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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二部 铁与火之金戈铁马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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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7-09-13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六章(一)

  官亭镇里的刘宅原本是勋字营杨鼎勋的驻地,现在这里成了第四集团军前进指挥部。
  外面阳光普照大地,屋里烟雾缭绕,一群军人垂头丧气坐在矮凳上,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大口吸着香烟,连在上座就坐,从不抽烟的邱明现在手上也夹了根点燃的香烟,眼睛盯着正在燃烧的烟头,没有说话。屋里的气氛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屋里冷场已经很长时间了,彭大海面前茶杯的水早就凉了,喝下去没滋没味。瞥了眼坐在下面的将领,彭大海忍不住冲着脸色苍白的胡英凡说道:“胡师长,你说说看,人家都跑到鼻子底下了,你的第三师怎么还没发现?还有,你居然那么放心让王飞越跟余剑待在你后面,结果让人家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以啊?还真有你胡师长的。”

  胡英凡垂着脑袋坐在那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决定攻打六安州的是他,打了好几天,又是枪又是炮,火力占了绝对优势,却没将小小的六安州给攻下,就为了攻六安城池不下,给他扣个窝囊、无能的帽子一点也不过分。

  没攻下六安,围点打援也不错,可担任诱敌任务的他,居然让敌人在眼皮子底下将湖北独立第一师、第二师给拉了过去,不光拉走,还让王飞越与余剑这两个杀千刀的混蛋,在自己正全神贯注于从庐州方向增援上来的淮军大队人马时,突然从后面给自己捅了一刀。

  一想起王飞越与余剑,胡英凡就恨的咬牙切齿。

  这两个家伙是属狗的,而且是属那种目光短浅之辈。江南已经解放,英法联军干涉也以惨败而告终,清廷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这时候也不知李鸿章给他们两个许了什么愿,让这两个混蛋刚起义,马上又叛变,他们走自己的就是,还害得自己吃亏不浅。

  对邱明跟林建华,胡英凡也是一肚子委屈,派什么人帮助自己不好?偏偏派这么两个立场不稳得混蛋过来,独立师跟淮军作战,战斗力奇差无比,号称雄兵数万的两个师进攻守军不足千人的小小的官亭,居然还给人家打的落荒而逃,跑到自己那边哀求自己替他们抵挡。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屋里烟雾有了宣泄的地方,一个劲朝外冲,外面空气灌了进来,冲散了里面烟雾。

  坐在靠门的几个将领回头看,见是黑着脸的林副司令从外面闯了进来。

  林建华跟着模范军另外两个师冲在前面,现在回来,肯定有关于前面最新消息。

  “司令员。”林建华走到邱明身边,拉了把凳子,摘下军帽一屁股坐了下来。“李鸿章没有如我们所愿待在庐州,而是在逃出战场后,放弃庐州朝凤阳方向跑了。现在庐州那边以是一座空城。”

  彭大海问道:“那两个混蛋呢?”

  “王飞越跟余剑也跟着李鸿章跑啦。他娘的,两个独立师有人跑了回来,据那些人说,李鸿章封了俩人什么闽浙总督和两广总督,另外还送了他们一笔银子,这两个见钱眼开的混蛋见又是封官又是送银,马上变成了李鸿章养的哈巴狗。”

  彭大海冷哼一声。“什么闽浙总督、两广总督?江南现在都是解放区,这俩家伙还想到那边去当官?美的他!”

  “王飞越与余剑的问题,在于我们对形势太乐观。不光是你们,也包括我。”

  一直没说话的邱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刚刚开始小声嘀咕的将领们见司令员开口,马上鸦雀无声,等着司令员继续说下去,可等了半天,邱明又好象睡着了。

  林建华等了会儿,见邱明坐在那儿闭目养神,先检讨起来。“司令员,让两个独立师麻痹敌人,这是我的错误,我知道王飞越他们无能,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

  “是啊,原本想利用他们无能,将李鸿章引诱出来,没想到李鸿章是出来了,可我们自己口子还没扎好,又让他给跑了。”说到这里,彭大海只是一个劲摇头。

  “不是还消灭了四万敌人吗?”文副司令员小声嘀咕道。

  文宇一直在襄樊指挥第四军剿灭山中土匪与流散的团练,这次是接到前线出了岔子消息后,匆忙赶了过来。安徽这边打的不顺,而第四军因为没参加这场战斗,文宇也显得不是那么窝囊。

  “消灭了四万敌人,这要通报上去,首长应该不会太生气吧?”

  “吓!……什么四万?都是些酒囊饭袋的绿营兵,一天跑不了几里地,俘虏这些家伙,我还嫌浪费粮食!”彭大海对消灭了这些敌人很是不屑。

  政委这么说,几个师首长脸色很是不好看。

  模范第三师在六安一败,潜伏在霍山的另外两个模范师与学员旅、突击旅马上行动起来,经洪家山朝官亭前进。可李鸿章腿脚很是利索,在打开缺口后,接应六安城里的潘鼎新部出来,马上朝后逃。

  当第四集团军主力到达官亭时,李鸿章的大队人马已经过了官亭,只有拖在后面的绿营让邱明所部截断。

  一接上手,邱明他们就发觉不对——敌人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大炮一轰,机枪一扫,整营整营的清兵就放下刀枪举手投降,这实在不像是淮军。

  问了几个,才知道李鸿章集中各部从庐州出动救援六安,绿营走在最后面,而当六安的淮军撤退时,这些不会走路的绿营还没到达六安城,可逃在前面的绿营,没多少时间就让淮军超了过去,成了掩护部队。

  绿营战斗力是不强,可四万绿营要解决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四万头绵羊当在路上,你想过也不是那么好过的——道路都让这些家伙堵塞了,必须将他们清理完才能追击跑在前面的淮军。当第四集团军各部为了成群投降的俘虏头疼时,跑在前面的淮军听到后面枪炮声跑的更急了。

  解决了绿营,淮军各部早已跑出老远,不死心的林建华带领两个师朝庐州方向追去,希望淮军能“守土保乡”,待在庐州与第四集团军决战,可刚才林建华一回来,带来的消息让大家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现在李鸿章带领他的那些淮军朝北方逃跑了,李鸿章滑的很,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叫他李泥鳅了。要是没人阻截他们一下,跟在后面的第四集团军要想超越,并且抓住他们显然不是那么容易。

  打了六安不光打草惊蛇,同时还放虎归山,这是在座的各位将军根本没有想象到的。

  文宇小声道:“政委,你看……是不是给李司令员发报,让第二集团军派一个师向徐州方向进攻?只要能将李鸿章阻截半天时间,我们各部就能赶上来。”

  说完,文宇与在座的各位将军脸上都尴尬起来。

  “文副司令,这话你也说出来?!”彭大海很是不高兴,如果不是因为文宇是第四集团军第二副司令员,彭大海现在就要破口大骂了。“消灭李鸿章,这是首长交付给咱们第四集团军的使命,怎么能让第二集团军搀和进来?这电报要是发出去,我们以后还用在别人面前抬起头吗?!”

  自己的事情居然要请求别人帮忙,这事情可有够丢脸的。

  可要是不这么做,李鸿章全军逃跑,大家更是大丢脸面。

  “政委,现在李鸿章跑的比兔子还快,要是没人拦一下他们,这些人很有可能逃到山东去。到时候要么第二集团军拦截他们,要么就让李鸿章跟山东的清军会师,我们也就失去在安徽境内消灭他们的可能啊!”

  “你还嫌我们脸没丢够吗?哪怕追的吐血,也要靠自己力量将李鸿章追上,消灭他们!……不管怎么说,电报不能发!”彭大海极为强硬。

  “陈副部长,给南京发电。”没开口很久的邱明睁开眼睑,沉声说道。

  邱明从彭大海面前桌上放着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旁边林建华帮他点上,用力吸了一口,邱明急剧咳嗽起来。

  彭大海在邱明开口后,就不再说话,而是冷眼看着这位首长信任的年轻人。见面色苍白的邱明咳得很是痛苦,彭大海心中极为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南京,总司令收……我军已失去在庐州与李鸿章决战之可能,现敌正朝凤阳方向逃窜。为消灭李鸿章所部,我第四集团军建议从第二集团军抽调一个师占领沂州府,同时第二集团军改变作战方向,集团军主力南移,切实封锁曹州府、兖州府、济宁州一线,出动陆战师于莱州府灵山一带登陆,占领莱州府各县,相机占领青州,海军主力密切封锁海州洋面,不使敌有从海路撤退之可能……第四集团军司令员邱明,政委彭大海,副司令员林建华,参谋长卢秋生。”

  “小邱啊……这电报不能发!”彭大海一听就激动起来,坚决反对道:“光让兄弟部队派人帮助,已经够丢脸了,难道还要让人家因为我们这里改变作战部署吗?这个脸我丢不起!”

  “是啊,老邱你最好再考虑考虑,这要是发出去,我们大家以后可都抬不起头来了。”

  林建华与卢秋生也在旁边劝解。

  模范军与突击旅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军队,要是这样的电报发了出去,他们不敢想象自己以后见了李成,还怎么说话。

  “写好了吗?拿过来。”沉着脸的邱明不顾其他人反对,接过了陈正寅写好的电报稿子,刷刷几笔将自己大名签在上面。

  彭大海见邱明在电报上签好字,看着自己,他的肺都要气炸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邱明吼道:“邱明……你这是一意孤行!……这样的电报我绝对不会签!”

  说完彭大海也不顾屋里其他人,气冲冲朝外面走了出去。

  邱明看了眼林建华与卢秋生,俩人虽然没有像彭大海那么放肆,可犹豫并且躲避邱明的眼神却表明他们也不赞同签这样的电报。

  邱明不再管其他人,冲陈正寅摆了摆手,淡淡道:“以加急发了吧,注意接收总部回电。”

  陈正寅接过电报,行过军礼朝外面疾步赶了出去。

  集团军政委彭大海跑了出去,司令员邱明又是一个独断独行的主儿,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的意见那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连同级的彭大海发那么大火,他也当没看到。而邱明又不喜欢说话,什么事情都闷在自己肚子里,里面这些将领现在头都抬不起来,屋里再次冷场。

  天还没冷,可屋里气氛却已经在零度以下了。

  “这次没打好,不怪各位,司令员要追究责任,全部责任由我来承担。”

  看着通信部副部长出去,邱明用力吸口香烟,皱了皱眉头。

  “只是不管怎么样,消灭李鸿章的决心绝不能动摇。为了彻底歼灭李鸿章所部,我们受点屈辱又能算得了什么?……林司令,你的模范军派一个团进驻庐州城,其他各部全力追击北逃的淮军。参谋长,派人与山地师联系,让他们自滁州沿泗州进攻睢宁、宿迁,切断李鸿章逃往海州道路。文司令,你部第四军抽调一个师结束剿匪作战,经河南朝徐州前进。突击旅、学员旅从官亭出发,粉碎一切路上阻碍,朝凤阳府攻击前进。”

  卢秋生听了,暗暗皱眉,在旁边提醒道:“司令员……这种齐头并进全力北上好是好,可我担心李鸿章会利用我们冒进,抓住一部给予打击啊!不能不提防再次出现六安之败这样局面。”

  “他要想打击我们,首先就要停下脚步,你看李鸿章现在还能停下来吗?”

  卢秋生并没给邱明说服,不依不饶道:“虽然他不敢跟我们主力决战,可要是发现有便宜可占,很难说他不会偷一把再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六安周围我军有大军集结,第三师虽败,却不至覆没,追击中各部行动有迟有急,我怕到时候万一遇到危险,我们连救兵都很难派过去。”

  林建华却有其他考虑。邱明没说话,他先说道:“参谋长,你有些太胆小了。我三个模范师追在李鸿章后面,他又有什么机会好偷?至于找我们模范师打……求之不得!战士们现在眼睛正红,巴不得李鸿章停下来好好打一架!”

  “我胆小?从出生开始,我什么时候胆小过了?千军万马中取上将军首级我都不怕,这时候倒怕了不成!我是担心李鸿章以部分兵力阻截你,动用主力寻找我军其他分散各部作战!”

  卢秋生平生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胆小,担任突击队队长时,卢秋生就已经参加过好几次看看都没希望的战斗,哪一次他不是跟突击队其他队员一起往死路钻?南昌城内活捉沈葆桢,绍兴将被部下软禁的左宗棠救出来,偷袭石门湾法军飞艇战斗,虽然卢秋生没参加,却是他策划的。

  这些战斗,每次都是他的突击队或者突击旅以几十人或者数百人钻进以万记数的敌人中心去,完成常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建华说卢秋生胆小,他自然不会心服。“皖北到处是团练,追击路上别说李鸿章的掩护部队,就是那些团练,虽然战斗力不强,可迟滞你的模范军追击速度,这他们却是可以办到的,略微拉开些距离,李鸿章不会有其他想法吗?”

  “行了,你们不用争,我自有数。”邱明站起来,绕着桌子走了出来。

  “李鸿章能集中主力兵出六安,这倒出乎意料。只是现在他跑的那么急,连庐州都舍得丢弃,我倒要看看他能在哪里与我军交战。”

  卢秋生继续争取道:“司令员,已经因为小视李鸿章吃一个亏了,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两次跌倒吧?是否让学员旅与突击旅跟在模范军侧翼比较好?还有山地师,让他们一个师朝睢宁、宿迁进攻,我总觉得力量有些太弱。”

  邱明站住不再走动,卢秋生知道自己那些话邱明听了进去,一时信心倍增,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实力远比李鸿章率领的清军要强大许多,只是为了歼灭李鸿章,咱们处处设防,等于各个防地兵力都单薄,而李鸿章是集中了他的十万大军,在某一点上,优势不再我们这边,而在李鸿章手里,摊开的手指头再有力,也没法跟拳头相比啊!”

  “兵力集中好是好,可参谋长你考虑过粮食问题吗?”

  邱明半转过身看着卢秋生。“这么多人都挤在一起,李鸿章前面跑,沿途就是不搞坚壁清野,粮食他也要吃掉不少,我们跟在后面的大军怎么办?安徽这里打了这么多年仗,粮食本来就不足,我们现在虽然有江西、湖南作为粮草基地,正常情况下,几十万大军粮草用不着发愁,只是大军这么一追击,后面粮草补给如何跟上?跟不上,难道让大家都当神仙吗?”

  邱明自然知道作战要取得胜利的第一要素是集中自己兵力,分散敌人兵力,这样才能取得胜利。可粮食问题却让邱明极为头痛。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食,再精锐的军队也会变成饿死鬼投胎的乌合之众。以前作战解放军一般都在内线,就是打出去,也是在距离根据地很近的地方,不会一下子前出上千里地,前进一步,巩固一步,继续前进一步……粮食问题虽然有,但不是那么严重。

  当时,清军、英法联军到根据地去扫荡(围剿),为了消灭这些敌人,根据地事实坚壁清野,接过这些敌人要吃没吃的,要喝没喝的,走不了太远路,就强兵变成弱兵,弱兵变成俘虏了。

  现在与当时不同了,解放军与清军作战形势整个掉了个头,解放军打出根据地,分三路大军长驱直入上千里,如何保证大军就粮,成了邱明、左宗棠这些集团军司令员首要考虑问题。

  为了不让部队因为没有粮食,不战自溃,邱明自然希望李鸿章缩在庐州挨打——从江南芜湖、铜陵、贵池一带往庐州运粮,那些运粮的船只可以从长江,通过新裕河,一直开到庐州南边的巢湖,保障第四集团军作战自然比较方便。而现在水上解放军拥有绝对优势,清军根本没有水师可以与解放军为难,用船运输不光速度快,安全性也相当高。

  大军朝北追击,运输线自然拉长,很多地方没有河流,只能靠骡马运送。路上时间长不说,还要担心强盗土匪突然蹿出来,运输线上必须留足够的兵力掩护……

  光从这方面考虑,李鸿章放弃庐州逃跑,足以让邱明头痛不已了。

  “报告……司令员,多云镇集团军电台刚受到的总部电报。”

  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刚才出去的陈正寅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很是难看,将电报递到邱明面前。

  “念罢。”

  陈正寅迟疑半晌,侧头看了看周围坐着的将领,小声道:“司令员,这是总部给您的电报,用不着念了吧?”

  邱明原本已经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现在变得更苍白了。垂下眼睑,看着桌上放着的茶杯,声音很小,却很坚决:“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隐瞒什么,念吧。”

  “……是。”

  陈正寅喉结动了动,迟缓地将电报打开,面无表情念道:“多云镇,第四集团军总部,邱明司令员。来电收到,我们多次告戒你们,务必切实占领寿州、洛河镇、怀远、蚌埠镇一线,切断李部过淮河逃往北方道路,使李鸿章与北方清军不能会合在一起。何以你们对我们的建议置若罔闻?你们不占领淮河一线,反而集中兵力于六安州妄求与李鸿章部决战,却又使敌军逃脱,这是极为错误的。独立第一、二师之叛逃,集团军总部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对全国战局都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不知你们做何解释?……”

  陈正寅的声音越说越小,可屋子就这么大,烟熏火燎的,里面气温十分高,听着陈正寅没有表情念着电报,坐在下面的将领,身上大汗淋漓,胡英凡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因此,你们必须坚决执行我们以前下达过的命令,全力争取先敌切断淮河一线,相机歼灭淮军……另:我将于今日到达你部,希望你们早日抓住李鸿章。解放军总部司令员杨沪生,政委史秉誉,副司令员张海强……”

  “完了吗?”

  “完了。”说完陈正寅将电报递给了邱明,这次邱明将电报接了过去。

  “将电报内容通知政委,告诉政委要切实保障杨首长路途安全。”

  “是,明白了……司令员,要不要给首长发电报解释一下?”

  邱明冷冷说道:“没必要……散会。”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7-09-13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六章(二)

  程都司这几天总跟他那帮铁杆心腹嚷嚷着“反球算了”。
  当然,这些话程都司只能小范围抱怨,决不敢光明正大在他那个营里吆喝出来的,不然给上峰听见了,脑袋上花了大笔银子买来的红顶子不保不说,就连红顶子下面的脑壳也是要喂了野狗。

  程都司是直隶良乡长杨店人,大名程天行。

  咸丰二年,长毛由临洺关突入直隶,大清钦差大臣讷尔经额率军征讨不利,使得长毛连克沙河、任县、隆平、柏乡、赵州、栾城,还有传言说是长毛前锋到了定州。


  定州距离京师不足三百里,自然京师震动了。

  消息传到京城,朝廷在第二天就派镶白旗蒙古都统僧格林沁率兵数千到京南防堵。

  传言北上的长毛拥兵数十万,僧格林沁虽然骁勇善战,天下无敌。可靠几千兵马去与数十万长毛对阵,他也没这个雄心壮志。为了保卫京师,僧格林沁大军所到之处,青壮男子自然有奋勇投军之义务,程天行当时就是在几个蒙古兵劝说下,“自觉”加入了僧格林沁讨伐长毛的军队中。

  大军南下,长毛的军队却东进,克深州到泊镇,沿着运河北上,连克沧州、青县、静海,前锋抵达天津府西郊,小战不利后全军屯踞于静海、独流。

  善战的僧格林沁正要将长毛赶回老家,不走就让他们全部喂鱼,仗还没打,跟在长毛后面的钦差大臣胜保率军而来。

  主力既然来了,很是重要的京城卫队自然没有当出头鸟的道理,于是胜保在第一线,僧格林沁所部在第二线,防备长毛向京师出击。而程天行当时就属于抱着长矛晒太阳那群人中的一份子。

  稳重的胜保与长毛相持到咸丰三年,粮食吃光了,衣服又单薄,加之北方天寒地冻,长毛虽然厉害,却也呆不下去,掉转方向朝南逃窜,胜保与僧格林沁这时候奋起精神,在后拼命追击,杀死不少长毛。程天行头次参军,脚头没人家走的快,自然很遗憾没有亲手杀几个长毛,好给自己换一件海马褂子(武官九品补服正中用金线绣的兽形图案)穿穿。

  一路掩杀,长毛逃进连镇,僧格林沁也追到连镇,高筑起围墙将他们给围困起来。到咸丰四年,那些长毛吃光了所有粮食,连刀都拿不稳了,程天行与他的兄弟们攻进连镇,将林凤祥抓获,送往京师杀了。

  解决了连镇,僧格林沁又至高唐,代替屡战不利的胜保督攻,李开芳逃至冯官屯,僧格林沁照样筑墙围困,又引运河之水倒灌进冯官屯,将剩余的两百多长毛全部抓获,并且斩杀。这次程天行手快,让他抓着一个,于是又是功劳一件。

  凯旋后,程天行虽有回家种田的念头,却因朝廷不放,只得继续当兵。

  咸丰八年,程天行跟随僧格林沁亲王(消灭了长毛北伐军后,僧格林沁被封为亲王了)在塘沽痛击了英法联军——开炮的是大沽炮台守军,程天行在后面摇旗呐喊,这也是有功劳的。

  可惜洋鬼子不比长毛,击退了这股洋鬼子后,第二年,他们又卷土重来,这次规模大多了,先是三千蒙古精骑覆没于新河(活的只有七人,程天行是汉人,没资格加入这支王牌中的王牌军,自然也用不着在新河一役中成为幸运儿。),接着八里桥一战僧格林沁主力溃散,十万大军放了羊。

  八里桥一役程天行有拼死抗争之心,只是当时战场太乱,他连洋人面也没看着,就让人家裹挟着跑得不知到了哪里。

  收拢败兵后,僧格林沁带领这些人在京城安稳没多少日子,又南下剿灭捻匪,程天行这时候已经有了马革裹尸的坚定信念了,跟着亲王东讨西伐,南征北战,同治三年,才因伤回到家乡休养,这时候程天行已经因为作战有功,自把总、千总、守备一路升为正四品的都司。

  按照规定,都司是正四品,顶戴只能用青金石,看起来不是很好看。程都司多年军旅生涯,剿灭匪徒不少,收缴银子也小有家当了。回到家,他用多年的积蓄买了一个二品顶戴——自然是红顶子。看起来自然与蓝顶子大不相同了。

  程都司伤刚养好,南方形势突变,他的顶头上司僧格林沁亲王与帮助朝廷作战的英法联军在湖北陷入苦战中。黄河两岸叛民四起,朝廷这时候建立起了新军,于是程都司没有回僧格林沁军中,而是投奔了赛尚阿的新军第六师,担任一个新成立营的管带。

  到第六师没几天,噩耗传来,僧格林沁在襄樊被杀,程都司很是为他老上司掉了几滴眼泪,不掉不成,如果不掉,岂不显得程都司没有同袍之谊?

  掉完眼泪,程都司鼓起精神,投入到训练他那些手下日程中。

  新军第六师是新成立的部队,按照朝廷旨意,这个第六师要完全按照西方军队样子建设。不光是武器要采用西方的,连队列军制什么的统统都是西方样式。要在新军中聘请洋教习指导这些没见识的土包子。

  程都司能理解朝廷为何如此做,他与英法联军和南方叛匪都交过手,知道那些火器厉害,对朝廷如此之举,自然是竭力赞同。

  可赞同是赞同,让程都司没想到的是,洋人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第六师毕竟是成立没多少日子的军队,虽然洋人答应全力配合朝廷建立新军,可到新军中担任教习的洋人毕竟有限,等分配到第六师,洋教习已经所剩无几,程都司他的那个营就没安排教习。

  前两天,统带派人告诉程都司,说是有英吉利洋人打天津坐船过来,到他们二十四团当教习,让程都司去迎接洋人。

  奉了统带差遣,程都司自然不敢怠慢,找了个懂得洋话的翻译到码头守侯从运河坐船来的洋教习。可连等了三天,不要说洋教习,程都司连一艘南下船只也没见着——漕运中断后,运河里平常日子是没什么船来往。

  该着程都司倒霉。第四天,天上下起了大雨,程都司以为下雨天洋教习是不会来了。都司惦记着码头不远处的相好,告诉翻译让他继续等候,自己跑到相好家去“躲雨”。

  哪知程都司刚跑到相好家门口,翻译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多日没看着船过来,下雨天倒有一条船朝码头这里驶了过来。程都司听着船来了,只好与相好的告别,匆匆又朝码头赶。

  到了码头,洋教习已经下了船,正站在码头上生气。程都司陪着笑脸凑了上去,洋教习见他四品武官穿戴,知道这是接自己来的,于是冲着程都司咭哩哇啦一通乱叫。

  程都司自从到了第六师后,因为听说新军都要采用洋人号子,他也赶景儿学了那么几句洋话,今天洋人一叫,程都司听了半天居然一句话也没听明白,脑门就开始朝下淌汗了。只能用目光示意翻译,叫翻译赶紧告诉自己,这洋教习到底在说什么。

  一翻译,程都司才知道,原来洋教习在抱怨天下雨将行李给弄潮了。

  程都司心想现在洋人在朝廷这里很是吃香,连统制大人见着洋人都要另眼相看,他程都司又算得了什么东西?自然要赶紧上前周旋几句。

  朝廷的规矩程都司是知道的,不管上司说什么,你都要说“是是是”或者是“着着着”,于是洋人一连问了程都司好几句话,程都司操着他那京片子洋文,连声说道:“爷死、爷死、爷死”。洋人问的又急又快,程都司也没用翻译在旁边翻译过来,他也回答的又急又快。

  可不知怎么着,洋人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最后竟然在程都司回答“爷死”后,抬起腿,朝着程都司踹了过来。

  程都司是武人,自然也是个急性子,洋教习一踢,耐不住性子的程都司就冲洋教习用中国话叫道:“有话好说,干嘛要踹人?”可洋教习却不与程都司讲理,顺手抢过马鞭,劈头盖脸朝着程都司脑袋上一顿好抽,将程都司脑袋打破,完后转身回了渡船,冲着船家嚷嚷,摆摆手那意思是让船家带他回去。

  等洋教习坐着船回去了,程都司越想越是气愤。也没多说话,拉着翻译去找统领求个公道。

  程都司去找的统领是十二旅统领周竞良。周竞良出身绿营,原本是个总兵,朝廷现在没什么人可用,这才把这个周镇台调到新军当了统领。

  很不巧,程都司跑到镇台家时,周镇台正搂着婊子来喜在听戏,见到浑身又是泥又是水,脑袋上还淌着血的程都司跑了进来,脸色自然不会很好看。

  豁出去的程都司也不管来喜还在镇台腿上坐着,一班戏子正咿咿呀呀唱个不停,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嘴里道:“军门救标下性命!”

  周镇台还没询问,程都司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哭哭啼啼道:“标下自从跟了军门,这么些日子从未误过什么差事,就是误了差事,军门或打或骂标下也是愿意的。如今凭空多了洋上司,竟然打起人来,这还了得!标下怎么说也是天朝人,虽说都司不值钱,可总还是皇上家的官,怎么好让洋夷打!标下以后没脸见人了,还请军门替标下做主!”

  说完了程都司又是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跪着只是不起身。

  朝中规矩,高级武官称为大帅、老帅,总督、巡抚因为兼掌军权,所以也可称为帅,军门是对提督的尊称,不过提督以下地位较高的武官,也可以称为军门。

  周竞良是总兵,按道理讲,程都司应该称他为镇台或者总镇,可程都司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小小的都司而已,现在又有求周镇台替自己做主,自然要称他军门了。

  周镇台听着云里雾里,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询问,程都司将自己的委屈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还说自己带了见证人过来,完后将翻译给推了出来。

  给程都司这么一闹,戏自然是唱不下去了,来喜也没法继续在镇台大人腿上磨蹭,转身跑到后面去了。周镇台没什么好脸,打量一下翻译,那翻译上前朝镇台打了个千,说自己是跟程都司拉了来当见证的。

  纵然不愿意,周镇台也只好放下婊子,先处理一下这段公案。镇台毕竟是办大事情的,知道好端端的洋人也不会打人,于是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周镇台问洋教习到底说了那些话,而程都司都是怎么回答的。

  翻译答道程都司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挨打却是因为都司自己不会说话。

  对都司没好感的周镇台自然道洋人总是不会凭空打人,总是程都司自己不好。

  程都司听着俩人派他不是,跪在地上脸红脖子粗,一个劲赌咒发誓说是都是洋人不对。

  周镇台问翻译,洋人到底说了什么,一问,原本是洋人先问:“你可是来接我的?”

  程都司回了一句:“爷死。”

  接着洋人又问:“刚才你为什么不在这里?你是看下雨天偷懒吗?”

  程都司又是一句:“爷死。”

  这洋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接着问:“你看这么大雨,是存心要搞湿我的行李吗?”

  程都司回答“爷死”上了瘾,觉得自己能跟洋人交流,真是满营官兵唯他一人,一高兴,自然又是一句:“爷死。”

  这洋人听到程都司如此回答,还如何可以忍受的住?嘴里道:“你当我是白痴,是傻瓜吗?……”

  后面话还没说,程都司又是一句:“爷死。”

  于是洋教习一脚就踹了过去,不接气又夺过程都司的马鞭,痛殴程都司。

  程都司听翻译说来说去都是派他不是,心里就老大不高兴,瞪着翻译道:“咱们官场上向来都是上司吩咐什么话,做下属的总得‘是是是’、‘着着着’,如今我以对待上司得规矩待他,他还不高兴,还伸手打人,天底下哪有这规矩?真正岂有此理!”

  周镇台听完,没有如程都司所愿派洋人得不是,而是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说什么:“我就晓得你们这些人不安分,专门给我捅篓子!好端端的洋人,你去招惹他干嘛?如今生出如此多是非来,真是岂有此理!”

  程都司觉得自己被打实在冤枉,让洋人打了,堂堂天朝人颜面何在?俗语讲“官官相护”,大家都是朝廷官员,怎么着胳膊肘也不能朝外拐。

  周镇台埋怨他,程都司只是连声道:“求军门伸冤!”

  可恨的是翻译显然是个吃里爬外的二鬼子,周镇台还没说什么,程都司带来当见证的翻译居然在旁边说什么人已经给洋人打了,打了也就打了,难道还有什么法子可想?何况现在朝廷就指望这些洋教习能将新军建设好,抵御南方叛匪。今日洋教习因为程都司不会说话很是生气,要是就此不到团里教习,甚或招惹的其他洋教习一起退出,程都司就难逃其咎了。

  英法联军进北京后,显然这些官场上的老爷们对洋人态度不比从前,不再自认自己是天朝上国人,皇上家的官就可以小视那些洋夷了。连万尊之体的皇上都要在洋夷面前退避三舍,他们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只要听到洋人两字,一个个心里就有了几分畏惧。

  加之现在南方叛匪气焰日甚一日,大清铁打的江山摇摇欲坠,谁知哪天这江山就换了一家坐,满朝文武一个个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谁也不想多出事端。

  程都司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蠢材,不然他也不会学那劳什子的“爷死”了。翻译在周镇台耳边这么一嘀咕,程都司心里就暗暗叫苦。

  果然,听了翻译那些话,周镇台立刻把脸一沉,数落起了程都司,说什么统带让程都司去接洋教习,那是风雨无阻必须日夜守侯在码头的,谁叫程都司去躲雨?既然偷着躲雨,洋教习一到,行李没人照顾,弄湿了就要怪程都司不是,既然是程都司不是,那么洋教习打他乃天经地义之事,是完全该打的,不然以后当差的都是如此,那还了得?

  数落半天,周镇台还不解气,还告诉翻译,让他回去跟统带说另外派个人迎接洋教习,至于程都司,周镇台是要撤了他的职,并且重重查办,以为后者戒。

  程都司没想到自己的申冤居然换来撤职查办,这自然把他急得眼前金星乱闪,脑子里无数的苍蝇到处乱撞。

  虽然周镇台头上戴的起花珊瑚红顶子跟自己的一样,可周镇台得红顶子是天经地义之事,自己那红顶子却是掏钱买的,又如何可以跟镇台比?加之镇台帽子上插着双眼花翎,自己不过是单眼花翎。在周镇台面前,程都司无形中就矮了大半截,话也说不利索。

  给周镇台发落一通,程都司只得丢开申冤,先保顶子再说。

  着急上火的程都司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道:“军门开恩!标下以后再也不敢生事了,这冤标下也不求伸了。”

  这里这番折腾,镇台府里大小官员自然都给惊动,一个个跑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镇台指着程都司冷笑道:“你们众人听听!这厮到现在还说自己冤枉,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一  程都司一听大事不妙,自己这样说镇台大人还不肯饶恕自己,只得继续磕头,将头上淌出血洒在青砖上,可怜巴巴看着那些官员,连连改口:“诸位大人可怜一下标下,替标下好言一句罢!”

  周镇台问程都司:“你还冤不冤枉?”

  程都司只得道:“不冤枉。”

  “该打不该打?”

  “实在该打。”

  程都司自己都认了不是,周镇台还不肯放过他,黑着脸让翻译将程都司带回去,交给统带,说是倘若三天内洋人不来理论就罢,只要洋人有一字不满,周镇台是肯定要问统带要人的。

  给周镇台这么一训斥,程都司只能无话可说,含恨离开镇台府衙。

  回到团里,王统带听了翻译添油加醋将程都司到镇台那边事情说了出来,很是埋怨了程都司几句。幸好统带也是直隶良乡人,看在同乡份上,统带并没有过分为难程都司,埋怨几句,过两天又带着程都司找到镇台,求镇台免了自己看管程都司,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看在他统带的面子上,暂且不撤职,只是记过以儆后效就是。

  这两天洋人并没有找周镇台理论,既然有统带来求情,周镇台也乐得顺水推舟——大家都是大清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比洋人近一点的。

  程都司官职这才保住,可他还让镇台大人加枪加棒数落一顿,说什么如不是看在王协台(二十四团统带王占奎官居副将)面子上,他这次是要重重查办的,好让其他人办事不再马虎。既然协台求情,撤职这次就免了,只记过三次。

  程都司只能诺诺答应,嘴里一个劲“是是是”,“着着着”,跟着统带灰头土脸溜出镇台府衙。

  程都司前脚回到大营,上次打他的英国佬后脚也跟了进来。或许是英国佬觉得中国人看看都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彼此差不多,对程都司也就不是特别留意。

  训练场上,英国佬挥舞着拐棍唧哩哇啦冲全营官兵喊,程都司这下再也不敢乱说什么“爷死”了,听完翻译将英国话翻译成中国话,他才带着自己手下,按照英国人说的去做。

  程都司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了,可就是这样洋教习也不满意,据翻译说,洋教习认为为了让自己命令能切实贯彻下去,他说的那些英国口令,士兵们应该不用翻译就迅速做出正确的反应。可这支军队,士兵们除了知道“爷死”和“恼”以外,其他是一个洋字也不认识的,现在让他们现学,时间又显得太急,就是学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这自然令洋教习极为不满。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7-09-13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六章(三)

  洋教习不满,他就要找人发泄,于是程都司成了受气包,幸好洋教习没认出面前这个管带是给自己打过之人,不然程都司非掉层皮不可。
  没两天,洋教习再次拉着翻译找程都司发火,说什么他的军队中,士兵都是“强盗、土匪,是大烟鬼与懒汉的混合体”,这样的军队永远不可能取得“怕母”。

  程都司不知道害怕母亲与他的军队有什么关系,询问卖弄口才的翻译,这才知道所谓“怕母”(Palm),就是英国话中胜利的意思。

  程都司也知道他的士兵不怎么样,可这能怪谁呢?成立六个师的新军,好兵都让前面几个师挑走了,轮到第六师能有这样兵员已经不错了。何况要不是洋人把鸦片带到中国来,他的那些手下又怎么可能会有大烟鬼?

  虽然满肚子不高兴,可程都司还得很委屈在旁边通过翻译赔不是。“爷死”他是不敢说了。

  摊着这么一位洋上司,程都司苦头自然吃了不少,同时又没听到一句好话。训练中,程都司得跟那些士兵们一起摸爬滚打,一点当官的威严都没有,而洋教习还特别喜欢看他们这些皇上赏的官,是如何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于是程都司日子更是难熬。

  每天下来,对这个洋教习,程都司自然是怨声载道。如不是朝廷现在就指望洋人帮忙,程都司真要掏出手枪,给洋教习后背来一枪以解他一肚子怨气。

  这几天的训练,让程都司的几个铁杆心腹也是腰酸背痛,训练完后人像是被抽了筋。如不是朝廷律法太严,这些人真要脱下官服,回家种田去了。

  “大人,协台大人有帖子给您。”

  训练了一天,腰酸背痛的程天行正趴在躺椅上哼着小曲,闭目养神,外面自己的小戈什朝里面嚷嚷起来。

  听到协台大人有帖子给自己,程天行一骨碌从躺椅上翻身坐起来。

  “什么事?”

  程天行武人出身,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他的名字要是连起来,他是明白的,可分开了,也就中间那个“天”字,程天行还认识。

  将协台大人的帖子拿了进来,程天行忙让小戈什把笔帖式请来,让他帮自己看看。

  这个笔帖式是程天行在升为都司后,花重金请来的。笔帖式祖上曾经在浙江新昌住过,虽然三代之前,笔帖式祖上已经离开了新昌,可既然有了这层关系,说起来,他也是绍兴师爷。

  绍兴师爷平常帮程天行写写公函,再帮他处理一下事物,事情办的倒也妥帖。今天,这个师爷草草扫了两眼,笑道:“大人,统带大人说是要介绍这里一个名士给您认识。统带大人还说这个名士有条陈给您过目,让大人您斟酌一二。这个名士现在就在大营外等候大人接见。”

  程都司打了个哈哈。“什么东西让我斟酌?若是大事,协台自会处理,到我这里,都是些芝麻绿豆大事情。请那位名士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从帐门外进来一个儒生。

  略显花白的头发,几根山羊胡须,看起来岁数有了一些。

  来人头戴镂花金顶子,身着五蟒四爪官袍,外面还套了件补服。

  看到补服正中图案,程都司就有些看不起来人。

  洗的发白的补服中间用金线绣织了一只黄鹂,程都司虽然不学有术,对官员补服上的图案还是了解的——周围都是官,想不了解都不可得——凡绣了黄鹂的,都是些排在九品之后,未入流的官员。看看自己头上正二品的红顶子,身上官服八蟒五爪,这东光“名士”跟自己差了好几个台阶,真是天差地远!

  来人看到程都司大刺刺坐在中间,知道这是统带大人推荐自己来寻的人了,忙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响头,口中高叫:“东光县监生吴思礼给军门大人请安。”

  “起来吧。”

  程都司听监生吴思礼称呼自己为军门,心里一乐。他不过小小的都司,离提督还远着呢!虽然提督下较高职务的武官也能称为军门,可从提督到都司,中间还隔着总兵、副将、参将、游击。从正二品到从三品,自己这四品的都司想让别人尊称一声军门,还有很长路要走。可今天这吴思礼却称呼自己为“军门”。程都司心里十分受用。

  见吴思礼从地上爬了起来,很识相垂头站在一旁。程都司对这个吴监生恶感少了不少。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对自己有礼数,程都司自然也愿意以礼数来回应人家。

  “吴监生,不知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吴思礼半转身,侧着脑袋拱手道:“回军门,小人见今日江南叛匪势张,我大清大好江山让此等蟊贼窃据,心里极为不忿。小人虽乃一介书生,可平日圣人之书读多了,忠君体国这四个字还是识得的。想汉朝班超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小人虽不比定远侯,可为国效劳之心却是一样的。念叛匪猖獗,冥思苦索好几天,终于想出破敌四条,今日特来呈现给军门。”

  说完,吴思礼从袖筒管里掏出一个手折,双手奉上。

  笔帖式上前将手折接过,放在程都司面前。

  程都司将手折打开,却见上面密密麻麻用毛笔写了不少字,他连字都认识不了几个,这封手折自然看不明白,有心让笔帖式帮自己念念,可监生就站在下面,让笔帖式念,岂不是告诉监生自己不认字?

  程都司将手折拣起,搁在光亮些的地方,装模做样看了起来,嘴里啧啧两声:“写的不少啊……看你还是满认真的,你给我说来听听罢。”

  吴监生见程都司对自己呈递上来手折看的十分用心,不由心中大喜。上前两步解释道:“回军门,条陈不多,只有四条,军门请看第一条……这第一条是出兵打仗,要让所有兵勇都不许他们吃饱。”

  吴监生语不惊人死不休。程都司正为跟这个吴监生说话实在太累,觉得一点也没跟商人在一起来的舒畅,勉强想让吴监生解释完四条,然后让他走人,可吴监生说的第一条,就将程都司惊的脸上变色。

  “你这是要克扣军饷不是?”程都司盯着吴监生说道:“俗语道‘皇帝不差饿兵’,你怎么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

  “军门不知,这里有个比方。”吴监生以为自己写的条陈与众不同,让这个四品大官高度重视起来,知道如果解释不好,前功尽弃矣,不由打起精神解释道:“小人家里略有几分薄田,请了几个佃农帮小人照料。如给佃农吃的太饱,那些人吃饱了饭,整日价躺在树下面晒太阳,不思替小人照料田地,若是隔三差五饿上一顿,这些小民这才知道用心办事。又有一个比方,好比大人家养一只猫,如每天给猫吃的太饱,到了夜里,他就光睡觉不吃东西了。若是白天不给他吃饱,夜里自然要出去找吃的。”

  “你是拿我那些士兵比猫喽?”

  “回军门,正是。士兵好比猫,叛匪好比老鼠,只要不给士兵吃饱了肚子,他们自然要拼命到叛匪营盘中抢吃的。只要一拼命,叛匪营盘自然大乱。这道理我是跟王军门说过的。”

  程都司听着啼笑皆非,他这才明白统带大人为何将这个监生送到自己这里来了,合着统带大人让这个监生搞的头昏脑涨,送瘟神一样将吴监生打发过来了。

  “很好,很好,你这主意不错,合着叛匪都是死的,任凭你到他营盘那边折腾去!只是士兵们这样一哄而上,叛匪手中洋枪洋炮就不会打将过来了?照你所说,我看还是将士兵们饿死算了,只要一死,等叛匪过来,本官修书一封给阎王爷,让他将我的那些饿死鬼放回来,好让他们去杀叛匪,岂不是好?说不定这些饿死鬼还能将牛头马面带出不少。”程都司说完,哈哈大笑。

  吴监生脸上一红,知道自己说的程都司并没有认同,急忙道:“大人,这个道理是小人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的,若大人觉得不合适,小人再下去好好想想。”

  程都司觉得这个吴监生说话极为有趣,还不打算让他现在就走。催他道:“既然说了第一条,你再说说第二条罢。”

  吴监生脸一红,吞吞吐吐道:“第二条是为了整顿营规想出来的,小人想叛匪之所以连败官军,全因官军临阵退缩,私自逃走,只要用了小人这条,就不用怕那些兵勇逃跑了。”

  程都司知他又要胡言乱语,不由笑道:“你有什么高明法子?”

  吴监生见程都司并没有讽刺自己,心里重新一喜。谦虚道:“小人想的法子也不知成不成,还请军门示下。”

  “哪那么多废话?但说无妨。”

  “大人,小人想,凡是我们的兵勇,一概叫他们剔去眉毛,小人想眉毛乃无用之物,剔之不疼不痒,只要没了眉毛,不论那些士兵跑到哪里,都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倘若临阵脱逃,到时就可抓获逃兵就地正法,断乎不会冤枉他们。”

  程都司一听,转头对旁边偷笑的笔帖式一本正经道:“刘师爷,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汉朝有两股强盗,一个是绿林贼,还有一个叫什么的?”

  笔帖式听了半天,晓得这个吴监生是纸上谈兵的家伙,并不懂得兵法,自己这上司是个大老粗,平常就看不起文人,这次更是要寻吴监生开心了。大人有吩咐,做属下的如何不凑趣?

  笔帖式道:“回大人,王莽篡汉后,各地盗贼四起,势大的,一支叫绿林贼,一支叫赤眉贼。”

  “对了,正是赤眉贼。”程都司给笔帖式一提醒,想了起来,转头对吴监生道:“从前汉朝有赤眉贼,照你所说,如今本朝倒要有无眉军了,还有什么稀罕的,都说出来吧。”

  程都司如此态度,吴监生只得继续道:“这第三点是为了打胜仗,每逢出兵接仗之时,最好将我们所有兵一起画了大花脸,等画好了这才出兵。”

  程都司刚端起茶碗欲喝茶,刚进嘴,听了吴监生的话,茶水从嘴里猛地喷了出来,喷了站在下面吴监生一身。

  程都司急速咳嗽起来,摇了两下头。“这又奇了,当兵的都画成大花脸,难不成是去唱戏?”

  吴监生给程都司将滚烫的茶水喷在身上,正极为尴尬,听都司这么说,脸更红了,只得道:“将兵勇脸上画上油彩,花花绿绿的,那些叛匪远远看了还以为是天兵天将来了,心里一怕,自然落荒而走,我们就能打胜仗了。”

  程都司心里大骂饭桶,早听说那些叛匪不信鬼,不拜神。他们连洋鬼子都不害怕,你脸上抹一些油彩叛匪就怕了不成?真要这样,大清大半江山又何以落在人家手里?

  程都司以前看不起儒生,那是因为自己不识几个大字,心里自卑,只好强作蔑视,可今天一看,原来儒生就是如此水平,这可真的瞧不起了。成语有云:闭门造车,别看这个吴监生读过几年圣人书籍,可他只知道死读书,派用场那是不用指望的。

  程都司听他鬼扯了半天,虚火上升,早将洋教习将他折腾的骨酥筋软忘之脑后了。

  程都司不知道,他的上司王统带只不过听了两条,就将这个吴监生打发了出来。

  “第四条呢?”

  吴监生见程都司还有心听自己说第四条,虽然前面这个程都司话里加枪加棒,骨头不少,可有心听完,总算是自己一腔心血没有白费。

  “前面说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惟有这第四条最为重要。”

  “说说看。”

  “这第四条,是让兵勇放下洋枪洋炮,大家重新拿起刀枪弓弩。”吴监生见程都司脸上阴晴不定,解释道:“大人您想,这洋枪洋炮都是洋鬼子的玩意,洋人火炮虽利,却不适合我们,骑射才是我们之根本,我朝萨尔浒之战,以少胜多,大败装备枪炮之明军,这可全靠了弓箭之功劳,今日若军门将那些洋枪洋炮舍弃不用,而令兵勇改习弓箭,定能重现我大清之辉煌!”

  吴监生越说越兴奋,全没注意到程都司早已变了脸色。

  “呸!这种屁话也说的出口!刘师爷你听听,这话传出去还不是笑谈?”程都司肝火上升,不由拍桌子站了起来。“我道是什么条陈,原来是这种迂腐不通的狗屁东西,叛匪枪炮精良,隔着山头就能要人性命,你这监生到好,让我们舍弃枪炮,给叛匪当靶子不成?!真正居心叵测!”

  程都司破口一骂,吴监生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说的那些话,到了他耳朵里都成了“屁话”,心里叫苦不迭,不由浑身大汗淋漓,站在下面抖成一团。

  “老爷我公务如此繁忙,你这瘟生却喋喋不休说这些没用场的废话。像你这种蠢货,原本是该拿着弓箭去找叛匪比划两下的,看看人家枪炮齐鸣,再思量如何作你那些狗屁条陈罢!”

  程都司原本就是个武人,不懂得如何给人家留个面子,这些日子又让洋教习搞的心情恶劣不堪,给这吴监生一插科打诨,心情更是不好,屎盆子尿罐子全朝吴监生倒了过去。

  吴监生站在那里,都司大人毫无来由发这么大火,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狼狈中,站在都司旁边的笔帖式连忙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快快离开。

  吴监生恍惚中如身在云里雾里,进来之前他给笔帖式二两银子,不晓得这个笔帖式现在为何不帮自己说话,反而拿眼色让自己走?

  程都司越骂越是来气,笔帖式在旁边看看不好,要是认都司发作下去,指不定什么离谱的话也会说出来。这吴监生虽然官并不入流,可他毕竟是读书人,朝廷对有了身份的读书人还是很尊重的,若是程都司挥起自己老拳砸将下来,这风一吹就倒的监生,挨着一拳,难保不会归西。到时候都司大人没个好,自己这站在旁边的笔帖式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笔帖式连忙走到吴监生旁边,也不等程都司端茶碗,连声督促他快点告辞。

  人离开了营帐,程都司的骂声还从里面传了出来。

  “刘大人,这程军门好没道理!我不过将自己思量正理告之于他,用不用在他,犯得着生这么大气,嘲骂于我?”吴监生让刘师爷拉出营帐,听着里面程都司还在骂,冲着刘师爷忿忿不平抱怨起来。“拿人不当人!人家虽然没有品级,到底也是个参加了科举的监生,走的是正途,指不定哪天当知府、道台了。他不过是四品武官,有什么道理嘲弄人家?”

  刘师爷见这吴监生呆头呆脑,为人迂腐不堪,不由摇头叹息。如不是二两银子落了袋,寻思来钱不易,也没将到手钱财拱手送出之理,他才不为这个呆头鹅解释。

  刘师爷见吴监生唠叨半天,听了不成话,不由埋怨道:“你这条陈原本是不该上的,说什么舍弃枪炮,重操弓箭……这根本是屁话!难道你不知几年前英法联军是如何打到京师的么?现今江南叛匪也靠了枪炮才有如此之声势,你让大伙放下这些枪炮,大人若是不生气,那才是奇闻!”

  吴监生嘴硬得很,刘师爷如此相劝,他根本听不进去。“‘满洲夙重骑射,不可专习鸟枪而废弓矢’。这是祖制,非人家自己杜撰出来,舍弃弓矢,专习鸟枪,这是数典忘宗!”

  刘师爷一听祖制,不由嗤之以鼻。“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端出祖制,合着等叛匪打到东光了,你还用祖制来阻止人家不成?……快走罢,再不走,到时候大人出来你我都没个好!”

  吴监生恨恨一跺脚,连声叹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忘记祖宗就是灭了叛匪又有何用?老朽虽然不才,却也要上京城上书去!人家不信,满朝大员都让洋人迷了心窍!”

  将恨恨不平的吴监生送出军营,刘师爷回到都司营帐,却见四个连的队官齐聚在营帐里,正听都司大人在那里嘲骂书生没一个好。

  程都司见刘师爷进来,问道:“怎么,那个乌龟监生走了么?”

  “回大人,已是走了。”

  “奶奶的,我就寻思统带没事送这么个乌龟过来做甚!原来统带拉不下脸子,不好意思赶人家走,将这么个瘟生送到我这来了!”

  下面自然有人替程都司说话。“大人用不着生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程都司冷哼一声:“你们没听到,那个乌龟监生说什么要将你我眉毛剔去,让我等当劳什子无眉兵,说是这样才能容易辨认,倘若逃跑也好方便捉拿,就地正法。”

  一连的队官胡守备不屑地哧了一声:“标下明白,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难道我们身上穿的不是号衣,而是马褂不成?就凭这身号衣,你走到哪里都是兵,还用得着剔眉毛?”

  程都司一拍大腿。“正是!不光如此,这个监生还说要让兵勇饿了肚子到叛匪营帐去抢吃的,说是他家猫若是喂饱了就不抓耗子,娘的,我们下面那些兵勇是人还是猫啊?”

  “标下明白,感情这狗屁监生吃饱了撑的,没事也要找点事做做。”

  “奶奶的,我还没说完,你胡大明白插什么话?”程都司说话让胡守备给打断,很是不快,瞪了眼胡守备。

  “是是是……大人您继续说,标下明白了。”胡守备略显尴尬,朝后退了一小步。

  这个胡守备大名胡柏辰,咸丰六年加入绿营后,胡柏辰因为懂得巴结上司,也没打什么仗,就那么顺风顺水从不入流的小兵,从把总、千总升到了守备。

  程都司很喜欢手下有个知冷知热之人,可胡守备有一点让程都司觉得不是那么舒服,就是这个胡守备总是喜欢说他明白,至于真明白,还是假明白,这只有天晓得。明白说的多了,人家送他一个外号:“胡大明白”。

  虽然胡守备有这么一个缺点,在需要的时候,不管他是否明白,总是在旁边赞同你,这让程都司在属下面前很是有威望。应和多了,程都司与胡守备之间换了帖,官场上换帖虽不作准,可总是交情显得不同泛泛了。对着胡守备,程都司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总之大家一场兄弟,谁也不往心里去。

  不过最近程都司风闻胡守备与王统带背地里走的很近,这让程都司很不舒服。想想也是,自己手下当队官,只要他程都司不升官,这胡大明白要升上去,比登天还难,想必这点胡大明白是真的明白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胡守备不就是如此一步步爬上来的?真要跟王统带套近乎,想篡自己位子那也说不准。

  明白这点,程都司在这些日子对胡守备就不是那么客气了。这些日子程都司对洋教习与周镇台发泄的不满,都要被着胡守备,免得让这个什么都明白的胡柏辰将自己说的那些话,告之上司,以换取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些事不光背着胡守备,洋教习要求全营会操时,程都司还总是喜欢让胡守备的一连排到前面去,有什么不是,那洋教习先找的就是一口一个明白的胡守备,反正洋教习听不懂中国话,见胡守备总是唠唠叨叨说着同样的话没完没了,不开心起来耳光扇过去不少。

  “大人!”程都司还没说吴监生异想天开想让自己舍弃枪炮,重拾弓矢,他的小戈什从外面跑了进来。“大人,王协台有急函送来。”

  “什么急函?刚才不才送了一个活人过来,现在怎么又送公函了?”程都司接过公函,递给了笔帖式,朝围在下面几个队官摆手道:“大伙儿先出去,有什么事自然会招呼你们。”

  几个队官见都司下了驱客令,一拱手匆匆走了出去,惟有胡守备离开大帐时,朝程都司张望一眼,见程都司正眼睛盯着帐帘,匆忙转过头,就那么急急离开。

  众人离开大帐,程都司伸长了脖子看着公函,上面那些字他一个也不识。

  “协台大人说什么?”

  笔帖式看完公函,将公函轻轻放在桌子上,很是沉重道:“大人,协台大人说叛匪以到济南府青阳寨,让大人您整顿好队伍,准备开拔。”

  “什么?”程都司不由惊问道。

  笔帖式脑门也冒出汗来。他自然明白这公函是什么意思,想想程都司这第六师十二旅二十四团二营现在训练刚进行了没几天,却来了这么一封公函,笔帖式擦拭一把冷汗,道:“协台大人的意思是不用训练了,现在就要上战场去杀叛匪。”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09-1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六章第四节

  “天空,是我的领地!”
  瓦蓝的天空下,一艘飞艇正慢悠悠朝北方飞去。杜二秆子从吊舱里探出头,看着下面倾斜的大地,放声大喊。

  洪大头靠着舱壁,懒洋洋道:“二秆子,缩回来吧,瞎嚷嚷个什么劲?”

  杜二秆子讪讪将脑袋缩了回来,摆弄着衣服,又恋恋不舍望了出去。

  杜二秆子并不是因为性格冲动,人家才叫他二秆子,而是一出生,没上过学堂的父母胡思乱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该给宝贝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后来见小子哭声响亮,脑袋一热,就取名二秆子。

  乡下原本就不重视取名,取这样一个名字那也是稀松平常。

  杜二秆子是浙江临安人,从小就帮乡里地主放牛,他那乡里地主不比两湖一些土财主,地租只收五成,决不增加一毫。而杜二秆子给地主家放牛,到了年底,地主还会给他二两肉,让他解解谗。听听山里山民过的什么日子,杜二秆子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是什么?无非是能吃的饱,有地方睡觉,唯此而已。二秆子就是如此理解幸福两字。

  西历一八六零年,二秆子老娘正在为她这已经过了十八的儿子张罗婚事,平常人家男的十六岁一般都有了老婆,可杜家是佃农,没有钱,结婚也无从谈起。好事还没办,不好的事情倒传了过来——忠王李秀成率领太平军自皖南进入浙江,一路朝杭州杀来。

  当时二秆子他们一家人并不知太平军是什么,他们只听地主说,那些长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兵祸到了杭州,不管长毛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逃难总是需要的。杜二秆子一家跟着地主,如同无头苍蝇般从临安一路狂奔到乐清的大荆营,这才收住脚步。

  杜家原本就没什么钱,好不容易积攒下一点给儿子娶媳妇的钱,路上为了活命又都花了,到了大荆营,杜二秆子自然结不了婚,只能继续当他的光棍。

  杜家在大荆营人生地不熟,日子过的极为艰辛。自打李秀成攻打了杭州府,原本较为安生的浙江这下也不太平,今日平阳起了金钱会,和白布会一场激战,杀人无数,明日浙东又反了莲蓬党,与长毛沆瀣一气,将浙东捣得天翻地覆。夹在中间的乐清虽然没什么大乱子,可耳朵里钻进的都是此等事体,自然心慌意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又过去两年。一日清晨杜二秆子和往常一样,到大荆营守侯,看看有什么人需要劳力,好靠力气混口饭吃。杜二秆子进了大荆营,却觉镇子里与往日不大一样,街头没什么行人不说,还有一队队身着绿号衣的兵丁到处游走,尤其古怪的是县丞衙门前面的旗杆上挂了面大红的旗子,风一吹,那面红旗随风飘展。

  杜二秆子寻个镇里人一问,这才知大荆营已经换了天地,城里的乐清县丞昨日天黑前将大印交了出来,投降了太平军(这时候自然不能再长毛长,长毛短,因话掉脑袋的事情是常有的)。

  不光大荆营,镇里人说温州府也在几日前就让太平军夺了下来,这浙南现已无大清一兵一卒。

  杜二秆子一听大惊,他这些日子整日都在山里照料父母,没想到几日未出,世间却已经变了天。杜二秆子是个孝子,听到杀人放火的太平军来了,心急火燎朝镇外赶,巴望着能带着老爹老娘离开这里,再寻一个安稳的地方继续过日子。

  等杜二秆子从镇子里上气不接下气赶回村里,却看到自己住的地方现在已经驻满了一群身着绿衣的太平军,村头巷尾到处都是人,再想走,自然是走不脱了。

  这些太平军自然不是别支军队,而是杨沪生、史秉誉率领的打着太平军幌子的解放军。见太平军并未如财主所言见人就杀,见女人就抢,杜二秆子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接着这支军队又在大荆营各地开始打土豪分田地,将地主老财家中帐本田契统统搬了出来,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说什么田是种田人之田,要天下种田人,人皆有田可种,不再有地租存在,杜二秆子又来了精神。

  杜二秆子家在临安时原本就租种地主几亩田,要交五成租子,逃难到大荆营,又租了几亩山林,这地租就更重了,要交七成租子。不租也成,地主倒是很大方,不过你不租自有别人租,为了生活,虽然地租极重,杜二秆子一家也只得租下来。

  如此重得地租让杜二秆子到了二十还娶不到媳妇,他早已心怀不满,杜二秆子是年轻后生,不是那种老成本分的乡里人,大军头天说分田,杜二秆子第二天就守侯在军营外了。

  种田人有田可种,又不用担心交租子,自然喜笑颜开,那些地主虽然不满,可威胁贫农的,让大军抓了起来,当土豪劣绅给杀了,没威胁的,没过两天又让大军如同赶牲口一般,连同没有没收的家产,送到温州城外,集中看管,说是让他们“学习如何做一个好人”。没了地主,保护地主的清兵又逃之夭夭,这田分也就分了,再想收上去,岂是那么容易?

  自己有了田,山里到处都是山歌。

  杜二秆子原本打算参加解放军去,可他爹娘觉得自古造反者难成大事,到最后多逃不了被剿灭之下场,何况就是能成事,打仗起是游戏?那是要死人的,沙场上一刀两洞,包不准什么时候一屡魂魄就留在异地。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一个劲劝阻杜二秆子。杜二秆子心一软,驻扎在大荆营的解放军朝北开拔了,他这兵也就没当成。

  过不了多少日子,从温州那边来了骑马的官员,那官员跑到村子里说是温州府里开办免费学堂,招收愿意学洋话的少年人。官员道学好了洋话,官府要重用,希望村里后生踊跃报名,此等好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山里人都是本分人,若是学四书五经,就是掏点银子,一些人家也是愿意让自己孩子学去的,可学这洋夷说的话又算什么事情?难道学了洋夷说的话到时候送到万里之外的化外之域去?注重乡土的乡下人一想到此,自然不会有哪家愿意送自己孩子去读什么学堂,虽然这学堂是免费的。

  杜二秆子却不然,他已经二十出头了,却因为没有钱,连个媳妇也娶不了,若不是解放军在这里打土豪分田地,这样日子再过个三五载,自己倒毙山间也说不定。

  得了解放军好处的杜二秆子认牢一个理:“只要是解放军说的话,都是好事情。”何况杜二秆子打小因为穷,没读过书,为此很是吃过苦头,现在既然有免费读书这等美事,他又怎会不争取?

  听到官员在村头吆喝,杜二秆子头脑一热就这么赶了过去,连声询问自己是否有机会去读书。

  那官员吆喝了半天,真是口干舌燥,却见没一个后生过来,心里正不耐烦,却见有个二十出头青年跑过来,虽然这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十二、三岁后生小子,可招收学生实在困难,既然这年轻人想读书,自己岂有不玉成美事之理?

  生怕后生跑了的官员急忙掏出笔墨,问了杜二秆子名字,将名字在红纸上一写,让杜二秆子按了手印,连声表扬杜二秆子很有上进之心。写完官员让随从敲着锣大声嚷嚷杜二秆子已经报名读书,希望其他人也能向他学习,学堂是不会收他们一分银子,反而还会有些许零钱补贴家用。

  杜二秆子站在官员旁边,听着官员说什么自己年轻好学,以后大有前途,又说温州现在如何急需懂得洋话人才,只要会了洋话,一个月百两银子落袋不成问题。杜二秆子心里正美,却见自己爹娘听了随从嚷嚷,慌张跑了出来,拉着自己就要朝家走。

  杜二秆子爹娘不欲自己孩子去学什么洋话,想将儿子带走,官员一看,大不高兴,沉着脸让下面人将三人拦住,说是杜二秆子已经在报名册上按了手印,既然报名,断没有退出之理。如若坚决退出,要让杜家掏出百两银子这才可以除名。

  一听儿子竟然按了手印,要退出必须交出百两银子,杜二秆子父母当场傻了眼,他们又怎么可能掏出这么多银子?有这些银子,杜二秆子早就娶媳妇了!

  正彷徨,杜二秆子又在旁边一个劲劝说爹娘,说是家里本来就穷,如没有解放军,现在这田也不会属于自己,自己此去又不是当兵,而是读书去,不会有什么刀枪之险,若书读的好,到时说不定还能赚大笔银子,到时候杜家就发了。

  儿大不由娘,自己儿子苦苦哀求,旁边官员一会儿黑脸威吓,一会儿笑脸说上两句好话,杜二秆子爹娘纵然心里不愿,却也只得放人,让杜二秆子跟着官员走了。

  跟着官员来到温州,杜二秆子被分到学堂里,与一群学子一起学习洋文。

  初来乍到,杜二秆子看一切都稀罕。他是没见过洋人的,而学堂里教习又多是洋人,见到洋人高耸的鼻子,深陷下去的眼眶里绿眼珠,一头彩色头发,杜二秆子还以为自己见了鬼。

  既然是鬼,自然不会说人话了,那些鬼佬张开嘴唇,嘴里就蹦出一串希奇古怪的鬼话来。杜二秆子连官话都听不大懂,他又如何能明白鬼话是什么意思?当时就吓的杜二秆子两股发颤,有了回家的念头。

  只是学堂进好进,若是要出大门,却难上加难了。

  这些学子一进学堂,为了杜绝后患,官府将学子父母全都聚集在一起,家里田由别人代种,说是让这些父母享享清福,实际等同软禁。而学堂又美其名曰要搞“军事化管理”,将学堂就办在军营里,门外正对着一队队训练的官兵,杜二秆子探头张望过,看了后摇头离开——这里除了没有枷具锁拿他们,其他与大牢有何不同?

  不能离开学堂,杜二秆子只得安下心,捧起书本看天书。幸好洋人手中希奇古怪东西不少,不然这日子过的更是难熬。

  学堂里都是年轻人,大多数是十一、二岁少年,也有七八岁儿童,少数人与杜二秆子一样,已经二十出头,年轻人在一起,彼此容易沟通,学堂里待了没几天,里面就呼兄唤弟四起了。

  杜二秆子也结交了几个朋友,打听一下,他才知道这所学堂中学子真是五花八门,什么出身都有,有跟他一样让官员给骗了进来的,有家中本是商人,为了生意方便,让子弟来读书的,也有各地乞讨,没办法生活,抱着混口饭吃心思进来的。

  大家原本念头不一,可进来了,相同的环境中,不管你家有钱还是没钱,彼此都一样。杜二秆子原本看着商人子弟一脸仰慕,看到乞丐又不屑一顾,过了几日,早将这心思丢到爪洼国去,与他们打成一片。

  一群人学了半天,学堂发觉学子参差不齐,有读过几天书的,有认识几个字的,也有大字不认识一个的。都混在一起听,有人很快就明白,有些人听了半天也不懂得教习到底讲什么。

  发觉不对,学堂又组织考试,按照成绩将这群学子分成几个班,一些有底子的,直接跟着洋教习学习洋话,连汉字都不会写的,只能先跟着先生背诵三字经了。杜二秆子原本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混了几天,一考试岂有不漏马脚之理?虽然年纪可以当一些孩童父亲,考完试,一分班,他也只得跟着一群几岁大小孩一起去读“人之初”。

  学堂学习自然艰苦,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一天有八个时辰趴在课桌前捧着书本跟先生学习三字经。没学多少日子,又听商人子弟(那些商人子弟因为自愿学习,学堂管的比较松,一个月总会安排一天让他们回家与父母相见)风传福建那边清军打了过来。

  杜二秆子原本以为这是谣传,可没几天风声不对了,学堂从温州城里搬迁到瓯江对面的盘石营,围着学堂军人虽有,却少了不少,就是剩下这些人,也面色凝重,大有再次变天之兆。

  杜二秆子对自己倒不如何担心,自己年少力壮,如有危险,朝山里一跑,人家想追也追不上。可他担心蒲岐寨爹娘安全,不知爹娘是否已经逃离蒲岐寨?

  几天过后,南面隐隐传来爆炸声,到了夜里爆炸声更是清晰,学堂中学子也无心睡眠,在教习带领下,爬上山头朝南相望,却见南面温州府方向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枪炮声响了整宿,一直到第二天天大亮了,才渐渐稀落下来。

  学子们担心城里父母,虽然天亮了,教习赶他们回去休息,说是今日用不着上课,可他们又哪有休息之意?到了中午温州府传来捷报,说是侵犯温州的一万清军在一场激战后全军覆没,俘获无数,解放军正在打扫战场,寻找清军头领云云,这些学子才放声大叫,派人买来鞭炮,奔到山头噼里啪啦放个不停。

  这边放鞭炮,没多久四野又响起爆炸声——自然不是战事又起,而是四野乡民听闻清兵全军覆没,以鞭炮祝贺。

  鞭炮放的比过年还热闹,等学子们再欲去买,盘石营里却已无鞭炮可卖了。

  温州打了胜仗,三天后学堂又从盘石营搬迁回温州府城。大家进了城这才注意到那天战事打的如何激烈,城里已经收拾了三天,可靠近城墙的地方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荒凉满目,看那光景是被火烧的。

  一场胜仗后,温州城又平静下来,学堂学子可以安心读他们的书,上他们的课。几个月后,兴许官员开恩,学堂搬迁到军营外,管束也不是那么严了,一个月内不管家在温州,还是外地,总可以有一天出去逛逛。

  温州城里的可以回家与父母团聚,外地的也只是逛逛城里集市。杜二秆子留心过,每次离开学堂,外面街市上,洋人一日多与一日,那些洋人总是操着怪腔怪调官话,打着手势与商人交流,有时说了半天没说明白,或者洋人根本不会官话,而是张口就是一串洋话,商人听得云里雾里,那些洋人也一脸无奈,不知如何交流。

  杜二秆子虽然天天读政治学(前庄短期政治干校抽调教员每天给他们这些学生教授《史秉誉语录》美其名曰:《政治学》),可和他住宿在一起的学子,有早就学洋话的,加之学堂中洋教习众多,那些洋教习整日价操着洋话四处走动,他也粗浅能听懂那么几句。

  集市上有时见洋人说的话自己能听明白,而百姓不懂,兴致好时,杜二秆子会凑过去,帮商人解释两句,只要能让双方生意做成,商人也很乐意给杜二秆子几个小钱,算是一笔辛苦钱。

  次数多了,杜二秆子发觉学会洋话还真有用场,至少自己在集市上混,可以换来不少钱。他若是帮人家成交一笔生意,那点辛苦钱比学堂给他的零花钱可是多多了,运气好,一次买卖成交,给他的辛苦钱就比杜二秆子全家以前最好年景,辛苦一年赚的钱还要多。照着趋势下去,一年下来,娶一个小家碧玉的钱也绰绰有余了。

  杜二秆子将钱寄给在蒲岐寨的爹娘几次,爹娘让人带话过来,说是他学习辛苦,家里父母吃穿不愁,也不用他将钱大老远让人送过去,还是留着自己花好了。可杜二秆子现在难得出去一趟,就是有钱,他也没地花。那些钱还是照样让人送给爹娘。

  寻到财路,杜二秆子偷学洋话积极性高了起来,每月出去日子到了,他总是一大早就奔最繁忙的集市去,寻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可这些日子来,那些商人洋话也大有长进,一般粗浅对话,他们自己也能完成,若是洋人说的深奥点,商人不懂,杜二秆子一般也是不明白的,加之学堂中不光他一人发现这条财路,放假时出来搞钱的不少,很多人原本就比杜二秆子学的早,想赚钱,自然一日难于一日。

  虽然机会不是那么好找了,可只要有机会,那钱也比以前多。随着时间推移,学堂从一个月放一次假,慢慢变成半个月放一次假,最后七天里就要放一次假。杜二秆子出去机会多了,与洋人打交道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虽然还没有正式学习洋话,杜二秆子洋话水平大有长进,已经非复吴下阿蒙了。

  过了一年,学堂早已说是财政紧张,不再给学子零花钱,可现在让杜二秆子离开学堂,他也不愿意,有了一点小钱的杜二秆子在春节放假时,买了些年货,会同家在乐清的学子,一起回蒲岐寨看望爹娘。见儿子穿着光鲜衣服,提着年货面色红润回来,爹娘自然喜出望外。毕竟是读书人,杜二秆子说话也与从前不同,爹娘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儿子,但有一点,这孩子算是出息了。

  见到年货,再见儿子双手奉上孝敬银子,杜二秆子父母再也不说学洋话不好言语,而是想要张罗儿子婚事。可杜二秆子心里却另有道理,他觉得乡下女子没什么见识,自己在温州见了世面,娶乡下女子实在委屈了自己。官府提倡婚姻自由,不兴包办婚姻,他自然不愿就此草率结婚。

  有了出息的儿子说起来一套接着一套,做父母的虽心里有个定理,却让儿子成套理论说得一惊一诧,原来的主意也动摇了。俩人给杜二秆子说的糊里糊涂,春节还没过完,杜二秆子就嚷嚷着回温州去,回之前这婚事也没定下来。

  如杜二秆子这样事情并非孤例,一些觉得拣了便宜爹娘拿着孩子孝敬银子回老家张扬一番,原本不想让孩子进学堂的,这下后悔起来,等学堂再次招收学子,再也不用恐吓拐骗了。

  倒是因为报名之人太多,为了让孩子能进学堂,父母到处张罗银子,将那些银子暗中塞给招收学子的官员,好让自己孩子进学堂,没成想官员笑纳没几天,招收学员的官员又哭丧着脸将银子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听说是因为有人查办了这些官员,让他们退理贿赂,同时还撤了他们官。至于送贿赂的父母,他们孩子自然没有上成学。

  此是题外话,带过就完。

  再次开学,杜二秆子用心读书,没几天,却又听说宁波那边清兵南下了,还没等杜二秆子紧张起来,又传来消息说,解放军再次打了歼灭战,南下清军一个没跑,都给抓了起来,没几天,一队队俘虏穿过温州府,进了给他们设置的战俘营。

  战火没烧到温州,影响也小的可怜,书继续读了下去,杜二秆子在五月正式开始学习洋话。

  兴许温州多灾多难,不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到了七月,局势再次紧张起来。这次没听说谁要进攻温州了,可温州城墙却让解放军发动群众将它拆卸下来。没听到枪炮声,学堂就张罗着搬迁到江西赣州去。说是那边安全,不会受到影响。

  赣州安全是安全了,可赣州城里却没有商人,杜二秆子学的那些话派不上大用场,兴趣也淡了许多。战场上捷报一个接着一个,杜二秆子是个耐不住寂寞之人,听到连串捷报,他没了读书兴致,又想参军见功立业,不过报名了几次,人家都说学堂培养一个学子不容易,让他还是安心学习方好,杜二秆子没奈何,只得继续背他的单词。

  后来传来英法洋人连同一起,帮助清兵与解放军作战。与洋人一接仗,懂洋话的人又不吃香了,官府那边还说需要懂得洋文人才,可百姓却说学习洋话就是汉奸,这让杜二秆子很是彷徨了好一阵子。直到战场上,洋俘虏送到赣州,他们这些学子再次派上用场,杜二秆子才安下心来。

  杜二秆子上了近五年学堂,状元虽然谈不上,却也是一个读书人,作为懂得文化的读书人,报纸是要看的,现在报纸上不光有介绍解放军今天打到什么地方,明天又消灭了多少敌人,还刊登了其他评论。

  现在与洋人战争结束了,官府与洋人在香港开始谈判。对这谈判,各家报馆刊登出来评论就大相径庭。几个政党办的报纸自然说谈判是好事,谈判可以让中国少死不少人,也可以开放贸易,让中国赚更多的钱,后一点杜二秆子极为赞同。可其他报纸就不是这么个言论,而是骂那些和洋人谈判的都是汉奸。

  这样报纸看多了,杜二秆子也怀疑自己是否有当汉奸倾向,他是中国人,自然不愿成为别人口中汉奸。刚好,这时军队需要有文化人才,跑到各个学堂招技术兵,杜二秆子原本就想当军人,现在有了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于是放下课本,进了军营,成了一名候补军官。

  有文化的军官不是分到海军,就是分到空军,或者是通信军,最差也分到炮兵部队,当步兵是一个也没有的。杜二秆子运气不错,虽然年岁大了点,可他个子看起来不是很高,人又有些瘦,海军、炮兵都没要他,到是空军将他当宝贝给挑了过去。

  草草训练一段时间,杜二秆子又被分配到飞艇部队当一名见习军官,而他见习的部队这次又配合第二集团军作战,于是杜二秆子跟着部队,到天空旅游来了。

  读了几年书,杜二秆子名字虽然不好听,说起话来,却显得文绉绉,能进飞艇部队的虽然不是普通人,可那些人听他说话却也不是很舒服,尤其见杜二秆子对什么都好奇,这更是让其他人瞧不起这位学生兵了。

  洪大头见好奇的杜二秆子见什么都稀罕,在旁边撇撇嘴道:“二秆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结婚?我哥比你小,可儿子都已经六岁了。”

  杜二秆子没听出洪大头话外音,收回目光,挺起胸膛响亮回答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是要等消灭了清妖,才会娶媳妇,生儿子的。”

  负责操纵飞艇的周墉城没什么事情,听杜二秆子说起娶媳妇事情,凑了过来:“媳妇还没娶到,生什么儿子啊?你就那么肯定自己一定生儿子?”

  “哸!我们家三代独苗,就我一个种,若是不生儿子,我们杜家香火还怎么继承下去?”杜二秆子神采奕奕道,唾沫液子飞到周墉城脸前,他还没注意到。“我不光儿子名字想好了,连孙子名字都有了呢!”

  洪大头来了兴致。“哦?说说看,你这杜二秆子都怎么取的?”

  “我儿子要叫杜解放,至于孙子,就叫他杜胜利……胜利不好,太直白了点,要叫杜申利!”

  洪大头与周墉城面面相觑,他们没明白这杜胜利与杜申利之间区别,听起来,儿子是解放,孙子是胜利,虽说是读书人,可这杜二秆子取名还真简单。

  一直没说话的艇长突然冲几个人喊道:“注意……下面有动静!”

  一听有动静,几个人连忙站到自己位置去。

  杜二秆子趴着吊舱朝下看去,飞艇飞的虽然不是很高,可高处没什么遮挡,寒风刮在脸上却也十分难受。

  眯缝着眼睛,杜二秆子自己看下去,可不是!下面如同一条亮晶晶飘带的北沙河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黑黑的小船,那些船连成一线,正朝南驶去。

  自从解放军占领江南后,清廷的漕运就被迫中断,江北河流早已失去原有用途,况且这里不是运河,突然出现一支船队,这不是清军又是什么?

  “准备战斗!……给他们送点礼物咱们再回去!”艇长威严地下达了战斗命令。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7-09-1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七章 
  瓦蓝的天空没有一朵白云,炽热的火球照耀着下界如同雪茄状一个气球,银白色气球上画着巨大、艳红的五角星,红色是如此之鲜艳,红得欲滴落下来。
  从飞艇上望出去,下面是辽阔的华北大平原,一片片村落点缀在秋天泛黄的平原上。只是在东面,有片大山拔地而起——那是东岳泰山。北沙河蜿蜒北上,波光粼粼,几分钟前,这里还是鸡犬相闻,一副安谧祥和景象。但几分钟后,这里却变成枪炮齐奏的战场。

  哗啦一声,杜二秆子侧头瞟了眼艇长。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艇长拉动机枪枪栓,将弹链装了进去,很是熟练将枪托抵在肩膀处,朝下摇动,做着射击前准备工作。

  旁边的洪大头打开吊舱隔板,将整齐搁置在里面的炸弹捡起一枚,一转身,站到另外一边,杜二秆子这才想起,他到这里并不是旅游来着,而是要杀人。学着洪大头样子,杜二秆子弯腰操起一枚炸弹,小心托着趴在自己刚才待着的地方,将狭小的窗口打开,眼睛死盯着下面,等着艇长下达命令。

  虽说在今天之前,杜二秆子从来没亲眼看过打仗,杀人更是没想象过,但他现在趴着朝下看,也看出下面船队显然看到悬挂在空中,正朝他们逼近的飞艇。下面原本整齐的队形散乱了,几条小船脱离了队伍,朝岸边靠去。  “打!”

  艇长大喝一声,耳朵里全是机枪震耳轰鸣,青烟在吊舱里弥漫,远比过年放鞭炮要刺鼻的气味朝杜二秆子鼻子里钻,呛的杜二秆子眼泪直往下淌,喉咙里痒痒得直想咳嗽。

  杜二秆子给枪声吓蒙了,一时忘记自己该将炸弹丢出去,光凑在窗口,大口吸着外面空气。艇长操纵的机枪仿佛雨打河面,激起一串串涟漪。子弹从小船上扫过,几个人影自船上跳了出去。

  下方北沙河中白光一闪,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变成万点水珠洒向四周,一圈一圈波纹朝四方荡漾。

  看起来河并不深,水柱落下,原本碧绿色的河水泛着一团浑浊的黑色,慢慢散开,外圈又蜕变为土黄色,一层一层,一缕一缕,看起来十分肮脏。

  那支船队虽然没被炸着,可小船却无助地东倒西斜,队型被打得大乱。

  “还等什么?还不快扔下去?!”再次回来取炸弹炸下面船队的洪大头见杜二秆子傻愣着趴在一边,手举着炸弹忘记投掷下去,不由恶狠狠骂了一句。

  杜二秆子如梦初醒,连忙将手中托着的炸弹小心搁到外面,手一哆嗦,炸弹脱离双手,摇摆着朝下急速坠落。

  杜二秆子忘记再回去取来新的,只是眼巴巴看着自己投掷的炸弹,迅速变小,朝正下方木船落了下去。等了半天,杜二秆子估算炸弹早落在水里了,期待的爆炸却没有发生。

  杜二秆子还以为自己投了个臭弹,转身过去欲再取一枚,却看到洪大头正熟练将炸弹头上保险拉去,转身扔出舷窗,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好象什么也没做,取过炸弹就那么扔了下去。

  没拆除保险,炸弹不跟铁疙瘩没什么两样?

  杜二秆子脸上一阵臊红,学着洪大头样,将炸弹保险拆除,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够出舷窗,手一松,将它放了下去。

  几秒过后,运河岸边白光一闪,空气猛地朝外扩散,围绕着白光闪现处,大地煞是整齐由里朝外扭曲,只是眨眼工夫,又恢复了原样,只剩一团黑色的烟尘翻滚着扶摇而上。

  杜二秆子一阵激动,浑身肌肉没来由绷紧,什么事也干不了,傻傻望着下面那股随风偏向一边的烟尘。若不是刚才自己太紧张,犯下可笑失误,杜二秆子很想哇哇大吼,现在也只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一枚接着一枚炸弹投掷下去,霹雳般巨响接连响起。飞艇有些高,大多数炸弹都丢在河道两旁,只是落在河里的虽少,河水却也开了锅,沸腾起来。噼噼啪啪声中,河里木船被鞭子来回抽打,被炸的浑浊的河水中又夹杂了一缕缕血色,只是当河水荡漾过,那缕缕血色消失不见了,只有几个被打中之人如同一截截木头般在河面上下起伏。

  “大人!妖孽煞是厉害,朗朗晴日也敢出来兴风作浪,还是暂且退避三舍罢!”

  程都司的笔帖式刘师爷抱着脑袋撅着屁股有如丧家之犬,面上早没了人色,身后又是一声霹雳,唬得刘师爷两股一软,一头栽在田里。幸好北方田地不比南方水田,加之秋收以过,田里高粱早收割一空,刘师爷狼狈是狼狈些,却也没有来个嘴啃泥。

  掩面奔在前面的程都司急急赶路,嘴里骂道:“放屁!俗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叛逆嚣张,正是我等见功立业之时,岂能被叛逆妖鸟唬住?!”

  哒哒声中,身后河里传来一声惨叫。程都司赶的更快了,又说:“此地既然出现妖鸟,附近必然有叛逆潜伏,弟兄们且跟我将叛匪杀他个人仰马翻!”

  消息说叛匪打青阳寨朝泰安方向退去,程都司却带着他那些部下朝长城驿方向“进攻”,整个一南辕北辙。

  程都司与南方“叛匪”接过手,他晓得天上并非什么妖鸟,而是叛匪所说“飞艇”。妖孽什么,不过是没见识的酸儒少见多怪而已。

  真要是妖孽在白天兴风作浪,程都司是断然不会害怕的,他那些手下都扛着洋枪,一通乱枪打过去,再厉害妖孽也只得毙命。可飞艇却不好惹,那飞艇高悬万丈之上,洋枪射程再远,也无法够着,况且就是够着了,飞艇又是钢筋铁骨,枪子无法击穿。

  程都司往日在亲王帐下听令时,早已领教过飞艇厉害,万人兵马士气正高,几艘飞艇跑到头顶,又是炸弹又是连珠枪子,就可以赶得他们漫山遍野放了羊。

  今日一见远方出现一艘飞艇,程都司早已知道大事不妙,急急督促船家将船靠岸,他是旱鸭子,人在船上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被动挨打。只有到了岸上,或逃或躲,一切可以随机应变。

  看看还远,可转眼间飞艇就跑到船队上空,程都司坐的小船还没靠岸,一个黝黑铁疙瘩呼啸着自空而降,距离小船不远处炸了开来。

  炸弹掀起波浪推着小船猛地与岸边撞在一起,程都司顾不上船未停稳,一个虎跳从船上跳到岸上,脚底一个踉跄,差点又倒栽回河里去。

  到了岸上程都司仿佛逃出生天,抱着脑袋笔直狂奔,身后的刘师爷是他在京师请来的,并不晓得飞艇厉害,刚才还正奇怪都司大人为何如此惊慌,等炸弹一响,天上铁子连珠般洒了下来,刘师爷早已变了脸色,如不是有人搀扶,他是万不能自己离开小船的。

  程都司抢先跑在前面,地里高粱虽已收割,只是那些残留的高粱秆极为恼人,将程都司光鲜官服割出数道口子,连手脚也淌出血来。

  “大人,天上妖鸟离开了!”

  程都司一听妖鸟已离开,又跑两步站住,回头张望,却见空中那艘飞艇已经掉转方向,正得意洋洋朝南边飞去。程都司这时才感觉自己胳膊腿上好似泼了滚烫猪油,火辣辣极为难受,脚底更是一阵钻心疼。一低头,一只厚底靴子不知丢在何处,难怪刚才跑起来总觉得脚高脚底。

  扭头四顾,自己手下在后面稀稀落落跟着,一个个衣冠不整,枪械不全。程都司不迭叫苦,做声不得。原本气如白虹,气定神闲坐着航船,不费一丝力气就能到前线,没成想还在安全后方,竟然遭遇叛匪飞艇偷袭,让程都司手下那些兵勇放了羊。

  新军惯制,管带挑队官,队官挑排长,排长挑正目,勇丁由正目挑选。勇丁视正目,正目视排长,排长视队官,队官视管带,皆如子弟视父兄。管带如根,由根生枝、生叶,一气贯通,口粮虽出自公款,勇丁感营官挑选之恩,皆受其恩惠,平日既然有恩谊相孚,临阵自能患难相顾。

  制度原是好的,只是连败下,勇丁难以招募,只得从绿营拉过来充数。第一到第五师还可以,第六师只能选些前面挑剩的,自是不比别人。那些勇丁平日仪表堂堂,今日却露了怯。

  看着丢魂落魄手下,程都司念起上司,一把拽住抱头逃窜的胡大明白。“协台大人呢?”

  胡大明白给人拽住,心里很不高兴,抬头见是都司,登时脸上露出一副恭维笑容,转头看看四周,一摸帽子,这才晓得自己白色水晶顶戴不知什么时候掉落。

  “回大人的话,标下并未见到协台大人,不知协台大人去了哪里。”

  程都司冷笑道:“你最近不是总在协台大人身边么?怎么连大人去向也不明白?”

  胡大明白吓的索索发抖,立刻爬在地下,给程都司磕了三个头,爬起来请了一个安,垂头急声说道:“标下平日多承大人担待,常思念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知遇之恩,别的大人若是怪责标下两声,总是标下犯了错,惟独此事大人不能冤枉标下。大人您想,大人是良乡人,标下也是良乡人,大家都是同乡,于这乡谊上自然不比常人,标下又岂能背着大人到处钻营?”

  程都司哼了一声,心里暗道:“我是你同乡,王协台也是你同乡,你与王协台于乡谊上又何尝很有限了?况且王协台官比我还大,几个都司、守备不都归他管?你这家伙最会钻营,凡是上司,没有一个不巴结,为了取老子而代之,又什么勾当做不出来了?”

  想是这么想,说却不能说出口的。与胡大明白一样,程都司也是王协台手下,况且大家都是良乡人,自己若是寻胡大明白不是,别人非小觑他程都司,说他不肯照应同乡,虽知胡大明白卑鄙无耻,巧于钻营,也只得平日装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今日逮着机会,终于可以派他不是了。

  程都司竖起眉毛,正寻胡大明白晦气,身后有人在他腰眼重重踹了一脚,一个踉跄,还没站稳,转头欲寻是谁如此不长眼睛,竟敢太岁头上动土,面颊又让人接连扇了两个耳光,程都司眼前一时金星乱冒,昏头昏脑下,手放到腰间手枪处,欲拔将出来。

  “程都司!本官尚且在船上,你何故丢下兵勇,独自逃跑?”

  见来人是上司王协台,程都司身子一软,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协台大人且慢动气……标下擅自登岸这里头有个讲究,大人您不晓得,且听标下告诉大人。大人知道,标下曾经在僧王帐下听令,与叛匪是交过手的。今日见叛匪飞艇过来,寻思既然飞艇过来了,岸上说不准埋伏了大量叛匪,欲乘我等在船上之际,将枪炮打将过来。大人知道,船上兵勇动弹不得,岸上真若有叛匪,我等只能束手挨打,全无半点反抗之力。”

  王协台连连摇头,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为了全团安全,这才上岸掩护?算了罢!你我早也请教过了,连个洋人打你,你都不敢还手,又有什么胆量敢寻叛匪交手?这话不要来骗我!”

  程都司见王协台语气不善,寻思协台大人回否此次逮着机会打算撤自己职,好让胡大明白升上来,越想程都司心里越没底,额头冷汗直冒,只得将额头磕出血来,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哀求道:“大人如何信不过标下?标下自从跟随大人,早将身家性命交付大人手里,大人叫标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任凭大人吩咐,决无一丝犹豫,今日真是见到飞艇,晓得叛匪就在左右,怕大人有什么危险,这才带领手下上岸搜索,大人且看,标下左右不都在此处?”

  说完程都司转头指着身后站着那些兵勇,眼睛猛朝刘师爷使眼色。几个军官平日与程都司来往很近,今日与程都司见到飞艇,同样唬得落荒而逃,生怕协台大人寻程都司不是后,又挑自己茬子,围拢上来,跪在程都司身后,都说:“都司大人说的没错,正是如此”。

  王协台自己原本也是见到天上飞艇,唬得魂飞魄散,直喊船家赶紧靠岸,好逃到岸上去。程都司前脚踏在岸上,王协台后脚已经作势欲跳了。

  大家原本五十步与百步之别,谁也笑话不了对方,只是王协台乃一团之统带,程都司不过是他手下管带而已,飞艇飞走,王协台正觉自己抱头逃跑很丢面子,一时羞愤下,又见程都司训斥胡大明白,逮着替罪羊,王协台如何不上来好好出口恶气?

  见到同乡面上,王协台也不想真得撤了程都司官职,只是一通痛骂却免不了。灰头土脸得程都司给王协台骂得顿口无言,只能千赔不是,万赔不是。

  山道铺满落叶,山风一吹,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飞舞起来,朝下面飘去。

  几个端着步枪的战士在树林中缓缓走动,虽然已是深秋,午后阳光投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山林中,人身上还是觉得一丝暖洋洋。

  竹亭中,坐在石凳上的杨沪生手拈着一个棋子,皱着眉头半天也没将棋子投下去,在他对面,第四集团军司令员邱明仿佛老僧打坐,垂着眼睑,闭目不语。山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竹亭中却宁静的仿佛没有人,从远处望去,场面极是怪异。

  杨沪生重重将棋子扣在棋盘上,一把将满盘棋子捣个混乱,黑着脸没好气道:“不下了!这局算你赢好了。”

  邱明抬起眼睑,微微一笑,声音不是很大说道:“怎么?司令员又认输了吗?”

  “真他娘的奇怪,我已经拜了明师指点一二,可不管怎么努力,偏偏下不过你,这棋不下了!”

  杨沪生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杨沪生以前只会玩扑克,斗地主、拖拉机、争上游,这些他是会的,若是玩梭哈,虽然输多赢少,可总也有赢的时候。下棋?若是飞行棋或者跳棋他还可以下下,至于中国象棋,他也就知道马走日,象走田而已。至于国际象棋与围棋,他连规则都不明白。

  作为一个正常人,消遣活动还是要有的,只是现在这社会,大家只会下象棋、围棋,没人陪他玩斗地主或者是梭哈,杨沪生虽然教过几个手下,只是这些人学的慢,又不肯赢他,玩起来少了胜负厉害,自然没什么滋味。象棋和围棋?这自然有意思多了,可杨沪生是臭棋娄子,别人要跟他下,想要不显山不露水输给他,比大国手之间争夺胜利还要困难——除非跟他下的也是不会下这些棋的人,可杨沪生周围那些人多少认识几个字,认识字的,谁又不会下棋?

  别人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输给杨沪生,杨沪生还以为自己水平有多厉害,很是洋洋得意。可惜却有人不买他的帐,一个左宗棠,一个邱明,杨沪生曾经不知深浅找这俩人下棋,结果先后给俩人杀的面红耳赤,羞愧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邱明是年轻,他的心思都在打仗上,并没用在如何处理好人际关系,结果在这方面与幼儿没什么两样。至于左宗棠,他太傲了,左宗棠除了自己,不觉得这世界上还有谁是“伟人”,自以为自己是“和蔼可亲”正常人的杨沪生只能被左宗棠杀的落荒而逃,从此再不敢找左宗棠下棋。

  连着输给这俩人,杨沪生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他是当今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伟大统帅;是上知五千年下晓一百五十年的先知;真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怎么可能在下棋方面败给自己手下?

  抹不下脸子,杨沪生只能请高人提高自己棋艺。只是不知他请的高手水平有限,还是见到杨沪生这个当代“伟人”灵魂出窍了,反正看来高人教导实在有限,杨沪生好不容易从高人那边取得真经(与高人杀个难解难分,最后以最小优势取得胜利),可今日面对邱明,杨沪生还是落得个连输三局的可悲下场。

  总是失败让杨沪生极为窝火,摘下军帽,用力挠了挠后面头发,看着坐在对面的邱明很是不爽。“明明知道我很看重你,却连一盘都不肯相让一下,这不是让我下不了台?”杨沪生心里暗骂道。

  见杨沪生心烦意乱,邱明默默将棋子放进盒里,说道:“‘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权,下有战国之事,览其得失,古今略备。布子有如任人,量敌有如驭众,得地有如守国’。首长,下棋跟打仗没什么区别,围棋讲究虚势与实地,先手与后手,战争同样如此,先取边角,再逐鹿中原,中原定,则天下平。然正因为中原如此重要,乃兵家必争之地,欲夺中原就不得不慎重。首长围棋之所以败于我,正因为边角未固,直取中原,虽看起来气势很大,实际却不易生根、发展,最后失败也属必然。”

  杨沪生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客气。“我自然明白边角重要,先取福建,再夺江西、湖南,兵出两广、云贵。江南已定,正是逐鹿中原之时,只是你们几路兵马在江南是疾风迅雷,不光打败了湘淮军,连英法联军都不在话下,怎么一北上,就出师不利?”

  杨沪生到了庐州见到邱明,邱明并没见到杨沪生有什么暴跳如雷举动,相反,却拉着他到城外山上来下棋,这让邱明很是不理解。不过当杨沪生下棋输了后,火气显得比以往更大,邱明方明白,原来首长一直压抑着自己,没表露出来,他对自己没在庐州全歼李鸿章集团,心里有一肚子火呢!

  虽然明白,杨沪生这几天也是部队行动一切都有邱明安排,他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有闲的时候就拉邱明到山上下棋,好象他此次过来完全是看风景,旅游来了。这让邱明极为不舒服,真要有什么,该说就说,该训就训,处分完后,自己也好受一些,可现在这算什么事?

  邱明脸上有些潮红,平静说道:“南兵北上,水土不服,新收编的降军反复不定,淮军在家门口作战,现在虽然装备差了些,可他们也不再用冷兵器与我作战,加之从我到下面,都有些轻敌,暂时不顺,责任在我。”

  “我现在不是问责任在谁,说实话,模范第三师胡师长指挥有误,又防备不利,这种师长必须给予处分。至于你们这些集团军领导,应该吸取教训。我想,也用不着再训斥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又怎能苛求?但我需要的是尽快消灭李鸿章!不管多大代价,必须尽快结束战争,埋葬满清王朝!”杨沪生开头还比较克制,说到最后,又有些冲动了。手指头不停敲击着石桌,声音没什么,他的手指却很是疼痛。

  “我们现在正在努力追歼李鸿章部。只是第二集团军到现在还没有发电报过来,如沂州府、曹州府、兖州府、济宁州一线没有切实封锁,李鸿章部过了黄河,我们就是腿再快,也很难再抓住他们。”

  现在清军新编练的六个师已经让杨沪生有些头痛了,他对清军不觉得头痛,只要是头痛站在清军背后的俄罗斯,还有清廷制造的汉回矛盾,如果李鸿章过了黄河,北方清军实力增加,想尽快解决战斗就不那么容易,而时间拖得一天,东北、西北局势也就恶化一天。这不能不让杨沪生心烦。

  “你让陆战师配合行动,我已经给南京发了电报,要求陆战师必须于十月十五日之前于莱州府灵山一带登陆,占领莱州府各县,并且必须确保占领青州。你需要第二集团军配合作战,这电报我也是同意了的。可是你的第四集团军现在距离李鸿章有多少路?无非三十里嘛!这么点距离怎么就迈不过去?”

  邱明还没接口说话,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亭子内外人同时将目光投到脚步声传来方向,见是电台工作人员奔了过来。

  “报告……首长,曹州第二集团军司令部急电!”

  “念。”杨沪生眉头微微一皱。

  “总部,我三军第五师于泰安遭遇清军新军第五师,另,据空军侦察,清军新军第六师已抵达泰安附近,现正朝我第五师压来。我意集中主力,全歼增援上来之敌,是否合适,请总部给予回复。”

  电台人员念完,将电报递给杨沪生,杨沪生和邱明俩人面面相觑。

  他们正谈论消灭李鸿章,而邱明认为应该让其他部队配合一下,现在,应该配合的第二集团军却以自己当面突然出现清军两个师,要先打着两师了。

  放弃这两师不打,南下吗?人家清军就那么容易让你摆脱了?打吗?一打,谁来阻击李鸿章?陆战师现在正在海上,第二集团军要是不拖一下,已渡过淮河的李鸿章就要放虎归山。

  杨沪生想了下,缓缓道:“给李司令发报,放清军两个师南下,第二集团军占敌侧翼,携手第四集团军全歼李鸿章与新上来这两个清军师。另外给芜湖方面空军发报,令空军集中主力北上,配合我东线部队于苏、鲁、皖、豫一线打歼灭战……给第三集团军左司令员发电,我东线现欲打大歼灭战,令第三集团军全力围攻太原府,吸引清廷注意力西顾。”

  “是!”电台工作人员行过军礼,转身匆匆奔下山去。

  杨沪生下达命令时,邱明在旁边并没有说话,等电台人员走了,见亭子里没了外人,邱明不以为然摇了两下头道:“首长,李鸿章与新军会合,这必然加大我军围歼困难,为何不让第二集团军一面堵截李鸿章北上,一面抵御北面清军南下?分而歼之,此乃兵家常识。”

  杨沪生笑道:“你这就有些教条了不是?李鸿章与北方清军一直没什么接触,两方现在全力朝对方靠拢,必然拼死与我作战,若放两军会合,指挥上谁听谁?我敢打赌,他们配合必然生疏!加之李鸿章以为逃出生天,南下清军又见自己接应了友军,一直绷着的神经必然松弛,我们刚好抓住机会打他一个歼灭战!”

  邱明听了还是不以为然,他刚刚才自我批评自己有轻敌思想,现在看来,连总司令自己也是轻敌。真要这么好打,也不会发生六安之败了。

  “现在关键是陆战师是否能及时在灵山登陆,只要陆战师一登陆,占领青州,那么清军北逃道路就算被切断了。”杨沪生望着远方朦胧天际间,自言自语:“我就不相信,拥有优势的陆军,加上具有绝对优势的空军,会消灭不了清军!”

  “自然未必能一切如愿了,不然自己那些部队也不会追不上北窜的李鸿章!”邱明心里苦笑道。他的军队虽然奋勇作战,可皖北团练太多,而且这些团练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这里封建家族势力又很大,可以说,他们是全力与解放军为敌。邱明的部队伤亡虽然不大,可整天与这样对手交战,束手束脚是难免的。

  邱明将盒子摆放在棋盘两边,抬头道:“是否再下一副棋?不过首长您就是再下,我看也很难赢。”

  杨沪生给邱明一激,挽起袖子坐了下来。“下就下!难道我还真怕了你不成!”

  邱明微微笑了笑,等着杨沪生先投子。拣起一枚黑子,杨沪生当仁不让直接投在天元位置。

  邱明一皱眉头,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可这个学了围棋没多少时间的杨沪生还是这样,一点教训也不吸取。考虑半天,邱明还是拣起白子,轻轻放在边角上。

  杨沪生开头还落字如飞,可没下多少手,速度就降了下来,到后来,他与邱明俩人额头都冒出汗水。

  杨沪生出汗是因为他看不出自己棋子应该下在什么地方。至于邱明,他是为了如何不显山不露水输给杨沪生而苦恼。

  现在大仗就要打响,邱明纵然不通事务,他也不想在这时候给杨沪生一个不好的兆头。可杨沪生水平实在太差,要赢很容易,要想输给他,这实在太困难了。

  邱明现在真是佩服总部那些头头脑脑,居然能让杨首长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棋艺比他们高明,这种水平,邱明真是自叹不如。

  下了半天,邱明见自己优势越来越明显,可自己又找不到杨沪生下的“妙手”在什么地方,想投其所好都投不到地方,正郁闷着,眼角一跳,整开眼睑见陈正寅在亭子外面捏着张电报纸焦急地望了进来。

  邱明总算寻着了机会,很是随意将一枚白子投在棋盘上,朝外扬声道:“什么事情?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说吧。”

  杨沪生一拍大腿,乐得笑出声来:“哈哈!你居然自填一气,这块还不给我杀死了?!……邱明啊邱明,枉你那么狡猾,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嘛!”

  邱明真有些啼笑皆非,明明自己让首长,他竟然看不出来,连外面来了人都不知道,只是陶醉在自以为是中,早知如此,自己早就“打瞌睡”了。

  顾不得杨沪生在那边开心,邱明生怕追击部队又出了什么漏子,沉声问道:“陈部长什么事情?”

  陈正寅脸色有些尴尬,看看杨沪生,再看看邱明,开口道:“邱司令,这是南昌赶发过来的十万火急电报……是给司令员的。”

  杨沪生这才发觉来了外人,看来刚才邱明之所以投错地方,是让外面来人分了心,并非真的打瞌睡了。

  “哦?南昌急电?快给我!”

  陈正寅如释重负,急忙将电报递给了杨沪生,在下面悄悄擦拭一把冷汗。

  电报内容他已经在电台那边看到了,上面消息实在不怎么样,在电台房里的那些人谁也不敢将这封电报送过来。陈正寅自己是通信部副部长,这么重要的电报,他过来自然是责无旁贷了。

  陈正寅以为杨沪生看了电报就要大光其火——这事情已经发生不止一回了——很以外,见杨沪生将电报看完了,可首长却脸上一点发火表示也没有。

  “首长,什么事情?”

  杨沪生看完了,将电报收了起来,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群贫农因为土地问题,跑到参议会请求议员们主持公道而已。呵呵,就为了这点小事,南昌那边要我回去一趟。”

  陈正寅一听瞠目结舌,电报上内容自然没有杨沪生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看来首长就是首长,以前那些只是小事情,真发生了大事,首长却泰山崩于面前也不变色,这才是成大事的人呢!

  陈正寅心里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一下首长这气度。

  “邱司令,给我准备一下,后天我到南昌去,至于前线,一切都拜托你们了。”说完杨沪生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朝下面走去。至于这盘棋,自然不用再下。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7-09-1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八章

  十月,江南进入金秋,凉爽的湖风轻拂岸边垂柳枝条,湖面波光粼粼,瓦蓝的天空云彩倒影在水面上,似梦似幻。
  百花洲原本是解放军总部临时驻地,五月召开解放区参议大会时,因总部礼堂是整个中国最大的大会堂,这里理所当然成了召开参议大会最佳地点,于是解放军总部搬迁到城外青山湖去,这里就成了参议会所在地。

  参议大会上确定北京为未来中国首都,在解放北京前,以原江宁(也就是太平天国国都所在地天京。解放军虽脱胎于太平军,与太平天国有着千丝万缕干系,只是两者理想毕竟相差太远,一个以变种基督教为指导,希望将中国建设成地上天堂;一个以建立高度工业化、自由、民主,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社会为目标,不相信世界有什么神仙,在天王自杀后,解放军彻底摆脱了原本保留的一丝太平军记号,一切都要和太平天国保持距离,对太平天国敬而远之。)为临时国都,改江宁为南京。

  虽然确定南京为临时国都,可毕竟南京打了十多年战争,先后被太平军、清军、英法联军、解放军攻占。战火无情,曾经繁华的南京虽然没有变成史前荒地,却也一片萧条,城里连一座完整的房屋都找不到,参议会中贫民只占了极少数,除了常常到到前线的解放军代表,就是商人和“开明绅士”。

  不管商人与“开明绅士”如何对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新中国充满憧憬,让他们住茅屋,这是他们所无法忍受的。

  解放南京后,城市已经在恢复,确立临时国都所在地是南京,城市建设加快了速度,可要清理废墟,建造适合参议会的大会堂、办公用房、住所,这都需要时间,一时三刻也建造不起来。

  到现在搬迁到南京去的参议员也没多少,大多数还在南京,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议,还得在百花洲大会堂。

  说来也好笑,习惯了当奴才的中国人当第一次将国家命运摆放在他们面前,由他们来决定时,那些代表全体公民的参议员们一个个诚惶诚恐,觉得此事异想天开,万万没有天上无端掉馅饼之事。为此当时参议会议长史秉誉虽然用他那极富感染力的演说再三向议员们展示了事情由自己做主的美妙前景,可那些议员就是不相信——几千年来都是皇帝金口玉言,说一不二,那些大臣只是给皇帝提个醒,哪有让下面百姓自己做主道理!这不是让大家都当皇帝么?

  清兵是代表了正统的官军,而解放军不过是草寇,那些议员深怕自己陷的太深,等官军剿灭草寇,自己到时候要被千刀万剐。

  于是民主摆在大家面前,大家却一个个很有风度推来让去,谁也不会为建设民主社会真的添砖加瓦。当时虽然有参议会,可这参议会跟一言堂也没什么两样,史秉誉说什么,那些议员也就唯唯诺诺举手点头,或者有气无力拍几下巴掌。

  只有参议会下面设置的商业委员会才热闹些,那些代表了商人利益的委员们为了利税设置高低,真有跟史秉誉拼命的架势,这也很好理解,利税定的高了,商人收入就要下降,既然议长一再保证要让商业良性发展,要钱不要命的商人们自然好争取就争取了。

  当前线接连传来胜利消息,先是占领了福建,接着又将江西变成解放区,参议会中新增加了不少那些地方选举出来的参议员(大多数都是当地最大地主,当时地主与商人之间界线实在不清晰,商人从商业上发了财,都要在家购置几亩田地,为了避免这些大地主在当地对抗土改,这些人被邀请到参议会里面闲置起来,免得他们在当地碍手碍脚。),原本一滩死水的参议会因为这些人的到来,慢慢开始热闹起来。

  所谓的热闹,是参议员们喜欢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发着农村土改运动实在是“糟得很”,若不是用钱收买他们土地,这些议员真有组织团练对抗的勇气——这话自然不能明着说。

  宁波、绍兴的解放,浙江境内六万清军被消灭,参议会里的参议员这才发觉原来在“草寇”面前,所谓的官军根本不堪一击,这些参议员对民主突然有了兴致。既然草寇能将官军打得鸡飞狗跳,他们这些参议员为什么就不能开天辟地指手画脚一番?

  参议员们别得不是很重视,他们惟独对土改收购田地价钱感兴趣,于是在参议员们小心翼翼申诉下,政府收购田地价格从近乎抢劫变得有那么些合情合理了,当时解放区商业蓬勃发展,虽然军费开支是大头,用来购买土地钱还是能凑出来的。

  这些参议员发觉自己竟然真的能决定国家政策走向,加上湖南被解放,长沙一役,清廷重臣曾国藩自杀身亡,两广战事顺利发展,这些议员仿佛吃了兴奋剂,这下用不着史秉誉再念叨什么民主了,他们自己也懂得自己还有那么些斤两,参议会中开会就显得热闹起来。

  真的将民主推行下去,再想阻止,重新回到老路上就没了可行性。

  英法联军入侵时,那些参议员们很是彷徨一阵,不过彷徨完后,马上动员起所有力量,千方百计支援解放军与英法联军为敌,这时候参议会是最团结时候,只要议长说军方需要什么,为了打胜仗,工商利税需要提高多少,在参议会中没有不全票通过的。

  大家都惟恐英法联军取得胜利,等清兵回来,自己一切都付之东流。何况反抗外国入侵,这是中国人历来就有的优良品德——除了石敬塘、秦桧、吴三桂之流,当然也要将一些研究未来一千年后那些入侵的异族会否变成中华民族一份子,现在与外族打仗会否是兄弟阋墙、家里打架的历史学术精英排除在外。

  这些参议员们虽然都读过几天书,他们境界还没达到将秦桧捧为促成民族融合大英雄那么高。达到那种境界的都是学问界大圣人,学问越大越反动,这话虽然说的偏了点,不过现在却是杨沪生、史秉誉之流奉为至宝的理论,这样的大圣人在中国只能让杨沪生他们请到农田去与那些贫农交流种田技能了。

  没了大圣人出谋划策,对参议员们来说,异族打上门来,自己就应该将这些家伙再赶回去,这也很自然成了天经地义之举。

  英法远征军被赶出中国,鸦片战争受到的屈辱一朝洗尽,解放区从上到下都有扬眉吐气之感——按照圣人所言,他们阻碍了民族融合。这观点自然不是那些学识浅薄之人可以理解的——百姓敲锣打鼓,参议员们也自我感觉自己是取得战争胜利的统帅,虽然决胜千里之外的是解放军将士,可运筹帷幄之中的却是他们这些在参议会中讨论国之大事的参议员们,没有他们奔走呼喊,献金献银,勒紧了裤腰带支援前线,解放军又怎么可能将洋鬼子关进战俘营?

  知道自己重要性的议员们在参议会中自然懂得如何将自己观点表达出来,都那么多年了,他们也学会了如何运用送到自己手中的权力。

  现在少了异族威胁,参议员们的本来面目显露无疑,开头为了立国纲领大家整的面红耳赤,除了参议会是国家最高权力机关,要在中国实行民主,这种关系切身利益的条款全票一次通过,并且还想走的更远些以外,其他一切之一切都要争辩一番,好好的大会堂成了长舌妇骂街的场所。

  民主、自由过了头的参议员们连杨沪生、史秉誉的面子也不买,非要一切按他们意思去办,如不是各方有各方立场,很多时候他们的观点简直水火不相融,杨沪生、史秉誉又利用他们之间矛盾,利用一方打压一方,就是再辩论个五年,权利法案也无法出笼。

  权利法案勉强通过了,精力旺盛的参议员们又发觉土改偏离了他们想象。

  因为战争,解放区经济有些萧条,政府手中银子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是负数,没有什么钱,用金钱收购田地自然进行不下去,很多解放区所谓和平土改,已经变成抢掠地主了。

  大多数参议员们原本就是地主,兔死狐悲,他们自然将倾向性投到被镇压抢掠的地主一边,于是那些参议员们联手向议长施压,效果还不错,议长到南京走一趟,回来就说要提高收购田地价钱,要让地主们损失不至于太大。

  再次取得议会斗争胜利的议员们还没举杯庆祝自己的胜利,事情却有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变化,这变化自然不是杨沪生、史秉誉那边带来的,而是现在大会堂外面场面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议员们心惊肉跳。

  众多人聚集在大会堂里,水泥构筑的大会堂当所有通向外面的门紧闭起来后,里面透气性显然不是很好,里面的人们不停掏出手帕擦拭面颊上的汗水。每个窗台前趴着十多个佩带参议员标识的议员,大家面色灰暗看着窗户外面。

  透明的玻璃窗擦拭的十分干净,从里面望出去,眼前一点遮拦也没有。秀丽如画的东湖就在眼前,只是这些议员们谁也没心思看东湖——他们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从大会堂到东湖岸边,原本绿草如茵的草地现在成了贫民窟。

  外面聚集了十万从农村过来的手无寸铁的贫民。那些贫民衣衫褴褛,面色枯黄,虽然看起来精疲力竭,神情木然,可大会堂里面衣衫光鲜的议员们却一点也不敢小觑他们。

  就是这些人在三天前还冲进大会堂,将议员们包围,唾沫液子将议员们衣服淋的仿佛刚从水里捞了出来,一些家伙甚至过分地跳到参议员们发言席,又叫又跳以议员们从来没听过的、最粗俗的语言威胁这些议员们。

  要不是姗姗来迟的警卫部队将这些人请了出去,议员们真有被撕成碎片的可能。

  对警卫部队反应如此之慢,并且没有动用武力保护议员们人身安全,议员们当时提出了最强烈的抗议,可负责警卫工作的将军却很委屈地告诉大家:对群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是解放军神圣不可侵犯的制度,对这些贫民,他们只能耐心劝说,不能动用武力,一用武力,自己就犯了罪,成了人民敌人,这可是写进权利法案的。

  权利法案就是这些议员们制订的,一回想,他们这才发觉自己因为害怕军队干涉内政,还真得制订过这么一条,可现在自己的生命受到这些暴民威胁,这一条让军队无法成为议员们保护伞,这却是参议员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修改权利法案?谈何容易!按照权利法案规定,要修改权利法案必须由全体议员提出,在经过漫长讨论后,以三分之二绝对多数票通过才可行,可现在军方代表都在前面打仗,那些泥腿子代表又显然不肯替他们出头,这权利法案又怎么修改?

  真要修改成,恐怕外面暴民已经将他们憋死在这里了。

  “我不当这劳什子参议员了!……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门口有人歇斯底里吼了起来,用头不停撞击着厚重的大门。走廊上的参议员们转头同情地看着这神志崩溃者,谁也没说话。

  大门足够厚,就是再加上十个人撞门,关上的大门也无法打开,何况就是冲出去了,你说你不再是参议员,难道外面那些贫民回相信吗?搞不好那些贫民乘机再次冲进来也说不准。

  “我要回家……老婆孩子还在家等我回去,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啊,我要回家……”声音越来越轻,那个神志崩溃者慢慢瘫软下来,靠在门上老泪纵横。

  脚步声响起,几个年轻战士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不由分说抬起议员朝楼上奔去,上面有临时病房,那里的医生会将神志崩溃者绑在床上,免得他们到处乱跑,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

  “这已经是第十七个了,不知等下谁又支撑不住?”

  “唉,议长电报到底有没有发?怎么杨司令到现在还没出来?”

  有人不能肯定地接口道:“应该发了罢?听说北面战事进展不顺,杨司令到前面督战去了,就是接到电报,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回来。”

  一个胡子花白一席长袍的老者冷哼一声,用湖南腔说道:“就是回来了又有什么用?难道杨司令会命令解放军用武力驱逐这些乱民么?!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解放军对泥腿子动过手了?只有对你我这样的人,那些兵勇才如狼似虎吆喝来,呼喝去!”

  “这话不能这么说嘛!王老您又不是不知道,杨司令一直以来都对我们参议员们很是客气,有什么事情有商有量,极为尊敬,这次若是知道我们这里受困,想必杨司令一定会马上赶回来替咱们解围。众位说是不是?”

  那个被尊称王老的儒者轻蔑地瞥了眼刚才说话之人,见这人是温州商会的,不屑地嗤了一声。

  这个人家里面田产早以变卖一空,靠做生意很是发了一笔大财,对给他带来财运的杨沪生自然敬若天人,开口杨首长,闭口杨司令,而对靠收地租过日子的乡绅不是一个鼻孔出气。对这种有奶就是娘的家伙,王老是历来嗤之以鼻的。

  “很是客气?这些乱民是怎么来着?本来好好的,怎么杨司令前脚到北方去督战,这里就人不知鬼不觉,突然冒出来如此众多暴民?!依老朽看,若背后没人指示,就是借他们几个狗胆,他们也不敢到此闹事!”

  一听王老怀疑杨沪生,那个温州商人脸色立刻变了。指着王老骂了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这些乱民是杨首长暗中指示的吗?反了你了!……哼!我不过客气点尊称一声王老,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人物,尾巴翘到天上了!……哼哼!难道你就没听过‘老而不死谓之贼’么?”

  给人骂成贼,就是圣贤也无法承受这口恶气,王老自然还不够圣贤标准,脸色立刻就白了,接着又变成通红,胡子乱颤,指着一撇小胡子的商人,颤声道:“老朽面前,连洪议长都要尊称一声王老,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此胡言乱语?!”

  “嗤!还真以为人家洪议长是尊敬你,你不过一个跳过湖的酸儒,人家见你可怜,这才持弟子礼。都这么大人了,也不想想,人家洪议长相信的是西方基督,跟你那孔老二尿不到一个壶里,又怎么可能真的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啊?”

  毕竟是商人出身,小胡子一张利嘴说的王老气愤难平。

  “哼哼,跳湖谁不会?我也会跳,想必表演的比你还精彩,你要真那么想死,当时干嘛不找个晚上跳?还非得这里人多时候,巡逻的战士过来了,这才抱着你那条假辫子跳下去?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伪君子!”

  树不掀皮,人不揭短,跳湖是王老引以为豪的事情,给小胡子这么一说,王老一口气出不来,差点背过气去,指着小胡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可惜秀才动口不动手,不然王老真要与这个小胡子拼了这条老命了。

  小胡子还要再挖苦两句,旁边人看不下去了,上来劝道:“行了!这里已经够乱了,杨兄您就不会少说两句?王老当时跳湖那也是为了国家体统不是?做人嘛,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只要引起议长、总理重视就成,难道你还真希望王老为了这事情殉国不成?”

  旁边人也是好心,没想到他说的话又得罪了王老。说什么不好?偏要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不坐实了人家王老当时是在演戏?

  羞愤难当下,王老再顾不得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了,挥起老拳朝在旁边劝说的人脸上打去,那人正侧面劝说小胡子,一点没提防自己帮助的王老竟然好坏不分打自己,那哪有不一拳揍个结实的?当时就打的劝说人眼冒金星,一个踉跄跌了出去。

  “你!……好你个老匹夫!你竟然敢打我?真他娘的活腻歪了,既然想打架,谁怕谁呀?!”劝说的人捂着腮膀子见打自己的是王老,头脑一片混沌,正当防卫念头闪电般出现在脑海中,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揍这个好坏不知的老秀才。

  这里一起哄,负责参议员安全的警卫战士自然很快就出现在现场,将两头暴怒的公牛拦住。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议会,不是你们家后花园子!要打架回家打去!”

  专门训练如何杀人的战士面前,参议员们自然不是什么对手,两个打架者很快被带了上去。剩下的这些人看着很没面子被拖了上去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完后就是摇头叹息。到是事件挑起人温州商会里的小胡子商人现在却没事人一般,一副与我无关表情,让别人在心里不停鄙视他。

  有人喃喃道:“三天!已经三天了……要是再没人管事,恐怕这里所有人都要发疯了!”

  “老张你别杞人忧天,没看到议长和总理正在外面开导那些穷鬼么?他们又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总有散去时候。”

  “哼,你的家当都转移到赣州,自己一身轻松在这里不过混口饭吃,饿不了渴不着你,你自然没什么关系!”

  “就是!老杨你也太不厚道了,难道这些穷鬼闹事就跟你没关系吗?别忘了,今天这些乡下泥腿子能过来闹事,明天指不定城里的穷鬼也会有样学样!”

  一听城里穷人也会闹事,幸灾乐祸的小胡子再也得意不起来了,眉头锁到了一起。嘴里小声嘟囔道:“也是……再怎么说,这里总是参议会嘛,杨首长总要替我们这些议员做主,怎么都三天了,还一点消息也没有?”

  没人接他的话,大家心情都一样沉重。

  在这些贫农面前,原本风风光光的参议员,现在可是斯文扫地了。
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7-09-1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九章

  “史政委,杨首长过来了吗?这要再不来,参议会可是要散架了!”满嘴水疱的洪仁?驹诘??谧?簧希?雇飞テ?氖繁??辜钡厮档馈?p>   容闳站在洪仁?员撸?彩呛芙孤堑氐溃骸笆前。?馐虑槿粼俨唤饩觯?庑┘⒚癯苑刮侍饩秃苎现亓耍≌嬉?懒巳耍?峙碌绞焙蚓置婺岩钥刂啤??Γ?丫?环?刂疲???鞑棵哦继被玖耍 ?p>   “益谦兄,纯甫兄,你们以为我不着急吗?赵构让岳飞退兵也不过下了十二道金牌,我这里十万火急的电报都已经连着发了二十封了!可杨首长说了,围歼李鸿章正处于紧要关头,六安之败让他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无法马上回来……唉这些事情怎么都凑到一块来了?”
  愁眉苦脸的史秉誉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乱转着。

  “史主席,你看看下面……”洪仁?话呀?傲崩???p>   史秉誉用不着探头出去,他也能想象出下面走廊上那些议员们现在是如何抓狂了。

  下面的那些议员正眼巴巴看着上面,见上面窗帘拉开,议长、总理、副主席三大巨头出现在玻璃窗前,议员们爆发出巨大的吼叫,至于喊些什么,实在太嘈杂了,史秉誉一句也没听明白。

  洪仁?弊由锨嘟钪碧??缸畔旅婕ざ?厮档溃骸岸既?炝耍?庑┤耸茄∩侠吹拇?恚?伤?窍衷谌粗荒芾г谡饫铮??煲源蟊?浼ⅲ??人?际艿较拗疲≌飧?舴赣钟惺裁床煌?浚∪绻?俨桓谋湔庵治薹ㄎ尢炀置妫?艺獠我榛嵋槌ぶ挥懈胬匣瓜纭!?p>   “益谦兄不要太激动,冷静点,冷静点嘛!……这事情是一定要解决的,而且是一定可以顺利解决的,现在不过暂时出现困难,相信大家只要齐心协力,没有渡不过去的难关嘛!”

  史秉誉自己都要崩溃了,可在洪仁?媲埃??贡匦肽托娜暗肌?p>   “我知道大家要吃没吃的,要睡也没个地方休息,只是现在外面局势那么乱,大家又怎么可以贸然闯出去?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想两位也不愿意看到。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了一点,可只要待在这里,议员们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这个……纯甫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容闳苦笑道:“史主席,现在这样子参议会根本无法召开会议,政府各部门也完全瘫痪,就是安全有保障,这又有什么意义?还是应该将这些贫民劝说回去才是。”

  史秉誉摇了摇头,很是沮丧道:“我自然知道这些贫民聚集在这里影响多不好。想必现在香港那边报纸要嘲笑我们是多么无能了……大家谁能说服那些贫民离开这里回到各自家里去?是益谦兄,还是纯甫兄?我是不成的,面对那些面黄肌瘦百姓,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明明已经解放了,他们却还不能马上分到田地。”

  容闳与洪仁?允右谎郏?鋈坏拖峦防础?p>   史秉誉不成,他们也没什么辙。这三天来,容闳和洪仁?艿酵饷嫒ィ?炱ぷ佣寄コ隽怂?澹?赡切┢睹裰蝗侠瘟艘坏悖杭热唤夥啪?墙夥湃?泄?模??轮泄?俏??灏傩漳备@?模?敲凑??鸵?盟?悄芴畋ザ亲印?p>   想要能真正填饱肚子,最好办法就是将田地平均分给大家,越快越好,听说政府正在讨论要给万恶的地主老财出大笔金钱,购买田地,完后才能将田地分下来,政府现在又没有多少钱,这收购田地要执行到猴年马月去?

  贫农们聚集在参议会大会堂外面,除了吃饭,就是冲着里面狂呼口号,要是有机会,他们还会冲进大会堂,强烈要求那些议员们能真正做到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要重新制订土改方针,没收地主老财田地。不然?不然不管你是威逼还是利诱,反正他们就是不肯走。

  人民政府这帽子很大,既然是人民政府,那么就不能对百姓动枪动炮,可磨嘴皮子却又说服不了这些认死理的贫民,容闳跟洪仁?媸俏弈芪?α恕?p>   “史主席,本来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城里突然出来如此众多贫民?这分明是有人在暗地里组织,鼓动他们与我为敌!依老朽看,是否让军队威吓一下?”

  洪仁??庑┢睹窀愕纳窕甑叩梗?硕家??耍?硭?比坏模??肫鹆税僬叫凼?夥啪??p>   “让军队把枪口对准老百姓?……不行!绝对不行!这些人代表了民意,民意是决不可违的!”史秉誉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况且我们是老百姓自己的军队,又怎么可以将枪口对准自己人?何况那些贫民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我们暂时有困难,无法顺利解决,只要能说清楚,想必他们还是能理解的。”

  史秉誉刚才还说无法解释,现在一听洪仁?ㄒ槎?镁?樱?锲?砩献?淞恕?p>   “这些人分明是受人蛊惑,与我为敌,既然是敌人,又何必客气?”

  “蛊惑?谁有那么大能耐蛊惑这么多人过来?”

  “若是没人蛊惑,这些人又如何同时出现在百花洲?”

  史秉誉给洪仁?欢ィ??税胩焖挡怀龌袄础U嬉?蝗嗽诎抵泄亩??褪怯衅睹窆?茨质拢??埔膊换崛绱酥?蟆=夥徘?磺卸冀簿扛雒褚猓?庀潞茫?萃臣疲??瞿喜?怯拷?幌率?逋蛎裰冢??倩ㄖ拚饫锞途奂?耸?颉?p>   这些人既然来了,吃喝拉撒睡你就都要替他们考虑周全了,总不能让他们给饿死。可大军正在北伐,多年战争,鱼米之乡变成史前世界,土改地区粮食比土改前有所减产,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政府手头粮食极为紧张,又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吃去?眼看紧急调拨的粮食运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南昌城马上就要断炊了,三巨头自然如坐针毡。

  可是你要说有人鼓动百姓过来闹事,那么又是谁在鼓动?听口音,这些人不是湖北的,就是皖北的,都是刚解放的解放区,这些地方在地方上有影响力的地主老财们是万万不可能鼓动穷人跑到南昌要求夺取他们土地的。何况这些人现在被史秉誉藏在城郊安全地方正瑟瑟发抖呢!他们又怎么可能去鼓动?

  至于清廷,虽然清廷巴不得解放区发生内乱,可清廷却没办法渗透到解放区搞什么“农民运动”,清廷官僚都是地主出身,他们又如何了解并且相信农民的力量?

  看来看去,史秉誉总觉得在这些闹事贫民身后,有他大哥杨沪生的影子在晃悠着。照史秉誉想法,也只有看毛选看的彻底钻进去的杨沪生才懂得,并且善于搞这种农民运动。问题是参议会是杨沪生和史秉誉一手拉扯起来的,难道杨沪生会将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搭起框架的参议会再一手推倒吗?这不是自己打倒自己嘛!史秉誉觉得杨沪生还没发疯到这种程度。

  可现在洪仁?置魇墙?质赂?又赶蛄搜罨ι??羰怯兄ぞ荼砻髡庑┢睹袷鞘芫?街甘沟模?槿诗非马上引退辞职不可。

  没有证据表明军方指使贫民闹事,却有证据证明南昌城的军队在面对贫民时,极为手软,简直可以说维持治安的军队是睁只眼闭只眼,纵容那些贫民到处流窜,这已经让洪仁?笪?宦?恕?p>   “报告!”

  史秉誉没什么好气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电报台台长走了进来。

  轻轻将房门关上,台长轻声道:“史主席,六安电报……杨司令已于今日清晨离开庐州,朝南昌这边赶过来了。不过杨司令说时间匆忙,船只马匹都未准备,估计要五天后才能抵达南昌。”

  “老天!总算是有个回音了!”史秉誉抹了把冷汗,浑身瘫软。

  容闳盯着电台台长,沉声问道:“怎么?要五天后才能达到南昌?”

  “正是如此。”

  “五天后?”容闳笑得比哭还难看。“就是说这里这些闹事的还要再过五天才能解决了?看看下面那些参议员,真要五天后事情才能得到解决,又有几个参议员到时候还神志正常?”

  史秉誉一想可不是!现在这里已经出现神经崩溃的了,真要再过五天,估计连自己也会不大正常。“是啊,太慢了……周台长,马上给黄司令发电,要黄司令派出军舰到安庆迎接司令员,以最快速度把司令员送到这里。路上不得有半点延误!”

  看着电台台长走了出去,史秉誉踱到窗台前,掀开窗帘望向外面。

  杨柳树下,草坪上,到处都是涌动着的人头,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在人群中,一些身着草绿军装的军人与一些身穿黑袍的洋人显得十分显眼。

  军人除了维持治安,就是抬着个大框,给那些百姓分大饼,提了个水壶倒烧开的开水。这么多人过来,连干粮都没带,要是不解决他们饮食问题,正义的人民政府就要变成反动派了。

  就算政府不想背上什么正义包袱,不管百姓死活,任他们自生自灭。可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喝着脏水,饿着肚子,恐怕瘟疫很快就要在这里发生了,真要发生瘟疫,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至于那些身着黑袍的洋人,这些人一手捏着面包,一手在胸前划着十字——这些人都是解放区放开传教后,到南昌这里开办教堂的洋人。现在这里突然冒出如此众多贫民,教士们认为自己普渡众生的时刻到来了,用不着他们跑什么路,就可以在这里借用救济百姓之机,吸纳众多教徒,这种好事如何不做?

  除了军人、教士,人群中还有一些人极为活跃,这些人拿着纸和笔如蝴蝶般在人群中到处钻来钻去,而只要这些人停在什么地方,很快就会被成群人包围。

  史秉誉看着不停皱着眉头,他自然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两个小时前,这些人才被史秉誉打发走,没想到过了两个小时,这些人还在这里,不停地想挖掘出新闻素材——这些自然是无冕之王:记者。

  史秉誉原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么大的动静,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记者又如何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政府是专制政府,史秉誉还可以强迫记者,不许他们采访这起事件,可谁叫杨沪生与史秉誉非要建设什么民主、自由之中国?纵然现在史秉誉一千个不满,一万个不愿,他也无法干涉那些记者的采访自由。这让史秉誉觉得自己很像是点上一堆火,完后再朝里面跳,非要把自己烧死不可。

  史秉誉喃喃自语道:“秋天早晚天凉了,这些人聚集在这里,缺衣少食。等寒流一来,恐怕非病倒几个不可!唉,益谦兄,您看参议会是否在杨首长到来前,对外面百姓做出什么保证,让他们先散去?真要再待个三五天,里里外外非疯了不可!”

  洪仁?行┮?タ窳耍?嘈Φ溃骸安皇且丫?龀鼍鲆榱寺铮∫哉?硇问绞展禾锏兀?缓笤俜指?У嘏┟瘢?烧庑???飧銎睹瘢??裁椿共焕斫猓孔懿荒芙?刂鞫几暇∩本?桑咳羰钦庋??庑┤耸锹?饬?可城里那些商人又如何稳定下来?”

  老解放区虽然早已土改了,可城里的商人一般在农村还有几亩土地,要是只要有钱就在打倒行列中,这些商人比新解放地区的地主老财可是富裕多了,他们生怕城里工人店员也来个店改、厂改,要是这样,这些商人岂不是在给他人做嫁妆?

  “我看这些人无非是希望早日分到田地,既然如此,参议会还是赶紧通过一项法律,以最快速度,派出土改队,携带大量债卷到新解放区收购地主土地。这事情拖不得,再拖,时间长了,难保外面这些百姓情绪不会失控,到时候……”

  史秉誉虽然没有说完,容闳与洪仁?济靼孜囱灾?狻H绻?奔湓偻舷氯ィ?切┢睹褚恢泵豢吹较M??那榭隙ɑ嵩嚼丛椒吃辏?绞焙虺寤鞑我榛崾强隙ǖ模?褪欠呕鹕樟瞬我榛嵋膊灰馔狻?p>   明白是明白,洪仁?允犯敝飨?慕ㄒ槭欠衲茉诓我榛嵬ü??床槐ǘ啻笾竿???苊靼鬃约合旅婺切╄铈癫谎钡牟我樵保?蛑蓖缌右斐#?凑昭罨ι?幕埃?切┎我樵泵怯涤幸豢拧盎ǜ谘夷源?保??鞘遣还?恚?隳?馈5比唬??堑墓?硎潜Vね恋毓榈刂魉?校?绮蝗唬?硕?笃浯危???惨?员冉瞎??募鄹袷展和恋亍?p>   若是派出土改队,在那些贫民威胁下,价格是否能公正可想而知。缓行之,则为大利;急图之,则为大害。按照参议员们所想,这土改最好拖上他一百年。

  如果洪仁?歉沾酉愀鄣侥喜???欢ㄓ胙罨ι?自谝惶跽胶纠铮和恋丶娌⑷煤槿诗深恶痛绝。可他离开香港好多年了,离开香港后,在原来的天京又当了好几年“开朝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以军师身份总理朝政。

  虽然天王洪秀全是洪仁?逍郑?珊槿史ⅰ⒑槿蚀锶词呛樾闳?殖ぃ?人?叵到?醵嗔恕U庑┘一锾霸咄鞣ǎ??鞣俏??槿诗的改革必然触犯了这俩人所代表的权贵宠臣利益,遭受排挤责难也在所难免。他的《资政新篇》成了纸面上东西,根本无法贯彻下去,到最后,天京遭遇湘军攻击时,洪仁?贡徽饬礁鲎逍峙偶烦鼍┏牵?酵饷嫜扒缶缺??p>   离开了京城,睁开眼看看外面实际情况,洪仁??尤衔?短斐?锬吨贫取肥侨绾涡槲掮午浚?炀┞傧莺螅?槿诗被救出天京,到杨沪生、史秉誉他们这假“太平军”这里重新主政,只是这假太平军,真解放军是杨沪生、史秉誉一手拉起来的,洪仁?芫醯米约涸谡饫锓挪豢?纸拧?p>   《资政新篇》是贯彻下去了,看着一座座矿山沸腾,一根根烟囱竖了起来,洪仁?匀缓苁切牢浚?赏粮娜闯闪撕槿诗与杨沪生最大的矛盾。

  洪仁?嘈耪庑?吧戏谩崩吹钠杜??胙罨ι?强隙ㄍ巡涣斯叵档摹W约荷细鲈屡艿侥暇??嫠哐罨ι?刂鞯侥喜?我榛崮潜呱戏萌チ耍?罨ι?泵嫠淙淮鹩σ哉?泶?嫦纸穑?美词展旱刂魍恋兀?伤?亲永锟隙ǘ宰约旱耐?布??宦?D憧纯矗?獠皇牵扛崭瞻聪铝说刂魃戏茫?庀履嗤茸佑挚?纪?膊我樵泵橇耍⊙罨ι?谴嫘南肟纯醋约赫獠我榛崾侨绾纹较⑵杜┠质碌模?

  “争取吧,看看那些议员是否肯让步……”洪仁?低昕嘈ψ抛?碜叱龇考洌?掖蚁氯フ偌??切┮樵泵窃俅慰?艏被嵋榱恕?p>   洪仁?肟?考洌?堇镏皇O率繁??肴葶攘┤恕U?龃蠡崽枚急黄睹癜?Я恕N?送?膊我樵保?睹癜?ё糯蠡崽茫?谜饫镏恍斫??恍沓觥A?繁??腿葶纫哺?г诹死锩妗?p>   那些贫民蛮横不讲道理,反正他们除了一条性命,别的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无理取闹起来,又不能动用武力驱逐——如果贫民真的动手打人,或者放火烧大会堂,史秉誉还可以给他们扣上一顶暴徒的帽子,用军队驱逐,甚至抓人。可人家就聚集在一起喊口号,大多数时候连口号都懒得喊,只是用静默给你压力,这样你又如何给他们扣上暴徒的大帽子?——史秉誉和容闳只能看着外面干瞪眼。

  更让史秉誉和容闳担忧的是,负责警卫工作的部队,他们是跟这些贫民穿一条裤子的,你让警卫部队朝贫民开枪?结果很有可能是这些军人将枪口对准你!

  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完全是因为史秉誉政治工作实在“太出色”。

  杨沪生、史秉誉拉起来的这支军队,除了刚开始时候“骗来的”太平军,后来收编的太平军,就是投降过来的湘淮军,这些人数虽多,却不是主要,军队兵员主要是军队走到哪里,在哪里征召农民。

  不管是农民,还是太平军或者是湘淮军,恋乡情,重乡谊,聚乡友,还乡里是他们共同拥有的,他们信奉的是忠义,因为乡情,才吸引乡人加入军队,并且凝聚军心,让部队有战斗力。

  可世间事既然有好的一方面,那么必然也就有不好的一面。最简单的,农民不愿意离开本乡本土。“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农民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将田地分给农民,为了保护自己家产,他们自然会爆发所有力量,在杨沪生、史秉誉带领下,与清军或者外国入侵者作战,可是如果没有外来威胁,对农民而言,还是守在田头哄孩子来的安稳些。

  不是被逼无奈,农民是决不肯离开家乡,到外面抛头颅洒热血去的,而杨沪生、史秉誉却需要推翻满清政权,要是没一支可以纵横天下、四海为家的军队,又如何何以埋葬满清王朝?

  想要让农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跟着杨沪生、史秉誉东征西讨,那就要让战士懂得自己是为什么作战,要懂得为什么作战,先要诉苦,诉旧社会之苦,诉旧军队之苦。

  大家都是贫苦农民,问问他们就知道以前地租是多少。农村中,对半开的地主算是开明的了,大多地主都是四六开,地主收六成,农民只能留四成;有的地方达到三七开,收益三成归农民,还有七成归地主。这么重的地租,穷人想要发财是根本不用指望的,而地主呢?不用种田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说他们是寄生虫,一点都不过分。

  算完地租,再让战士们看看驻地周围村落,地主有多少,贫农有多少。很明显,地主只是极少数,大多数都是贫农。大家都是生而平等的人,为什么有的人一出身就能过上好日子,有的人拼死拼活一辈子,到最后反而还欠下一屁股债?地主不过一个,贫农倒有九个,联合起来,九个还打不过一个?

  浙江地主是要剥削人的,福建地主也是要剥削人的,到了江西、湖南,这些地方地主同样要剥削人……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满清政权不倒,人吃人得制度就不可能消除。而解放军呢?就是要消灭地主剥削制度,让广大农民过上好日子。

  如此诉苦,农民们很快就从敬畏地主转变成痛恨地主,又从痛恨地主转变成痛恨满清王朝,何况不用启发,战士也明白民族压迫,打清军打英法联军,那是用不着担心部队没有战斗力的。

  整军的好处是部队从一个战区转到另外一个战区机动作战,部队的逃亡情况少了许多,同时作战积极性也比其他任何一支军队要高,从指挥员到基层战士,大家也很乐意学习战争艺术,可“坏处”就是干部战士对地主深恶痛绝。

  为了团结大多数,让革命成本降低到最小,在基本立足后,政府对土地采取和平赎买,如赎买金钱不够,对没有赎买的田地采用二五减租(每亩地收租最高不得高过两成五),非必要,一般不再简单的打土豪分田地……这些政策自然让地主与新起义的一些湘淮军高级将领安心不少(左宗棠虽然出身破落地主,他家里还是有一亩三分地的,如果强制没收,左宗棠肯定发火),但解放军将士却转不过弯子,认为政府在这方面是向土豪劣绅低头,将他们的血汗轻易付之东流。

  现在这些贫农以“合法”手段,要求参议会满足贫农需求,这些将士明着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暗地里天晓得他们是如何兴高采烈!

  将士跟贫农是一家的,而不是跟参议员们是一家。

  史秉誉和容闳都明白这一点,他们自然希望参议会能做出妥协,将这个丢脸的事件近早结束。不然南昌要是变成“难昌”,这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7-09-14
异时空-中华再起 第十章

  愁眉苦脸的史秉誉掰着手指头数了四天后,杨沪生乘坐“民主号”军舰,从长江转赣江,终于抵达了南昌。
  一声长笛,灰黑色的军舰缓缓靠上岸,事先得知消息的史秉誉带着参议会与政府各部门在南昌的头头脑脑站在码头,迎接迟到的杨沪生。

  杨沪生现在才过来,对解决南昌贫农围攻参议会危机而言,显然属于马后炮。

  在杨沪生到达南昌一天前,参议会通过立刻派遣有议员参加的土改队,迅速解决解放区没有进行土改地区的土改问题。要做到让贫农满意,又不给政府增加太多负担。

  外面的贫农得知此事,自然是鞭炮齐鸣,欢呼参议会代表了全体百姓的切身利益,并非某些人所说属于地主老财取得权力的新衙门。

  取得满意答复的贫农兴高采烈收拾行李打道回家,只是在百花洲到处留下他们此行的纪念物:遍地屎溺。

  这也没办法,现在国人也就这素质,况且十万百姓聚集在百花洲,你让他们到什么地方处理“内部问题”?当然是按照家里习惯,就地解决了。这么长时间,积累下来的肥料自然不少,虽然史秉誉动员部队没日没夜清理,想一时半会儿将这些肥料处理掉,显然不现实。(!

  外面有了这些东西,空气中臭烘烘的,原本神圣的参议会,一时有些臭气熏天。来往参议院的人们必须要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匆匆“逃”进来,不然有半路熏倒的危险。

  与兴高采烈离开的贫农相反,看到围堵在外面的贫民散去了,参议院里的大批参议员强烈要求回家抱孩子去,再也不想受这份罪了。

  这些参议员都是有头有脸的精英,给一群面黄肌瘦的农民堵在大会堂里,没有好吃的,没有好喝的,连睡觉也只能趴在椅子上打盹,上千人方便后,那些东西又不能马上清理走,就那么堆积着,外面臭烘烘,里面更是“香气扑鼻”,真正是斯文扫地了。这让他们如何容忍?

  那些农民走后,参议院里炸开了锅,斯文点的,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摇头叹息,不那么斯文的,就感情外泻,或高声叫骂,或号啕大哭,或捶胸顿足,或满地打滚。虽然洪仁?辉儆瞄匙忧米抛雷樱?么蠹冶3职簿玻?刹我樵豪镆丫?伊颂祝??褪巧?涣?撸?钟惺裁从贸。?p>   折腾了一天,参议院里那些议员还在闹,一肚子不满的洪仁?檬繁???排艿铰胪酚?友罨ι?U庖菜闶侨煤槿诗暂时放松放松,不然给那些参议员们围着又吵又闹,洪仁?嬗型环⒛砸缪?目赡堋?

  洪仁?源永肟?我樵海?成?兔缓每垂?<?咸莘帕讼吕矗?繁??嗔嘲参康溃骸耙媲?郑?判陌桑?钏玖钫獯位乩矗?欢ɑ岚镂颐俏榷ú我榛崾乱恕??矗⊙钏玖畛隼戳耍 ?p>   身着暗绿色军服的杨沪生神采奕奕出现在舷梯处,朝下面迎接他的人们从容不迫挥手致意。满意地听到下面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后,杨沪生这才昂首挺胸一步一顿沿着舷梯缓缓走了下来。

  组织过来迎接杨沪生抵达南昌的百姓,在见到杨沪生出现后,因为狂喜又是尖叫又是朝前拥挤,若不是警卫战士拼命拦着他们,站在前面的史秉誉、容闳这些人差点给挤下江去。

  群众是盲目的,他们只看到了自从杨沪生率领的解放军解放南昌后,南昌城就再也没有遭遇过战火浩劫,就是英法联军“扶清灭匪”,局势那么紧张时,南昌这里也没有出现一个外国兵。

  战争不在南昌打了,这里建设就驶上高速道。因为战争需要,军火、机械、服装、化工、冶炼、运输……这些行业在南昌蓬勃发展起来,这解决了很多失地农民生计问题。

  作为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是他们最大的梦想,既然杨沪生能给他们带来安逸的生活(这个是作为新生事物——报纸——每天都要说的,而且还要放在头版最醒目处,做作是做作了那么一点,看多了,潜移默化下,人们也就接受了。),他们自然不光拥护杨沪生,还十分崇拜他。

  看来这种场面杨沪生看的多了,而且他也很享受这种气氛,下船的速度是越来越慢,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和蔼可亲,越发慈祥了。

  对杨沪生一出场就显示出领袖风范,容闳与洪仁?醯谜夂苷?#??驹诹┤饲懊姘氩降氖繁??窗档乩镏辶酥迕纪贰?p>   史秉誉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这位大哥了,他不明白,很是平凡的杨沪生为何一举一动都越发显得与众不同,好象他真的是什么伟人,虽然对这个世界中国人来说,杨沪生是很像个伟人,但史秉誉就是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俩个人都想给这个世界的中国打下民主、自由、富强的底子,不光这么想、这么说,而且他们也是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式去做,可史秉誉现在却觉得他的大哥现在不像是华盛顿,倒像是中国传统的皇帝,更像历史上哪位皇帝呢?史秉誉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袁世凯的身影。

  “嗯,跟袁大头是有一些神似啊!”史秉誉暗叹道。

  一想到袁世凯,史秉誉立刻又想起了历史上“未来”袁世凯的一段掌故。

  史秉誉知道的历史上,当武昌起义,满清皇帝宣布退位,实行“共和”后,当时南京参议院同意袁世凯担任民国总统,条件是袁世凯必须到南京就任大总统。蔡元培、汪精卫、唐绍仪组成的迎接团全部北上抵达北京后,袁世凯当面作出南下姿态,却在南下前一晚,北京城里枪声大作,据传是军队反对袁世凯北上,结果发生兵变了。

  不光发生兵变,北京城里还风传旗人要杀光汉人,接着洋人又借口保护侨民,纷纷调兵进京。

  北方秩序如此混乱,连迎接团团员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袁世凯南下计划自然取消,而且取消南下计划的居然是南京参议院提出。袁世凯不过顺水推舟,一副“不是我不肯南下,实在是北方离不开我”无奈样,最后全国矛头直指南京参议院。

  等袁世凯在北京宣布就任民国大总统,看参议院不顺眼的袁世凯又动用各种手段,让各省发电报威胁参议院,将议会北迁北京,新议员旧议员,官派、民选搀杂在一起,议会自然要多乱有多乱,最后议会自然成了袁世凯强奸民意的工具。

  想想袁世凯,再看看南昌这次贫农闹事。当贫农闹的参议院鸡飞狗跳时,军方各集团军纷纷至电参议院,询问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电报里对贫农是充满了同情口吻,至于参议院,在那些电报里,真是成了小人当道的场所了。

  按照那些电报,如果参议院不好好解决贫农生计问题,这些各方大员真有带兵回来“清君侧,扶朝纲”的架势,已经够乱了,这些军人再火上添油,那还不乱上加乱,乱的无以复加?

  内有贫农闹事,外有军方施压,参议院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实人,最后除了低头还能怎么做?看看这次内乱,再想想袁世凯的手段,真是何其相似矣!

  看着趾高气扬走下军舰的杨沪生,史秉誉脑海里的袁世凯与面前他这个大哥影子重合到一块去了。好象他面前下来的不是新中国主席,解放军总司令,而是中华民国的第一任大总统——袁大头,一个历史枭雄。这种感觉让史秉誉极为不舒服。

  虽然不舒服,笑脸相迎还是需要的,何况过足了领袖瘾的杨沪生现在已经下了军舰,将手伸到自己面前了。史秉誉露出很是牵强笑容,伸出手上前两步与杨沪生伸过来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可惜这里没有照相机,而且解放区各报社虽然技术条件在全国来说,独一无二,但照片排版技术并没有掌握,不然明天报纸上就会出现“两个伟人握手一瞬间”这样精彩的照片了。

  如同两个多年不见的外国友人见面,在握了手之后,杨沪生与史秉誉还面带微笑来了一个男人间的拥抱——看起来自然比熊抱要雅观多了。

  “好你个该死的杨沪生,居然挑动贫民拆我后台,你就不怕我拖你后腿吗?”史秉誉在杨沪生耳边轻语道。

  杨沪生脸上笑容一点都没变,同样用旁边人听不清楚的声音,俯在史秉誉耳边轻声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挑动别人砸自己场子?你是听谁说的?这种离间咱们兄弟俩的话你也相信?”

  “纯甫兄,多日不见,您又清瘦不少啊!工作固然重要,身体也不能忽视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作为总理,您若是病倒了,政务院事务岂不没人管了?……益谦兄,最近麻烦您了,事情我都知道了,十多万群众围聚在参议院外面,给你们工作造成一定压力,我知道益谦兄肯定很辛苦,不过这么多人,代表了民意所向,昨天夜里看了电报,对参议院的反映,我是极为赞同的。这体现了我们参议院还是尊重民意的嘛!……”

  与史秉誉结束了貌合神离的拥抱,杨沪生笑着与上前的容闳、洪仁?灰晃帐郑?炖镆膊恢?枪匦牧┤耍?故墙璐嘶?峤?约阂饧?⒈沓隼础?p>   当杨沪生与两个笑的十分勉强的议长、总理打招呼时,旁边一群允许上前的记者飞快地将杨沪生所说的那些话记录下来——这些话明天都是要放到第一版最重要地方,作为领袖重要指示发布出去的。

  见杨沪生并没有因为后方出了乱子,将他从前线找了回来而生气,至少表面上没有生气,而且还很为他们着想,没有在这种场合让俩人下不了台面,容闳和洪仁?匀患??卸??p>   “不敢不敢……杨司令才是辛苦了,前线日理万机,却要让司令为后面此等鸡毛蒜皮小事操劳,真是惭愧,惭愧啊!”

  “哪里话,没有稳固的后方,前面想取得胜利是根本不可能的,何况民意所向,又怎么能说鸡毛蒜皮小事呢?我们是民主国家,不是不许人民发言的独裁社会,重视民意,自然是我们战胜腐朽的满清朝廷最犀利武器。”

  杨沪生声音很大,他的话博得了在场所有欢迎他过来的百姓热烈掌声,这些百姓自然是人民了,所谓民意,也就是他们的意愿,国家原本是一家一姓的,现在成了所有中国人的国家,不管是参议院还是领导,都充分重视百姓的呼声,这些老百姓自然听的热泪盈眶,如现在清兵突然在周围冒出,欲摧毁新生的共和国,这些老百姓是舍得一身剐,也要保护在场的所有领导人身安全。

  杨沪生左一个民意,右一个民意,史秉誉在旁边听着牙根发酸,容闳和洪仁?刺?暮苁鞘娣??孟蟛我樵翰⒎窃诟鞣窖沽ο露阅切┢杜┳鞒鐾仔???亲鹬孛褚猓?晕医?械髡??衷谌醚罨ι?飧龉?抑飨?运?堑姆从????猓?饬└鋈私苣兀孔匀灰彩嵌宰约赫驹谡?贩矫婧苁歉咝肆恕T?厩G康男θ菰缫驯涑煞⒆阅谛纳畲Φ奈⑿Α?p>   百姓的欢呼让杨沪生容光焕发,高举右拳,在空中挥舞,高声喊道:“自古民心所寄,天下无敌!解放军既是民众之师、仁义之师,兵锋所向,孰敢逆命!解放军是不可战胜的!……万岁!中国!万岁!中华民族!”

  赣江岸边上空一时雷奔电泄,震天动地,到处都回荡着万岁声。

  群众是很容易被感染的,反过来,群众激发出来的激情又感染了原本沉稳之人,容闳、洪仁?庋??豆?烂嬷?耍?谌褐谌?敉蛩旰螅?参瓒?鹚?悄歉墒莸母觳玻??涣?咄??白拧巴蛩曛泄??蛩曛谢?褡濉绷恕?p>   史秉誉虽然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东西会一万岁,他也不相信世界上有永远不可战胜、永远不可屈服之类的鬼话(世间事只要一绝对,必然走到反面。史秉誉很相信这句话。),至于解放军是“民众之师、仁义之师,兵锋所向,孰敢逆命”,史秉誉觉得这话分明是在威胁自己。可“民意”如此,作为杨沪生的影子,负责内政事务的史秉誉也只能服从民意,喊上两嗓子了。

  经过一场贫农运动洗礼后,百花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已经是深秋,南昌不同于北方,还没到百花凋谢百草枯萎的时节,只是现在百花洲上,杨沪生与他的战士种得那些花花草草现在却早已凋谢的凋谢,枯萎的枯萎了。

  站在大门口,杨沪生瞠目结舌望着里面如同经历过一次世纪浩劫的原军队总指挥部,他无法想象,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史秉誉与容闳、洪仁?罾Р我樵海??磐饷婢沧?就?呐┟穹⒋簦??罨ι?从紊酵嫠?懵?朴瞥?喜?案稀被厝ィ???皇钦娴枚圆我樵何;?坏愣?疾辉诤酰?∏∠喾矗?此坡?痪?牡难罨ι??种厥诱獯尾我樵核?娑缘奈;??p>   杨沪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一路上他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与危机有关的各种情报,有参议院方面的,有政府各部门的,有军方各集团军的(对军队杨沪生十分重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个真理要是忘记了,他也不会是现在的杨沪生了),还有示威群众方面的。

  所有的情报汇总后,全部摆放在杨沪生面前,杨沪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地主跑到参议院要求维护他们的“权利”,逼得洪仁?窖罨ι?媲耙?痰W硬桓桑??恢弊魑?阍谘罨ι?竺妫???尬胖С潘??秸??邢氯サ氖繁??执硬嗝娓?槿诗做助攻,最后让杨沪生答应了俩人提出的修正土改意见。

  虽然没有太激烈的争吵,但杨沪生却觉得自己很不是滋味。

  这倒不是说面子问题,虽然现在很多人认为杨沪生是领袖,是伟人,可他自己却觉得自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一个小警察,与伟人之间距离实在遥远了一些。

  真要让杨沪生丢面子,他也不会郁闷太长时间。让杨沪生觉得不是滋味的,是他感觉自己改造中国路线出了问题。

  杨沪生熟读《毛泽东选集》,他自然知道毛选中著名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虽然这个文章是毛泽东在一九二七年三月写的,可就农村而言,一八六六年的湖南农村,并没有比一个甲子后的湖南农村落后或者好上多少。

  既然熟悉《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杨沪生自然知道这个报告里面一些城市和农村的绅士们是如何喊农民在乡里造反是“糟得很”,而毛泽东却认为这是“好得很”,与毛泽东一样,杨沪生也认为农民起来造地主的反,乃是完成他们历史使命,是乡村民主势力起来打翻乡村封建势力,几个月时间,就能成就几千年未曾有过的奇勋,属于“好得很”。

  一打土豪劣绅,农民保卫新生共和国、捍卫自己斗争果实的决心就空前爆发,这样的事情如何是“糟得很”?

  既然有人喊“糟得很”,杨沪生很自然就将这些人扒拉到右派行列中了。而自己创建的参议院呢?既然能替地主喊冤,他们理所当然就是右派的参议院,是代表了少数人利益,而没有体现最广大群众根本利益。

  洪仁?怯遗烧夂芎美斫猓?还夂槿诗,连容闳都不知道什么是《共产党宣言》——恐怕他们连马克思、恩格斯都不知道——这俩个人充其量也就是民族资本主义者,对封建制度而言,他们自然是先进的,可他们无法代表真正的广大人民群众。这是历史局限性造就的,眼界不广,杨沪生很好理解。

  他无法理解的是,自己的好兄弟居然也跑到右派行列中了,这是让杨沪生痛心疾首之事。杨沪生就不明白,一个熟读《毛泽东选集》,并且对腐败、下岗、三农问题怨气冲天之人,怎么和那些地主、商人混了这么几年,就跑到他们那边去了?看来如果在一个大染缸待久了,好人也能给染黑了。

  在地主闹事后没多少时间,乡下那些穷人又到参议院大闹一次。

  史秉誉以为这次穷人闹事,是杨沪生暗中指使的。这根本是无比荒谬的奇谈怪论。杨沪生这些日子光思考着军事问题了,哪来那些闲工夫考虑如何对付参议院?何况要指证对方,你必须拿出证据来,史秉誉虽然说的很肯定,他却一点证据也没有,只能是怀疑。而怀疑,从来不能当呈堂证据用来指证对方的。不然岂不是成了“莫须有”?

  当然,杨沪生以为穷人围攻参议院这是天大的好事。这可以让那些在右边道路越滑越远的议员们,尤其是史秉誉能警醒一下,让他们注意到,在中国,穷人占了绝大多数,如果不解决好穷人问题,不管你说自己是铁打的万年王朝,或者民国、共和国,最后屁股都只能坐在火山口上,只要火山一爆发,管你什么万年王朝、民国还是共和国,统统完蛋了事。想要打破历史怪圈?可以,你只能如履薄冰般,真正为最广大群众服务。

  既然是好事,杨沪生自然没有迅速赶到,替参议院和史秉誉解围的道理。而是要让他们在炉架上多烧烤一些时候。

  等南昌那边传来给外面围堵的穷人,搞的焦头烂额的议员们终于通过有利于那些穷人的议案后,进城的穷人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南昌,而杨沪生也在他们离开南昌的第二天,抵达这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台子。

  知道人群已经散去,这次过来除了教导一番几个管内政的家伙,其他没什么事的杨沪生,看着虽然突击打扫,却因为垃圾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无法全部整理干净的现场,他也只能目瞪口呆。空气中阵阵恶臭让杨沪生吃进肚子里的饭菜有造反跑出来的趋势。b

  杨沪生这才发觉,自己对现在的农民好象估计过高,至少在如何保持环境,不随地大小便也不乱吐痰这方面,这些农民是盖不理会的。

  也别提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农民,就是二十一世纪很多宁波人,不还是习惯于照样就地解决问题?

  哭笑不得的杨沪生只能哀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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