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搬家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冰冷的冬天渐渐远离,充满生机的春日又静悄悄地降临大地。绿海枯黄的草地上又冒出绿芽,四处充满生机。
拜访绿海已经成为季冬藏与季春苏的习惯,两人用着不同的表情,迎接美好的春天。
为了季行云,季春苏拿出他精心栽培的种种奇花异草,干圆的要求像是个贪婪的无底洞,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索取珍贵的药物。
如果拿不出来也就算了,正好干圆所求的东西,季春苏都有栽种,好像是看准了季春苏无法忤逆季冬藏的命令,干圆干脆在季行云所需要的药物之外,还列了几份养颜美容的药方,在季冬藏还有在秋觉的强力「请求」下,他只有摸摸鼻子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
在不停地被压榨下,每回前往绿海,季春苏的表情很难保持轻松的模样。
相对于季春苏,季冬藏可就愉快多了。来到绿海纯粹只是提供真气,为了配合其他人,她每次耗用掉的真力都不算什么,至少对她而言是件相当轻松的工作,来到这边就可以跟干圆嗑牙聊天,比起待在森林中,整天面对那些对她毕恭毕敬的夜俱人好多了。
虽然轮送内息的工作是在晚上进行,他们两姊弟常常会提早过来喝下午茶。
原本喝下午茶应该选在室外,在微风中的草地上,风雅地享用绿海美丽的风光。不过因为时节不佳,这个时日正好是海风正强的时候,再加上草芽初长,绿海的颜色正好是黄绿交错、杂乱不堪,尚无美景可赏。
于是季冬藏就自作主张,不待在大厅而跑到星语莺以前的房间,也就是放置铁棺材的地方。
「这小子还闷在里面不出来啊?」季冬藏随口问着。
季春苏也关心道:「你不是说他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不清醒?」
干圆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就外面看起来是长好了,问题是身体里面不知道长完全了没?还要在里面待多久,我也无法确定。也许等会马上就跑出来跟我们打招呼,也许还要再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怎么也说不定。」
「怎么会有这种事?」季春苏虽然专精于植物的种植,不过对动物的生长也有一定的概念,他疑惑地问道:「一般而言是先发育内脏、大脑,哪有四肢都长齐、皮肤也先长好,你怎么会说肚子里的东西还没发育齐全?」
干圆解释道:「那不一样,不论是胎生还是卵生,都有切合的外壳在保护小生命。这具铁棺材虽然可以充当蛋壳,但毕竟是不完全一样。
「为了安全起见,我在请眠月输入刺激生长的讯号时,要他先把骨胳、肌肉、皮肤、维持生命的血脉与器官先长出来,然后再去处理比较不重要的内脏,像是肠胃这种暂时还用不到的东西自然该排在最后。」
「这样可以吗?那些东西长出来能存活吗?」
「放心,循环系统还有静脉、丹田才是排在第一顺位,至于消化系统这种要等他出来之后才能派得上用场的器官,就没必要急着长出。」
季冬藏点点头道:「难怪在一个多月前,我就看到一个完整的人在里面了,原来他的肚子是空的。」
季冬藏喝口茶转向苍眠月夸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为了咱家这位不肖子弟,让你劳心劳力还真是抱歉。」
苍眠月漠然道:「无所谓辛劳。」
季冬藏喃喃道:「真是不老实。」然后又故意说道:「你为了这位一好朋友牺牲还真大,等他醒来要不要他好好地报答你,就是要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伺候你也不过分,反正这小子一定也很乐意。」
干圆附和道:「没错、没错,说起来他的生命、他新生的血肉也算是你给的,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两位多事的成年人正努力要把季行云未来的人生卖给苍眠月,不过当事人却只是眨眨眼淡淡的说:「帮助朋友,不需要回报。」
季冬藏笑嘻嘻地说道:「只是朋友而已吗?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怎么会为他付出这么多?」
苍眠月疑惑地问道:「当然只是朋友,况且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需理由。」
「哎耶!小妮子还真是不开窍。干圆你这个监护人是怎么当的?」
干圆抗议道:「这关我什么事!你还是多为你自己伤脑筋的好,七老八老的还一天到晚跟在自己的弟弟屁股后面打转,说还没开窍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谁七老八老的!我可还是青春少女。你看我这样子哪里老了!还有我才没有跟在小弟后面,是他跟在我后面才对。
「在说别人之前也不先照照镜子,你看你,还自诩为艺术家,穿这什么衣服?也不会打扮,人家说一个人的内涵与气质会表现在外表上,可是大半的时间看到你,好像看到一位可怜的流浪汉,说什么艺术大师?谁相信!」
话锋一转,两位女士突然吵了起来。而苍眠月与季春苏却在一旁躲避战火,一面喝着茶,一面聊着天。
苍眠月冷静地问道:「春苏先生你不劝架吗?」
「我?开玩笑!只要稍有常识的人就不会主动往火里跳。」季春苏看了两位争吵的女士,又说道:「明哲保身才是我的处世之道。但是如果是你劝架的话,她们应该会听,不如由你来劝吧。」
苍眠月乖巧的说:「我没有资格敢插手成年人的纷争,只是……」
「怎么?」
「她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
「你还一天到晚跟在冬藏女士身后?」
「胡说八道!」季春苏哀怨又气愤的说:「要不是我那位『好』姊姊,我早就与某人比翼双飞!因为她的关系令我更痛失好几位亲密的女性朋友。到了现在,我只能没事帮她排解纷争,同时替她物色适合的对象,想办法将她推销出去,交由另一位男士负责。」
当季春苏说完话,季冬藏突然转向他,叫嚣道:「我说老弟!你……」
「啊!对不起!我……」
「怎么了?我是要你评评理……」
「咦,啊……呃,好……」
干圆插入抢道:「虽然她是你姐姐,不过我相信季家的人不是那种只会护短的人,你倒说看看,我难道不是高雅又有气质的艺术家吗?」
「……当然是……」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错了?」季冬藏将音调提高八度,用充满威胁的语气问着。
就在可怜的季春苏卷入两位女士的纷争之中时,在他们身后的铁棺材突然打开了。
一个全裸的人,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这时只有苍眠月注意到季行云终于完成成年礼,获得新生。
她睁大眼睛,嘴巴半开,手指着前方,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等等,先别吵!」苍眠月的呼喊,完全得不到其他人的重视。
方才醒过来的季行云,意识尚未清醒,迷迷糊糊半爬半走的向前摸索。
他的手碰上正在吵架的季冬藏,后者本能反应的回过头手一推骂道:「别吵,没看到我在忙吗?呃……你……」
才醒过来的季行云被推倒,「砰」的倒地,还向后滚了两圈!
「咦!」
「啊!」
「喂,你没事吧!」三位未成年人急急忙忙的围过去,又是轻拍又是呼喊。
女孩立在旁边,红着脸不知道该不该靠过去。
季行云在一阵混乱中醒来,又因为一阵混乱再度昏迷。才苏醒过来的季行云就像小婴儿一样的脆弱,季冬藏无心的一掌,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一时之间也无法估量。
一直等待季行云重生的苍眠月,在这个时候反而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心情。
肇事者、肇事者的弟弟,以及放弃医生身分的人,手忙脚乱的将人弄上床铺,开始为季行云进行详细的检查与治疗。为季行云的重生灌注最多心力的女孩,反而没有参与救治的工作。
女孩悄悄的退出房间,然后回到大厅中等待。
她心中当然对季行云能够复活感到高兴,可是却又有种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窘境。
她在心头只把他当成寻常的朋友,就像穹紫环那样的朋友。不过她也觉得季行云与穹紫环不太一样,同样是朋友,却又是不一样的朋友。因为女孩的朋友屈指可数,每位朋友对她的意义都不同,所以她也不知道对季行云的不同究竟是何种不同。
现在季行云醒了,她该觉得高兴,他又被打昏了,也该为他担心。是有点担心,不过却也因为不用马上面对活泼乱跳的季行云而感到放心。
这并不代表女孩不希望季行云康复,只不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他。
房间里面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偶尔可以听到吵架声与抱怨的声音。
女孩一个人待在外面,她忠心的朋友咬住她的衣角作为表示,要将她拉向房屋。
「不!白银我不用进去碍手碍脚,那里有干圆在场,我没必要进去。」
「呜……」巨大的白狼疑惑的看着女孩。
「我看起来像是很渴望进去见他一面吗?」
白银没有回答而是以行动表示,白狼转到女孩身后开始推着女孩。
女孩顺势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脚步。她回过头蹲下来,看着白银说道:「这个时候我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也有我能够做的事情。」
于是女孩转向厨房,在如同往常的时间进入厨房,开始为这里的食客以及客人准备晚餐。
过了一会儿,三位成年的天人由病房中走出,由脸色来看,季行云似乎已无大碍。
他们回到大厅,坐上椅子后季春苏就道:「还好有你在场,不然好不容易弄活过来的人,就要彻底的再死一次。」
「没什么,要不是你今天带来充沛的药材我也无力回天。」干圆说道。
季冬藏很不是滋味的说:「说来说去,好像都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另外两人异口同声的责问。
「这只是一个意外,怎么能怪我?谁叫他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我只是很自然的推他一把,谁知道好好的一个人会这么不耐打。」
干圆看向季春苏同情的说:「你换体重生时,陪在身旁的该不会是这位粗鲁的女人吧?」
「当然是家姊为我护法。」
干圆继续看着季春苏,虽然没再说话,不过她的表情好像在说:「多亏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好啦,都是我的错啦,差点害大家白费心力,对不起!这下你们满意了吗?」季冬藏不情愿的道歉。
「等会我们就不再进去探望那小子,既然人已经活过来,我们的工作就算结束。他还算是季家发言人候选人,依照传统我们不该再给予任何的协助,能不碰面还是不碰面得好。」
听到季春苏的话,季冬藏不以为然的说:「我们为他劳心劳力,好不容易人终于弄活过来,至少也该让他说一声谢谢才对。」
季春苏面带忧虑的劝道:「意外的碰面也就算了,但是没必要刻意留下来与他寒暄。我的好姐姐,你忘记季流风了吗?还有,你只是与他接触一下子就差点把人弄死,我很担心当你与他继续往来,会造成何种不良的影响……」
「什么嘛!竟然把我当成瘟神,太过分了!」
「这……也不是啦,只是……我们已经破例帮他这么多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季冬藏神色不悦,可是季春苏说的话,她也很难反驳,毕竟因为她的关系,而让季流风的行为有所偏差,又因为她不小心的一掌,差点把季行云打入阴曹地府,当下的她完全没有立场可以反驳。
不过被人当成瘟神看待的感觉自然很不愉快,于是季冬藏便转换话题,问道:「小女孩呢?她好像还没进去探望那个麻烦的小伙子。」
「她呀,在厨房吧。」
「嗯,真是贴心的小女孩,知道我们在里面忙完也该肚子饿,正好该吃晚餐了。」季春苏赞许的说着。
「啪!」季冬藏毫不客气的赏弟弟一拳,骂道:「这个时候还想着吃。」
「对啊,对啊,秋觉那个老太婆不是说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让我欣赏,结果呢?什么也没发生。」干圆也不乐意的说着。
「你们这些女人……」季春苏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看苍眠月只是把季行云当成好朋友,你们何必硬要把这两个小孩子凑在一起,就算他们真的有意思,也只是两位小孩子,更该让他们保持距离。哪有一位监护人像你这样当的!」
「呿!我看你老的不只是外表,连心也一起变老了。这种事跟年龄没关系,你看看季家出现过的最好例子,季夏生还有秋觉不就相处愉快。」
「喂,不能这么比,他们都是成年人。」
「我的蠢弟弟,别忘了季行云现在也是算成年人了,不过这个丫头还真是不开窍,我们要不要帮她制造机会?」
「嗯……小丫头打小就只知道跟野生动物玩在一起,谈得上朋友的也没几个,唯一的手帕交又是穹紫环那位问题儿童,是该为她出点力,尽尽我这位监护人的责任了。」
「没错,没错,星语莺就这么一个女儿,身为她的好朋友,当然要为她的女儿好好打算,帮她找一位适当的伴,别让她继续过这种孤苦伶仃的生活。」
「那么……」
正当两位多事的女子正要开始讨论她们的阴谋,女孩端着晚餐由厨房走出,迫使讨论终止。她为大家准备好丰盛的餐点,动作迅捷地将五份晚餐摆上餐桌。
五份餐点,五种不同的菜色,她依照每一个人的口味与习惯,准备适合的晚餐。
「各位,可以用餐了。」
四个人一头狼,很自然的坐上属于自己的位置。
季冬藏看到桌上的第五份餐点,就对干圆眨眨眼,后者便道:「季行云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无法起身,不过晚一点就会醒来,再请你将晚餐送过去。」
季冬藏也补充道:「他现在恐怕无法自己进食,还要麻烦你喂他。」
「我……」苍眠月犹豫着。
「就麻烦你了,我正好有灵感,吃完晚餐就要提笔作画。」
「我们也不方便,你也知道那小子是咱家发言人的候选者,我们不该与他多作接触。」
季春苏补充道:「说得没错,要是我姊姊照顾病人,恐怕喂到一半,又要麻烦干圆过去急救。」
季冬藏瞪了季春苏一眼,让他马上低头拚命吃东西,装成没看到季冬藏的怒气。
「好吧!就由我来。」于是女孩承应了。
「太好了!」干圆与季冬藏同声欢呼。
「什么事让你们如此高兴?」女孩问道。
「不,没什么。吃饭,吃饭。」
「嗯,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真好吃,我们是说太好吃了。」
苍眠月为季行云准备的餐点是一碗清汤,还有几片最柔软的面包。
这汤可不是寻常的清汤,是用数十种蔬菜,还有季春苏准备的药草合炖而成的,外表看起来清清淡淡,里头却蕴藏各种食材的精华。
这道汤是以类似料理「佛跳墙」的方法炖煮,只不过一道食材在放入大瓮炖煮之前,先行用真气约略破坏材料原本的结构,让食物的养分更容易融入汤中,因此苍眠月只熬了四个小时就完成这道料理。
由于不知道季行云何时会醒,因此苍眠月将这份晚餐带入病房,坐在床边静静的等着。
原本她希望白银能够陪她,可是这个房间一直禁止白银进入,即使原本的使用者已经离开许久,而禁止白银进入的原因也已消失,它依然不敢忤逆苍长移下达的命令,乖乖的在房外等待。
只有一个人待在房内与季行云共处,让苍眠月感到些许的不自在。
这不是她与他第一次独处,即使除去这一年多来与铁棺材相伴的时间之外,女孩也曾经招待季行云数日,只不过那时还有白银在场。
女孩当然希望季行云能够快点醒来。依照干圆所言季行云越快醒来,就代表他的身体状况越好。
虽然说每个人在重生之后都相当虚弱,但季行云的情况不只是虚弱,还带些内伤。
重生后的天人就像初生的婴儿,虽然他们的身体可能是十几岁的小孩,或着二、三十岁的大人,可是身体的抵抗力就与新生的幼儿一样虚弱。
当然对有经验的天人而言,可能只需要花几个小时就能将身体调适过来,不过季行云不是有经验的人,更糟的是他根本没机会主动运用真气来调整身体状况──因为他一醒来就又莫名其妙的被打晕。
这时苍眠月看着静静躺着的季行云,他的外貌改变不少,重生后的季行云变得更加成熟,至少由外表上来看已经脱离青少年的稚气。
他的脸庞已经变得较有男子气慨,不过这张睡脸还是一样的天真,脸上挂着的还是一如以往的纯真笑容。
苍眠月对这张变得较为成熟的脸孔有点陌生,而且在微弱的灯光下,盯着他还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还有季行云为何会选择变成熟。
女孩知道天人再换体重生的时候,能够依照自己的意志,决定重生后的身体要多成熟。
一般而言,大多数的天人都会选择较幼小的身体,这不是天人喜好年轻的面貌,而是因为换体重生有一定的风险。
如果可以,当然希望重生后的身体能够多用几年,所以一般的天人趋向于使用较年轻的身体。不过太过幼小的躯体,也会无法容纳原本的力量,所以也不能塑造年纪过小的身躯。
季行云应该没有这方面的知识,长成今天的相貌应当是他潜意识运作下的结果。
不过苍眠月不得不承认,她比较喜欢这种相貌季行云,较为成熟的脸孔感觉上好像变得比较可靠。
「嗯……」季行云轻轻地动了一下。眼皮慢慢的张开,又像是受到光线的刺激而又闭上。房内的光线微弱而柔和,季行云久未使用的眼睛很快就适应。
他再度缓缓的睁开眼睛,眨了眨眼,突然睁大眼睛仿佛看到某个不可思议的景象。
「你醒了。」传入季行云耳中的是有如温柔天使说出的话语。
他呆呆地应道:「我醒了。」
男孩的目光盯在女孩脸上。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苍眠月这时的脸蛋没有平日的冷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色调。
「你还是没变,登徒子。」
听到苍眠月嗔叹的话语,季行云才发现自己的失礼。
「我……呜……」
他想要道歉,稍微移动之下胸口感到一阵刺痛,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肋骨居然断了两根。
「别动,你受了点伤,要好好休养。」
女孩这时轻轻地拨开他遮到眼睛的头发,怜惜地轻抚他的脸蛋,给季行云带来温暖和无限的情意。
「我受伤了?」
季行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记忆还相当混乱。
对于以念体存在时的记忆已不复保留,他只记得当时与几位神武士决斗,面临相当危险的情况,然后……好像……连续使用狂气爆,造成丹田爆破、经脉尽损!
回忆至此,季行云连忙内视察探,却发现体内的状况一切良好,除却了身体还有点虚弱,经脉完好无伤,甚至比之前更为流通,内息在体内的运作变得更加顺畅,原本在经脉中流动真气会产生的些许阻力完全消失。
体内的真气相当饱满,好像经过长期的修养,真气的品质极佳,这种状况只有在入定养气之后偶能感受得到。
我受伤了?脑中又浮起这个字眼,季行云想起了,那时候被刺中致命的一剑──魔剑.碎裂刺入胸膛,命中心脏,穿出背后。
这个记忆有点模糊,他还依稀记得魔剑抽出身体后,手企图压住伤口,却止不住鲜血的流出。那个画面有如昨日之事,却又遥远的像无法回忆的梦境。
当季行云躺在床上脸颊感受到苍眠月温暖的手掌,他才明白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至于是怎么过去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季行云心中存有许多数不清的疑问,不过此时此刻,他也不想多问。
他只想好好珍惜女孩的关心。
「你饿了吧?」简单的一句话藏有千言万语的关怀。
季行云想要坐起,女孩却对他摇头。
只见她轻柔地扶起季行云的头部,换上一个较高的枕头,在床边按了一下,床铺的前半部就自动地缓缓升起。
「我……」
「你需要多休息,需要培养体力。」
于是两人不再言语。
女孩端起清汤,细心地将这特别准备的料理送入男孩口中。
男孩细细品味每一口清汤,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病房内两人静静的享受这段相处的时光,隔着一道门病房外,也有三个人贴在门板上,焦虑的关心他们相处的情形。
「就这样?」干圆很不满意的对另外两人传音。
季冬藏也很无奈的说:「看来不开窍的人不只是小丫头。」
唯一的男士不以为然的说:「我就说,他们只是寻常的朋友。」
这句话当然遭到两位女士严厉的否定,还有愤怒的目光。
「真是叫人着急的两位……」
「是啊……」
「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吧?」
「胡说!」季春苏又同时遭到两位女士的传音斥责。
「我们要再想想办法为他们制造机会才行!」季冬藏说着。
「没错,这小子还欠我一个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干圆也点头称道。
季春苏无奈地传音道:「你们慢慢想办法,我该准备回去了。这小子的身体还需要调养,我要为他准备一些其他的药材。另外也请你吩咐苍眠月为他准备一些营养的食物,别再钟情于那些素食料理。」
季春苏看着两位女士在那边传音讨论着,似乎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好摇头叹气地离开。
两位多事的女士还在那边热烈的出主意。
守在门口的白银在这时候打了个哈欠,狼耳下垂,好像是听腻了两位女士的三姑六婆。
季行云的身体复原的状况相当理想,在绿海之中有干圆这位医界的逃兵,还有苍眠月的照料,再加上季行云本身也懂得医道,想不快速复原恐怕很难。
虽然身上的伤好得大半,不过在武功方面却进展有限。虽然他的经脉变得比以前还要强韧,真气的品质也超越以往,可是躯体却无法承受施展武艺带来的负担。
重生之后身体的状况原本就会回归到原点,需要一点时间重新锻炼。不过由于不用重新培养真气、锻炼经脉,再辅以真气加快体能的训练,所以重生之后,只消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把体能恢复到过往的状况,甚至超越以往。
季行云的情况又特殊了一点,他的骨胳与肌肉长得并不结实。主要原因是他的重生全部仰赖真气提供能量转换为物质,能量转换为物质所耗的能量实在过于惊人,所以他的重生只是让身体长好,身上没有一是多余的赘肉,骨头也比寻常人还要脆弱一点。
说穿了,就是在原料不足的情况之下盖房子,房子想盖的与寻常的规格一样当然不可能,就会出现墙壁薄一点、梁柱细一点,能省略的附加设施就省略,季行云的状况大体就是这样。
幸好这些状况都能得到解决,只要经过后天良好的调养,做适当的运动、吃营养的食物,多花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他恢复成以往的状态。
季行云身体虽然有些不便,不过心情却是大好。
苍眠月对待受伤的动物特别温柔,打小她就经常照顾幼小的狼只。这份温暖,她也用在季行云身上,当然情感上还是不同的。
如果说这是对伤患的优待,那季行云还真不想快点把身体养好,恢复以往的活力,可是当苍眠月鼓励他好好的复健,有她的一句话,又比严格的军令更能督促他努力复健。
现在的苍眠月所准备的菜色虽然不是绝顶的美味,不过只要是她亲手烹调的料理,美味的程度就会暴增百倍,受限于食材与调味料的匮乏,还能够做出风味独特可口,外观吸引人的餐点,足以让季行云每天吃得盘底朝天不亦乐乎。
「饿死了,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干圆由她的房间走出来之后,就大声呼小叫的嚷着要吃晚餐。
这两天因为干圆说季行云恢复的状况良好,也就任由苍眠月督促他进行复健,自己则躲在房间内忙东忙西,只有晚上才跑出来享用晚餐。
这种情况苍眠月已经非常习惯,季行云也非常高兴电灯泡消失。
以往干圆躲在房间内都是在作画,每次由里面跑出来,身上总是带着颜料的气味,可是这两天干圆的衣物还算干净,以干圆躲在房内作画的标准而言,她出来的时候,衣服总是会添加许多色彩,由此可知这两天干圆并非躲在房间内作画。
女孩虽然会好奇干圆这两天待在房里做什么,不过她并不会过问别人的私事。
季行云由厨房端出两道菜,眼中绽放幸福美满的光彩。
「七彩拼盘还有绯色蔬菜面来了。」
所谓的七彩拼盘是由青色的野菜、小蓝莓、野生长椒,伴以白色与粉红色的兰花花瓣,用这些野菜拼成俏丽的图案。
其中的小蓝莓、长椒还有花瓣都只有清洗后冰镇,而野菜也只用热水快速烫过。上面并没有洒上任何调味,完全保留事物最原始的味道。不过兰花的香气,还有被切开的小蓝莓流出甜甜的果汁就成为最自然的调味。
至于绯色蔬菜面则是用甜薯加上野番茄杆打而成,是平板而宽的面条。
他们的主食一向是甜薯,干圆又喜欢变化,在材料种类有限的情况下,只好在处理的方式上多加变化,虽然说甜薯并不适合拿来做成面条,反正干圆要求的并不是餐点的美味,只要东西做得好看有艺术感,味道是好是坏,干圆也不会过于在意。
「好像非常美味的样子。」省略早餐与午餐的干圆早已饥肠辘辘,看到精致美丽的食物被端出来就露出贪吃的笑容。
季行云先将两盘菜放上餐桌──干圆的位置,就再度走回厨房。
一分钟过去,男孩与女孩一同走出端上所有的餐点。
所有人就坐的时候,干圆的七菜拼盘已经少了一角。
「开动了!」
可以聚在一起,一同准备餐点,再一起享用晚餐,就是一种幸福。
在餐桌上他们偶尔交谈,白银趴在旁边啃着略加料理的肉块,形成好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干圆很有效率的将盘中所有的食物清空。吃完晚餐后她并不急着回房,很自动的为自己冲泡了一杯玫瑰花茶又坐回餐桌。
「你们今晚把随身的物品整理一下。」
「有事吗?」苍眠月问道。
「要远行吗?」季行云问道。
干圆宣布:「是的,我们要搬家。」
「搬家?为什么?」
干圆回答:「当然是为了这个小伙子。」
「为了我?」
干圆解释道:「其实原本需要你这小伙子离开这里,不过你的状况还不太稳定,要是有个万一,需要眠月为你稳定体内的真气。而且你的身体是透过眠月的帮助,才重新建立起来,有她在,等于是有两个人为你提供养分,能够更快的复原。」干圆想了想才又问道:「眠月,你会帮他吧?」
「要离开这里吗?」女孩的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不舍。
干圆耸耸肩道:「其实也可以继续留在这,只不过会比较麻烦一点,毕竟在绿海不方便弄到需要的药材。这小伙子还要当一段时间的药罐子,我不想经常花时间为他张罗药物,所以想搬到植物生态系统较为完整的地方,好就近调养。」
苍眠月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好的。既然他还需要我的帮助,我就尽力而为。」
「嗯,很好。」干圆高兴的点点头。
季行云也松了口气,虽然这段时间苍眠月待他很好,可是总还有一种疏离感。也许是苍眠月天性如此,不过以一位男性的立场来看,总是很没有「安全感」。
「那么我们要上哪去?」
干圆笑嘻嘻的说:「不远,是你去过的地方。想要大量的草药,自然是要到产地附近,如果有熟悉此道的人帮助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