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牺牲者之祭坛
由于对此地的环境不甚熟悉,崆流索性让女性跑在自己的前方,一方面带路,一方面还可以不断放出“自然灵假面”来扰乱敌人视听。
然而,崆流却怎么也想不到,女性对此地的熟悉也比自己好不哪去,好几次差点都走入死胡同。
所幸此刻天上虽不至于昏暗,但也不似渊明那般烈日当空,“自然灵假面”的能力能够发挥八成以上,这才使他们渐渐摆脱骑士们的追捕。
终于,在经过不晓得几个弯之后,两人跑入了一处类似贫民区的小巷子中,歪七扭八的道路,加上骑士们本身因为不屑也不曾来此,对此地不熟,遂使他们逃过一劫。
“他……们……走了……吗……?”躲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屋后,女性一面喘着气,一面如此问着。
崆流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先比了比禁声的手势,接着悄悄探出头去,确认了骑士们的位子。
大约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崆流可以确定,骑士们都放弃了对此地的搜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对女性点了点头。
“暂时不会有事,只不过……这里似乎不是个久待的场所。”说着,崆流不禁侧头望了望四周正用着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的贫民们一眼。
记得老师曾经说过,生物的习性总是牺牲他人来养活自己,也就是说,眼前这些人就算此刻跑去找骑士们告密以领取赏金也不是什么很令人惊讶的事情。
但才一想到此,崆流突然摇了摇头,并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下暗道:“怎么搞的?我什么时候疑心病这么重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对于人类以外的种族异类,崆流总是能用平等的心情对待,但是对于许多人类,他却似乎没有那层雅量。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听到女性问自己的这句话,崆流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心道:“到底是谁比较熟这个国家啊?”
看了看四周,自己却是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哪里能够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呢?
正当他在沉吟之时,突然间,有条纯黑色的小猫,缓缓地走到了崆流的脚边,并且睁着铜铃般大的双眼望着自己。
“呃……我可没有食物给你喔。”崆流半开玩笑地说着,并且拍了拍身上的口袋,这才发现,自己慌忙之间,竟然真的什么也没带,全身上下,唯一就剩下那只“心灵神远”的附法戒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猫竟然开口用女性的声音说出话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连这个时候都有办法笑得出来?”
“呃……你……呃……你是……?”崆流一呆,只觉得这声音好熟悉,但却又有些陌生,一时之间,还真猜不出是谁的声音。
“就先别管我是谁了,如果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走吧。”说着,猫儿却跳上了崆流的肩膀,用抓子指着前方说道:“往这个方向走。”闻言,崆流却不立即起步,而是先回头望了望女性。
“呃……它……可以相信吗?”
“嗯……至少我愿意相信。”听到了崆流的回答,女性先是一怔,随即却点了点头,两人便朝着猫儿所指的方向走去。
于此同时,捉人工作全无斩获的骑士们,回到了崆流原先住宿的旅馆之中向队长报告。
“混帐东西!这么多人却连两个小鬼都抓不到?国家养头猪都比养你们好!”
听到了团员们带来的坏消息,队长勃然大怒。
但是站在一旁不远处的沙罗,却偷偷说道:“自己是猪队长也好不到哪去嘛。”
“是谁?是哪个找死的在偷笑?”原本只是一句小声的玩笑话,谁知道竟然被他听到了。
如果沙罗就此禁声倒也罢,但身为公主,平日性子使惯了,听到了这么没礼貌的话,加上崆流走掉心情不好,于是想也不想,当下便说道:“是我啊。”
语罢,她便从人群之中走到了队长的前方。
“就是我说的,那个找死的人就是我,怎么样?”说完这句话后,沙罗还刻意的走上前一步。
但却见原本队长满脸的怒气,就在看到沙罗之后,竟然全转成了笑意。
原本他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小鬼在偷骂自己,本想把一肚子的火都发在他身上,但此刻却见到走出来的人竟是个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孩,再加上那份身为王族的高贵感与凌人的气势,顿时让他眼睛为之一亮。
其实这位脾气火爆的男子,名叫“法尔”,正式统驭全骑士团的队长,也是当今国王弟弟的独生子。娇生惯养的他,总是仗着自己的权势自命风流,然而实际上,倘若铁尔有票选“十大最不想跟他发生关系的男性”的话,他当是冠军的不二人选。
就在法尔看着沙罗的美貌怔怔出神的同时,一旁的团员却突然走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这话一说完,却见法尔像是大梦初醒似的,大声问道:“我大人有大量,你偷骂我的事情就不计较了。但是我问你,刚刚帮助他那犯人逃走的小浑蛋,可是你们的朋友?”
“崆流才不是小……”就在这句话即将要脱口而出的瞬间,蒂妲突然走上前来,阻止了沙罗继续说下去。
法尔见到又是一个美女走出,当场差点没有把口水都滴了下来,只听他用着让人恶心语气,轻轻地问道:“小美人,你又是谁啊?”
虽然说女性总是不会讨厌被人赞美,但这却必须是赞美者本身是属于有智能的生物的情况下,听到了法尔的话,蒂妲微微一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但却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将自己与沙罗等人的来意大致说出。
“原来如此啊,你们都是来自渊明城的啊,好!好!太好了!各有各的美!”法尔的眼睛就如同爬虫类的舌头般,缓缓自沙罗、蒂妲、橘的身上舔过,让人只觉得恶心想吐。
就在将三人眼神中性骚扰过一遍后,法尔才用着难看的笑容说道:“你们可知你们的伙伴,那个叫崆流的,他犯下了多大的罪行吗?”
“愿闻其详。”说着,蒂妲却将头撇了过去,试图避开那让人难受的眼神。
“这个嘛……现在人多嘴杂……不大方便,倒不如你们三人跟我去皇宫,让我慢慢地说给你们听。”说着,法尔淫邪地笑了起来。别说女性了,只怕连男性都会因他的态度而感到羞耻。
只见他一面笑着,一面却走到了沙罗的身前,伸出手来便要抓向蒂妲的肩膀。
但就在这一瞬间,其亚却突然栏到了两人身前,并轻轻地拍开了他的手。
“实在失礼,我国的习惯,跟交情不熟的人,是不能勾肩搭背的。”其亚笑着说,那风度偏偏的微笑正好与法尔形成强烈的对比。
“管这么多干麻?你没听过入境随俗吗?”
“我想这种如此失礼的行为,应该不会就是铁尔的风俗习惯吧?”其亚用着从容不迫的态度反问着,顿时让一肚子草包的法尔哑口无言。
“呃……这……你这小子又是谁?是不是刚刚帮犯人逃走的同伙?”
“我跟她们一样的身分,一样的来历,至于帮犯人逃走,我看你和你的部下倒是比较在行吧?”听到这句话,法尔先是一怔,过了半晌,才蓦然惊觉其亚是在取笑自己,当下不禁勃然大怒。
只见他二话不说,拔起剑来,先一剑挥向其亚这才叫道:“接招!”
看到了这拔剑挥剑一气呵成的动作,其亚不禁暗道:“原来他也不算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随即便也从腰间抽出剑来,用剑鞘挡住了他的第一击。
由于失去了守护天使,其亚近些日子反将练习目标加重于剑法上,加上本身天资就适合习剑,又有神剑“光风霁月”,登时如虎添翼,竟然可以与身为“血铁骑士团”队长的法尔打得难分难舍。
却见一个人群型成的小圆内,法尔举着宽刃重剑横批直砍,活像个屠夫,而其亚则是走轻灵一路,纵上跃下,身形就有如蜻蜓点水,片刻不留,虽然明眼人可看出两人论实力难分轩轾,但是在视觉上,其亚却是远胜于法尔。
“姊姊,要不要帮其亚啊?”在一旁,沙罗悄声问着,并且已经将银雪准备在自己的肩上。
“不需要。一来,这是身为剑士之间的比赛。二来……你难道没注意到,其亚并没有真正使用‘光风霁月’吗?”这句话才刚说完,却见法尔大剑一挥,逼的其亚往人群旁躲开。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就像早已计划好的一般,原本只是在一旁的观战的骑士们,却突然伸出脚来试图绊倒其亚。
原本预计这个小动作没有人会发现,但谁知方才一语不发的雾生竟突然喊道:“小心脚底。”
多亏了雾生的告知,其亚总算躲开了骑士们的暗算,但是一转头,却见到法尔的巨刃已朝他头顶砍下……
刹那间,其亚想也不想,拔出了“光风霁月”,挥来挡住了他这致命一击。
突然,“光风霁月”上发出一道刺眼的光波,重重打在法尔的身上,将他往后打飞,撞到身后一张桌子上,汁水羹汤顿时洒了他一身,好不狼狈。
“真是抱歉,情势所逼,不得不用这剑上的附法之力,得罪莫怪。”说着,其亚伸出手来,作势要将他扶起,但却被他一手拍开。
在无数油水菜肴中奋斗了好一阵子后,法尔这才站起身来,恨恨地说道:“你的剑很不错嘛!”言下之意,自然是指他胜利全凭剑来占上风。
“哪里,过奖了。你的部下更不错。”其亚说着,再度露出了微笑来,但这态度却让法尔更加怒火中烧,然而已经如此狼狈,自知再缠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当下“哼”了一声,便率了骑士团走出旅馆。
临走前,他却还又回头说道:“你们可别急着走啊,改日还让我能有机会好好的招待招待你们!”
大约在这个时候,崆流与女性两人,在猫儿的带领之下,来到了接近郊区山边的一处圣堂之中。与常见到的教堂或寺庙不大相同,圣堂的外观是以哥德式建筑为主,感觉庄严中带了点阴森。
走入了圣堂之中,崆流抬头一看,却没有见到任何图画或人像,只有一个巨大的十二芒星摆在圣堂的正中央,而地上也画着同样的图案。
“这里是‘救赎之厅’,一般探索魔法都无法看穿此地,你们在这里应该很安全才是。”听到了猫儿说的话,崆流心中一凛,心底深处,仿佛有些事物正在悸动着。
“那个……猫……小姐……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在膜拜什么人吗?”
“我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我的祖先曾经受过了这个人的恩惠,所以才会盖了这座圣堂纪念祂.”
听到了猫儿的话,崆流不禁笑了起来,“猫的祖先……盖了这座圣堂……?”
“谁跟你猫的祖先了,你还真把我当成猫啊?我是说,真正的我的祖先,不是现在借用这形体的我。”说到这儿,猫儿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由彩绘玻璃中射进的阳光。
“我该走了,傍晚时候我会派人来送饭的。你们就暂时待在这,等到有办法能解决此事时再出来吧。”说完,猫儿却像是蒸发了一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此刻,现场就只剩下了那名女性与崆流留在这空旷的圣堂之中。
崆流走到了窗户旁,拍了拍窗台上的灰尘后,就直接坐了下来,双眼不时往窗外张望。
而那名女性则是坐在圣堂大厅中其中一排的长椅上,低下头来,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事。
像这种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缓慢,明明只是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对两人而言却像是数个时辰一般的冗长。
“你难道不想问我吗?”终于,在经过了许久的沉默之后,女性开始说话了。
“面对我这个把你卷入如此麻烦事件中的人,你难道什么话都不问吗?”
听到这句话,崆流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笑着回答:“又有什么好问的呢?而且严格说起来,其实也是我自己要淌这混水的啊。”
“就算是这样……你真一点都没有疑惑吗?”
“也说不上是没有疑惑啦……”说着,崆流不禁傻傻地笑了笑,“我想不管是谁,突然莫名其妙的被铁血骑士团追捕,一定都会感到一头雾水的吧。”
“既然如此,又为何你……?”
“也许是习惯了吧……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在自己的国家也是天天闯祸的。”
听到这句话,女性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而崆流也不一同笑了起来。
但就在女性笑声稍停之后,她突然抬起头来,严肃的对崆流说道:“我叫‘丽莲’……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突然听到了这个答案,但不知为何,崆流脸上就是做不出惊讶的神情。
也许从第一眼便看出来了吧,因为那种气质与沙罗和蒂妲太类似了,是只有真正拥有王室血统之人才会散发的气息。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堂堂一个公主,竟然会被追捕,还跑到这种地方来。”
“呃……其实还不算太奇怪啦,因为我也有碰过公主跑到森林中差点还死掉的例子。”
并不清楚崆流在说什么,丽莲只是微微一笑,并且继续说道:“其实……本来我一直都待在位于城中数百里的‘铁尔皇家学院’里接受王室教育的,直到上个月,我听到了父王生病的消息,于是便赶了回来,但是到了皇宫后,叔叔说他患了奇怪的传染病,说什么都不愿意让我见父亲,不仅如此,还要我……”
“呃……该不会是还要你嫁给他儿子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丽莲抬起头来,用着惊讶的眼神看着崆流。
“听到了你前面的话,想不猜到都难呢。”
说着,崆流不禁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崆流除了男女情感之事异常迟钝之外,其他事情敏感的很,他依稀记得书上曾经提到过,铁尔因为百年前曾有一位名为“莱嘉”的女王,据说非常的聪明与崇尚和平,于是在她统治的期间,曾经带动了三次的大改革。
首先,她将全国人民,包括资本家与贵族的财产没收,希望能重新分配。接着,又将所有古圣先贤的著作律法销毁,改用自己定的法制,打算让全国统一思想。最后,他甚至规定每个人民的工作,让大家都能有适当的安排。
然而,尽管她的立意正确,但这三次的改革,却带给了全国人民难以想像的浩劫。
于是,已经无法忍受这样死板生活的人民与贵族们,冲入了皇宫,将依旧执迷不悟的的莱嘉女王送上了断头台。
从此以后,又过了数百年,铁尔的政治才慢慢走回原路,但是因为前一次的教训,于是律法中便规定,唯有男性能继承皇位,而国王若只有一位女性继承者,则是她的丈夫来负责继承。
“看来你叔叔,是打算要自己的儿子当上下任国王吧。”
“嗯……应该是这样吧,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答应,因为一但答应,父王他……”说着,丽莲开始掩面哭了起来。
“如果我记得的没错的话,你们国家没有兄终弟继的法律,也就是说,只要他没有抓到你并且逼你结婚,他就不可能得到王位。”
根据铁尔的法律,国王死后,如果下任国王没有办法立即继位,就会由元老院的三位总理大臣来暂时替代,直到找出合适继承者为止。
“正因为是这样……里昂那晚……才会带我逃走的。”
“里昂是……?”
“铁血骑士团的副团长……好像是某位伯爵的遗孤,他父亲被杀后领地被别国夺去后,就被送到这里来……算是我从小的好朋友吧。”丽莲说着,眼神中似乎露着一丝娇羞与喜悦。
但是在崆流心理,却不禁暗暗说道:“怎么觉得这种背景好熟悉……”
“那……那位叫里昂的人,他此刻在哪呢?”
“这就是我今天之所以会来找你的原因……”说着,丽莲抬起头来,直视着崆流,“可不可以请你……跟我一起到皇宫的监牢里,把里昂救出来?”
傍晚之时,那只猫并没有再度出现,但是却派了一位女孩送了饭菜来。
崆流本想问问那女孩,试图打听一下那只猫的本尊为何,但是那女孩只是呆呆地笑了笑,并指着自己的嘴巴与耳朵,示意她是又聋又哑,无法听到与回答崆流的问题。
“看来这位高人还真的是神‘猫’见首不见尾呢。”崆流说着,不禁苦笑了起来。
虽然这样的结果早已是意料中的事,但崆流还是不禁怀疑,究竟是何等的人物在暗中帮着自己。
打开了那女孩送来的竹篮后,只觉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蓝子里下层放着饭,上层放了大大小小的五个碟子与两瓶葡萄酒,清一色都是素菜,但是不论色香味,都远远超过一般饭馆的水准,饶是吃惯了宫廷中的料理的两人(其实严格说来只有丽莲一人),也不禁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后,崆流稍稍歇了一会儿,接着突然站起身来。
“你确定里昂已经被抓起来了吗?”
“嗯……这是我用钱向士兵买来的情报,据说法尔那家伙,以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把他抓起来关入皇宫中的大牢里了。”
“你能够把皇宫的路线都画出来吗?”一面说着,崆流一面撕下了衣袖,并且捡了块石头,沾了深红色的酒,递给丽莲。
“呃……应该没问题……”说完,她接过了石头,但就在才刚画起第一笔时,却突然又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需要地图?我们不是说好要一道去吗?”面对丽莲的问题,崆流没有回答,只是迳自走到了窗边,看着已经接近夜晚的宁静景致。
“如果顺利的话,我想在今天午夜前,里昂应该就能回到你身边了吧。”听到这句话,丽莲没有任何高兴的神色,只是突然站起身来,生气地看着崆流。
“难道你想一个人独闯皇宫?你难道不清楚,在没有人的带领下,一个人闯入是很危险的事情吗?”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一个人冒险总比两个人去的好。”崆流微笑且毫不在意地说着,但是这样的态度似乎让丽莲非常无法茍同。
“该不会你们这种贵族遗孤都是一群笨蛋吧?你跟里昂一样,没事总抢着送死!”说着,丽莲竟然开始哭了起来,“我实在不懂,为何你们会这么消极的看待人生?好像以为没有人会在乎你们一样,里昂也是这副德性,每次战争,总是自愿代替法尔当前锋,结果呢?非但多次九死一生,就连功绩都被别人抢走了,这又是何苦呢?”
看着丽莲流下的泪,崆流心中一动,终于了解了自己为何会被她气质所吸引的原因。
因为丽莲,就像是沙罗一样,是个个性倔强的妹妹,让人很想去帮她的忙……但说起保护她,这却不是崆流的工作了。
“我是不清楚里昂这个人啦,不过我想……与其说我们是消极看待人生,不如说我们过分积极了。”说着,崆流不禁再度苦笑着。
“因为我们自知自己的命不值钱,所以总希望能换得值钱的人生。仔细想想,反正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又有什么牵挂呢?”
“我就是不喜欢你们这样的想法!”丽莲突然大吼着,“不管如何,我都一定要跟你一道去!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现在就离开,当我从来没有请你帮过忙好了!”
两人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又争执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同意双方各让一步,崆流让丽莲与自己一同去,但相对的,当遇到无法避免的危险之时,在情况许可的情形下,丽莲必须要与里昂先逃走。
于是,达成协议的两人,在夜晚深暗的遮蔽之下,悄悄地由城外的密道潜入了皇宫之中。
“这原本是逃亡时用的密道,小的时候我跟里昂玩抓迷藏时发现的,后来就用它来偷跑出宫玩。”一面说着,丽莲不禁拿起了照明用魔导矿物,将两人孩提时刻在石壁上的涂鸦照映出来。
“听起来似乎很方便,干脆我回到渊明后也来找找看好了。”崆流说着,不禁笑了笑,随即补充说道:“当然,先决条件是我回得去。”
由于逃生密道是用来躲避敌人与追兵,因此四通八达,若是不熟悉皇宫地形的人准会迷路,但是丽莲早已走习惯了,因此很快便来到了距离牢房最近的出口前。
侧耳倾听了一下,确认了外头没有人以后,两人这才悄悄地走了出来,并且随即躲入一旁草丛中。
“那里就是牢房了。”随着丽莲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四方形毫无美感可言的建筑,就这么特立在皇宫之中,让人感觉异常的突兀。
从外头看去,牢房本身竟然毫无窗户,也只有一个出入口,随时都有两位卫兵拿着火把看守着。
“听那位提供消息的士兵说,里昂就被关在最里头的牢房中。”
“最里面吗……看来把守不怎么森严呢。”
“我们国家会关在黄宫牢房的犯人本就不多,所以向来只有两个人把守。”
一面重复着丽莲给的情报,崆流一面开始思考了起来,“如果是最里面的话,也许可以绕到后头用‘沙漠之冬’破开墙壁……不,这牢房多半有保护结界,我这点小小的力量应该无法破坏,但这样的话……方法就只剩一个了……”
一想到此,崆流不禁感到有些苦恼。因为他已经想到了该如何直接潜入,并且顺利救出的里昂的方法,然而,这却必须动用到一个他如何也不愿意去使用的守护天使……“千黯之暗”。
“你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看到了崆流露出犹豫的神情,丽莲担心地问着。
“不……我没事……你先站在这里,等我打手势后你再过来。”说完,崆流却又深深的吸了口气,调适一下心情与身体,并且心中暗想道:“如果只使用一瞬间的话,应该只会让他们休克而无生命危险吧。”一面这么安慰着自己,崆流一面站起身来。
但就在他即将要朝着前方走去的同时,路的另外一头,却突然走出了两个提灯巡逻的骑士。
崆流连忙再度蹲了下来,并且用疑惑的神情看向丽莲。
却见丽莲自己也是惊讶的连连摇头,崆流这才皱了皱眉头,转头继续窥视着前方。
这个时候,两名骑士与卫兵们已经互相打了个招呼,但他们却不立即离开,反倒是讨论起什么来了……
“最近也真辛苦,白天得在街上找公主,晚上还得来充当巡逻。”一个骑士这么说着。
“这也没办法啊,谁叫现在他们父子俩掌权,我们这些下手门,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啊。”
“唉!不是我爱说,但我还真怀念之前国王的统治……真希望公主能能平安无事的回来,这样也许能让我们好过一些。”
听到了这句话,丽莲不禁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这是作梦吧?你又不是不知,我国法律是没有女皇的,如果公主回来,也得她嫁了个丈夫才行,不过从现在的情势看来,只怕法尔那家伙他……”说着,那名骑士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说起来,最可怜的只怕还是我们副队长吧。”听到了骑士们提起了里昂的消息,丽莲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倒也是,也不知如何莫名其妙的就被捉起来。”
“嘿!难道你连这都不晓得吗?里昂大人其实是因为与公主之间的感情而被法尔忌妒,所以才被捉起来的。”
“原来如此啊!我还道是他真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才会被关入‘牺牲者之祭坛’的。”
突然间,丽莲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就如同是心灰意冷一般,眼神中竟然从原本的欣喜成为冷漠。
她转过头去,冷冷的对崆流说道:“我们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崆流一时之间还无法反应过来,但是丽莲却已经朝着密道口走去了。
急忙跟上前去的崆流,慌忙中只听到后方的声音继续传来……“真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走入了密道中后,崆流好不容易追上了丽莲,并且抓住了她的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被关入那个什么‘牺牲者之祭坛’的人,就真的没法救出来了吗。”面对这句问题,丽莲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回答,只是凄凄地笑着。崆流当下又再度问了一次,突然间,丽莲竟然流下了泪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已经没有人有办法救他出来了啊!”丽莲压低着声音,不断的重复着崆流无法理解的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个祭坛有什么吃人怪物吗?怎么会出不来?”崆流的这个问题,丽莲过了好久以后才缓缓开始解释……
原来,祭坛本身象是个圆形的冢,只有一个出入口,整个建筑也被数百层强大的古代魔法结界包围了起来,除非汇集数千位最顶级的魔导士,否则难以破开结界。
然而,这却不是祭坛最让人害怕之处。
那唯一的出入口,并没有任何对外的阻挡结界,三岁小孩都可以轻易进入,但却绝对出不去。
祭坛中心,有个魔法机关,只要一个人按住它,出口就可以打开,但是倘若放手,出口也就立即关上。
也就是说,如果想救一人,就必须牺牲另一人。
根据丽莲的说法,那里本来是用来让战俘自相残杀用的,后来自己的父亲嫌此法太过不人道,于是便把那里封闭了起来,没想到如今却……
听完了丽莲的叙述之后,崆流沉吟了半响,接着头起头来看着她,“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把他救出来,你能相信吗?”
“你该不会是想……”
“放心吧,我不会没事一个跑去牺牲的,我发誓,我有把握,能够让两个人都从里面平安走出。”说着,崆流举起了手来,对空发誓着。
看到了崆流如此的动作,丽莲这才相信崆流也许真有什么法子也不一定,于是便怀着一线希望的,带他来到了“牺牲者的祭坛”前。
来到了祭坛之前,却见什么卫兵与巡逻都没有,再一遍杂草曼生的树林里,赫然耸了一个圆形的建筑物。
就如丽莲的叙述一般,这祭坛外观看起来就如同超大型的冢,只最前头有一个出入口,前面放了张告示牌,上面写着:“一但进入,后果自负”。
“走吧。”说着,崆流便想往里头走去,但却被丽莲拉住了。
“你真的有把握可以出来?”
“放心吧。”说着,崆流露出了轻松的微笑,“不是跟你保证过,我一定能让两个人都出来吗?”
看着崆流那坚定的神情与轻松的态度,丽莲这才相信,于是这才跟着他走入了祭坛之中。
进入里头的瞬间,崆流只觉得自己似乎进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四周的空气甚至于时间,彷佛都被冰动住了一般。
回头往外看去,却见毫无异状,依旧可以见到外头的景象,就连声音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当他试探着触摸门口之时,突然感觉到一层象是透明玻璃般的东西阻挡着自己。
“原来是真的出不去啊……”崆流喃喃地说着,这话并没有让丽莲听见。
又往里头走了没多久,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了起来,只见一个圆形的大厅突然呈现在眼前,
大厅地下,满地都是尸骨与衣物,有新有旧,甚至有孩童的腐尸,一时之间,只让崆流觉得恶心异常。
“……里昂!”就在这时,丽莲突然大叫了一声,随即向祭坛中央处跑去。
朝着那望去,却见一个身穿着骑士铠甲,相貌平易近人里却带着三分憔悴的男子就这么倒在祭坛旁的地上。
“公主……这是我在作梦吧?你怎么来了啊?”里昂有气无力地说着,脸上却也同时露出淡淡的微笑。
却见他勉强自己站起身来,用手按住了祭坛上的魔法装置。
“赶快……我支持不了多久,你赶快走吧。”说着,里昂再度露出了微笑,但丽莲却是泪流满面。
看到这一幕,崆流二话不说,走到了里昂身旁,小声地说了句“得罪了”,随即便将他打昏,接着将他交给丽莲托住。
“我先把按着装置把门打开,你们赶快走吧。”说着,他又从口袋中拿出了一粒“彼岸花”地果实,交给了丽莲,“等到了安全之处,让他吃下这东西,应该可以让他暂时恢复体力才是。”
“呃……可是你呢?”
“放心吧,我不是说过我有办法吗?”说完,崆流露出了微笑,但看到他的笑容,却让丽莲感到更加的不放心,因为那笑容正与里昂方才的一模一样。
看到了丽莲露出怀疑的神情,崆流赶忙说道:“赶快走啊!我这方法你们越早离开越容易成功,你以为我是那种没事乱牺牲的人吗?”
崆流加强语气地说着,并且挥着手要他们赶快离去。
“记住,你到了外面后,再到上次那家旅馆,找一个叫蒂妲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帮一下她的忙。”
“我知道了……”丽莲点了点头,随即扶着里昂往门口走去,但却又突然回头,担心地问道:“你不会骗我吧?”
“放心……我不是说了吗,让两个人都平安出去。”说完,崆流却侧过头去,避开了她的眼光,“赶快走啦!再待在这,可会害我们三人都无法出去的!”
丽莲虽然有些担忧,但最后还是说了句“保重”,随即就与里昂一起走出了祭坛。
目送着两人出去之后,崆流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手中按着的装置。
“这下子……两个人都出去了呢。”说完,他不禁苦笑了起来。
“接下来,只希望丽莲能代表铁尔帮蒂妲解除了锁国的封印,这样一切都完美收场了。”
说着,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仔细想象这也不是什么牺牲,用我一人的命,去换得两三件事物的圆满,怎么想也是值得的嘛……只不过……看来槐斯当地产的美酒我今生是无缘再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