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幽闭之间(上)
听到莲娜的话,杰拉尔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随即皱起眉头来喃喃自语道:“光明魔导公会……光明魔导公会……”
“院长……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察觉到了杰拉尔神情有异,莲娜索性放大胆来如此地问著。
然而,听到这问题的杰拉尔却立即答道:“不,怎么可能呢?我这老头活这几十年下来,可是从来没听过这个奇怪名字的团体。”
杰拉尔说完,随即乾笑了几声。并且在莲娜因怀疑而打算追问之前,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枚戒指来,那是刚刚从崆流手上摘下来的“灵魂闸门”。
“那小子只怕来头可不小啊。”看了看戒指的内圈后,杰拉尔喃喃地说著,“我敢打赌,你猜一百次都不知道这戒指的原本主人是什么人。”
“……那就请您别再卖关子,一次把话给说清楚不好吗?”可能是不大习惯杰拉尔过度活泼的说话方式吧,莲娜的神情看来有些许的无法适应。
但就在杰拉尔将应莲娜的要求,把答案说出之际,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单单只是张著嘴,看著莲娜的后方。发觉到了拉杰尔的奇怪举动后,莲娜于是将视线也朝著同一个方向转去,但谁知,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却是……崆流。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看著崆流,莲娜不禁稍稍朝后退了几步,一面问著的同时,一面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拉杰尔。
但却见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原因,随即却走上了前来,双手放在背后,一脸轻松地说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想问哪一个我?”崆流冷冷地问著,随即看了拉杰尔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关于我想要的情报。”
听到了崆流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拉杰尔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讶异,但他随即却转过头来,对莲娜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有点话要跟这小伙子说。”
“可是……院长……”对于拉杰尔这样的提议,莲娜自然是无法认同,但想要再说什么的她,却还是被院长给阻止了。
“真是的,我叫你下去就下去,别这么啰哩啰唆的好不好?还有……不用把这事情报告给其他人了。”
用著不大适当的语气态度说完,拉杰尔索性挥手催促的莲娜。而莲娜毕竟只是个“祈祷师”,不管在哪个立场上都无法违背院长的话,于是乎,她也只有乖乖地转身朝左边的小门口走去了。虽然在这一路上,她不时回头窥视两人,但终究还是只有离开此处。
在确认了莲娜完全离开之后,拉杰尔手轻轻一挥,关上了大厅周围共计五扇的大小木门,接著走到的崆流面前,将戒指递还了给他,接著说道:“看样子……你是因为见到我,所以才故意被我们圣院武士抓去的吧。”
“……如果不这样,只怕我必须杀更多的人才能达到现在的目标。”
崆流冷冷地说著,由旁人听来这话也许相当的残酷,但事实上这却是他被逆占据思想之后,难得的一点慈悲心。因为逆的想法很直接,人挡杀人,神挡诛神,不并会有什么所谓的同情心可言,若非崆流的意志力与力量够强,否则只怕这时他早就成为了古代传说中的魔王一类了。
“听到这句话,我就可以知道,你并不是像别人口中的那种人。”拉杰尔说完,缓缓伸出手来,放在崆流的脑前。顿时之间,他的手发出微微的光芒。过了不久后,拉杰尔缓缓点了点头,并且放下手来说道:“原来如此……你的力量中混杂著无数的神魔,甚至于还有……‘逆’……对吧?”
拉杰尔突然说出的这句话,让崆流有些讶异,同时也因为这种刺激,让他稍微的恢复了被“逆”所压抑的人性。
“你知道……我的事情?”
“嗯……严格说来也不是,只不过……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跟你有些相似的人罢了。”话说道这儿,拉杰尔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头仔细端详著崆流的脸,许久之后,这才缓缓叹道:“好像……真的好像……怎么会……”
“怎么了吗?”由于拉杰尔所呈现出来的神情太过讶异,因此崆流不禁也感到诧异了起来。
“你……你的故乡是不是在‘渊明’?是不是身为贵族?而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做‘神牺’?”
“……”听到拉杰尔这么说,崆流的神情开始茫然了起来,因为他这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父亲的名字。
从小,崆流就是以类似人质的身分被送入渊明城中,后来据说自己原本应该继承的封地又被暴民给占领,虽然最后弭平了,但是那个封邑也随之冻结。崆流一直认为,因为这些缘故,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欢提及自己的父亲。而以前每当自己说出时,总会被人冷眼相看,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养成了绝口不提自己父亲的习惯。
但也正因如此,听到这个彷彿已经遗忘许久的名字时,崆流多年来尘封许久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为什么你会晓得……我父亲的名字?”
“在我回答你心中的问题前,你是不是该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呢?”拉杰尔说著,微微的一笑,接著又补充道:“当然,我所指的,是那个充满诡秘力量的你。”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出……光明魔导公会。”
“这样啊……”也许是因为先前已经听莲娜提起过了,当崆流说出这话时,杰拉尔的反应并不算如何的激烈,“那么……倘若你一但找到了他们以后,你想要怎么做呢?”
“消灭。”崆流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来,然而,他随即却又按著自己的头,改口说道:“我要……想办法对付他们。”
“对付他们……说的也是,你现在的力量,也许真的可以胜过他们也说不定,但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输了,情况可不只是死喔。”
杰拉尔的这句话,著实让崆流感到惊讶,只听他不由得地问道:“为什么?”
“传闻之中,光明魔导公会所崇拜的神祇乃是‘影之神’。那是个我们湿婆大陆千百年来所有史料都未曾详细记载的神祇,你晓得为什么吗?”
“因为……祂可以控制‘因果’……”
“没错,祂是个被污染的命运之神,也就是说,凡是崇拜祂或著与祂为敌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操到掌控。”
“你的意思是说……我会被他控制?”
崆流说著,却因为“逆”的作用而露出了睥睨的神色来,但却听得拉杰尔随即说道:“你连自己都快控制不了了,又怎么可能逃过祂的控制呢?”
“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有要对付光明魔导公会的必要。”
“既然如此,你至少也得等到能自由控制体内力量后,才能与他们为敌。”
“……那是不可能的。”一瞬间犹豫了几秒后,崆流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当然有可能,只不过……必须要冒著很可能死亡的危险。”
“我并不会怕死。”崆流坚定地回应著拉杰尔,“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
崆流言下之意,自然是指并不完全答应拉杰尔的话。因为他知道,要控制自己的力量,不管如何,都一定得付出代价。倘若是跟生命有关,那么以现在的自己而言,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资格进行如此的赌注。
毕竟光明魔导公会如今已经渐渐开始正式行动了,每多等一天,大家就有可能多一分危险。因此崆流必须要在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之前,先把光明魔导公会消灭,为此,他自己并无法确定,拉杰尔提出的方法,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是否合用。
但就在崆流思索著这些事情之际,却听拉杰尔继续说道:“用不著立刻告诉我答案,多想一下也无妨。”
“我的时间比你想像中的少,但是你的话我会考虑的……至少会当成可能的一个抉择。”
“嗯……这回答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杰拉尔说著,忍不住笑了一笑,随即转过了身去,抬头叹口气道:“这样吧……明天晚上跟现在同一时间,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你相信我,并且愿意尝试,就到这里来,如果不愿意的话,随便你去哪都可以,反正……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是不可能阻止得了你的。”
翌日清晨,用过早饭后的其亚等人,来到了决战的场上观战。今天比赛的人,是昨天其亚遇到的巨斧战士“雷马斯”,以及另外其亚未曾见过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的身材相当高,身穿著黑色的斗篷以及面纱,看起来跟苦修教士的传统服装有些神似,但却是合身的让人可以见到如女性般的身材曲线。
“真是的,我的签运未免也太差了吧?”看了眼前蒙面女性一眼,雷马斯不由得抓著头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期待,可以跟强的人交手的,怎想得到竟然是这样的小女孩?”
雷马斯如此地说著,但是眼前的女性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迳自从腰上抽出了两把形状有些奇特的弯匕首来,并且摆出了作战的姿态。
看到了女性如此的动作,一旁观战的不少男性,都用著调戏般的态度吹起了口哨来。
“喂!雷马斯,这小妞搞不好很强喔,不要一个不小心被打倒了!”、“对啊对啊!好歹也要过个几招才能败唷!”一群人起哄似的说著,其中也包括了其亚昨天看到的哪些人,他们都是雷马斯的战友兼竞争对手,因为不少是佣兵出身,所以个性总是比较粗鲁。
而另外一方面,并不想跟他们一起闹的其亚,则是走到了一边去,冷眼看著眼前即将进行的比赛。
只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注意到,隔著竞技场的正对面,有一个腰上挂著长剑,看起来跟其亚差不多年纪的人,此时正在冷冷地看著自己。
由于一时之间两人的眼光相交,顿时之间,杀气弥漫在两人中央,但见得那人手缓缓放到剑上,彷彿随时都将拔剑,而其亚则也不由得做出了相对应的动作来。然而就在这同时,裁判宣布比赛正式开始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于是乎,场中央的比赛便展开了。
一瞬间的转变,使两人不自觉地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比赛上,也因此而使一场动手的危机化为无形。
却见得这时,雷马斯扛著巨斧,双眼直视著前方的女性。而那女性则是持双刀摆著姿势,但却也迟迟未动。碍于面子问题,雷马斯并不打算先动手,因而只有继续著原本的准备姿态,而那女性也不知为何,许久位曾移动。
然而,就在雷马斯因为感到精神疲惫而稍稍喘口气的瞬间,眼前的女性突然将双刀一抛,凌空倒转了握柄的方向,随之朝著雷马斯冲来!
女性的速度异常的快速,饶是身经百战的雷马斯,也不由得因为这一瞬间的改变而吃惊。
其实严格说来,雷马斯并不会有太过轻敌的想法,当他初时见到眼前这敌人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相当的盘算。只不过他原本以为,眼前的敌人,由身材看来似乎不是具有战士身分,所以很有可能是使用魔法一类的战斗技巧。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他的心中,一直存在著“敌人不可能贸然出手”的先入为主观念,因此当遇到敌人突然冲过来的动作时,雷马斯几乎无法反应。
然而,他怎么说也是个久经战场的佣兵,眼见敌人朝著自己冲来,虽然在间距上,想要挥动他背上的那巨斧已然是不可能,但他还是连忙往后疾退数步,先躲开了随著女性转身而挥舞过来的数刀,随即一个转身,巨斧便趁著这个回转的力量朝女性砸来!
由于雷马斯并不想轻易伤人性命,因此这一记攻击只是想要打算将女性的攻击扰乱,但谁知,就在斧头朝女性劈去的刹那间,她突然将双刀交错在头上,硬是挡下了这惊人的一招!
如此一来,原本还在起哄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虽然不会认为雷马斯比自己还强,但也晓得他使用巨斧的力量是多么骇人,但谁知眼前这名看似柔弱的女性,却竟然用了两把小小的短匕首将其给挡了下来。
就在包括雷马斯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的那一瞬间,却见得女性猛然娇喝一声,随即竟然将巨斧给弹了开来,并且在拉开了攻击间距的那瞬间,转身一记回踢,不偏不倚地正中在雷马斯的胸口。
顿时之间,他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手上的巨斧几乎无法把持得住,但总算他的实力不弱,还是勉强站稳了身子,猛一踏步,朝著女性撞去!
就在雷马斯庞大的身躯即将正中女性之际,却见她一个转身,用著如同舞者般的美妙姿态躲开了他的攻击。
一时之间,众人不禁对女性的动作感到茫然,只觉得女性的动作很是古怪。但是对其亚而言,他却发现到了,女性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是个舞者般,是种美丽的战斗方式。
“真是厉害的招式……不过大概男人是学不起来的吧……”看著女性接连使出来的动作,其亚不禁暗暗赞叹著。一般来说,女性并不适合以体力为主的战斗,但是她用像是舞者般的动作,一下弯腰、一下扭身的,不但是华丽无比,更是充分的利用原本身为女性的缺点,将其转化成为了优点来战斗。
眼见顷刻之间,数十招过去了,雷马斯虽然不断挥舞著巨斧攻击让女性没有办法再度出招,但是由于她的那如舞蹈似的身形,使得敌人的攻击,全都在轻描淡写之间化解开来。而对观战的众人而言,这彷彿已经不是战斗了,反倒像是一种有著情节的舞蹈剧般。
久战不下的雷马斯,由于手中挥动的是沉重的斧头,因此不过多时,早已经是气喘如牛了,但是为了面子与胜利,他还是怒力的硬撑著。然而其实谁都已可不难看出,跟一开始比起来,他的速度与力道,都已经有了相当的差距。
“那个男人是打不赢的。”就在其亚凝神观战之际,突然之间,他的身后传来了男性低沉的声音。
闻言,其亚猛然转身,却见得刚刚那个跟他遥遥相对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来。如此突然的转变,著实让其亚感到恐惧,要知,虽然刚刚自己将注意力摆在眼前的战斗中,但是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轻易让可能的敌人走到自己的后方。再加上他并没对自己做出偷袭的动作,由此更可以知道,现在这名男人对自己的实力是多么的强有著相当的自信。
“呵呵……不必害怕,我并没有要杀你的打算……至少在这个时候。”男人说著,对其亚微微点了点头,接著自我介绍道:“我叫做‘札克斯所罗’,直接叫我‘所罗’就可以了,请多指教。”
所罗说完,双眼直视著其亚,顿时之间,他彷彿看到了所罗眼眶中闪过了如同黑影一般的东西,但却稍纵即逝。
也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讶异,其亚不禁猛然往后一退,就在要发话之际,突然后方传来了雷马斯“啊”的一声,当其亚转过头去时,却见他庞大的身躯已经跌落了台下。
但就在其亚看了看台上的女性,随即又转回头去时,那名自称为“札克斯所罗”的人,却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另外一方面,莲娜在大清早刚起床时,就立即来到了院长杰拉尔所居住的房间前求见。
只不过,杰拉尔这时却早已经不知去向了,没有人知道他何时会回来。而找不到人的莲娜,只有回到了大圣堂前,跪在神像前面祈祷。
这时候的她心中十分的混乱,跪在这诸多神像前的她,脑中却不断回想起早先前崆流曾经说过的话。
“我所相信的真的是神吗?”她心中一直有这个想法,自从昨天与崆流相遇后。
莲娜从小出生于贫家,直到十多岁后,才因为具有强烈魔导力的天份而被选拔入了祈祷院当祈祷师,虽然在身世之上,她比其他同等级的人还要矮上一截,但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她比其他人更能晓得所谓的世间疾苦。
所谓的“祈祷师”,广泛说来是一种类型的魔导士,只不过她们却是专门重于“治疗”的人。不论是伤口的治疗,传染疾病的治疗,甚至是诅咒的解除,这些工作对于祈祷师而言,都是有著相当程度的研究。
原本在千百年前,练金术中的医学还不算十分进步时,祈祷师是军队与许多大城市中不可或缺的角色,而且地位也较为亲近平民。然而由于医药学的进步,以及具有祈祷师天赋的人越来越少之故,他们于是渐渐成为了崇高且被垄断的特殊职业。
不但平时不会轻易帮药石无惘的平民病患治病,就连帮贵族皇族治疗后,都会要求高额的代偿,有的甚至成为某贵族的专门治疗者。
一般而言,未当上正式的祈祷师前,不可以轻易帮任何人治病,就连当上了祈祷师后,也无法在祈祷院不认可的情况下任意治疗其他人,而祈祷院决定是否要为其治病的根据,则是对方的家世与酬劳等等。这些考量与规则,在在都是为了要维持祈祷院给人的距离感,也使得他们在一般人眼中如此的高不可攀。
然而,出生于普通人家的莲娜却不同,虽然她未曾破坏规定擅自为人治病,但是每当治疗了贵族得到部分酬劳后,她总是会拿大部分去接济穷人,也常常以自己身为祈祷师的身分,般住一般人解决问题,但也因为这缘故而被其他人视为异类。
可是也正因为这个背景,她对于崆流那日所提出的问题,其实早就有所怀疑。
她从以前,就对于祈祷院的方针有著相当的疑惑,她总觉得奇怪,为何不能随意帮助他人治病,以及祈祷院与一般人的距离总是有些遥远。对于这些想法,她打从进到祈祷院后的不久,便时常有著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她却从来没有把这些问题说出口来,因为她晓得,这些问题是不可能有人能回答的。
“管这么多干嘛?反正这是祈祷院总长们决定的,绝对不会有错。”──她甚至可以猜到,其他同为祈祷师的同侪们,会这样的回答自己。
只不过,祈祷院右是为何能决定这些事情呢?为什么自己空有天份,却不能善用来帮助他人呢?如果说决定这些事情的权力,是神所赐予的,那又是什么样的神会如此差别的对待自己的子民呢?接二连三的问题,自从昨天听到崆流的话后,便一直回绕在莲娜的脑中,未曾停止过。
然而,就在莲娜一面祈祷一面思考著这些问题时,后方却传来了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口走来,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停在她的身后。
但是莲娜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迳自继续著它的祈祷。
“听说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情。”过了好一会儿,莲娜身后的人突然这么说著。
闻言,莲娜缓缓站起身,转过了头来,对著那个男人点了点头,并且行了个祈祷师惯用的礼来。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详细情形你还是去问院长比较好。”
莲娜对著面前的男人这么说著,他年约三十出头,有著高雅的气质,虽然职位较高但与莲娜同样是祈祷师,名叫“菲尔特”。
但虽然两人同样身为祈祷师,同时有著皇室血统且异常天份的菲尔特,却是个被人视为下届总院长候选人甚至是圻加国王的厉害角色。
也正因为这份家世背景,使得没有院长职位的他,却有可以与院长比肩的职权,再加上拥有皇室血统,因此身分更是崇高。
“我刚刚派人去问过了,不过带回来的答案却是,拉杰尔他已经不晓得跑到哪去了。”用著有些不屑的语气说完后,斐尔特接著又继续说道:“你晓得他人在哪吗?”
“对不起,我并不晓得。”莲娜用著有些冰冷的语气回答著。
跟家世无关,她从以前就不大喜欢菲尔特的许多想法,虽然这并不会使她产生厌恶,但怎么说也无法很友善的去对待他。
然而,也不知是他的个性过于迟钝,还是并不在意,菲尔特依旧迳自说道:“根据圣院武士那边的说法,似乎是有人在这里杀人了。”
“既然你都晓得了,又何必要问我呢?”
“因为根据圣院武士队长的话,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就在现场,而且不知什么原因,被杀的人尸体不见了,所以你是证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等到要判决时,我再出来作证不就好了吗?”
“只怕到时候……你也会被涉入这事件之中。”
听到这句话,莲娜不禁稍稍皱起了眉头来,转头看向了菲尔特,用著“?”的表情望著他。
“总院那边,对于这件事情相当的在意,他们要求我,把那个事件的元凶以及关联者都带回总院。”菲尔特说完,用著严肃的神情看著莲娜,“你应该懂我为何要这样告诉你吧?只要你跟我说一句,我立刻可以让这件事情与你完全摆脱关系。”
“劳你费心了,但并不需要,我会前去总院,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那么……我先告辞了。”语毕,莲娜便想转身离开,但谁知,菲尔特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在帮你,难道你不懂吗?总院那边的老头们,对于身分看得十分重要,你的出生,对于你而言相当不利。”
“请放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件事情本来就跟我相关。”
语毕,莲娜轻轻拨开了菲尔特的手,朝著一旁的门走去,但就在这同时,却听菲尔特在后方继续说道:“劝你再考虑一下,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往自个儿身上揽的。”然而,莲娜却像是没听到般,始终不曾回头。
祈祷院本身就像是个半学校制的机构,未正式成为祈祷师的人都在这一同修业,而完成了修业后的祈祷师,有的被分配到一些事务上,有的会被自由调度,也有的像是莲娜这样,继续留在原本的祈祷院,辅佐院长或其他人工作。
一般而言,大多数的祈祷师都不愿意担任这样的工作,因为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对于一个祈祷师的未来,几乎一点帮助都没有。
对于每个祈祷师而言,他们的梦想多半都是成为一院之长,甚至是总院的元老,可以左右国家的政事,也因此,他们需要建立广大的人际关系,所以现今绝大多数的祈祷师心中所抱持的,早已经不是济世救人的伟大理想,说白了点,他们就与世俗之人一样。
然而,这样的真相,却是莲娜知道但还是不打算相信的。
依旧苦思著这一切的她,不自觉地走到了水牢的入口前。虽然她并不确定已经逃出的崆流是否会再度回到里头,但是从守卫们没有报告异状的这点看来,崆流倘若不是又回到里头,就是他用了什么样的魔法,让大家以为他还在里面。
只不过,莲娜这时并无心去确认那些事情,倘若以往的他,也许会直觉且毫不犹豫地认为,犯罪的人就该受罚。但是现在面对著的,是个几乎不像人的崆流,他浑身上下所充满的特殊气息,不禁让莲娜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相当程度的迷惘。
在水牢入口前徘徊了一会儿后,莲娜走到了祈祷院正后方的“祭典之泉”前。
那是个全年都十分寒冷的水泉,圆形的水面上,几乎可以映照出如镜面般光亮的景象,也是这座祈祷院最自傲的地方。平常绝对不对外开放,只有一年一度的祭典时,才会让人来此,并且取用一小杓的圣泉之水……当然,需要先捐钱。
但就在莲娜才刚走到湖畔之际,抬头却见到拉杰尔这时,竟然在在湖面的中央,并且念诵著她从未听过的咒文
“光影……虚无……未知……混乱……源头……”
“院……”原本想出言的莲娜,却因担心自己是否会影响咒文的念诵,因此便闭起了嘴来,静静地看著。
“在魂魄的彼岸,连结的光与影的存在,被封闭的原始型态,于此一刻……展现出原本的光彩!”
当咒文念完的瞬间,只见得以拉杰尔为中心,水面上开始起了阵阵的涟漪,随之水面上出现了以光线构成的魔法阵纹路。而在那魔法阵的下方,水面也同时开始起了像是漩涡一般的流动,不多时,水被魔法阵吸入,而另外一面却突然飞出了一把像是由冰制造出的钥匙来。
只见这时,拉杰尔并未立即将那把钥匙握在手中,而是在念了一个小咒文,制造出结界来,将钥匙包裹之后,这才放入了怀中。
当这像是仪式一般的行为结束之后,拉杰尔缓缓回到了湖边,随即确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莲娜,你可以出来了。”
由于这话说的太过平淡,莲娜过了数秒后才猛然惊觉,于是她连忙走上前去,来到了拉杰尔的面前来。
“院长……对不起……我……”
“好了,用不著多说什么。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对吧?”语毕,拉杰尔露出了身为老人特有的狡猾笑容来。
而听到了这句话,莲娜先是犹豫了一下,接著还是点了点头,可是却又忍不住问道:“您……是为了要帮助那个人吗?”
由于这个问题,杰拉尔不禁为莲娜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而轻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答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不要去多牵涉,他跟你全然无关。”
“即使您这样说……但是……”说到这,莲娜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疑惑著,究竟该不该把这些心理的话告诉院长,虽然对莲娜而言,杰拉尔比其他祈祷师比起来较为特殊,但是她还是不认为,他真的会给自己一个与其他人不同的答案。
但就在莲娜陷入困惑与苦恼中之际,忽听得拉杰尔突然问道:“莲娜……身为祈祷师的你,真的相信自己所信仰的神吗?”语毕,不等到她的回答,拉杰尔就迳自说道:“照理说来,身为借用神的力量的我们,是不可能也不应该去怀疑这些事情,但是现今的神祇……是不是已经被人格化了呢?其实从各种古代典籍的记载中,除了最初的神祇以外,其他的神,都是被人穿凿附会制造出来的,有的时候……甚至带著强烈的政治动机。”
“院长……”对于拉杰尔的话,莲娜本想出言回答,但却无法插得上嘴。
“其实这种疑惑,我敢说不只是我,就连你、圣院武士,甚至是总院那群元老们都有,只不过……不愿意去真的怀疑罢了。”说著,拉杰尔不禁叹了口气,“反过来看,所谓的魔也是同样的道理,迫害异种宗教,将他们的信仰视为异端,如果被迫害者的神真的存在的话,现在也许早就为了子民信徒而毁灭了无数国家了吧。”
“您的意思是说……神根本是不存在的吗?”
“不能这么说,但最起码,我们心中存在的神,绝对不是像我们所记载的那样。就好像是一个被人广为推崇的君王,也不可能是个完美的人。”语毕,却听得拉杰尔突然笑了起来,“抱歉啊,说著说著,我好像把话都给扯远了,其实信仰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自由心证的,你想相信也好,怀疑也罢,都是自己的自由。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信仰归信仰,当产生迷惑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过深入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