古木粗壮的枝干上,在房屋与房屋之间用锁桥联系起来。因此我们也被称为“树上民族”。

  抬头看见熟悉的树屋,我顿时感到有点鼻酸,一年多了,从这里也出去那么久了,村子里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为破败了点。

  稀稀拉拉的人从树屋里走了出来,大部分是老人、妇女,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破衣服,即便是看见了我,也没有打招呼,一个个寒着脸,就像看陌生人。

  而投在其他夥伴身上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敌意。

  “自从你们走后,村子里还是老样子,不过野兽越来越难打了,我们每天要走十几里路才能找到吃的。”安斯达普言语中充满了感伤。

  “为什么不搬到更好一点的地方。”在我离开前,村里就有搬迁的议论,搬到更靠近南边的地方,可以生活的更好吧!

  “大家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你也知道,村长是不会同意的。”

  “哎!”我无言可对,村长的食古不化也是出了名的,当年就是因为这样,我和玛古拉才不想在这个村里一辈子没出息,言语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村子的最中央,也就是村长住的地方。

  “你还有脸回来?”光是听声音,我也知道是村长。

  走上了几步,来到了最大的树屋前,在突出的木台上,站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村长及村中的长老们,我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法普还请拉拉奇村长见谅。”

  “玛古拉呢?”

  “他还在兰帝诺维亚。”

  “好好,两个人都是好样的,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炫耀你们身上那套外族人的盔甲……咳咳……”村长还没来得及说完,剧烈的咳嗽就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我不禁抬起了头,拉拉奇村长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捂住嘴巴的手更是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才一年多不见,他好像衰老了十年。

  我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我和玛古拉是村长血系最近的族人,本来我们之中的一个应该接任下一任村长,可是不争气的我们双双溜出了村子,到外族人的地方去了,从村长脸上的神情,我可以知道他至今仍旧感到伤心。

  “六爷爷……”

  “不要叫我,我没你们这两个逆孙,你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把整个村子的男人都带走呀!”

  顿了一下手上的令牌,村长气呼呼的走进了树屋。

  “砰!”的一声重响,房门被关上,大树顶端的枯叶被震落数片,摇摇晃晃的飘落在我面前。

  “你呀!”几个长老摇摇头后各自散去,整个村落回响起房门关上的闷音。

  我呆跪了半刻,拍打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回头向露出惊讶表情的夥伴们笑了笑:“闪族人都这样。”惟有苦涩在心头久久盘旋。

  “大人,我们还是走吧,没有你族人的帮助,我们一样可以走过迷途森林的。”夏尔克走上了一步,低声道。

  “不错,离开了又怎么样,不用管你族里那些僵硬派的老头子了!”雷帝斯一脸的不平。

  我苦笑着对着他们:“恐怕不是那样了,没有村人的帮助,我们走不出迷途森林。”

  “什么?不是吧,你也是闪族人,迷途森林不就和你家后院一样吗?”雷帝斯瞪大了眼睛。

  “可是这个后院实在太大了,没有经验的人会迷路的。”

  我叹了口气,对着瓦伦西尔将军说下的大话,可不全都是真的,迷途森林的闪族人……里面也有路痴呀!从千篇一律的古木中找出一条通往艾尔法西尔的路,说实在,我一点都没有办法。

  “法普,你想通过迷途森林?”安斯达普诧异的看着我。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认识路吗?”

  摇头。

  “果然是原来的法普,一点都没想清楚,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呀!迷途森林那么大,族里面很少有人能穿过它的……”安斯达普一阵感慨。

  我越发狼狈,连忙终止了安斯达普继续的话题:“那你知道路吗?”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助你的。”

  “是谁?”

  “拉拉奇村长,只有他在年轻时穿过森林,到北方去过。”

  “……还有别人了吗?”

  “有也就是几个长老,年轻的填肚子还来不及,谁有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呀!”

  “夏尔克,你准备一下,今天我们在村子里宿营。”

  转过了头,我不得不下了这个痛苦的决心,想通过迷途森林,先要通过拉拉奇村长即一关,今天晚上,先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但愿能打动他那铁石心肠。

  “暂时不走了,那好呀!到我家里坐一坐,忘记跟你说,我已经结婚了。”

  “哎呀,是谁呀,不会是村西头土拉曼家的那个赫拉莉吧……”

  “嘿嘿,还真的瞒不过你。”

  ……

  暂时的,我们只好在村子里休整了,估计着公主结婚的日期,我们无奈的将宝贵的一天浪费在迷途森林那充满夜枭低鸣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有五百一十二天没有在这种环境中睡觉了。

  推开窗子,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了进来,这是迷途森林特有的朦胧月光,相隔那么久,如今看来更是分外的美丽,两轮月亮就像害羞的少女在树枝间忽隐忽现。

  “法普,很漂亮吧!这可是在外面看不见的美丽景色哦!”一只手高举着酒杯,一只手搂着自己的娇妻,安斯达普笑着说。

  “是呀!这种没染上血色的明媚月光,在外面真的看不见。”略带了点感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村中少年了,在战火中度过一年的时间,让我再也没有了那份纯真了。

  “呵呵,才几年没见,你就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对了,记得以前我、你还有玛古拉,最喜欢爬上村子里最高的那棵树,看着外面的世界,那时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

  我露出了笑容,是呀,那段时间真的很值得怀念,三个少年蹲在高高的树顶,望着森林外那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互相发着自己的誓言。

  “我要当一个最好的猎手!”

  “我,玛古拉,恳求上神掉点钱吧!”

  “玛古拉你是笨蛋呀,哪里会有钱掉呀!对了,法普,你呢?”

  “我想当一名优秀的骑士。”

  “法普才是真的笨蛋,那个还不如天上掉钱呢!”

  ……

  “呵呵,真是让人怀念的日子呀!”

  “想不到法普你还真的去当战士,现在都是指挥官了,应该当上骑士了吧!”

  “还没有。在王国没有复兴前,我可是不会接受任何的骑士册封的。”

  “那玛古拉呢,现在有变富翁吗?”

  “他呀,恐怕很难了。”被吝啬的巴笛卡住了所有的收入,现在的玛古拉还在一边哀叹是无报酬劳力,一边干活。

  “看样子,三个人之中,只有我实现愿望了。”

  “你呀,还不是村子里没有人了,才能当上第一的。”安斯达普怀里的妻子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娇声道。

  “我可是靠自己实力的哦!要不然,你那老爹肯把你嫁给我吗?”

  看着幸福中的两个人,我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是我很久没有的感觉了,在出去的日日夜夜中,无休止的战斗构成了我所有的生活。

  不过,我并不后悔,在那里,我认识很多人,经历很多事,至少到现在,我的生活充满绚丽。

  “安斯达普,我们再去爬一下愿望树吧!”站了起来,我突然道。

  安斯达普盯了我半响,笑了出来:“法普就是法普,在平静中总能让人感到意外呀,好,我陪你!”

  “我想让大地恢复和平。”

  那天晚上,在少时爬过的愿望树顶,一手直指外面的世界,我发下了如此的豪言,在天空中闪耀的两轮月亮和无数的星星见证了我的轻狂。

  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说服一个人……

  “砰!”村长家的房门又一次关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清晨的宁静立刻被打破,到处是惊鸟掠起的声音,哗拉拉的甚是好听。

  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想不到睡眼朦胧的拉拉奇村长在看见我后,已经有了本能般的反应,面对着冰冷的房门,我有点苦笑不得的想法。

  “就不能给我次机会吗?六爷爷……”

  “滚,我们海因斯家没你这种逆子。”

  “就算我能给闪族人带来新生都不行吗?”

  门哗的一声被扯开,拉拉奇瞪着我道:“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你就给我滚出村子去。”

  “那就让我进屋子说吧!外面真的很冷。”略带点厚颜无耻,我哀求道。

  拉拉奇沉默了片刻,让开了身子。

  村长家里很是简陋,除了必须的用品外,几乎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翻弄出一张小凳子,我坐了下来,一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做出了恭顺的姿态。

  “可以说了吧!”略略和缓了一下容色,拉拉奇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我抬起头,直望着村长,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鼓动我的舌头:“六爷爷,我知道当年的出走是对不起你的教养,毕竟是你把我和玛古拉拔长大的。”

  哼了一声,露出你知道就好的表情,拉拉奇做出了继续说下去的动作。

  “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因为不那样的话,我们就找不到拯救闪族的方法。”

  飞快的把整句话说完,使得村长没有发作起来,在缓和了情绪后,我继续道:“闪族自从几十年前的战争后,就已经没落了,剩下的人,就在这种小村子里等死。六爷爷,从我出生到现在,整个村子到底多了多少人?没有,不但如此,而且还少了很多人吧!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海因斯部落灭亡吗?”

  从德科斯那里学来的说法,在前言不搭后语的状态中,说出一大堆废话,在对方迷惑之间,就会露出心灵的空隙,然后就是打中心灵的一击,这种德式对话技巧在很多时候是有用处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个和你穿过迷途森林有什么关系?”

  重点来了,我忙站了起来,跪在了拉拉奇的面前:“六爷爷,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亚鲁法西尔的军官,我们的公主被艾尔法西尔人给扣住了,为了复兴王国,必须拯救公主。但是直接北上的话,艾尔法西尔人的封锁太厉害,根本通不过,惟有通过迷途森林,直接穿插到对方的都城去,才有办法。”

  “那是外族人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六爷爷,我们毕竟是住在亚鲁法西尔的国土上,一旦复国成功,我就可以要求把林子外的土地分赏给我们闪族,那么我们就可以生存下去,而且也不用和外面有过多的接触,为了这个目的,我才毅然从温暖的村子里走出去的呀!玛古拉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所以现在他还在北方累积着功勳,想分到更好更大的土地给我们闪族。”

  说唱俱佳,在半真半假中,我把拉拉奇村长说的晕呼呼的,在他的面前,一下子多了一个闪族的大孝子,都说人有两种性格,在战场上勇猛战斗的我现在还真活像一个说客。

  “是我误会你了。”拉拉奇把我拉了起来,老泪纵横。

  突然我有点后悔起来,需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吗?将个人的行为说的那么大义,这就是我的本质?

  转念到此,我猛的挣开了拉拉奇的手,正式跪在了他的面前,额头贴在置地的双手上:“六爷爷,这是不孝子法普的正式道歉,还望你原谅我的空口胡言,我和玛古拉当初离开村子并不是真心为了村子的复兴,只是想找个好的出路。但是,还望六爷爷明白一件事,只要能重新恢复大陆的和平,重新让亚鲁法西尔王国回到正途上,我对村子的承诺绝对会实现。所以,请六爷爷帮助我们走出迷途森林。”

  言闭,挺直了上身,直对着拉拉奇的眼睛。

  拉拉奇村长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在抹干了眼角的泪水后,走到了门前,对着外面茂密的森林长叹了一声:“孩子长大了,就要走了,你当我真的那么古板吗?法普呀,你真的长大了,可以直接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如果你刚才继续表演下去的话,我可是真的会对你失望的。”

  这次轮到我张大了嘴巴:“六爷爷,你……你……”

  “不要把我当傻瓜,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抓了抓头发,从心底发出了老人家可真是一个也不能小看的感叹,刹尔利兄弟也好、圣龙也好,还有那只老狐狸,一个两个都惹不起呀!

  “那么前面的都是……”

  “遇到困难就后退的孩子,不值得我去关心。”拉拉奇的眼里闪出了威严。

  我缩了缩头,然后道:“那么,六爷爷是不是准备帮助我了?”

  “我已经老了,而且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拉拉奇露出了点感伤,我也听说过他的事迹,想当年,他参加过闪族对外的作战,那个时候的亚鲁法西尔根本就抵挡不了我们的部队,如果不是龙族参战的话,历史可能就不是那么写了。

  “那么由谁来代替六爷爷呢?”

  “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能把你带出迷途森林。”

  “是谁?”

  “你队伍里,那个啰嗦的家伙。”

  “米拉奇,怎么可能?”第二次,我受到了惊吓。

  “虽然我老了,但是我还没有记忆失常,那么特别的人我不会看错的,二十年前,他可是迷途森林的常客哦!”

  “这个该死的胖子……”再也忍耐不住,我呼的站了起来。

  “你要去干什么?”

  “教训那个胖子,明知道路居然也不说一声!”

  “……要知道呀,想当年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光说这个迷途森林吧,我就当是家里的后院一样……”

  米拉奇对着四人众口沫横飞,老远就让我给听见了,连忙冲了过去。

  “米拉奇,你认识路,怎么不早说?”对着他吼了声。

  抬起头望了我一眼,米拉奇堆起了笑脸:“你有问我吗?我是商人,你不提要求,我干嘛贴上热面孔。再说了,在法兰的时候,你还想把我甩掉,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吧!不过知道了也不晚的,我米拉奇很好说话的,现在你正式提出要求的话,我立刻就带路,很快你就可以到艾尔法西尔的都城了,这条路我走了快十年……”

  看着他一脸的小人得志状,我真恨不得把他痛扁一顿,但是现在他可是我们北去的希望。

  “混蛋!害我多挨了一个晚上的冻!那个米拉奇在哪里?”雷帝斯的暴怒声,想不到消息传的那么快。

  米拉奇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法普,我带路,你帮我解决那个疯子。”

  “成交。”

  就这样,我们重新走上了北去的道路,在原来的二十二人外,还多了村子里的十几个青年,安斯达普做为他们的头领也出现在行列中。

  “根据村长的命令,我负责你出森林的那段路,要知道,在迷途森林里,可不只我们一个部落的闪族人。而且,你留下了那么多的钱,村子里暂时不缺吃的了,作为闪族人的礼仪,我们也应该这么做的。”安斯达普笑着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笑了出来:“这样也好,在路途中也可以多你一个好酒伴,只是让嫂子受苦了。”

  “呵呵,一点点时间而已,不要指望我和你出去打江山了,我还是待在森林当我的猎人好。”

  “真可惜呀!”

  三天后,在绕过无数迷宫般的道路后,我们进入了迷途森林的腹地,在这里,是闪族最大部落!甘达尔的地盘……

  甘达尔,闪语的含义是“抢掠之人”,谁都知道,这个部落是靠什么生活的,除了打猎外,甘达尔部落还定期出没在森林的边界上,袭击迷途森林沿界的各国,闪族人的名声多半是他们搞坏的。

  唯一还值得赞扬的是,他们不袭击闪族人。

  不过有着明显不是黑色的耀眼金发,一身高大魁梧身材的雷帝斯,再怎么掩饰,也是外族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穿着外族盔甲的战士,落到甘达尔人的眼里一定是大肥羊了。

  就算打着鲜明的海因斯家徽旗,也会被看成是叛徒一起处理掉吧!

  “小心,小心,再小心。”这个是安斯达普的忠告:“我可不想让我的妻子当望门寡,她还没给我生孩子呢!”

  “知道了!”

  “嘘,轻一点,甘达尔人的耳朵尖着呢!”

  “哦,不过我想已经没什么必要了,那些人应该就是了。”

  安斯达普抬起了头,脸上立刻蒙上了死灰般的颜色:“法普呀,你还真是厄运星。”

  闪族人最喜欢悄无声息的出现,这个习惯就如我喜欢偷袭一样,现在的我们已经被数倍穿着绿色衣服,脸上画着花纹的甘达尔人包围了。

  “闪族人离开,我们不想攻击自己的族人。”

  在甘达尔的阵营中,响起了临阵前的通告,密布在外面的弓箭手让出了一条出去的路。

  我解下了弯刀,迎向对方最密集的地方:“希望看在海因斯部落与贵部落世代通好的情面上,放过我和我的同伴。”

  “不行,就是看在同为闪族人的面子上,才让闪族人离开,不然和外族一起射杀掉。”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甘达尔人,画满花纹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他的眼睛。

  “看来是没有商量余地了,可以适当使用钱币换回我同伴的生命吗?”

  “不行。”

  “那只好这样了,请容我做最后的告别吧!”

  叹了口气,走回了自己的队伍中,拾起了弯刀,甘达尔人不应该给我这个机会,在谈话的那段时间里,队伍已经排成了圆阵,外围的亲护卫兵树起了盾牌,人数上的优势使得对方对这个小小的抵抗举动根本没放在心上。

  “最好不要伤人。”我低声告知夥伴们,然后举起了弯刀:“抱歉了,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同伴。”

  “射箭!”

  外围步兵立刻掩身在盾牌后,挡去了所有的要害部位。

  箭矢钉在盾牌上发出了咄咄的脆音,偶尔间,一两支箭越过了密实的护盾,也被法尔切妮等人用兵器格开,第一轮的射击在我阵连一点血花也没有溅起。

  速透过空隙,迅速拉动了弓弦,几支箭同时飞掠而出,对方中的数人抱着大腿哀号倒地,压倒了一片茅草后,更多的黑影显露出来,远比看见的多,我们是碰上甘达尔人的大部队了。

  在感叹了片刻后,我修正了作战计划,点头向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四人众发出了信号。

  “呼!”四人同时越出了战阵,大吃一惊的对方稀稀拉拉的射出了几支箭,根本不能阻止那群娃娃的动作,在晃身避过了弓箭后,四人众没入了周围高大古木茂密的枝叶间,隐去了身影。

  “不要管逃走的人……”命令尚未完全下达,哀号声就在对方的阵营中响彻起来。

  “啊!敌人……”

  “这里也有呀……”

  “我的手……”

  如果对手是其他部队,面对四人众鬼魅般的身手,早就惊慌四散了吧!但是我们的对手是甘达尔人,是这片丛林的主人。

  短暂的慌张很快平息了下来,受伤的甘达尔人被护卫在中间,在分出一部分人注意着上面的动静后,其他人扔下了弓箭,抽出了弯刀。

  “呀!”四周突然暴发出惊天的嗥叫,越过挡身的灌木,数不清的甘达尔人冲了过来。

  支起盾牌,十二名亲卫兵用最快的速度组成了半圆型的战阵,挡住了我们的后面;前面,雷帝斯和法尔切妮各占一角;中间则是我、迦兰、夏尔克、速和村子里的族人;米拉奇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看看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雷帝斯高吼了一声,甩开了战斧,,原本冲向他的几十名甘达尔人被其气势所迫,纷纷转到了另一个特拉维诺人那里,将长枪点在地上的法尔切妮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为了这个,他们付出了代价。

  贴着地面,长枪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前列的甘达尔人立刻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法尔切妮的枪就幻化出无数的寒星直冲上去,又是一片哀号,更多的人栽倒在地上。

  眨眼间,这个方向的人大部分躺在了地上,挣扎爬起来的迎面就是雷帝斯的粗大拳头。

  另一边,十二人组成了难以逾越的城墙,面对训练有术的亲卫兵,空占着人数优势的对方,每一次都只有少数能够作战,一进一退之间,躺在地上的人成倍数增加。

  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战局是一边倒,如果不是我们存心相让的话,现在躺着的就是尸体了。

  “退回来!”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后,甘达尔人结束了冲击,搀扶着受伤的夥伴,隐没在古木之间,那个看上去像首领的人独自留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是甘达尔的萨姆拉特,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对着我,那个人突然问道。

  “我是海因斯部落的法普。”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今天败在你手里,我没有什么怨言。”

  露出了一丝苦涩,萨姆拉特抽出了弯刀:“不过为了甘达尔最后的名誉,今天你我中的一人,要在这流下鲜血。”

  我很清楚,这是所有闪族人的习惯,如果我不应战,那就是玷污了甘达尔之名,到时候,整个甘达尔部族都会与我为敌的。

  真是走到哪里都有强加的战斗呀,我叹了一口气,迎了上去。

  “住手!”苍劲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决斗,一名中年人走出了丛林,比起其他甘达尔人,一脸白皙的他给人留下分外深刻的印象。

  “族……族长……”萨姆拉特在发出一声惊呼后低下头,垂手退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海因斯的朋友,我的族人给贵方造成的困惑,就由我安鲁特表示歉意。”

  收回了弯刀,我含笑回道:“哪里,您客气了。”

  “那么,是否可以赏脸,到我的村子里一坐呢?”

  安鲁特可能比那个萨姆拉特更难对付,面对他的微笑,很难说出一个不字,在抬头望了天上初现的星辰,我点了点头……

  甘达尔的村落可能是闪族里最奇特的,并没有多费工夫在大树上开凿房间,只是将一片树林整个用木栅栏圈了起来,在里面,星星点点的是冒着炊烟的帐篷,就一如他们的习惯一般,流浪为生。

  不过比起海因斯的荒芜,甘达尔就显得人丁旺盛了,在村落里到处是小孩,嬉闹的声音给村里添上了无尽的生气。

  “比起固守在一地的其他闪族,我们甘达尔怎么样?”安鲁特摸着白净的下巴,略带得意的对着我说。

  “充满生机。”我只能用这个词汇来形容。

  “呵呵,说的好,不过比起你来,我们甘达尔还欠缺很多呀!捷艮沃尔的第四龙将、流浪兵团的首席指挥官,法普呀,你已经是我们闪族的骄傲了。”安鲁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感到一阵心惊,闪族自从几十年前的大战后就很少关心外面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大陆处于混沌的交战状况,除非是用心去探听,不然没道理如此清楚我的来历。

  这个安鲁特,一定是听到我报出了名字后,才做出让萨姆拉特停手的决定,不然在前面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也没见他露过一次脸,要好好提防这个家伙呀!

  “哪里,安鲁特族长夸奖了,比起历任族长都有着艾尔法西尔荣誉公爵称号的甘达尔,我算不上什么的。”

  用平淡的口气说出,我马上感觉到了安鲁特心中的涟漪,在兰帝诺维亚大公扬名的五十年战争中,甘达尔密助艾尔法西尔,对亚鲁法西尔进行骚扰作战,并得到荣誉大公的称号,这个在圣龙的记忆中可是明明白白有的,不过对其他人来说,恐怕就是一个大秘密了。

  “这个……哈哈,法普老弟真会开玩笑呀!”用笑声掩饰,安鲁特轻飘飘的带过,但是眼中露出了重新估算我方实力的神情。

  圣龙总算给了样实用的东西呀!在感叹了历史的力量后,我笑着在安鲁特的陪同下,走进了最中间的大帐中。

  大帐中早就设好了宴席,闪族人难得一见的豪华套餐就铺在帐中央,更让人心跳的是帐中几个仅遮掩重要部位的少女,娇嫩的肌肤就暴露在我们视线中。

  “好漂亮……”雷帝斯一下子露出了色迷五神的表情。

  除了一脸寒冷的速以及几位女士外,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下子就瓦解了我们大部分的战斗力,感叹了一下,我并没有慌张,保持着笑脸,盘坐在安鲁特的下座。

  迦兰跪在我身后,法尔切妮坐在我的左手边,那杆长枪就插在她的身旁,而速并没有列坐,只是冷冷的站在帐篷的一角,直对着安鲁特的方向。

  “这位风族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之矢’速了吧,怎么不列席呀?”

  “我,不饿。”速摇摇头,跪坐下来,摘下背负的弓,轻轻放在膝盖上。

  “贵属下可真是不解风趣呀!”转过头来,安鲁特一脸的坏笑。

  “速就是那样的人,我也没办法。”

  我忙换上抱歉的神色,回应了安鲁特的挑拨。

  “这样呀,那我们就开始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先干三杯。”

  显露出豪迈,安鲁特大口喝下三杯酒,在旁边侍侯的女仆们适时分散到我方的位子中,殷勤的倒上了酒,热闹的气氛一下渲染开来,雷帝斯的高笑声立时响了起来。

  并没有阻止夥伴们的开怀畅饮,我很清楚,现在的作战对象只有一个人,我们之间比较的不是武力,而是头脑……

  “在坐的恐怕集合了贵部一半以上的骁勇战将吧!”

  当空气中充满了温热后,安鲁特露出了他的企图。

  “哪里,如果把一半武将带在身边,兰帝诺维亚不就空了吗?怀顿诺尔的一万大军可是在边境虎视眈眈呀!”

  鼬鼠,在脑子里划过了这种和狐狸差不多狡猾动物的影子,我回答道。

  “哦,这样呀,只是不知道贵为指挥官,你怎么会到迷途森林来?难道你已经舍弃了北方的基业?”

  “假如能舍弃,我也乐得轻松,只是兵团数千战士的命运背负在身,我恐怕难以解脱了。”虚言相对,给他个不明不白。

  连碰了两个软钉子,安鲁特并没有放弃,在敬了一杯酒后又道:“看你的行程是到艾尔法西尔去的,我知道波塔利奥卿和你有点误会,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调动大军消灭你们,要知道七色彩虹可不是我们这些流浪的猎人。”

  “是呀,不过比起国家的大义来,我想波塔利奥卿会有所觉悟的,伤错了人是小事,万一影响了艾尔法西尔的大业,那就……”

  停止了说辞,我举起了酒杯,想来他也不会知道关于米娜维亚的事,在名义上,我虽然是北方流寇,但是能够歼灭怀顿诺尔一个军的人物,大陆上的任何国家都不会小视的。

  依托着这个虚名,足让这个安鲁特产生够多的联想,话有时候说一半效果会更好,特别在我提起他的秘密身份后,多少会将我和艾尔法西尔王室联想起来,后面的就看他的“聪明才智”了。

  安鲁特的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才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到现在,我清楚了他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了,言行不禁更加随意起来。

  经过了丛林中让人郁闷的枯燥跋涉后,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什么人!”

  清亮的喝斥声将我从睡梦中拉醒,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我晃动了一下宿醉遗留下的头痛,依稀记得昨晚和甘达尔族长把酒言欢,后面就迷迷糊糊了,什么时候躺到这个帐篷里,都不知道。

  “我是甘达尔的安鲁特,还望通报。”

  耳边响起那白皮肤鼬鼠的声音,我连忙披上了衣服,赤脚走了出去。

  “哎呀,想不到族长那么早来拜访,请进请进。”掀开帘子,我迎接了他的到来。

  安鲁特在看了一下我的造型后,脸上露出一丝动容,快步走了进来,亲手拉下了帘子。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我也该起来了,还要赶到艾尔法西尔圣城。”

  “这么快?”

  “是呀,如果今天不是族长亲临,恐怕我只能留下一页书信,先行离开了。”

  我点了点头,这个倒是真话,在这个地方哪里还敢多留,若让这个鼬鼠派快马去瞭解艾尔法西尔发生的情况,身处对方地盘的我们可没第二次幸运。

  “那我只好明说来意了。”安鲁特整理了一下衣服,突然直起了上身。

  “族长是想?”望着他那正式的表情,我倒是有点意外了。

  “我想和你合作。”从他嘴里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合作?你、我……”

  “对。”

  看不出他有什么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我整理了略显纷乱的思维,做出了大家坐下慢慢谈的手势。

  两个人对坐着,清晨的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了进来。

  “不知道族长阁下怎么有这种……奇怪想法的?现在的我应该不具备那么大的势力吧!”

  “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不管昨天你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但是法普阁下的言谈颇让我倾倒。阁下的理想也被海因斯的安斯达普叙说了一遍,能有如此大志向的人是我甘达尔最佩服的。”

  “大志向……”

  “阁下站在树顶指点江山,声称要给大陆带来和平的英威姿态让我甚为向往,如果当时能够亲见,我就是历史的见证人了……”

  一碗接一碗的迷汤,我连忙打住了他继续的赞美:“族长阁下,你不会是为了这个要和我结盟吧?”

  “当然不是,我不是拿甘达尔的命运当赌注的人,在那之前,我希望法普阁下能做到几件事……”

  “哦,说吧……”

  “第一呢,就是这次去艾尔法西尔,阁下肯定是大有目的,不然不会如此冒险,我希望你活着从里面出来,对一个死人,我们甘达尔是没有兴趣的……”

  “嗯,这个我知道。”

  “第二呢,北方的怀顿诺尔和阁下对峙,不能解决他们的话,阁下的理想就会变成空谈,我希望在明年开春前,这个问题不再存在……”

  “这个有点困难,不过可以试试,第三呢?”

  “第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阁下的大军能够南下,至少要荡平特拉维诺一线,在将阵营推到法兰后,我甘达尔的部队就会参战,正式和阁下结盟,到时候,阁下就会得到三千优秀的弓箭手。”

  从安鲁特的嘴里报出了诱人的数目,谁都知道优秀的弓箭手是多么的难得,而且从敌人后面发难,对于战局的推动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族长大人可真是精打细算呀,等我能做完这三件事,大陆的局势也差不多明朗了吧!”

  “呵呵,我可是下了大决心的,不然把你们一绑,送到艾尔法西尔去,就是现成的实惠。只是大家都是闪族人,以后互相有个照应,总比窝在外族的羽翼下强。”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请说。”

  “希望你能配合我进入艾尔法西尔,你的身份,加上我闪族的特征,应该很容易混进去吧!”

  “……法普阁下也是很会打算的人啊……”

  “彼此彼此。”

  相对了片刻,两个人大笑起来,站起身,掀开帘子,让残冬的阳光投射在脸上,一阵温暖泛起在心头……

  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十二日,让无数人诅咒的“罪恶联盟”有了初步的协议,后世的史学家在评论这个联盟的时候,多少会加上几句:“……这个联盟将闪族的劣根性表露无遗……”

  虽然达成了协议,但我可不能保证这个鼬鼠不变卦,在谢绝了他再来一次庆祝酒宴的请求后,我下达了北去的命令。

  雷帝斯他们露出颇为恋恋不舍的表情,再下去,他们恐怕就要更换门户了。

  “既然阁下执意要走,我也不好拦,不过此去还望一路小心,我可是指望着阁下能带给我甘达尔幸福呀!”

  “一定,一定。”

  “对了,不知道前几日强行通过的那支部队和阁下有什么关系?”

  望着安鲁特,我眨了眨眼:“另外的部队?”

  “是呀,就在你们来之前的几天,有一支人马强行通过了我们的地盘,当时巡逻的一支百人队就只活下了三个人,据闻里面也有特拉维诺人,难道和阁下不是一路的?”

  怎么感觉到很大的压力,特拉维诺人?

  我转头向雷帝斯望了一眼,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涅寇斯:“是敌人!”

  干脆的回答,心中的疑惑也随之扩大,叛军去艾尔法西尔干什么?

  “那最好,我们之间的误会也就消除了,本来,对方是你的人的话,我也就算了,现在的话……萨姆拉特!”

  “是。”

  “你带刺杀者和法普阁下一起北行,甘达尔的耻辱必须用血来偿还。”

  幸好没有在这里大开杀戒,我暗自感叹,闪族的风气还真是让人有寒冷的感觉呀!

  换回了笑脸,安鲁特对着我道:“萨姆拉特也算是一名勇士,和你一起去艾尔法西尔,也好有个照应,我这里也放心点。”

  “多谢了。”点了点头,和一群刺客北行,怎么也算不上什么好的旅程吧!不过看着安鲁特那几乎变成盛开鲜花的脸,我哪里还能说不。

  就这样,披上了甘达尔使者的外皮,带着瓦伦西尔将军的通行证,我们重新启程。四天后,就来到了艾尔法西尔的边境,在目力所及的远方,艾尔法西尔圣城巍峨的身影已经浮现。

  “多保重呀!”安斯达普握了一下我的手。

  “你也是。”好友的离别多少让人有点感伤,不过我总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把他给拖进圣城冒险去,那我怎么对得起他的妻子呢?

  “如果不是……算了,回去后我会联络各个闪族部落,希望到时候能够给你帮助。”

  “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现在的你,最重要的是给我们海因斯留下新鲜的血液,到时候,我可是要来看看侄子的。”

  “呵呵,我会努力的。”安斯达普最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带着他的人隐入了迷途森林中。

  我深吸了口气,望向艾尔法西尔圣城:“好了,米娜维亚,不管你是公主也好,医师也好,婚姻的自由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出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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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五章 破碎的婚礼

 

  冬季的影响已经淡去,特别是在有着春之大地称呼的艾尔法西尔,绿色已经茂密起来,这里肥沃的土地滋养了艾尔法西尔数千万民众,也支撑了一年多的血腥战斗。

  比起在亚鲁法西尔,受到战争影响不大的艾尔法西尔至少在表面上还维持着繁荣的景象。

  不过,在沿途的村落里,到处可以看见招募新兵的告示。而从路人大部分是女性来看,这个国家也正一点点被拖进漩涡中,一旦脆弱的外表被打破,这里可能会受到更大范围的影响。

  “大人,能不能容我们告辞一下?”夏尔克走到了我的面前,略带吞吐道。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立刻瞭然,随行的十二名卫兵大部分是从艾尔法西尔仆兵中挑选出来的,那只老狐狸似乎早料到了我会来这里:“你的村子就在旁边?”

  “大人,我知道有点冒险,但是我只想远远的看一下就好了。”

  “回到家当然要去看看了,反正也不急,干脆陪你一起去好了。”我笑了笑。

  夏尔克顿时挂上了感激的神色:“多谢大人。”

  “我们先行进城。”另一边的萨姆拉特提出了异议,追寻杀害族人的凶手,一路上所得到的踪迹都是指向艾尔法西尔圣城,心急为甘达尔雪耻的他,显然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知道了。”

  躬身后,甘达尔人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走吧,夏尔克,去探望你的家人。”

  仆兵的村落也被称为杂役村,负责着大都市里面的清洁工作,被视为肮脏之人的他们没有资格进入都市居住,就算是去干活,也要挑选凌晨或深夜无人走动的时候。

  夏尔克的村子就在圣城旁边,也是艾尔法西尔最大的杂役村。

  但是现在……

  “怎么会这样?”望着眼前的一切,所有人都吓呆了,在村口大树上悬挂着几具干枯的尸体,随风摇摆,空荡荡的村子里枯叶厚厚的铺了一地,整个村子毫无人气。

  卫兵们来不及报备,纷纷冲了进去,推开了一扇扇虚掩的房门。

  “这里没有人!”

  “这里也没有!”

  随着一声声的叫喊,不安的表情渐渐浮现在夏尔克脸上。

  “大人这里有告示。”一名卫兵跑了过来,递上了一张发黄的纸,在风雨摧残下就剩下残缺的字迹,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出什么意思:“……通敌……严处……以儆效尤……”

  “队长,我们的族人……”

  望着自己的部下,夏尔克叹了口气,眼圈中蒙上了一层红色:“我们走上这条路,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也好,早死早解脱,免得在这里再受苦难。”

  “队长……”

  闭上了眼睛,夏尔克抬起了头,在凝神片刻后,突然转身跪在了我的面前:“大人,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我希望你能救救还在苦难中的其他仆役民。”

  连忙搀扶起夏尔克,望着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法普,答应你的要求。”

  “多谢大人!”

  又背上了一个承诺,但是这个已经是我的责任了,兵团中近千仆兵随我出生入死,如果我连他们的族人都没法挽救,还谈什么复兴大业,一切不过是空架的谎言而已。

  “走吧,我们去圣城,在那里给你讨回点公道。”望着圣城的方向,我突然泛起了一股报复的欲望……

  艾尔法西尔的圣城在整个圣陆是罕见的大,占地千亩,厚实的围墙外是宽约百米的护城河,当年耗费了数万劳力,历时十年才建造出来,让人看了就产生一种畏惧感。

  更奇特的是,城里还有一座城中城,巨大的城堡坐落在人工垒起的土丘上,外围是同样厚实的城墙,百尺宽的界河上有座一辆马车那么宽的石桥,上面站立着两排金甲卫士。

  难怪艾尔法西尔可以夸口“只要圣城在,艾尔法西尔就在。”

  “有点麻烦呀!”坐在靠近城堡的酒楼里,我发出了一声叹息,比起圣龙的记忆,实物更让人心寒,那么宽的界河,再加上在外围城墙上来回走动的卫兵,就算是会飞也飞不进去呀!

  “主人,不太可能。”迦兰摇摇头,表示出她的无奈,在她身边的四人众把脑袋甩得像拨浪鼓。

  “干脆直接冲进去算了!”如此没大脑的话也亏雷帝斯说得出,在丹鲁还可以表演一下秘密潜入救人的绝技,在这里……真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进去,出不来。”速盯了城堡看了半响,得出了结论,彻底击破了所有的幻想。

  酒楼里一下沉闷了起来。

  “客官,不知道您有没有拿定主意,小店还要做生意呀!”店家一脸的无辜,那么多人霸占了全部的座位,又不点菜,如果换了文弱百姓,恐怕早就轰出去了,只是我们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惟有低声下气。

  “就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吧!”略带尴尬,我扔出了几枚金币。

  店家的眼睛立刻发出了光华,一边拿金币,一边媚声道:“大爷还有什么需要,小店马上给您安排。”

  看着这个店家一会,我突然想起了这种三教九流来往的地方,消息一定很灵通,又取出了一枚金币:“对了,店家,听说这里马上要举行盛大婚礼呀!”

  “是呀,是亚鲁法西尔和我们联姻呀!”望着金币,店家吞咽了一口口水,连忙回答。

  “哎呀,原来是这种喜事,可惜没福气去看。听说那个公主貌美如花,能够一见芳容,也算是没白来艾尔法西尔一趟了。”

  “瞧您说的,您还不知道呀!到时候会举行盛大的游街会,王室都发下通告了。”

  “哦,真的?”

  “哪能骗您老呀!”

  将金币递给店家,打发他离去后,我望着同伴们:“上天还真是照顾我们!”

  “大人,你不会想去劫花轿吧?”夏尔克眨着眼睛。

  “有什么不可以?”

  “大人,在圣城里可是有着几万近卫军呀……”

  “到时候自然有办法……”晃了晃脑袋,发出了自信满满的声言,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干了再说,办法吗,到时候再想也来得及,我如此做下了决定,在众人的愕然声中发布了一个接一个命令……

  很快,正式联姻的日子,王历一三五四年二月二十八日到了。

  预定游街的大道上一早就站满了护卫的士兵,艾尔法西尔的民众也早早的出来,清晨的阳光还没有洒遍整个圣城,喧哗的声音就已经充斥在它的上空。

  按照预定的,我和同伴们混杂在人群中,静待着游街典礼开始。

  “那些甘达尔人说看见仇家,自行离去了。”夏尔克挤过人群,在我耳边轻声道。

  “这个时候……”我皱了一下眉头,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什么计划都成空了,正欲准备派人拉他们回来的时候,欢呼声如同浪潮般从远处席卷而来,婚礼正式开始了。

  “不管了,立刻准备。”叹了口气,我做出了决定。

  “是。”夏尔克点点头,挤出了人群。

  最前列的是穿着华丽盔甲的百人马队,骑在高头大马上,整整齐齐的排了二十列,手中握着的是金光闪亮的骑枪,后面是举着五颜六色旌旗的仪杖队,蜿蜒出百多米后,接下来的就是撒着鲜花的使女队了。

  我几乎看花了眼,如此大的排场,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难以估计,艾尔法西尔的王室还真是喜欢铺张。

  在走过近千个穿着礼服的护卫士兵后,深红的八骑御车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差不多到时候了,将手探进了披风里,我紧紧握住了弯刀。

  混杂在喧闹的声响中,我突然听见了轻细的破空之音,远处的御车车伕震了一下身子,突然站了起来,捂着的脖子上多出了一支箭翎,只看见他晃动一下身躯,笔直的栽倒在马车下,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后,鲜血一下染红了大街,几乎同时,在一旁挡住人群的护卫兵抽出了刀剑,一起涌向了马车。

  “快逃命呀!”眨眼间,大街就如同炸开了锅,慌乱的人群冲散了护卫队,到处是哀号之声。

  我没有下命令呀,而且我的部署中还没神通到可以伪装护卫兵,难道还有其他义士来救驾?

  很快,这个推论被我看见的事实否定掉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想救人,而是想杀人,因为在攻击马车的数十人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涅寇斯!”哪里还能再犹豫,呼啸了一声,在甩出行动的花炮后,我抽刀迎了上去。

  “保护公主!”从我的嘴巴里冒出了大义凛然的话,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我一下成了忠心救主的英雄,挤在前面的人群自然的分出一条路来,越过这难得的空隙,我冲进了混乱的街中央。

  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刺客,什么是卫兵,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在我面前捉对斯杀,不过对我来说,反正都是敌人,也不在乎杀错人了。

  挥刀,挡在前面的一人捂着背部转了过来,满脸的惊诧被我第二刀给结束了,对面的那人还来不及说声谢谢,第三刀就劈在了他的头上。

  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散落后,透过那淡淡的血雾,我看见了涅寇斯的战斧又劈倒了两人,在御车边护卫的士兵顿时只剩下十个人。

  时间紧迫,我的动作立刻粗野了起来,合身撞开了一人后,一脚就踢在了对面敌人的下阴,那人惨叫了一声,捂着那里蹲倒在地上,直接踩在他的肩膀上,我飞跃到刺客堆里。

  没等他们醒悟过来,弯刀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我的面前立时绽放出绚丽的血色花朵。

  一刀解决了六个,也算是创出大记录了,还没等我得意,就看见一名刺客砍翻了最后一个护卫,踏上了马车,伸出战刀就欲捅进帘子里。

  “咻!”带着尖细的响音,一支箭穿入了那刺客的胸膛,一缕鲜血射出后,刺客仰天倒了下去,重重砸在了御马的屁股上。

  八匹御马同时发出了嘶鸣,仰起了马蹄,狂奔起来,挡在前面的数人一下被撞飞,倒在了密集的人群中,激起了一片哀号。

  哪里有空管别人,闪族人的灵敏身手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飞身跃上了马车,急冲的力量一下把我扯向了后面,立足不稳的我倒滚着翻进了车厢里。

  摇了一下晕呼呼的脑袋,张开了眼睛,第一入目的就是一层白纱,厚厚的铺在我的脸上,清幽的香气窜进了鼻子,让我一阵离神。

  一念及现在的处境,我立刻清醒过来,连忙站起来,胡乱扯着挡住我视线的白纱。

  “兹!”撕开的裂音,还没等我适应马车里昏暗的环境,迎面就是一把森寒的短剑。

  本能的反应,避开刺击后,伸手就扣住了后面的手,夺下了短剑。

  触者甚软,是女人的手,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连忙甩开,但是对方的反应比我还要快,那只手飞快的调整了姿势,极其准确的打在了我的脸上。

  “叭!”清脆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已经能看清楚对方是谁了,虽然穿着华丽的结婚礼服,但是配上那张气呼呼的脸,看上就有点滑稽了,不过从眼里透出的恶毒却是再熟悉不过。

  “医师!”

  “是你这个大蜥蜴!”

  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还没等说出第二句话,马车撞上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将我甩到了米娜维亚的身上。

  “呜!”被我压在身下的米娜维亚发出了轻声的呻吟,我一阵慌乱,这个是大罪呀,是亵渎呀,我会被虐待致死的。

  连忙支身而起,一只手不合时宜的按在了米娜维亚柔软的胸脯上。

  一阵失力,我又倒了下去,这时的她正好转过头来。

  “滋!”噩梦般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的唇亲密的接触在一起,晕眩的感觉从那里直窜脑门。

  “哗啦!”木板破裂的脆响,外面的阳光一下洒了进来,我连忙抬起头来,只看见涅寇斯张大了嘴巴,一脸失神的望着我们。

  扫视了一下四周,马车撞破了一间民宅,已经冲到另一条街道上,除了涅寇斯,围在外面的还有数十个惊愕呆立的刺客。

  “你这个家伙!就一起送你们去见上神,陪我的眼睛去!”涅寇斯最先反应过来,从独眼中射出恶毒,挥舞起他那巨大的战斧。

  哪里还容得我解释,连忙抱起了恍惚的米娜维亚,滚落到马车下,原来的地方飞溅出无数的木屑,战端再起……

  抱起米娜维亚轻巧的身体,在密集的刀剑呼啸声中躲避,长长的拖裙被绞成了碎片,飘荡在半空中。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不过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保护公主!”

  扯开了嗓子,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同时冲过了破碎的民宅,跳回了原来的街道。

  “公主在这里!”听到声音的亲护兵潮水般涌了过来,持盾战士飞快的在我后面组成盾阵,数十名弓箭手搭箭对准了追击的刺客。

  “停止抵抗,不然格杀勿论!”一名小队长大声吼着,我心中暗自叫了声槽糕,涅寇斯果然不听他们的威胁,挥舞着战斧直接冲了过来。

  “放箭!”

  乱箭飞舞,最前面的几名刺客扑倒在地上,激起一层烟土。

  在他们倒下的尸体后方,涅寇斯双手交叉,护住要害,全身上下至少插了二十支箭,但是他绝对还没有死。

  缓缓的站起,只看见涅寇斯的眼睛中蒙上深红的血色,狂战士化。

  “杀!”高吼了一声,涅寇斯撞进了亲护队,盾牌碎裂的声音混杂在渄厉的惨叫声中,当面的十几人连全尸都没留下,后面的部队完全傻了眼,呆呆等着涅寇斯的战斧将他们召唤到地狱去。

  哪里还敢多停留半分,一边发出求救的声音,一边窜向了人最多的地方。

  “受死吧,闪族的小子!”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涅寇斯的怒火尽数投注到我身上,感受到他的锐利杀气,号称数万的艾尔法西尔护卫队居然没有一个再敢上去拦截。

  抱着米娜维亚的我怎么能跑得嬴狂战士呢?轻轻哀叹了声,我准备放下医师,回身迎战。

  “甘达尔的敌人!”萨姆拉特的声音就像是上神的福音,只看见他带着十几个甘达尔人直接穿插到我们和涅寇斯之间,张弓射击,这是甘达尔的劲弓,就算是涅寇斯狂化的身体也飞溅出鲜血来。

  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哼鸣,狠狠注视了我一眼后,涅寇斯放弃了追击,转身撞进了旁近的房屋中,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后,溅起的尘土掩去了他的身影。

  “不要走!”萨姆拉特大喊了一声,带着人直接冲进了尘土中。

  “大人,快走!”夏尔克突然冒出,一把扯住我,将我们带进了另一间房子,里面还暗伏着带来的亲卫队,场面太过混乱,原来的准备根本就没机会发动。

  “其他人呢?”没有发现迦兰他们的身影。

  一脸灰土的夏尔克摇了摇头:“全部冲散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

  “那好,先到预定的地方去等他们吧!”

  “是。”

  刚欲起身,外面就传来“着火了!”的惨叫声,望出窗口,只看见远方无数的黑烟冉冉升起,四人众终于行动了,那些纵火技巧一流的娃娃们将整个圣城推进了黑暗的地狱中……

  “二月变乱”对艾尔法西尔的震动远远超出我的预料,由于互相践踏,当天光是死难人数就超过了一万,被纵火后,能够统计的毁坏房屋约八千间,四万人无家可归。

  更让艾尔法西尔王室丢脸的是,婚姻的主角,亚鲁法西尔的米娜维亚公主失踪,为此自杀谢罪的守城官、亲卫兵及相关人等就有二百三十七人。

  让艾尔法西尔当作精神象征的圣城,在这一天,从内部被破坏的一塌糊涂,重修的费用可以说是天文数字,而精神上的创伤,更加难以弥补了。

  而另一方面。

  “怎么出去?”这个问题打在我的心头,现在全城戒严,八大城门至少多了三倍的卫兵,光是穿过门洞就要经过四道盘查。

  更可怕的是,城卫军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并随意逮捕外族的人。

  我们现在居住的是一个退养阁老的家里,德科斯怎么买通他,我无从考究,至少在可靠性上还信得过,因为到现在为止,已经由他打发了三波巡查的士兵。

  现在就看夏尔克和这里暗置的间谍网的消息了。

  闲来无事,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和那个阁老下下艾尔法西尔特有的黑白棋。

  “将军的棋路甚是怪异,倒是让老夫颇觉得吃不消呀!”阁老摸着雪白的胡子,眯着眼叹道。

  我暗骂了一声,吃不消?到现在还不是连赢了我十八盘,我就不信这第十九盘还是输,现在的盘面明显是我居上风,黑子虽只占有少少地盘,但一支奇兵直逼白子的中宫,如果一举攻下的话,当可定势。

  “只可惜将军太喜欢用奇兵了,若是别人,或许会不加留意,不过老夫阅历甚丰,岂能上当。”阁老轻笑了一下,点了一子,弥补了空门,我的黑子一下陷入了合围之态,长叹了一声后,我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左右突击,虽逞一时之勇态,但随着合围力量的加大,不得不弃子认输,第十九盘……

  “阁老果然是黑白棋的高手呀!”

  “哪里,比起将军的天生才智来,老夫差远了,昨日将军的奇兵还没到达老夫中宫,就被老夫看破,今日,当到边缘时,尚才领悟,若慢了一拍,局势就不一样了。”

  “如果这是战争的话,慢一拍就是失败,没什么好说的。”

  “将军带兵出身,连玩这个黑白棋也隐含战事呀!”

  “只是偶尔念及,推演之下,感觉与战局颇像,就依着去思考了。”

  “呵呵,不过老夫观将军棋路,剑走偏锋,占据一地后,就用奇兵突袭,虽然可以逞一时之能,但缺乏后继之力,若遇棋风严谨之人,十战九败,还望将军切记。”

  我拍了拍脑袋,如醍醐灌顶,眼界顿时开阔起来,阁老所言甚是,长久以来,我以兰帝诺维亚一地为战,面对强敌,自然就想到奇兵突袭之法。一旦南下,对着贵族军那么鼎盛的战力,光用突袭,恐怕就和这棋一样,落个渄惨下场。

  不能将视野局限一地,把整个战场看成一盘棋,我下子的地方可不只一块呀!

  “阁老大人,我们再来一盘。”

  “好呀,将军有此雅兴,老夫当然奉陪。”

  窗外的树枝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沙沙的细音中,我们开始了第二十盘的较量……

  “大人,有消息了。”一名卫兵疾步走进书斋,跪伏在地上大声道。

  “哦,是吗?”我轻轻点下一颗棋子,然后起身:“是哪里的?”

  “城中的密探刚刚探听到,第二王子在婚礼中受到袭击,现在伤重,正急需医生诊治。不过,听闻几个御医诊断,凶多吉少,不日可能归西,到时候难免会大摆丧礼,防御力量必定单薄,突围出去的话,希望颇大。夏尔克大人已经秘密联络城中的仆兵,一旦时机成熟,当立刻举兵,保护大人突围。”

  “让夏尔克停止动作,还有,我需要一个最好的易容师。”

  “啊,大人,这个是机会呀!”

  “我知道,所以我会把握,先去办理我要求的事情。”

  “是!”卫兵磕了一下头,退下。

  “哎呀,输了……”身后的阁老长叹了一声,扔下了棋子:“四面围困,无处逃身呀……”

  我转过身去,跪在了他的面前,向他磕了一个头:“阁老提点之大恩,法普他日必定回报。”

  “啊,将军言重呀,老夫只是就棋论棋而已,如果有兴,大人可以和老夫再下一盘。”

  “不了,这个棋盘太小了,从现在开始,我走天下的棋。”我笑了一下,对着阁老道。

  阁老眨了一下眼,拍了拍大腿,长叹道:“德科斯果然没说错,老夫这棋走的是平生最好的一子。”

  两人对笑了一下,我走出了书斋,深吸了一口外面那裹着春意的空气,让清凉的感觉直达我的心扉,现在就在这艾尔法西尔走下兰帝诺维亚外的第一颗棋子吧!我如是想,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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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六章 棋子

 

  “嘶!”我扯下了黄榜,在一旁的卫兵吃惊的打量我。

  现在的我一身行医打扮,黑色的头发用特殊的染料熏成了灰白色,加上刻意化装,使得我比原来的年龄大上二十岁不只,当然黑色的瞳仁仍然透露着我是一个闪族人。

  “你认识字吗?”卫兵充满疑惑的问道,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闪族人和其他野蛮人没什么两样,缺少教养,没有礼仪,不过正因为不瞭解,才添上神秘的色彩,或许我们也象征着奇特的力量吧!

  “凡能医治萨姆丁王子伤病者,重赏金币千枚,这个我没有看错吧!”我笑了笑。

  卫兵哼了一声,道:“最好再看看下面,若不是看你年迈,也由你去送死。”

  我扫了一眼,将黄榜递给了那个卫兵:“下面与我无关,这个世上没有我治不好的伤病,带路吧!”

  卫兵略显出震惊的神色,很快就在行止上恭敬了起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后,迳自在前面带路。

  越过小桥,走过厚重的大殿门,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换过三波侍从后,我来到了一间房子的前面。

  “拉出去斩了,这种庸医只会延误我王儿的病。”

  只听见从里面传来高调的女声,在另一个声音的竭力辩解后,门豁然打开,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被两名侍从倒拖着带了出来,“饶命”的喊声久久回荡在长廊里。

  这时候,我才看清里面的情景,巨大的床摆在中间,十几名侍从满脸恐慌的站在旁边,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贵妇人。

  看了她一眼后,我不得不感叹现任的艾尔法西尔王有福气,如果是年轻个十岁,绝对是颠倒众生的尤物,即便是现在,仍然风韵犹存。

  “这个又是谁?”贵妇人扫了我一眼,停留了半会后问道。

  在我身后的侍从躬了一下身子:“安蒂丝王妃殿下,这是新应召的兰普医师。”

  原来她就是那个波塔利奥的姐姐,传说中艾尔法西尔圣王的宠妃。

  “怎么看上去像个闪族人?”抽出了丝巾遮住了口鼻,这个安蒂丝王妃的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这个还真能称得上法拉尔家族的标志了。

  “这个,安蒂丝王妃殿下,他是闪族人。”

  侍从的脸上顿时露出死灰般的色彩,站在他旁边的我甚至能看见从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沉默了半刻,安蒂丝王妃突然向另一扇门走去:“我不想接触野蛮人,拉洁尔,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还不能医好王儿的病,这个人凌迟处死,带他来的侍从、卫兵斩首。”

  “是,安蒂丝王妃殿下。”房中的一名侍卫官躬身答道。

  咕咚一声,带我来的侍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侍卫官拉洁尔转过身来,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浑身上下透满了胭脂气,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从,挥了挥手,立时有人上前,把那侍从拖了出去。

  “野蛮人,你最好用心点,到时候我怕你吃不消凌迟处死的痛苦。”

  彷彿是从鼻子里把这句话给说出来的,拉洁尔毫无敬意的做出了一个“你来吧!”的动作。

  这个就是艾尔法西尔的王室作风呀,真是充满了腐败的气息,比起他们来,那个和我交手的波塔利奥骑士长还显得可爱点。

  我摇了摇头,走到了那张大床的前面。床上的萨姆丁一脸苍白,不过从稜角上看是个美男子,走在大街上估计能让一大批女性尖声欢叫。一头枯黄的长发散乱的铺在枕头上,配上发紫的嘴唇,和死人也就一线之隔了。

  猛的扯开了床单,将下面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你干什么!”拉洁尔脸色大变,一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看着萨姆丁的伤势,从纱带上渗出的血水,可以清楚的看出从他的左肩开始一直斜劈到右腰,这种力量没几个人能具备,涅寇斯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干不掉公主,顺路把敌国王子做掉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手脚也太不干净了,没有横斩应该算是他的失误了。

  不过这个伤口一般的医生也治不好,到现在还保得住小命,前面的医生也算不上是庸医,死的还真是冤枉。

  如果我是一个医生的话,我也差不多该走到凌迟台上受死,不过圣龙的血脉能把伤重的迦兰都从死亡里拉回来,对着这个王子,不会突然失效吧!

  “你们都离开。”转过头,我对着那个拉洁尔道。

  “混帐,我是王子殿下直属的侍从官,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离开,万一你对王子殿下不利的话……”后面的话被我的视线给压了回去。

  瞪着他,我一字一句道:“如果不离开,医不好王子伤势的罪,我会拉你一起承担。”

  “你,这个卑劣的野蛮人,威胁我!好好,我和王妃殿下说去,看你怎么拖我下水。”

  拉洁尔一边言语,一边急速的闪出了房间,余下的侍从哪里还敢多待半刻,一个个走的飞快,偌大的居室就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的萨姆丁王子。

  “好了,现在就尝试一下吧!万一不行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你的命不好了;如果行的话,还请你做我的棋子,也算是重获新生的代价了。”

  望着萨姆丁,我笑了一下,伸出了手,在手指上轻轻的划下了一道伤痕,血渗出,在手指边缘凝聚,滴落到萨姆丁的嘴里,在他紫色的嘴唇上抹上了一片红。

  顺着萨姆丁的嘴巴,我可以感觉到血气飞快的掠过他的面孔,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生命的脉动开始浮现。

  “老爷爷还真是给了好东西呀!”心中怀着对圣龙的感叹,一边打开了随身的药箱,接下来就是使用米娜维亚特制的疗伤药物了……

  “安蒂丝王妃殿下,你要知道那个野蛮人到底干了什么,他……”

  说着话推开房门的拉洁尔突然凝固了表情,紧接着发出了尖叫。

  “天啊,真是肮脏!王妃殿下,我不知道侍从们怎么都走开了,他们应该阻止这个野蛮人的!”

  在他们出现时,我正好把乌黑如淤泥的药膏抹在萨姆丁的伤口上。

  “来人呀,把这个巫医拖出去斩了!”直指着我,拉洁尔大声喊着。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安蒂丝王妃瞪了拉洁尔一眼,一边用丝巾掩住口鼻,一边挪近萨姆丁的床,如果她不是瞎子的话,应该能看清楚王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平和的呼吸声表露出他渐好的状态。

  退后了几步,安蒂丝点了点头:“很好,你玷污宫廷的罪名就免了,不过王子在明天没有睁开眼睛的话,我就让你死的很痛苦。”

  言闭,转身离开,在她后面,拉洁尔发出了“王妃殿下,听我解释”的呼喊声。

  宫廷的闹剧就这样在我眼前落幕,一边感叹着艾尔法西尔王室的腐朽,一边我继续了自己的工作,今天晚上是关键。

  看着这个情形,明天早上,如果这个王子还不睁开眼睛的话,我的脑袋一定是不保了,虽然不相信宫里的饭桶侍从能够拦得住我,不过丢掉一颗重要的棋子,那就太可惜了。

  “再试一次,加大剂量看看。”望着萨姆丁,我下了决心,干脆的伸出了手,在手腕上割出了一道伤口,血喷涌而出,直接灌进王子的嘴巴里。

  如果圣龙知道他的血脉被当成了特效药,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不过一千年以上的老古董的血液能包含如此大的生命气息,倒是值得推敲的地方,如果米娜维亚医师知道的话,一定会欢呼雀跃。

  居然会想到已经是公主身份的那个疯婆子,我暗自心惊,自从那次意外后,总感觉和她的关系有点怪异,还是早点把她弄到兰帝诺维亚吧!有德科斯的帮助,应该能解决我的苦恼。

  “呜!”轻声的呻吟将我拉回了现实,萨姆丁王子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终于,这个快成为植物的王子回到了现实,我轻吁了口气,合衣坐到了一边,到王子苏醒过来,还有段时间,在这之前,好好休息一下,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不测……

  深夜,透过窗户,柔和的月光洒了进来,在地上留下点点斑斓,远处的更声幽幽的传进了我的耳朵,而混杂在更声中的是一个奇怪的沙沙细音,现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心中泛起了一丝疑问,我微微张开了眼睑。

  拉洁尔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似乎是怕惊动我,并没有进来,只是远远的伸长脖子望了一下病榻上的王子,又退了下去。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会是来看看王子的状态,然后去禀报那个安蒂丝王妃吧!?看他的表情,太多诡异,恐怕是另有所图。

  一念到此,我悄悄的打开了药箱,将隐藏在暗格中的短剑取了出来,隐身在黑暗之中。

  “吱呀”一声,就在我藏好身不久,数个侍从打扮的人闪了进来。

  “奇怪,那个医生呢?”

  “不是说就坐在旁边的吗?”

  “别管了,快点干活,人不在也好。”

  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很快达成了协议,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来。

  对方的目标明显是王子,手上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补品,如果再让他们任意而为的话,我就会很尴尬了,已经没必要隐藏自己,在干咳了一声后,我走出阴暗。

  视线都投到了我的身上,在片刻错愕后,几个人从怀里掏出了短刀,在月光照射下发出了森寒的杀气。

  “自己来送死,怪不得别人。”其中之一发出了毫无建树的恶言,率先冲了上来。

  闪身躲过他的冲击,在他掠过我的身边的瞬间,从怀里掏出的短剑轻轻捅进了他的背部,一支血箭喷出,人又跨了几步,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再动,站在尸体前,冷冷注视着面前颤抖的几个人。

  “一起上!”压低了嗓音,数把短刀同时刺了上来,对方明显没有经过战场的薰陶,配合之差不得不让我佩服,闪入空隙,我的短剑抹过一片血后,抵在了最后一人的喉咙上。

  “咕咚”身体撞地的闷响,身后的几个人晃动了几下,失去了生命,从眼前这个人的脸上,我能看见什么叫恐惧。

  “不要杀我!”嘶声惨叫划破了午夜的宁静,很快鼎沸的人声就传遍了整个深宫。

  叹息了一声,抹开了那个人的喉咙,鲜血喷在我的身上,这个时候不能留活口,这些家伙的举止应该是宫里的侍卫,万一倒打一耙,大喊我是刺客,大脑简单的卫兵们一定不会多加犹豫,到时候死的人一定是我。

  放开了那人渐渐冰冷的身体,我直对着冲进来的卫兵。

  挺着明晃晃的长枪,第一波进来的卫兵就超过了一个小队,望着满屋的尸体和安静站立的我,一时失去了判断,不过尽职的他们还是抢先护在王子的病榻前,接着,源源不断的卫兵将整个居所包围起来,火把的亮光照红了半边天际。

  拉洁尔是在卫兵们差不多挤满房间的时候进来,扫视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我很快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在他欲张开嘴巴的前夕,我发出了声音。

  “拉洁尔侍从官,这些家伙是谁?穿着的是宫里侍从的衣服,但是胆敢袭击王子殿下,若不是我还学了点防身的本事,早就丧命在此了。”

  一边言语,一边弯身拿起了一把短刀,这种兵器应该是侍从禁带的,不论哪个王家都是这种规矩。

  “这些人一定是假冒侍从的刺客,我会严查此事。”吞咽下原来的说辞,拉洁尔悻悻回答。

  “那就劳烦阁下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

  “把尸体全部给我拖走,不要再沾污了王子殿下的居室。”

  转过头,不再面对我的视线,拉洁尔大声喝斥着在屋内的卫兵,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就在这个时候,打着王室徽号的灯笼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外面的卫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这种威仪,只有圣王才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艾尔法西尔的圣王,不同躺在床上的王子的纤细,这是一个有着威猛外表的男人。从他身上,我甚至能看见瓦伦西尔将军的影子,只是发黑的眼袋表露了这个曾经是勇士的男人,现在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比起他,更让我注意的是另一个人,穿着的也是王子的服饰,高大的身材,有着火焰般耀眼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英气,他就是第三王子布拉西尔。

  早就听说艾尔法西尔三位王子里,第一王子昏庸无能,第二王子在女人身上的本事明显高过其他,只有这第三王子出类拔萃,一直担当圣王城守卫官的职位,办事能力远在水准以上。

  今天看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在他脸上多少带着点不得志的神采,第二王子的生母安蒂丝是圣王的宠妃,再加上那个第二王子在哄人开心的本事上也在水准以上,难怪朝野中充斥着二王子派,大有取代第一王子,成为下任圣王的趋势。

  而庶出的第三王子明显被排除在权利之外,在这种宫廷斗争中,实在没有多少人能开开心心的生活。

  “为什么不跪下迎接!”当先的侍从官高声喝斥。

  我楞了一下,才发现除了我,周遭的人都跪伏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没必要在这个地方出风头,我顺势跪下。

  圣王并没有看我一眼,迳自冲到了萨姆丁王子的病榻前,惟有第三王子颇有深意的注视了我一下。

  “谁是医治王儿的医师?”圣王突然喊了出来。

  “陛下,就是那个闪族人。”一旁的拉洁尔连忙上前汇报,颇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好好好,下旨,给赏。”圣王连说了三个好字后,满脸微笑的来到我的面前,搀扶起我,连连点头:“不愧是大名医,比那些庸医强上百倍,王儿能碰上你,也是他的福气。”

  “多谢夸奖。”有点不知所措,事情似乎并没有循着我预定的目标发展,有太多的干扰出现。不过这样也好,多接触王室里的事情,可以更快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就是好好利用第二王子这颗棋子了。

  “还有,这些是什么人?”指着地上的尸体,圣王眼中闪过了一丝锐利。

  拉洁尔满头汗水,结巴道:“王,这……这些是冒……冒充的刺客。”

  “怎么混进来的?布拉西尔!”对着另一个孩子,圣王的脸色就没有那么柔和了。

  “父王,此事我会追查。”扫了我一眼后,布拉西尔王子硬梆梆的回答了圣王的质问。

  难怪到现在还不被人看好,如此耿直的人倒还是少见,不过在这种污垢的王室里,这种血液只会被当成异类处理掉吧!

  “哟!三王子好大的火气,连你父王的话也敢顶撞了。”

  安蒂丝摇摆着她那动人的身姿出现在这里,依然是掩面的姿态,不过这个一点也不妨碍从扇子下喷出的恶毒。

  “王妃,这里血腥气很重,不太适合您来。”脸上堆满了厌恶,布拉西尔别过了头。

  “比起我的爱儿,这点血腥气算的了什么?”

  安蒂丝跨前一步,不过地上流淌的暗红色让她缩回了脚:“不过,第三王子却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哥哥呀,或者说你根本就想你的哥哥……”

  “注意您的言行,王妃殿下,我不想在宫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布拉西尔打断了安蒂丝的话,转而向圣王躬身道:“父王,我先去追查凶手,容我告退。”也没等圣王下达旨意,他就顾自离去。

  “圣王,您看布拉西尔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呀!”安蒂丝望着布拉西尔离去的背影,投下了怨恨。

  “这个孩子……”圣王摇摇头,发出了感叹。

  “萨姆丁王子殿下睁开眼睛了!”一名侍从突然在病榻前高声欢叫,将笼罩在房间里的阴寒一扫而空。

  萨姆丁王子的苏醒应该是艾尔法西尔变乱后的第一个喜讯,而这时在圣城的清理工作还没结束,很多死难的市民甚至来不及安葬,但是在安蒂丝王妃的一力要求下,还是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

  怎么说也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在热闹的背后,已经是快要崩溃的国家吧!不过,萨姆丁王子的伤势倒是在这个情况下好的很快,已经可以起床做些简单的活动了。

  而对于王子的救命恩人,基本上的处理是赏赐金币百枚,经过几次折扣后,拿到手的不足十枚,王室贵冑的性命原来就只值这个价钱,在亚鲁法西尔作战的士兵们不知道该作何想。

  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几个钱,干脆的塞给了一名侍从,我要求再见王子一面,理由是,我想确定一下王子的伤势,收到钱的侍从喜滋滋的去通报了内务总管,直接绕开了拉洁尔,我来到了王子养伤的房间。

  “是你!”身上还残存着我的气息的王子很快把我认了出来:“是你医好我的吧!”

  “不错。”我点点头,走到了他的面前,现在的萨姆丁脸色红润了很多,光从一般角度看,他已经没了生命的威胁。

  “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的任务完成了吧!”皱了皱眉头,萨姆丁吐出了法拉尔家族固有的腔调,早就预感这个王子的品行不良,不过现在看来,比预料的还要差,有点庆幸没有把公主交给这种人,拿他做棋子,应该不会有愧疚的问题出现。

  “我是来看王子的伤势的。”

  “我的伤势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是医生你的杰作吧!”

  “是呀,肉体上的伤势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另一个伤势才刚刚开始要发作。”回应着王子的话,我坐到了他的旁边。

  “另一个伤势?”萨姆丁露出了疑惑,茫然的看着我。

  对这个空有秀丽外表的王子,我是不能指望他能如何敏锐的去发现问题,现在要做的是把他引导到我要他走的路上。

  “对,另一个伤势。萨姆丁王子也很疑惑吧,圣城防守森严,怎么会在婚礼当天遇到刺客呢?”

  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萨姆丁的瞳仁剧烈收缩了起来:“那个特拉维诺人……”

  “无论如何这个也算是重大的失误,不过现在圣城里对追查此事兴趣好像不是很大。”

  刻意描述了一个不存在的现象,回避了城里满是密探卫兵的现实。

  “啊!这样呀,我会通知我母后的,她一定能处理这件事,把凶手给抓出来!”

  没有一点自己的办事能力,在哀叹是否找错对象的同时,我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王子殿下,自从你遇到袭击后,圣王对你的关心已经落到了朝臣的眼里,下一任的圣王可能就是你了,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不能表露出一点继承人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要倚赖你母亲的话,恐怕!”

  “你是说三王子!”一提到这个,萨姆丁的精神立刻抖擞,从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灼热起来:“对,布拉西尔一向不服气我和大哥,一天到晚想当艾尔法西尔的圣王、开创伟业,不能让他有机会。”

  看着有点亢奋的王子,我知道我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是时候添上必要的材料了:“而且,在王室里也有很多人不想让王子你登上王位,幕后的黑手迟早还会找机会谋害你的。”

  萨姆丁露出了惶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医生,我该怎么办?”

  “先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才好想办法对付吧!”

  “那么,怎么知道呢?”

  “那个拉洁尔比较可疑。”脑海中闪过了拉洁尔窥视的神情:“从他身上应该能套点消息吧!”

  “一切拜托医生你了。”露出可怜表情的萨姆丁,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为了王子殿下,我会尽力的,那么现在!”

  “来人呀,把拉洁尔叫进来!”王子高亢的声音穿透了门户,在长廊里久久回荡……

  拉洁尔缩着头,走进了房间,抬头望见我之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这个野蛮人怎么还在这里!”

  “是我要医生留下的。”萨姆丁在面对着自己的下属时,露出了阴冷的表情。

  “王子殿下,他可是……”

  “少废话,医生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不回答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唯唯诺诺的缩回了脑袋,拉洁尔将怨毒的视线投到我的身上。

  我走到了拉洁尔的身边,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些人是你叫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做出对王子不利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刺客的来历呀!”感受到拉洁尔肩膀的震动,受到突然质问的他,在一瞬间就露出了破绽。

  “我有说是哪些人吗?”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身体更加颤抖起来,萨姆丁王子的脸顿时变的阴沉起来。

  “王……王子殿下,不要听这个野蛮人的挑拨呀,我可是跟随你出生入死多年了呀!”拉洁尔扑倒在地上,哭泣着道。

  “好了,不用装了,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

  掏出了短刀,在拉洁尔面前晃了一下:“我和王子的耐心都有限,你不说的话,就当是你指使的,处罚了你之后,再找别人问话吧!反正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只你一个。”

  猛的抬起了头,拉洁尔咬了咬牙齿:“是第三王子,是他指使的!”

  “果然是他!”萨姆丁跳了起来:“这个侍女生出来的杂种,终于忍不住了。”

  “是吗?”不理会萨姆丁的激愤,我沉思了一会,布拉西尔王子是个连父亲都敢顶撞的人,而且还掌控着圣城卫军的兵权,如果他有想法的话,绝对不会用这种暗地里的勾当,那么说是另有他人了。

  不给这个粉面小子一点教训,他是不会说实话了,一想到此,我用力扣住了拉洁尔的肩膀。

  “啊!”痛苦的声音,拉洁尔吃不住我的力量,裂开了嘴巴。

  “如果是第三王子,会只用那么几个小角色吗?找替罪羔羊,也找个好一点的。”

  “是是,不是,啊!我说,我说,是王妃殿下!”

  “什么,母亲!”萨姆丁冲上前几步,一把扯起了拉洁尔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王子不是王妃亲生的,当年王妃的侍女和陛下……后来,生下你之后,就把你真正的母亲给杀了,对外宣称你是安蒂丝王妃的亲子。本来,王妃殿下是想让王子殿下登上高位的,不过一个月前,她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她怀孕了,有了更好的继承人!”

  一片空白,没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了,王妃现在都超过三十岁了吧,居然还会再怀孕,而且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谋杀另一个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

  “难道父王也参与此事?”

  “没有,这个是王妃的主意,秘密安排南方的刺客进入城内,怂恿圣王举行盛大的婚礼,然后一举把你和公主都杀了,以此为契机,把第三王子整倒,剩下的第一王子就不足为虑。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不过王子殿下受了重伤,一切还是照着计划进行,可是……”拉洁尔的眼睛向我飘了一眼。

  “然后就安排侍从来暗杀,栽赃在我身上吧!”

  “是,波塔利奥卿已经从北边派来了紫袍法师,到时候只要控制了你的精神,就可以指证是第三王子下的毒手……”

  真是最毒妇人心呀,不过把家族的利益凌驾在国家之上,法拉尔还真不愧是法拉尔。

  “最后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是!是,王妃的面首,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等拉洁尔说完,萨姆丁从腰间抽出了剑,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拉洁尔突兀出他的眼睛,垂下了头颅,血腥弥漫整个房间。

  扔掉手上的剑,萨姆丁无力的坐在地上,发出了似泣的笑声。

  “哈哈,原来我也是庶出,我也是个杂种!母亲,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有着仰慕之心呀!”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无话可说,就算有圣龙的记忆,王室的污垢还是让我感到呕吐。或许作为制度本身已经不能承担发展的责任了吧!再这么下去,对于这个大陆可没什么好处。

  自从接受了圣龙的记忆,很多时候,我不再从亚鲁法西尔去看问题,大陆的命运多多少少摆在了我的心头。

  “既然这样,我就要把这个国家的王座拿到手,母亲,你看着吧,没有选择我,是你的错误!”

  红着眼睛,萨姆丁站了起来,从他的口中喷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作为棋子也有自己的思考,这盘棋可不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发展……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六章 棋子

 

  “嘶!”我扯下了黄榜,在一旁的卫兵吃惊的打量我。

  现在的我一身行医打扮,黑色的头发用特殊的染料熏成了灰白色,加上刻意化装,使得我比原来的年龄大上二十岁不只,当然黑色的瞳仁仍然透露着我是一个闪族人。

  “你认识字吗?”卫兵充满疑惑的问道,在艾尔法西尔人的眼里,闪族人和其他野蛮人没什么两样,缺少教养,没有礼仪,不过正因为不瞭解,才添上神秘的色彩,或许我们也象征着奇特的力量吧!

  “凡能医治萨姆丁王子伤病者,重赏金币千枚,这个我没有看错吧!”我笑了笑。

  卫兵哼了一声,道:“最好再看看下面,若不是看你年迈,也由你去送死。”

  我扫了一眼,将黄榜递给了那个卫兵:“下面与我无关,这个世上没有我治不好的伤病,带路吧!”

  卫兵略显出震惊的神色,很快就在行止上恭敬了起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后,迳自在前面带路。

  越过小桥,走过厚重的大殿门,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换过三波侍从后,我来到了一间房子的前面。

  “拉出去斩了,这种庸医只会延误我王儿的病。”

  只听见从里面传来高调的女声,在另一个声音的竭力辩解后,门豁然打开,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被两名侍从倒拖着带了出来,“饶命”的喊声久久回荡在长廊里。

  这时候,我才看清里面的情景,巨大的床摆在中间,十几名侍从满脸恐慌的站在旁边,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贵妇人。

  看了她一眼后,我不得不感叹现任的艾尔法西尔王有福气,如果是年轻个十岁,绝对是颠倒众生的尤物,即便是现在,仍然风韵犹存。

  “这个又是谁?”贵妇人扫了我一眼,停留了半会后问道。

  在我身后的侍从躬了一下身子:“安蒂丝王妃殿下,这是新应召的兰普医师。”

  原来她就是那个波塔利奥的姐姐,传说中艾尔法西尔圣王的宠妃。

  “怎么看上去像个闪族人?”抽出了丝巾遮住了口鼻,这个安蒂丝王妃的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这个还真能称得上法拉尔家族的标志了。

  “这个,安蒂丝王妃殿下,他是闪族人。”

  侍从的脸上顿时露出死灰般的色彩,站在他旁边的我甚至能看见从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沉默了半刻,安蒂丝王妃突然向另一扇门走去:“我不想接触野蛮人,拉洁尔,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还不能医好王儿的病,这个人凌迟处死,带他来的侍从、卫兵斩首。”

  “是,安蒂丝王妃殿下。”房中的一名侍卫官躬身答道。

  咕咚一声,带我来的侍从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侍卫官拉洁尔转过身来,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浑身上下透满了胭脂气,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从,挥了挥手,立时有人上前,把那侍从拖了出去。

  “野蛮人,你最好用心点,到时候我怕你吃不消凌迟处死的痛苦。”

  彷彿是从鼻子里把这句话给说出来的,拉洁尔毫无敬意的做出了一个“你来吧!”的动作。

  这个就是艾尔法西尔的王室作风呀,真是充满了腐败的气息,比起他们来,那个和我交手的波塔利奥骑士长还显得可爱点。

  我摇了摇头,走到了那张大床的前面。床上的萨姆丁一脸苍白,不过从稜角上看是个美男子,走在大街上估计能让一大批女性尖声欢叫。一头枯黄的长发散乱的铺在枕头上,配上发紫的嘴唇,和死人也就一线之隔了。

  猛的扯开了床单,将下面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你干什么!”拉洁尔脸色大变,一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看着萨姆丁的伤势,从纱带上渗出的血水,可以清楚的看出从他的左肩开始一直斜劈到右腰,这种力量没几个人能具备,涅寇斯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干不掉公主,顺路把敌国王子做掉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手脚也太不干净了,没有横斩应该算是他的失误了。

  不过这个伤口一般的医生也治不好,到现在还保得住小命,前面的医生也算不上是庸医,死的还真是冤枉。

  如果我是一个医生的话,我也差不多该走到凌迟台上受死,不过圣龙的血脉能把伤重的迦兰都从死亡里拉回来,对着这个王子,不会突然失效吧!

  “你们都离开。”转过头,我对着那个拉洁尔道。

  “混帐,我是王子殿下直属的侍从官,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离开,万一你对王子殿下不利的话……”后面的话被我的视线给压了回去。

  瞪着他,我一字一句道:“如果不离开,医不好王子伤势的罪,我会拉你一起承担。”

  “你,这个卑劣的野蛮人,威胁我!好好,我和王妃殿下说去,看你怎么拖我下水。”

  拉洁尔一边言语,一边急速的闪出了房间,余下的侍从哪里还敢多待半刻,一个个走的飞快,偌大的居室就只剩下我和躺在床上的萨姆丁王子。

  “好了,现在就尝试一下吧!万一不行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你的命不好了;如果行的话,还请你做我的棋子,也算是重获新生的代价了。”

  望着萨姆丁,我笑了一下,伸出了手,在手指上轻轻的划下了一道伤痕,血渗出,在手指边缘凝聚,滴落到萨姆丁的嘴里,在他紫色的嘴唇上抹上了一片红。

  顺着萨姆丁的嘴巴,我可以感觉到血气飞快的掠过他的面孔,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生命的脉动开始浮现。

  “老爷爷还真是给了好东西呀!”心中怀着对圣龙的感叹,一边打开了随身的药箱,接下来就是使用米娜维亚特制的疗伤药物了……

  “安蒂丝王妃殿下,你要知道那个野蛮人到底干了什么,他……”

  说着话推开房门的拉洁尔突然凝固了表情,紧接着发出了尖叫。

  “天啊,真是肮脏!王妃殿下,我不知道侍从们怎么都走开了,他们应该阻止这个野蛮人的!”

  在他们出现时,我正好把乌黑如淤泥的药膏抹在萨姆丁的伤口上。

  “来人呀,把这个巫医拖出去斩了!”直指着我,拉洁尔大声喊着。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安蒂丝王妃瞪了拉洁尔一眼,一边用丝巾掩住口鼻,一边挪近萨姆丁的床,如果她不是瞎子的话,应该能看清楚王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平和的呼吸声表露出他渐好的状态。

  退后了几步,安蒂丝点了点头:“很好,你玷污宫廷的罪名就免了,不过王子在明天没有睁开眼睛的话,我就让你死的很痛苦。”

  言闭,转身离开,在她后面,拉洁尔发出了“王妃殿下,听我解释”的呼喊声。

  宫廷的闹剧就这样在我眼前落幕,一边感叹着艾尔法西尔王室的腐朽,一边我继续了自己的工作,今天晚上是关键。

  看着这个情形,明天早上,如果这个王子还不睁开眼睛的话,我的脑袋一定是不保了,虽然不相信宫里的饭桶侍从能够拦得住我,不过丢掉一颗重要的棋子,那就太可惜了。

  “再试一次,加大剂量看看。”望着萨姆丁,我下了决心,干脆的伸出了手,在手腕上割出了一道伤口,血喷涌而出,直接灌进王子的嘴巴里。

  如果圣龙知道他的血脉被当成了特效药,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不过一千年以上的老古董的血液能包含如此大的生命气息,倒是值得推敲的地方,如果米娜维亚医师知道的话,一定会欢呼雀跃。

  居然会想到已经是公主身份的那个疯婆子,我暗自心惊,自从那次意外后,总感觉和她的关系有点怪异,还是早点把她弄到兰帝诺维亚吧!有德科斯的帮助,应该能解决我的苦恼。

  “呜!”轻声的呻吟将我拉回了现实,萨姆丁王子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终于,这个快成为植物的王子回到了现实,我轻吁了口气,合衣坐到了一边,到王子苏醒过来,还有段时间,在这之前,好好休息一下,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不测……

  深夜,透过窗户,柔和的月光洒了进来,在地上留下点点斑斓,远处的更声幽幽的传进了我的耳朵,而混杂在更声中的是一个奇怪的沙沙细音,现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心中泛起了一丝疑问,我微微张开了眼睑。

  拉洁尔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似乎是怕惊动我,并没有进来,只是远远的伸长脖子望了一下病榻上的王子,又退了下去。

  这个家伙来干什么?不会是来看看王子的状态,然后去禀报那个安蒂丝王妃吧!?看他的表情,太多诡异,恐怕是另有所图。

  一念到此,我悄悄的打开了药箱,将隐藏在暗格中的短剑取了出来,隐身在黑暗之中。

  “吱呀”一声,就在我藏好身不久,数个侍从打扮的人闪了进来。

  “奇怪,那个医生呢?”

  “不是说就坐在旁边的吗?”

  “别管了,快点干活,人不在也好。”

  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很快达成了协议,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来。

  对方的目标明显是王子,手上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补品,如果再让他们任意而为的话,我就会很尴尬了,已经没必要隐藏自己,在干咳了一声后,我走出阴暗。

  视线都投到了我的身上,在片刻错愕后,几个人从怀里掏出了短刀,在月光照射下发出了森寒的杀气。

  “自己来送死,怪不得别人。”其中之一发出了毫无建树的恶言,率先冲了上来。

  闪身躲过他的冲击,在他掠过我的身边的瞬间,从怀里掏出的短剑轻轻捅进了他的背部,一支血箭喷出,人又跨了几步,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再动,站在尸体前,冷冷注视着面前颤抖的几个人。

  “一起上!”压低了嗓音,数把短刀同时刺了上来,对方明显没有经过战场的薰陶,配合之差不得不让我佩服,闪入空隙,我的短剑抹过一片血后,抵在了最后一人的喉咙上。

  “咕咚”身体撞地的闷响,身后的几个人晃动了几下,失去了生命,从眼前这个人的脸上,我能看见什么叫恐惧。

  “不要杀我!”嘶声惨叫划破了午夜的宁静,很快鼎沸的人声就传遍了整个深宫。

  叹息了一声,抹开了那个人的喉咙,鲜血喷在我的身上,这个时候不能留活口,这些家伙的举止应该是宫里的侍卫,万一倒打一耙,大喊我是刺客,大脑简单的卫兵们一定不会多加犹豫,到时候死的人一定是我。

  放开了那人渐渐冰冷的身体,我直对着冲进来的卫兵。

  挺着明晃晃的长枪,第一波进来的卫兵就超过了一个小队,望着满屋的尸体和安静站立的我,一时失去了判断,不过尽职的他们还是抢先护在王子的病榻前,接着,源源不断的卫兵将整个居所包围起来,火把的亮光照红了半边天际。

  拉洁尔是在卫兵们差不多挤满房间的时候进来,扫视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我很快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在他欲张开嘴巴的前夕,我发出了声音。

  “拉洁尔侍从官,这些家伙是谁?穿着的是宫里侍从的衣服,但是胆敢袭击王子殿下,若不是我还学了点防身的本事,早就丧命在此了。”

  一边言语,一边弯身拿起了一把短刀,这种兵器应该是侍从禁带的,不论哪个王家都是这种规矩。

  “这些人一定是假冒侍从的刺客,我会严查此事。”吞咽下原来的说辞,拉洁尔悻悻回答。

  “那就劳烦阁下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

  “把尸体全部给我拖走,不要再沾污了王子殿下的居室。”

  转过头,不再面对我的视线,拉洁尔大声喝斥着在屋内的卫兵,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就在这个时候,打着王室徽号的灯笼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外面的卫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这种威仪,只有圣王才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艾尔法西尔的圣王,不同躺在床上的王子的纤细,这是一个有着威猛外表的男人。从他身上,我甚至能看见瓦伦西尔将军的影子,只是发黑的眼袋表露了这个曾经是勇士的男人,现在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比起他,更让我注意的是另一个人,穿着的也是王子的服饰,高大的身材,有着火焰般耀眼的头发,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英气,他就是第三王子布拉西尔。

  早就听说艾尔法西尔三位王子里,第一王子昏庸无能,第二王子在女人身上的本事明显高过其他,只有这第三王子出类拔萃,一直担当圣王城守卫官的职位,办事能力远在水准以上。

  今天看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在他脸上多少带着点不得志的神采,第二王子的生母安蒂丝是圣王的宠妃,再加上那个第二王子在哄人开心的本事上也在水准以上,难怪朝野中充斥着二王子派,大有取代第一王子,成为下任圣王的趋势。

  而庶出的第三王子明显被排除在权利之外,在这种宫廷斗争中,实在没有多少人能开开心心的生活。

  “为什么不跪下迎接!”当先的侍从官高声喝斥。

  我楞了一下,才发现除了我,周遭的人都跪伏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没必要在这个地方出风头,我顺势跪下。

  圣王并没有看我一眼,迳自冲到了萨姆丁王子的病榻前,惟有第三王子颇有深意的注视了我一下。

  “谁是医治王儿的医师?”圣王突然喊了出来。

  “陛下,就是那个闪族人。”一旁的拉洁尔连忙上前汇报,颇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好好好,下旨,给赏。”圣王连说了三个好字后,满脸微笑的来到我的面前,搀扶起我,连连点头:“不愧是大名医,比那些庸医强上百倍,王儿能碰上你,也是他的福气。”

  “多谢夸奖。”有点不知所措,事情似乎并没有循着我预定的目标发展,有太多的干扰出现。不过这样也好,多接触王室里的事情,可以更快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就是好好利用第二王子这颗棋子了。

  “还有,这些是什么人?”指着地上的尸体,圣王眼中闪过了一丝锐利。

  拉洁尔满头汗水,结巴道:“王,这……这些是冒……冒充的刺客。”

  “怎么混进来的?布拉西尔!”对着另一个孩子,圣王的脸色就没有那么柔和了。

  “父王,此事我会追查。”扫了我一眼后,布拉西尔王子硬梆梆的回答了圣王的质问。

  难怪到现在还不被人看好,如此耿直的人倒还是少见,不过在这种污垢的王室里,这种血液只会被当成异类处理掉吧!

  “哟!三王子好大的火气,连你父王的话也敢顶撞了。”

  安蒂丝摇摆着她那动人的身姿出现在这里,依然是掩面的姿态,不过这个一点也不妨碍从扇子下喷出的恶毒。

  “王妃,这里血腥气很重,不太适合您来。”脸上堆满了厌恶,布拉西尔别过了头。

  “比起我的爱儿,这点血腥气算的了什么?”

  安蒂丝跨前一步,不过地上流淌的暗红色让她缩回了脚:“不过,第三王子却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哥哥呀,或者说你根本就想你的哥哥……”

  “注意您的言行,王妃殿下,我不想在宫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布拉西尔打断了安蒂丝的话,转而向圣王躬身道:“父王,我先去追查凶手,容我告退。”也没等圣王下达旨意,他就顾自离去。

  “圣王,您看布拉西尔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呀!”安蒂丝望着布拉西尔离去的背影,投下了怨恨。

  “这个孩子……”圣王摇摇头,发出了感叹。

  “萨姆丁王子殿下睁开眼睛了!”一名侍从突然在病榻前高声欢叫,将笼罩在房间里的阴寒一扫而空。

  萨姆丁王子的苏醒应该是艾尔法西尔变乱后的第一个喜讯,而这时在圣城的清理工作还没结束,很多死难的市民甚至来不及安葬,但是在安蒂丝王妃的一力要求下,还是举办了盛大的庆祝会。

  怎么说也是劳民伤财的事情,在热闹的背后,已经是快要崩溃的国家吧!不过,萨姆丁王子的伤势倒是在这个情况下好的很快,已经可以起床做些简单的活动了。

  而对于王子的救命恩人,基本上的处理是赏赐金币百枚,经过几次折扣后,拿到手的不足十枚,王室贵冑的性命原来就只值这个价钱,在亚鲁法西尔作战的士兵们不知道该作何想。

  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几个钱,干脆的塞给了一名侍从,我要求再见王子一面,理由是,我想确定一下王子的伤势,收到钱的侍从喜滋滋的去通报了内务总管,直接绕开了拉洁尔,我来到了王子养伤的房间。

  “是你!”身上还残存着我的气息的王子很快把我认了出来:“是你医好我的吧!”

  “不错。”我点点头,走到了他的面前,现在的萨姆丁脸色红润了很多,光从一般角度看,他已经没了生命的威胁。

  “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的任务完成了吧!”皱了皱眉头,萨姆丁吐出了法拉尔家族固有的腔调,早就预感这个王子的品行不良,不过现在看来,比预料的还要差,有点庆幸没有把公主交给这种人,拿他做棋子,应该不会有愧疚的问题出现。

  “我是来看王子的伤势的。”

  “我的伤势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是医生你的杰作吧!”

  “是呀,肉体上的伤势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另一个伤势才刚刚开始要发作。”回应着王子的话,我坐到了他的旁边。

  “另一个伤势?”萨姆丁露出了疑惑,茫然的看着我。

  对这个空有秀丽外表的王子,我是不能指望他能如何敏锐的去发现问题,现在要做的是把他引导到我要他走的路上。

  “对,另一个伤势。萨姆丁王子也很疑惑吧,圣城防守森严,怎么会在婚礼当天遇到刺客呢?”

  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萨姆丁的瞳仁剧烈收缩了起来:“那个特拉维诺人……”

  “无论如何这个也算是重大的失误,不过现在圣城里对追查此事兴趣好像不是很大。”

  刻意描述了一个不存在的现象,回避了城里满是密探卫兵的现实。

  “啊!这样呀,我会通知我母后的,她一定能处理这件事,把凶手给抓出来!”

  没有一点自己的办事能力,在哀叹是否找错对象的同时,我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王子殿下,自从你遇到袭击后,圣王对你的关心已经落到了朝臣的眼里,下一任的圣王可能就是你了,如果在这个时候,你不能表露出一点继承人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要倚赖你母亲的话,恐怕!”

  “你是说三王子!”一提到这个,萨姆丁的精神立刻抖擞,从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灼热起来:“对,布拉西尔一向不服气我和大哥,一天到晚想当艾尔法西尔的圣王、开创伟业,不能让他有机会。”

  看着有点亢奋的王子,我知道我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是时候添上必要的材料了:“而且,在王室里也有很多人不想让王子你登上王位,幕后的黑手迟早还会找机会谋害你的。”

  萨姆丁露出了惶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医生,我该怎么办?”

  “先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才好想办法对付吧!”

  “那么,怎么知道呢?”

  “那个拉洁尔比较可疑。”脑海中闪过了拉洁尔窥视的神情:“从他身上应该能套点消息吧!”

  “一切拜托医生你了。”露出可怜表情的萨姆丁,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为了王子殿下,我会尽力的,那么现在!”

  “来人呀,把拉洁尔叫进来!”王子高亢的声音穿透了门户,在长廊里久久回荡……

  拉洁尔缩着头,走进了房间,抬头望见我之后,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这个野蛮人怎么还在这里!”

  “是我要医生留下的。”萨姆丁在面对着自己的下属时,露出了阴冷的表情。

  “王子殿下,他可是……”

  “少废话,医生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不回答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唯唯诺诺的缩回了脑袋,拉洁尔将怨毒的视线投到我的身上。

  我走到了拉洁尔的身边,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些人是你叫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做出对王子不利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刺客的来历呀!”感受到拉洁尔肩膀的震动,受到突然质问的他,在一瞬间就露出了破绽。

  “我有说是哪些人吗?”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身体更加颤抖起来,萨姆丁王子的脸顿时变的阴沉起来。

  “王……王子殿下,不要听这个野蛮人的挑拨呀,我可是跟随你出生入死多年了呀!”拉洁尔扑倒在地上,哭泣着道。

  “好了,不用装了,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

  掏出了短刀,在拉洁尔面前晃了一下:“我和王子的耐心都有限,你不说的话,就当是你指使的,处罚了你之后,再找别人问话吧!反正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只你一个。”

  猛的抬起了头,拉洁尔咬了咬牙齿:“是第三王子,是他指使的!”

  “果然是他!”萨姆丁跳了起来:“这个侍女生出来的杂种,终于忍不住了。”

  “是吗?”不理会萨姆丁的激愤,我沉思了一会,布拉西尔王子是个连父亲都敢顶撞的人,而且还掌控着圣城卫军的兵权,如果他有想法的话,绝对不会用这种暗地里的勾当,那么说是另有他人了。

  不给这个粉面小子一点教训,他是不会说实话了,一想到此,我用力扣住了拉洁尔的肩膀。

  “啊!”痛苦的声音,拉洁尔吃不住我的力量,裂开了嘴巴。

  “如果是第三王子,会只用那么几个小角色吗?找替罪羔羊,也找个好一点的。”

  “是是,不是,啊!我说,我说,是王妃殿下!”

  “什么,母亲!”萨姆丁冲上前几步,一把扯起了拉洁尔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王子不是王妃亲生的,当年王妃的侍女和陛下……后来,生下你之后,就把你真正的母亲给杀了,对外宣称你是安蒂丝王妃的亲子。本来,王妃殿下是想让王子殿下登上高位的,不过一个月前,她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她怀孕了,有了更好的继承人!”

  一片空白,没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了,王妃现在都超过三十岁了吧,居然还会再怀孕,而且还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谋杀另一个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

  “难道父王也参与此事?”

  “没有,这个是王妃的主意,秘密安排南方的刺客进入城内,怂恿圣王举行盛大的婚礼,然后一举把你和公主都杀了,以此为契机,把第三王子整倒,剩下的第一王子就不足为虑。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不过王子殿下受了重伤,一切还是照着计划进行,可是……”拉洁尔的眼睛向我飘了一眼。

  “然后就安排侍从来暗杀,栽赃在我身上吧!”

  “是,波塔利奥卿已经从北边派来了紫袍法师,到时候只要控制了你的精神,就可以指证是第三王子下的毒手……”

  真是最毒妇人心呀,不过把家族的利益凌驾在国家之上,法拉尔还真不愧是法拉尔。

  “最后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是!是,王妃的面首,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等拉洁尔说完,萨姆丁从腰间抽出了剑,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拉洁尔突兀出他的眼睛,垂下了头颅,血腥弥漫整个房间。

  扔掉手上的剑,萨姆丁无力的坐在地上,发出了似泣的笑声。

  “哈哈,原来我也是庶出,我也是个杂种!母亲,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你知道,我一直对你有着仰慕之心呀!”

  望着眼前的一幕,我无话可说,就算有圣龙的记忆,王室的污垢还是让我感到呕吐。或许作为制度本身已经不能承担发展的责任了吧!再这么下去,对于这个大陆可没什么好处。

  自从接受了圣龙的记忆,很多时候,我不再从亚鲁法西尔去看问题,大陆的命运多多少少摆在了我的心头。

  “既然这样,我就要把这个国家的王座拿到手,母亲,你看着吧,没有选择我,是你的错误!”

  红着眼睛,萨姆丁站了起来,从他的口中喷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作为棋子也有自己的思考,这盘棋可不一定会按照我的想法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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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七章 燃烧的圣城

 

  “来人呀!”萨姆丁王子踢了踢拉洁尔的尸体,眼中闪过了一丝恶毒。

  几名侍从撞了进来,房间里的血腥味让他们皱了一下眉头。

  “拉洁尔大人!”很快他们看清楚了是谁的尸体,在一阵惊呼后,把视线投到了我的身上,纷纷按住了腰间配剑。

  “把沙克尔、利姆海尔、亚斯罗汀他们给我叫进来。”

  “殿下,那拉洁尔大人的……”

  “扔到红玫瑰宫去。”

  “……是……”侍从的脸上难掩诧异,红玫瑰宫,就是安蒂丝王妃的寝宫,把一具尸体扔到那里去,对王妃算是极大的污辱了,而这个污辱却是她儿子给的。

  不过侍从们也应该知道,下位者是不该多管上面的事情,在点头答应后,便拖着拉洁尔的尸体,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萨姆丁望着红玫瑰宫的方向,在沉默了片刻后,转头面向我:“医师,你的才华不应该仅仅当一个医生,当我的幕僚吧!一旦我得到了艾尔法西尔,我就让你拥有大量的土地,享尽荣华。”

  我盯着这个第二王子半刻,不禁哈哈笑了起来,经过这件事情的打击,这个王子内在的野心好像被激发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的建议很动人,不过恕我不能听从。”

  “什么!难道你不怕死?”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若是动起手来,死的人可不一定是我,萨姆丁王子,你认为值得和我决斗吗?”我笑着从怀里掏出了短剑。

  萨姆丁退后了一步,靠到门边,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法普。”

  “你就是那个第四龙将!”萨姆丁一阵气短,想不到我的名字远播到王宫深院,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哦!我知道了,你那些说辞是在挑拨,你是想让我们艾尔法西尔自相残杀,然后你就可以南下,夺取亚鲁法西尔是不是!?”

  萨姆丁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在动过无数脑筋后说出这个无限接近答案的质问。

  “差不多吧!”我沉思了一会,做出了回答。

  “我马上去告诉父王,把你治罪,凌迟处死!”一步步挪向了房门,萨姆丁嘶声道。

  我没有追赶的意思,反而收回了短剑:“随便你!不过王子殿下要清楚,事实不是我编出来的,死掉的拉洁尔已经把一切挑明了。如果王子认为杀了我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就不用找其他人了,我不会还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萨姆丁喘了口气。

  “如果王子能登上艾尔法西尔的大位,就把战争结束掉吧!这也算是为了艾尔法西尔的和平。”

  “我们不参战,你认为凭你的部队就能抵抗叛乱军和布莱克诺尔军吗?”

  “我想这个不是王子要操心的地方,反正我们会和他们作战,假如我们失败了,艾尔法西尔大可在那个时候介入,收拾疲劳的敌人,总比收拾士气正足的敌人来得轻松吧!”

  萨姆丁的眼睛一阵转动,似乎在计算着得失,好一会,他注视到我的身上:“好,只要我能登上高位,我就把所有的艾尔法西尔军撤回来,在你没死之前,我军将不再进入亚鲁法西尔的地盘。”

  这个萨姆丁也是个狡猾的人呀,可不能小看他了,我点头同意。

  “还有,你不是龙将吗,帮我杀一个人,不然,我很难得到艾尔法西尔的王权!”

  “是第三王子吧!”

  “不错,就是他,再说,一旦布拉西尔掌了权,一定会率领更大的部队南下。他的抱负,我再清楚不过了,对你来说,他也是迟早要解决的人。”

  从萨姆丁的眼里透满阴毒看来,他不只是野心被激发出来,恐怕人格也开始扭曲,我还真是抬出了一个怪物。

  “好吧!不过我需要特别通行证,我可不想在刺杀完后,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不能相信这个家伙,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利益上是最安全的。

  瞪了我片刻,萨姆丁掏出一块玉:“这是王家的御令,事成之后,你可以用它通过关卡。”

  接过了玉,上面雕刻的是艾尔法西尔王家徽章,收好后,我向萨姆丁点了点头:“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应该是盟友了吧!”

  “不错,我们是盟友了。”

  两只虚情假意的手握在了一起。

  王历一三五四年三月六日,和艾尔法西尔第二王子的黑暗协议就这样在一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达成……

  “马上护送米娜维亚出圣城。”离开王宫的我,第一时间赶到了我们下榻的阁老家中。

  “怎么出去?”夏尔克疑问道。

  “拿着这个。”把特别通行令递给了他。夏尔克在翻看了以后,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个不是……大人,你怎么得到的?”

  “以后再解释给你听,快收拾一下,马上出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

  “还有,阁老,你也带着家人到外面去避避,今天晚上城里不安全。”

  “那么你呢?”阁老点了点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我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大人,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夏尔克大吃一惊。

  “不用追问,快走,这是命令!”我摆出了难得一见的威严,冲着夏尔克厉声道。

  夏尔克怔了半响,突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大人多保重!”然后,起身疾步走出了大厅,一阵阵号令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在大厅中,还站立着几个人。

  “迦兰,你……”

  “主人,就算是命令,迦兰也不会走的,不能和主人同生共死的迦兰,就不是迦兰。”迦兰抬起了头,柔声打断了我的话,从她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无所畏惧的神色。

  “不错,我们特拉维诺人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逃跑的懦夫。法普,你不要劝阻我,反正我会和你在一起。”雷帝斯拍了拍胸膛,大声喊着。

  “我,不走。”速向我点了点头。

  “不用看我,我虽然是女人,但也是特拉维诺人,我要为了女人的尊严战斗。”法尔切妮笑了笑,干脆的回答。

  “好,那就让我们把命运联系在一起吧!”我伸出了手,在上面覆盖着其他人的手……

  夜晚的艾尔法西尔大街分外的宁静,经过了那么多的变乱,一般的百姓哪里还敢出来。

  在阁老家的门外,孤零零的马车显得耀眼起来。我站在台阶上,为公主他们做最后的送行,初春的寒风卷起我们的衣角,颇有点萧瑟的味道。

  “多保重。”一一握过我们的手,阁老第一个登上了马车,后面是他的家眷,米娜维亚在马车前呆立了一会,突然回身走到了我的面前,脸上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表情。

  “喂,大蜥蜴,你冒犯我的罪还没有处理,在那之前,你可不准死!”扔下了这么一句话,米娜维亚就飞也似的窜上了马车。

  这个疯女人,为什么每次都有不同的花样呀!迎着周遭人奇怪的视线,我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大人!”夏尔克骑在马上,将右手重重敲击在左胸上,这是艾尔法西尔最崇高的敬礼,保持着这个姿势,夏尔克点了一下头,做出了我会将公主安全送出城的郑重承诺。

  “我们走!”随着一声高呼,马车辘辘碾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远远的飘散开来。

  望着马车最后的身影,我吐了口气,接着就轮到我们行动了。环视过还跟随着我的同伴们,我发出了命令:“目标,艾尔法西尔第三王子。”

  “是!”

  第三王子的督卫府靠近王宫,是一栋独立的大宅院,让我们庆幸的是,布拉西尔是个不太喜欢排场的人,保护他的卫兵不足百人。不过那些都是精选的战士,稍不留神,可能就折在他们手上,更何况,王都近卫军的一个营就在附近,一有拖延,我们就要面对数千人马。

  透过月光,我观察了一下督卫府,墙很高,而且墙面上爬满了青苔,根本无处可上,唯一的入口处有两名卫兵,只有无声息的干掉他们,才能潜入。

  如果是别人的话,未必有办法,不过换了是我们……

  裹着风衣,迦兰慢吞吞的向卫兵们走过去,因为是女人,卫兵们的神经并没有太受刺激,仅仅是挺起了长枪冷冷的注视着她,就在这个时候,速冲出了黑暗,飞快的拉动了弓弦。

  “咻!”

  轻细的破空声,卫兵中的一人被贯穿了头颅,血从两侧喷射出来;另一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喉咙就插上了一把匕首,眨眼间,外面的卫兵被清理干净。踏过他们的尸体,我们迅速掠了进去。

  一片昏暗,远处晃动着几盏灯笼的亮光,巡逻的卫兵似乎刚刚离开了这里。

  暗叫了声好险,我扫视了四周,很快确定了目标的所在。在府里,有一处地方的灯火特别通明。

  “法尔切妮守住门口,其他人跟我来。”轻声下达了指示,我晃身没进黑暗中。

  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我们就潜到了最靠近那里的地方,不过在屋前晃动的身影让我们止住了脚步,大约有三十名卫兵布防,如果硬闯的话,没有多少机会。

  “放火。”从我脑子里闪出了这么个主意,迦兰点了一下头,立刻隐身退下,不一会,一缕红光窜上了半空。

  “是厨房着火!”一半的士兵被吸引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布拉西尔踏出了房间。

  速张弓,瞄准了布拉西尔的脑袋,就在他欲拉弦射箭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

  “活捉布拉西尔。”

  轻轻偏移了一点角度,箭射出。

  一名卫兵浑身一震,捂住胸口扑倒在地上,血慢慢从他的身下渗了开来,没等其他人搞清楚,另一名卫兵仰天倒下,眉心处,一支绿色的箭翎还在微微颤动着。

  “有刺客!”嘶声的惨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这个时候,我抽出了弯刀,率先冲出。

  “保护殿下。”抽出了兵器,数个卫兵挡在了布拉西尔的身前,其它人嗥叫着冲了上来,意图阻拦我的冲击。躲过当先刺来的一杆长枪,我合身一滚,直接冲进了卫兵堆里,没等起身,握着刀就向四周一挥。

  一片哀叫,砍中腿的卫兵跌倒在我身边,密集的人群中一下露出了一块空地,当其他卫兵踏着自己同伴的身体,把兵器向我招呼而来的时候,雷帝斯的嚎叫响彻起来。

  “挡我者死!”挥动的战斧一下抹杀了数名卫兵的生命,血就像涌泉一样喷洒出来,溅落在地上的沙沙响声如同地狱的丧钟敲起。在狂战士面前,生命像纸一样脆薄。

  片刻寂静后,卫兵们发了一声喊,一起向雷帝斯涌了过去,站在中间的我反而被忽视了,没有理会这些,我直接冲到了布拉西尔的面前。

  “呀!”护住布拉西尔的几名卫兵中冲出了两人,晃动着长枪向我刺了过来。还没冲到我面前,其中一个被速的箭射翻在地,另一人的错愕给了我机会,弯刀拦腰劈过。

  “呜!”发出一声闷哼,那名卫兵丢下了长枪,按住肚子后跪倒在地上,顺着手指缝隙,血不断涌出。没有理会他,我往前几步,将弯刀指向了布拉西尔。

  “你们退开!”布拉西尔不愧是一名骑士,在斥退手下后,他抽出长剑,做出了应战的姿势。如果换个地方,我们可能会做朋友吧!感叹了一下世事无常,我踏上前一步,和第三王子开始决斗。

  布拉西尔使用的是双手阔剑,光从力度上讲,我的弯刀是落在下风,但在决斗中,力量并不代表一切。只是,如果在力量上相差一截,而在灵敏上又拉不开距离,这个决斗就有点……

  现在的我就面临这个问题,想不到那么重的剑在这个第三王子的手里,和挥舞一根木头没什么区别。

  有点狼狈的躲开了布拉西尔卷过来的劲风,回刀护住要害,我倒退了几步,缓和了一下起伏的胸膛,才发现第三王子并没有追击,只是摆了个剑礼的姿势,默视着我,同时从嘴里冒出了刺耳的话语:“不错,能避过我的第一击。”

  这个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忍下了一口气,我低喝了一声,又冲了上去。

  布拉西尔的剑划出了一个圆圈,在慢悠悠的状态下凝固成一个攻击姿态,剑尖直对着我冲来的方向,心境一动,我使了个劲,向旁边闪了半步。

  就在这时,“喝!”布拉西尔猛叫了一声,挥剑,劲气割开了空气,在地上拉出了一道印痕。

  没有顾虑到左手的隐痛,趁着布拉西尔还没回剑再攻的空档,我冲了上去,出刀,“叮”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这样的攻击,他居然也能接下,暗自感叹了一下,我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酸痛。瞬间回剑的力量也如此之大,这次我真是失策了,贵族中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想要拿下这个家伙,看样子还要费点非常手段。

  布拉西尔似乎还没察觉我心中转过的龌龊,脸上露出的是一种欣赏的神色,在点了点头后道:“很不错,你够资格当一个骑士了,何必去当那种下贱的暗杀者呢?”

  “抱歉了,我也不想当,不过别人逼着我,我也没办法。”接了一句,我挥刀再上。

  “谁!”

  “你说呢?”

  “难道是二哥……”

  “这个是你们自家兄弟的事,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一边答话,一边拚力抢攻,而布拉西尔却皱着眉头,显然在疑惑我的话;精神上的恍惚很快在战斗中表现出来,在武力上明显高出我许多的第三王子不断后退。

  “啊!”四周的卫兵发出了一阵惊叹,纷纷做出上前增援的姿势,速的箭裹着地狱来的气息飞速划入,惨叫声终止了他们的想法。

  “当!”巨大的响音,擦过布拉西尔的阔剑,在溅出无数火星后,我的弯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的脸色一下灰败起来。

  “想不到,你居然胜了……”

  “抱歉了,这个不完全是战斗的缘故。”还是比较佩服眼前的第三王子,在他的身上,还闪耀着骑士精神的光芒,但是在立场上,我没有选择:“停止战斗,我已经捉住了第三王子!”

  激烈的打斗声停止下来,晃动着兵器,卫兵们退到了一边,而雷帝斯他们趁着这个空档,冲到了我的身旁。

  “我们走。”

  押着布拉西尔,我们快速撤出宅院,身后,是发出愤怒喊声的卫兵们。

  艾尔法西尔的大街上已经灯火通明,吵闹的声音早把附近护卫营的士兵吸引了过来,门外全是直指着我们的兵器,在月光下如镜子般射出耀眼的亮光。

  “放开王子,不然就地格杀!”

  “让路!信不信宰了你们的王子。”

  两边互相威胁着,在门口僵持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从王宫方向冉冉的升起了一道火红的烟柱,萨姆丁终于动手了……

  “王宫着火了!”卫兵们发出了吵闹的声音,面对着异变一下失了主意,一大半人无措的望向了王宫的方向,另一些人还傻傻的堵住我们的去路。

  太优秀的长官往往造成下属的无能,对第三王子的依赖在这个时候成了致命的伤害。

  “还不快去援救父王!”没有在意我抵在喉咙上的弯刀,布拉西尔发出了愤怒的喊声。

  在惊愕了片刻后,部分卫兵飞快的跑向了王宫的方向。

  “退开!”

  另一部分在这个命令下,让出了路。

  扯了一下第三王子,我们飞快的向南城门处跑了过去,只要冲过那里,就可以和夏尔克他们会合,逃离这个国家了。但是,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顺利,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杀出了一支部队,他们的徽号是警备队的,而这支部队的直属上司是利姆海尔,萨姆丁王子的心腹之一……

  “第三王子弑母杀父,意图谋反,协同者同罪!”

  这个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惊乱,尾追的卫兵们失神呆立,没等他们清醒过来,无数箭矢划破了夜色。一片哀号,剩下的士兵纷纷支起了盾牌,躲到了街角上。

  这个萨姆丁,远远出乎我的想像,弑母杀父的应该是他吧!那么狠心的事情也可以做得出,那么把我们给灭口也算是顺带的事情了。没道理被棋子给耍了呀,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冲出去。

  “喂!”喊了一声布拉西尔,顺便扔还了他的长剑,向他点了点头。

  布拉西尔冲着我笑了笑,然后举起了剑;“叛乱的是第二王子萨姆丁,信任我的就跟随我,这笔债我会向那个逆子讨回来的!”

  “哦!”发了声嗥叫,卫兵们纷纷冲出了阴暗处:“跟随在殿下身边呀!”

  这个喊声是我在那天晚上,印象最深刻的声音。

  “我们也冲出去!”混杂在人流中,我也举起了弯刀。

  “好呀,让他们看看我们特拉维诺人的武勇!”雷帝斯喊叫着,率先冲到前面,在他的面前,无数鲜血开始飞溅起来……

  王城警备队、内府侍卫队、仆从兵,这些归属萨姆丁的兵力大约一万;相对的,隶属布拉西尔的却有四万之众。但是,在中枢机构被乱兵孤立起来,不能得到照应的各个护卫营纷纷投降,聚集在我们身边的卫兵不足五百人,兵力的悬殊完全可以从双方的喊声大小分析出来。在我们周围,已经到处是“捉拿叛逆第三王子”的声音。

  这个结果,有一部分还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挟持了布拉西尔,在事发的瞬间,他就可能做出反应。到了现在,追杀我们的部队里也包含了护卫队的士兵,就算凭藉第三王子的威严,也难控制事态的发展了。

  挥剑,冲到布拉西尔面前的士兵裂成了两半,喷洒出来的鲜血将青石板涂上了一层红色。后面的士兵完全不顾及这些惨状,踏过尸体,继续冲了上来,又是一剑,连带着兵器变成了四散的碎片。

  “抓住布拉西尔者,赏黄金万枚,官升三品!”

  “杀布拉西尔同党者,赏黄金十枚!”

  金钱的刺激飞快转化为动力,红着眼睛的士兵们,悍不畏死的发起了一波波的冲击。

  整条大街变成了一片血海,尸体密密覆盖在石板路上,两边的排水沟里一片暗红。挥刀,砍翻了怪叫着冲上的一名敌兵,在他倒下的尸体后,只看见远处升起了无数的火柱,女子的哭泣声和濒死的哀叫飘荡了过来。

  为了刺激手下,萨姆丁允许了肆意的抢劫。为了抬起这个棋子,我将整个艾尔法西尔推进了地狱。

  愧疚侵蚀着我的心灵,为了达到目的,我已经不择手段,在兵家中属于上层的布置,在情理上是否同样上层呢?在刻意追求天平的倾向时,我抹杀了同样作为人的艾尔法西尔人的幸福。

  “主人,快走!”扯了扯我,迦兰挥舞着短剑,在她幻化出来的身影中,无数的敌人倒了下去。似乎没有了意识,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了迦兰的身后,在我身边,法尔切妮和速替我挡住了来自两面的压迫。

  一片箭雨。

  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齐刷刷的倒成一片,在四周的房顶上,出现了甘达尔人的身影。

  “喂,在这里丢掉了性命不值得!”萨姆拉特高喊了一声,又射出一箭,冲到迦兰面前的一名敌人斜掠了出去,扑在地上咽下了气,在他脖子上赫然是一枚箭矢。

  另一边,举着仆兵的旗号,大批的人马冲杀了过来。

  “大人!”夏尔克浑身浴血,在砍翻了一名敌人后,冲到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夏尔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道:“我已经完成了大人的嘱托,将公主殿下送到安全的地方,并由四人众保护着,现在是我尽保护大人职责的时候。”

  “你真是笨蛋呀!”眼角处有点湿漉漉的感觉,我骂了声,环视四周,从街角冲出一波波的乱兵,现在没时间在这里喝斥了,我挥了一下弯刀:“走!”

  数百名仆兵加上残存的卫兵,我们汇聚成庞大的战斗集团,我似乎也找回了战场上的感觉,运用仅有的旗号,指挥着他们突围。

  “大盾队先行,弓箭队尾随,其他部队紧靠街角!”

  以大盾队开路,在遇到敌人的时候迅速树起盾牌,稀稀拉拉的箭矢仅仅在盾牌上激起点点火星,在敌人重新搭箭的瞬间,弓箭队回射,缺少防护的敌兵在发出渄厉惨叫后,立时败退。

  一路踏着敌人留下的尸体,我们快速向前推进,片刻后,便来到了南边的城门外。

  这里已经被仆兵强攻下来,遭到内外夹击的守军早被歼灭,在城楼的台阶上到处是尸体,就连半掩的城门上也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来不及感叹,我带着人马穿过了城门,在后面,仆兵用身体抵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

  外面的空气真是清新,但是从城门卷出的浓郁血腥味提醒着我战斗还没有结束,双方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并不断扩散开来。

  “你走吧……”对着第三王子布拉西尔,我突然道。

  瞪了我半响,布拉西尔笑了笑:“好,我会记得你这个恩情,不过在那之前,还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法普。”

  又是一怔,布拉西尔的眼睛露出恍然的神色:“知道了,我布拉西尔在此发誓,我会还你这个人情。还有,你让艾尔法西尔笼上血色的‘恩情’,在那之后,我也会一并还给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处理家里的事情。”

  挥了挥手,率领着卫兵队没进了夜色。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苦笑了一下,从现在开始,艾尔法西尔分裂成两个,罪魁祸首的我实在提不起半点兴奋。

  “夏尔克,安排轻骑兵,立刻通知米娜维亚他们,让他们到南边的乱石岗等我们。”

  “是!”

  “其他人跟我来!”

  在我们身后,乱兵们已经冲开了仆兵的防线,杀了出来……

  王历一三五四年三月七日,第二王子萨姆丁登上王国权利的最高位,在他的王座下流淌着圣王、安蒂丝王妃、第一王子以及数万艾尔法西尔人的血液。同日,第三王子布拉西尔被扣上了叛逆的罪名遭到通缉。而第三王子在逃亡的路上发出了“萨姆丁是真正凶手”的抗辩,并积极汇聚势力准备“讨逆战”。王国的分裂已经摆在面前,史称这个涂满血腥的夜晚为“艾尔法西尔燃烧之夜”。

  而一手导演这齣舞台剧的我,带着数百名手下,在近万敌人的追击下,踏上了仓皇的逃命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五集  第一章 逃亡

 

  王历1354年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呀,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我发出了如此的感叹,在我身后是喘着大气的士兵们,被近万人追赶的滋味可不好受,稍微停顿,就可能被敌人合围。到那时,几百人的部队恐怕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雷帝斯扯了下衣领,发出了震雷般的声音:“我们特拉维诺人就没这么狼狈过,不如痛痛快快的回去打一场!”

  在他身边的法尔切妮白了他一眼,敲了敲他的脑袋后道:“赶路,不要在这里咋呼。”

  雷帝斯缩了下脖子,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咆哮起来,在流浪兵团里,也唯有法尔切妮能压住这头蛮牛。

  我摇了一下头,张目远眺,在天际的尽头是迷途森林的绿色,而在绿色前面就是白呼呼的乱石岗了,这里原来是一座城堡,不知怎么的,只剩下这些碎石和瓦砾,看上去颇有点凄凉。米娜维亚他们的马车就停在瓦砾堆中,远远望去,像是一头伏在地上的黑色绵羊。

  踩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我来到了马车前,守卫车子的扈从连忙跪在了地上,以示迎接,而一直坐在马车里的米娜维亚却放下了帘子。

  “大人,此处不宜久留,我们马上南下,一旦进入迷途森林,就好多了。”夏尔克望了下四周,脸上露出一丝紧张。

  我抬头看了下天空,昏沉沉的,就像压在头顶一般,窜动着不安的气息,“不错,不能停留,立刻起程!”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马蹄的脆响,一团橙色飞快卷过我们的视野,是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

  “护着马车。”暗自感叹艾尔法西尔追踪本领的高超后,我立刻做出了决断。

  速点了下头,站到了副座的位子上,一边的车驾提了下缰绳,驱动着马车往南,周围的仆兵们树起了大盾,结结实实的将车子护了起来。

  敌人的轻骑兵并不多,大约有一百人,打着城防军的旗号,在我们外围转了个圈后,立时有数骑拨马离开。是敌人的通讯兵,一个念头飞快划过我的脑海,我不禁失声喊了出来:“速!”

  “咻……”几乎同时,破空之声响起。

  一名通讯兵的背后绽开了血花,摇晃了一阵倒下马去,尸体震了两下就静伏在地上,不远处,另一人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扑在马背上,一支箭矢插在他的后心,随着颠簸的战马上下晃动。

  即便是速的神技也拦不住所有的通讯兵,剩下的人死命拍打着战马,飞快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外。

  “速战速决!”扔下了这么句话后,我第一个窜出了盾阵,紧接着,雷帝斯高举着战斧,兴奋的跟了上来。

  惊愕的敌人很快反应过来,嗥叫了一声,拍着马迎了上来,马蹄溅起的灰尘弥漫在整个战场。

  伸手,显露出圣龙的气息,一片惊鸣,人力而起的战马把骑兵们掀落地面。狼狈爬起的敌人迎面就是我的弯刀,一蓬鲜血喷向天空,又如细雨般飘落下来,将战场蒙上了一片淡淡的红色。

  “杀……”雷帝斯大喊了一声,战斧横掠而过,当面的几人拦腰而断,还没等其他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法尔切妮的长枪就如闪电般刺了过来。

  “啊……”周围的敌人发出了一声惊叹,眨眼间,一个小队变成了幽魂,尚还坐在马上的人连忙拨转了马头,一声不吭的飞速撤离,在卷起的尘土中,是无助战栗的十几人。

  数支飞箭终结了他们的恐惧,甘达尔对于敌人毫不留情。

  短暂的接触落下帷幕,地上躺着的尸体和无主低鸣的战马,在昏暗天色的映衬下显出了一股凄凉。我没有言语,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挥了一下手,仆兵们立刻牵过了无主的战马,让受伤的士兵和诸如米拉奇这样的非战斗人士坐上后,加快了南撤的速度,谁都知道,后面的就不是这么小规模的敌人了,骑兵的洪流可以让圣龙的气息都来不及弥散开。

  艾尔法西尔给我留下的印象总是那么深刻,从丹鲁开始到现在,记忆中还真提不起对它的丝毫好感。从乱石岗到迷途森林短短的三里多地,先后就经历了四次遭遇战,隶属不同番号的士兵唯一相同的就是死咬着我们不放。为了掩护马车,战死五十四名仆兵,我们就是踏着满地的尸骸,琅琅跄跄的挪到了迷途森林边上,而这个时候,远处已经是漫天的尘土,艾尔法西尔人的大部队也到了……

  “敌军一千……”断后的斥候赶到了本阵,在喘息中吐出了这个消息。

  我望着在天际晃动的橙色,叹了口气,现在撤退,很快就会被敌人赶上吧,到时候,就把米娜维亚和阁老这些非战斗人员扯进危险的境地,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在扫视了下四周后,我立刻做出了决断:“法尔切妮,你掩护米娜维亚他们先行撤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路上留下标识;夏尔克,组织防御线,尽量依靠地势;速,阻击敌人指挥官就拜托你了。”

  “是。”一众军官齐齐点了下头。

  三百对一千,开春的第一仗还真不好打。

  仆兵们很快展现了他们的高效率,砍断树枝,削成刺马后树在地上,自备的短铲掘出了数百个陷马坑,在树与树之间则布上了落马绳。这一切完成在瞬间,当艾尔法西尔的骑兵还在慢吞吞的压上来时,在他们面前已经行成了宽数百米的死亡陷阱。

  艾尔法西尔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重视这些人呀,在他夸耀的七色彩虹下,没有了灰色仆兵做底色,一切就没有了光彩,看到这一切,我不得不发出如此的感叹,想办法把艾尔法西尔的仆兵全数招募到麾下,光复亚鲁法西尔也就如伸手可得的果实一样。

  “架盾!”夏尔克喊了一声,在陷阱的最后,数百块大盾组成了一道围墙。

  稍微整顿了下阵型,挥舞着战刀,口中发出刺耳的怪叫,艾尔法西尔的轻骑兵在一条冲击线上发动了进攻,橙色在视野中不断蔓延,很快就冲到了森林前。最先设置的刺马根本不能阻挡敌人,轻装的骑兵就如同在表演般,在划过优美弧线后,越过了刺马。还没等他们露出得意的表情,落地的战马就踩在了陷马坑里,一个失足,将马背上的骑士甩出来,一刹那,入耳的都是哀鸣。

  速和甘达尔人搭上了箭,在昏暗林子里划出了一道道亮线,没入爬起敌人的胸膛里。中箭的敌人挣扎的迈前了几步,扑倒在地,尸体很快成了后面骑兵的铺路,践踏进森林的淤泥中。

  不清楚贵族们是怎么教导士兵的,不过从表面上看,确实培养了一大批勇敢的战士,在损失了大约两百名士兵后,艾尔法西尔人终于踏平了所有的陷阱,失去冲击力的战马撞击在大盾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喝呀!”唯一在战场上能发出兴奋喊声的人第一个冲出仆兵队的盾阵,挥舞的战斧就像死神的镰刀,锋芒直击下,半个小队的敌兵化成了飘散的血色碎片,后继部队在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后手足并用的逃窜开,甚至连战马也丢弃在一边。

  “弓箭手,快上弓箭手!”敌人中发出了如此的嘶叫,几个看上去像是指挥官的人拼命挥舞着手臂。

  速踏上了一步,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了箭,稳稳搭在弓弦上,绿色的瞳人中闪过一丝锐利,松手。箭发出破空刺响后中断了一个声音,一名敌人晃动下了身躯,载倒下马,在他附近的敌人顿时发出了杂乱的喊叫。

  “克斯汀队长!”

  “啊……”

  “梅鲁修斯队长……”

  速的箭目标直指着对方的下层指挥官,每一次弦动在带出一片惊呼后,迅速紊乱了敌人的部署,失去指挥的士兵,互相间顿时缺少了必要的照应,大量的鲜血在他们中间流淌。

  “后退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人多,拼了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面露怯懦的敌人一下涌上了无尽的勇气,在发了一声喊后,剩下的敌兵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对方投掷的掷矛。

  “呜……”一名仆兵在发出一声闷哼后,倒出战列,在他身上插了一柄轻骑兵的短掷矛,血从他的衣甲上流淌过,眼睛中燃烧过最后一丝光芒后突然熄灭生命的灯火,在我面前又多了一具渐冷的尸体。

  一名敌兵乘隙越过,骑在战马上向下挥舞起刀子,临近的数人来不及举盾格挡,在飞溅出无数血花后,纷纷扑倒在地上。

  抽刀,我快步迎了上去,在靠近敌人的地方跃起身,刀掠过了那个因杀戮而扭曲面孔敌人的喉咙,感受到手上的轻轻震动后,落地,然后就势一滚,扑进了前方混战的地方,再次挥刀劈入了一名敌兵的肚子里。

  推倒了身前的尸体,身后才传来落地的闷响,就算在这瞬间斩杀了两人,对于这个战局毫无帮助,仆兵队的盾阵已告突破,到处是敌人骑兵的呼喊,在压倒性的优势兵力下,战术手段有点苍白无力。

  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全线崩溃,一靠着仆兵死命抵挡,另一个就是几个亮丽的中心。

  雷帝斯浑身浴血,在他面前,战马和人的尸体已经分辨不出,也惟有他到现在还能追着敌人跑,在狂战士的锐利攻击下,几乎所有人选择了逃跑一路;速在十几名仆兵的守护下飞快的拉动着弓弦,在这个小小的圆阵外躺了一片尸体,不甘心的敌人还在发动一波波的冲击……

  “主人!”砍翻了冲到我身边的一个敌人后,迦兰喊了一声。

  我的视线顿时转到了她的身上,她那银色的长发略显散乱,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烈的运动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在这个时候,产生了迦兰很漂亮的感觉。

  “主人小心!”一声喊叫,迦兰的剑脱离了她的手,飞旋着掠过我的脸旁,在扯过一股劲风后带出了身后的一声惨叫。

  在这个时候,夏尔克也冲到了我的身边,他的左手无力的悬挂在那里,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大人,已经守不住了,请你立刻撤退吧,这里由我来殿后。”

  “要死死一块,固守这里的决定是我下的,如果在这个时候逃跑,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战士!”

  “大人,请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如果在这里死去,仆役民的未来由谁来挽救?大人,请你撤退!”毫不顾忌周围纷乱的战场,夏尔克跪倒在地上,眼睛中蒙上一层血丝。

  “如果连你们都不能挽救,还提什么仆役民!夏尔克,现在还不能放弃。”高喊了一声,挥了下弯刀,我扫视了下周围,橙色已经是战场上主色彩,在他们的包围下,仆兵的灰色越来越少。

  “互相依靠,不要分散,砍对方的马脚!”

  听闻号令的士兵纷纷汇聚到一起,用盾牌组成了一个个小的圆阵,在格挡四面呼啸而来的刀剑后,从盾牌的空隙里伸出一把把兵器,飞快砍过了马腿。还没等敌人的兵器招呼过来,士兵们已经缩了回去,几个来回,到处就听闻战马的哀鸣。跌下马的敌兵还没从眩晕中清醒过来,雷帝斯的战斧就呼啸而过,一片鲜血。

  “杀了那个头目!”敌人也很快重视到我的存在,从四面嚎叫着冲上来数十人,高举的兵刃上发出了森寒的亮光。迦兰迅速拔出了短剑挡在我的身前,在停顿了片刻后,身型幻成了一道白光滚进了对方的阵营中,凄厉的叫声顿时远远波散开来。

  “不能都让同伴们在流血。”暗自念了一句,我挥刀迎了上去……

  混乱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森林里躺满了尸体,血腥味掩去原来的清新气息,沉重呼吸声和刀剑相交的清脆响音充斥在我的耳朵里。

  “啊……”一名敌兵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我面前,眼前豁然开朗,也不知道挥舞手中弯刀多少次,在感受手臂酸痛的同时,我居然杀到了林子外面。

  转过身子,数个艾尔法西尔士兵忙不迭停住冲前的步子,握着兵器,带着恐惧的眼神直望着我。

  我甩掉了弯刀上的血珠,双手齐握刀柄,将刀尖对着敌人后,一只脚略略跨出,眼睛直视着他们。“呀……”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声音,一名敌人发出声壮胆的喊叫后,率先冲上来。

  后脚发力,前脚又向前踏了一步,刀横着挥出,斩过那人的腰。临空转了一下手腕,挥刀而下,直劈向地面,弯刀划出一道白亮的弧线,直冲上来的另一个敌人浑身一震,僵硬在我的面前。

  风声,从旁边袭来一把战刀,我猛的发力,硬生生将劈向地面的弯刀带起,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巨大震动,一名敌人发出了一声哀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沿途洒下一片片樱红的血花。

  “砰……”最先的敌人由腰部断成两截,上半身摔在地上,发出闷响,而另一个敌人从额头渗出的血水滑过他整张脸,身体在摇晃一阵后,扑倒在我的面前。

  血色从剩下的敌人脸上迅速消退,我能感受到他们全身的颤抖,刚想终结他们恐惧的时候,其中一人扔掉了武器:“不要杀我!”

  艾尔法西尔硬实的外壳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龟裂,“快逃呀!”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这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混乱如同瘟疫一般波散到敌人中间。在我的眼里,入目都是丢下兵器,爬上战马后逃窜的敌人,在仰起了一层漫天的尘土后,四周再也没有了厮杀声。

  “胜利了……”夏尔克张大嘴巴,很久没有说话,三百对一千,我们居然胜利了?虽然牺牲了绝大多数的同伴,但是我们胜利了!

  残余的士兵忍不住发出欢呼声,将手中的兵器扔向半空,就在这个时候,天际边隐隐响起了如同闷雷般的马蹄踏地声,另一波敌人赶到了……

  “还有多少人?”

  “不足八十人……”

  我扫视了剩下的人,全部带着伤,很多人还能站着都是奇迹,用这样的士兵和怎么看都超过一千的敌方援兵,不用打也能得出结论。

  “就现在,逃吧……”没有必要再战斗了,我下达了撤退令。

  “大人,你先走吧,还是由我们殿后吧!”夏尔克道。

  “我能吗?夏尔克,我已经说过了,要死就死在一块。”我断然否决。

  夏尔克的眼睛顿时湿润起来,扑在地上:“大人……”

  不过我也清楚,凭现在的部队,绝对走不出多远,望了下四周的森林,我突然多出了一个主意:“放火!”

  现在的空气中充满了水汽,森林里潮湿泥泞,即便是点火,也烧不起来。但是我并没有指望用一条火龙阻断我们和追兵,我需要的是那浸水木头燃烧时发出的烟雾,对付全马队的敌人,应该能产生延缓的效果吧。

  夏尔克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连忙起身指挥仆兵们点燃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微小的火舌卷出了巨大的白烟,迅速弥漫在森林间。

  “快走!”呛人的烟雾居然产生让人窒息的感觉,我挥了挥手,带着一帮败兵逃向迷途森林的深处。

  虽然烟雾拖延了对方不少时间,但是也仅仅是拖延,两刻钟后,我们的身后响起了急驰的马蹄声,追兵大声的喊叫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我扫视了下四周,就算是雷帝斯、法尔切妮都是全身挂彩,看样子,我的路就走到这里。

  心中猛的泛起了一丝安详,我高举起弯刀,对着同伴们大声道:“死得其所!”

  没有大声的回应,所有人在互相注视后,纷纷向我举起兵器,橙色就在这一刻跳跃进我们的视线,第二场战斗开始……

  “呀……”雷帝斯发出了一声怒喊,战斧横挥出去,将一名敌兵连着战马一起斩成了两半,血如雨般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像个修罗战神。在雷帝斯四周的战马同时发出惊鸣,纷纷人立起来,将背上的骑士掀倒在地上,又是一道斧光,那些人还来不及爬起,就永远的扑倒在地上。

  我没有多的工夫去关注雷帝斯,在晃目的片刻,两把骑枪就刺到了我的面前,一个闪身躲过,然后跃起,弯刀在我凌空转身的瞬间挥出,在两名敌兵的背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痕。尸体在马背上摇晃了好一阵才落地,无主的战马在发出一声悲鸣后,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两名徒步的敌兵挥舞着战刀,从不同的方向扑向了速。

  “小心!”话音刚落,就看见速向旁边挪了半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手臂旋转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将匕首轻轻插在身后敌兵的喉咙上。顺着弧度,手异常自然的从背负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射,急冲向速的另一人发出了一声哀号,软倒在地上,此时,身后那人的尸体才扑倒在地,一股血喷出。

  不得不佩服速的本领,还没等我叫声好,就看见速脸色大变的瞪向我后面,风声响起……

  “主人!”

  “大人!”

  两道人影同时扑向了我,其中一人将我拖倒在地上。

  “噗……”骑枪刺入身体的声音,接着就是箭破空的尖啸,在一声惨叫后,我听见了重物撞地的闷响,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瞬间,我的眼睛在那刻仿佛失去了光明。

  好不容易再次看清眼前的世界,时间一下凝固,四周的一切似乎与我无关。

  夏尔克张开了手臂,挡在我的面前,背心处突出骑枪的刺尖,血顺着刺尖滴下,在地上一滩血泊中溅出清亮的声音。

  “滴答……”

  “夏尔克……”再也忍不住,我放声高喊。

  回应我的呼喊,夏尔克仰天倒下,重重摔在我的面前,被他挡去的视野中,挥舞战刀的敌人顿时显露出来。

  将我拖倒地的迦兰迅速起身,迎向敌人,我失神的爬了起来,上前托起了夏尔克的头。

  脸色吓人的苍白,看着我,夏尔克居然露出笑容:“大人,我终于报答你的大恩了。”

  “笨蛋!你这是让我背上愧疚。”低呵了一声,我猛的抽出匕首划开手腕,将鲜血滴在夏尔克的嘴中,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混杂在夏尔克的血一起从嘴角处流下。

  一把抓住我的手,夏尔克涣散的眼睛中闪出了最后的光芒:“大人,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这是我抛弃家人的罪……我不求什么,只求我们仆役民的未来,不要像现在这样……”

  含着泪,我点了点头:“夏尔克,就如答应过你的一样,我会尽自己的力量。”

  “咳咳,多谢大人……”又吐出了一口血,夏尔克的眼睛直望向天空,“爱丝米丽雅,我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责怪我……”

  最后的光芒消散在夏尔克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微笑,他歪下了头。

  这个就是我吗?要靠牺牲部下来换回自己的性命,为什么,圣龙的血会不起作用!慢慢将夏尔克的头靠在迷途森林的大地上,我站起身来,眼睛被一片血红所掩盖,抬起头,我大声嚎叫:“为……什……么……”

  挥刀,劈入冲上敌兵的额头,在一脚蹬开他的尸体后,我发了疯般冲向敌兵最密集的地方,战马的哀鸣和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在我的四周荡漾开一片片血的浪花……

  弯刀劈入一名敌人的胸膛,再也没有力气拔出来,血沿着刀柄淌下,在滑过刀刃后溶入那名敌人流淌出来的血泊里,眼前有点迷离,模模糊糊只看见一名艾尔法西尔骑兵发出怪啸驱马冲来。

  “啊……”

  一声惨叫还没等我回过神,那名骑兵已经中箭落马,扑倒在地,无主的战马飞奔过我身边,带出了一阵风。接着更多的箭矢加入了喧哗,到处是射中树干的“咄咄”密响,其中搀杂着一声接一声哀鸣。

  画着脸的甘达尔人出现在四周,胜利的天平又一次倾斜到我们身边。

  为时一刻钟的厮杀渐渐落下了帷幕,追击的敌人全没。甘达尔人明显带着灭口的目的,巡检战场后迅速处死了还活着的敌人,一时间,痛苦的呻吟声被战马的悲鸣给代替。这就是战争,我叹口气,抬起头,扫视了下四周。

  在尸堆中,站立着幸存的十几个人,迦兰、速、雷帝斯、法尔切妮……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即便全身浴血,我也能分辨出来。结束了,被甘达尔人救了,吐出一口气,我软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王历1354年3月9日,艾尔法西尔近两千人的部队消失在迷途森林中,同日,作为首任的仆兵队长……夏尔克,战死,再过六天,就是他三十岁生日……

  而另一边,带着伤感的我们在会合了前面的米娜维亚一行后,进入了甘达尔人的地界……

  “欢迎呀,我的勇士们。”

  安鲁特早早的迎接在我们的路上,一脸微笑的他张开了双臂做出了十足的友好姿态,此时的我,连陪笑脸的心情也没有,只是淡淡的向他点了一下头:“族长阁下,我希望能得到好的医护,水、粮食和干净的衣服。”

  安鲁特张大了嘴巴,充满疑惑的眼睛在扫视过一身狼狈的我们后,定格在刚从马车上走下的米娜维亚身上,我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窃喜,之后,就看见他忙不迭的把我们招呼进村子里,对待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随行的几十人中,伤重者就占了一半,似乎是在艾尔法西尔使用过量,我的血再也没有那种神奇能力,先后有四人因为伤重不治,死在了病榻上。

  “至少在以后,你不用战斗了。”拉上了床布,米娜维亚低念了一句。

  两名仆兵红着眼睛把床上的尸体抬走,这是数天来的第五个,不能忍受强烈痛楚的他,选择了咬舌自尽,洁白的床铺上满是他口角流下的鲜血。对于这一切,我有种无力的感觉,心中是一阵阵绞痛。

  临时的病房一下空荡了起来,除了一时无言的米娜维亚和我外,也只有垂手而立的迦兰。

  “到底还要死多少人?”米娜维亚突然冲着我问了这么一句,在她的眼中我看见了以往没有的色彩,“生命对于你们来说就那么不值得珍惜吗?干吗为了我丢掉性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呀!”

  我盯着米娜维亚看了半响,吐出了一口气:“医师,因为你身上流的血,你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只有保护了你,我们才有正当的理由光复亚鲁法西尔,把百姓从战争中解救出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一定要死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我也不想战斗,那么多同伴的血……我不是没有感觉的冷血动物,但是,不能让那些宵小窃取王国的宝座,为了光复亚鲁法西尔,再多的血也要流。”

  “我只是一个医师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统治别的什么人,亚鲁法西尔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另一个国家,我的母亲是兰帝诺维亚人,我的父亲……我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个责任推到我身上。够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我交出去吧,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你们的停息,不要再流血,不要再放弃自己的生命,亚鲁法西尔的王室已经断绝了!”米娜维亚的神色分外的激动,这一刻,我看见了另一个她,那个粗野蛮横医师善良的内心。我低下了头,道:“医师,你是一个象征,如果是为了你个人,我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现在的我是为了亚鲁法西尔百姓的真正幸福在战斗。”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米娜维亚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开春的三月,树枝已经剥出了新芽,清新的气息从窗外飘荡了进来,闻着那股让人迷醉的芬芳,我居然没有一丝心旷神怡的感觉。米娜维亚长久以来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让她突然背负上如此的重担,对于她个人,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但是,我们有选择吗?作为王室唯一的血脉,有了她的号召,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起足够兵力,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相反的话,那我们就和德拉科普叛军没什么区别,冠上北方流浪贼的名号,大肆南下……再往后面,我都不敢想象。

  想不到刚走一步棋,还没来得及把大局铺开,就卡死在自家的地盘上,现在的我还真是不成熟。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凝固了起来,只能听闻到窗外卷进的沙沙细音……

  “法普……”米拉奇扯着嗓子,高声叫嚷着,手中挥舞着一张纸条,从远处飞快的跑了过来。

  我皱了下眉头,不过托他的福,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了。

  “不,不好了,南边可是传来了大消息,天大的消息呀,你要知道,出大事了,喂……你到底听还是不听呀,别光抢纸条呀……”

  暂时休整中的我们接到了南边的消息,艾尔法西尔的动乱已经影响到那里,彩虹骑士团在第三王子的征召下,迅速撤回本国,参加了对第二王子的“讨逆战”。而失去支持的贵族联军在重新集结的德拉科普叛军面前,一败涂地,最前线在一夜之间连退八百里,之所以没有崩溃,完全依靠的是更南边的蛮族人。

  3月12日,南方的蛮族突破了天隘,其大部队已经逼近亚鲁法西尔圣城,一路上烧杀抢掠,据说被破坏的村落超过一百,死伤人数无法统计。在这个压力下,叛军停止了对贵族联军的追击,但在撤离的过程中,屠杀了原来在贵族联军统治下的百姓约三万人,理由是“帮助敌寇”。

  作为报复,贵族联军在随后又屠杀了三万,理由是“在叛匪进逼前没有做出应有之抵抗”。

  拿着米拉奇传来的纸条,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呀!六万人,就这样全没了?

  “主人。”迦兰上前了一步,眼里透满了关注。

  我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我做决断的时候了,贵族军也好,叛军也好,都没有能力把和平带给亚鲁法西尔,现在的我不能心软,无论如何,我要让亚鲁法西尔的百姓不再像现在般的受到伤害。

  “医师……”我大步走到还呆立在的米娜维亚面前。

  米娜维亚茫然的看了我一眼,下意识接过我递过去的纸条,扫了一下后,蓝色的瞳人一下收缩了起来:“怎……怎么会这样……”

  这在这一刻,我猛的跪在了地上:“医师,我知道你不喜欢血色,但是,还望你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我们这些战士不多流点血的话,那么,无辜百姓的血将不断流淌在大地上。”

  米娜维亚盯着我,并没有言语,在她的眼中已经泛起一层波浪。

  “我知道这个对你很残忍,但是,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更多无辜百姓的血,那就请容忍我们战士的血。怎么也好,就当是把亚鲁法西尔当成病人吧,现在的你是这个国家的医生。”

  “把亚鲁法西尔当成病人……”

  “不错。”

  ……

  “我,米娜维亚·德寇斯就当这个医生吧……”

  “多谢医师……不,公主殿下。”我缓缓的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

  一旁的米拉奇奇怪的抓了抓了头发,然后发出了鼓噪的声音:“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呀,演戏也不用当着我的面吧,喂,法普,你不是吧……”

  一缕阳光穿过密实的枝叶,透进窗子里,柔和的洒在了我们的身上,在米拉奇的嘀咕声中,米娜维亚做出自己的承诺。时间停留在王历1354年3月14日,这一天在很多的史书中留下了这样的记录,“……光辉女神在此日,举起光复王国之大旗,新亚鲁法西尔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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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二章 塔兰维诺的商人

 

  “南下道路已被封锁。”

  这个消息是南边斥候传来的,在迷途森林以南,已经没有了分明的界线,流在那里的,一边是留守的残兵,一边是零散的联军,双方的地盘犬牙交错,每一天都在更换着不同的控制线。

  不过有一点相同,就是两边的部队都在趁火打劫,大屠杀中残存下来的村落很快就消失在地表上,失去控制的士兵还不断袭击商旅,这个地区的商贸已经瘫痪。换句话说,我们根本没机会去冒充什么商人。

  “真的不能走了吗?”

  “大人,除非我们有可能突破六百里的混乱地区,在那里,连睡觉都没可能。”斥候摇了摇头。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屋中就只剩下几个军官。

  “我们特拉维诺人不怕危险,法普,交给我开路!”雷帝斯大声嚷道,一边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夏尔克。”

  雷帝斯张了张嘴,丧气的坐了回去。

  屋中一阵沉闷,好半天,坐在一角的米拉奇扯开了嗓子:“往东边去吧,穿过去就是我们塔兰维诺商业都市了,那里可是什么都有的好地方。而且还有最好的港口,坐船的话,我们一下子就可以到怀顿诺尔的港都塞拉维,再怎么说,那里还安全点。对哦,他们向我们开战,一旦被抓住了就是砍脑袋,这个吗,还是再想想……”

  去怀顿诺尔,我敲敲脑袋,对呀,乘机把另一步棋也走掉吧,呼的一声,我站了起来:“决定了,按照米拉奇的路线!”

  “不是吧,我只是说说呀,其实我们呆在塔兰维诺,等风平浪静了,可以再南下呀,法普,要是在怀顿诺尔被抓住,就是砍头呀!”

  “米拉奇先生,你前面的建议很好,我在这里感谢你了。”

  “……我说的是……”

  “大家去准备!”

  “是!”

  “我……”米拉奇的声音被掩盖过去,惟有发出支吾的抗议声。

  此后的数天,迅速筹备了路途上的干粮、帐篷,在一切妥当后,我找来了甘达尔的族长,做最后的托付……

  “真的要走?”安鲁特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

  “不错,该回去了,出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回应了鼬鼠的问话。

  安鲁特顿了一顿,然后翘起了他的尾巴:“在艾尔法西尔的行动很顺利吧,那个女人不会是传说中的公主。”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下天空,然后道:“如果不差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剩下的两个条件也可以达成,族长阁下也应该有所准备了吧。”

  “是,那是,不过……”

  “毕竟我们还没有正式结盟,族长阁下是不是可以让我方保留点秘密呢?”我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害怕这个鼬鼠知道米娜维亚身份后,有什么不轨,不过多让他有点猜测,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坏处。

  安鲁特转了转眼珠,开怀大笑:“对对,阁下所言极是,是我多心了。”

  “那么现在有几件事情要拜托族长阁下了。”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个家伙的猜忌之心,我进入了正题。

  “哦,请说。”

  “阁老一家对我有恩,我不想让他们再受旅途之苦,暂时就托付给族长阁下保护。”

  “这个简单,我甘达尔不要说一家,千家百家也养的起。”

  “那么伤重不能行走的同伴也一并托付给阁下了。”

  “啊……没……问题。”

  “估计以后还会有更多仆役民家庭会涌进迷途森林,还望族长阁下代为照顾。”

  安鲁特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在抽动良久后,他点了点头。

  我也清楚,这个家伙一切从甘达尔的利益出发,真要全部托付给他了,难保他支撑不下去,起了什么歪念,那可对不起我的同伴了:“放心好了,安鲁特族长,那些仆役民不会在你这里呆多久,我会安排他们前往其他地方。”

  “那就好……”安鲁特吐了口气,神色略略一松。

  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清楚勾勒出一副大的迁移路线,位于南方的仆役民可以比较快捷的进入迷途森林,在这里稍做休整后,东行到塔兰维诺,再由那里上船,到怀顿诺尔,由那里前往兰帝诺维亚。虽然路途遥远了点,但是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过要让这条迁徙路线能够顺利进行,还要看我前行的打点,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夏尔克。

  不过这个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艾尔法西尔仆役民的未来,还是需要寄托在艾尔法西尔身上,现在的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其他没有了?”安鲁特的问话将我从思维中拉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没有了。”

  “那好,我也不拦阁下了,预祝阁下一路顺风。”

  “多谢族长阁下的美意。”

  在离去前,我最后前往了夏尔克的墓,随行的还有残余的仆兵们。

  “安息吧,夏尔克……”将酒洒在他的墓前,我注视着墓碑上我亲自刻下的铭文:

  “艾尔法西尔人,夏尔克”。

  对于朴实的夏尔克,一切的赞美都没有用处,就让他作为一个艾尔法西尔人永眠在地下吧,至少对他来说是一种安慰。

  转过身,我扫视了下眼前的艾尔法西尔仆兵,从兰帝诺维亚出来的十二名仆兵并不在行列中,要么战死在艾尔法西尔城,要么战死在森林边上,都跟随夏尔克于地下,一丝凄凉不禁涌上心头。控制了一下情绪后,我大踏步走到他们的面前。

  “你们是艾尔法西尔最勇敢的战士,我,法普,在这里感谢你们的帮助,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体是自由的。”

  仆兵们互相对望了一下,露出了兴奋。

  “我已经没有理由再挽留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就作为我的同伴,和我一起战斗,如果不愿意,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大人,我们愿意跟随您战斗!”一阵鼓噪,仆兵们纷纷举起了刀剑。

  感受到心里的暖意,我点了点头:“多谢了,不过现在还不需要你们的刀剑,我已经答应过夏尔克,给你们仆役民未来。所以,希望在你们中间,有几个人能够重新回到艾尔法西尔,把我的话传给仆役民知道。”

  这个要求对于叛逃的仆兵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万一被抓住,那就是凌迟处死的命运,但是现在,我必须依靠这些人,把我的思想传播到艾尔法西尔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仆兵们纷纷踏上了一步,做出愿意冒险的姿态。

  我深吸了口气,用劲力气喊道:“告诉所有仆役民,如果在艾尔法西尔得不到自由,那么就到兰帝诺维亚来吧,我,流浪兵团指挥官,给予你们自由。”

  仆兵们在微露惊异后,立时浮上感激的神色,含着眼泪跪到地上,重重磕下了头。

  踏出第一步了呀,我抬起了头,眼前好像浮现出夏尔克微笑的面孔,“为了仆役民,还请你保佑我吧。”口中默默念道,我双手合十,靠在了鼻尖上,然后闭上眼睛……

  王历1354年3月17日,我们离开了甘达尔的宿营,前往了东边的塔兰维诺,在我们身后留下了联络的七人,这些人在后来被艾尔法西尔仆役民传诵为“仁慈引渡七使者”,成为漫长迁徙路线的第一批引路人。

  3月23日我们到达了塔兰维诺。

  塔兰维诺,位于大陆最东部,北边是僧侣国家安帝斯威尔,南边是刺客的原产地萨登艾尔,西北是艾尔法西尔,西南是布莱克诺尔,作为独立的商业都市,一直是全大陆的奇迹,有着“大陆另一个中央”的美誉。在一百多年前,十几个商人看重这里是联系大陆数个国家的枢纽,兼有天然的良港开始,短短的十年里,就在这里出现一座万人的大都市。此后,就是大陆史上第一次“自买土地”事件,用金钱获得了实际意义上的独立。百多年来,依靠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即便没有自己的军队,在强国环绕的大陆上,硬是生存了下来。

  而现在,我就踏在这个被称为“幻想天堂”的奇迹都市大道上。

  比起艾尔法西尔那种大开大豁的庄严,塔兰维诺的都市就有一种拥挤零碎的感觉,似乎到处充斥着商店和娱乐设施,除了一条还称的上宽敞的中央大道,其他的路看上去分外的狭窄,塔兰维诺商人还真是能利用每一寸土地。

  “这个都市还真是……”我摇了一下头,就欲和米拉奇说话,这才发现,他的人影都不见了,“米拉奇呢?”

  同行的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均露出了不知道的表情。

  “这个家伙……”吐了口气,我一时无言,没有他的指引,我怎么找到塔兰维诺商会的人,还有那个谢尼·雅夫什么什么的现任会长,连名字我都记不清楚,叫我怎么去询问。

  “分出几个人去,把米拉奇给我找回来!”

  “是!”

  “其他人的话,先找一家酒楼吧,就那个……咦……”我眨了眨眼,在最前方,一块耀眼的牌子树在街头:“塔兰维诺商会前行一百米。”

  “这个还真是……幸运呀。”我摸了摸下巴,发出了感叹,立刻更改了命令,“寻找米拉奇的继续寻找,剩下的人先去塔兰维诺商会。”

  “是……”

  塔兰维诺商会从名义上讲是这个城市的统治者,不过从所在地的建筑外型来看,更像是这个城市的仆役。外墙估计有几十年没有粉刷,已经爬满了青苔,门前的地面坑坑洼洼,就连那扇大门,看上去也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我一时不敢踏进去,又仔细的看了看门楣上的牌匾,塔兰维诺商会几个灰色的大字并没有错误,在深吸了口气后,我推开了大门,喧哗的声音一下迎面扑来。

  比起外面,里面只能用另一个世界来形容了,宽广的大厅中排列着无数张桌子,只看见数不清的人在里面晃来晃去,不时挥舞着手上的纸条大喊着;在尽头,是一块巨大的木板,在上面用碳黑画着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请问你们的会长在哪里?”被这个气氛所感染,我小心翼翼的找到一名看上去颇为清闲的老者,低声问道。

  老者翻了翻眼皮,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道:“你不是那个流浪兵团的指挥官吗?”

  我怔了怔,仔细打量眼前的老者,那头雪白的头发,“你是那个轮值长菲……”

  “不错,不错,我就是菲而多呀,你是来找会长的吧,快请进,快请进。”菲而多一脸堆笑,连忙把我迎了进去。

  就这样,我们异常顺利的见到了塔兰维诺商会的会长……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特鲁伊维奇,随后,我开始了与他之间的对话……

  “坐船去北方到不是问题,不过让仆役民进入,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谢尼幽雅的将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注视在我身上。

  我摸了摸下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理由吗……”

  “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塔兰维诺议事大会说的,我马上就召开这个大会,万一不能得到六成以上的同意,作为会长,我必须考虑到他们的意见。”谢尼笑了笑,阻止了我继续的思考。

  “喂,总要给我思考的时间吧!”

  “真抱歉,商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过,只要你拿出在塞维亚外面的口才,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实在不行,就用你的心去感动我们的商人吧。”言必,谢尼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锐利。

  “可是……”

  “没有可是,菲而多,你立刻去召集重要的干部。”

  “是的,会长。”

  望着菲而多消失的背影,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会长……还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人留呀,比起所我见过的所有人中,这个谢尼算的上是厉害的人物,幸亏这个家伙还没站在我的对立面,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呢。

  “我们走吧,去看看掌握这个塔兰维诺真正权利的百人委员会。”谢尼突然拔高了音调,脸上带有了一种自豪的神色。

  王历1354年3月23日,与商人的会谈在塔兰维诺百人议事厅召开,史称“塔兰维诺舌战”,在这里,我要面对的是控制着这个塔兰维诺自由都市的人们。

  百人议事厅很像一座圆形剧场,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然后沿着台子的边缘,一层层的是议员们的座位,头上是半圆形的屋顶,让整个大厅都显的气派点。

  象征着塔兰维诺最高权利的百名议员陆续出现四周,到处是互相寒暄的声音,更让人产生进入歌剧院的感觉。不过从议员们的穿着打扮来看,我到是发现了个奇妙的现实,在塔兰维诺,并没有一个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族群,艾尔法西尔人、布莱克诺尔人、怀顿诺尔人……构成了这个城市居民的主体。

  是什么让他们对这个并不是自己母国的都市产生同心力呢?这个恐怕是塔兰维诺的真正瑰宝吧,到时候有必要向谢尼会长多讨教下。

  “法普,和我来。”谢尼在前面向我挥了挥手。

  我连忙加快了步伐,跟随着他来到了最下层的一个位子上,还没等我坐下,“乓乓——”的木槌敲击声就响彻在大厅中,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今天召开大会,是关于讨论让仆役民进入塔兰维诺的事宜。”谢尼挺直了身,用嘹亮的声音宣布了今天的议题。

  场中一片大哗,顿时如炸了锅一般吵闹起来。

  “什么?我们这是在向艾尔法西尔挑衅,会长!”

  “不错,收留那些仆役民,对我们并没有好处,凭什么让我们去冒险。”

  “就算收留了他们,随后的吃穿住用,难道还要我们塔兰维诺去支付吗?”

  “这个议题不用讨论了,我们不会通过它的!”

  ……

  入耳的全部是反对声,谢尼并没有理会,整了整衣服后坐下,然后对我说:“后面就是看你的了。”

  我向谢尼笑了笑,起身大步走到了中央的台子上,站定后,一只手高高的扬起。四周的吵闹声渐渐停息下来,取代的是众人疑惑的目光。说实在,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后退没有意义。扫视了下四周后,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各位,容我自我介绍下,我是流浪兵团的指挥官法普。”

  一片大哗,很多人站了起来。

  “什么!会长,他可是大陆上最大的通缉犯,几乎所有国家都在缉拿他呀!”

  “是呀,听说亚鲁法西尔交战的双方都想要他的人头。”

  “昨天艾尔法西尔的追讨令也到了!”

  “塔兰维诺会因为这个家伙毁灭的。”

  ……

  虽然我知道自己有点名气,不过在现在,好像太超出我的意料,“大陆最大的通缉犯”,这个称号是什么时候套在我头上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是一片杂乱,但是我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话题:“……盗贼也好,国主也好,哪怕是恶魔,只要有利润,商人也会和他们交易的吧……”

  声音很响,足够在喧哗中让人听见,在片刻沉寂后,四周响起了大笑声,商人们纷纷坐回了位子,不再吵闹。一旁的谢尔克赞许似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利益决定了很多事情。既然这样,今天,我就在这里和你们谈一场关系到塔兰维诺未来的生意。”

  “啊……”一片惊叹,商人们随后露出了怀疑的本性。

  “喂,你不是在讲大话哄人吧!”

  “对呀,不要以为我们塔兰维诺会被你几句虚言给拖下水去。”

  “虚言吗?”我暗自嘲笑了下自己,如果能行的话,就是讲再大的虚言也无所谓呀,不过要打动这些家伙的心,虚言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两年时间,这个大陆的商路陆续被中断。最近的战事将迷途森林以南地区变成了混乱的地狱,而在更早点的时候,怀顿诺尔和我们流浪兵团的战斗封锁了北方的回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从塔兰维诺港口到捷艮沃尔、兰帝诺维亚商路一直是你们获利最丰厚的一条商路,现在这条金钱大道彻底被战争摧毁,每一天,每一刻,从在座各位的荷包里都流出去大量的财富吧……”

  “这个难道你不应该负上责任吗!如果不是你发动了北方的叛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一名商人重重敲在了桌子上,起身怒喝道。

  我看了他一眼,一点都感受不到生气,露齿笑了笑后道:“发动叛乱……过奖了,不过我记得回廊这条商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废弃了吧,如果不是我们流浪兵团重新开辟它的话,现在还被废弃中吧……”

  “就算是这样,那和让仆役民进入我们塔兰维诺有什么关系!再大的利润也比不上我们的生命来的宝贵!”

  “是呀,你们的生命……可是现在你们很安全吗?各国的军费在这个时期在飞速增长,当你们的资助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开支时,你认为环绕在你们周围的大国会做何想法?这里是一座金山,而且是完全裸露的金山,不在这里挖一点,难道还去使用武力从实力相当的国家里去掘吗?”

  “什……什么……”露出惊讶,许多人站了起来。

  商人未必懂得政治,但是他们一定懂得利益的均衡。我说的虽然现在没有发生,但是按照这个趋势,迟早会发生。

  “我们和各国的高层都有友好的往来,不要听信这个家伙的一派胡言!”

  “可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呀……”

  四周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我的话在商人的心头敲上了深深的印记,不过由着他们从各国的利益交往中拨出头绪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口才就是要使用在别人迷茫的时候:“就算和高层有深厚的关系,但是在国家利益的大义之名之下,你们能找出一个人替你们说话吗?就算有人说话,也要带上苛刻条件,诸如每年进贡什么的,你们有几个塔兰维诺能够满足环绕国家的所有要求!”

  “啊……”许多人颓唐的坐下,更多人激动的站了起来。

  “那么你所谓的交易是什么!”

  “很简单,由塔兰维诺商会提供必要的食物、住所来安置从迷途森林里来的仆役民……”

  “我们有什么好处!”还没等我话说完,立刻有人大声喊道。

  “战争还会继续,粮食将不会流通在市场中,我记得塔兰维诺周围有数万顷的良田一直荒芜,如果能安排仆役民耕种,至少可以保证你们不会因为战争的遥遥无期而饿死。”

  “什么话,在塔兰维诺有着可以支撑一年以上的粮食储备!”总是有人跳出来呵斥。

  “一年以后呢?发生火灾呢?商人什么时候那么不顾后路起来。”我笑了笑。

  “只是保证我们不饿死?我们大可以雇佣大陆的流民。”一名老者颇为老道。

  “请记住这是交易,后面还有更多的内容。”

  “哦……”

  “接着,我需要一百万金币!”伸出了一根手指,我突然大声喊道,再一次,我让商人们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

  “一……百……万……”张大了嘴巴,在片刻后就从那里卷出了声音的潮水,“这个简直是敲诈,哪里有这么做生意的,还没等好处出来,就开始漫天要价了!”

  “这一百万不是我要的,是给北方的怀顿诺尔……”

  “什么!”或许是太多的精神冲击,一瞬间会场里又如夏日的河塘一般寂静。

  “我要和怀顿诺尔结盟!让回廊再次恢复通畅,同时,我也要替你们与怀顿诺尔结盟,只要有这么个国家在北方宣誓保护你们。靠北边的两个国家将有所顾忌,为了不让南方的国家得到你们这块肥肉,他们也会有所保护的举措吧,这样,你们就可以获得事实上的中立,只要大陆国家的均衡没有被打破,你们将是安全的。”

  悄然无声,大厅里只听得见我一个人的说话。

  “还有,这个一百万,将会因为北方回廊的通畅很快赚回来吧。捷艮沃尔的龙角贩卖到东方大陆就是几百倍的利润,而东方的工艺品,在我们兰帝诺维亚也会有很好的销路,这个应该算是你们的投资吧。”

  “怎么听着就是我们塔兰维诺在付出……”这个声音被更多的声音压了下去。

  “真的是这样吗?那样到是可以考虑的事情……”露出商人盘算表情的人比比皆是。

  乘这个机会吧,我再一次提高了嗓门:“更何况,我和你们塔兰维诺商会有过约束,只要是我流浪兵团控制的地方,你们的道路将一切通畅。现在,你们只要在这个契约上再追加一点投资,至于回报,我就拿整个大陆的无关税通商!”

  忍不住还是夸下了海口呀,不过用那么中气十足的腔调说出来,在精神冲击效果上,还是令人满意,看了下四周,多少有点失神的商人们之间,激烈的进行着自己的辩论。

  “可是,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们商人不就是血本无归了?”最后的抵抗了,望着他们,我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做出以下的承诺:“如果失败,我就拿兰递诺维亚的矿藏赔偿你们的损失吧!”

  一片哗然,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商人们纷纷站了起来。

  “好,我们克拉家反正很久没有大投资,就搏这次算了!”

  “我们修米亚家也这么想!”

  ……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旁的谢尼在这个时候起身拍起了手掌,不一会,会堂里响起了密集的巴掌拍击声。

  有时候还真怀疑自己的辩论技巧,有多半是把别人搞晕了才下手的吧,不过结果还行,至少商人们不会再去细想让仆役民进来和一百万之间的关系,这个叫大生意下面掩盖的小生意。只要得到塔兰维诺商会的认同,后面就好办了。

  “精彩呀,想不到你实中带虚的本事玩的那么好了。”谢尼迎了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此时才感觉到浑身有点脱力,比起战场的厮杀,这个也同样耗费精神。勉强向谢尼点了点头,我甚至挤不出一点笑容来。

  “不过事情在实行的时候总是会带出这样那样的问题,你真的有把握吗?”

  望着谢尼眼中的锐利,我吐了口气:“把握这种东西是要去做了才知道吧,不过,你可以放心,不会让你们的投资泡汤的。”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好好努力吧,法普!”拍了拍我的肩膀,谢尼不再追问,只是在扫视了四周后,突然道,“对了,你一直没有休息吧,我给你安排一下你们住的地方,菲而多……”

  “是,会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菲而多老爷爷带着管家式的笑容站在我们身边。

  “带他们去拉切沃酒楼。”

  “那里……知道了。”转过身,还是那张笑脸,“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你们住的地方。”

  “有劳了。”我点了点头,这个老人给人一种亲和感,怪不得能坐在轮值长这个位子上那么久。

  谢尼提供的酒楼比较偏僻,看上去也比较朴实,不过从坐落的地方来看,给我一个很容易逃走的感觉。不大的地方却连接着六条出路。看样子,这里是招待我们这样高危人物专用的酒楼。

  菲而多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依然是那张笑脸:“会长的意识是,在这个城里,各国的势力都有所存在。而且你在会堂里有那么精彩的发言,想必各国的探子都收到了消息。对于你现在的身份……本城是不设防城,而且为了保证以后的完全中立,尽可能的,将你们引到这种隐蔽的地方来,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恕我们塔兰维诺不能提供必要的援助。”

  “哦……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看样子我们的窘况这里清楚的很,商人的眼线并不比我们的间谍网差。不过从另一方面,他也提醒我们该注意什么,危险总是在人感觉到安全的时候来临。

  一想到此,我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了周围,脑海中浮现出如何布防的情景。

  当夜我坐在窗台上,望着夜空,两轮月亮互相辉映,是那么的明媚。在远处的屋顶上,速也望着天空,绿色的瞳人在月色照耀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很像是迷途森林里野猫的眼睛,难怪会被一些正统人类学者怀疑为非纯血人类。也正因为这样,风族人即便拥有神奇般的射箭本领,却只能在军队中担当着低级士兵的角色,千百年来没有一个被封为象征勇者的骑士称号。

  “我在想些什么呀!”敲了敲额头,自从夏尔克战死后,我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现在的我可不是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好好想想今晚的状况吧。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传了过来,打断我继续的思考,声音听上去很响,好像就在附近。

  来了,暴风雨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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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三章 长夜

 

  “主人。”伺立一旁的迦兰靠前一步,轻声唤了我一下,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严肃,远处的速在同时解下了弓,将一支箭搭在弦上,不安的气息窜动着。

  “真是的,连休息的时间也不给我。”我叹了口气,将弯刀系到了腰际,对方也终于动手了,不去应付的话会变成大问题的。

  才推开门,就看见雷帝斯一边穿衣服,一边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的居然是兴奋的表情,一看见我,就大声嚷嚷道:“法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敌人!”

  被他声音吵醒的人远比那声惨叫来的多,不一会,走廊里就到处是人。

  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既然人都到齐,随便布置下也好:“法尔切妮,你和四人众保护公主;雷帝斯,你去守酒楼的大门;其他人守各个楼梯口,不要让陌生人进入。”

  “为什么要我去守大门!”雷帝斯立刻露出不满。

  “如果有敌人,会从那里冲进来,你是最重要的第一道防线!”换了是别人,大约不会相信我随口编造的理由,不过对于单细胞雷帝斯,当然是满脸欢笑的领命而去。其他人则干脆的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想来艾尔法西尔人还没神通到立刻察觉是我劫走了公主,如果是追踪而来的敌人,目标一定就是我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米娜维亚添无必要的连累,把敌人的注意力从这里吸引走吧,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立时有了主意:“迦兰,我们到外面去!”

  “是的,主人。”迦兰低下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塔兰维诺夜晚的街市本来应该是很热闹的,不过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只有几盏灯笼的昏暗光芒,此外,就是早春的寒风所发出的呜呜声。远处,几名警戒的仆兵围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么。

  “大人。”一名仆兵发现我的到来,连忙叫了一声,其他人立时闪开一条道,露出了他们在看的东西。

  躺在地上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过从大小来看,并不是人的,可能是猫呀狗呀什么的。即便这样,也不能减低我心中的震撼,想不出会有人对动物如此残忍,将内脏扯出后,还把尸体剁成碎片,整个场面异样血腥,任谁看了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强忍恶心的感觉,我对那些仆兵问道:“谁先发现的?”

  “大人,是我……”一名看上颇为年轻的仆兵,脸上带着一丝愧疚,想来那声惨叫是从他口中发出。

  “怎么发现的?”

  “刚才我在那里警戒,突然看见这里有一个黑影闪过,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是东西掉下来的声音,所以我就……”

  恐怕是我多心了,干这件事的人大约是变态,可能和追拿我们的敌人没多大的关系。不过在深夜发生这种事,总不是吉利的预兆,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调整下。

  还没等我想好布置,更大的惨叫声从酒楼里传来,这一次,绝对不是因为恐慌才发出的,那是人临死前的声音。

  “见鬼!”我低骂了一声,连忙转身,而在这个时候,四周冒出了数十个黑影,手中持着发出森寒亮光的兵刃,逼人的杀气从他们身上传来。

  总感觉走到哪里都能碰上这些家伙,在大陆上,刺客行业是不是很兴旺呀,有必要在什么时候都亮出自己的招牌来,全身的黑色套装,仅露出眼睛的面罩,还有就是样式古怪的刺剑,这个在黑夜中也能让人一眼认出。

  萨登艾尔的影子骑士,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划过了这个名词。圣龙的记忆中萨登艾尔是一个最为奇特的国家,在大陆的东部,有着牵制布莱克诺尔的不弱实力。

  不过该国的历代君主也不知道是脑袋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十分醉心于组织刺客部队,靠暗杀来赚取额外的资金。

  几乎大陆各国都有被萨登艾尔影子骑士刺杀的记录,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国家对萨登艾尔表示出不满。

  仆兵们并没有和刺客交手的经验,不过他们都是从战火中爬出来的战士,在打了个照面后,立刻清楚自己的职责,抽出兵器在我的身边组成小防御阵。

  正规的战斗方法对刺客无效,这个是我看见那些影子骑士跃上半空后闪过的念头,紧接着,从他们身上闪耀出无数的寒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惨叫声就在我身边响起。

  一名仆兵仰天倒下,撞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我低下头,就看见他眼睛,除了临死前的惊惧,没有留下什么。身上是无数的伤口,汩汩喷涌出鲜红的血,就像是绽放的烟火一般,而掉在一旁的盾牌上插满了细细的寒针,在月光下反射出阴冷的光芒。眨眼间,身边的仆兵就少了一半。

  “大人快走!呀--”剩下的人想也不带想,在催促我逃命后,尽数扑向了刺客们,又是一片寒光,在飞溅出点点血珠后,我的身边就只剩下迦兰一人。

  刺客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我们,抖了抖手中的刺剑后,慢吞吞的将我们包围起来,面罩下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戏弄猎物的神情。

  迦兰挪了一步,尽量将我掩在她的身后,两只手紧握短剑,摆出了拚死的架势,很久以前,在兰帝诺维亚她也那么做过。

  “迦兰,再一次,我们一起战斗。”我喝了一声,抽出了弯刀。

  迦兰的身子震了一下,好一会才回答我:“是,主人。”

  刺客们合围我们后,然后双手握剑,剑尖直对着我们,稍做停顿后,其中的数人拔地越起,身影在半空中如笼入雾气中般模糊起来,然后,无数寒星从上面扑面而来。

  迦兰轻轻点了下地面,白光从她的身上泛出,在交错过半空中模糊的身影后,几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后,一片血雨就迎头淋下,腥臭的气味窜进了我的鼻子里。

  来不及抹去模糊视线的血水,我就听到四周响起的破空之声,不及细想,整个人猛的蜷缩起来,异常狼狈的滚到一边。原先站立的地方响起了石板碎裂的闷声,几块飞溅出来的石子打在我的身上,阵阵做痛。

  听见迦兰轻喝一声,紧接着是几声惨叫,直到这时,我才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血水,看清眼前的一切。

  地上躺了几具刺客的尸体,迦兰就在我不远的地方,被至少十名刺客团团围住,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她硬拚,小心的不靠近她。而另一边,剩下的刺客充满杀气的直扑我而来。

  “咻--”从头顶响起破空之声,直扑过来的一名刺客发出一声惨叫,又冲前了数步后,颓然倒地,背心处突兀出一支箭矢。

  我不禁抬起头,正好看见速射出了另一支箭。

  “咕咚”一具尸体重重摔在了我的身边,喉咙上插了一支箭,血不停喷射出来,迅速染红了我脚下的青石板。

  不过是低头观看的瞬间,刺剑带出的劲风已经侵袭到我的面前,下意识的抬刀,只听见“叮”的一声,顿时感受到弯刀的握柄处冲上的力量。

  退了一步,我欲挥刀回敬时,对方的额头已经颤动着一尾箭翎,沿着鼻梁,两道血丝缓缓淌下,尸体在摇晃了片刻后仰天倒下。

  “啊--”即便是刺客也会有惊惧的时候,剩下的数人不自禁的倒退几步,视线统统越过了我,盯在站在屋顶速的身上。

  “好机会--”暗喝了一声,我突然冲了上去,弯刀划过一道弧线,在月光的照射下闪出白亮的光芒,一蓬鲜血洒向半空。在我弯刀直击下,当先的数人连呻吟都来不及,就化成了尸体倒飞出去,眨眼间,对方的合围成了破烂的鱼网。

  剩下的人再也没有战意,发了声喊后,四下散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弥漫在街市上的腥臭味道。

  “主人。”迦兰跃过尸体,冲到了我的面前。我向她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受伤,在看见迦兰脸上浮出一丝安慰后,猛的想起在酒楼那里响过的惨叫声。

  “快回去看看!”我高喊了一声,第一个冲向了酒楼。

  酒楼里一片狼藉,没有一张桌椅是完整的。地上满是尸体,黑色的刺客制服中也夹杂着几件灰色,光是在这里看,敌我的损失不成比。

  但是,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就算杀死再多的敌人,如果里面的人都不幸了,那我一路从兰帝诺维亚而来,牺牲了那么多同伴,就显的毫无意义。心中带着这点颤抖,我连忙向二楼冲去。

  楼梯被打的一片湿滑,血水像瀑布一样淌下一层又一层的阶梯,不得不踩在尸体上,高一脚低一脚的艰难跋涉。在迈过最后一堆尸体后,我踏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狭窄的走廊里躺满受伤的仆兵,痛苦的呻吟充斥在不大的空间里,比起满目的尸山血海,这样的情景到是起了让我安心的作用,不过在走廊的尽头,却响起雷帝斯发狂般的嚎叫。

  全身被食指粗的铁链捆住,在四周是如临大敌的四人众,雷帝斯犹如愤怒的野兽不停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血水渗过衣服,一滴滴溅落在地板上。眼眶里一片雪白,居然看不见瞳人的存在。

  这个就是我推开门看见的情景。

  “怎……怎么会这样!”指着雷帝斯,我转头面向屋中唯一的医师。

  米娜维亚皱起了眉头:“发疯了,就这么简单。”

  “狂战士是最能控制自己精神的,怎么可能发疯?”

  “这个的话,我解释不了。”

  “完全狂化。”一边的法尔切妮捂着伤口,颤声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忧愁。

  我瞪着法尔切妮半刻,吞咽了一下口水,嘴里费力重复她的话:“完全狂化……”

  特拉维诺狂战士最恐怖的后遗症,一旦陷入这种境况,整个人就废了。但是,怎么可能呢?只有让狂战士感受到绝望,才可能使他们完全暴走,作为单细胞的雷帝斯,有什么值得他害怕的!

  “到底是怎么会事!”

  “我们招到侵袭,雷帝斯大人从门口一直退守到二楼楼梯口,但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雷帝斯大人至少被砍中几十下……后来,大人喊了一声,我不能死在这里,然后就……”伺立在一旁的一名仆兵低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盯着那仆兵看了半响,我长叹口气,挥手示意他退下。

  “公主……不,医师,有没有办法!”突然间,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夏尔克死了,现在轮到雷帝斯了吗?

  米娜维亚摇了摇头。

  法尔切妮走上了一步,对着我道:“如果雷帝斯实在不行的话,请允许我亲自……”

  “不能放弃!”打断了她的话,我闭上了眼睛,任由圣龙的记忆将我拉进了一个空虚的存在。

  特拉维诺狂战士是怎么诞生的一直没人知道,即便是搜寻所有遗留下来的历史宗卷,也只能指出最早的狂战士出现在“宗教战争”。那时的特拉维诺人作为信仰上神的教徒参加了对非上神教徒的战争,在“沙留克战役”中,因为友军的出卖,绝大多数人战死。在无数的尸堆中站起了后来被称为“第一个狂战士”的奥维斯,从种种的描述来看,应该就是个完全狂化的战士。

  但是这个奥维斯后来又结婚生子,如果是完全狂化的话,没道理能结婚的呀。

  不过圣龙的眼睛能搜索到凡人不能看见的真实,在继续沉浸下去时,先是看见一片轻纱,接着就是一名美丽的少女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呀,圣龙这个家伙到底在我脑子里塞了些什么,还没等我从不满中出来,就看见那个少女捧起了一个人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白光大盛,一切的记忆犹如破裂的镜面飞散开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现实,周围的人带着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扫视了下屋里的人,然后道:“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想处女的吻或许是破解的办法……”

  米娜维亚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脱离现实,你脑子里到底塞进了些什么东西!”

  我抓了抓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虽然很奇怪,但是我想试一下。”一旁的法尔切妮吐了一口气,“我们特拉维诺人的事还是由我们特拉维诺人来解决吧。”

  在我们的惊愕中,法尔切妮大步走到雷帝斯面前,捋了一下头发后,托起雷帝斯的脑袋,将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咆哮的声音在这瞬间停息,房间里的空气有如凝固。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凌晨那薄纱般的光线柔和的铺在房间里,一股圣洁充盈在我胸口,渐渐扩散开去……

  昨晚的厮杀没有挑起塔兰维诺多大的震动,外面还是往常般喧哗。街道上尸体早早的被人背到了停尸房去,就连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一切如同没有发生一样。

  “呜……”雷帝斯发出一声呻吟,张开了眼。

  望着他重新恢复神志的眼睛,我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我多少有点脆弱,实在不想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接着失去夏尔克后,再失去一名好同伴。

  “刺客,是刺客,我的斧头呢,把我的斧头给我!”还没等我从宽慰中回过神,雷帝斯猛的跳了起来,大声喊着,眼睛中渐渐蒙上一层血红。

  我大吃一惊,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还没等我发出命令,“乒--”法尔切妮的枪就重重敲在雷帝斯的后脑上。

  “法尔切妮,又是你!不要以为你比我强,就可以随便打我!我可是特拉维诺的狂战士!

  ”

  雷帝斯转过头去,发狂的表情很快被不满给代替,在停留了这个表情片刻后,又蒙上一层迷茫,抓了抓后脑后道:“咦,我不是应该在战斗的吗,怎么在这里了?”

  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个雷帝斯还真是简单过头的人,因为他的完全狂化,而波及受伤的人这辈子都没机会从他口里讨一个道歉了,不过这才是雷帝斯呀。

  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雷帝斯和随时暴发的洪水有什么区别,在思量着怎么应付刺客下一波的袭击的时候,一名仆兵在门外大声喊道:“大人,商会的人来找您了。”

  “这个时候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大步走了出去。

  菲而多老人一早就站在了门口,带着职业的笑容,这个表情并没有因为酒楼里还残存的血迹而变化,在看见我出来后,立刻迎了上来:“法普阁下,昨晚睡的可否安稳?”

  我看了他半会,笑了笑:“还好,至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那就好,谢尼会长已经安排好了船只,今天你们就可以去北方了。”菲而多言毕,哈哈笑了出来,然后躬身做出引路的姿态。

  虽然有点诧异商会的高效率,不过想想,有我们这些瘟神在,昨晚的偷袭迟早会转化为大规模战斗吧,就算是会长,也担待不起把塔兰维诺拖进战乱的罪名。

  至于我们,也不能再抱怨什么,想通了这点后,我含笑点头,然后跟随着菲而多前往了港口。

  塔兰维诺的港口是出了名的深水良港,码头上停靠着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一片片的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哗哗的响声,比起那个,更让我兴奋的是那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很久以前就听游吟诗人赞叹海洋的美丽,不过长久以来,一直在内陆战斗,都没有机会去看看。而现在,我就站在它的边上。

  海浪拍击在礁石,碎成无数的水花,然后溅落成泡沫铺在沙石上,一只只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大鸟在头顶不停的盘旋,发出了呱呱的叫声。

  风中裹带着内陆没有的鲜碱,但是嗅上去却让我没有恶心的感觉,反而有一点清新的味道。越过连成片的风帆的更远处,海天一色,蓝蓝的融合在一起。

  心中的澎湃难以抑制,我脱掉了鞋,跳下堤坝,赤脚踩在沙石上,任由着海水漫过我的脚踝,让那种清凉的感觉刺激我的肌肤。忍不出,捧起了一泓海水喝了下去。

  “好苦呀--”看上去那么湛蓝,原来味道那么差呀。

  “法普阁下,我们还是去看看船吧。”站在堤坝上,菲而多高声叫嚷着。

  “哦,好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跳上堤坝。

  虽然我对船只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当看见我们的船时,还颇有点惊异,比起旁边的大海船来,这艘船更像是航行在内河。仅有的三角帆打满了补丁,尾舵上更是爬满了青色的海洋生物。

  “这是最早航行在塔兰维诺和怀顿诺尔之间的海船谢利梅尔号,全船载重六十吨,满舱的话,可以携带三百人份的给养,也就是说三十个人至少可以支撑十天……”菲而多的嘴里报出了一长串的数字。

  “从这里到怀顿诺尔至少需要几天才能到?”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菲而多略略思考了下,说出一个数字:“十天。”

  “中间可有补给的地方?”

  “很抱歉,没有。”

  算上船工,差不多也有三十人吧,这样的话,那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塔兰维诺商人的构思还真是细密,再下去,我们吃的每一粒饭都有计算清楚。

  “马上有一支大的船队要北上,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发。不过,那是拉法斯家的,也是出了名的吝啬,从他们那里讨给养,还不如多带点渔具实惠。”菲而多想起什么,提醒了我一句。

  我点了点头,至少外观不是太惹眼,海上的盗匪估计也看不上吧,从这点上看,谢尼会长还是很关心我们的。但是,传说中的一百万金币呢,那差不多快有十吨重吧,放下那个,我们的给养……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菲而多挂着笑容道:“一百万的事,会长也有所安排,直接交给你们的话,太过碍眼。有一部分是由在怀顿诺尔的商会组织支付,还有一部分,折合成货物,托给拉法斯的船队。那个大约值四十万,转手到怀顿诺尔,就是六十万了。”

  商人的算盘还真是打的好,就连支付的方法都要打上交易的印痕,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轻装到怀顿诺尔。

  “哦,对了,虽然食物和水我们都给你安排好了,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实在没有水手愿意跟随这条船出海,这个的话,只好由你们自己解决。万一不行的话,只能出高价请签死约的水手,大约需要支付一万枚金币。”在最后,菲而多想起了什么,告诉我这个最不好的消息。

  在我瞪着他发呆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纸,只看见上面写着:

  “船只价值一万,粮食、水价值三千,货物六十万,余款由怀顿诺尔支会筹集。

  谢尼.雅夫斯基.伊凡诺夫.特鲁伊维奇”

  我抬起了头,只看见菲而多露出阳光灿烂般的笑容:“这就是你的一百万,船上还有我们会长私人赞助的一万枚金币,总共一百零一万。”

  无论怎样,我们需要告别这个都市,就用这条破船前往北方的怀顿诺尔……如果让杀手组织知道的话,一定会后悔先前的牺牲。看这个样子,不用他们动手,海浪都可以送我们去见上神……

  “咯吱--”雷帝斯踏碎一块甲板,从断裂处爬出了无数的蟑螂,立刻引来了一阵惊叫。

  “天,法普,这种破船也值一万?不是吧,拿到市场卖,能弄个一千就让人偷笑了,你还真傻傻的把那张单子给收下。不是我说,如果你是商人,迟早把家底给输光。还有呀,这种船谁敢来开,这年头,能签生死约的水手还真是凤毛麟角,撞上一个,就当是拣了一箱金币了……”永远在最不需要他的地方出现的米拉奇,更是将气氛搞得恶劣起来。

  我没有理会米拉奇的嘀咕,环视了下,仆兵们勤快的处理起船上的爬虫类,到处撒下杀虫用粉末,然后将铺了一甲板的虫尸扫下船去。几名女士远远的站在堤岸上,不敢靠近。

  而附近船只上的水手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们,满脸写著“这群白痴想用这条破船出海找死”的意思。

  “需要熟悉海路的人呀……”我叹了口气,仆兵虽然能干,或许能充当水手的角色,但是对于路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大海,再能干的人也没有办法吧。一旦到了海上,没有熟悉海路的人,恐怕一头撞在礁石上,到时候怎么死的稀里糊涂的。可是这船也太过破烂,不怕死的水手在哪里能找到呢?

  “米拉奇,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合适的水手吗,那种熟悉海路的人?”身为塔兰维诺人,应该有所知道吧。

  米拉奇晃了晃脑袋:“水手的话,酒吧里有的是,酒吧吗,港口旁边到处是,不过敢开这种船的,我看找半个都困难,还不如……咦--法普呀,你为什么老是不肯听我说完话呀,喂,不要走呀!”

  ……

  “谁愿意去谢利梅尔号当水手!”踏在酒桌上,我高声大喊。

  周围的人看了我一眼后,各自继续自己的活动,喧哗的吵闹声将我的喊话压了下去,这应该是我第九次失败,几乎走过港口边所有的酒吧,但是结果还真让人丧气。

  “我早说了,不用再试了,哪里有傻瓜肯去,照我说,直接付点钱,搭乘拉法斯的船队有多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不过拉法斯的船队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杀手组织给追踪上。全数是内陆人的我们,就算拥有特拉维诺人的武勇,到了海上,也不过是一群浸在水里的旱鸭子,哪里有什么战斗力。昨晚的袭击恐怕只是佯攻,迫使我们到海上,然后下手,这才是杀手们最后的打算吧。

  “喂,如果我们愿意去,你愿意付多少。”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在酒吧昏暗灯火下闪耀着古铜色的光芒,被海风熏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了,但是那双透着湛蓝的眼睛还是那么的炯炯有神。

  在他身后,是十几个同样壮实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透满了海的味道。

  只看了一眼,我就泛起这是我需要的人的感觉,颇有兴味道:“你们需要多少?”

  “一万枚金币,立刻付。”

  “一……一万枚!你疯了呀,这可以买下一条上好的驳船了!你把我们当成是白痴呀!”

  一旁的米拉奇立刻跳了起来。

  “哈哈,拉兹曼老爷爷,你还在做梦呀。虽然这次是机会,不过他们有一万枚金币,也就不会开那种破船了。”

  “是呀,谢利梅尔号,和你岁数一样大了,开那种船,我宁可回家抱老婆去!”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

  我盯着这个叫拉兹曼的老人半会,跳下酒桌,在下面越发感受到他的魁梧,大概比我也高出半个头去,就是他了:“好,成交!”

  “啊--”在响过一阵惊叹后,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拉兹曼皱了皱眉头,略带点疑惑问道:“你就不考虑一下。”

  “你就是我需要的人,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需要考虑。”裂开嘴,我笑了出来,“那,和我回船上取钱吧,然后带着我出海!”

  “法普……一万枚呀……你有没有想清楚呀!”米拉奇的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比起人的生命,很便宜了。”回答了他的话,我突然感觉到拉兹曼脸部的抽动。

  “多谢了……”他重重点了点头,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目标--怀顿诺尔,我们可以出发了!”大声喊道,推开了酒吧的门,明媚的阳光一下洒在脸上,今天的天色分外的湛蓝,应该是个好的征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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