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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与一个艾滋病男人刻骨铭心的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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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9-17
昨日的玫瑰,摆出幽雅的姿态,迎接凋零的时刻,这不是死亡,而是触摸真实。尽管你说我是在狡辩,但在事实面前,我可以高昂着自己的头,让长发飞舞在这个飘零的季节里。空中的风,在没有尽头的吹扬着,此刻的无助,是否就是绝望的预兆?


——题记


(一)


欢笑和叹息只有一墙之隔,新人的欢笑声无法掩饰住悲伤而无奈的感叹。屏住呼吸的那个瞬间,是否也停止了心跳呢?


臧博和妻子刚从民政局里办理完离婚的手续,走出办事大厅的那一刻,臧博觉得自己很轻松,随之迩来的却是一种压抑的茫然。在一分钟前,臧博还是一个有家有孩子的男人,而一分钟之后,他就成了一个单身汉,房子和孩子都归妻子所有,臧博回家取走自己的衣物,其实他也没有几件衣服,除了白色的衬衫,就是几双软牛皮鞋,而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或许已经没有用了。


臧博很想看看儿子,但却被他的妻子却一口拒绝了。


“你知道你现在见孩子,能他带来什么伤害吗?周围的亲戚都在躲着我们,他们嫌弃你就算了,要是我的儿子也被别人歧视,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在妻子那带着冰刺的话语中,臧博明白了,他是个病人,是大家眼中的异类,永远都融不入这个看似很和谐的社会,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都是说给那些追求功利和政绩的人来听的,而当真相赤裸裸的摆在眼前的时候,虚伪的面孔,假意的微笑,都堆积在满是谎言的辞藻之上,而这时候,一个贴心的拥抱,甚至是一声真诚的问候,都显得是那么的奢侈。


现实中的冷漠让臧博感到窒息,日渐憔悴的身体,在世人的目光下,再也撑不起昔日的硬朗。


臧博是一个医生,经常到一些山村做义诊,就在不久前,他在给一个身患爱滋病的男人做手术的时候,不慎把自己的手背划破了,鲜红的液体在瞬间冲出了皮肤的包裹,由于在乡村,医疗条件比较差,而且当时臧博也没有太在意。因为那个男人并没有告诉臧博自己有艾滋病,在那个相对落后的山村,几乎每家人都卖血,用生命做代价,来换取生存的每分每秒。


没有谁可以拖延命运的安排,更没有人能无视命运的挑衅。


不久后,臧博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舒服,时不时的低烧和头晕,已经不能让臧博继续站在手术台上了,而一次的体检结果更让臧博彻底的脱离了周围人群。


在电话中臧博得知自己是HIV的携带者,而且他的病情恶化的很快。平时与自己有说有笑的同事,突然在一天的时间里,都远离了自己,就连那张体检单子都没有人愿意给臧博送来,臧博无法相信自己的身体内里蕴藏着那可怕的病毒,而事实就是这样,臧博像是一个孩子,听从着命运的鞭策。


随之而来的流言蜚语充斥着臧博的耳膜。


“臧医生看上去也是个蛮正经的男人,他怎么能到外面去搞小姐呢?人呀人,自作自受!”、“他自己还喊无辜呢?我们才是受害者,谁愿意和一个爱滋病人一起工作呀,搞得我们医院的名声都不好了,以后哪还有病人来……”


人的嘴巴有时候比刀子还要锋利,而且还不留任何痕迹。


臧博辞职后,离开了自己的家乡,离开了那个假面城市,却离不开自己的悲伤。

  (二)


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别无选择的人生,让臧博开始反思自己曾经的生活,或许给予和付出都是一种幸福,但是给予之后的失落感,却让臧博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本有着一个完整家庭的臧博,现在却像一个流浪者,而他孩子的幼小内心中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承受成人世界里的歧视与偏见。在“艾滋病家属”的头衔下,整家人每天都堂皇不安,臧博想到了一死百了,可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东西值得臧博留恋了。


最后,臧博决定要到古朴如画的丽江,他要把自己的身体永远的留在那个青山绿水之中,或许在那个充满了美好神话故事的地方,会给臧博一份宽容与理解。


踏着晨风,走进丽江坝子,随着天明的那一抹嫣红,伴着清脆的鸟鸣,走出大研古城,往白沙继续北行,向着梦想中的宏伟前进着,臧博似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目标,或许每个人的梦都会在现实里得到一把钥匙,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开启梦的大门。


在云雾之中,玉龙雪山就横峙在天边的仙境之中。终年积雪的山峰由北向南排列成十三个高峰,在蔚蓝的天幕衬托下,宛如一条玉龙凌空飞舞。


臧博用手中的相机纪录着眼前看到的一切,而无论如何迅速的按动快门,都无法完整的描绘出这腾空旋舞的飞龙。臧博觉得此时的自己好渺小,在浩瀚的天与地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被阻挡的。


就在臧博陶醉于眼前的景色时,一个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郡北无双岳,南滇第一峰。四时光皎洁,万古势龙从。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或许古人更懂得欣赏这美景吧。”女人淡淡的加了最后一句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臧博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清幽中略带着一点儿悲伤,飘逸的裙摆似乎在述说着曾经的过往,或许身在画中人,自有画中事吧。


在住宿的酒店里,臧博又一次看见了这个女子。白皙的脸颊,俊俏的五官,消瘦的肩膀,让人很是怜爱。在女子的眉宇之间渗透着悲思,很少微笑的脸上,总是凝聚着某种痛苦。


臧博发现这个女子和自己一样,带的行李极少,女子除了肩膀上的一个背包以外,便没有了其他的东西,而且她还从来不像其他游客那样拍照留念,女子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剪辑她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她并没有在现实里留下什么影象。或许人的一生总是争取留下点儿什么,可到了最后,我们却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晚上,臧博喜欢一个人在村寨附近走走,这里的宁静让人感觉到很舒服,木制的阁楼,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脚下的石板路,更像是记忆中童年的小径,墨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所有的美好都掩饰不住现实里的苍白。


一个女人的叫声,撕裂了这块天幕,夜空中的星辰好似悲伤的眼泪,闪烁着晶莹的苦痛。


(三)


“救命,救命……你们放开我,放开……”女人在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里格外的刺耳。


三个衣衫邋遢的男人狠狠的按住女人,单薄的连衣裙早已被男人那肮脏的双手撕扯得捉襟见肘。


一个男人骑在女子的身上,用充满臭味的嘴巴吸食着女人白嫩的乳房。


女人看见臧博的身影,便奋力的挣扎着,叫喊着:“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臧博本想绕路走开,在现实里不要做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说不定这还是一些人设下的骗局,而且臧博自从来到丽江就没有再接受什么治疗,身体比较虚弱,根本无力去抵挡那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但当臧博看见那女子的眼睛中流淌出泛着白光的泪珠时,臧博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借着月亮的幽暗,他看出这个女子就上午在玉龙雪山脚下看见的那个吟诗的纤瘦女子。


就在臧博犹豫不决的时候,女子已经不在反抗了,任凭着男人的蹂躏。她盯着臧博的眼睛,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模糊了视线,也淹没了心底的良知。


臧博从包里拿出一把刀,银白色的刀片在蒙胧的月色下显示出它锋利的光泽。


“我有艾滋病,看见我手中的刀子没有,它已经沾上我的鲜血了,要是你们其中哪个很不幸被刀子划破,哼,你也将会和我一样。”臧博用刀子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条血口。鲜红的血液在刀面上威吓着所有藐视它的人们。

  三个一脸淫相的男人,听到臧博的话语后,立刻提着裤子逃之夭夭了,其中一个男人在跑出一百米后,回过身子,大声叫骂着:“你TMD还活着干什么,赶紧死了算了,别出来危害社会了。人渣!”


臧博没有理会男人的话,他背过身子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后,放在女子的身边,静静的离开了。


伤口中的血液已经流进了手心里,随着掌纹的脉络,慢慢的渗透进内心。


晚上的夜风中夹杂了些须芳草味,淡淡的,有种不依不舍的感觉。树影中的风在捉着迷藏,臧博无心去欣赏着撩人的夜景,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臧博一直想隐瞒自己是个艾滋病人,他不愿意打扰这个美丽的城市,更不愿意把惶惶不安带给这个美如画的丽江。


臧博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亲自戳穿了自己那最后的伪装。


这一夜,臧博没有合眼,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阴影中笼罩着臧博,压着臧博的胸口,使他无法呼吸。


刚才那几个龌龊的男人,不是因为臧博多么厉害而害怕他,而是因为臧博体内的病毒,让很多人不寒而栗。带着黑色的经历,带着世人异样的神情,臧博沉重的上路了,可他却卸不下命运给他无情加载的那份悲伤。


周围人的远离,让臧博觉得自己很孤独,明明活在一个喧哗的城市,却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热闹舞台,如果人生是一出自编、自导、自演、自赏的戏剧,那么臧博的这场戏,或许只有他一个人在卖力的演出,而台下的观众却在中场时纷纷离开了。


命运中的意外,总是让人始料不及。


一个女人的闯入,搅乱了剧目中悲伤的基调。


(四)


第二天清晨,臧博隐隐约约听见有敲门声。


“谁呀?”臧博警惕的问了一声,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一些人强迫自己离开这里,他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毕竟在这里虚假慈善的社会里,一米阳光的幸福只是短暂的。


“是我。”一个女人有些羞涩的回答着。


“你是哪位?”臧博走到门口,从门镜里看见一张精致的脸庞和一双略带哀愁的眼睛。


“我是昨天晚上你……你遇见的那个人。”女子小心翼翼的说着,她似乎怕触及到什么,一直都在用微笑包裹着什么。


“哦,你有什么事情吗?”臧博认出这个女子,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来面对她。


“我看你北方人,或许吃不惯这边的东西,正好我也是北方来的,刚才在房间里,我做了一些早餐,我已经拿过来了,你尝尝好吗?”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像一缕清风吹散了臧博心里的寒意。


“不用了,谢谢。我已经吃过早餐了。”臧博找不出理由来见这个女子,或许这是唯一一个在得知自己有艾滋病后主动关心自己的人,但是这对臧博已经没有用了,他在自己塑造的世界里,继续孤独着。


“那中午饭呢?我能陪你吗?”女子急切的追问着,似乎她觉得自己这样主动有失女孩子的矜持,但是她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中的话语。


“不必了,谢谢你的邀请。昨天晚上的事情,也请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臧博冷冷的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便转身回到卧室。


这一天臧博都没有走出房间,而那个女子也像空气一样在摸不到、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候着。


第二天早上,臧博又听见敲门声。


“你有什么事情吗?”臧博没有先答应,而是走到门口,从门镜里看见的又是昨天的那个女子。


“早上好。我叫艾佳,我把早餐做好了,请你来尝尝好吗?昨天你一天都没走出房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很想让臧博来接受自己的好意,她舒缓的话语、真诚的问候,让臧博的心底很是感动。


“谢谢你了,我已经吃过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臧博咬着嘴唇,生硬着拒绝着艾佳的一番心意。


艾佳没有声响的离开了,而在门后的臧博却在忍受着惊涛骇浪的翻腾,他不愿意去伤害那个无辜的艾佳,但是这个现实是不会给他这样一个“病人”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臧博惟有亲自伤害这个充满爱心的女子,臧博不想艾佳和自己一样被大家歧视,却无法控制自己去把这份真诚撕成粉碎。

 
臧博宁愿一个人来承受所有的压力和被误解的怨恨,可事实上艾佳并没有臧博想象的那么简单。


(五)


丽江是个让人忘记忧愁的地方,俊秀的景色,在心底刻画着难以忘怀的情丝,臧博经常在日落后出门,行色匆匆的人们是不会注意到他,每个人脚下的步子里都填充了各种各样的生活气息,只有臧博和艾佳像个世外桃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臧博走到哪里,艾佳就跟到哪里,臧博看着一脸笑容的艾佳,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艾佳苍白的脸色让臧博很担心,而那一抹灿烂的微笑,却能让整个天空都晴朗起来。在丽江的日子里,臧博和艾佳像一对同行的游伴,小桥流水之上都有他们的踪迹。


有时候,臧博看见艾佳走累了,就故意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渐渐的两个人便在一起吃饭、聊天。艾佳经常出神儿的看着臧博,不说话,翘着嘴巴,臧博问她为什么这样看自己,艾佳也不说。有时候,看着看着,艾佳就笑了,然后轻轻的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是个好人。”


“有意思?好人?呵呵,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臧博被艾佳的话逗笑了。


“是呀,你是好人。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艾佳眨着眼睛,认真的说。长长的睫毛似乎在过滤现实中的杂质,留下心底的那一片芬芳。


“我不是个好人,我是病人。”臧博转过身子,黯然的说道。


“你那天晚上说的是真的?你真有……”艾佳没有把话说下去,她走到臧博的前面,手在包里翻着东西。


“是真的,我是个特别的‘病人’。你还是别跟着我了,这对你影响不好。”臧博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臧博,你等等好吗?”艾佳的眼睛里传动着异样的神情。


“艾佳,你是个有爱心的好女孩,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吧,重新开始生活。”臧博摸摸艾佳的头,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他要留给艾佳一个开朗、乐观的臧博,不愿让艾佳为自己担心。有时候的男人是很脆弱的,但是他们却要坚强的承担起一切。


“你看看这个。”艾佳从包里拿出一份医院出具的检验报告,递给臧博,接着说说:“我也是个艾滋病人,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依旧有爱,你说呢?”


臧博看着艾佳,良久没有说话。


艾佳笑着,笑的很甜,她心底的那块石头已经落地了,曾经的艾佳一直都在隐瞒着自己的病情,她不愿意让周围的人知道,但那天晚上,臧博为了救自己,竟然直面说出自己是艾滋病人,是臧博给了艾佳来面对这个残酷现实的勇气。


西边的日落,染红了天边,这不是一天的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谁说夜不美,谁说只有白昼才光鲜靓丽,在被镀上一层金边的小巷子里,臧博搂着艾佳的腰肢,或许命运真的开始怜爱这对别样的恋人,或许命运又在酝酿着一场不期而遇的灾难。


(六)


第二天清晨,臧博起的很早,兴冲冲的走到艾佳的房间外,敲了几声后,房间里依旧没有人回答,臧博开始担心起来,昨天晚上送艾佳回来的时候,她就说自己的头痛,身体也很疲倦、乏力,臧博让艾佳早些休息,或许是近日来的游山玩水,让艾佳有些体力不支了。


臧博联想到这些,心里突然很害怕,他知道艾佳的身体状况并没有自己好,而且她患病的时间也长,她一个人在房间,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臧博越想越是担心,他立刻找来客房部,把事情和他们大致说了一下,让他们把艾佳的房门打开。


当房间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臧博不顾一切的跑进艾佳的卧室。


艾佳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苍白的皮肤没有一点儿血色,消瘦的身体,似乎只有一层皮,每个骨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艾佳,艾佳,你怎么了?醒醒好吗?和我说说话,我是臧博,我们还要去指云寺呢,你说过,你要许愿的。艾佳……”臧博抱起艾佳的身体,眼泪滴落到艾佳的脸颊上。


“我,我渴了,博……”艾佳缓缓的睁开眼睛,艰难的微笑着说。


臧博先请酒店客房部的人离开,然后到艾佳的包里拿出药,让艾佳服下。艾佳一直拒绝治疗,而她的身体却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病理反映了。

 
艾佳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里,3年前,她在做手术输血的时候,感染上了艾滋病,在和院方多次沟通后,老实巴交的父母得到了4万元的一次性补偿款,而那时艾佳还是一个高中生,她并不知道,这种病将会毁了她的一生。艾佳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在高考之前的那次体检,却永远的把艾佳与大学分割在天与地的两端。


没有读大学的艾佳开始自学考试,短短的2年时间里,她便读下来自考大学本科。平时艾佳很喜欢诗歌,喜欢用文字纪录着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只不过她的生命或许很短暂,有些精彩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岁月的年轮碾压进遗憾的叹息中。


在艾佳身体好一些的时候,臧博带着艾佳离开了丽江,艾佳不能放弃治疗,更不能让无情的时间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艾佳年轻的生命。


“佛手指云呈净土,禅心会意证菩提。真想永远生活在这里,让心不再有杂质。”艾佳靠在纵臧博的肩膀上,略带伤感的说。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来,那时我们一起来指云寺还愿,好不好?”臧博安慰着艾佳,也在给自己一个渺茫的希望。


有些事情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幸福和悲伤其实是没有区别的,只是我们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来迎接。


在下飞机的那一刻,艾佳便站不起来了,她流着眼泪,有气无力的说着:“博,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七)


在艾滋病治疗中心,艾佳得到了及时有效的诊治。即使这样,艾佳的生命时时刻刻还是受到病魔的威胁。


臧博像照顾小孩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艾佳。虽然没有浪漫的玫瑰花,没有海誓山盟的诺言,但臧博和艾佳的情感却是一天比一天深,在相濡以沫的日子里,艾佳总会笑得很灿烂,无论身体有多么的不舒服,她都不会表现出来。


有时候,艾佳会给臧博讲故事听,臧博便会把这些故事敲击进电脑,让更多的人分享这个世界上的喜怒哀乐。


渐渐的,臧博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反映,他的身体上长出一些小红斑,为了不让艾佳发现,臧博无论天有多热的天,他都穿着长衣长裤。


虽然在这里治疗所需要的药物是免费的,但是日常的营养补给和相关的一些辅助治疗的费用,却让臧博感到很吃力,但这一切臧博都没有和艾佳说,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有爱和阳光,生命才能感受到温暖。臧博就是艾佳的太阳,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太阳,永远带给艾佳光和热。


与其说是一些医疗研究机构出于慈善目的,给艾滋病人进行免费的救治,还不如说是一些利欲熏心的人,利用艾佳这样的活例子来做新药试验。


看着艾佳被药物折腾得筋疲力尽,臧博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臧博白天在外面打工,晚上回来陪着艾佳。时间就在这样温馨而紧凑的岁月中推动着情感的风帆前进着。


直到有一天,臧博晚上没有回来。艾佳像失了魂儿似的,给臧博打手机,却一直不接,就在艾佳胡思乱想中,臧博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艾吗?呵呵。是我,让你担心了,我今天晚上要在朋友那里帮他做些事情,你先休息吧,我就不回去了。记得吃药哦。”还没等艾佳说话,臧博就把电话挂掉了。


在“嘟嘟”声里,艾佳被各种各样的问好包围着。臧博以前是不会这样的,他为什么突然要到朋友哪里呢?难道是自己成为他的累赘了?不,不会的,臧博不是这样的男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用被任何人扯断的。


艾佳一边猜测着,一边又在安慰着自己。等艾佳缓过神儿来时,她再给臧博打电话,那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艾佳机械的听着那句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直到泪水滑过洁白的脸颊。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臧博都没有任何消息。艾佳像失去精神支柱,每天都在思念和回忆中度过着,而一封来自丽江的信,却把臧博的离去,加注上了几分莫名的理由。


(八)


这封挂号信上的邮戳是丽江的,邮票上印着玉龙雪山的美景,艾佳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让人无限怀念的城市。

  一封普通的挂号信,在艾佳手里却显得格外的沉重。在拆开信封的那一瞬间,一种似曾相似的味道冲刺进艾佳的身体里。本来很急于打开信封的艾佳,却在此时一动不动的看着手中的信。当第一滴眼泪滑落到信封上时,艾佳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结果,自己都要坚强的面对。


臧博的来信说,他到丽江的指云寺来还愿,事前没有告诉艾佳,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而他来了才知道,需要住一段时间才能回去,这样还愿的心才更真诚。臧博在信的结尾来一再叮嘱艾佳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回去的时候,要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艾佳。


在这个月末的时候,从丽江的一个银行给艾佳打过来一笔钱,汇款人是臧博。两天后,臧博的信飘然而至。


除了一些温馨的问候,臧博还给艾佳讲了他在这边的见闻。艾佳很高兴又能收到臧博的信,看着臧博的文字,似乎臧博就在自己的身边。艾佳开始给臧博回信。在一张张信纸中,纪录着艾佳对臧博的思念和爱情。或许艾佳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炽热,似乎它们能灼伤这薄薄的信纸,在心口留下爱的印记。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艾佳只收到了臧博的一封信,而且这封写的很简短,除了询问艾佳的病情,就是一些祝福。臧博说他现在的工作很忙,暂时还不能回来照顾艾佳,但是每天却都在想着艾佳,臧博还说,这时候是上天考验我们的时刻,虽然天各一方,但是依旧要相信生活中有爱,勇敢的面对一切。


虽然这封姗姗来迟的信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却能让艾佳高兴好一阵儿子。


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艾佳经常给臧博打电话,可都是拨不通。在回信中,艾佳一直在追问臧博为什么不开机,可是臧博却一直没有回答艾佳。


又是一个月末,艾佳的银行帐户上又收到一笔钱。汇款人还是臧博。这个月的信件一直都没有邮寄过来,一天不到,艾佳就一天吃不下东西,直到那封信安静的躺在艾佳的怀里。


信上说,臧博的喉咙发言了,刚做了手术,不能说话,但是让艾佳放心,他吃的好睡的好,所以恢复的很快。臧博的手机在前些日子被别人偷了,所以那个手机号就别在拨打了。


对于臧博的解释,艾佳有很多疑惑,但是她要自己相信臧博,相信他们之间的爱情,除了这样,艾佳别无他法。有时候的自欺欺人也是一种善意的安慰自己,只是这种安慰就像是饮鸩止渴,永远都无法彻底的消除命运里的劫难。


以后几个月的信,都会在月末那天准时的邮寄来。银行存款也在累计着增加。信的内容越来越少,字迹也开始潦草起来。


艾佳开始失落、伤感,慢慢的艾佳并不在乎臧博的信了,或者说臧博这个人到底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吗?或许臧博只是一个幻影,现在艾佳要做的事情,是和病魔作斗争,是战胜自己的身体。


直到有一天,臧博的来信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艾佳顿时泪流满面,本以为她可以淡忘一切,当手捧着臧博的信时,艾佳才知道,她和臧博之间的爱情是无法遗忘的,或许遗忘比铭记更加痛苦。


(九)


艾佳的身体状况已经比较稳定了,虽然还有一点儿低烧,但是身体其他方面的免疫力比刚住院哪会儿要好得多。这里面有艾佳自己的坚强,更有臧博在远方的支持和勉励,人有时候活着,就是为了一个信念,一个梦想,一个目标,而当这份意识被残酷的现实狠狠击碎的时候,有谁还能直面这一切呢。


在和臧博分开半年后的一个周末,艾佳再次收到了臧博的来信。


洁白的纸张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五个字:照顾好自己!


艾佳再也不愿留在这里苦苦等待了,她要去找丽江找臧博。要当面问清楚,他还是不是那个为了自己可以挺身而出的男人;还是不是那个愿与自己同舟共济的爱人,如果现实非要阻隔他们的见面,那么就别让思念的长线延伸得那么遥远。


在家人的极力阻拦下,艾佳依然踏上了开往丽江的火车,在飞速穿行的景物中,艾佳找不到一个落点,更搜索不到心中的目标。而当艾佳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臧博的身影,爱有时候是一种深深的痛,是无法言表的痛。

  按照臧博寄给艾佳信件上的地址,艾佳在丽江的街道上四处打听。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在一个邮局对面的小杂货铺的墙上看见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门牌号。


艾佳冲了进去,大声的呼唤着臧博的文字:“臧博,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是艾佳,你出来,你出来好吗?”艾佳的眼泪在瞬间侵蚀了脸颊。颤抖的声音哽咽在无声的空气中。


许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从里面蹒跚的走了出来,一脸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姑娘,我上了年纪耳背,你要买什么东西?大爷给你找。”


“臧博,臧博在这里吗?”艾佳擦了擦眼泪,一字一顿的说。


“谁?臧博?”老大爷一脸疑惑的看着艾佳,似乎艾佳说错了什么,让老大爷倍感意外。


“他是我一个朋友,你认识他吗?”艾佳从包里拿出臧博邮寄给自己的信件,她递给老大爷看。


大爷戴上花镜,看了一会儿说:“你说这信呀,呵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半年前,一个中年男人来到我的店铺里,说让我每个月帮他到对面的邮政局寄信,还给了我一千元钱,打那以后,我每个月都能收到信,然后按照他事前说的,把信拆开,再把里面的信交给对面的邮局,我只是个帮人做事的,收了人家的钱,我就得履行承诺,有时候,他那边的信来的晚了,我还惦记着呢。呵呵。”


在大爷平静的话语中,艾佳的眼泪再一次倾泻而出,渐渐的,艾佳的眼泪已经滴落到手中信纸上,模糊了臧博的字,也模糊了自己的思绪。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大爷扶起晕倒的艾佳,又叫来老伴把艾佳扶到里屋的床上。


在晕倒的那一刻,艾佳似乎看见了臧博,更感受到他温暖的气息。


臧博抱起自己,在耳边温柔的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另一个声音也在耳边响起:“臧博在欺骗你,他已经不爱你了,有艾滋病的人,是不能相爱的,病魔已经把你们的灵魂腐化了,你们的爱是没有结果的……”


(十)


或许梦能给人带来暂时的快乐和安慰,但是梦终究是会醒的,而现实不是梦,它总是那么真实的揭穿梦的美妙。


艾佳醒来后,从老大爷那里要来邮寄到这里的那封信的原信封。上面的地址竟然是自己所在的城市,或许命运在和艾佳绕圈子,或许起点才是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就在艾佳谢过大爷的帮助,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大娘从房子里走出来,和蔼的说:“姑娘呀,你看看这些信,是不是你的那个朋友邮过来的,但是这个信的信封颜色和刚才的不一样,我和你大爷又不认识字,所以没敢拆开,姑娘你给大娘看看,如果是你朋友邮寄过来的,你就帮着给带回去。”


艾佳接过那打儿信,看见了自己的字迹清清楚楚的写在信封上,这不是别人的信,而是艾佳写给臧博的回信,是一封封永远都送不到真正的收信人手中的信。


“这信是你朋友的吧,呵呵,这就好,对了,告诉你的那个朋友,以后就别回信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别让你的朋友担心呀,真怕耽误了他的事情,这下好了,姑娘你来了,这事情就能解决了……”大娘一股脑儿的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并没有注意到一边的艾佳,捧着自己亲手写的信,哭成个泪人。


连夜,艾佳就赶回了自己所在的城市。


在漆黑的夜中,火车飞速的行驶着,车上的人大部分都进入了梦乡,只有艾佳依旧望着车窗外,或许艾佳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许她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命运,但在现实中的艾佳是不愿意认输的,她要给自己阳光,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微笑的面对世界,那么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给自己温暖呢。


黎明的第一抹阳光照在艾佳消瘦的肩膀上,地面上的影子却是那么的高大,它紧跟着艾佳,它是艾佳最忠实的读者,解读着艾佳的喜怒哀乐。


这个清晨对艾佳来说并不是宁静的,她的心底被惊涛骇浪翻滚着。不知道结局的事情,或许比得到一个赤裸裸的真相要好得多,但是每个人都有权利去寻求那个被现实无情证实了的结果。即使是伤害,艾佳也要去面对。

  在按下门铃的那一刻。艾佳的心已经碎了,这是一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家庭,门口摆着一双小孩子的球鞋,和捆扎好的垃圾袋。


“小姐,您找谁?”一个面相温和的中年女人,穿着睡衣,给艾佳打开了门,而艾佳却没有还过神儿,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地上东西。


“哦,我,我找臧博!”艾佳不敢去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头重重的下垂着。


“你找臧博?”女人重复着艾佳的问题,眼睛里闪烁着惊讶、不知所措、茫然、恐惧、伤感………


时间在两个女人之间蔓延开来,它像一条虫,死死的缠绕住艾佳的喉咙,让艾佳无法呼吸。


(十一)


许久,女人开口了:“你是艾佳吧?请进来。”


艾佳跟着女人走进房间,脑子里没有一点儿清晰的空间,在各种情景的交织中,艾佳麻木的神情上,只有悲痛分子。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到女人的身边,睁着大眼睛看着艾佳。


女人给艾佳倒了一杯水,讲述起半年前的那场车祸和那个素不相识的好人——臧博。


那天,女人带着孩子到外面玩耍,就在女人买东西,没留神儿的时候,小男孩跑到了车流穿行的马路中间,这时候一辆货车从正对面飞驰过来,臧博一把抱住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车轮……


臧博怀里的小男孩,继续着自己年轻而单纯的生活,而臧博,却在车祸后再也站不起来了,鲜血浸染了他的衣衫,也把他对未来的一个梦想,彻底的淹没了。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臧博,坚持要拿起笔,抒写着生命中最后的爱恋。臧博在苦心经营着这个谎言,他知道谎言是美丽的,而美丽背后的真相却是伤感的,臧博愿意承受所有的悲伤,只愿把幸福留给艾佳。


在臧博的字里行间中,女人知道了臧博和艾佳故事。原来爱,是那么的脆弱,他禁不起现实的彷徨,在命运的刹那间,灰烬一般的结局,便托盘而出。


爱一人,和被一个人爱,都让我们距离爱,那么的近,身在爱中的我们都是那么的幸福。


臧博走了,带着对现实的期盼,离开了这个让他无限留恋的世界。


“别把这件事情告诉艾佳,让她坚强的活下去。”这是臧博在病床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的坠落与生命的惋惜,发生在一瞬,但却能让时间永远的铭记着。


女人的丈夫按照臧博的遗愿,到丽江安排了信件的托收人,而且每个月也都用臧博的署名为艾佳的账户汇款,虽然臧博并没有要求孩子的父母做这些,但女人说:“是臧博救了我孩子的命,我们有义务、有权利还帮助这个被臧博爱的女子。”


女人把臧博还没有发出的信,交给了艾佳。女人的说,她没有完成臧博的愿望,她无法让美丽的谎言继续。


或许爱就是一种温柔的谎,是俘虏心灵的情话。


在沉甸甸的信件中,艾佳无法相信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就这样的离开了自己。是命运弄人吗?是现实的冷酷无情吗?是什么让这份爱变得如此的沉重?


艾佳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拆开信封。


洁白的信纸上,只写着“我爱你!”。


一封、两封、三封……艾佳不知道拆开了多少封“我爱你”的信,却知道这份爱已经深深的融进自己的血液里。让自己活下去,让爱继续……


刻骨铭心,原来这个词可以刺痛爱,可以刺痛爱情世界里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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