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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天人》作者:月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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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0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四章 来自天园的讯息

 

  食物的魔力果然惊人,只是与苍眠月共进一餐,也算不上手艺绝佳的季行云,完全没想到这一顿饭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效用。

  在那一餐中,虽然才与她浅浅的谈论了点周游列国的些许见闻,不过却是个极佳的破冰之餐,她面对他的表情不再只有淡淡的冷漠,偶尔会露出浅浅微笑,也会主动问他旅游的见闻。虽然整顿饭中还是有不少沉默的时间,可是季行云觉得整体来说,她应该吃得满开心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季行云起来后就发现苍眠月在客房外探头探脑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可是她这个举动却让季行云非常紧张。

  经过一夜的检讨,他决定不要再患得患失,然而这个钢铁般的决心在清晨起床后,意识到苍眠月想要探视他的状况后,马上就瓦解了。

  不论如何,季行云先简单地梳理一番,然后运起伏逆清心诀让心定下来,面带微笑,外表从容,内心如惊涛骇浪般地走出房门。

  「早。」苍眠月仿佛是正巧经过的样子,向季行云问好。

  「您早。」季行云带着微笑也当成巧遇的应着。

  「今天天气不错呢。」

  「是吗?也许可以出外走走。」

  「确实是野餐的好日子。」

  「那么有兴趣吗?我们可以一同在青草的芳香中共用午餐……我一直觉得能在大自然中享用餐点,是一件很风雅的事情。」

  「嗯,不过在这之前先决定一下早餐要吃些什么,如何?」

  季行云顿了一下。他质疑着,难道苍眠月守着等他起床,就只是为了问他早餐想吃什么吗?

  虽然前一天的晚餐还算愉快,可是他不相信一顿饭就能有如此的进展。

  季行云头脑快速转动,从来不会去察言观色的他,在这时候发挥了无比的潜能,捕捉到她在说话时每一瞬间的脸色,然后忆起了某个期待的神色。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不如今早再让我为您服务。」

  苍眠月在这一瞬面显喜色,不过她也意识到身为主人的人怎么可以让客人动手,那个表情马上又转换回有点为难的样子。

  于是季行云又道:「我吃惯法天的东西,您准备的可能会不合我的胃口,只是我也担心我煮的东西,你也会吃不惯……」

  「是吗?那就麻烦你了。」

  「不会,一点都不麻烦。」季行云看到苍眠月对这样的结果似乎还满满意的样子,便满心欢喜地走向厨房。

  他走了几步,苍眠月却也跟了上来。

  「怎么了?」季行云问道。

  「不、嗯……我想…我想你也许需要帮手,毕竟你行动还不太方便。」

  虽然不晓得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能够与她一起在厨房作业,应该算是件「好事」,所以他还是欣喜接受。

  没多久厨房就出现了温馨的画面。

  季行云专心地制作早餐,而苍眠月在一旁为他帮点小忙,像是拿个盐罐、挑个青菜、提点水……虽然都只是小事,可是在季行云心中却都是值得纪念的大事,大体上也没什么比这一点点生活上的小事,更令他觉得值得感动的了。

  一个小小的眼神,看她认真帮忙的样子,就是为他递来盐罐也是当成重要任务似的,两人在这不算大的房间内,偶尔眼神交会,偶尔聊个几句。

  她会询问着盐要加多少,东西要煮多少,什么样的煮法可以加醋,在什么的情况下适合加点糖,香料要怎么调配才能与食材调合,哪些东西比较适合用水煮,哪些可以快炒,又有什么用慢炖最合味……

  一面做早点,季行云一面尝试与示范,原本只是要做点简易的早餐,结果却花了快一个上午,在厨房中做出了整整三十道大菜。

  不论是煎煮炒还是清蒸慢炖,所有基本的料理技法全给季行云介绍一遍了。

  虽然季行云的手艺算不上一等,可是吃多见多,待在太宇的几年也常在野外自行开伙,高等的技巧也许不怎么样,可是对于做菜的学识却是鲜有人能与之相较。

  幸福是什么?对季行云而言,能与她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谈着,试吃他们合作的餐点,看到她带着佩服的目光,待在厨房的时光,其中的种种,没有一件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可是就是最幸福、最高等的享受。

  只是季行云有点不明白,那就是她竟然会对厨房的事这么感兴趣?像他认识的几个女孩子,除了周荃与铁柔琴外,好像没什么人会接近厨房,尤其是武功练得越高的人越懂得享受,但绝对不是享受烹调的过程,而是享受最后的结果。

  季行云当然不会知道,他意外地将苍眠月沉睡已久的味觉感给唤醒了。

  那是她还小的时候的记忆,也许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顿晚餐会让她有种怀念与温暖的感觉,可是沉淀在心中深处的东西,却化为一道又一道的暖流注入了她的血液。

  那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也是在星语莺的身体状况还好一点的时候。

  那时星语莺清醒的时间还不算短,她常会为一整家的人准备美味可口的晚餐,然后全家人坐在一起,气氛温暖而热闹。

  苍长移会体贴终身伴侣的辛劳,亲密地互相喂食对方,苍象原会说几个有趣的笑话,为晚餐添增许多愉快的气氛。而苍华日则会努力地将东西送入肚子,不让星语莺的辛劳白费。

  小女孩则接受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及祖父的关爱,在大家一起吃饭的餐桌上,就是幸福与快乐的象征。

  然后随着星语莺的状况渐渐恶化,这种时光不复见。母亲长年卧病在床,父亲则只知道照顾母亲,甚至还用责怪的目光看待造成心爱妻子身体变差的孩子。而苍象原越来越少出现,整天都待在地下研究室。苍华日则长日出门旅行,一个好好的家全变了,剩下的只有冷漠与陪伴她的群狼,对于用餐这件事也得自己解决。

  在绿海中,一个小女孩也不可能自己弄得到什么调味料,吃得清淡简单,吃饭就单纯只是为了给身体提供营养,渐渐的忘了用餐也是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事实上她也没学到什么叫享受生活……直到季行云又闯入她的生活,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想抓住什么。

  她不知道她想抓住的其实是幸福的感觉,而不是做出好吃餐点的技巧,不过现在她也只能跟着季行云,进行味觉醒悟的工程。

  以做菜为媒介,季行云在绿海中待了数日,原本苍眠月打算让他休息个几日,就请他离开,可是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与人一同用餐的感觉,然后渐渐地习惯家中多了一个人。

  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变得怪怪的,不似独自一人时那种心如止水与平静安憩,可是多一个人在身旁关心,吃饭时不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想说话时不必老对着蓝天、白云、绿草或者用着不同种语言的朋友,除了自己外,也还有一位用着相同语言的朋友,可以商谈些家常小事似乎也是不错。

  就因为这样,她让他继续留了下来。虽然还用着伤势尚未痊愈为理由不请他离开,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给自己找的理由。

  因为她很清楚那些伤只是些皮肉之伤,就算与人动手,只要能速战速决也没什么影响,更别提日常生活会有所不便。

  艳阳高照的早上,她到草原上采了些野菜与野果,回家中正想找季行云讨论中餐的菜色。她想试着自己做做看,虽然季行云手艺是比她好了一点,知道的料理方式也多,不过总是麻烦客人她还是觉得不好。

  回到屋中,一声声清亮的响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苍眠月先是疑惑了一下,这声音她已经好多年没听过了。听到这声音她马上进入自己房内,东寻西找的才在柜子后方的间隙找到了音源,拿出了沾满灰尘的手环,然后又快速的回到大厅,将手环戴上的同时,又在上面按了几下。大厅上方突然打下的三道彩光,彩光交会形成立体的人影。人影悄丽活泼,现形之后马上张嘴说话。

  「我的好姊姊,你怎么这么慢?害我以为你出了事,白白担心了好一阵子!」

  苍眠月答道:「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倒是你怎么能用这东西与我联络?」

  这时在客房的季行云听到交谈的声音跑了出来,见到大厅的情形意外地道:「穹紫环?你怎么来了?」

  穹紫环反而疑惑地问道:「咦!眠月姊姊有客人啊?这个声音还满耳熟的。」

  「是有客人……」苍眠月淡淡地应着。

  听到穹紫环的声音,季行云还是觉得奇怪,因为她的声音并不是由她的嘴巴流出,那声音虽然像她的声音,但却有种虚假的味道。而且她所在位置上,也没有穹紫环的气息,甚至没有生物存在的气息。

  当他走到苍眠月身旁,看清楚了穹紫环的影像,才知道那只是光的投影,并不是真正的穹紫环。

  「哇哇!这不是季行云吗?」穹紫环突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眠月姊……你……嘿,你也到了会把男孩子藏在家中的年纪啦!原来是有了男伴,难怪你的气色好了许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嗯、嗯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苍眠月的眼睛随着穹紫环的「疯话」眯成了一条线,流出淡淡的寒霜,只是真正的穹紫环人还在千里之外,真正感受到苍眠月态势改变的人,只有她身旁的季行云。

  「小云啊,你是怎么办到的?把我的好姊姊变得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脸色红润了许多,表情也变得丰富了不少。不过你要去姊姊那住怎么不通知一下,让你一个人与她独处,我会担心的……」

  季行云暗想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还有个白银与她形影不离,难得有机会能真正与她独处。

  而穹紫环接下来的话,却让季行云不知该怎么接应。

  「……嗯,你果然还是受伤了。不过气色还不错,好像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没什大碍的。真不简单,你是怎么办到的,只受了这一点伤,就能让姊姊同意让你站在她身旁?」

  季行云才想解释他的伤不是苍眠月造成的,而且为什么穹紫环的意思,好像待在苍眠月身旁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在这当口上,季行云的身体突然自动地向旁边移了一步。他的移动完全是本能性的移动,那是身体感受到危险的自然警觉。

  这时候他身旁的苍眠月双眼已经张开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不再是寒霜,而是确确实实的极冻之气,当然那并不是温度上的极冻之气,可是却是比任何凛冽的寒气更危险。

  她的声音依然好听,可是却散发出无比的危险气息。

  「紫环小姐,你特别用这方法找我,就是为了说这几句『无聊』的话吗?」

  穹紫环似乎没能感受到苍眠月那如流冰般的怒气,事实上,远在他方的她是真的无法感受到季行云目前所承受到的压力,不过以她对她的了解,由苍眠月现在的神情也一定能知道她生气了。

  不过穹紫环依旧笑嘻嘻地说:「当然不是,不过我一点也不觉得我说的话会无聊喔!」

  「是吗?那真可惜。我可不想再浪费时间听一些无聊的话。」说话的同时,苍眠月把手臂平举,另一只手也移向手环。

  看到这个动作,穹紫环急忙抢道:「有重要的事啦!姊姊别急、别生气啦!」

  她的手停在手环上,神情冷漠,一副随时准备要结束交谈的态势。

  「这边有要给你的讯息啦!有空的话可以请你来一趟……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很乐意为你送过去。」

  苍眠月想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倒还真的不想在这时候离开绿海,如果是到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还是到那里,心中的不愿意也就更加强烈。

  「给我的讯息,知道是谁给的吗?」

  「知道,是语莺还有与她同行的人。算是语莺能给你的最后一段话了。」

  「是母亲……你怎么这时才把讯息捎给我!」

  穹紫环无辜地说:「那时我……这边也是到了今天才收到的。要怪就怪把讯息押在手上、不愿意由我们这里转交给你的古板先生。

  「姊姊不愿意来这边吧?我请宇变让我走一趟好了。这可是『公务』,他没理由不让我过去见见你们小俩口的。」

  「嗯……」苍眠月原本想着父亲与母亲的事……实在不想再踏入天园,不过穹紫环最后一句话却刺激了她的神经,马上说道:「我过去一趟就是。」

  「咦!这样好吗?你那不是有『客人』,还是我过去啦!」

  苍眠月断然拒绝道:「不必,我马上出发。」

  苍眠月所谓的马上出发还真的是马上出发,她什么也不准备,只对季行云说道:「我要出门一趟,你若愿意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休养。」说完话,苍眠月就走出家门马上要离开。

  季行云可急了,他追了过去,问道:「你要上哪,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她回头望了季行云一眼,道:「那个地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不再多说,她秀足轻移,身轻如风马上就离开了。

  留下来的季行云一脸愕然。

  若说她要去的地方季行云也不是不知道在哪,但也不是真的知道。

  那个地方,就是法天境内唯一完全不准常人接近的地方。

  法天这个国家不准人民随便接近的地方不能算少,军事重地不能随便接近,几处的耸天石碑林不能让人任意参观,就是议会也只有相关的工作人员才能进去。

  不过军事重地是基于国家安全需要,事实上,整个大陆上所有国家的军营,也都是不能让老百姓当大街在逛。

  而耸天石碑林也是在保护古迹的名义上限定开发时间,就只有一个地方──「天园」,没有任何理由,就是禁止任何人接近。

  季行云知道那个地方大致的地点,可是没去过。如果他愿意,当然可以追上去,只是基于尊重苍眠月的意思,他没有马上追上去,毕竟人家已经当面拒绝他的同行。

  「穹紫环会不会是故意的……嗯,很有可能,以她那种顽皮的性情,一定是挑好这个时候故意把眠月给支开……唉……」

  感叹幸福短暂的季行云,不能免俗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人一狼健步如飞,景物快速地被抛在他们脑后,没多久就已经离开了绿海,进入法天境内。为了避免麻烦,她放慢了脚步,隐藏了气息,才继续以平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往目标前进。

  「呜噜……」当他们的速度放慢后,白银发出关心的声音。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呜呜……」

  「谢谢,可是真的没有让我操烦的事。」

  「呜呜……」

  「放心。谁说你不可以陪我进到园子里,以前是我要进去,现在是他们要我进去,情况不同了。」

  「呜呜……」苍眠月虽然再三的解释,可是白银却还是低声地呜噎叫着。

  听到白银的声音,苍眠月停下脚步了。她转过头来,蹲下身子抱住了白银,反问道:「为什么这样问?我并没有生气啊……我……」顿了一下,她叹道:「是啊?我为什么要生气?真奇怪……」

  「呜呜呜……」

  「让你担心了吗?真是对不起。不是的,那小丫头的顽皮我早就习惯了,怎么会因为她的话而讨厌她呢?」

  「呜……呜……」

  苍眠月表情一变,把头移开白银柔软的毛发旁边,直视着这位至诚好友的双眼。

  「我在生季行云的气?我也没理由生他的气啊?虽然他曾经做过一些失礼的事,可是我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绝对不是……」

  「呜……呜呜……」

  「什么嘛,连你也这么说!」苍眠月嘟起了嘴,赌气道:「好像把人家当成鬼婆婆似的,动不动就会把人打成重伤。那是以前不懂事!又在天园那种充满讨厌家伙的地方,是那些男生太过分又没用才会被我打伤的,我可不觉得自己有错。再说我为什么要对季行云生气,我……我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吗?真的像吗?」

  「呜、呜……」白银低鸣了一声然后把头转开,不再与女孩相对。

  「我真的在生气啊?」苍眠月又站了起来,漫步地走着,淡淡地自问自答着。「真没道理,我为什么要生气?季行云应该没惹我生气才对。穹紫环虽然皮了一点,可是我也还不至于会对她这一点话感到不悦才对。那么我生气的理由到底在哪里呢?」

  「呜呜、呜……」

  「跟季行云有关?怎么会,虽然他来了之后,我的情绪波动是大了一点,可是他的到来也还满好的,虽然人有点傻傻的,可是小脑袋瓜却藏着许多有用的知识,与他待在一起,虽然有点介蒂,可是也不会因而感到不高兴。

  「虽然因为他的关系,母亲是死了,可是也算是救了母亲,也让痴心的父亲得到解脱。我也不能因而怪罪他……虽然也没办法老实地对他说声谢谢就是。」

  「呜……吼呜……」

  「谢谢你,白银,又让你担心了,我们继续上路吧。虽然好像还有什么事压在心头,可是已经没关系了,见了母亲最后的留言,再去烦恼其他的事吧。」

  待在绿海的季行云很无聊地留了半天,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然后便陷入了无解的烦恼之中。

  「如果她在乎我,怎么会这么轻松地把我抛下,不,是迅速地把我留在这,好像巴不得快点离开,离开有我待在这里的绿海?」

  季行云不由得悲观地想道:「难道她其实是很讨厌我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是吹入了北国的寒风,整个人就被悲哀的情绪给冻结了。「不行,我得去问个清楚才行!」被苦恼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季行云反弹了!

  「她应该不是那种会做表面功夫的人!我相信她!所以这几天她的笑容是真实的,这样的她没理由会讨厌我,而且她也没赶我走,甚至还留我下来……也不算留我下来啦,可是……可是我应该要相信她才对。她应该是希望回来时这里有人在等她!」自言自语的季行云不免为了自己这个乐观的想法而高兴起来。

  可是他又马上叹气,「我又何必骗自己?她明明就走得这么爽快,而且还不许我与她作伴同行。就算不能进到园里,在外面等她也是可以啊!」

  季行云神情落寞地坐下了。坐了许久,心思不停翻腾,是愁、是悲、是怨、是苦……

  「哇!烦啊!」突然他跳起来了,大声叫道:「在这里猜想也无济于事,干脆追上去问个清楚好了。对!她不许我同行,可也没禁止我跟上去啊!」

  不适合想太多的季行云行动了,苍眠月的行动算是够干脆了,不过季行云更率性,心中一决定后就直接往法天前进!

  只凭一时冲动而做,季行云根本没想到,要是真的碰上了她要问些什么?

  也许他心底是有些担心的,只是他故意不去想那时候的事。

  先追上去再说!

  追上她,总比待在这里胡思乱想,搞得心神无一刻安宁来得好。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61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五章 密探天园

 

  为了追上苍眠月,季行云日夜无休,马不停蹄地全速疾奔,即使如此,还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到达法天的首都所在的都郡。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赶往天园,不过连跑了三天,脑袋不再只有那股冲劲,大脑运作总算变得较为清醒,他想起自己可是法天联邦通缉之人,在南郡还有许多朋友可以帮他,在都郡一切都得靠自己,万一没办法快速潜入天园,可能得在都郡待上一段时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休息一下,让体力恢复,好应付可能会发生的种种状况。

  于是他就在都城外的山林中生起了营火造饭休息,打算休息一夜,次日再往天园移动。

  天未明,杂草「沙沙」的声音惊动了浅眠的季行云,让他由纷乱的梦境中醒来。发觉有人接近,他马上提高惊觉。

  过没多久,一位衣着简便的人出现在季行云眼前。

  那人看到季行云小心谨慎的样子,展开了善意的笑容,说道:「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只是利用时间来采野菇的人。倒是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休息?再往前没多久的路程就是都郡了,怎么不到城里休息?」

  季行云看了看来人,他的背后确实背着巨大的竹篓,手上戴着手套,全身上下则是包在厚实的皮革下,腰间还系着攀爬的工具与绳索。闻到竹篓中所传出的香气,季行云才真的放下警戒心,那人确实是很专业的采菇人,而且是冒险在山涧崖边采收珍贵的天然野菇之人。

  「我有点不方便……」不擅长说谎的季行云这么回应了。

  那人又打量了一下季行云的样子,才笑道:「是怕没钱住旅馆吗?其实在城内也有不少游民,至少待在城里头还温暖一点……喔……看你的样子练过一点功夫,认为与游民一样露宿街头有损武人的尊格吗?」

  季行云耸耸肩道:「待在这种地方也不错,有清风为伴,明月为灯,也不会输给住在旅馆中。」

  「呵,真是风雅。那么你来都郡是来参军吗?最近这种人很多,不过新成立的军队可不好混,很多不成才的家伙待没多久就被踢出去了。我看你还满对味的,不如这样跟着我采菇,若是省一点,几年下来要在都郡置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喔。」那人好心地给季行云建议。

  「谢谢,不过我是来找人的。」

  「喔……那就算了。不过要是依亲失败可以来找我,到了城里随意找间大的餐馆问问采菇张,就能得到我的消息了。」

  「感谢你的好意,我也得继续赶路了。后会有期。」季行云告别一声,一掌将营火的余火熄灭后就快步离开。

  他虽然不觉得那位采菇人怀有敌意,可是那个人就是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直觉反应就是不该与他有太深入的接触。

  季行云先是快步,在走点距离后就疾步如飞迅速地远离了。

  采菇者看着季行云远去后才喃喃道:「这就是季行云?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他不是跑到绿海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可惜,我觉得他还满对味的。不过既然能让百印还有裴骏铩羽而归,应该是个好对手。唉,太可惜了,怎么会跑到都城来,不然我就有机会可以好好地跟他玩玩。」

  由于不知道天园正确的位置,季行云花了点时间寻找,终于找到了地方。

  天园占地是不小,外围也由法天精锐的部队不停巡守,不过北方靠山而成的天然屏障却并无军队的出没。

  在想象中天园应该是个更神秘的地方,可是由外表来看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古老的建筑零散的分布在一大片空地上,不见有人在那走动。

  由外表看来天园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那只是外表。季行云已经用过真气探查,很可惜他的真气进不去。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覆住整个天园外围,除非季行云想正面强攻,否则无法将真气探入。依他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这广大的区域布下了巨大的绝气壁,阻绝了内外的能量交流。

  由外层的绝气壁,就足以知晓天园里面有着非常人。

  季行云犹豫了,是该闯入,还是在外面等苍眠月出来?闯入的话实在太危险了,里面不知住着怎样的鬼神,偷偷潜入能否找到苍眠月还是个未知数,被当成心怀歹念的宵小却是必然的结果。可是要在外面等……又叫他不甘愿。

  都追到这里了,不进去一下多可惜?没考虑多久,季行云就决定潜入看看。

  「反正被人逮到最多不就是被赶出来,这种特别的地方,如果不能亲眼看看未免太可惜了。」

  于是季行云作了决定要进入天园,进入天园的第一步,当然是避开法天军队的耳目。

  这并不困难,虽然北面有座山,可是山并不高,也不险,感觉上像是三面网,开了北面让人进出的样子。

  对走山路很有自信的季行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方。只是一时冲动下,却没想到为什么法天会特别开放北面而完全不设防,难道他们会不知道,那样的小山对于有点功夫的人来说,想要自由进出一点也不难吗?

  并没有想太多的季行云高兴地上路了。这座山不难爬,虽然「没路」,不过山势不陡,要开路而行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季行云虽然还没接近天园,不过他已经打起万分警戒,小心地前进,毕竟越过这座小山就是天园,要是到了天园附近才收纳气息、消迹而行,那反而启人疑窦。

  本来他可以走得更快,不过在收纳气息的情况下,也只能以有限的速度向前迈步。

  也还好季行云这么做了,因为走到半路,他看到了地上的白骨。这散落一地的骨头虽然已经存在很久,可是由乱成一地的样子来看,这个「人」并不是全尸而死,而是被分尸而亡,再具体一点说就是被吃掉了。

  看到这一幕季行云更小心了,因为他已经明白这里为什么没驻兵了──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山中的猛兽就是最好用的守卫。知道这里有猛兽出没,季行云还是没打算退离。

  「野兽吗?避开就是,就算碰上了,就当打野味好了。」他还是自信满满地前进。

  突然,在前方的不远处,出现有生物活动的迹象,季行云停下了脚步。如果可以,战斗还是尽量避免得好,它们应该没发现才是。季行云屏息等待,希望前方不知名的野兽能快点离去。

  「哇……哇哇……」婴儿的哭声突然由前方传来!

  季行云大吃一惊!有人受害了,而且其中还包括毫无抵抗力的婴儿!情急之下季行云冲了过去,可是才向前走没两步他就后悔了。

  什么婴儿嘛!只有几只异兽在那,而且还是非常麻烦的东西。

  哭婴蛇,而且还一次出现五只!

  季行云完全没有料想到,在这种地方会出现哭婴蛇这种异兽。本来应该是只存于黑暗山脉深处,极稀有的物种却跑到法天境内的中央地带。这不是传说中的生物,怎么会一次出现这么多?而且还是出现在这种地方。

  如果可以,季行云一点也不想被它们发现,如果只有一只还有得拚,可是一次来个五只,要怎么跟它们斗?

  季行云几乎决定要掉头快跑,就算与法天的驻军正面冲突也还比较有胜算。只是他不敢妄动,之前虽然与哭婴蛇碰过面,可是对于这种怪异的生物还不是很了解,随随便便就把背后卖给它们实在冒险。

  就在双方大眼瞪小眼互望的同时,季行云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有三只哭婴蛇跑出来。

  看到这么多哭婴蛇,季行云开始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哭婴蛇的养殖场,不然哪来这么多数量的哭婴蛇。

  十几只闪着异芒的蛇眼瞪着季行云,婴儿哭声的声音由哭婴蛇昂起蛇头两侧像是腮一般的东西响出,它们几不着地,身躯由身体两侧小孔洞喷出的气流维持平衡,身上流转着强大的真气,每一只都有如强大的战士,昂然吐信。

  这时一只哭婴蛇半滑半飘地接近了。

  神经紧绷、万分小心,季行云毫不犹豫地备战,原本藏在腰间小袋中的法珠也浮到肩头,随时准备攻击。

  当法珠浮出时,数只哭婴蛇聒噪了起来,不同音调的婴儿哭声响起,扰人心神。虽是如此,季行云却觉得它们在交谈,这些哭婴蛇似乎是在讨论该怎么处决入侵者,还是在讨论如何分配战利品。

  不论如何季行云已经决定好他的战术。正面冲突必然没有胜算,他准备一口气打出数道最强劲的激光闪掩护自己逃离,毕竟性命只有一条,先「转进」再求解决之道。

  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哪知靠近他的哭婴蛇却只是在他前面停一下,然后就由旁边滑过,其他挡在前面的哭婴蛇也跟着离开。

  没道理!这完全不合乎常理!

  哭婴蛇应该不是那种能够容忍其他生物入侵它们地盘的物种,更没理由放过出现在眼前的「美食」。

  虽然对这种生物没有全盘的了解,可是季行云还知道这种生物喜欢吃武功高强的人。虽然说生物的本能会避开危险,可是季行云也不至于自大到以为自己足以让哭婴蛇怕他。

  那些哭婴蛇根本就是放他通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避开了冲突也就够了。

  季行云苦笑了一下,心道:「赚到了,应该高兴吧……」虽然有惊无险,可是季行云却也体会到潜入天园的危险。再次向前走,季行云更加小心。

  「会用哭婴蛇当看门犬,真是好品味啊……不过它们好像是经过人为训练,会放行是把我误认为园里的人吗?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入园的通行证?」

  感到天园强大的一面,却也因此对这个地方更感兴趣。季行云现在潜入天园的心态,已经不仅是为了见苍眠月,纯粹想要探访神秘的天园的好奇心,就足以让他冒险潜入。

  下山之后,进入天园。

  这个地方的建筑虽然是古色古香,可是零零散散的古老房舍却连一个人也见不到。

  在上面逛了好久,季行云确认这个看起来像是个小村落的地方,确实没住人,而且已经荒废了许久。积满尘埃的家具、没有开伙迹象的厨房,根本是完全没有人居住。

  已经检查过四、五栋房子的季行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可是这也没道理,如果这个地方不是天园,那么法天联邦也没理由在外面驻扎精锐的部队,严禁外人闯入,而北面的山丘也不可能会有哭婴蛇那种可怕的异兽。

  况且这里的房子虽然满是尘埃,可是还是有人在打扫清理,否则荒废的程度必然不仅如此。

  季行云想了想,这里一定有着秘密入口,只是他没找到罢了。

  被绝气壁包覆的地方,至少会有一位可怕的人物存在着,不然哪来的绝气壁。

  「难道是因为我的进入已经被察觉了,让这里的人都藏起来了?这也不对,虽然我通过了绝气壁,可是在山上通过绝气壁的生物也不只我一个。还是我气息收纳的功夫不够巧妙,让人看出来了?」季行云想了想又摇摇头。

  要是这里的人有能力训练哭婴蛇,就根本没必要躲他。而那位布下包覆整个天园的绝气壁的高手,恐怕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足以把他打个半死,以天园中人物的修为没理由要躲。

  于是季行云冒险放出真气开始四处探查,真气在许多房舍间流动,几乎逛遍了大半个天园,可是结果依旧──没人就是没人。

  「是我漏掉了什么吗?」季行云偏着脑袋,又开始苦思。

  又踏入一栋房子后,随手挥掌打算将尘埃吹去。

  「咳!咳……」满屋的灰尘弄得他灰头土脸。「啧!真笨,在这种没什风的地方。」原本想退出房间,等灰尘散落再进来休息一下,但却在满是灰尘的房子中看到了意外的情景。

  应该是无火焰燃烧的壁炉却形成了烟囱效应,将旁边的灰尘吸入,向上吹走。这代表着空气的流动,可是烟囱没有理由会吸烟,如果正烧着柴火还有道理,可是明明什么都没有,壁炉却无由地在抽空气。

  于是季行云走向前去,手伸到壁炉里,果然有风,空气正被向上抽,而风最主要还是来自壁炉底。再看壁炉的地板一眼,地上果然有许多孔洞。

  这下季行云可明白了,这上面的建筑物只是装饰品,用来遮掩藏在地下真正的天园的装饰品。

  如果所有房子都是地下建筑的通风口,那么在这一大片土地之下,究竟藏有多大的地下城市呢?

  已经确定在这块土地之下有着占地广大的地下设施,再来就是将出入口找出来,然后就能一探神秘的天园。想到这,季行云不免又兴奋了起来。

  虽然已经知道真正的天园就藏在地底下,可是光是这样,要在这样广大的地区中找到出入口,也非一时半刻能办到的事情。

  经过再三的搜索,季行云才翻遍了三栋房子,同时依建筑学的原理,寻找可能建有通道的地方,有时敲打地板,有时转动桌上的花瓶瓦碗,希望能找到进出的秘密入口。耗费时间的工作不停地进行,虽然季行云充满热情,可是时间却无法等人。

  季行云不知道苍眠月会在里面待多久,可是没有带任何补给品的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找不到一滴水、一份食物的地方久待。当然,如果要冒险潜到外围的军营借点补给品,又另当别论。只是有案在身的人行事还是低调一点得好。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半天,太阳渐渐西坠,而立在这里的房舍却还搜索不到一成。

  「难道我要在这住下吗?虽然不缺遮风避雨的地方,可是……还是说要再监视着等里面的人出入呢?」

  为了进到天园里,季行云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只是现实的环境并不能让他闲暇地等待。最坏的打算就是找不到入口,只能等有人出来,再由他们出来的地方潜入。

  想到这里,季行云目光为之一亮!

  他又行动了。

  这回季行云不再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慢慢寻找,而是快速地检视着房舍,每间房子看不到五秒就换间,几十分钟过后,散落的房舍就被他逛了大半。

  以这种速度再花不到半小时,所有的房舍就会被他巡遍,不过他并没把所有的房舍巡完,而在一间房舍驻足停下。

  季行云带着小心谨慎的心情,走入那间房舍。这间房子与其他被看了五秒就放过的房舍并没有多少不同,相似的建材、相同的建筑风格,也是没人居住的模样。不过在季行云眼中,这间房子的确与其他房舍大大不同。

  虽然它也是布满灰尘,缺乏打扫的样子,可是地板比较干净,差别当然不只如此,重点是比较干净的部分只有一小块,甚至正好有浅浅的足迹。虽然只是非常不明显的足迹,可是一点点浅浅的痕迹,就足以引起学过追迹术的季行云的注意。

  房子虽然差不多,可是有人在走与没人在走的房子就有会差别,当然别的房子也有人在走,可是那只是久久一次的清理打扫,与人进进出出的地方大不相同。

  如果是在闹区,多几个人走个两三回是不会有什么不同,可是在这种绝无人迹的地方,走过三次与走过一次遗留的迹象,就有很明显的不同。

  季行云就是仰赖这一点点的不同,判定这间房子有进出天园的出入口,接着就是遵照前人留下的足迹进入天园,只是季行云走着走着,到了壁炉前方又没有了线索──足迹到此为止,经过再三的观察,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难道这里也只是通风孔?还是说正巧这个通气孔出了问题,前不久才有人来修理……」

  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季行云又觉得不对。地上的足印有的只有出、有的只有入,如果是为了修理设备,不可能单只有出或者仅入不出。这里肯定该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只是要怎么找出来?

  苦恼之际,窗外射入的阳光,映照到了一丝白银色的毛发,像是要引导季行云似的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能肯定那就是白银所掉落的狼毛,也就是说就是这里没错了。

  季行云低下身子捡起那丝狼毫,抬头时,又看见了有一片木板的颜色特别明亮,那种光亮像是经常有人触摸所造成的油光。试探性地触摸那片木板,然后试着压它、推它,可惜没有反应。

  正当季行云感到奇怪时,一不小心把那怪木板往下一扳,它却动了,木板向下翻开然后露出了几个按钮。

  就是这个了!欣喜若狂的季行云马上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钮──虽然上面没有什么标示。

  当他按下按钮后,壁炉升起了!出现一个足以容纳二、三人的小空间,没有一丝的迟疑,季行云走入,然后壁炉又开始下降,里面的人当然也开始下沉。

  就这样季行云开启了光顾天园的门路。人不停地向下移动,这个过程足足进行了三分钟之久。由于在密闭的空间中难以估计潜入地下多深,只是三分钟的行程绝非一、两层楼的地下室。

  门再度打开,在季行云眼前的是一个不大不小、只够两、三人并肩而行的通道。不过虽然处于地下,却是空气清新而没有地下的湿气,也没有一点点的闷气。已经进来的季行云踏出第一步,走道也跟着亮了起来。

  吸了口大气,让心情恢复平静,又往前走。走道并不长,一子下就离开了走道,转个弯就进到一个大房间。

  踏入其中,季行云呆住了。

  「这里真的是地下吗?」

  不能怪他有这种想法,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的花园,不只有花花草草,还有不少的大树。目光让树木的底部向上移动,一直向上攀升了近百影才到达树梢,可是天顶却还在更高的地方。

  身处室内,而且是在地下,照明的光线却与日照无异。

  再仔细观看这里所种植的花草树木,季行云又是一惊。这里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植物园,还是私家花园,在这片园地内所种植的全是非常珍贵稀有的植物,有的是良好的伤药、有的则是通筋健体的良药、有的是珍贵的补品、也有少见疾病的特效药,而所有的植物只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在市面上很难买到。

  季行云一面感叹着,一面向前移动。突然几声吵闹的声音由远方传来,季行云急着马上跳到最近的一棵树上,再由树叶间缝中瞧去,是三个小孩。他们的出现若不是有不小的嗓门,季行云根本没办法事先察觉,虽然只是小孩子,气息收纳得却非常完美,就连季行云也不得不佩服。

  「都是你啦,多事!这里这么大要找一株石莲花要花多少时间。」

  「又不是我的错!都是你多嘴才会被叫来当帮手。」

  「好了,好了,快点找啦,不然错过晚餐时间可就不划算了。」

  三位小朋友走近后,季行云紧张万分。

  他们年纪虽然小,可是能力却绝对不平凡。当然要是打起来,季行云自觉还不至于会输给小朋友,可是跟他们打架并不光采,更重要的是被当成入侵者引来「大人」可就不妙了。

  季行云万分期待他们快点离开,可是其中一位却停下脚步,同时说道:「咦……有人!还有人来这采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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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2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六章 追捕、躲藏

 

  当天园中的小朋友说出「有人」这句话时,季行云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自信气息消除得非常彻底,而藏身的大树枝叶又十分茂密,除非特意察看,否则不会发现上面有人,可是却被看来只有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给发现了。

  不过他们又不像是察觉到季行云藏身的正确地点,似乎是由真气的知感发现有人,否则他们早该将目光移向树上。

  「有人就有人,这里又不是什么管制的地点,也许是哪个人来这里偷闲。别管别人啦,还是快把石莲花找出来要紧!」其中一位小朋友不以为意地说着。

  那位最先发现季行云存在的小朋友却道:「可是炼有法珠的小哥对这里一定满熟的,请他帮忙,也许能早一点把石莲花找出来啊。」

  另一位小朋友不以为然地说:「我才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欠人情呢!园里已经有个炼有一颗法珠的人,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说的也是……要是运气不好,碰上讨人厌的小康哥那多倒楣。」

  三位小朋友说着说着就在嬉闹中渐渐远去,季行云也松了口气。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们到底是怎么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当季行云悄悄地由树上跃下,潜行离开花园之时,在天园的另一角,空还生正悠闲地看着一本游记,房内还有苍眠月正与穹紫环吱吱喳喳地小声交谈,遴选书本。

  另一位成年的天人女性快步走入的急躁脚步声,打破了房间的安宁。

  空还生放下书本,笑道:「百慧小姐有什么事吗?」

  干百慧急道:「是有点事……」

  这位女士行虽然略嫌急躁,可是一看到房内还有两位「未成年人」在场就停顿了一下,先不动声色地布下绝气壁才继续说话。

  「……有人偷跑进来了。」

  空还生还是悠闲地说:「我知道。」

  干百慧有点生气地说道:「那你还……」

  「别急,反正只是没恶意的小朋友,而且又是认识的人,让他进来玩也没什么不好的。」

  干百慧眨眨眼才放心地说道:「原来如此,我才觉得奇怪哭婴蛇怎么会放行,原来是自己人……啊!不对!宇变那家伙已经开始编组要小朋友们去把入侵者抓起来了。我得快去阻止他才行!」

  干百慧手一举,正要操作手环通知宇变时,空还生却又轻松地说:「这也不急。就让他们陪新朋友玩玩捉迷藏不也很好。毕竟偷偷潜入是种没礼貌的行为,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也正好可以训练一下小朋友,难得有这种机会,我们多注意一下,别让双方有什么严重的损伤就好了。」

  干百慧意外地看着空还生,笑道:「你哪时候也有这种坏心眼了,也罢,就算有人意外受伤,辛苦的也不会是我。」

  「我这哪是坏心眼,这可是把握机会给予小朋友们适当的训练。不过也麻烦你告知一下宇变,请他别出手,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了,反正就是小孩子的游戏。」

  虽然空还生只是当成一场有趣的游戏,不过园里的另一边却又是另一种气氛。

  宇变召集了园里面的未成年人进行分组,展开了追捕入侵者的誓师大会。而参加追捕的人也个个士气高昂,让这些天人的未成年人如此兴奋的原因,则是宇变承应了丰厚的奖赏。为了得到奖励,所有参赛的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要把季行云揪出来,好赢得比赛。

  这时的季行云走出花园不久,正庆幸自己的好运,却不知自己并非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更不知道天园里正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天园占地不小,而且又在地底下,一个外人根本搞不清楚这里共有几层,建筑的格局究竟如何。

  季行云原本打算放出真气四处探查希望能找出苍眠月,可是又担心被人发现,只好漫无目的地在里面走着,希望这里能有个路标或是类似的东西。

  走了十几分钟,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竟然没再碰上任何人。

  「……也许暴露行踪也无所谓,反正空老师还有穹紫环应该也在这里,顶多被训一下。」就在季行云打算自暴行踪时,正好听到脚步声接近,不假思索,他就躲到角落隐藏行迹。

  人渐渐接近,季行云暗骂自己:「搞什么?不正好可以请他们带路,还躲什么躲!我又不是来做坏事的,何必心虚!」正当季行云打算走出来,耳边听到园里青年的交谈声却把他吓了一跳。

  「喂!你听说了吗?又有老鼠跑进来了。」

  「竟然还会有敢私自闯入的人,真是不知死活。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入侵者的下场吗?」

  「嗯……最后好像交由法天官方处决了吧?」

  「没错,不过你知道法天联邦做了什么处决吗?」

  「劳役吗?」

  「不,是当场处以死刑。」

  「咦?真的!」

  「没错,虽然可怜,不过这是我们与法天的协定。」

  他们的话让季行云放弃现身的念头,万一还没碰上空还生还是穹紫环,就被扭送法天官方,那不是死得太冤枉?

  这下可不妙,想不到天园与法天还有这种协定。别说法天是用这种严苛的手段在惩戒入侵天园之人,就算不是施以死刑,他这个早被法天联邦以叛国罪在通缉中的人,落到法天官方也是唯一死刑。

  「真是糟糕,早知道在外面等眠月小姐出来就好了!」现在季行云后悔冒险潜入天园也为时已晚。

  在那两人走开之后,季行云往原路回去,打算由入口再悄悄离去。

  那两人走远后谈话继续。

  「不过我记得上次那个好像是无恶不做的杀人犯,逃来这里好像只是为了躲避法天官方的通缉。把法天的罪犯交由法天处理,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你知道这次偷进入的人是谁吗?」

  「是谁?」

  「季行云。」

  「季行云?」

  「就是季星移的儿子嘛。」

  「喔,那我可要找他泡茶聊天,问问明清璇的近况。」

  「别傻了,他还在进行发言的修业中,我们只能暂时把他当外人,然后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还聊天喝茶?我看你是迷明清璇迷到头昏了,都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

  话只有听到一半,便产生了误会,不过游戏也要这样才玩得起来……

  原本由原路转回正打算要由进来的地方逃脱,结果他到了花园入口却听到三位小朋友兴奋的叫声。

  「一定是那个入侵者啦!我们是第一个发现那个入侵者的人喔!」

  「有什么用,又没把人抓到。」

  「不,我想他一定还没走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这几个小孩子实在不是一流的追捕者,否则他们就很有机会再次与季行云碰面。可惜兴奋的小孩子吵闹的声音打草惊蛇,让他们追捕的对象掉头快跑。

  季行云暗道倒楣,想要避开那三位的眼睛悄悄地离开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好先找地方避一避再找机会逃离。

  向前跑了一会,出现了岔路,还没决定要向哪走,就有人代他做出抉择。后方有人,右侧也出现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没得选择,季行云只得向左边的通道移动。

  在不敢自暴行踪的情况下,只有先依靠肌肉的力量,而为了避免发出声响又不能跑得太率性。所以追捕的人虽然慢慢地仔细搜索,可是季行云也没能拉开距离。

  没跑多久,又出现十字路口。这回虽然没有迫切的危机,可是季行云也不甚注意观察,反正这地下城市的走道都长得一模一样,也无从得知往哪走比较有利,不假思索,依直觉反应随便选了条路就继续前进。

  天园真的很大,像是地底迷官般的走道,毫无变化的通道,唯一不一样的只有偶尔出现各式不同的门。

  季行云也曾经想要开门躲进去,不过想到门内很可能会有人,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就有一次,吵闹地奔跑前进的几位小孩子在经过某一道门时,被里面的人斥责了……同时也解除了季行云的一次危机。

  在那道门突然打开之前,季行云根本无从察觉里面有人。如果这里的人都擅长隐藏气息的话,那随便开门碰上园里的居民岂不是自投罗网。

  逃了一段时间,季行云躲得心烦,同时心生疑问,他们好像知道他会往哪跑的样子。虽然不清楚他确切的位置,但是不论季行云怎么躲、怎么藏,总是有人能追到他附近。

  「奇怪,到底是哪出问题?难道我身上被下了追迹香,还是显迹蛊之类的东西?也不对,我来到这后又不曾与任何人接触过?还是我气息消除得不彻底……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啊……又来了,真烦!」

  慌不择路之下,季行云又尽力快跑。后面追捕者的脚步声渐渐被拉远,转个弯却运气不好的碰上了另一组人。

  「啊!找到了。在那里!」

  长长的干净通道,根本没地方可以藏身。转弯之际没注意另一面有无人迹的结果,就是被人发现。

  「惨!怎么会这样。」既然已经面对面地碰上了,季行云就没必要为了消除气息而不动用真力,他马上转身全力冲刺。

  只要能拉开距离,再收纳气息,还是能继续躲藏,只要没被抓到就有机会,总之先逃再说!季行云尽全力快跑!

  原以为追他的人多是年幼的小朋友或是青年人,就算这里的人资质再高,也不容易追上,哪知没一会后方就出现不少渐渐逼近的家伙!

  季行云抽空回头一看,别说那些追上来的人看起来都像是十多岁的少年,甚至还掺杂了几位身高只有他一半的小朋友。

  「天呀,这里的人功夫都是打娘胎练起的吗?」季行云用一句以前别人用在他身上的话,形容那些追捕他的人。

  情急之下也没空去记路,跑着跑着,季行云已经忘了怎么回到出口。不过就算记得,也得要能摆脱后方的追兵才有用。

  「别让他跑了!」

  「他是我的,别跟我抢!」

  「不对,是我先看到人,所以我有权先动手抓人才对!」

  后方的追兵已经当季行云被抓到,开始争功。他们的喊叫声听在季行云耳中还真是刺耳,好像一群老饕正在分割上好的牛肉,而被分肉的牛就是被追捕的季行云。

  这样跑下去似乎只能等到有一方力气用尽才会有结果。只是追捕的那方在地头上,他们可以分组休息,也可以吃饭喝茶补充体力。而季行云则得随时提心吊胆,没得吃、没得休息,如果不能及时由这个地下迷宫逃出,就等着力尽被擒。

  跑着跑着,通道渐渐走向尽头,不过尽头并非是一面壁,而是一道门。闯进之后,里面是一片漆黑,不过却很大,而且摆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

  上天还算待季行云不薄,在紧急的情况下,还是给他个能够玩捉迷藏的地方。他迅速地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然后马上消除了气息,追捕的人马上跟进了。

  「啊,他跑到二号仓库了。」

  「放心,他逃不了的,留个人守门,其他人散开搜寻,看谁先找到,等到抓到人就算他一份!」

  灯光突然大作,原本一片漆黑的地方,就变得与正午的室外没两样,想要趁黑混水摸鱼也没指望。季行云只能一面移动,一面躲避这群人的搜捕。

  追捕的人虽然将近二十名,不过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追迹的技巧,也不懂合作围捕,只是各自为政地找人。原本以为就要完蛋的季行云发现这个情况,便巧妙地利用许多堆高的置物箱,与追捕者们大玩捉迷藏。

  这些人的动作比季行云预想中的还要笨拙,原以为这些人内息高强,应该都是武功高手才对,不过他们只是功力高而已,基础的动作是不错啦,不过好像没什么经验。走起路来答答地响着,也不知道该用地形隐藏自己的踪迹与影子,还毫不犹豫地与同伴们谈天。如果他们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要在这种地方藏上半天都有可能。

  不过当然不能再这样下去,总要想办法突破困境才行。

  在躲避中,季行云不小心踩到了一件衣服,又看到了一支扫把,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试试看吧!顾门的那位小朋友漫不经心的,嗯,也许会有机会!」

  一面小心地躲开追捕的人,季行云同时向仓库深处移动,然后攀上箱子,不动声色地换了上衣,然后用扫把把他原本的衣服给架上,装成人蹲在地上的模样。

  这功夫正是当初随着外交使团,在绿海中穹紫环展现的伪装术。虽然材料与技术上的差异,让这个假人看起来还真的很「假」,不过情急之下也只能这样了。做好了伪装,季行云又小心地向门口附近移动,静心地等着。

  不久,假人被发现了。

  「啊!找到了,竟然爬到上面去了!」一声呼喊把人全集中了过去。

  「就是现在!」季行云大胆地现身,用最大的加速度冲往门口。

  守门的小朋友也把注意力放到「被发现的季行云」身上,根本没想到真正的入侵者突然跑到他身旁。

  身影闪现,守门的人还来不及反应,手刀一斩,季行云就抱住了被打昏的小朋友,然后轻轻地将人放下,迅速逃离。

  由仓库中逃离的季行云并没有得到几分钟的安宁,相反地,那些追捕他的人追得更紧、更小心谨慎,要抓到他的决心也变得更加坚定。如果本来只是为了宇变提供的奖品而注入热情,那么在被季行云的小计谋给诈骗之后,就变成为了自尊心而发誓要把人逮住。

  如果只是被骗了,那有些人还可以只是一笑置之,不过有一位天园之人在他们身旁被打倒,那才是最令那些对自己身手小有自信的人最气愤之事。让入侵者将他们的朋友打昏后逃走竟还不自觉,怎会有这种失误!许多园里的人都把这件事当成奇耻大辱,而立誓要把那位狡狯狠心的入侵者给抓住。

  被追捕的人当然不会知道那些追捕者心态的转变,只是觉得那些人变得更危险了,似乎被怒气给附身。

  不过这对季行云而言反而有利,如果再次与他们碰面,可能会有一场激烈的打斗,毕竟一方要保命,一方要雪耻,不过就躲避的一方而言,追捕者激烈的情绪,反而让在逃的季行云能够轻易地知晓他们的位置。

  在一明一暗的情况下,要躲藏也就变得比较容易,只是这样躲躲藏藏的又能持续多久?

  在天园的一间书房中,空还生还是悠悠哉哉地喝茶看书,好像天园的小骚动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事实上,园里大多数的成年人都抱持着与他相同的想法,只是把未成年人那股追捕季行云的热情,当成一场小小的儿童嘉年华会,偶尔会关心一下,但是都保持不插手不介入的基本原则,好像真的把这件事当成小孩子们的游戏。

  如果介入儿童的游戏,那不就等于破坏他们的游戏,会这么做的大人岂不是太逊了。

  也有少数的人相当关心这件事,宇变就是一例。

  「喂,这样真的好吗?」

  发现宇变略带急躁的责问,空还生把视线移离书本,反问道:「你是指什么事?」

  「就是那小子的事啊!你知道他就是明清璇的孩子吧?」

  空还生慢条斯理地应道:「我知道,就是季星移与明清璇的次子,季行云。不但知道,还算满熟的。」

  「那就对了!我本来以为只是一般的入侵者,才发动这里的小朋友去逮人,顺便活动他们用脑的机会,可是这样下去好吗?虽然季行云尚未成年,也没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可是他在法天还有地上的许多地方打滚了许多年,光是实战的经验,就不是我们这边的小朋友所能比拟的。现在还有人被他打昏了,还好只是打昏而已,不然你叫我怎么跟家长交代!」

  「放心啦,那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季行云出手不是很有分寸吗?虽把人给打晕,可是被打晕的人并没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而且这也突显出我们这的危机教育的不足。就武功的最基本而言,被打昏的人内息与筋脉通畅度并不会输给季行云多少,可是却不堪一击。我想你不用为季行云担心啦,就算被四、五个人围攻,我想他也能应付的。还是说你也是明清璇的支持者?不忍心看到她的孩子受到伤害!」

  宇变急道:「胡说什么!问题不是出在这里吧!」

  空还生还是轻轻松松地说:「放心,放心,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还是说你要请高级班的学生出手?这样的话,穹紫环就会加入游戏喔。」

  听到最让他头痛的穹紫环,宇变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才又叫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就说问题不是出在这里啊!」

  空还生两手一摊,问道:「不然呢?」

  「我担心的是会有意外啊!这一次只是有人被打昏,那下一回你能保证季行云不会因为被逼急了,然后出重手吗?」

  「哎呀,你就是太过于保护小孩子了。你就这么不信任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吗?就算他们的专长不是战斗,可是也有基本的战斗能力,就是输也不会输得太快,真的有事还怕会没人出手制止吗?

  「况且被摆了一道之后,那些小朋友会变得更小心,不可能会再一次被偷袭,只是双方好像都没学到什么教训。季行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行踪一直无法隐秘,而我们这边的小朋友还是像盘散沙,不知团结合作,更不知道追捕者也要保持安静。」

  「你还真能冷静分析啊!」

  空还生笑道:「是你太紧张了。」

  宇变摇头说道:「不成!这已经不能当游戏看待,太危险了。」

  「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教育。要给成长中的孩子一点挫折,他们才能成长得更茁壮,如果可能的话,我还希望季行云能顺利逃出呢!」

  「是吗?我想这时是该把游戏结束,同时该把季行云带离这里才行。」

  空还生笑道:「我看很难喔。现在你要是想强制取消这场竞赛,马上就得面对许多人的不满与怨气。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最麻烦了,要是处理得不当,很可会能产生二十几个穹紫环。」

  「这……你不是在吓我吧?」

  空还生认真地说:「怎么会?你忘了,我以前曾研究过儿童心理学吗?」

  宇变陷入了沉思,脑中浮现被穹紫环惹过的麻烦,还有林林总总的恶作剧,要是出现许多像她一样难照料的小孩,那会是怎么的光景?

  光是想象就令他不寒而栗。

  宇变妥协了。「好吧,就再观察一下好了。可是要是发生正面的冲突,你可要在第一时间赶过去!别让双方有任何损伤。」

  空还生轻松地说:「放心啦。」

  「啧,看你置身事外的样子,真叫人难以安心!我看还是请其他人多多注意一下才安全。」

  宇变嘟嘟嚷嚷地离开后,空还生又把书本翻开,读没两行又把书本阖上,疑问地自问自答道:「季行云应该是追着眠月那个小丫头来的吧?可是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呢?就算再迟钝也该有个界线,还是说……

  「嗯,嗯,应该就是了。难怪紫环那小鬼头一直缠着眠月不放,难道她不怕被马踢死吗?算了,总有一天她会从姊姊身旁毕业,在这之前就让她继续捣蛋吧,反正她们两个都还是小孩子,太早有结果也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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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3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七章 意外受困

 

  逃亡与追捕的行动已经持续两天两夜,在这段时间内季行云当然没得休息,也不曾吃过东西或是喝过半滴水。

  以他的体能就算一星期不吃不喝也能撑过去,不过这两天来不停移动、躲藏,体力持续损耗,而精神也一直维持在紧绷的状态下,对于身体的负担来说,并不能用劳动两天两夜来评量。

  虽然说追捕的人也是累了两天两夜,可是地点到底是天园,他们有得休息、有得吃、有得喝,更重要的是追捕的人没有攸关生死的精神压力。

  在压力的影响下,季行云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预知追捕者的行动,同时猜测他们的搜捕方向。可是长期将神经绷紧却是极耗心神,季行云也渐渐感到心烦气躁。

  怎么也无法摆脱追捕,又找不到出口,他甚至渐渐兴起痛快地大干一场的念头。也因为长期耗用心神,稍有放松,所有的知感就全盘低落。

  原本以为暂时远离那些烦死人的青少年,才略为休息,想不到他们很快地又找上门来。而且这回季行云待的地方正好被全面包围,所有的通道都有追捕者,并且渐渐向他靠拢。

  季行云在两天两夜的辛苦挣扎中,预感力大幅提升是事实,可是天园的孩子们也学到合作的重要性,原本独立作业、互相争功的习惯,在无法抓到人的现实下,也开始学会如何调配任务,不再是一盘散沙。

  这回他们可是有备而来,由较远处渐渐围堵。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的再次逃开,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终于要短兵相接,拳脚相向了吗?

  「来就来!难道我还会怕他们!」

  两天来躲得一肚子的气,季行云也打算拚了。当他暗中提气,往人较少的方向走去,决定要放手一搏时,脚步声也渐渐接近。

  就在双方由成直角的走道间渐渐逼近,即将相遇的前一刻,季行云又突然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明明是来见苍眠月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要是我把这里的人打伤了,会不会连累到她?」

  就在这个关头上,他急踩煞车。可是他踩煞车,对方可不会因而停下脚步。一急之下,季行云转入距离最近的一道门内。

  原本他尽可能避开所有能够藏身的房间,因为他不只一次看到房间里走出实力无法估计的高手,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不得不赌赌看了。

  进到房间里,季行云就感受到一股宁静的气氛。只是通过一道门,不只是气温还是空气中的气味全都改变,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踏入房间之后,竟然就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情况。当然眼睛的作用没问题,耳朵也还能听得清楚,五感作用都十分正常,唯一受到影响的是真气的知感。

  这个房间有种奇特的力量,好像断绝了里面与外面的气息连系。或者该说这个房间充满了某种强大却又沉稳的真气,排除了所有其他力量。就连季行云的真气也受到限制,感觉上就像是进到水中,被某种力量压制着,只是这种限制性的力量却又不会给他带来任何负担──除了想外放真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行云浮动的心因为这房间奇特的气氛而变得平静起来。

  再看这间房间书架林立,应该只是间平常的书库。里面似乎没人,至少季行云没看见,当然他也没把握,正觉得运气不错躲对了地方,却由房外传来说话声。

  「啊!书房的门是开着的,他一定躲到里面去了!」

  因为担心关门的声音会被听见而没把门关上,结果却成为追捕他的青少年的指标。没等外面的人追进来,他就藏到书丛之中,避得一时是一时。

  「他会待在这里吗?」

  「一定在这里啦!」

  「反正还是找一找比较保险。」

  听到几名青少年的声音,季行云开始头痛。在这里他瞧不见对方,也没办法用真气来测知那些人的位置,也就无法适时地改变位置,好避开他们的搜寻。只听声音知道他们渐渐靠近,却只能暗中焦急无法可施。

  「怎么了,你们来找书吗?」一道稳重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季行云听过,在法天的使团与穹紫环同行的人物。

  不过只有声音,季行云还不敢确定那就是空还生。只是他应该一开始就待在这间书库之中,季行云又感谢起这间房间的特殊情况,让那人没发现他的闯入。

  「空老师您好。」三位天园的孩子先后问好,语气中都带着尊敬的意味。

  其中一位孩童接着问道:「老师,您有看到入侵者吗?」

  「他一定没进来这里啦,要是有,早就被空老师给抓起来了。」

  空还生却道:「不,他有来喔。」

  「咦!那人呢?」

  空还生笑道:「别紧张,我觉得你们追得这么辛苦,所以应该把抓到人的喜悦留给你们,所以就没管他了。」

  「他一定还走不远!老师,我们先告退了。」

  「别急,别急。」

  「空老师还有什么指示吗?」

  空还生缓缓道来:「虽然那位入侵者的气息藏得还不错,不过却只局限于本身,他炼制的法珠成为你们找人的指标,不过你们能够由法珠的气息探得他概略的位置,却一直找不到人,想知道原因吗?」

  「想!」三道声音同时喊出。

  「其实原因很简单,他隐藏了气息,你们却四处大呼小叫的,等你们接近时,他早就逃之夭夭。如果想轻易地抓到他,去请教穹紫环,让她传授你们几个小陷阱一定会更有效率。」

  「对啊!怎么没想到!」

  「不行啦,要是打扰她与眠月姊姊相处的时光会很惨的。」

  「没关系,要是明天也还是抓不到人再去问,眠月姊姊好像明早就要回去了。」

  在暗处的季行云原本还暗暗地感谢空还生为他掩护,想不到他却又叫这些小鬼头去找穹紫环设陷阱,真是太过分,而且竟然又听到空还生为这些小朋友们献策。

  「那么我再教你们一招好了。」

  「谢谢空老师!」

  「既然那个人懂得操控法珠的进层技巧,又把法珠带在身边,那么你们何不合作由不同的方向探测,然后找出交集的位置定出他躲藏的精确地点。」

  「啊,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谢谢老师。我们马上就去试试。」

  一旁的季行云听得头皮发麻,原来他的行迹就是这么暴露的。这下可怎么办,本来就躲得很辛苦了,要再让他们能掌握精确的行踪那不就完蛋了。

  三位天园的孩童正要离开,空还生又道:「别急、别急。」

  「老师还有什么指教吗?」

  「我担心你们找到人后会急着与他动手。」

  其后功力最高的一位自信满满的说:「放心啦,我会手下留情的。」

  「不!正好相反。我怕你们会受伤。」

  「怎么会?虽然他炼有法珠,可是我的功力还是比较高一点啊!」

  「你错了,他不只炼有法珠,还有小内丹跟真内丹,那个人的功力至少是你估计的两倍。况且功力高低,根本不是决定战斗结果的最大因素。况且你们之中根本没有真正擅长打斗的人,在功力不见得比对方高的情况下,胜算更少,所以最好要集结多一点人才保险。」

  另一位较年幼的小朋友天真地说道:「他是傻瓜吗?哪有人功力这么低就在炼真内丹的?」

  「哎呀,这也不算低了。不过你们也要快一点,不然让他发现暴露行踪的是身上的法珠,让他反过来误导你们,要抓人就更难了。」

  「嗯,谢谢空老师。」

  季行云这才明白空还生是在暗助他,暗地向空还生鞠躬道谢,然后耳边突然传来小声的传音:「加油,请小心。」

  得到空还生的提示,又正好在书库中幸运地捡到一张画有出口位置的简图,季行云马上利用炼制的法珠当诱饵,然后快速往出口移动。

  虽然天园里似乎有很多奇怪的人、事、物,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情在这个地方久待,毕竟让他待在这里的主因将要消失──苍眠月要离开了,而且他已经受够了。

  朝着出口移动的一路上,可说是毫无风险。由于在空还生对那些天园的学生的提示下,大半参与追捕的人都集结起来,准备将季行云一举成擒,所以季行云才能走得如此顺利。

  顺利地用法珠当诱饵、顺利地将追捕他的人引开,也安全的走向出口,季行云好像抛开这几天来的不幸,准备与天园告别。

  眼见就要抵达出口,季行云的心情放松不少,警戒心也跟着降低。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然用心追捕季行云的人,在法珠的误导下追错了目标,可是在天园中走动的人,并不只有那些年纪较小的学童。

  就在快抵达地图上所示的出口时,走道旁的门突然打开。

  一个人走了出来,快步疾行的季行云差点与她撞个正着,差点把季行云给吓坏。而且这个人还很「恐怖」。她的恐怖并不是指外表长得歪嘴凸眼,还是满身横肉的那种可怕,这位女性体形娇小,五官端正,虽然称不上什么倾城美女,不过也不至于长得很抱歉。

  她的恐怖在于她现在的状态。这位女士双眼充满了血丝,好像已经七天七夜未曾休息,身上则散发出数种奇怪的味道,混合成某种恶心的气味。衣服则是绉巴巴,上面还沾上了许多种不同的颜料。原本应该是亮丽的金发,却像是沾上了一层灰,而这层灰是因为数种不同的颜色混在一起而成的混浊,如果仔细分辨,还能看出某些地方还带有蓝色、红色、绿色的残渣。

  更糟的是她的手好像沾上某种可怕的东西,有一部分沾满了浓稠的红色液体,大部分则是棕黑色的样子。

  别说季行云现在担心碰到这里的人,就算是天园里的人无预警地遇上她也会被吓着。

  这位女士一出来,就用她那脏得可怕的手抓住季行云的肩膀,略为虚弱却又充满强烈气势的声音,由她口中发出,「食物……快拿吃的过来……」

  「哇啊……」季行云拨开她的手,惊慌失措的转身快跑。

  「喂……别走啊……」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跑!季行云飞快疾奔,只知道快点离开,根本忘了要隐藏气息。

  「天啊?那是什么『东西』?好可怕的……呃,会不会是被这里的人抓起来囚禁的人?」

  跑了一阵子,季行云才镇定下来,同时对于那位女士的身分感到疑惑。因为季行云听得很清楚,她好像在讨食物的样子,如果是天园的人,没道理会被虐待成那副德性,可是季行云却没理会她的求救,自私地跑开了。

  心定下来后的季行云,为着自己刚刚的行为而感到内疚,决定要回去看一看。就算没办法帮助那位凄惨的女士,出口也在那边,还是得再回去瞧瞧才行。

  当季行云小心地走回去时,那边已经聚集了几个人。

  「天啊!小圆老师,你非得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哇!干老师,您几天没洗澡了!」

  两位年纪已经不小的天人,对着把季行云吓着的人发出怨言。

  那位干圆女士却执拗地说道:「帮我拿点吃的过来就好……」

  「不行啦!您要是再继续下去会死人的!」

  「没关系啦,就快完成,再一下就好……」

  两位学生同声坚持道:「不行!」

  「你把老师先带到食堂去!我去准备洗澡水,还有等会别忘了请宇变先生把老师的工作室锁起来!」

  「这样好吗?」

  「不这么做能阻止老师吗?!」

  季行云在一旁讶异地看着,那位干圆女士被她的学生强行架走,虽然她努力地挣扎着,不过因为许久没吃东西、没休息的人就是再执着,力气也不可能毫无理由地由体内涌出来。那位干圆女士被架走了,另一位学生叹了口气,也准备要为这位伤脑筋的人处理善后。

  她朝着季行云躲藏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厉声喊道:「是谁!谁躲在那里?」

  被发现了!季行云即刻掉头快跑,哪知这一动,身后又传来警告的声音。

  「别跑,再不停下我就不客气了!」

  身后的小姐话才说完,一道气劲就打在季行云身旁!虽然那一掌没造成实质的伤害,可是强悍的力量直接把地板烧出一个小洞,没有爆炸声响,也没扬起任何尘雾与风暴,很纯粹的力量造成最有效的破坏力。

  简单的一击,就已经显现此人程度远高于之前追捕季行云的那些小朋友。

  原本只想吓吓季行云,结果却让他逃得更努力,于是追在后面的人就收起游戏的心情,也努力地追上。

  没一会,季行云已经跑了数个路口,在不择道路的情况下,走道变暗,然后进入了一个阴暗的大房间,虽然是一个宽广的空间,不过并非只有一个出入口的房间。

  疾速奔跑的季行云突然看到旁边有好几个钢铁棺木的柜子,灵机一动,紧急煞车。真气扬起,推出一掌。

  这一掌施得有学问,这是凝而不散没有攻击力的一击,而且形状正好类似人形。

  紧接着收纳气息,人就躲入旁边的柜子之中,小心地把门关上。

  这个柜子不知是由哪种材质打造,竟然能阻挡真气流通。不过耳朵贴在柜子,外面的声音还是能够听见。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又由近而远,最后消失不见。

  「呼……还好,真是幸运……要是被追上了可就糟了。」

  外面的人应该远去了,季行云打算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然后离开天园。

  手一推,柜子的门稳如泰山,季行云眨眨眼,心头浮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用力一击!

  「隆隆」作响,除了震得他自己耳朵难受之外,柜子还是闻风不动。

  「不会吧……」心头那个荒谬的想法竟然成真,季行云保持镇定地摸索着,柜子四面光滑,没有任何相当于门锁或门把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为了逃避别人的追捕,结果却把自己关在这种地方!」这时的季行云还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64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八章 脱壳出窍

 

  季行云被困在幽暗狭小的空间中,他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感到非常困扰,怎么会让自己掉到这种可笑的困境之中。

  关住季行云的柜子并不大,且季行云困在里面已经好几个小时,空气却依然新鲜,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季行云用真气探查,却找不到空隙或孔洞。原本要找个裂缝或是孔洞下手,将这个柜子破坏逃出去,哪知柜门关上之后,这东西好像就变成一体成型,毫无可供施力破坏的弱点。

  照理说,若是经由真气仔细查探后都找不到空隙,那么也就不会有空气流通才对,可是待在里面良久,季行云也不觉得闷。

  再说这东西不知是由何种材质制成,敲打的声音不似金属,却又比金石还硬。

  虽然地方小,没足够的空间让季行云施用全力,但是光用短拳加上回气劲,就算只踏一步也够使出强大的破坏力,可惜对这东西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季行云试了又试,还是无法对柜壁造成分毫的伤害,于是他决定改变方针,由外部破坏。

  人虽然被困在里面,可是他还有一颗法珠在外面。如果尽全力施用激光闪,也许能把这鬼东西烧出个洞来,很可惜这个主意没办法实行,并非季行云的法珠被天园里的人抓到还是破坏,而是他根本无法与法珠取得联系。

  真气是可以穿过这个柜子,可是这个柜子有种阻绝的效力。真气流到柜壁时,会有一股阻止通过的力量挡着,当强加用力让真气挤出去后,柜子的阻绝力依然不停作用,除非一直耗用强大的力量维持真气的进出,否则真气一流出去,就与本体完全失去联系。

  在这种情况下,要将真气送到法珠所在的位置就变得相当困难,想要将真气传得越远,就得放出更多的真气,而这柜子产生的阻力与流通的真气量的平方成正比。如果想将真气传到法珠原来的位置,季行云估计他的功力至少必需是目前的三倍。

  想了又想,怎么也找不到可以逃出去的方法。最不得已的方法则是向这里的人求援,可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灯火照明,也就是说,这里是属于很少有人进出的地方,如果等到有人经过时,他可能早就饿得趴下了。

  照这种情况来看,很可能在几个月后,天园的人突然想起需要使用到这里时,偶然打开这个柜子,然后才会惊讶地发现里面有一具饿死的尸体。

  心中浮现自己饿死在这种地方的画面,季行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季行云不认为自己会永生不死,而历经过的生死关头也不在少数,可是死在这种地方?被困在一个像是直立式棺木的地方,然后在里面渴死、饿死……怎么看都是很可笑的死法。

  想着想着幽暗的情绪油然而生,无名的恐惧像是小虫般钻入了他的心房,名为害怕的藤蔓也爬上他的身躯,将他紧紧缠住。

  「啊!不!我不要!」在这里不知待了多久后,季行云终于忍不住了!

  真气狂爆而出,拳、掌齐出不停敲打!真气化为一道又一道的激流在里面澎湃激荡。

  真气不停流出,填满有限的空间,然后在里面挤压着,在意图破坏柜子的同时,也对真气的主人造成相同的压力。体外的真气压迫着他的肉体,然后放出真气加以抵抗,却又与外面同质的真气给吸引化为一体,转变为狂乱的气流。

  季行云的每一拳、每一掌,只在这柜子内造成反震的力道,打回他自己身上,或是弹向另一个柜壁再反震到季行云身上。

  真气在里面流不出去,而季行云也无力回收转换为破坏力量的真气。柜子里与季行云真气同质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压力也越来越大。最后季行云不动了,应该说不能再妄动了,他生气乱来的结果,只让他陷入更糟糕的情况。

  发现真气在这里散不出去,而经过转换为破坏力的真气又不能回收,季行云感到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的他得随时提气护身,否则这狭小空间中的能量压可会把他给压垮。以自身的力量无法脱困,最后还是希望外面的人能为他开门。

  只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季行云压下心中负面的想法,运气伏逆清心诀。心情渐渐平静,浮躁不安的情绪也跟着远离。心定下来之后再谨慎考虑,最后他决定将身体的活动力降到最低,撑得一刻是一刻。

  在天园中活动的成年人除了任职为老师的人之外,都属于自由之身,想离开可以随时离开,不必负起任何责任与义务。天园对天人而言就像一处托儿所兼旅馆,只是这家托儿所可以代养子女一直到成年为止,而这家旅馆也不收费,任人去留。

  就算是老师的自由度也很好,想上什么课、想什么时间来上课都无所谓,只要能把学生教好,怎么做都不会有人干预。

  不过这里有一位算是老师的天人,现在很不满地坐在交谊厅中。这名天人名为干圆,就是把季行云吓了一跳,然后引人过来,间接害他被困住的那位。

  现在她没有与季行云相遇时那种凄惨的样子,身上穿的衣物换上干净清洁的一套,全身上下清洗得干干净净,也补充了足够的水分与养分,现在的她才像是一位文明人。

  不过这位小姐却臭着脸,不满与怨气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深深的怨气不时射向同在交谊厅的宇变,弄得他坐立难安。

  「你就别瞪了!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大家都是可以理性交谈的成年人了,别再像小孩一样在那跟我赌气!」宇变在干圆用哀怨的眼光偷瞪他第一百零七次之后,终于忍不住而要与她好好沟通一下。

  「不要!」干圆发出生冷的声音,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才不跟一位会做出剥夺他人自由这种不成熟行为的人说话。」

  「到底是谁不成熟啊!」宇变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会因为这样而跟人赌气、拒绝谈和的人不是更加不成熟吗?更何况限制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是为了保全她的身心健康。

  她本人没有自觉,可是她仅有的两位学生,常常会担心哪一天会在老师的工作室里,发现一具因为营养不良而丧命的尸体。如果不用强制的方法,那她现在肯定还是蓬头垢面地在她的工作室里打拚。

  对于干圆的兴趣,宇变并不想表示意见,毕竟一位成年人想在哪个领域发展,都是个人的自由,只要不违反基本的道德原则,不会危害到其他人,就不会有人加以干涉。

  干圆平常也算是位很好相处的人,虽然称不上什么大美女,不过就平均水准而言,她也是位可爱的小姐──前提是她没有陷入狂热的创作期中。

  这位自称是宇宙第一的艺术家干圆女士认为,灵感一闪即逝,创作必需一气呵成,因此当她心中构思出作品样貌的同时,也就是她展开创作生活的开始。然后她会全心全力地投入创作,直到灵感用尽,将不满意的作品销毁,或是将作品完成为止。

  不过据说她真正完成的作品非常少,因为她倾向制作华丽而壮阔的作品,而她不懂得适当的休息与饮水进食的结果,往往让她在完成作品前不支倒地。

  在她活力还旺盛的时间跑去工作间找她,而被判定打扰她工作,致使遭到无情攻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在她工作中、后期去工作室找她,却常被一个形同鬼魅般的人形给吓坏的人为数更多。

  由过往的经验来看,当这位「艺术家」连续创作超过十天后,在心神俱疲的情况下,几乎不曾做出她满意的东西,与其让她继续糟蹋自己的身体,并且浪费颜料,那不如提早中断工作。

  只是这些话肯定是忠言逆耳,可以在心中抱怨,但是不能对她明言。

  「不是我不让你回去工作喔,而是也许会有事需要你帮忙。希望你能等几位发言人做了最后的决定,再赶回你的工作室完成你的大作。」

  干圆不满地应道:「不,必,了!反正我的创作动力被你这么一搞也消退了。我也只是想回工作室把未完成的作品销毁罢了。」

  「何必呢?你的画就算是未完成品,也是非常动人的……」

  干圆很激动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职业级的人物,赌上我宇宙第一艺术大师的声誉,怎么可以留下未完成的低下作品!」

  「……那你何必对我生气。」

  「哼!如果不是你,我就能完成一幅旷世巨作。因为你粗暴的行径,使得一幅能够留传百世的巨作无法诞生,这不是罪恶中的罪恶吗?」

  对于干圆的指责,宇变感到相当的无辜,致使她创作中断的原因,是过度的饥饿与疲惫吧?况且真正阻止她继续工作的人是她自己的学生,他只是顺应两位学子的要求,将干圆的工作室封锁罢了。

  就算要怨恨,也应该怨恨将她强行架走,又把她带去梳洗,并且照顾她用餐休息的人吧……不!怎么可以怨恨如此照顾她的学生,相反的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那么……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呢?你要知道我是很忙的!」

  宇变又眨眨眼,好像觉得她的话非常不可思议。对于「很忙」的定义,难道是整天像个幽灵四处瞎逛,偶尔把自己关在工作室中吗?她的作为一点也没有园中老师的样子,根本就像是来这里渡假观光的人,不!就算是来这玩的人,都比她更有贡献。

  就在宇变感叹艺术家的思考逻辑果真异于常人之时,这间交谊厅的门打开了。空还生与穹紫环先后走进来。

  「结果出来了吗?最后决定请谁过去?」

  空还生点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向干圆身上。

  「小圆,在苍家非正式的请托下,几位发言人希望能请你担任苍眠月的监护人。」

  干圆意外地看着空还生,过了几秒才生气的说:「我不要!为什么要我去照顾别人家的小女孩?这么麻烦的事我才不干呢!」

  空还生与穹紫环互望一眼,好像在说果然是这种反应的样子。

  这时宇变解释道:「那位苍眠月至少已经独自生活了五、六年,在生活起居上根本不需要你的照顾,而她也已经达到可以成年的能力,就差最后一个步骤罢了,基本上她并不需要你的照顾。」

  「那还要我去做什么!」

  空还生解释道:「因为她长年独自生活,在人格上可能会出现偏激的倾向。人总是群居的动物,基本上几位发言人的意思,是希望有人能给她带来责任感,并指引她成为一位心智成熟的女性。」

  干圆还是不满地说:「那为什么要我去!」

  空还生笑了,果然还是本人最没有自觉,让干圆过去并不是要她去照顾苍眠月,而是要苍眠月照顾她才对。藉由这,培养一位需要人关心照顾,不然就容易将自己给饿死、累死的人的责任感,如果顺利的话,更能开发苍眠月终日与狼群相处,而已经淡忘属于人类的情绪。

  不过空还生认为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把这位只会增加园里负担的人送走,毕竟一位可能成为幼童恶梦中鲜活影像的人物,真的不适合任教。

  「总之,我没空啦!况且我也不能丢下我的学生。」干圆依旧反对。

  这时穹紫环说话了:「这你可以放心。您的学生都有新的指导者了,他们的权益绝对不会因而受到影响。况且整天待在这里,不是限制了艺术家宽广的心胸?而眠月姊住的地方可是广大的平原,往南不远就是美丽的海洋,向北走则是壮丽的高山,本身则是有绿海美称的草原。那种地方可是充满自然美景的宝库,身为艺术创作者,不去那看一看说得过去吗?」

  「……真的是这样吗?」

  宇变与空还生同时向干圆点头了。

  接着穹紫环又道:「而且那里的生态也非常丰富喔,小圆老师不是想进行有关猛兽的一系列画作吗?眠月姊姊身旁就有相当好的题材,她身旁可是跟着一头雪白的巨狼喔。」

  「真的?」干圆的态度松动了。

  最后宇变又加注道:「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天园会无限制地提供上好的画纸与最好的颜料,而且是那种可以放上一万年也不会变质的货色喔。」

  「……喔,其实照顾一位小女孩也不怎么麻烦啦,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在利诱之下,干圆终于答应了。

  「太好了!」宇变与穹紫环同时欢呼。

  听到穹紫环的欢呼,宇变眼中出现质疑的神色。这个古灵精怪会为这种事出力就很奇怪,还会为了她最想独占、最崇拜的眠月多了一个麻烦的监护人而高兴,实在有鬼。

  不过宇变怎么也想不到,穹紫环把干圆当成阻止苍眠月与季行云两人感情发展过热的重要棋子。

  长期被困在一个幽暗而狭小的空间中,是很难保持清醒的理智,就算季行云使用伏逆清心诀,排除种种负面的情绪,心也会被强烈想离开这里的念头给占满,甚至种种负面情绪也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被压制。

  不自由是季行云一开始感受到的最大痛苦。

  他行事向来率性而为,虽然在渐渐社会化的成长中,懂得尽量不给人带来麻烦,不过对于自由自在的生活,向来是他最重视的一项基本权益,被关住、被限制行动的经验也不是没有,可是没有一次像这回这么久。

  待在这种地方连身体都不能自由伸展,眼睛无法看到喜欢的画面,有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之前被南郡的警司给逮捕,并没有造成多少的不悦,毕竟那时他是驻守南城武议团的小队长,那里的人待他可是非常礼遇。除了不能走出像贵宾室的牢房外,并没有真的失去什么自由。

  可是如今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不仅失去自由,季行云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什么也听不见,除了黑暗之外,眼中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

  为了随时有可能出现的人,他也不能用休眠来打发时间,甚至非得保持清醒,免得错失逃出此地的机会,可是在这种黑暗无光又寂静的地方,越得保持清醒,越是折磨一个人的心志。

  另一件让季行云难受的事则是无聊,无聊说起来没什么,极度的无聊却是糟糕的情况。唯一要做的事,只有等待某人正好路过这个附近,这种不知终点的等待,可以说是一种酷刑。

  因为不知道哪时候才会有人走过,也不知究竟会不会有人经过,可是季行云却得抱持着希望聚精会神地等着,因为这是他唯一生存下来的机会。

  最后一项煎熬则是死亡的恐惧。

  以前季行云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怕死,就算面临接近死亡的危险,也只会激起他的求生意志,让他更加燃起生命的火焰而变得更耀眼。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以前的生死是在一瞬之间,充满着刺激与快感,别说是对死亡有所恐惧,他甚至很享受这种快感与刺激。

  漫长的等待,最后的终点则是死亡。

  总之随着被困住的时间越久,季行云的心思就越灰暗,接着他的神志也渐渐走向混乱的局面。要保持清醒,专注地等待有人经过,并且发出求救讯号,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事情,在等待了快十天后,季行云已经陷入了亦梦亦醒的状况。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季行云的思考越来越混乱,神志越来越不清醒。唯一没变的只有一个很单纯的意念,出去,逃出去!

  我要离开、我要出去的念头变得越加强烈,最后混乱运作的大脑被这个念头给塞满。

  「轰!」他的精神做出最后的吶喊。

  「砰!」好痛!?因为撞击地面致使季行云惊醒了过来。

  地面?怎么会撞到地面?季行云不明白。

  然后他站了起来。大脑还很混乱,却也异常的清醒。混乱的是记忆,清醒的是现在的知觉。左右观视之后,他发现这里还是地下,而所处的位置就是他躲藏的柜子外面。

  「有人放我出来吗?」季行云心中先是浮出了这个念头,然后又觉得不对。「难道是在作梦?」对于第二个想法,季行云倒是觉得比较有可能。

  他不能免俗地举起手来往自己的脸颊上用力一捏,这一捏他马上吓了一大跳,因为不但不觉得痛,甚至手指还直接穿过了脸烦!

  而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手碰到了某种东西,而脸颊也明白地感受到被某种东西碰到,只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手好像伸入了某种半液体半气体的东西,脸颊也像是被某种不是液体也不是气体的物质给碰了一下。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半透明的,还发出淡淡的萤光!

  「难道我已经死了!变成传说中的灵魂吗?」季行云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恐惧或是害怕可以形容的。不过他也不是真的在害怕,只是一种混乱的无措把他的心思给缠绕住。

  「不会吧,我真的就这么死了……」季行云困扰的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躯,然后又不甘心地说道:「不行,我要确认一下!」

  他先试着开门,但手却穿过了门把,这种穿过的感觉非常奇怪,手好像触电似的,麻麻痒痒的有点难受,不过这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想了一下,季行云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然后把脸撞进去!

  先是一阵难受的感觉,好像人被强行撕开一样的痛苦,还好只有一阵子。当然他不再把头向前移动,让身躯一半在内一半在外时,腹部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然他后张开了眼睛,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啊!是我的!那不就代表我真的死了!」

  可是不对,当季行云不知是伤心还是感叹地看着自己好一会,才发现眼前的身躯并未失去生命迹象。这具躯体还在活动,虽然生命迹象已经非常微弱,可是还是活着的!

  然后季行云又意外地发现,他现在看东西的观点,与「活着」时用「肉身」看东西时的方法不太一样。

  眼睛看事物是透过光线,而他现在并不是单纯如此在看东西,否则也没办法在黑暗中看到自己,比较起来,现在看东西的方式还比较接近真气的知感,应该说是接近探访幽异之界时,用能量的交流观点在观察事物。只是现在的「看」也不光是那样,像是掺杂了以接受光线的方式,又与能量交流的方式在感受事物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呢?」头痛的季行云无意识地想要搔搔他的脑袋,然后他看到肉身的手动了!虽然没有完全依照他的心意而动作,但是它动了!

  「再试一次!我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心念一动,眼前那张脸却睁开眼睛了!「哇……啊……」季行云被自己吓到了!

  人……不,是灵魂跌了出来,耳边传来惊恐的叫声!

  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嘴巴已经停止惊叫,可是耳边却还是回响着他的叫声。那些声音像是回音,在他的耳边响个不停,或者该说是被关着的身体,听到自己的叫声在狭小的空间中震动着。

  然后他又发现眼睛同时接受到两种不同的画面。一个是在柜子外看着柜子,一个则是在柜子内所看见的黑暗景象。

  「这到底是……」季行云心中的害怕与一切的惊吓都转换为疑惑了。

  9归途遇袭

  原本一直孤独一人居住的苍家地穴居又多了一位食客。以她的来意而言,将她说成是食客似乎有点不妥,可是若以她的贡献与功能而言,她还真的算是一位食客。

  苍眠月没有说出一句反对的言语,就接纳这位应该是成年人的干圆成为她的同居人,不过她也只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的同居人,至于干圆自称的监护人身分,则被她一笑置之。

  苍眠月不认为自己会需要她的协助,也不认为她会需要一位监护人来照顾她,不过苍眠月还是让她留下来。毕竟她自称是受到苍长移的委托──虽然苍眠月认为这种说法,与事实可能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毕竟她深知自己的父亲对天园中的人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苍眠月接受干圆要留下来照顾她的要求,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女士的说法被她承认了,而是她懒得跟她争辩,也自知以一位未成年人的实力,是很难与一位成年人抗衡的。

  另一方面她也清楚,如果到她想进行成年礼时,有一位成年人在旁边协助与指导,会大幅增加成功的机率。

  当然苍眠月还有一位兄长,可是那位兄长也没什么经验,再加上要与他联络也不容易,所以放一个成年人在附近,就某种程度而言,是满方便的一件事。

  与干圆相处了几天,苍眠月发现这位女士还满好相处的。

  如果是天园里的人听到干圆身上出现这种评价,只有两种反应,一个是怀疑与苍眠月待在一起的这位女士,只是披着干圆外表的未知生物;另一个反应,就是认为做出这种评价的人本身有问题了。

  其实干圆这个人脾气不能算差、待人并不刻薄、也不太会记仇,只是她常活在一个常人很难理解的世界之中,而且干圆对所谓的艺术创作,已经到了一种非常危险、生人勿近的狂热境界。因此与她和平相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苍眠月办到了。

  其实要与她和平相处也不难,只要把握一个诀窍:不要管她──这对苍眠月而言实在太简单了。

  当干圆来到的第一天,就喋喋不休地赞美着白银,似乎被这头白狼给迷住了,也因为这样,苍眠月并不讨厌干圆,比起自身受到赞美,她还比较高兴忠心的朋友能被别人接受。因此干圆这位女士虽然有点怪异,不过苍眠月并不想干预别人的生活型态,所以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然后干圆这个人来到之后,也不曾对苍眠月啰唆过什么,只是贪婪地欣赏绿海的美景,然后说出一句又一句的赞美之词。

  两位虽然住在一起,可是却又像半个陌生人一样,互不干涉。唯一有的交集可能只有晚餐的时间,两人会坐在一桌,偶尔聊个几句。

  干圆会与苍眠月分享这一天的收获,与对美丽画面的感动,然后阐述她将如何把这些画面放入她的画作之中,同时期待天园派人把她要求的颜料与画布送来,至于苍眠月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个几句话。晚餐倒也进行的温馨又祥和。

  回到绿海后,又过了十余天的下午,苍眠月与白银待在大厅里。

  她在桌上放了一个木皮编制而成的木篮,里面则放满了早上去采的洛神花。苍眠月打算将这篮洛神花进行腌制,做成酸酸甜甜的配菜兼零食,因此她正在将洛神花的花瓣剥下。

  而干圆则坐在苍眠月的对面,一手扶着素描本,另一手握着炭笔不停地动着,她的双眼则凝视着无聊地趴在地上打呵欠的白银。

  又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午后。

  一道铃声打破了大厅的安宁,苍眠月有点不甘愿地回到寝室取出手环,然后接通远方的讯息。

  光影投射出宇变人像,对于天园近来的动作,苍眠月有点不高兴了。她并不像父亲一样的痛恨天园,不过她对那个地方也没多少好感。如果那里没有穹紫环这位友人,那么她也不可能在天园作客数天,甚至不会踏入那个地方。

  虽然苍长移厌恶天园,可是这并不代表苍眠月也要痛恨天园,在天人的观念中并没有父仇子报的想法,不过打小苍眠月就被灌输天园是没骨气的代表,是一群放纵杀人凶手的无能分子聚集的地方。加上母亲的病一直没有得到天园里的同胞的救助,让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要讨厌天园。

  而近一个月来,她已经接到不只一次天园的讯息,也走了一趟天园,甚至还接受了一位来自天园的食客,让她觉得已经把好几年分的天园容忍度用尽了。当投影出现的人物是宇变时,苍眠月就刻意地露出反感的神色。

  「圆,这应该是找你的。」说完话,苍眠月就打算离开大厅。

  「等等!我并没有话要跟干圆说。」

  苍眠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冷冷地说:「我也不认为我会有话要与你说。」

  远方的宇变吃了钉子后,暗骂着空还生与穹紫环,实在没有理由要他为苍眠月传递消息,可是那两人却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想必是他们都知道这时的苍眠月不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被天园的人打扰。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收容了一位意外的病人……」

  「这与我无关吧?」宇变才要开始说明,苍眠月就兴趣缺缺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打算离开。

  「不是的,当然跟你有关系!那位病人名叫季行云!」

  「季行云?!」

  「是的,季行云。」

  苍眠月这才收起不耐烦的脸色问道:「他怎么会在那里?」

  宇变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我还以为能从你这得到答案呢!」

  苍眠月这回皱起了眉头。当她回到家中没见到季行云时,心中竟生出期待落空的感觉,不过同时也觉得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产生,不过总是觉得季行云不应该就这么消失。

  原以为苍眠月已经不生气了,哪知她又不友善地说道:「我有什么理由要掌握季行云的行踪,更没必要为他的行为负责吧!」

  宇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火了这位小姐,只好应道:「是不必要啦,可是……」

  「那他的状况如何?」

  「……呃……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不过只是极度的营养匮乏,调养个几天就会没事了……」

  苍眠月又不悦地责问道:「他怎么可能会营养匮乏?」

  「这……说来话长了,因为发生了某种意外……总之,任何人连续十几天不吃不喝都会那样的……」

  「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那么做!」

  宇变委屈的说:「……所以说是意外嘛。」

  「很好,我已经知道了,那没我的事了吧?」

  「不!依他个人的意愿似乎想要尽快返回绿海,所以你愿意来带他走吗?另外……」宇变的话又惹苍眠月生气了。

  「他想来就来,我为什么要为了他再跑一趟天园!」

  「不,我是说……喂!你别走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宇变着急的叫着,却没办法让苍眠月在大厅中多待一会,然后天园中的宇变看到立体影像中的人换成了干圆。

  「她已经走了喔。」

  「我知道。」宇变垂头丧气地说着。

  这次通讯的目的完全没有达成,原本要质询苍眠月,希望能由她身上得到季行云能够通过哭婴蛇的理由,不过沟通不良的两人最后都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唉……与叛逆期的女孩打交道,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干圆笑道:「没这回事,我觉得她是位好女孩。」

  「是吗?既然没办法与苍眠月沟通,那就再见吧……」

  「不,等会,我的东西呢?」

  「呃……你的东西?」看到干圆的影像,宇变才发觉这次的传讯是一项严重的错误。

  「是啊,我要的东西呢?」

  「这……」

  「你答应要供应的作画原料该送过来了吧?」

  「可是……」

  宇变不觉得自己答应过什么,如果有也只是代为转达而已,转述别人的承诺的人,并不用为当保证人,而连带地为承诺负责吧?

  「如果三天内我还没办法开始作画的话,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糟喔!」

  宇变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明白了……」

  干圆高兴地说:「嗯,你果然很明理嘛!」

  宇变可弄清楚,为什么穹紫环会放弃这一回与她的眠月姊姊通话的机会,分明是知道干圆会将拿不到她要的东西的怒气,发泄在与她通话的人身上。

  虽然宇变说他明白了,可是不存在的东西,他也不可能送过来给她。宇变所谓的明白,恐怕是指他知道自己又被穹紫环设计了的这个事实。

  当季行云被送出天园北方的山丘时,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在这之前的几天他被天园的人细心照料,并且快速地恢复体力。

  原本以为被天园的人逮到就会被送交法天军方,哪知他们根本没这种打算。他记得那时人昏昏沉沉地,好像灵魂出窍的时候见到了空还生,然后被空还生硬塞回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一场很奇妙的经历,季行云搞不懂为什么会那样,总之是获救了。

  当他在养病的几天,他也深深受到园里众多学子的欢迎,而且那些围着他吱吱喳喳好奇地问个不停的人,还都是之前追捕他追捕得最用心最热切的人。他们对季行云连最基本的敌意都没有,之前的追捕就像是儿童们在玩抓鬼游戏一样。

  游戏因为意外而结束,那些参与游戏的竞赛者似乎带着歉意来探望病人,同时带来最营养的补品,也充满好奇心地向季行云询问关于天园外面的事情,要不是宇变将这些学生强制驱离,季行云根本得不到充分的休息。

  康复后被送出天园再回想这一切,季行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早知被抓到也没什么事,那当初为什么还要逃得那么辛苦?还要白白饿到生命垂危,差点死掉!

  这一回的天园行虽然最初的目的都没达成。要找苍眠月,没找到人,想探索天园,结果只是在很多地道中跑来跑去,然后被自己关起来,最后饿到被送到医护所内。

  虽然如此,却也有一项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学会了「念体」。对于这项技能,季行云在天园中曾多次向空还生询问,可是对方都顾左右而言他,不愿多说什么,好像认为他现在还不适合修炼这项功夫。

  待在医护所的时候,他也曾试着再次「灵魂出窍」,结果被空还生严词地斥责了。

  而他发现以身外化出念体后,本体还是在自身意志的操控之下,视角变得相当混乱,等于是同时用两对眼睛看着两个不同的画面。而且能够感受到念体的人非常有限,至少那些追捕他的人,就没半个人察觉到念体的存在。

  不过学会了念体,却也不知道念体有什么用,念体无法碰到东西,也不能运气攻击。当然要操控本体放出的真气还是办得到的,可是这不用化出念体也能做到。

  若说到好处,可能只有多一双更锐利的眼睛可以观察万物。如果要用在战斗,虽然可能看得更清楚,也不怕会被偷袭,可是却要一心二用,同时控操两个身体,是好是坏还很难定论。

  念体的用处虽然不明,不过意外地学到新奇的能力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然这回潜入天园,还真的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宇变亲自带着季行云走出山区。以季行云的立场实在不希望这样被限制着,如果可以,他希望把他送出地面就好。

  不过宇变不管是在天园的医护所还是现在,都在季行云身旁布下了一层气网,让他没办法随心所欲地用真气四处参观。

  季行云对于身旁这位过分操心的大哥说道:「我想接下来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宇变表情不变地应道:「当然可以……」

  季行云试探性地说道:「那么……我走了。」

  说完话,季行云没有马上行动,刻意等了一下,宇变果然又说:「请等一下……」

  季行云心想,果然还有事,在路上宇变就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会有什么事呢?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问一下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季行云老实地答道:「我想我会再次前往绿海。」

  「嗯,那么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但说无妨。」

  宇变面有难色地说:「是这样的,我们有位朋友正好也在绿海那作客,所以……所以有点东西希望能托你帮忙拿给她。」

  季行云小心地问道:「是很大还是很重,或者是很危憸的东西吗?」

  「不,都不是,是一些颜料而已。只要小心别弄湿就好。」

  季行云看着宇变拿出来的小盒子,心中感到无比的疑惑,托运这一点点东西,比起天园的救命之恩,实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位宇变先生未免也太见外了,何需如此为难的样子?

  「当然没问题,只是一件小事。」季行云爽快地答应了。

  「是吗?太好了。」宇变松了口气,像是放下心头的一个大石头,旋即又道:「另外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虽然这次山里的异兽放过你了,不过下一回想要再进来,它们将不再客气。所以请不要冒险,除非你有对抗九十九只异兽的能力。」

  季行云意外地把目光放到山丘之中,他怎么想不到这座小山竟然有这么多可怕的生物,且还听令于天园。

  「我知道。我不会再来了。」

  宇变摇摇头道:「这可难说,总之,好自为之。」

  季行云拜别而去,留下一位心生歉意的宇变。

  看着这位年轻人渐渐走远,他默默地为他祈祷道:「希望干圆不会为难你这位送货的人。虽然我已经尽力筹措她要的东西,可是一时之间真的凑不出足够的分量,我想她不会对一个未成年人发太大的脾气吧?」

  当季行云与宇变各自离开后,旁边的树林中先后飞出了两只信鸽。

  这两只信鸽是由两位樵夫打扮之人所送出。一般的樵夫当然不可能会去养信鸽,所以他们并非是寻常的樵夫。虽然这两人平常做的事就与寻常的樵夫没两样,就连武功都与一般的樵夫一模一样,可是他们却是暗部训练出来的密探,用来监视天园的密探。

  暗部的人很清楚天人的修为,派出功夫再好的人,也无法避开由天园里走出之人的注意,所以反其道而行,改用一般人为其耳目。

  樵夫每天到这附近工作再正常也不过了,只是这些樵夫经过特别的训练,对功夫高的人特别敏感,耳力也特别好。用这样的人来监视天园反而节省人力成本,只训练听力与注意力,比训练一批武功高手容易多了,而且花费的时间、金钱与后继的人事费用,更是节省许多。

  季行云毫无戒心地踏上归往绿海的路途,却不知道他已经被暗部的魔爪给盯上了。

  再由都郡返回绿海的季行云依然避开城市,尽走山野林道,他不知道法天是不是还在注意他,不过由在太宇待了四年多都还不能被法天联邦的警司给忘怀,避开可能列有通缉犯名单的场所,还是比较妥善的作法。

  而季行云在不知道哪些地方、哪些人会为了法天的治安而努力不懈的情况下,干脆避开所有的乡镇城市。虽然这么一来旅途的品质可能会差了一点,不过这对季行云而言,还在能够容忍的程度内,毕竟比起与法天的情治人员起冲突要来得好多了。

  况且拜访城市有拜访城市的方便,行走山林也有行走山林的清闲,季行云总能同时在两者间找到乐趣。

  这一次行走山林,季行云却觉得少了以往的悠闲,而且有种不舒服感,好像被人盯着的样子。他当然不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可是不时会巧遇上山打猎的猎人、入山寻药的乐师,甚至还有到林间捡拾柴火的小孩,季行云觉得自己怎么像是个大磁铁,什么人都给他吸过来了。

  曾经怀疑这些人是被派来监视他的,可是又有谁能派这么多人来让他「巧遇」,况且他也曾经在极度怀疑后追踪过某位樵夫,而那位樵夫真的是住在附近的人。

  想来想去,季行云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多疑了,巧遇的人没一个真的练有多少功夫,就算派出的密探功夫不好,至少也得动作灵活,擅长逃命与隐迹。那些人都只是平民百姓,怀疑他们真是罪过。

  季行云甚至认为是在天园被追捕的后遗症──他变得疑神疑鬼了。

  由于身体方才复原,加上路上碰到太多意外相遇的人,季行云走了两天都还在都郡境内。于是他决定再改变路线,往真正的深山野岭里钻,避开外界所有的打扰专心地赶路。

  不过很可惜,都郡终究是法天最早开发的地区,境内也没什么真的罕无人迹的地方,要有也只有少数的高山峻岭。季行云当然不可能还特别绕到那种地方,所以也只能尽量避开道路。

  这一日他真气外放,改以积极侦察主动回避的方法,减少与外人接触的机会。这种方法虽然容易引起武功高手的注意,不过在不泄漏身分的前提下,这样的风险还是比被人认出来还好一点……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清晨伴着悦耳的鸟鸣,在林间走着。

  虽然只是飞雀的啼叫,却也足以一解单独旅行的无聊。几只山雀吱吱喳喳一面飞一面叫着,好像一群充满活力的少年在嬉戏着,当听它们充满活力的声音,就是一剂最好的提神药。

  然而在上风处的山雀却突然静下,一直在耳边的声音无由的让季行云先是一楞,然后停下脚步警戒着。

  他外放的真气迅速搜查四周,尚未有结果,耳中接受到的声音却一个接着一个消失。鸟叫、虫鸣都停止了,但较远的地方还是传来微弱的声音,但是由上风处渐渐朝他接近的音源,却一个接一个停止唱歌鸣叫。

  真气搜寻的结果并无异常,除了几只小鸟跌到树下安静地沉睡外,什么也没发生。

  「毒气!不,是麻醉药剂?!」

  迅速掌握事态的季行云,马上运起了一层绝气壁改良的空气之袋。虽然此时的大气中已经含有微量的麻醉气体,不过对人体还不至于产生影响。做好了空气之袋,季行云就带着这份较为洁净的空气往上风处疾奔。

  跑没多久,就在路旁看到不少跌落在地的昆虫蛾蝶,甚至连野免、羌鹿都被迷昏了。如果警觉性不高,在不知不觉中吸入大量的麻醉剂,季行云也会加入沉睡的行列。

  「这绝不是自然的现象!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猎捕吗?」

  「不对……」季行云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断,如果这附近有价值千金的稀有生物又另当别论,与其花费大量昂贵的药剂来猎捕动物,不如多雇几名猎户要来得划算,会做这种事的人一定别有目的。

  「难道,是为了抓我吗?」当季行云心中浮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又苦笑了一下,他觉得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虽然他被法天联邦所通缉,但是悬赏的奖金并不算高。用这种办法抓他,拿到的赏金恐怕还不足支付药剂的成本。如果是联邦议会所为更是可笑,虽然他是因为叛国的重罪被通缉,可是具体而言,并未真的做出任何伤害到法天联邦的事实。

  最后季行云还是认为,是有人为了捕抓某种珍奇异兽而施放药剂。

  到了上风处,季行云搜寻了一下就找到数处燃烟放药的地点。由于发现得不够早,季行云已经无法得知施放的是何种药剂,只能由黑色的药渣中看出是某种天然的真菌。

  季行云迅速以饮水将余火浇息,然后用土将其掩盖。虽然没办法为被迷昏的动物调配中和剂,至少可以避免它们继续吸入麻醉气体。

  连探数处却都未见半人,季行云又心生疑惑。

  虽然这麻醉药物具有强效,可是费这么大功夫的人必定会有破解之法,不然他们怎么进入捕获猎物?而且施放的范围广阔,要入内搜寻必然费时费力,绝非一人可为。可是季行云却未见半人,总不可能那些施放麻药的人不小心把自己也给弄晕了吧?

  当季行云快把毒烟都给熄灭时,侧方的草丛突然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

  季行云马上提高惊觉,凝神以对,真气的知感告诉他那里不过是个平凡的生物,可是他怎么也无法放心。

  终于一个人由草丛中钻出来。

  「是你?!」季行云意外地看着身上满是草叶,身后背着竹篮的男子,这个人不就是曾经在都郡首府外碰上的采菇男。

  「喔!真是意外,想不到会在这碰上你。」

  季行云依然不放松警戒,应该说更觉不妥了。

  「你采收珍菇的范围可还真广?」

  那男子骄傲的说道:「那当然,哪里有珍贵的货物,我就会出现在哪!我可是最专业的采菇人。」

  「那么,」季行云指着地上尚未被掩埋的余灰问道:「这野蕈不会正好是你点燃的吧?」

  男子毫不避讳地说道:「当然就是我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季行云的语气中已经隐隐发怒。不论这个人是为了什么理由都不值得原谅,竟然将大自然的生物无差别的麻醉了,这会给多少生物带来麻烦。

  这位男子应道:「当然是为了实验。要知道药品这种东西,不经过实验是无法知道它们真正的功效,要是这种野菇在烹调的过程,也会放出导致厨师昏迷的气体,那我怎么可以把这种东西当成食材卖出去呢?」

  季行云对于这种荒谬的说法感到气愤,一步一步走向采菇男,然后生气的骂道:「别诳人了,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拿来当食材的!如果有,也只有迷幻药品而已!」

  采菇男眨眨眼,笑道:「想不到你的观察力还满敏锐的,竟然还知道我的副业,不过……」突然,采菇男手洒出白色的粉末,同时说道:「你的警觉性也太低了。」接着他得意地笑着,在等待季行云昏迷的同时,还讽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得太近吗?」

  季行云却没有依照采菇男的意料倒下,他已经提气准备战斗了。

  「以前没有,不过我会注意的。」

  话语未尽,一拳已然击出!拳落空。那人已然飘至数影,他也是意外。

  「原来如此,难怪毒气都对你无效,真是有趣的武艺。」

  「你是谁?」

  采菇人没有马上回答,却是失望地说:「真可惜,如果你能乖乖地被我迷昏受捕就好了。其实我还满欣赏你的,如果能把你抓住,也许可以用一点手段让你成为我的手下,这样我不就用依照上头的命令,把你给杀了。

  「你也知道,功夫练到某种水准,要精进就会越来越难,这时有个实力相近的对手可以砥砺,是个不错的方法,而这样的对手永远不会嫌多。虽然不觉得你会答应,不过还是提一下好了,你愿意吃下不会马上发作的致命毒药,然后成为我的部下吗?」

  季行云应道:「你当我是傻瓜吗?」

  那人惋惜地说道:「果然如此,真是可惜……」说完话他的气势丕变,潜藏在他体内的力量在这瞬间全涌了出来,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季行云面前。

  这个人光是本身的内息就已经比季行云还强,而且体内还炼有两颗内丹,毫不保留地展现实力代表着消灭季行云的决心。

  他继续说道:「那么我,武议团本部所属神武士,丁汶,将依令将你处决!」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65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八章 脱壳出窍

 

  季行云被困在幽暗狭小的空间中,他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感到非常困扰,怎么会让自己掉到这种可笑的困境之中。

  关住季行云的柜子并不大,且季行云困在里面已经好几个小时,空气却依然新鲜,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季行云用真气探查,却找不到空隙或孔洞。原本要找个裂缝或是孔洞下手,将这个柜子破坏逃出去,哪知柜门关上之后,这东西好像就变成一体成型,毫无可供施力破坏的弱点。

  照理说,若是经由真气仔细查探后都找不到空隙,那么也就不会有空气流通才对,可是待在里面良久,季行云也不觉得闷。

  再说这东西不知是由何种材质制成,敲打的声音不似金属,却又比金石还硬。

  虽然地方小,没足够的空间让季行云施用全力,但是光用短拳加上回气劲,就算只踏一步也够使出强大的破坏力,可惜对这东西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季行云试了又试,还是无法对柜壁造成分毫的伤害,于是他决定改变方针,由外部破坏。

  人虽然被困在里面,可是他还有一颗法珠在外面。如果尽全力施用激光闪,也许能把这鬼东西烧出个洞来,很可惜这个主意没办法实行,并非季行云的法珠被天园里的人抓到还是破坏,而是他根本无法与法珠取得联系。

  真气是可以穿过这个柜子,可是这个柜子有种阻绝的效力。真气流到柜壁时,会有一股阻止通过的力量挡着,当强加用力让真气挤出去后,柜子的阻绝力依然不停作用,除非一直耗用强大的力量维持真气的进出,否则真气一流出去,就与本体完全失去联系。

  在这种情况下,要将真气送到法珠所在的位置就变得相当困难,想要将真气传得越远,就得放出更多的真气,而这柜子产生的阻力与流通的真气量的平方成正比。如果想将真气传到法珠原来的位置,季行云估计他的功力至少必需是目前的三倍。

  想了又想,怎么也找不到可以逃出去的方法。最不得已的方法则是向这里的人求援,可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灯火照明,也就是说,这里是属于很少有人进出的地方,如果等到有人经过时,他可能早就饿得趴下了。

  照这种情况来看,很可能在几个月后,天园的人突然想起需要使用到这里时,偶然打开这个柜子,然后才会惊讶地发现里面有一具饿死的尸体。

  心中浮现自己饿死在这种地方的画面,季行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季行云不认为自己会永生不死,而历经过的生死关头也不在少数,可是死在这种地方?被困在一个像是直立式棺木的地方,然后在里面渴死、饿死……怎么看都是很可笑的死法。

  想着想着幽暗的情绪油然而生,无名的恐惧像是小虫般钻入了他的心房,名为害怕的藤蔓也爬上他的身躯,将他紧紧缠住。

  「啊!不!我不要!」在这里不知待了多久后,季行云终于忍不住了!

  真气狂爆而出,拳、掌齐出不停敲打!真气化为一道又一道的激流在里面澎湃激荡。

  真气不停流出,填满有限的空间,然后在里面挤压着,在意图破坏柜子的同时,也对真气的主人造成相同的压力。体外的真气压迫着他的肉体,然后放出真气加以抵抗,却又与外面同质的真气给吸引化为一体,转变为狂乱的气流。

  季行云的每一拳、每一掌,只在这柜子内造成反震的力道,打回他自己身上,或是弹向另一个柜壁再反震到季行云身上。

  真气在里面流不出去,而季行云也无力回收转换为破坏力量的真气。柜子里与季行云真气同质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压力也越来越大。最后季行云不动了,应该说不能再妄动了,他生气乱来的结果,只让他陷入更糟糕的情况。

  发现真气在这里散不出去,而经过转换为破坏力的真气又不能回收,季行云感到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的他得随时提气护身,否则这狭小空间中的能量压可会把他给压垮。以自身的力量无法脱困,最后还是希望外面的人能为他开门。

  只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季行云压下心中负面的想法,运气伏逆清心诀。心情渐渐平静,浮躁不安的情绪也跟着远离。心定下来之后再谨慎考虑,最后他决定将身体的活动力降到最低,撑得一刻是一刻。

  在天园中活动的成年人除了任职为老师的人之外,都属于自由之身,想离开可以随时离开,不必负起任何责任与义务。天园对天人而言就像一处托儿所兼旅馆,只是这家托儿所可以代养子女一直到成年为止,而这家旅馆也不收费,任人去留。

  就算是老师的自由度也很好,想上什么课、想什么时间来上课都无所谓,只要能把学生教好,怎么做都不会有人干预。

  不过这里有一位算是老师的天人,现在很不满地坐在交谊厅中。这名天人名为干圆,就是把季行云吓了一跳,然后引人过来,间接害他被困住的那位。

  现在她没有与季行云相遇时那种凄惨的样子,身上穿的衣物换上干净清洁的一套,全身上下清洗得干干净净,也补充了足够的水分与养分,现在的她才像是一位文明人。

  不过这位小姐却臭着脸,不满与怨气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深深的怨气不时射向同在交谊厅的宇变,弄得他坐立难安。

  「你就别瞪了!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大家都是可以理性交谈的成年人了,别再像小孩一样在那跟我赌气!」宇变在干圆用哀怨的眼光偷瞪他第一百零七次之后,终于忍不住而要与她好好沟通一下。

  「不要!」干圆发出生冷的声音,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才不跟一位会做出剥夺他人自由这种不成熟行为的人说话。」

  「到底是谁不成熟啊!」宇变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会因为这样而跟人赌气、拒绝谈和的人不是更加不成熟吗?更何况限制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是为了保全她的身心健康。

  她本人没有自觉,可是她仅有的两位学生,常常会担心哪一天会在老师的工作室里,发现一具因为营养不良而丧命的尸体。如果不用强制的方法,那她现在肯定还是蓬头垢面地在她的工作室里打拚。

  对于干圆的兴趣,宇变并不想表示意见,毕竟一位成年人想在哪个领域发展,都是个人的自由,只要不违反基本的道德原则,不会危害到其他人,就不会有人加以干涉。

  干圆平常也算是位很好相处的人,虽然称不上什么大美女,不过就平均水准而言,她也是位可爱的小姐──前提是她没有陷入狂热的创作期中。

  这位自称是宇宙第一的艺术家干圆女士认为,灵感一闪即逝,创作必需一气呵成,因此当她心中构思出作品样貌的同时,也就是她展开创作生活的开始。然后她会全心全力地投入创作,直到灵感用尽,将不满意的作品销毁,或是将作品完成为止。

  不过据说她真正完成的作品非常少,因为她倾向制作华丽而壮阔的作品,而她不懂得适当的休息与饮水进食的结果,往往让她在完成作品前不支倒地。

  在她活力还旺盛的时间跑去工作间找她,而被判定打扰她工作,致使遭到无情攻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在她工作中、后期去工作室找她,却常被一个形同鬼魅般的人形给吓坏的人为数更多。

  由过往的经验来看,当这位「艺术家」连续创作超过十天后,在心神俱疲的情况下,几乎不曾做出她满意的东西,与其让她继续糟蹋自己的身体,并且浪费颜料,那不如提早中断工作。

  只是这些话肯定是忠言逆耳,可以在心中抱怨,但是不能对她明言。

  「不是我不让你回去工作喔,而是也许会有事需要你帮忙。希望你能等几位发言人做了最后的决定,再赶回你的工作室完成你的大作。」

  干圆不满地应道:「不,必,了!反正我的创作动力被你这么一搞也消退了。我也只是想回工作室把未完成的作品销毁罢了。」

  「何必呢?你的画就算是未完成品,也是非常动人的……」

  干圆很激动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职业级的人物,赌上我宇宙第一艺术大师的声誉,怎么可以留下未完成的低下作品!」

  「……那你何必对我生气。」

  「哼!如果不是你,我就能完成一幅旷世巨作。因为你粗暴的行径,使得一幅能够留传百世的巨作无法诞生,这不是罪恶中的罪恶吗?」

  对于干圆的指责,宇变感到相当的无辜,致使她创作中断的原因,是过度的饥饿与疲惫吧?况且真正阻止她继续工作的人是她自己的学生,他只是顺应两位学子的要求,将干圆的工作室封锁罢了。

  就算要怨恨,也应该怨恨将她强行架走,又把她带去梳洗,并且照顾她用餐休息的人吧……不!怎么可以怨恨如此照顾她的学生,相反的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那么……到底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呢?你要知道我是很忙的!」

  宇变又眨眨眼,好像觉得她的话非常不可思议。对于「很忙」的定义,难道是整天像个幽灵四处瞎逛,偶尔把自己关在工作室中吗?她的作为一点也没有园中老师的样子,根本就像是来这里渡假观光的人,不!就算是来这玩的人,都比她更有贡献。

  就在宇变感叹艺术家的思考逻辑果真异于常人之时,这间交谊厅的门打开了。空还生与穹紫环先后走进来。

  「结果出来了吗?最后决定请谁过去?」

  空还生点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向干圆身上。

  「小圆,在苍家非正式的请托下,几位发言人希望能请你担任苍眠月的监护人。」

  干圆意外地看着空还生,过了几秒才生气的说:「我不要!为什么要我去照顾别人家的小女孩?这么麻烦的事我才不干呢!」

  空还生与穹紫环互望一眼,好像在说果然是这种反应的样子。

  这时宇变解释道:「那位苍眠月至少已经独自生活了五、六年,在生活起居上根本不需要你的照顾,而她也已经达到可以成年的能力,就差最后一个步骤罢了,基本上她并不需要你的照顾。」

  「那还要我去做什么!」

  空还生解释道:「因为她长年独自生活,在人格上可能会出现偏激的倾向。人总是群居的动物,基本上几位发言人的意思,是希望有人能给她带来责任感,并指引她成为一位心智成熟的女性。」

  干圆还是不满地说:「那为什么要我去!」

  空还生笑了,果然还是本人最没有自觉,让干圆过去并不是要她去照顾苍眠月,而是要苍眠月照顾她才对。藉由这,培养一位需要人关心照顾,不然就容易将自己给饿死、累死的人的责任感,如果顺利的话,更能开发苍眠月终日与狼群相处,而已经淡忘属于人类的情绪。

  不过空还生认为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把这位只会增加园里负担的人送走,毕竟一位可能成为幼童恶梦中鲜活影像的人物,真的不适合任教。

  「总之,我没空啦!况且我也不能丢下我的学生。」干圆依旧反对。

  这时穹紫环说话了:「这你可以放心。您的学生都有新的指导者了,他们的权益绝对不会因而受到影响。况且整天待在这里,不是限制了艺术家宽广的心胸?而眠月姊住的地方可是广大的平原,往南不远就是美丽的海洋,向北走则是壮丽的高山,本身则是有绿海美称的草原。那种地方可是充满自然美景的宝库,身为艺术创作者,不去那看一看说得过去吗?」

  「……真的是这样吗?」

  宇变与空还生同时向干圆点头了。

  接着穹紫环又道:「而且那里的生态也非常丰富喔,小圆老师不是想进行有关猛兽的一系列画作吗?眠月姊姊身旁就有相当好的题材,她身旁可是跟着一头雪白的巨狼喔。」

  「真的?」干圆的态度松动了。

  最后宇变又加注道:「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天园会无限制地提供上好的画纸与最好的颜料,而且是那种可以放上一万年也不会变质的货色喔。」

  「……喔,其实照顾一位小女孩也不怎么麻烦啦,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在利诱之下,干圆终于答应了。

  「太好了!」宇变与穹紫环同时欢呼。

  听到穹紫环的欢呼,宇变眼中出现质疑的神色。这个古灵精怪会为这种事出力就很奇怪,还会为了她最想独占、最崇拜的眠月多了一个麻烦的监护人而高兴,实在有鬼。

  不过宇变怎么也想不到,穹紫环把干圆当成阻止苍眠月与季行云两人感情发展过热的重要棋子。

  长期被困在一个幽暗而狭小的空间中,是很难保持清醒的理智,就算季行云使用伏逆清心诀,排除种种负面的情绪,心也会被强烈想离开这里的念头给占满,甚至种种负面情绪也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被压制。

  不自由是季行云一开始感受到的最大痛苦。

  他行事向来率性而为,虽然在渐渐社会化的成长中,懂得尽量不给人带来麻烦,不过对于自由自在的生活,向来是他最重视的一项基本权益,被关住、被限制行动的经验也不是没有,可是没有一次像这回这么久。

  待在这种地方连身体都不能自由伸展,眼睛无法看到喜欢的画面,有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之前被南郡的警司给逮捕,并没有造成多少的不悦,毕竟那时他是驻守南城武议团的小队长,那里的人待他可是非常礼遇。除了不能走出像贵宾室的牢房外,并没有真的失去什么自由。

  可是如今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不仅失去自由,季行云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什么也听不见,除了黑暗之外,眼中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

  为了随时有可能出现的人,他也不能用休眠来打发时间,甚至非得保持清醒,免得错失逃出此地的机会,可是在这种黑暗无光又寂静的地方,越得保持清醒,越是折磨一个人的心志。

  另一件让季行云难受的事则是无聊,无聊说起来没什么,极度的无聊却是糟糕的情况。唯一要做的事,只有等待某人正好路过这个附近,这种不知终点的等待,可以说是一种酷刑。

  因为不知道哪时候才会有人走过,也不知究竟会不会有人经过,可是季行云却得抱持着希望聚精会神地等着,因为这是他唯一生存下来的机会。

  最后一项煎熬则是死亡的恐惧。

  以前季行云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怕死,就算面临接近死亡的危险,也只会激起他的求生意志,让他更加燃起生命的火焰而变得更耀眼。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以前的生死是在一瞬之间,充满着刺激与快感,别说是对死亡有所恐惧,他甚至很享受这种快感与刺激。

  漫长的等待,最后的终点则是死亡。

  总之随着被困住的时间越久,季行云的心思就越灰暗,接着他的神志也渐渐走向混乱的局面。要保持清醒,专注地等待有人经过,并且发出求救讯号,已经变成不可能的事情,在等待了快十天后,季行云已经陷入了亦梦亦醒的状况。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季行云的思考越来越混乱,神志越来越不清醒。唯一没变的只有一个很单纯的意念,出去,逃出去!

  我要离开、我要出去的念头变得越加强烈,最后混乱运作的大脑被这个念头给塞满。

  「轰!」他的精神做出最后的吶喊。

  「砰!」好痛!?因为撞击地面致使季行云惊醒了过来。

  地面?怎么会撞到地面?季行云不明白。

  然后他站了起来。大脑还很混乱,却也异常的清醒。混乱的是记忆,清醒的是现在的知觉。左右观视之后,他发现这里还是地下,而所处的位置就是他躲藏的柜子外面。

  「有人放我出来吗?」季行云心中先是浮出了这个念头,然后又觉得不对。「难道是在作梦?」对于第二个想法,季行云倒是觉得比较有可能。

  他不能免俗地举起手来往自己的脸颊上用力一捏,这一捏他马上吓了一大跳,因为不但不觉得痛,甚至手指还直接穿过了脸烦!

  而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手碰到了某种东西,而脸颊也明白地感受到被某种东西碰到,只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手好像伸入了某种半液体半气体的东西,脸颊也像是被某种不是液体也不是气体的物质给碰了一下。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手,半透明的,还发出淡淡的萤光!

  「难道我已经死了!变成传说中的灵魂吗?」季行云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恐惧或是害怕可以形容的。不过他也不是真的在害怕,只是一种混乱的无措把他的心思给缠绕住。

  「不会吧,我真的就这么死了……」季行云困扰的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躯,然后又不甘心地说道:「不行,我要确认一下!」

  他先试着开门,但手却穿过了门把,这种穿过的感觉非常奇怪,手好像触电似的,麻麻痒痒的有点难受,不过这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想了一下,季行云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然后把脸撞进去!

  先是一阵难受的感觉,好像人被强行撕开一样的痛苦,还好只有一阵子。当然他不再把头向前移动,让身躯一半在内一半在外时,腹部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然他后张开了眼睛,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啊!是我的!那不就代表我真的死了!」

  可是不对,当季行云不知是伤心还是感叹地看着自己好一会,才发现眼前的身躯并未失去生命迹象。这具躯体还在活动,虽然生命迹象已经非常微弱,可是还是活着的!

  然后季行云又意外地发现,他现在看东西的观点,与「活着」时用「肉身」看东西时的方法不太一样。

  眼睛看事物是透过光线,而他现在并不是单纯如此在看东西,否则也没办法在黑暗中看到自己,比较起来,现在看东西的方式还比较接近真气的知感,应该说是接近探访幽异之界时,用能量的交流观点在观察事物。只是现在的「看」也不光是那样,像是掺杂了以接受光线的方式,又与能量交流的方式在感受事物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呢?」头痛的季行云无意识地想要搔搔他的脑袋,然后他看到肉身的手动了!虽然没有完全依照他的心意而动作,但是它动了!

  「再试一次!我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心念一动,眼前那张脸却睁开眼睛了!「哇……啊……」季行云被自己吓到了!

  人……不,是灵魂跌了出来,耳边传来惊恐的叫声!

  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嘴巴已经停止惊叫,可是耳边却还是回响着他的叫声。那些声音像是回音,在他的耳边响个不停,或者该说是被关着的身体,听到自己的叫声在狭小的空间中震动着。

  然后他又发现眼睛同时接受到两种不同的画面。一个是在柜子外看着柜子,一个则是在柜子内所看见的黑暗景象。

  「这到底是……」季行云心中的害怕与一切的惊吓都转换为疑惑了。

  9归途遇袭

  原本一直孤独一人居住的苍家地穴居又多了一位食客。以她的来意而言,将她说成是食客似乎有点不妥,可是若以她的贡献与功能而言,她还真的算是一位食客。

  苍眠月没有说出一句反对的言语,就接纳这位应该是成年人的干圆成为她的同居人,不过她也只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的同居人,至于干圆自称的监护人身分,则被她一笑置之。

  苍眠月不认为自己会需要她的协助,也不认为她会需要一位监护人来照顾她,不过苍眠月还是让她留下来。毕竟她自称是受到苍长移的委托──虽然苍眠月认为这种说法,与事实可能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毕竟她深知自己的父亲对天园中的人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苍眠月接受干圆要留下来照顾她的要求,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女士的说法被她承认了,而是她懒得跟她争辩,也自知以一位未成年人的实力,是很难与一位成年人抗衡的。

  另一方面她也清楚,如果到她想进行成年礼时,有一位成年人在旁边协助与指导,会大幅增加成功的机率。

  当然苍眠月还有一位兄长,可是那位兄长也没什么经验,再加上要与他联络也不容易,所以放一个成年人在附近,就某种程度而言,是满方便的一件事。

  与干圆相处了几天,苍眠月发现这位女士还满好相处的。

  如果是天园里的人听到干圆身上出现这种评价,只有两种反应,一个是怀疑与苍眠月待在一起的这位女士,只是披着干圆外表的未知生物;另一个反应,就是认为做出这种评价的人本身有问题了。

  其实干圆这个人脾气不能算差、待人并不刻薄、也不太会记仇,只是她常活在一个常人很难理解的世界之中,而且干圆对所谓的艺术创作,已经到了一种非常危险、生人勿近的狂热境界。因此与她和平相处,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苍眠月办到了。

  其实要与她和平相处也不难,只要把握一个诀窍:不要管她──这对苍眠月而言实在太简单了。

  当干圆来到的第一天,就喋喋不休地赞美着白银,似乎被这头白狼给迷住了,也因为这样,苍眠月并不讨厌干圆,比起自身受到赞美,她还比较高兴忠心的朋友能被别人接受。因此干圆这位女士虽然有点怪异,不过苍眠月并不想干预别人的生活型态,所以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然后干圆这个人来到之后,也不曾对苍眠月啰唆过什么,只是贪婪地欣赏绿海的美景,然后说出一句又一句的赞美之词。

  两位虽然住在一起,可是却又像半个陌生人一样,互不干涉。唯一有的交集可能只有晚餐的时间,两人会坐在一桌,偶尔聊个几句。

  干圆会与苍眠月分享这一天的收获,与对美丽画面的感动,然后阐述她将如何把这些画面放入她的画作之中,同时期待天园派人把她要求的颜料与画布送来,至于苍眠月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个几句话。晚餐倒也进行的温馨又祥和。

  回到绿海后,又过了十余天的下午,苍眠月与白银待在大厅里。

  她在桌上放了一个木皮编制而成的木篮,里面则放满了早上去采的洛神花。苍眠月打算将这篮洛神花进行腌制,做成酸酸甜甜的配菜兼零食,因此她正在将洛神花的花瓣剥下。

  而干圆则坐在苍眠月的对面,一手扶着素描本,另一手握着炭笔不停地动着,她的双眼则凝视着无聊地趴在地上打呵欠的白银。

  又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午后。

  一道铃声打破了大厅的安宁,苍眠月有点不甘愿地回到寝室取出手环,然后接通远方的讯息。

  光影投射出宇变人像,对于天园近来的动作,苍眠月有点不高兴了。她并不像父亲一样的痛恨天园,不过她对那个地方也没多少好感。如果那里没有穹紫环这位友人,那么她也不可能在天园作客数天,甚至不会踏入那个地方。

  虽然苍长移厌恶天园,可是这并不代表苍眠月也要痛恨天园,在天人的观念中并没有父仇子报的想法,不过打小苍眠月就被灌输天园是没骨气的代表,是一群放纵杀人凶手的无能分子聚集的地方。加上母亲的病一直没有得到天园里的同胞的救助,让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要讨厌天园。

  而近一个月来,她已经接到不只一次天园的讯息,也走了一趟天园,甚至还接受了一位来自天园的食客,让她觉得已经把好几年分的天园容忍度用尽了。当投影出现的人物是宇变时,苍眠月就刻意地露出反感的神色。

  「圆,这应该是找你的。」说完话,苍眠月就打算离开大厅。

  「等等!我并没有话要跟干圆说。」

  苍眠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冷冷地说:「我也不认为我会有话要与你说。」

  远方的宇变吃了钉子后,暗骂着空还生与穹紫环,实在没有理由要他为苍眠月传递消息,可是那两人却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想必是他们都知道这时的苍眠月不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被天园的人打扰。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收容了一位意外的病人……」

  「这与我无关吧?」宇变才要开始说明,苍眠月就兴趣缺缺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打算离开。

  「不是的,当然跟你有关系!那位病人名叫季行云!」

  「季行云?!」

  「是的,季行云。」

  苍眠月这才收起不耐烦的脸色问道:「他怎么会在那里?」

  宇变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我还以为能从你这得到答案呢!」

  苍眠月这回皱起了眉头。当她回到家中没见到季行云时,心中竟生出期待落空的感觉,不过同时也觉得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产生,不过总是觉得季行云不应该就这么消失。

  原以为苍眠月已经不生气了,哪知她又不友善地说道:「我有什么理由要掌握季行云的行踪,更没必要为他的行为负责吧!」

  宇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火了这位小姐,只好应道:「是不必要啦,可是……」

  「那他的状况如何?」

  「……呃……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不过只是极度的营养匮乏,调养个几天就会没事了……」

  苍眠月又不悦地责问道:「他怎么可能会营养匮乏?」

  「这……说来话长了,因为发生了某种意外……总之,任何人连续十几天不吃不喝都会那样的……」

  「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那么做!」

  宇变委屈的说:「……所以说是意外嘛。」

  「很好,我已经知道了,那没我的事了吧?」

  「不!依他个人的意愿似乎想要尽快返回绿海,所以你愿意来带他走吗?另外……」宇变的话又惹苍眠月生气了。

  「他想来就来,我为什么要为了他再跑一趟天园!」

  「不,我是说……喂!你别走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宇变着急的叫着,却没办法让苍眠月在大厅中多待一会,然后天园中的宇变看到立体影像中的人换成了干圆。

  「她已经走了喔。」

  「我知道。」宇变垂头丧气地说着。

  这次通讯的目的完全没有达成,原本要质询苍眠月,希望能由她身上得到季行云能够通过哭婴蛇的理由,不过沟通不良的两人最后都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唉……与叛逆期的女孩打交道,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干圆笑道:「没这回事,我觉得她是位好女孩。」

  「是吗?既然没办法与苍眠月沟通,那就再见吧……」

  「不,等会,我的东西呢?」

  「呃……你的东西?」看到干圆的影像,宇变才发觉这次的传讯是一项严重的错误。

  「是啊,我要的东西呢?」

  「这……」

  「你答应要供应的作画原料该送过来了吧?」

  「可是……」

  宇变不觉得自己答应过什么,如果有也只是代为转达而已,转述别人的承诺的人,并不用为当保证人,而连带地为承诺负责吧?

  「如果三天内我还没办法开始作画的话,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糟喔!」

  宇变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明白了……」

  干圆高兴地说:「嗯,你果然很明理嘛!」

  宇变可弄清楚,为什么穹紫环会放弃这一回与她的眠月姊姊通话的机会,分明是知道干圆会将拿不到她要的东西的怒气,发泄在与她通话的人身上。

  虽然宇变说他明白了,可是不存在的东西,他也不可能送过来给她。宇变所谓的明白,恐怕是指他知道自己又被穹紫环设计了的这个事实。

  当季行云被送出天园北方的山丘时,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在这之前的几天他被天园的人细心照料,并且快速地恢复体力。

  原本以为被天园的人逮到就会被送交法天军方,哪知他们根本没这种打算。他记得那时人昏昏沉沉地,好像灵魂出窍的时候见到了空还生,然后被空还生硬塞回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一场很奇妙的经历,季行云搞不懂为什么会那样,总之是获救了。

  当他在养病的几天,他也深深受到园里众多学子的欢迎,而且那些围着他吱吱喳喳好奇地问个不停的人,还都是之前追捕他追捕得最用心最热切的人。他们对季行云连最基本的敌意都没有,之前的追捕就像是儿童们在玩抓鬼游戏一样。

  游戏因为意外而结束,那些参与游戏的竞赛者似乎带着歉意来探望病人,同时带来最营养的补品,也充满好奇心地向季行云询问关于天园外面的事情,要不是宇变将这些学生强制驱离,季行云根本得不到充分的休息。

  康复后被送出天园再回想这一切,季行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早知被抓到也没什么事,那当初为什么还要逃得那么辛苦?还要白白饿到生命垂危,差点死掉!

  这一回的天园行虽然最初的目的都没达成。要找苍眠月,没找到人,想探索天园,结果只是在很多地道中跑来跑去,然后被自己关起来,最后饿到被送到医护所内。

  虽然如此,却也有一项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学会了「念体」。对于这项技能,季行云在天园中曾多次向空还生询问,可是对方都顾左右而言他,不愿多说什么,好像认为他现在还不适合修炼这项功夫。

  待在医护所的时候,他也曾试着再次「灵魂出窍」,结果被空还生严词地斥责了。

  而他发现以身外化出念体后,本体还是在自身意志的操控之下,视角变得相当混乱,等于是同时用两对眼睛看着两个不同的画面。而且能够感受到念体的人非常有限,至少那些追捕他的人,就没半个人察觉到念体的存在。

  不过学会了念体,却也不知道念体有什么用,念体无法碰到东西,也不能运气攻击。当然要操控本体放出的真气还是办得到的,可是这不用化出念体也能做到。

  若说到好处,可能只有多一双更锐利的眼睛可以观察万物。如果要用在战斗,虽然可能看得更清楚,也不怕会被偷袭,可是却要一心二用,同时控操两个身体,是好是坏还很难定论。

  念体的用处虽然不明,不过意外地学到新奇的能力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然这回潜入天园,还真的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宇变亲自带着季行云走出山区。以季行云的立场实在不希望这样被限制着,如果可以,他希望把他送出地面就好。

  不过宇变不管是在天园的医护所还是现在,都在季行云身旁布下了一层气网,让他没办法随心所欲地用真气四处参观。

  季行云对于身旁这位过分操心的大哥说道:「我想接下来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宇变表情不变地应道:「当然可以……」

  季行云试探性地说道:「那么……我走了。」

  说完话,季行云没有马上行动,刻意等了一下,宇变果然又说:「请等一下……」

  季行云心想,果然还有事,在路上宇变就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会有什么事呢?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问一下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季行云老实地答道:「我想我会再次前往绿海。」

  「嗯,那么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但说无妨。」

  宇变面有难色地说:「是这样的,我们有位朋友正好也在绿海那作客,所以……所以有点东西希望能托你帮忙拿给她。」

  季行云小心地问道:「是很大还是很重,或者是很危憸的东西吗?」

  「不,都不是,是一些颜料而已。只要小心别弄湿就好。」

  季行云看着宇变拿出来的小盒子,心中感到无比的疑惑,托运这一点点东西,比起天园的救命之恩,实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位宇变先生未免也太见外了,何需如此为难的样子?

  「当然没问题,只是一件小事。」季行云爽快地答应了。

  「是吗?太好了。」宇变松了口气,像是放下心头的一个大石头,旋即又道:「另外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虽然这次山里的异兽放过你了,不过下一回想要再进来,它们将不再客气。所以请不要冒险,除非你有对抗九十九只异兽的能力。」

  季行云意外地把目光放到山丘之中,他怎么想不到这座小山竟然有这么多可怕的生物,且还听令于天园。

  「我知道。我不会再来了。」

  宇变摇摇头道:「这可难说,总之,好自为之。」

  季行云拜别而去,留下一位心生歉意的宇变。

  看着这位年轻人渐渐走远,他默默地为他祈祷道:「希望干圆不会为难你这位送货的人。虽然我已经尽力筹措她要的东西,可是一时之间真的凑不出足够的分量,我想她不会对一个未成年人发太大的脾气吧?」

  当季行云与宇变各自离开后,旁边的树林中先后飞出了两只信鸽。

  这两只信鸽是由两位樵夫打扮之人所送出。一般的樵夫当然不可能会去养信鸽,所以他们并非是寻常的樵夫。虽然这两人平常做的事就与寻常的樵夫没两样,就连武功都与一般的樵夫一模一样,可是他们却是暗部训练出来的密探,用来监视天园的密探。

  暗部的人很清楚天人的修为,派出功夫再好的人,也无法避开由天园里走出之人的注意,所以反其道而行,改用一般人为其耳目。

  樵夫每天到这附近工作再正常也不过了,只是这些樵夫经过特别的训练,对功夫高的人特别敏感,耳力也特别好。用这样的人来监视天园反而节省人力成本,只训练听力与注意力,比训练一批武功高手容易多了,而且花费的时间、金钱与后继的人事费用,更是节省许多。

  季行云毫无戒心地踏上归往绿海的路途,却不知道他已经被暗部的魔爪给盯上了。

  再由都郡返回绿海的季行云依然避开城市,尽走山野林道,他不知道法天是不是还在注意他,不过由在太宇待了四年多都还不能被法天联邦的警司给忘怀,避开可能列有通缉犯名单的场所,还是比较妥善的作法。

  而季行云在不知道哪些地方、哪些人会为了法天的治安而努力不懈的情况下,干脆避开所有的乡镇城市。虽然这么一来旅途的品质可能会差了一点,不过这对季行云而言,还在能够容忍的程度内,毕竟比起与法天的情治人员起冲突要来得好多了。

  况且拜访城市有拜访城市的方便,行走山林也有行走山林的清闲,季行云总能同时在两者间找到乐趣。

  这一次行走山林,季行云却觉得少了以往的悠闲,而且有种不舒服感,好像被人盯着的样子。他当然不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可是不时会巧遇上山打猎的猎人、入山寻药的乐师,甚至还有到林间捡拾柴火的小孩,季行云觉得自己怎么像是个大磁铁,什么人都给他吸过来了。

  曾经怀疑这些人是被派来监视他的,可是又有谁能派这么多人来让他「巧遇」,况且他也曾经在极度怀疑后追踪过某位樵夫,而那位樵夫真的是住在附近的人。

  想来想去,季行云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多疑了,巧遇的人没一个真的练有多少功夫,就算派出的密探功夫不好,至少也得动作灵活,擅长逃命与隐迹。那些人都只是平民百姓,怀疑他们真是罪过。

  季行云甚至认为是在天园被追捕的后遗症──他变得疑神疑鬼了。

  由于身体方才复原,加上路上碰到太多意外相遇的人,季行云走了两天都还在都郡境内。于是他决定再改变路线,往真正的深山野岭里钻,避开外界所有的打扰专心地赶路。

  不过很可惜,都郡终究是法天最早开发的地区,境内也没什么真的罕无人迹的地方,要有也只有少数的高山峻岭。季行云当然不可能还特别绕到那种地方,所以也只能尽量避开道路。

  这一日他真气外放,改以积极侦察主动回避的方法,减少与外人接触的机会。这种方法虽然容易引起武功高手的注意,不过在不泄漏身分的前提下,这样的风险还是比被人认出来还好一点……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清晨伴着悦耳的鸟鸣,在林间走着。

  虽然只是飞雀的啼叫,却也足以一解单独旅行的无聊。几只山雀吱吱喳喳一面飞一面叫着,好像一群充满活力的少年在嬉戏着,当听它们充满活力的声音,就是一剂最好的提神药。

  然而在上风处的山雀却突然静下,一直在耳边的声音无由的让季行云先是一楞,然后停下脚步警戒着。

  他外放的真气迅速搜查四周,尚未有结果,耳中接受到的声音却一个接着一个消失。鸟叫、虫鸣都停止了,但较远的地方还是传来微弱的声音,但是由上风处渐渐朝他接近的音源,却一个接一个停止唱歌鸣叫。

  真气搜寻的结果并无异常,除了几只小鸟跌到树下安静地沉睡外,什么也没发生。

  「毒气!不,是麻醉药剂?!」

  迅速掌握事态的季行云,马上运起了一层绝气壁改良的空气之袋。虽然此时的大气中已经含有微量的麻醉气体,不过对人体还不至于产生影响。做好了空气之袋,季行云就带着这份较为洁净的空气往上风处疾奔。

  跑没多久,就在路旁看到不少跌落在地的昆虫蛾蝶,甚至连野免、羌鹿都被迷昏了。如果警觉性不高,在不知不觉中吸入大量的麻醉剂,季行云也会加入沉睡的行列。

  「这绝不是自然的现象!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猎捕吗?」

  「不对……」季行云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断,如果这附近有价值千金的稀有生物又另当别论,与其花费大量昂贵的药剂来猎捕动物,不如多雇几名猎户要来得划算,会做这种事的人一定别有目的。

  「难道,是为了抓我吗?」当季行云心中浮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又苦笑了一下,他觉得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虽然他被法天联邦所通缉,但是悬赏的奖金并不算高。用这种办法抓他,拿到的赏金恐怕还不足支付药剂的成本。如果是联邦议会所为更是可笑,虽然他是因为叛国的重罪被通缉,可是具体而言,并未真的做出任何伤害到法天联邦的事实。

  最后季行云还是认为,是有人为了捕抓某种珍奇异兽而施放药剂。

  到了上风处,季行云搜寻了一下就找到数处燃烟放药的地点。由于发现得不够早,季行云已经无法得知施放的是何种药剂,只能由黑色的药渣中看出是某种天然的真菌。

  季行云迅速以饮水将余火浇息,然后用土将其掩盖。虽然没办法为被迷昏的动物调配中和剂,至少可以避免它们继续吸入麻醉气体。

  连探数处却都未见半人,季行云又心生疑惑。

  虽然这麻醉药物具有强效,可是费这么大功夫的人必定会有破解之法,不然他们怎么进入捕获猎物?而且施放的范围广阔,要入内搜寻必然费时费力,绝非一人可为。可是季行云却未见半人,总不可能那些施放麻药的人不小心把自己也给弄晕了吧?

  当季行云快把毒烟都给熄灭时,侧方的草丛突然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

  季行云马上提高惊觉,凝神以对,真气的知感告诉他那里不过是个平凡的生物,可是他怎么也无法放心。

  终于一个人由草丛中钻出来。

  「是你?!」季行云意外地看着身上满是草叶,身后背着竹篮的男子,这个人不就是曾经在都郡首府外碰上的采菇男。

  「喔!真是意外,想不到会在这碰上你。」

  季行云依然不放松警戒,应该说更觉不妥了。

  「你采收珍菇的范围可还真广?」

  那男子骄傲的说道:「那当然,哪里有珍贵的货物,我就会出现在哪!我可是最专业的采菇人。」

  「那么,」季行云指着地上尚未被掩埋的余灰问道:「这野蕈不会正好是你点燃的吧?」

  男子毫不避讳地说道:「当然就是我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季行云的语气中已经隐隐发怒。不论这个人是为了什么理由都不值得原谅,竟然将大自然的生物无差别的麻醉了,这会给多少生物带来麻烦。

  这位男子应道:「当然是为了实验。要知道药品这种东西,不经过实验是无法知道它们真正的功效,要是这种野菇在烹调的过程,也会放出导致厨师昏迷的气体,那我怎么可以把这种东西当成食材卖出去呢?」

  季行云对于这种荒谬的说法感到气愤,一步一步走向采菇男,然后生气的骂道:「别诳人了,这种东西绝不可能拿来当食材的!如果有,也只有迷幻药品而已!」

  采菇男眨眨眼,笑道:「想不到你的观察力还满敏锐的,竟然还知道我的副业,不过……」突然,采菇男手洒出白色的粉末,同时说道:「你的警觉性也太低了。」接着他得意地笑着,在等待季行云昏迷的同时,还讽道:「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得太近吗?」

  季行云却没有依照采菇男的意料倒下,他已经提气准备战斗了。

  「以前没有,不过我会注意的。」

  话语未尽,一拳已然击出!拳落空。那人已然飘至数影,他也是意外。

  「原来如此,难怪毒气都对你无效,真是有趣的武艺。」

  「你是谁?」

  采菇人没有马上回答,却是失望地说:「真可惜,如果你能乖乖地被我迷昏受捕就好了。其实我还满欣赏你的,如果能把你抓住,也许可以用一点手段让你成为我的手下,这样我不就用依照上头的命令,把你给杀了。

  「你也知道,功夫练到某种水准,要精进就会越来越难,这时有个实力相近的对手可以砥砺,是个不错的方法,而这样的对手永远不会嫌多。虽然不觉得你会答应,不过还是提一下好了,你愿意吃下不会马上发作的致命毒药,然后成为我的部下吗?」

  季行云应道:「你当我是傻瓜吗?」

  那人惋惜地说道:「果然如此,真是可惜……」说完话他的气势丕变,潜藏在他体内的力量在这瞬间全涌了出来,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季行云面前。

  这个人光是本身的内息就已经比季行云还强,而且体内还炼有两颗内丹,毫不保留地展现实力代表着消灭季行云的决心。

  他继续说道:「那么我,武议团本部所属神武士,丁汶,将依令将你处决!」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66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二十一集第一章 激斗、死斗

 

  「饿死了,有什么好吃的?」

  身为食客的干圆,毫不客气地为了满足她的肠胃而提出了要求。

  这是苍眠月今天第一次见到她,并且由她的口中所听到的第一句问候,这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对干圆而言,她所要求的食物,应该算是她的午餐兼早点外加下午茶。

  这位自称为艺术家的成年人,生活作息的习惯相当不好,唯一信奉的规则就是毫无规律。

  她有时睡到日上三竿后才起床、彻夜不眠可以视为常态,可是她又不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夜猫族。

  有时候她也会在太阳尚未升起时就已经展开一天的活动,如何支配活动的时段与休息的时间,都是随兴所至,没有一定的规则。

  通常干圆在这个时候在大厅内喊着肚子饿,都是睡眼蒙眬,一副方才醒来的样子。

  今天的状况有点不太一样,她好像是由外面进来的,也就是说今天她已经出门好一会儿。

  苍眠月已经习惯她这种生活习惯,她们两人都不会互相干涉彼此的生活作息,除了会一起用餐、一同坐在餐桌上聊天之外,两人的生活几乎完全没有交集。

  苍眠月很自然的走入厨房,过了一会儿再由厨房走出时,手上已经端着两个小时之前为干圆所准备的午餐,另外她也为自己准备了下午茶。

  在这个时候喝下午茶是早了一点,不过她并不想离开大厅,也不想看着另一个人吃东西。

  干圆很高兴的接过她那已经迟到的早餐兼午餐,原本愉悦的表情在看到餐点的内容之后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很自然的发出抱怨:「这就是我的午餐吗?我美好的一天与愉悦的心情,难道就得坏在这一顿饭上吗?」

  苍眠月疑惑地看着她,相同的午餐、一模一样的菜色,前两天干圆吃的时候就没有发出任何的抱怨。

  「这么难看的东西,哪能下咽!」

  干圆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无理取闹一般。事实上苍眠月没有任何理由要为这名食客打理三餐,她好心地为干圆准备午餐没有得到感谢的言语,甚至还容忍干圆这种不定时的用餐习惯,得到的却只是一句毫无道理的抱怨。

  苍眠月没有生气,她像是在平铺直述一件事实那样的说道:「原本烫过的青脆绿色蔬菜如果放上了两个小时,它的颜色就会变成这样。这种面条冷掉之后再经加热也无法保持它原有的色泽。我不想浪费食物,如果你不想吃也无所谓,我会把它交给想吃的人。不过在晚餐之前就只有这些东西。」

  苍眠月说完话,马上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她的意图,她走到干圆身旁打算收拾这一份午餐。

  干圆见状,夸张的摇摇头用双手护住她的食物,不让苍眠月把午餐收走。

  「算了、算了,虽然难看一点,不过我还可以忍受。」

  若是在平常,干圆一定会毫不考虑的让苍眠月将午餐收走,今天她除了真的饿了之外,心情想必非常的好,好到能够容忍吃下不够美观的食物。

  干圆一面抱怨食物不好看,又一面快速的把东西送进嘴巴。

  苍眠月在一旁喝着下午茶,同时还不时的用梳子整理白银的毛发。

  耳边不时听到白银咕噜咕噜的叫声,还有干圆对食物的不满。

  苍眠月终于忍不住问道:「食物的外观难道真的比美味来得重要吗?虽然是冷掉又加热后的东西,可是它的美味应该没有改变多少。」

  干圆放下餐具,看着提问的苍眠月,以非常慎重的态度说道:「当然不是,吃东西的目的在于摄取营养,好看与否或者好吃与否都比不上吃得营养吃得健康还重要。我不否认你煮的东西,不论在健康取向或者营养的摄取,都无可挑剔,就味道而言,虽然说不算是人间极品,却也相当有水准。」

  「那么为什么……」

  面对苍眠月的疑惑,干圆毫不客气徐徐说道:「我刚才所说的是一般的标准答案,寻常的答案当然是用在寻常人身上;我可是一个艺术家,是一个追求视觉美感的艺术家,所以我无法容忍餐桌上出现难看的东西。」

  干圆的说法近乎于无赖,她能够大言不惭地用教训的态度说明,摄取食物的重点在于摄取营养与维持健康,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苍眠月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却没有提出抗议的想法。

  苍眠月大概认为这就是属于干圆的独特风格,这种任性的风格还多亏了苍眠月能够忍受。

  在生活上被照顾的是已经成年的干圆,照顾她的则是尚未成年的苍眠月,还好在精神上苍眠月还算是受到干圆的照顾。要打理干圆这种任性的饮食和生活习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苍眠月却办得到。

  不过也不是苍眠月的耐性与常人不同,只是她有这一类的经验,早在年幼的时候,她就驯服了无数任性的幼狼。

  在心态上说是在照顾一个大人,不如说是回到了童年的时代,重新照顾想象中的刁蛮弟妹,只是这一次所照顾的移情对象,由狼转换为人而已。

  苍眠月对于干圆带来的麻烦并不会感到反感,她一直希望能够拥有弟弟或妹妹能够陪伴她,也希望能够有位长辈关心她照顾她。干圆的出现一口气满足了她所有的希望。

  像是弟妹一般的任性要求,也相当长辈一样给予适当的教诲,却又不会完全干扰她原有生活。在这种很微妙的情况之下,她们两人意外的契合。

  「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喔,能够让我在健康状况良好的情况之下,吃下不够美观的食物,你还是第一个。」

  干圆终于把她的早午餐给吃完了。

  她目光的焦点好像放在虚幻的空间继续说道:「虽然破坏了视觉美感的要求,但为了让我的身心能够保持在最佳状态,我才愿意吃下方才的东西。我马上就可以开始作画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脑中最美丽的画面化为现实的图案。」

  干圆的话语越来越趋向于梦幻,她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我的房间太小,放不下万狼横越宇宙图。」

  苍眠月不经意说道:「会吗?一幅画能够有多大?」

  干圆既骄傲又自负的说道:「我可是一位实事求是的画家,既然是万狼横越宇宙图,就代表我的图画之中要画上一万头的狼。」

  受到干圆波浪壮阔的气势的影响,苍眠月不禁在脑海之中,浮现了一幅上万头狼在状阔的宇宙之中翱翔飞渡的景观。要画出这么一幅画来确实需要很大的空间。

  「可是狼又怎么会横渡宇宙呢?」想象完那个画面之后,苍眠月又提出了一个关于实际状况的问题。

  干圆很不以为然的说:「你真是一点也不浪漫,既然是属于艺术性质的一幅画,那么狼能不能横渡宇宙算是什么问题呢?」

  干圆的实事求是好像只是为了配合她的需要而存在,在必要的时候又改以浪漫取向。

  干圆又发出呻吟一般的呢喃:「怎么还不快点送来啦,我体内的热血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季行云啊、季行云啊,你怎么还不快点过来呢!」

  「季行云!」苍眠月意外地呼出了一声。

  「没错,就是季家的季行云。」

  干圆很高兴的说:「我就是喜欢季家的人,就只有季家的人支持我走向艺术的殿堂。这个季行云……嗯、一定也是一个好孩子,就像他的父亲一样,是位有文化素养的人。二天前他已经由天园离开,应该就快到了,只要他一来,就能用他带来的颜料开始我伟大的创作。」

  干圆像是一个兴奋的小孩子期待的说:「你一定也会喜欢季行云,季家的人都是好的。我虽然没有见过季行云那个孩子,不过我相信他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这回换苍眠月用虚幻而空洞的语气说道:「是的,我想季行云会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季行云遇上麻烦了,无疑地,挡住他去路的这位武议团的高阶武议士是名危险人物。

  当丁汶展现力量之后,季行云就已经知道眼前的男子非常危险。

  当初季行云离开法天最重要的一项理由,就是待在法天已经无法刺激他武艺方面的成长,实际上他并不知道他所接触到的武议团,只是法天这个强大的国家所拥有的、最强大武力集团的基础层面。

  而在武议团的高层并不乏能够对于季行云进行更高深指导的人物,更不乏足以和太宇那些神秘道士抗衡的高手。

  他不知道他所接触到的武议团,并不是真正精髓的部分。

  武议团的架构由上而下,分别为:团本部、大队、中队、小队。

  小队是武议团最基层的单位,由队长一名及武议士若干员所组成。

  中队为武议团的主干,由中队长领导,其下支配四至五个小队,并设有技研组,在法天境内,一个中队支配着一个到两个郡武艺人才的拔选与栽培。

  大队则是横跨数郡,其下设有四个中队,并设有一个直属的精锐小队。同时也是武艺团的组织内开始出现幕僚人员的单位,这些幕僚人员的工作,包括在四处巡查执行特别任务及考核各地武风的武风士;还有稽查各个中队、小队长领导能力与业务执行状况。

  以大队而言,大队长的武功,就不是能否成为大队长的最重要条件,武德与领导统驭的能力才是成为大队长所必备的。

  团本部的架构,就远比大队还要复杂得多。除了拥有一个直属的精锐中队,隶属于总队部的武风士及考察人员外,还有专门精研各种武技的精武院、研究武器与防具的兵火院、专研兵法与谋略的战略院,以及聚集全法天最强悍高手的武神院。

  现在这位夸下海口要诛杀季行云的丁汶,就是隶属于武神院的神武士。

  单看丁汶的外表,并没有绝世高手的风范,甚至由他的骨架来看,都很难想象他会是一个绝世高手。

  这名武神士外表看来约略四十余岁,他身上的行头彻头彻尾的是一名采菇人。实际上他也真的是一位采菇人,只不过他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的职业──为都郡各大餐厅采集美味菇品的采菇人,与众人敬仰的神武士。

  他说要杀死季行云并非虚张声势,他真的认为他能够杀死季行云,他有这种自信也有这种能力。丁汶说这一句话,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即将发生的事实。

  季行云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在他离开法天之前,就已经拥有武议团中队长等级的能力。在旅居太宇数年精研太宇道家的武学,并且炼制了三颗内丹,他目前的实力绝非当初离开法天时所能比拟。

  丁汶并非小看季行云,他毫无顾忌的表明了自己的意图,是因为他有绝对的把握与信心。绝对的实力给他带来绝对的信心。

  丁汶态度轻松地站在季行云面前,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觉得万分可惜。如果季行云的警觉性低一点、如果他对麻醉毒药不要这么敏感,乖乖的被迷昏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丁汶真的想活捉季行云,他们期待季行云有一天能够成为与他切磋武艺的朋友,只要季行云被他抓住了,就能够在他身上施打适当的毒剂,逼迫他重新为法天效力,成为暗部的一分子。很可惜季行云的机警,破坏了丁汶的希望与计画,也迫使他必须依照原订计画将这个危险人物铲除。

  丁汶贵为神武士必然对武道的追求相当热衷,在武神院之中他也是一位佼佼者,能够让他毫无顾忌地施展身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除了同为武神院中最顶尖的两三位人物之外,就只有四大古家的家主与阁老。

  平常神武士们各有任务聚少离多,想要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恐怕是机会渺茫。而那四大古家也不是他能够撒野的地方,追寻一位好的对手进而提升自己的能力,已经成为一个奢侈的愿望。

  眼前的季行云就是一个机会,这位年轻人有着无穷的潜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武神院的一分子,只可惜季行云是暗部所认定的毒瘤,非得铲除。

  「我让你三招,希望你把握机会。」丁汶充满自信的说着。

  季行云凝神以对,他知道眼前的这位采菇人,绝对有实力让他三招。可是季行云也认为他的自大将给自己带来机会,如果能够利用这三招抢到先机,就算没有机会将他打败,也要利用对方的自大趁机逃跑。

  「谢谢你的礼让,我不会客气的。」季行云老老实实的说出了他的意图。

  眼前的对手不需要试探,唯有全力以赴才有机会。

  季行云运足了内息,真气不停在他体内流转。他知道眼前的对手足以应付他所有的绝技,他打算以第一招来决定下两招的目标。如果对手真的过分强悍,下两招的目标就是放在营造逃跑的机会;如果还有机会一搏,那么下两招就是为他取得制敌的契机。

  季行云深呼吸过后缓缓说道:「注意了!」语罢季行云就动了。

  他急奔向前,每跨一步就多运出一分力量,每踩地面一下他的速度就快上一分,体内的真气已经事先凝成块,不停的在经脉中进行加速。他不打算保留力道,因为相信对方的人格。他认为眼前的男子说要让他三招,就一定会让他三招。

  数步的距离在眨眼的瞬间已经消逝。

  不用任何巧妙的身法,也毫无任何取巧的招式,季行云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对手面前,然后尽己所能挥出一掌。

  这一掌可以说平凡到了极点,但是要打出这么一掌却不容易。这一掌是以季行云全身的功力作为后盾,在出掌的同时也将体内高速运行的气块击出,同时也将围绕在身周的真气一并以回旋的方式,顺着手臂,手掌在击中对方的前一刻扫向对手。

  这一掌可以说是集合季行云的肉体所能够发挥出来的最大力量,并且加上体内的真气在最短的瞬间所能产生的爆发力,以及集合瞬间转换护身真气的能量。

  丁汶面带微笑,这是季行云既陌生又熟悉的笑容。这个笑容之所以会让季行云感到熟悉是因为他也经常发出这样的笑容,也因为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别人身上,所以让他感到陌生。

  丁汶也发出了平凡无奇的一掌,只是这一掌是建立在丁汶强大的内息之下。

  强大的真气在丁汶的手掌前面,建立起一道坚固无比的气壁,瞬间凝结压缩,将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成冰,再加以强大的真气结合而成,以比钢铁更坚硬的盾牌,阻挡了季行云那一掌首先发起的螺旋真气。当数道回气劲击中真气与冰晶结合而成的盾牌,盾牌瞬间炸裂。

  回气劲的效力被抵销了,只剩下真气推动身体动作的一掌。

  只是这一掌在击中对方手掌之前,先通过丁汶随掌推出的强大真气流,短短的一瞬间季行云觉得那一掌推得好辛苦!双掌交会竟像是两位好友击掌一般。

  「好!很好,朴实而有效的一掌,我喜欢。」丁汶愉悦的说着。

  对方很高兴,季行云却是头皮发麻。这种程度的功力他不是没见过,只是太宇的道士们生性淡泊,不行名、不好利,也不是特别钻研武功招式。如果是太宇的道士,季行云就有把握在他们手下大打数百回合,眼前的对手分明是专研各种武功招式,对于真气运用更是熟悉。

  现在季行云不敢奢求用剩下的两招能为这场战斗带来优势,仅仅希望能够用那两招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

  若以强悍的程度而言,丁汶并非季行云遇过最强的人物。

  来自天园内的空还生其实功力深不见底,就比丁汶不知强悍多少倍,但是空还生并不会给季行云带来恐惧的感觉。这与一个人的武力强弱并无关系,就像一座再雄伟再壮阔的高山也不会主动给人造成伤害,但是一个滚动的巨石,就很可能让人被压伤。

  这与能力的强弱无关,只是态度的问题。

  不过眼前这位是季行云碰过最强的敌手,也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数年前的季行云碰上丁汶,恐怕不会兴起逃跑的念头。待在太宇的日子让他学会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态度。如果双方的差距不是那么大的话,或许使出全力尚有取胜的机会,而如今的状况却仅有不到万分之一的机会。

  光思虑着如何逃跑,或许不是一位武人当为之事,可是比起保全性命来说,勇往直前的想法又显得幼稚了。

  面对丁汶这种高手,就算想要逃跑,也非一件易与之事。季行云唯一可利用的,只有对方的自信以及两招的机会。

  季行云正色问道:「请问尊姓大名?」

  「怎么突然对我有兴趣了?也好,告诉你也无妨,免得有人到了阴曹地府还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何人手下。听清楚了,我乃是武议团本部武神院特席神武士丁汶是也!」

  「丁汶是吗?那么再请问你,在武神院内有多少像你这样的高手?」

  「你还真啰嗦耶!算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像我这样的高手当然是少之又少,不过在武神院内还是找得到,不过也没几个。」

  丁汶想了想才又继续说道:「那位裴骏你应该见过,听说几年前的挫败让他奋发向上精益求精,传闻他的实力已经超越我,不过我认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如果能够打败我,便不怕面对那些人,但是因为你连我这关都过不了,所以透露给你知道这次追捕行动的成员是谁,也没有关系。

  「百印老头跟你好像有深仇大恨,一听到你出现在都郡,就急急忙忙的自我请缨加入追捕你的行动。那个老家伙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能用的法印多一点而已。

  「裴骏也是这次行动的一员,只是他与法印老头不太一样,好像被什么迷住了,在行动中总是显得心不在焉,年轻人真是靠不住。另外还有一位叫做仙华的臭老太婆。」

  丁汶突然左看右看,在确认周遭没有人之后,才大声的继续说道:「那个又丑个性又差的女人还有一点实力,我跟她比试老是以平手收场,不过千万不要认为她有什么厉害的,不过就是比较会闪躲而已。这些讯息就给你当作礼物,算我送你归西的一点心意。」

  「我很高兴能够知道,原来法天境内还有这么多值得我讨教的对手。」

  「唉,只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季行云真气外放展现出惊人的气势,语气中充满了不拘,狂妄自信满满的说:「等你接下我这两招,再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很好!我期待你给我一丝的惊奇。」

  季行云再度展开攻势,这一回他没有像第一招那样直截了当的攻击。他动了,不过是绕着丁汶不停奔跑,速度忽快忽慢、体势时刚时柔、身形忽而上扬忽而下降。

  那颗法珠跟着他,人与法珠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形成一人一珠遥遥相对的状况。

  法珠与季行云正好隔着丁汶,那一人一珠就像绕着丁汶的两颗卫星。

  季行云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丁汶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甚至还露出微笑的闭上双眼,看他的神情宛如在品尝美酒一般的享受,沉醉其中。

  丁汶的一举一动当然都在季行云的注意之中,他这种享乐其中的态度,非但没有引起季行云的不满反而让他暗中敬佩。这份镇定并非寻常人所能拥有,能够乐于打斗的激情快感,更是成为一名绝世高手常有的特质。况且他把眼睛闭上,不仰赖双目也是明智的决定,因为季行云的高速移动就是为了干扰对手的双眼,而丁汶却把眼睛闭上,改用其他的感官来捕捉对手的一举一动。

  季行云并不只是不停地跑着,他还不惜成本的放出大量的真气,让这些真气干扰对方的探知。还有那颗法珠时快时慢,有时超越季行云、有时则被季行云超越,两者不时交会而过,更让对手更难以厘清何者方是主体。

  最后,季行云终于发动真正的攻势。

  丁汶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季行云向他奔来。

  季行云只有一个,当然不可能同时由四面八方攻向对手,就算他的速度再快,在一个时间点之内,也只能出现在一个地方。

  所以丁汶感受到的季行云,并不全都是季行云。

  季行云不惜成本散发出大量的真气,不仅仅是为了扰乱对手的探知,更是为了掩饰他的攻击。利用流气诀,他假造了如同分身一般的气流,与他同时攻向对手,闭上眼睛的丁汶在感觉上,就觉得有好多好多季行云,在这一瞬间同时杀来。

  「喝!」

  狂喝一声,气流卷动,丁汶一掌下击开山破石,激起大量的飞沙走石。

  部分较弱的真气虚像就被丁汶强悍的力量给消灭了。他这一击还不止消灭流气诀制造出来的部分假象,四散的飞沙走石同时也是探查对手所在地的良方,毕竟物质碰撞到真气虚像与碰撞到季行云的实体会有不同的反应。

  可是丁汶疑惑了,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接近。

  在这一瞬间他运起了强大的护身真气,准备应付对手的袭击。

  先是一道强大的能量打在身上,是激光闪!

  虽然激光闪并未给他带来真正的伤害,却也干扰了丁汶敏锐的知感,因为他不得不调配大量的真气以为护身。

  不过丁汶怎么说也是战场好手,他马上伸掌一挡,强大的真气凝结成盾为他挡下了数道激光闪。

  这时他又发现很多季行云又攻了过来。

  他在心中笑了,如果不是给对手机会让他能够得到充分的准备,季行云绝对没有闲暇能够做出这样复杂而华丽的攻势,他也无法享受到战斗的刺激。

  若以招式而言,这样已经不能算是两招了,也就是说丁汶随时可以反击。

  丁汶还是没有把眼睛睁开,而是利用耳朵的听觉、真气的查探,还有皮肤的触感这些都比眼睛还要可靠的感觉。

  虽然季行云利用真气的流动制造出许多虚假的替身,但是人移动时与真气流动时所产生的破空之音,还有触动空气流动的效果都完全不一样,丁汶集中心志在听觉与触觉上,利用那些许讯息判断出真的季行云正确的位置。当然丁汶把眼睛睁开就有机会看到季行云真正的位置,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人类的视觉并不是那么可靠的。

  丁汶已经发现季行云的行踪。如果以为季行云在带着一连串虚招的掩饰之下,会有背后偷袭,那就错了,事实上季行云还是有正面攻打。

  在他发动真正的攻势之时,所有的虚像也化为一道又一道的箭矢射向丁汶。

  第一波的攻击只是为了掩饰这一波的攻击,把一道又一道的破空矢化为许多季行云的真气虚影,巧妙的掩饰这些强悍的攻势。

  然后季行云也由正面发动攻击。

  丁汶就像同时被许多人围攻一般,众多的破空矢绝非全部击向丁汶,有的只是为了封住他的行动。

  现在丁汶面对了极大的危机,就算他能同时应付众多的破空矢,还有一个季行云蓄满了力量,随时准备要打出致命的一击。

  季行云发出的攻击相当的凌厉,但也非无懈可击。

  以丁汶的实力想要化解这次的危机,说难不难,但也得费一番功夫。来自四面八方的破空矢威力强大,被击中虽不至于造成致命的伤害(对丁汶而言),却也足以让他血气翻腾。

  在心中,丁汶对季行云此次的攻势赞誉有佳,如果破空矢的威力能够再大一点,那就更完美了,只可惜季行云的功力还不够深厚。

  面对这样的攻击,动作灵巧的人可以找出破空矢围击的空隙,避开破空矢。当然还得提防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季行云。

  另一种方法,是将来袭的破空矢一一击落。不过这个方法的风险很大,因为打出这么多破空矢就是为了要让人顾此失彼,如果丁汶分心去应付大量的破空矢,季行云就有机会对他做出致命的一击。

  还有一种办法,这个方法也是季行云认为丁汶会采取的办法。不理会众多的破空矢直接迎向前来,朝着对手发动攻击,化被动为主动。

  季行云所设的陷阱是多重的,每个阶段如果达成目的就可以获得胜利,而不需进行下个阶段,而这也是他多重陷阱的最后一个阶段。

  他认为像丁汶这种高手,应该能够识破这个陷阱而迎向前来,不过丁汶这么做反而却是上当了。

  季行云已经准备好要迎接对手的反击,同时也打算阻他一阻,只要能多耽搁他一些时间,那些破空矢就会再由四面八方射向丁汶。

  理想的状态是将他打败,再不济,这么多的破空矢也能弄得他焦头烂额,如此一来争取逃跑的机会就大多了。

  季行云算尽各种可能,却没想到丁汶却采取了最差的应对方式。

  丁汶当然不是傻瓜,他可是高手──一个绝顶的高手。

  他认为季行云费尽心思终于营造出一个较有利的局面,如果他采取最轻松的方法破解对方的招式,那就实在是太对不起对手了,所以丁汶要照单全收,就站在原地,接下季行云所有的攻势。

  只见他举起双手,五指微张,手掌似抖非抖微微震动,就在诸多的破空矢即将命中之际,向后划了一个弧。

  无形的震波由他那抖动的双手传出,一道真气流也由他的手臂流出。

  破空矢碰上了无形的震波虽然还保持破空矢的样式,却再也没有原来的威力,在丁汶下一道真气流的吹拂之下,破空矢像是跌入了沸腾的热水之中,瞬间消融化为乌有。

  丁汶那一拂看似简单实则不然,双手所划出的弧线也是他施展出绝技的时刻。

  玄波掌,丁汶的绝技,一种神乎其技的招式。

  这种招式原理非常简单,说穿了只是造出一种震波。困难的是,这种震波是真气的震动波,一种高频的震波。

  这种震波可以瓦解真气原有的排列状况,可以让原本紧密结合的真气在经过震动之后,分裂散开,就像一颗石头在经过某种特殊的外力后,变成了石头状的细砂,风无法吹动一颗石头,但是却可以吹散一堆细砂。

  同样的原理,想要用真气造成致命的伤害或是产生可怕的威力,就得让真气做出适当的排列组合,至少不能是一堆散漫的真气,而玄波掌的最高境界,就是将真气再化为最原始的状态,利用高频的震动将真气瓦解为原始的能量粒子状态。

  丁汶的玄波掌虽然还没达到那种境界,不过也足以摧毁破空矢原有的真气结构,将其化为杀伤力低落,随便一掌就能够拍散的状态。

  丁汶使出了绝招后,就站在原地等着季行云接下来的攻击。

  季行云看到丁汶有如变魔术一般,将他打出的破空矢化为乌有,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可是他没有改变原有的攻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这时候有任何的迟疑,只会让自己陷入更不利的状态,这种道理季行云还明白。

  于是他依照原订计画,双掌不停拍打,击出了一掌又一掌,掌劲不停堆迭击向对手。

  如果丁汶再度施展玄波掌,那么季行云的一切努力即将白费。

  还好丁汶并没有再次打出玄波掌。他不是没有力量再发出玄波掌,只不过他认为每次使出玄波掌来迎敌,都会让对手溃败,他不想一招就结束这场让他渐渐感到兴趣的战斗。所以他只是用着强大的内息作为后盾,打出了一击碎岩拳。

  虽然只是最基本的拳法,可是在他强大的内息之下,碎岩拳的威力也不容忽视。

  当拳头击入季行云发出的掌劲,丁汶的心中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不像是什么惊人的招式,他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打入一团棉花之中。

  虽然有许多招式也是利用柔和的气劲,可是那些却绝对不只是单纯而柔和的气劲。

  以丁汶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对各种形态的真气的了解,这时候季行云拍打出来的气劲,绝对只是很单纯的柔和气劲。

  如果说这些气劲有任何功能的话,就只有阻碍他的动作。可是这并不合理,难道季行云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将他绊住?

  当丁汶还在疑惑的时候,他的拳头又撞破了数层不同的柔和气劲,变化突生。

  丁汶的拳头打破,原本只是一层又一层、让不同的气劲混在一起的气劲结构,然后这些真气就发生变化,原本只是柔和的气劲,突然转变为一种粘稠的真气结构,更有效地将丁汶缠住。

  层层迭迭的气劲好像变成胶质一般的东西,粘住丁汶,几乎让他动弹不得。

  这下丁汶才明白季行云的意图。

  他曾见识过类似的招式,「法印·罗网」,就是发出如同蜘蛛网一般的真气,而蓝家的密招「法印·蓝影」与「法印·化影」就是将两种不同性质的真气混合成第三种具有其特性之真气。

  季行云这一招等于是运用蓝影与化影,将真气混合,产生变化的特性,制造出类似法印·罗网的效果。

  丁汶不禁在心中好叫好。

  可是当丁汶被缠住的同时,季行云的动作却又让他讶异非常。

  因为季行云不是趁机再施攻击,而是向后飞腾。这个动作分明就是要逃跑,丁汶未曾想过季行云会逃跑,所以才会讶异。

  然而丁汶毕竟是比季行云还要强上许多的神武士,他迅速放出大量的真气,撑开缠身的真气,并且利用那股力量向前弹去。

  他化为一枚导弹后,发现自己追上了真实的季行云,向他击出一掌。

  身在空中的季行云难以闪躲,更惊讶于丁汶的强悍,让他错失反应的时机。

  幸好这一掌是丁汶在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所打出的。

  季行云临危之时用出了长青家的绝技龙卷,让他在空中旋转偏离了些许的距离,没让那一掌直接命中。

  丁汶的一掌朝季行云的腹部擦过,急旋的力道也化解了不少那掌的威力,也幸好那一掌是丁汶在仓促之间所打出的一掌,饶是如此也够季行云受的,那一掌击伤了季行云,也把他腰间的袋子打破。

  两人先后落地,季行云马上弹跳离开,丁汶却待在原地没有追赶上去。

  季行云不明白为什么丁汶没有乘胜追击,不过,总之是逃过一劫了。

  狂奔离去的季行云,不知道丁汶还待在那边惊恐万分。

  那一掌打破了季行云的腰袋,让原本收藏在里面的颜料四散而出,当丁汶的手沾上那些色彩缤纷的颜料,他吓坏了。

  丁汶还以为那又是季行云设下的陷阱,他把那些颜料错当为致命的毒药。

  身为采菇人的丁汶,也懂得运用各种天然的毒剂,他也知边道季行云是一位高明的医师,而医与毒是一体两面的。

  懂得用药的人,通常也是懂得用毒的人,所以他才会误会。

  当丁汶急着要抵抗毒性入侵的时候,就让季行云逃逸了。

  因为明白季行云以往以弱对强的战斗记录,让他错以为季行云会顽强抵抗,意图取得最后的胜利。又因为季行云做出逃跑这等重大的改变,让丁汶以为季行云也会用不入流的手段对他施毒。

  这下子,季行云没有办法完成宇变的托付,将颜料交给干圆。

  虽然颜料意外地救了季行云一回,不过这些颜料终究还是失落了。

  干圆知道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之怒,不过这也要等季行云平安抵达绿海后,才可能承受干圆的怒火。

  如果季行云能抵达绿海的话……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67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二章 围捕

 

  丁汶让季行云给逃跑了,他露出极为懊恼的神情,不过让他感到懊恼的原因,并非是让季行云逃跑这件事,而是季行云逃脱时洒出的颜料,沾上了他的手臂与脸部。

  那些颜料沾上的地方当然不只是手臂与脸部,只不过其他的部位换过衣服之后就不会遗留在身上,可是沾上皮肤的部分,却是怎么洗也洗不掉。

  虽然丁汶并没有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是脸上沾上了一点一点鲜艳的色彩,却让他觉得相当困扰,误以为那是毒药和错失追击季行云的机会,更教他啼笑皆非。

  当季行云逃脱之后,丁汶并没有刻意地要追赶他,不过该做的事他还是做了。

  在确认自己并没有中毒之后,丁汶马上射出两枚信号弹,其中一枚代表发现目标,另外一枚则表示目标逃逸了。

  反正还有其他人急着要找季行云算帐,追捕季行云的工作,就交给那位老不修的百印老头好了。

  如果说有任何人真正的急着想把季行云处决的话,那也只有那位百印先生而已。丁汶现在想要做的事,则是将脸上的色彩给先消除掉。

  丁汶原本打算偷偷摸摸的先回都城一趟,希望能够找到消除脸上那可笑痕迹的方式。虽然说日子过久了,肌肤在自然的新陈代谢之下,粘在脸上的东西会自然消失,不过他可不想在这段时间把脸遮上或者遭人耻笑。

  所以丁汶打算放弃追赶季行云的行动,私自归往都城。

  但是,发出信号弹没多久,他却发现有人找上他了。

  知道找上他的人是谁,丁汶脸上出现不悦的表情,语气不善地说:「你不去指挥密探们围捕季行云,跑来这儿干什么?」

  虽然丁汶的口气不善,可是百印先生却和和气气的答道:「我是来向你探听季行云的消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说季行云不算什么绝顶高手,可是能够由你手下逃脱,让我觉得有必要重新估计他的能力。」

  这番话更加引起丁汶的不悦,因为百印先生所言,好像是在指责他的失败。

  丁汶挥手说道:「没什么,他不过善用一些比较有趣的招式罢了。说起真正的实力就连你也能够将他打败。他能逃走是因为我让他逃走,并不是他真的有实力能够逃出。」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不过……你的脸是怎么一回事?」

  「老头子、你未免管太多了,这不关你的事。」

  百印先生笑道:「那该不会跟季行云的逃脱有关吧?」

  丁汶在心中暗骂百印先生,然后不悦的说:「我已经说过不关你的事,本人喜欢在脸上涂鸦。你有意见吗?!」

  「我怎么敢呢?像我这种已经快踏入棺材的老头子,哪敢干涉武神院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你喜欢在脸上乱画我当然不敢有意见,只不过你移动的方向是都城,而我们要追捕的对象却正好往相反的方向移动。」

  「那又怎样?」

  「是不怎么样。」

  两人互相瞪视,火药味十足。

  最后丁汶放弃与这个老狐狸争斗,毕竟一位堂堂的神武士,怎么能够跟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先生计较太多。

  更何况丁汶虽然不喜欢百印老头,而不喜欢百印老头的原因就是这个家伙太会算计,他可不希望自己有任何把柄落在他身上。

  如果违抗命令、私自放弃任务,而导致缉捕季行云的行动遭遇困难或延误,一定会受到武议团团长的责难。他可不想让百印老头抓住这个小辫子,所以只好忍受会被部下偷笑的可能性,继续参与这个行动。

  「我只是要把放在前方不远的珍菇拿回来。」

  「这点小事交给小辈们去做就可以,你辛苦采来的东西不会浪费的。等到解决了季行云,正好可以用你采集的那些东西,举办一场庆功宴。」

  「我知道。不过你在这里,那么是谁在前方指挥密探们进行围捕的行动呢?」

  百印先生笑道:「这你可以放心,既然是要在这种地方进行追捕,那就改交给专业人士,在第一线指挥的人物,当然是仙家的仙华女士。」

  听到仙华这个名字,丁汶又不高兴的说:「既然有她在,那还要我干什么?有这么能干的一个女人掌握大局,我就可以在一旁跷着二郎腿,等待好消息的传来。」

  百印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哪的话,想要完成任务就得通盘合作,光靠仙华女士一人也不可能成事,所以希望你能够赶到前头。如果季行云的运气不好,便将会再次遇上你,嗯,希望当他再一次遇上你的时候,不会再次幸运地逃脱。」

  「我知道了。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通缉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说武功,他虽然称得上一名高手,不过因为年纪尚轻,所以也没有多厉害。」

  相对于丁汶的轻松,百印先生则认真又愤恨的说:「别小看那个家伙,他在南郡的武术界不但有崇高的地位,而且政商关系良好。

  「不但南郡现任的主簿与他交好,就连在南郡势力最大、地位最崇高的督议长雷理,都与他有不寻常的关系。

  「还有就连四大古家之一的离家家主都为他出头。如果不趁现在把这个毒芽摘除,等到他坐大就来不及了。」

  丁汶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是、是、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马上赶到前方就是。」

  突然遭劫的季行云,在幸运女神的庇佑之下,由丁汶手中逃脱,可是他的灾难尚未度过,想要活着回到绿海,还有一连串的考验在等待着他。

  原本应该是人烟罕至的山林地带,现在却来了不少武功高手,这些人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搜山行动。

  季行云很清楚他们搜索的目标就是自己,而且这些人不是武学好手就是高明的追踪者,他们交互合作,武功高手放出真气好感应季行云的存在,追踪者探索地面种种的痕迹,一步一步朝着季行云藏身的地方逼进。

  这些人并不躁进,他们非常巧妙的运用人力,采循序渐进的方式,封锁季行云所能够逃脱的方位,然后不停的缩小封锁线。

  对季行云而言,这些人并不算什么,就是大大方方的由他们身前经过都能够安然离开。可是这么做的话,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引来真正的麻烦。

  由丁汶所透露出来的消息,季行云知道前来缉捕他的,还有两位,是与丁汶相同等级的好手,就算略逊丁汶一筹,也非目前的季行云所能够对付的。

  好不容易由丁汶手中逃脱,季行云可不希望再一次碰到这么难缠的家伙。

  负责指挥搜捕行动的仙华,对于季行云隐密藏身的技巧,也感到相当佩服,暗部动员了大量的人力,花了一天的时间,竟然还只是没让季行云逃脱而已,总觉得差一步就要找到那位逃犯,可是这一步之遥却有如天边之远。

  暗部人员的追捕迟迟未能有所结果,也许要归功于季行云最近才在躲藏这件事上下了苦功,待在天园里面遭到围捕的那几天,可不是白过的,只是季行云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便有机会做这方面的练习。

  他也曾经想过,干脆由某个方向高速突围,可是在他的四方各有一名好手坐镇,不论由哪个方位进行突围,都有一位高手可以迅速的将他拦截。

  如果能够掌握那四名高手确切的位置,季行云就能够拟定出适当的路线好进行突围,可是就像那四个人无法掌握季行云确切的位置一般,季行云也无法掌握那四个人真正确切的位置。

  季行云也曾经尝试过利用法珠来欺骗这些追捕者,很可惜他们非但不上当,反而还差点因而泄漏自己的行踪。

  在仙华巧妙的指挥下,季行云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少,似乎被发现然后展开一场恶战,只是迟早的事情。

  季行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法天联邦会派出数百人来搜捕他。并非季行云妄自菲薄,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等滔天大罪,非要让法天联邦将他当成头号要犯来对待,这让他不禁痛骂起联邦政府浪费人力与时间。

  原本打算利用暗夜的掩护,在星光下逃离包围网,可惜仙华的小心谨慎,又让季行云的希望落空。

  到了夜间之后,仙华并没有继续搜捕的行动,仅仅让她的部下们保持战意维持警戒,不让包围网出现任何的破洞。

  在这种谨慎的作风之下,想要利用晚上来突围,恐怕只会掉落对方的陷阱之中。

  到了日晓天明的时候,搜捕行动再度展开,这时季行云剩下的选择变得越来越少了,活动的空间不停被剥夺,他甚至悲观的认为自己很可能逃不出去了。

  情况变得越来越不利,好几次搜捕人员甚至出现在季行云身前两、三影的地方,还好季行云沉得住气,同时,隐藏自己气息的技巧也已经被迫练习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可是他并不希望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如果让任何一个搜捕人员不小心、意外地发现季行云的行踪,他将要面临两种选择,不是当机立断杀人灭口,不然就是暴露行踪。

  这两种选择,季行云都不希望碰到,他了解这些人是很无辜的。

  这些参与搜捕行动的人员,都是尽忠职守的法天人民,但是对这些人而言,季行云就是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将他缉捕或者杀死,都是法天法律之下的光荣行径,只可惜这些人员的正义,却是季行云的灾难。

  经过再三思量,季行云决定冒险一搏。

  首先他将自己留下的所有踪迹全部消除,然后找一处可供藏匿的草丛,销声匿迹的躲在里面。

  他决定就这样躲藏不动。

  如果那些搜捕人员没有发现他,而由他身边经过,继续缩小包围网,自然让他脱离搜查的范围,那他就能够大大方方的脱身离开。

  这个方式建立在,对方误认为他还在继续躲藏、还被限制在他们搜索的范围之内,是建立在他们对自己搜寻能力的信心之上。

  另外,这个方式也相当冒险,万一对方运气够好,或者采用全面的地毯式搜索,季行云隐藏的位置就会暴露出来,也就是说,季行云是赌自己的运气。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季行云就坐在草丛中静静的等待着。

  虽然为了隐藏自己的气息而放弃真气探知,可是透过灵敏的五感,季行云还是能够察觉在草丛之外有人经过,甚至可以知道那些人正在附近寻找他的踪迹。

  然后有一个人接近了草丛,并且用长枪往草丛内探刺,季行云差点就被长枪队碰着。还好对方探了几下就放弃。

  接下来他听到那些人员移动的声音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十几分钟,又有脚步声接近,季行云不免又开始紧张。

  「报告,我们失去目标的踪迹了,他似乎是凭空消失。属下认为目标可能已经离开这一带,我们是否该再向前推进?」

  回答的声音,来自于季行云没有察觉有人接近的方位,而那个声音柔柔腻腻的,仿佛是含着蜜糖的人,才能够发出那么妖娇旖旎的声音。

  「你们确定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吗?」

  「是的,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

  「喔呵呵……看来他又进步了。无妨,你们再由发现他最后踪迹的地点,向外搜索五百影。如果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么才向前推进。」

  接下来又是离开的脚步声,但是那位指挥者是否离开,季行云却无法确定。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季行云又听到脚步声的接近。

  「如何?」这一回那个娇气十足的声音先主动发出,而且声音的来源与之前的位置不一样。

  「还是无所斩获。」

  「那就如前拟所为。」

  「遵命。」一道恭敬的声音发出之后,那个声音的主人又说出了一连串的命令,开始要求搜索人员缩小包围网,同时也让季行云离开了他们的包围网。

  「这小子还真会躲,不过再逃也没多久了。」娇嫩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然后这一次季行云听到了那位女士离开的脚步声。

  为了安全起见,季行云在那些搜捕人员离开之后,又在草丛内躲了将近半小时,认为安全无虞之后才离开草丛。

  在草丛里面一动也不动的待了几个小时,季行云一出来就先舒展身躯活络筋骨。

  当他做了一个转体动作,他的身躯却在转过去之后,就定在那里没有再转回来过。

  因为他看到了一位女士,一个应该已经离开的女士。

  「你好,帅气的男孩,你应该就是季行云。」那位女子亲切地向季行云打招呼,好像是仰慕季行云的女孩一般。

  「我就是季行云,然后呢?」

  那个女士甜甜的笑着,在这么娇媚的笑容之下,却说出了残忍的话语:「如果你真的是季行云,我的手就得沾上血腥。刺穿你的心脏应该是一件有趣的事吧?」

  季行云猜想,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女士,应当就是丁汶口中的仙华,不过她的外表并非像丁汶所形容的那样,是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

  仙华虽然说不算年轻,但是保养得非常好,在她脸上,如果没有非常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皱纹,不过这除了归功于保养得当,还要为化妆品记上一笔大功劳。

  季行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女性,应该说,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距离内看到这种类型的女性。

  仙华的打扮相当妖艳,衣着华丽而娇媚,衣裙的衩开到臀部,上半身的衣着强调着身体的曲线,并且将胸部突显出来。

  在法天,会穿成这样的女性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妓女,而她看起来则像是相当高级的妓女。

  像她这样的女性,竟然会用轻松平常的语气说出「刺穿你的心脏应该是一件有趣的事」这种话,残忍与美艳的结合,让季行云感到某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论她的外表与声音如何,现在仙华的双眼像是看到青蛙的蛇一样,紧盯着季行云,冷酷无情的、带着几分残忍的意味,叫人心头发麻。

  「小云弟弟,听说你从丁汶那个没长大脑又自以为是的三流货色的手中逃逸?」

  季行云可不认为丁汶是个没长大脑又自以为是的三流货色,只不过从他手中逃逸这件事倒是事实,在考虑了两秒后,季行云还是点头称是。

  「呵……」仙华用她的玉手轻掩朱唇,双眼水波荡漾地,发出了娇媚的笑声。

  她的笑声让季行云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不能说仙华的笑声有什么可怕,相反的,她的笑声相当销魂,只不过季行云就是觉得非常不自在。

  仙华说要把季行云的心脏刺穿,不过当她看清楚季行云之后却又改变了念头。

  「我给你三招的机会。」

  季行云眨眨眼,心想:「怎么又是三招,这是武神院的习惯吗?」

  「你也想让我三招?」

  「不是,我并没有要让你三招,而是给你一个机会。」仙华笑得很甜,可是季行云却觉得她的笑容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氛。

  「像你这么可爱的男孩,要是一下子就死掉的话,实在太可惜了,我希望能够跟你多玩一会。所以只要你能够撑得过三招,我就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逃跑。」

  这位神武士到底在想什么?

  季行云先是浮起了一堆疑问,虽然仙华的表情充满友好的娇媚,可是武议团高层的人会这么好心吗?

  毕竟他们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他呢?

  或者说仙华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在三招之内将他解决,抑或是,这是武神院的习惯?

  不论如何,季行云又有了一丝的希望。

  他不但打算挡下三招,更要在毫无受损的情况下避过三招。

  如果三招过后受了重伤,那一分钟的逃亡时间根本就只是一场笑话,仙华可是位高手,要是身上带着严重的伤势,就算多给五分钟的时间也无济于事,那一分钟不过只是给仙华拿来打发时间看笑话罢了。

  「你可不要后悔。」季行云郑重地说。

  「当然,小女子虽然不是君子,可是一诺千金的道理还是懂的。」

  「那好,放马过来!」

  季行云提起真力谨慎以对。

  「呵、小心了,可爱的男生。」

  仙华媚笑一声,真气若有似无地散发着。

  突然她动了。

  不、应该说是她舞了!

  巧足轻点,仙华像是飘了起来,她的衣袖随着真气飘动数道彩巾,她踏着舞步跳着、转着,带着旖旎的媚笑舞向季行云。

  她的动作好像有许多破绽、为了表现出美感的舞步也浪费许多动作,手舞足蹈之间也做出很多无助于攻击的动作。

  季行云不否认她的舞很好看,可是她究竟是在跳舞,还是在攻击?

  就当季行云心生疑惑之际,仙华已经舞至他的身前。

  虽然仙华做了很多多余的动作,可是在这华丽的舞姿之下,那强大的内息所推动的舞蹈似慢实快,就算她为求华丽没把所有的力气花在战斗之中,可是两人实力的差距还是不变的。

  仙华突然加速,一个转身就出现在季行云身前。

  可是靠得太近了!

  季行云吓了一大跳。

  这么近她想干什么?

  就算她的功力深厚,这种接近贴身的距离能发挥出何种强力的攻击?

  还是她擅长的是擒拿之类的绝技?

  就在季行云打算避开的时候,仙华做了一件让季行云惊慌失措的举动。

  她吻了他。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吻了他!

  湿柔温暖的嘴唇点在季行云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唇印。

  这个举动比任何惊人的武功招式,还让季行云难以招架。

  在他明白发生什么事,脸变得跟烧红的铁一样烫一样红的时候,仙华的双唇已经离开了。

  「你!这……」吃惊的季行云双手推出,只送出了一道掌风什么也没碰到。「胡乱!这算什么!」

  「呀哎,脸红了、生气了。好可爱。大姊姊越来越喜欢你了。」

  眼前的仙华消失不见,她那旖旎性感的声音却由耳边传来,背后也感受到一个人的体温。

  「呼……」仙华朝季行云耳边轻吹了一口气,然后又温柔地咬了一口。

  季行云慌张转身挥拳,人却早已退开。

  「咯、咯、咯……小心啦,人家要出招了呦。」仙华发出妖媚的声音做出警告。

  季行云的心被她扰乱,原本准备好的真气也乱了。

  也许仙华就是故意要拨扰季行云的心池,而她也达到目的了。

  只可惜她不知道季行云练有伏逆清心诀,在这套心法的作用之下,季行云的心又在瞬间平静、冷却,让仙华的心理攻势大打折扣。

  她的手像是无骨的柳枝,柔似水、轻如羽,以曼妙的姿势点向季行云。在手指之间还发出了像是泡泡一般的小光晕,更添增一种绮丽缥缈的美感。

  法印·霓彩,美虽美,却是带有致命的力量,那点点光晕,是强大真气运作下所激发出的光晕,本身虽然没有伤害力,可是那手指上却充满了致命力量。

  如果小看那举重若轻的一指,小看她那如同游戏的态度,被她那娇媚嗲气的作风给蒙蔽的话,那么下场就只有──死亡。

  仙华是位美女,却也难敌岁月。

  不过年纪虽然让她失去一些先天的优势,却也让她获得另一些后天的优势。

  胭脂红粉能够修补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痕迹,也能加强她原本的优势,但是青春的逝去却不容否认。

  可是岁月也让她获得经验,让她懂得如何骗人、如何说话、如何挑逗人心,如何引起男人的遐想,哪样的动作能够令人心动,何种语调会使人心酥。

  在有心的经营下,她的一举一动都挑动着男士的欲望。

  一位男士与她对阵,不只是与一位高手对战那么简单,更是与自己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对抗。

  仙华喜欢玩弄猎物──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生活上。

  她认为已经在季行云身上播下了种子,可惜她不知道这位情场阅历不丰的男子并不吃她这一套。

  并非季行云清心寡欲,也非他嗜好特殊,只不过这位男子心有所属,而且坚定非常。

  比起仙华的做作,他比较喜欢苍眠月的自然,比起仙华的浓妆艳抹,他比较欣赏苍眠月的清新,比起仙华妩媚的话语,他宁愿聆听苍眠月淡雅脱俗的声音。

  当然仙华的作为还是有效的……至少把季行云吓了一跳,也让这位痴情男子感到麻烦;感到麻烦与喜欢完全是两回事。

  仙华运起了法印·霓彩,这是仙家独有的高级法印。

  虽然仙华一出手就是威力极大的法印,但是这却不代表她有心要取季行云的性命。招式强大,可是仙华并未使出全力、也未配合绝妙的身法。

  这招只是仙华对季行云的招呼,想试试这位可爱男生的虚实,最多只想他染血,消耗他的战力。

  取他性命,至少也要等她玩够了再说。

  季行云发现仙华手指上蕴藏了强大的力量,如果挨上她一指,恐怕就得结束这场战斗。

  这招的威力虽然惊人,却没有相配合的身法来出招,这与仙华之前表现出来的巧妙身法大异其趣。

  运起伏逆清心诀之后,季行云心无波澜,已经完全排除仙华之前所做的亲密行为的影响,他只觉得对手这一招使的破绽百出。

  仙华虽然明言,只要季行云能够在她手上走得了三招就放他逃逸,可是这不代表季行云就要乖乖的等她出手,既然是攸关生死的战斗,那么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对季行云而言,理想的状态是,全力出击让对方无法使出威力强大的三招,然后过了三招,如果对手真的遵守诺言放他离去,那么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这场战斗;要是对方不愿意放过他,那么三招过后战斗还是持续进行,如果陷于挨得过三招之后就能保命的迷思,将自己的生命放在那不可靠的诺言之中,实在太危险。

  季行云本身虽然是个诚信而善良的人,在游历过各国之后他也长了见识,不会天真到认为世上每个人也都会是重承诺守信用的君子。

  于是季行云展开反击。

  霓彩的威力虽然很大,却只是集中在手指之中,要避开仙华这样散漫的攻击,对季行云而言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情。

  他架开仙华的手掌,然后再向前曲腕成肘,击向对手胸膛。

  凌厉的攻势让仙华感到意外,她以右脚为轴,悠然转身,轻描淡写地避开季行云的攻击,不过在攻击上却失了先机。

  见对方退避,季行云毫不客气的使出闪烈指,精准和快速的指法,不停地点向仙华身周的各大穴,专门用来破解强大护身真气,集中而又有效的闪烈指,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可惜对手是仙华,只见这位高龄美女轻舞衣袖,季行云那带着高速回旋真气与回气劲的闪烈指,就被她那粉红色的衣袖还有数道半透明的彩巾,给化解了。

  「咯、咯……」

  一面闪躲季行云的攻击,仙华一面还不忘对他抛媚眼,咯咯笑的同时也暗中运起真力。

  「小帅哥,你还真是热情。虽然我喜欢掌握主动权,不过积极主动的男孩我也不讨厌。」

  仙华一派优游自在、游刃有余的样子,不免让季行云暗自担心。

  果然在数招之后,仙华的动作突然加快,她运起法印·韦陀,在瞬间提升了将近一倍的速度,让季行云有些措手不及。

  韦陀配合者仙家的独门武艺迷仙步,让仙华的身影变得扑朔迷离而难以捉摸。

  仙华拿出真功夫了。

  迷仙步原本就是一种奇特的步法,这种步法以奇情为主,诉求让人无法预知下一个动作,让对手感到迷惑,明明就觉得会由左边攻击,结果却由右方杀过来,原本的动势就像高速前进,结果却突然止步。

  由一连串假动作,还有误导对手的手法而组成的迷仙步,仙华使用起来更是效果惊人,她将舞步与迷仙步两者结合为一,让肢体的动作更加扰乱对手的判断,原本以为是假动作结果却是真实的,在撩人的舞步还有虚虚实实的动作之下,让人眼花撩乱。

  如果以为双眼会被迷仙步的欺骗扰乱就闭上眼睛,用真气的流动来预判动向,想以此来补捉使用迷仙步之人的动向,那就错了。

  迷仙步之所以能够成为仙家引以为傲的武功,那是因为这套身法不只是用外在的动作来迷惑敌人,就连真气的运转也是欺敌的手段之一。

  迷仙步,顾名思义就是连神仙也会被迷住的身法,这是运用真气的流转为基础的武功。每一个动作之下,都至少内藏三种以上不同的预备动作,除了使用者之外没人能事先预知会用哪一个动作,每一个可行的方向都可能是虚招,也有可能是实招。

  仙华为她的迷仙步再加上个人风格──柔媚的舞姿,让迷仙步再升华为艺术一般的身法,除了更叫人无所适从,对男性的对手而言,还多了扰人心志的作用。

  季行云没被干扰心神,可是这种巧妙的身法也让他难以应付。

  最叫他难受的是,仙华像是自顾着展现她曼妙的舞姿,有许多机会可以攻击却仅由他身旁擦身而过。仙华的作为,根本不急着要结束她的三招之约,而是带着戏弄的态度与季行云对战。

  感受到对手的态度,季行云心中不禁火气暗长。

  他决定要给这位态度不佳的女士一个意外,如果她再以这种轻忽的态度应对的话,季行云就有机会反客为主。

  季行云所碰过最难防御的招式,就属雷家专属的法印──电震。

  季行云不是法人,体内当然没有法印,要他制造电流却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没有专修这方面的武功,要制造电流是比较困难,但却并非办不到。

  比起雷家子弟体内常放有专门用来制造并保存电力的能力,季行云要生产电力是要花费数倍的真气,不过为了给这位令人反感的仙华一点教训,这小小的麻烦与浪费倒是可以忽略。

  仙华像是一只调皮的猫咪般的,把季行云当做无助的小老鼠在戏弄着,迟迟不对他施展第二招。这种态度不但给季行云时间储备大量的电力,同时也让他渐渐适应仙华这种妖艳绮丽的身法。

  这位娇媚的女士眼中毫无危机意识,她依然轻松地舞着、戏弄着季行云。

  再一次她踏着迷惑人心的舞步,带着挑逗性的媚笑飘到季行云身旁。

  季行云抓准机会将储备的电力全部释放,紫色的光流恍如吞噬大地的恶龙,张牙舞爪的流向仙华。

  仙华的动作最快也快不过电流的追赶,不论她的舞步如何玄奇,就算季行云无法补足她的下个动作,电流依然会流向附近所有能够通电的物体。

  这个招式基本上是无法闪躲的。碰上后除了用真气抵御电流的力量外,就只有在对方使出这招的同时引导电流偏向他方。

  不过这两个办法都是建立在预先知道对手会使用这种招式的前提之上。季行云不是法人更不是雷家的人,仙华没有理由会怀疑季行云能够使用这种招式,所以她只有由身体承受雷电第一击的侵袭,就算她能够挨得了这一下,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再不济也能够让她大吃一惊,然后季行云就可以全力反击。

  电流奔向仙华,然后流入地面。

  在紫色洪流中的仙华媚笑依旧,宛如那强大的电流对她毫无影响,这下子吃惊的可不是这位浓妆艳抹的女士,而是大费周章模仿雷家招式的季行云。

  「不可能!」这是季行云心头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还好他持续运行着伏逆清心诀,不然看到这种情形,一定会心头大乱而慌张失措。

  雷电确实打向仙华,只是她好像事先做了防御措施,就好比在大雨中撑了一把伞,雨势虽大却无法淋湿伞下保护的一切。

  季行云出招之后,仙华也不客气马上还以颜色。

  只见她手腕轻弹,反掌一拍,像是个淑女提出抗议一般的挥动手掌。看似小小的动作却带出了奔流一般的强大真气。

  只是她这一招不像是要杀伤对手,反倒像是情人间在吵架吓唬人的虚晃招式,看似威力强大实则不然,那股强大的劲力充其量,不过是一股柔和的真气,最多只能将人推倒。

  不过面对这种强大的敌人,被推倒就等于无力抵抗她接下来的攻击,也就是输了。

  想也不多想,季行云狼狈避开,然后又传来她那故作娇媚的声音。

  「哎呀!我以为可以把你扑倒呢!真是太可惜了。」

  季行云实在受够了她这种「矫情」攻势,马上转身就是一拳。

  可惜仙华的动作比他更快,而且还如影随形的贴在她身后,继续用那种柔柔腻腻的声音说道:「小帅哥,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之下你还能够保持冷静,没被我给『扑倒』……」

  「可恶!」回身旋踢再度落空。

  这种轻视人的态度,就算是伏逆清心诀也渐渐要压制不住季行云心中的怒火。

  「你的招式是不错,不过就是太明显,真是可惜……我要使出第三招了。」

  就在仙华说完话的同时,季行云再转身回劲掌就要打出。

  这一掌怎能说是季行云不屈不挠的坚持,他很明白这可能只是一种无力的抵抗,可是再一次让人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

  仙华这一回没有再飘到季行云的身后。

  季行云出掌、仙华出掌。掌对掌。柔柔嫩嫩的手掌像是水做的。

  季行云刚强的力量如同打入流水之中,力道再大也无法对水流造成真正的伤害。

  仙华的手掌就像是滑嫩的果冻一样,吸收了季行云的力道,手掌相贴未逾半秒,仙华手腕施力手掌翻转,让季行云的手不由自主地推向一旁。然后她那娇媚的笑容便贴到季行云脸庞前面。

  「糟了!」季行云疾退。

  来不及了,她顺手一推。

  季行云在这瞬间反应的动作,却正好让她将手掌推前,一掌拍在锁骨上!

  强大的真力突破防线侵入体内。

  这一掌的力量也许不是很大,纯物理的力量纵然无法带来任何伤害,可是侵入体内的真气却可以带来要命的伤害。

  在这一刻,季行云的丹田还有两颗内丹将工作能量发挥到极限,全力运转化解侵入的真力,并且筑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护身真气。

  季行云的努力却是有限,两人之间功力的强度不只是在量的差距、真气的质也相差不少。中掌后的数秒,季行云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毫无抵抗力。仙华只要再向前去补上一掌,季行云将魂归西方。

  半边的身体真气几乎无法运转,让他只能笨拙向后退,希望拉开距离好争取时间。

  可是季行云自己也很清楚,这只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不过仙华却站在原地,笑盈盈的看着季行云。

  然后,入侵体内的真气快速地驱散了。虽然耗了不少真气,经脉略微受损,可是真的称得上伤害、会明显影响战力的状况,却没有遗留在他的体内。

  仙华站在原地,对于这种结果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你……」季行云实在不明白,她不是受命要取他性命吗,怎么会放过这种大好机会?

  「小帅哥,你可以走了。」

  「你、你说什么?」季行云怀疑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对方的头脑有问题。

  「哎呀,你怎么这样看人家。小女子会害羞的……」

  「……」

  「不是早就说了,只要你能接下三招,就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逃跑吗?」

  「可是……」

  「放心啦,我才不会由背后偷袭。这一分钟就由你离开的那一秒算起,不过下次再被我碰到,就没有这种优待了喔。」仙华一面说着,还不忘对季行云抛了一个媚眼。

  这个女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过她既然这么好心,就不该浪费。

  「谢谢。」

  虽然不甘愿,季行云还是向她道谢,然后飞快离去。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仙华没有回头,在那妖娇美艳的面容下,却散发出阵阵的强烈杀意。

  「你放心,百印先生,他逃不了的。况且这么可爱的玩具不多玩一会,那多可惜……」

  百印先生由后方走出,又道:「别小看那个家伙。他可是正处于快速成长的阶段。」

  「放心。好不容易有这种对象可以追捕,我还想让可爱的部下们多累积一点宝贵的经验,况且我已经在他身上留下斩不断的红线。除非他把额头的那层皮给割下,不然是无法逃离我的掌握的。呵、呵、呵……」

  这时仙华的笑容已经不再娇媚动人,而是像令人不寒而栗的夜叉鬼神。

  「百印先生,我也会给你机会消消气的。看那小可爱遭你毒打努力挣扎的画面,一定很美,那染血的画面……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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