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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血夜凤凰》作者:勿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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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2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四章 阳光(一)

 

  方榕回到宾馆,一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赵三坐在沙发那边喝茶。

  “三哥还没休息?” 方榕心里一暖,知道赵三这是在等他。

  “你这里的茶不错,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赵三抬头细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笑了。

  “是么?我自己也没发觉,可能是天天喝的缘故吧。”方榕淡淡的一笑,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坐在了赵三的对面。

  “明天一早我就带人上去了,方董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看到此时神态从容的方榕和他清澈的眼神,赵三的心里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以他的阅历和眼光,他相信眼前的方榕已经彻底摆脱了情感上的困扰。既然如此,多余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三哥带他们上去后,一定要他们做好保安和防泄密这两项工作,全力配合林先生派来的技术人员,争取早日拿出咱们自己的产品。如果期间发生他们解决不了的事,就让他们全都听韩老的。至于其他的事,暂时不着急,等我回头和小林商量过之后再做决定。”

  说道这里,方榕稍微沉吟了一下:“至于咱们一直争论不下的运输这一环节,这几天我再三斟酌过,最后还是那个想法。要是到时候实在不行我亲自去和他们谈,三哥你觉得如何?”

  “其实这个问题我这几天也在反复琢磨,可是越琢磨,我就越觉得你和罗头在这件事上的想法不妥。所以最后我还是那句话,钱的影子是黑的。当涉及到巨大利益的时候,像四海这种老大社团的胃口会大的吓死人,我不认为到时候再去谈,能谈出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来。

  实际上,从前面一开始,我就不认为咱们能和他们谈出什么结果来。这些天没来找我报复,都已经够奇怪的了,这种时候和他他们谈合作,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三哥的意思还是做好开打的准备?”

  方榕看到赵三再三坚持,也不由的慎重了起来。

  因为这些天里,他们几个人在全力做好公司的各项工作同时,也在不停的开会,讨论和研究整个七星公司下一步工作计划。特别是眼下,随着韩家寨通电,出水工程的完工,他们七星自组建以来,最大,也是最有钱途的卤虫项目马上就要进入投产阶段。

  而一旦卤虫产品制作成功,那么他们马上就要面临怎么运出去的这个难题。把产品从群山围困的韩家寨运出来尽管看上去吃力,但是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发动韩家寨的山民背出来,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令他们最头疼的,是怎么从聊城给运到林先生所指定的地方去。

  因为聊城的环境限制,不管采取怎么样的运输方法,卤虫要想运出去,都非得经过省城不可。可眼下的情况是,省城几乎所有的运输渠道,都在四海集团的手里控制着,再加上以往四海和赵三他们之间纠葛,要想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安全把卤虫运出去,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

  另一方面,因为卤虫本身所具有的巨大价值,还有方榕他们在这件事上相对尴尬的实际处境,如果在不明显惊动官方等各种势力的前提下,如何把这些产品安全,快捷的运输出去,就成了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个难题。

  其实说实话,在卤虫这件事上,方榕和赵三他们对官方的忌讳倒不是很大,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和以前曾经看过,听过的一些类似的例子,以及聊城现在的实际情况来分析,方榕他们认为聊城官方的相关人员即便是看到了自己的卤虫产品,恐怕也非常有可能因为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而给忽视过去。

  反倒是对被四海集团的人发现,方榕他们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四海集团尽管是靠暴力而形成的地下势力,但是他们经过这么多年在地面上的发展和壮大,再加上他们集团一直在省城的盘踞,还有对利益疯狂追逐的天赋本性,要想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把这号称是软黄金的卤虫给偷运出去,那显然非常困难的。

  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一旦被控制住了运输线路的四海集团,随后不管是他们狮子大张口的过来侵占资源和利润,还是下了决心报复,把卤虫的详细情况给官方捅出去,不管是这两种做法的任何一种,都是方榕和赵三他们现在都不能接受的。

  因为按照赵三和方榕对这种社团势力的认识和理解,要是他们采用第一种方式,那不管是参股还是直接要求分成,都绝对不会再给七星和韩家寨这边留下任何多余的利润空间。基本上,说白了那就是,只要他们一插手,卤虫的这项生意上,基本就没方榕他们什么事了。

  而且因为赵三和他们之间的过节,如果卤虫的存在被四海知道后,选择第一种方式不成,或者直接为了报复而采取第二种处理办法的话,那也将预示着卤虫资源的消失,因为方榕他们都知道,凡是地下的这类资源,在法律意义上,那都是属于国家的。

  其实严格的说,就连韩家寨地下的咸水,从法律意义上来说都是属于国家的,要采掘的话,必须通过一系列部门的同意和审批后才能挖掘。所以要认真说的话,在没有任何手续的情况,方榕直接找人给韩家寨打井,本身就是非法的。

  只不过一方面韩家寨远在群山之间,再者严重缺水是个实情,同时聊城的官方本身也没有能力和兴趣,去给群山里的一个穷寨子找水。所以当初韩远山为了此事而找到聊城的管理者的时候,并没有人提起相关的这些规定。

  但是,如果卤虫资源的真实情况被官方知道的话,面对着这么巨大的利润,那结果就可想而知。

  当然,被官方收回也并不一定意味着这资源对韩家寨的山民生活就没有任何帮助,相反,为了开发这些资源,相关配套设施的修建和适当的安抚,也会给韩家寨的这些山民带来不小的便利。

  但是,在再三考虑过聊城眼下的现状和实际之后,方榕他们,包括韩远山,还是决定由自己来开发,因为他们显然觉得自己更了解这些山民的需要,也相信他们自己来运作的效率和速度,才能将这块资源的效果发挥到最大化。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必须要解决好运输这一环节。至于销售的方面,有林长青在那边负责,这点不用他们操心。

  所以,在近几天的讨论中,他们几个人讨论的主要议题就是如何妥善的解决好运输环节这个问题。而就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几个人却明显的有了分歧。

  特别是罗发荣和赵三之间的分歧。

  方榕最初的想法和罗发荣大体一致,都想着暂时不管四海那边的存在,实在不行的话就自己组建车队,宁肯多化点钱,多费点事,悄悄的绕道运输,哪怕为了避开四海的窥视,直接绕到临省发货都可以。

  但是赵三却对他们的想法坚决反对。

  因为根据他对四海在本地势力分布的了解,这样做能达到目的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否则,四海也就不会是雄霸本省那么多年的道上老大了。更何况这些运作都要在自己这边和四海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恩怨未清,自己还在这边日夜防范他们来报复的这种情势下完成,谈何容易?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一再坚持,在这件事上,要想顺利解决只能准备暴力。如果方榕同意罗发荣的意见的话,最起码一定还要做好另一手准备,那依然还是就是暴力!

  但另一方面,他却一直夜没有明确提出自己合适的解决办法,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单纯的依靠暴力或许也能解决眼下的困难,但从长远来说,这无疑是在饮鸩止渴。更何况依照眼下的情势,恐怕自己这边还没把四海打垮,虎视眈眈的达叔就先将自己这边给收拾了。

  因为自从那天和达叔闹翻了之后,被再次激怒的达叔从那天起,几乎就再也没有故意骚扰过自己的那些兄弟,也没有了其他任何多余的动静,纠缠着他那些兄弟的困扰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赵三,反而更加的担心了,因为他知道,这就意味着,达叔这次是铁了心要收拾自己了。

  将欲噏之,必固张之。这个道理赵三很早以前就是明白的。

  现在眼下的平静,只不过是他在等待而已,他在等待一个一下子就就能把自己和自己那些兄弟置于绝地的机会,所以才会暂时放松对自己势力的压力。

  所以在赵三反对罗发荣他们的办法,但自己却在重重顾忌下又拿不出好办发的情况下,对于这件事的讨论就一直没能讨论出个结果。

  但是随着眼下咸水的打出,这个问题便成了马上就要面对,并且解决的问题。所以他俩现在才会在这种气氛中又一次展开讨论。原本,今夜这种相得的气氛并不适合讨论这个的。

  “嗯。其实这几天我也在反复琢磨张振的建议,要不是这几天四海那边的动静有些奇怪,我都拉着他去进行了。毕竟,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有点烦躁的点了一颗烟,赵三的话语中散发着隐隐的杀气。

  “哦?那边的动静有些奇怪?”

  方榕一愣之后,技巧的避开了赵三的第一个问题,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第二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和自己,还有罗发荣以及张振这些外地人不同,作为地头龙的赵三现在尽管势力大减,但他还是有自己的一些渠道,可以得到需要的消息。

  “嗯,自从我重新在聊城出现后,我一直在提防四海那边的报复。但是等了这么久,一直都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这种反常的情势让我很不安,所以我前几天就想办法找人了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一直没动手,好像是因为在顾忌着什么。”

  “他们在顾忌着什么 ? 官方么?”方榕心里有些紧张。

  “不全是,根据我的判断,主要在顾忌你!”赵三笑了笑,忽然将夹着烟的手指向了方榕。

  “顾忌我 ?”方榕一愣,随即便隐隐明白了过来。

  “嗯!因为我得到的消息是,这几天他们正从四处请人。好像请来的几个人都是一些古古怪怪的家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些修行人。

  所以我判断他们这些天来一直没来找我,是在顾忌你。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知道顾忌的目标就是你方榕。严格来说,他们是在顾忌那个忽然灭了长风的血夜凤凰。所以,我只能想一想张振的建议,却不敢去把它变成现实,毕竟,那些人我可能对付不了。”

  话说到最后,赵三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份浓浓的无奈。

  原本,在他和罗发荣为了运输而争论的时候,对公司的运作一向并不怎么参与的张振却忽然开口提了一个建议,既然这个四海这么麻烦,但是大规模的火拚又顾忌太多,那么还不如干脆来个突袭,找机会直接干掉四海集团中管事的几个老大,给他们四海集团内部造成权力真空和势力的重新划分的乱局,引开他们四海的注意力,这样一来不就能解决七星这边眼下的困难了么?

  当时因为罗发荣对张振这个建议的嘲笑,加上赵三自己也觉得这样做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所以并没有细想和赞同。但是经过这几天的反复争论,发现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后,赵三就慢慢的被张振的这个提议所吸引。

  所以他才会想办法找人去了解四海内部现在的所有消息,原本准备着一旦了解清楚后,就悄悄的拉上张振,找准机会把四海的当家老大和老二给一举干掉的。

  可是没想到费劲心力弄来的消息却清楚的告诉他,四海那边最近请来了一些怪人,四海的那两个老大整天都和那些人在一起。而这类的怪人很像是他和张振都没把握对付的,就像韩老和吴老他们那样的修行人。

  所以他只能松掉他心里已经鼓起的杀意,因为在频繁见识过方榕、韩老,还有吴老他们这些人施展出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秘术之后,赵三心里实在对这类修行人心存顾忌。当然也只是顾忌,并不表示他怕了之所以松掉杀意,没有找张振去实施那个计划,是因为赵三知道,有了这些人存在之后,突袭成功的把握并不大。万一要是真的失败了,被四海那边发现了自己的企图,自己本身倒还是小事,那随之而来的疯狂报复将给自己这边要做的事情增加那些压力和打击,这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几番思量之下,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所以他只能无奈的选择了放弃。

  当然,尽管心里已经基本放弃了,但是他也还没完全死心,因为他相信,如果和自己联手的伙伴换个人或者再增加上一个人的话,即便是有那些被请来的家伙存在,突袭得手的机率将高达九成以上。而那个人,当然就是面前的方榕。

  “三哥,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现在我也有顾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不要妄动的好。至于对上修行人,三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依你的身手和心智的坚定,再加上你手中那把屠刀所凝聚的煞气,即便是遇上一般修行人中所谓的高人,你也有和他搏命的实力。只需要在出刀的时候记住,舍刀之外,再无他物,这一点就行。

  当然,如果对手能接下这样的三刀之后,还没受伤的话,那三哥就马上跑吧,因为遇上这样的人,我也会转身就逃的。”

  方榕委婉的推开了赵三的提议,将主要话题引向了赵三的无奈,并乘机再次向他面授对付修行人的机宜。

  因为他尽管也很想一下子就用霹雳手段,去解决了四海这个明显阻挡在面前的难题,但是他和赵三不同,赵三不知道上次出现在聊城的那群人中间,那个叫杨冰的那个年轻人也是个修行人,所以他没有方榕现在这样的顾忌。

  因为方榕自从那次接触过杨冰和孟胜蓝他们之后,本能的直觉里就认定他们并不是普通的警察,十有八九很可能就是官方派出来针对自己的特殊警察。所以心里一直都对他们颇为忌惮,再加上今天白天见到韩老时,韩老忽然无缘无故给赵三送麒麟璧的奇怪言行,方榕几乎本能就明白,自己和周围的这些人今后的路并不好走。

  当然他也知道,赵三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了今天在自己面前,提起他对张振的建议心动,并且说出了攻击是最好防御等等这些话的举动。

  既然有些事情注定了躲不过,那么就干脆不去躲,不但不去躲,反而要积极的迎上去直接去挑战,去面对,这才是血狼赵三真正的性格。

  因为要做好现在想做的事情,要想达到大家共同的目标,所以就不可避免的有了太多的顾忌,所以现在不是讲性格的时候,方榕明白赵三也知道这一点,眼下的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克制和忍耐。

  “嗯,我记住了。希望有一天遇到这种人的时候,我能做到你说的这些。已经很夜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就不来告辞了。“说着话,赵三站了起来。显然,他也明白方榕和自己共同的难处,知道有些事确实急不来。

  “英奇,我知道刚才给你说的这些对你冲击很大,你一时间很难接受。可是作为我刘不愚的孙子,作为我们豢龙堂刘家的嫡传子孙,你却不可以这么软弱。因为你肩头背负着我和你父亲两个人数十年的企望,哪怕是不能忍受,也要挺起肩膀来抗下,这是你还没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宿命,你没的选择。因为当初,我和你父亲也没的选择!”

  密室中,看到丧魂落魄的孙子勉强在自己的怒吼下稍稍有了振作的样子,刘不愚适时的放松了压力,口气缓和了一些。

  “没的选择?”刘英奇茫然的望着自己的爷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没的选择。

  “英奇,以前你经常问我,为什么在咱们家的门口,会那么醒目的挂着豢龙堂刘的牌匾,爷爷一直都给你解释,那是因为咱们这个刘姓源自豢龙堂的这一支,挂那个牌匾,只不过是用来说明自己姓氏的出处,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但实际上,情况并不全是如此。爷爷之所以会不顾你父亲的再三反对,硬要在自己的家宅门口挂上那个牌匾,除了以前给你说的那个理由之外,另外一层意思。”

  说到这里,刘不愚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抹略带疯狂的狰狞:“那是因为我要向这瞎了眼的老天证明,我豢龙堂刘家长房嫡传的这一支主流并没有被它灭绝,不但没有被它灭绝,而且还活的要比以前要好一百倍。

  我更想向它证明,不但现在活的比以前要好上一百倍,而且还要在我有生之年,让我刘家的子孙彻底摆脱它的禁锢和限制,从此再也不受它管,不受什么生老病死的规律限制!既然善心得不到善报,那么就让我来看看这人神共愤的所谓恶行,又能得到什么报应!”

  就在刘英奇瞠目结舌的注视中,刘不愚的这番话说到最后,整个人就像将要失控的疯子一般,咬牙切齿的望着上空中的某处,吼叫了起来。

  “爷爷?”

  突变的情势,令刚才还为了聚福降而不能置信,被震撼的有些失神的刘英奇到了现在,又整个的晕呼了起来。

  他不明白,素来平淡自制的爷爷为何今天会突然变得这般的陌生和狂暴。他现在脸上这种悲愤狰狞的神态,对着空气说话时的这种狂暴和嚣张,自己怎么从来没在他身上感受过?面前这个老人,还是自己那个被尊称为苍龙真人,道门一代宗师的爷爷刘不愚么?

  为何那股曾在他身上一闪而逝的森冷煞气,又一次充斥在了整个密室,令自己的呼吸都觉得憋闷了起来?

  “今天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他惊叫出口的瞬间,心里也烦躁的想对着空气怒吼起来。

  “孙子,坐下说话。今天爷爷就把这瞎了眼的贼老天硬砸在咱们刘家头上的悲惨往事给你细说一遍,等你听完了,你就会明白爷爷为什么前面会说那是你的宿命,因为那是爷爷一手给你安排的宿命,和这瞎了眼的贼老天可没半点关系。哈哈!”

  嘶哑而狂妄的大笑了两声后,神情转为凄苦的刘不愚就在自己瞪大了眼的孙子注视下,缓缓开始了在他内心深处埋藏了数十年的往事的诉说。

  “五十多年前,咱们家并不住在这里。而是在咱们豢龙堂刘家根基所在的中州那里。当时咱们豢龙堂刘家是那一带有名的望族,不但人口众多,而且在当地的官绅两途也非常的有势力。

  作为咱们豢龙堂刘家长房嫡传的第四十二代家主,当时,风华正茂的我无论从家境、才学、相貌和品行等各方面来说,在本地都称的上是赫赫有名的佳公子,一点都不输给现在的你。

  除了家势才学方面令周围方圆数百里的人羡慕之外,当时的我还曾以顺利娶了你当时以才貌俱佳,更以善心而著称乡里的奶奶为妻而让更多的人嫉妒不已。

  当时,你奶奶娘家的家境也非常的不错,更难得的是你奶奶她们翟家在当地的善名,当时真正可以说的上是轰传乡里,方圆数百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因为如此,所以尽管当地的无数豪门富绅打你奶奶刚刚长成,才貌之名还未显露之时,就聘媒人快踏破了她们翟家的大门,但一直都被翟家和你奶奶所回绝。因为他们选婿,除了看门当户对和才学品行之外,还要看这家人为人处事的口碑。

  所以一直到你奶奶年过二十,翟家这才千挑万选的答应了当时比她还小一岁的我的求亲。因为当时我们豢龙堂刘家长房嫡传的数代代家主,当然也包括我在内,也都是善名在外,当真可以称的上是积善之家,所以我才能幸运的娶到了你奶奶。

  婚后的日子可以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你奶奶不但善名在外,更难得的是她的才貌也名副其实,真正称的上是个秀外慧中,温柔娴熟的好妻子。

  结婚不到六年,我们就已经有了三男一女,四个可爱的孩子,当时我们的恩爱和幸福,不知道慕煞了多少亲戚好友。更难得的是你奶奶嫁入我们刘家之后,依然保持着自小养成的好品行,善良。

  我记得当初她经常给我说的话就是,“不愚,咱们夫妻俩儿女双全,家庭幸福,这都是上苍对咱们的眷顾。眼下咱们家境丰裕,一切不愁。但外面的世道已乱,乡亲们大多贫苦,所以咱们应当多做些善事,帮帮他们。就当是给咱们和孩子们多积点阴德,以求上苍庇佑。希望孩子们以后的生活也能像咱们一样,快乐顺遂。更希望咱们俩也能感动上苍,成全咱们生生世世永为夫妻。”

  缓缓的说到这里,刘不愚苍老的脸上,原本的狰狞和凄苦通通都被嘴角的颤抖和布满面颊的老泪所掩盖,忽然间老泪纵横的他说到最后,几乎是语不成声。

  “爷爷……”

  刘英奇面对眼前这般忽然失态的爷爷,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才是。不过他紊乱的内心中,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接下来怕是要出事了,否则一向心如铁石般坚硬的爷爷也决不会失态成这个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恢复了一些的刘不愚默默擦掉了脸上泪水,悒郁的长叹了一声后,又继续说道:“正因为平日里有你奶奶在耳边提醒,又加上我刘家原本也算是积善之家,所以在我和你奶奶结婚后的这五六年里,我们豢龙堂刘家的善名也在以让人吃惊的速度在周围的轰传。到了你奶奶怀上你父亲的时候,我们刘家已经可以说是当地首屈一指的积善之家了。

  原本,按照传统的说法,像我和你奶奶这样的行善之人是绝对有好报的。其实说实话,当时的我并没有奢望什么好报不好报,只是想着能平平安安的继续过这种原有的生活到老,我也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这贼老天,就连这样最基本的要求都不给我满足。就在你奶奶刚怀上你父亲后不久,当时因为世道已乱,各地战火蔓延,许多地方的人们都为了躲避战乱而流离失所,到处逃生。咱们家所在的地方当时还没被战火波及,所以在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那里就聚集了大量的难民。

  我记得那时节正好是个炎热的夏天,咱们那里尽管还没被战火波及,但是正好也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大旱,很多地方都几乎是颗粒无收,于是,很多当地人也变成了四处讨饭的流民。

  人祸加上天灾,那一年的夏天咱们家所在的那个城市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方圆三百里内,最大的难民收容所。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那么多的人,不过短短几天,整个城市里就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和当地的流民,到处都是。

  刚开始,那些难民和流民们还算安静,城里城外所有的有钱人也都纷纷在那里搭粥棚施粥,救济难明。可是没过几天,难民越来越多。多到一天施三十袋的粥也不能让排队的一半人喝上粥的程度,再加上当时咱们家所在的那座城市的掌权者早已因为战火的蔓延,光打算着逃命,无心也无力救赈难民和流民。

  所以很快,城里城外的那些大户门也都纷纷停止了这种无望的施粥。

  因为不管是多大的大户,面对着越来越多的难民,加上本身天地大旱,当年的收成也不好,所以没有一家可以独力坚持上一个月以上的。

  当时过了半个月之后,整个城市里,也只有我们家的粥棚还在坚持着施粥。

  每天,排队在咱们家粥棚领粥的难民排出的队伍长的望不到尾。一天三顿光是稀粥,一顿就要煮掉五十袋大米。可就这也远远不够,最多也只够让三分之一排队的难民喝上一小碗稀粥。

  但是,当时的情况,这已经是我和你奶奶最大的能够了。也就是我们家底子厚,所以才能勉强抵挡的住每天一百五十袋大米的消耗,并且一直咬牙坚持了整整二十八天。

  到了第二十八天,就在我们家的粮仓也已经见底的要命关头,随着战火的快速蔓延,终于枪炮声也来到了咱们城市的门口。大多的难民又一窝蜂似的跑了。

  后来城外打赢的队伍进城,城里剩下的一些为数不多的难民迅速被新来的管理者门给安置了,咱们家那次的施粥这才算全部结束。到了结束的那一天,咱们家的原本满满的好几个粮仓里只剩下了满包的十二袋大米。

  我和你奶奶都可以问心无愧的说,这次施粥,我们豢龙堂刘家真的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的为无数难民保住了性命。

  后来也因为咱们家这次施粥的善举,当时新来的城市管理者当着全城父老的面,敲锣打鼓的给咱们家送来了积善之家的牌匾和旌旗,一时间,咱们刘家的善名在中原一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口气说到这里,刘不愚忽然停住,在脸上露出的那一抹似哭似笑的古怪神情里,凝视着听傻了的孙子问道:“英奇你说说,像这样的施粥,是不是真正的善行?这老天要是有眼的话,是不是该保佑,不,起码是不该给这样的人家降临近乎灭门的灾难 ?”

  “爷爷,当然应该是这样的,如果给这样的人家还要降临灾难的话,那只能说这老天的眼早已经瞎掉了。”

  被爷爷说的故事给吸引住了的刘英奇顺口理所当然的一答完,这才想起爷爷刚才说什么近乎灭门的灾难,心里就不由的一乱:“爷爷,你说咱们家随后就遭受灭门之灾了?”话问出了口,刘英奇的人也直接坐不住了。猛然站起来的他凑近爷爷的面前,急躁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能从自己爷爷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因为这不仅仅是关系着他的亲人,更深一层的意义上,这还关系着他对这天理循环,人心世道的认知和肯定。

  可是他失望,因为他看到自己爷爷那忽然又狞猛和悲愤起来的脸上,露出了肯定的神情,随即,刘不愚用缓缓点头的肯定,彻底敲碎了他仅存的那一点侥幸。

  “你猜得没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脸色刷白,不能置信的刘英奇快要哭出来一般的望着自己的爷爷,踉跄后退了两步后,靠着紧闭的密室门缓缓的在地上坐倒。

  “当时我也曾无数次的问自己,也问这贼老天,怎么会这样?但是从来就没见过它给过我我回答。就为了弄明白这个问题,我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刘不愚在听到孙子的问话之后,脸上的狞猛和悲愤也一种有些凄凉的茫然所代替。

  “爷爷,到底咱们家后来出了什么事 ? ”他近乎自语的呢喃被已经红了双眼,扑到他膝前的刘英奇粗暴的打断了。

  抬眼看了神情激愤的孙子一眼,刘不愚心头闪过一丝茫然:“究竟自己这样逼孙子,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 ?”可是这个一闪而过的茫然随即就被他随后要讲的凄惨往事所打碎,“自己忍了这么多年,企盼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这种关键的时刻,怎么可以心软和退却?”

  “爷爷!”刘英奇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到自己爷爷没什么反应,忍不住又开始催促了。

  “后来过了几个月后,你奶奶马上就要生你父亲了。当时,因为城市刚刚从战火中复苏,市面上各种生活物资都非常紧缺,再加上咱们家赈灾后所剩的那些大米也快被我们吃完,所以当时爷爷就想去你奶奶他们娘家一趟,一方面是想去接你奶奶的母亲过来陪你奶奶坐月子,另一方面也想顺便从她娘家搬两车急需的粮食蔬菜等等东西来应急。

  因为你奶奶的娘家正靠在黄河边,当年的那场大旱对他们的收成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再者因为在我们的后面,他们所在的那里并没有让难民成灾,所以当时他们的情况要比我们好的多。

  结果没想到,我这一去,竟成了永别。等我在第三天的大清早回来,我豢龙堂刘家居住了数百年之久的大屋竟被人烧成了废墟,等待我的,竟是从那些被火烧成了废墟的瓦砾堆里刨出来的十三具大大小小的尸体,那是我离开时,我刘家包括你奶奶,还有你三个伯伯一个姑姑,和八个佣人在内的所有人的尸体啊!

  我当时整个人就傻了。后面的车上,你奶奶的母亲当时就晕死了过去。后来等我从那种整个世界一片空白的痴呆勉强明白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没想到经过这一天半的昏昏噩噩之后,整个漆黑一片的世界中竟然还有一个意外的惊喜留给我,抱着你刚生出的父亲,躲过那一晚死劫的稳婆出现了。

  通过她的诉说,我和已经赶过来的你奶奶的父亲和兄弟这才知道,在我走掉的第二天夜里,就在你奶奶刚生下你父亲的时候,一群蒙面的土匪闯进了家里。那群人一进门就开始放火杀人,四处搜掠财物。只不过用了短短一会的功夫,他们就杀尽了家里所有的人,掳走了家里所有的细软跑了。只有稳婆在情急之下,抱着你刚出生的父亲躲进了院里的旧井里才侥幸逃生。

  当时我看着刚刚出生,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的你父亲,整个人几乎疯了。要不是当时有你舅爷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想我也会抱着你父亲去找你奶奶他们。他们死的太惨了,当时你最大的大伯才不过五岁,最小的姑姑也不过才有一岁多点,那么小的小孩究竟做过些什么?那群禽兽竟然在他们身上也最少砍了三刀。三刀啊,呜呜呜……”

  说道这里,刘不愚像个小孩一般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尽管事隔近六十年,但当年那悲惨的一幕对他来说,还是宛若就在面前。

  依稀,他模糊的泪眼面前又出现了那四具血肉模糊的幼小尸体,其中老二娇小的身子几乎被一刀劈成了两截。依稀,他眼前又出现了爱妻那张被血污糊住了的俏脸上,就连那猩红的血污都遮盖不住的痛苦神情和那双圆睁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不相信。

  惨!就一个字。当初他看到以后唯一的感觉就是惨,现在回想起来,充斥在心中还是一个遮天闭日的惨字。

  就为了心头这个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抹去的惨字,也为了爱妻那双到入殓时都不能闭上的双眼,以及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不信,在给妻儿和家中的佣人办好身后事之后,将唯一幸存的孩子托付给了自己的舅子,愤怒如狂的他又将家中残存的财物和他们家所有的田产变卖成现钱,不顾当时的城市管理者们的再三劝说和阻拦,硬是将重金悬赏捉拿凶手的告示贴满了整座城的大街小巷。

  之后他就在自己被焚烧成了一片废墟的宅院那里搭了个窝棚,从寒冬腊月一直守候到了开春,可是从头至尾,他始终没有等到有人来领这份赏钱。战乱年代,要想找到一伙来无踪去无影,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一个活口的一伙劫匪谈何容易?

  更何况,事情发生后,他们根据稳婆的描述分析,那群蒙面劫匪的整个劫杀过程完成的干净利落,事后又纵火消除痕迹,整个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唯一留下的一个可疑之处,就是那躲在没了水的旧井中的稳婆听到的两句话,“瘦子,都拾掇干净了没?”

  “干净了,大小正好十三个。”

  除了这两句话,那稳婆说在整个过程中,几乎都不曾听到那群劫匪说过多余的话。而整个劫杀过程完成的速度快的也令人难以置信,竟然连看到火光后,在一刻时间里就赶来的驻城部队都没能见到那群劫匪的踪影。

  总之,整个劫杀案看上去不像是外行所为,而且也不像是流窜作案的劫匪偶然所为,十有八九,这是熟悉他刘家的人所为。

  这是当时负责侦破此案的官方人士的推断。而在等待有人来报讯领赏的三个月漫长时间内,激愤如狂的刘不愚也整晚整晚的躺在他搭好的窝棚里,琢磨到底是谁和他们一家人有这么大的仇恨,到了一定要杀光他们全家,甚至到了连几岁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的地步。

  可是他不管怎么穷思苦想,都想不出来认识的人里,谁和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就在那漆黑冰冷的暗夜里,他一遍遍的问着自己,一次次的怀着无比虔诚的心向上苍祈祷,乞求会有人带着那些劫匪来领赏。一次次的抱着可怜的希望入睡,可一次次的又被残酷的现实惊醒。

  就这样,他在那个寒冷的冬季,靠着城内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们送来的饭菜,把自己的要求和期望一次次的降低,从开始的绑着劫匪来领赏一直降到谁能提供劫匪的消息就可以来领赏。

  可是每一天,等待他的都是城内那些原本羡慕着他的人们怜悯的目光和窃窃的私语,除了这个,就是一天甚过一天的失望和愤怒。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个月的月尾,就在他的失望和愤怒都已经变成了渗入到骨髓的绝望,就在他每晚向上苍的乞求已经演变成指天跺地的疯狂咒骂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变化!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3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五章 阳光(二)

 

  那是一个他绝对没有想到的变化,也是一个让他痛苦到至今都不能忘怀的变化,更是一个直到今天,他都确定不了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的变化。尽管,假若时光能倒流到六十年前,他相信,他依然会做出那个令他的心彻底碎掉的选择。

  他至今都清晰的记得,那个没有星月,寒风刺骨的冰冷黑夜,那宛若幽灵般忽然出现在自己窝棚里的黑影,以及那黑影发出的阴森声音:“九十七天了,不会有人来领赏了。我可以帮你,不过另有条件!”

  “什么条件?”当那隐与黑暗中的人影说可以帮他时,他已经把什么都给忘了,心里只有念头,不管什么条件,都答应他,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可当他随后听到黑影提出的要求时,他傻了。

  没想到那些盗匪的确切消息,竟然要从死掉的人身上获取。而且,竟然只能在自己已经惨死掉的妻子尸体上获取。

  最初的震撼过后,他彻底的被激怒了。这是什么世道?自己一家一生行善,却落到如此下场。现在就连已经死掉的人都有人来打主意,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可随后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让愤怒如狂的他安静了下来。

  因为暴怒到快要疯狂的他当时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一种无影的力量给捆住了,别说跳起来扑打,竟然连怒吼都被一种古怪的力量控制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他又听到那隐在黑暗中的人影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当我没来过,不过你的仇也就再也不要想报了,因为三天之后,就算你想通了,也再没有人可以帮你。唉!”

  随着叹息声的落地,窝棚里的那条黑影就像出现时一样消失。

  “等等!”

  随着人影的消失,一直捆绑在他身上的那股无形力量也随之消失。可他当时都没顾上去想这些,几乎的本能的,就在听到那声叹息的同时,原本暴怒的他忽然做出了选择。

  选择了相信这忽然出现的神秘黑影所说的话,“挖出你老婆的尸体,我就可以施法帮你找到那些盗匪的踪迹!”

  而让他做出这个选择的理由,竟只是最后的那声叹息。因为从那声叹息里,他听到了与自己有着惊人相似的东西,悲哀和茫然。

  就为了这个简单的理由,也为了一直燃烧在胸中的那股仇恨。他在最后的关头,出声叫住了那将要离去的黑影。原本,他对这些听上去就是旁门左道的东西不大相信的。但是当时,就因为他感觉到的那种感觉,他选择了相信。

  那是个令他痛苦到恨不能死去的艰难选择和相信。

  至今,他也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在叫住黑影之后,重新横亘在心中的犹豫和做出的种种努力,甚至是跪下来苦苦哀求。但是这些都无法让那始终隐身在黑暗中的黑影动心和改变主意,到了最后,还是已经心哀若死的他答应了黑影人的要求而告终。

  开坟挖出妻子的尸体,让这黑影施法来搜取惨死的妻子脑海深处对那些劫匪的印记。

  到了最后,早已经被绝望淹没了的他做出了这个几乎是荒唐的选择。

  那一夜,在约定了第二天夜里开坟的日子后,黑影还是那么突兀的消失了。而他,却坐在窝棚里冰冷的地上,默默的呆坐了一夜。一滴泪都没有流,因为泪早已经在前些日子的煎熬中流干。

  那一夜,在晨光出现前的最后一抹黑暗中,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掉的冰冷声音。从那一刻起,他知道,以前的刘大善人,刘不愚彻底的死了。

  或许是这老天折磨的他还不够,也或者是它想挽回点什么,更或许是在这混乱冰冷的世上还会有那么一点点基于血缘的温暖。就在心已经死了的他像个丧尸一般,沉默而机械的一次次往返与城市和坟场的路上,给自己惨死的妻儿准备最后的一次祭奠和哀悼的时候,收留了他儿子的舅子,也就是他妻子的兄弟来了。

  对当时的他来说,命里注定了的一些东西注定是避不开的。

  就在那一天的深夜,当那裹在黑色长袍内的阴森黑影,终于将他苍白干瘦的那只手掌贴在宛若睡去的妻子脑门之上,手掌上那忽然出现的诡异绿光整个包围住妻子头部的可怖时刻,就在原本早已没有了眼泪的他忽然泪如泉涌,哭倒在地上的惨淡瞬间,原以为被他白天的搪塞给骗走了的舅子忽然又出现在了乱成一团的坟场。

  以往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素来温文尔雅的舅子口中会发出那种愤怒的咆哮,也没想到过向来好脾气的舅子脸上会出现那样扭曲和暴烈的神情。

  当时的他一下子就呆住了,被哀伤和仇恨占据了的心灵忽然间整个就坍塌了下来。因为从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清楚不过的意识到,他和仅存的亲戚之间的关系也已经彻底完蛋了。

  也就在那一刻,他心里对这拨弄着自己和一家人陷入如此这般绝境的贼老天彻头彻尾的恨上了。当然,这一点是他以后苦思时才明白过来的。

  当时的他,除了像一瘫烂泥一般的软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愤怒如狂的舅子咆哮着冲过来之外,大脑中一片空白,一直到疾冲而来的舅子忽然以更快的速度直接抛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等他从空白中惊醒,冲过去发现舅子只是昏迷过去后,他这才稍稍放下了点提悬了的心。可就在那一刻,无穷无尽的悔意又像滔天的巨浪淹没了他的心扉。

  如果不是就在那一刻,被诡异的绿光一直笼罩着头部的妻子那里忽然又出现了新的变故的话,他肯定会出声阻止那黑影的继续施为。

  但是,随着那句急促的话语:“仔细看!”和随后从笼罩在妻子头上的那团诡异绿光上悄然出现的迷蒙光影,却迅速让他再一次傻在那里。

  因为就在那团诡异绿光里出现的迷蒙光影中,他又一次清晰的看到了自己这几年来,和妻子、以及儿女们在生活中那些倍感幸福的场景和点滴,就像这无数的幸福日子被什么古怪的东西浓缩着一般,这些朦胧而又清晰的画面飞快的闪过,随即便定格在一张瘦削而又满脸杀气的人脸之上,紧接着,一道雪白的刀光闪过,诡异绿芒出现的那些光影忽然消失。

  “哇!”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他仰天而倒!

  再醒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彻底的疯狂。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那凶狠的挥舞着刀砍断自己妻儿生命和记忆的,竟然就是自己和妻子在不久前的施粥过程中,特意关照了整整二十五天的孙二瘦子!

  当时,就在他们家施粥的第三天,因为排队领粥的人实在太多,根本无法让每个排队的人都领到。对于这点,他知道,但也爱莫能助,因为这已经是他所能拿出的全部力量。

  所以那天,背着快要恶断气的老娘,手里还拖着一个三岁小孩子的孙二瘦子只能远远的望着不远处的粥棚,站在那里嚎啕大哭。他一个年轻轻的汉子,能背着老娘,带着小女儿背井离乡的逃到千里之外的这里,却只能望着不远处的粥棚大哭。

  因为他不能,也不敢留下被饿到快要断气的老娘和女儿,跑到不知道排到那里了的队尾去排队。因为在那种兵荒马乱而又碰上灾荒的年代,稍有不慎,像两三岁这种年纪的小孩就会马上变成一些人口中的食物。因为他亲眼见过,所以他不能,也不敢抛下老母和幼儿去排队,可不排队,绝对不会有粥喝,所以他只能在那里嚎啕大哭。

  往往人最容易在历经了千辛万苦,看到希望后却抓不住希望的时候崩溃,他现在就接是这样。

  嚎啕大哭的孙二瘦子幸运的碰上了出来巡视的家主刘不愚和妻子,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在那里哭的伤心,又看着他一个人带着老母和幼儿千里逃命实在不易,所以这个孙二瘦子就幸运的和一些情况和他差不多的人被刘不愚和妻子特意关照不用排队,就每天都能领到救命的粥喝。而且孙二瘦子三岁的小女儿,还不时的能被善良的刘翟氏给带进刘家,和她自己的几个小孩子一起吃喝和玩耍。

  就这样整整过了二十五天,灾情过后这个孙二麻子这才带着他老娘和女儿千恩万谢的离开,怎么这才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竟然是他来抢自己的家,来杀自己的妻儿?

  “哇!”

  又是一口血,不过这口血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鲜血应该有的温度。因为刘不愚他的整个人,那时都已经被这残酷的事实,弄的连骨髓都冰冷到极至了。

  当时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急智,也或许从那一刻起,他自己心中一些被长久封印的东西觉醒。

  当时的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那想要离去的黑影面前,袖中藏了数月的锋利匕首眨眼间已经指到了自己的脖颈,他竟在一种出奇的冷静和决绝中,用自己的命,恳求这神秘出现的黑影,无论如何,都要帮他抓住这个孙二瘦子,为他死去的妻儿出上这口怨气。

  没想到当时那黑影一愣之后,竟然答应了。

  因为他也在施法搜取刘不愚妻子脑际时,从尸体那至今不能瞑目的怪异现象中感应到了亡者临死前的怨念和不相信,所以在窥见了事件的真相后,即便是他,一个几乎不容于世间和光明的黑暗存在,也没办法拒绝刘不愚要用命来换的这个请求。

  于是,在答应了一个月内将活着的孙二瘦子带到后,那属于黑暗中的黑影转眼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几乎变成了万年寒冰的雕像一般,呆呆坐在那里散发着渗人冰寒的他,独自面对被刨开的新坟和昏在一边的舅子,迎接着此后更为难堪和痛苦的一个月之久的鞭挞。

  因为此后的一个月里,他不但面对了舅子和知道了挖坟事件的丈人一家和族人们对他的诘问,还有在诘问没有得到答案后,暴烈到几乎令他送命的处罚以及随后的唾弃,而且还面对了几乎是全城所有人对他的议论、指点和离弃。

  但是总头到尾,他的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像个被冻僵了的白痴一样,不言不语的低头塑在妻子的坟前,任随所有人的施为。

  一个月后,等那黑影带着软成一瘫烂泥的孙二瘦子来到妻子的坟前见到他时,都已经认不出那宛若一座塑像一般箕坐在他妻子碑前的人是他了。

  如果说那黑影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被悲伤和仇恨折磨成了排骨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已经瘦削和潦倒成了一个乞丐模样般骷髅,只有他那双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已经忽然开始闪动着奇异红芒的眼睛,在看到面前软成一瘫泥似的孙二瘦子时,才忽然变成了血一样的魔眼。

  从头到尾,从见到孙二瘦子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始终都在凄厉的哀嚎着求饶的孙二瘦子,被他一刀又一刀的割成了一堆发不出任何声响的碎肉,又在他把那孙二瘦子那血淋淋的骷髅上的每一根骨头,都一点点的用他特意准备好的锤子敲碎,直到只剩下一个被血肉模糊成一团的头颅时,他才说出了一个月来的第一句话:“帮忙帮到底,把他所有的同伙也都帮我从他脑子里搜出来!”

  于是,一直默默看着他割肉碎骨的黑影连推辞都没推辞,直接从他那身裹住全身的黑袍子中丢出了薄薄的一张纸,那上面写了二十七个人的人名字和地址,还有整整四十五个乱七八糟的绰号。

  这些就是那一夜,所有有份参加洗劫他一家的所有劫匪的名单和出绰号,这是那黑影在千里之外找到孙二瘦子时就从他那里弄来的。

  只看了一遍,他就一个字都没拉的记下了那张纸上所有的字,即便是到了六十年后的今天,他都未曾忘记。

  细心的,就像收拾他最珍贵的契约一般的收拾好这张纸后,他重重的跪倒,将一直都准备好的赏金都双手奉到了那一直没能看清楚脸的黑影面前。

  “唉!”

  又是一声凄凉到骨子里的长叹,紧接着手里微微一沉,之后好半晌都没有了动静。他抬头,眼前那里还有黑影的存在?收回手里的装钱的包袱一看,那上面多了一本黑布封皮的书本。

  翻看,首页上只有三个大字,降头术!

  收拾好钱和书本,整个心灵早已经被血腥的寒冰所封印的他,重新又将孙二瘦子那颗不成样子的头颅用铁锤一锤的敲碎,直至敲成一堆血泥,这才把所有的血肉和碎骨混和到了泥土里,培在了自己妻儿的坟前。

  也直到这时,随着最后一捧血土培上了妻儿的坟头,骷髅一般瘦削的他这才发仰天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长嚎,伴随着面前荒坟周围的枯草,散发出浓浓的阴寒鬼气。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闷响,紧接着黑夜中闪过几道刺目的光华,眼前一亮后重新一黑的瞬间,他发现身前忽然又出现了那个相对熟悉的黑影。

  只是这次,黑影忽然出现后,不再像前几次那么沉稳,摇摇晃晃的往他这边冲了几步后,一下子软倒在了正伸手过去的他怀里。

  当时,他的全身已经鲜血淋漓,脏的不成样子。

  “妖人大胆!”就在他刚接住黑影的瞬间,随着又一道夺目光华的闪过,不远处猛然响起的一声厉吼里,他手里猛地一轻,随即他便在忽然炸起的一蓬污血中愕然倒地。

  才不过转眼的功夫,那曾经带给他巨大帮助和好奇的神秘黑影已经变成了一蓬污血和碎肉泥,这怎能令他不惊 ?

  就在十三个猩红的灵位之前,刘不愚缓慢而又低沉的述说说到这里,忽然就在冥烛昏暗飘摇的灯火里忽然打住。

  密室中,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当年回忆中的刘不愚双手做出和六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伸手欲抱黑影而不得的姿势,就连脸上,都重现出当时那一瞬间的惊愕表情,此时此地,瞧上去竟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和诡异。

  双眼通红,已经被自己家的凄惨往事和爷爷的诡异经历给弄得头大如斗,心如乱麻的刘英奇此时也忘了前面还横亘在心里的恻隐和不安,此时充斥在他内心深处的,早已经是对当年自己家凄惨遭遇的悲哀和强烈的愤怒。

  那是一种憋闷在心里,却几乎找不到任何发泄对象的那种愤怒,同时,伴随这这种罕见愤怒的,是对自己以往所有信念的坍塌所造成的混乱和深深的不信任。

  这一刻,他混乱激愤的心中,几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产生了巨大的信任危机,但是他找不到解决这种危机的办法,只能将满腔的郁怒和混乱都憋在胸口,憋的他非常的难受。

  “哇!“

  憋了一会,就在冥烛的灯花忽然轻轻一暴的同时,他的这口气终于随着吐出的一口污血顺了过来,顺便也将沉浸在回忆中的刘不愚也从往事中拉了回来。

  “英奇…!”

  看到孙子忽然吐血,再一看他此时脸上剧烈波动的神情,刘不愚转眼就明白了自己是导致孙子如此的罪魁,心里一急,伸手就想过来帮孙子顺气。

  “爷爷我没事,你继续说就是!”此时的刘英奇脸上肤色青红不定,但光芒流转,不久前刚刚变的有些妖异的双眼中,此刻却红的似乎要滴血来。

  被现在这双眼紧盯着的刘不愚心里没来由的一颤,头一次没有在孙子这明显有些不妥的要求时再做坚持,整理了下紊乱的思绪,又开始了他的叙述。

  “等我醒过神来的时候,我面前已经出现了三个身穿道袍的男人。领头的是个手举火把,头发花白的老道,后面紧跟着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

  和以前我见过的那些道士不同,他们三个人身上都带着剑。除了那个头发花白的老道身上的剑背在背上之外,那两个中年道人的宝剑就明晃晃的提在手里,竟然是真的宝剑,他们两个不但提着剑,而且就连身上,也有不少地方不少的血迹。

  那个手举着火把的老道一出现就紧盯着一身血污的我不放,而那两个身上有伤的中年道人则是注意着地上的碎片和血污,脸上明显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就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刚才帮我的那个黑影是被他们给杀的。但是很奇怪,当时的我除了心里头淡淡的一点悲哀和无奈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奇怪,也没有任何的害怕。

  当时的我,除了头脸之间刚被喷上的血污外,全身更是几乎被前面活剐孙二瘦子时,他身上的血浸透。当时现场的情势现在想想真是很诡异,像个血人一般的我,只是冷冷盯着那同样盯着我看的花白头发的老道,半天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相互盯着看了好一会,那花白头发的老道眼中忽然有一道奇异的精光闪过,随即他开口了:“想不想跟我走?”

  被他那双闪着奇异光芒的双眼看着,我原本一片冰寒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心里一迷糊,我就点头答应了。

  随后的一切在我记忆里始终有些模糊,至今我都不大记得起我是怎们跟着花白头发的老道,也就是我师尊你太师祖上的龙虎山。总之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龙虎山第七十一代长老抱缺子唯一的关门弟子。

  于是,我跟着师父在后山三清殿里住了整整十五年。那十五年里,头三年,从没问过我以往经历,但却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师父,每天都会给我几本本教的经书让我抄上数十遍,而且只教了我一个修炼的法门,清心诀让我练。

  一直到了三年之后,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才开始正式传授我龙虎山嫡传的法门。就这样,我在埋头苦练中,又渡过了相对平静的十二年。

  十二年后,我修行大成。师父他老人家也在我大成不久之后鹤架仙去。临死前,我实在忍不住心头的疑窦,跪在他床前问他,当初为何刚见面,就要收我为徒 ?为何这十五年来,从来不问我以往的经历,反而会一丝不苟的传授我龙虎山最纯正的法门?

  结果师父他老人家只是笑了笑,反倒要我答应他,他仙去之后,我要想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之后才可以下山。

  我答应了他。

  结果在师父仙去之后,我一个人在后山的静室里整整想了三个月,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下山心切的我准备放弃承诺偷偷下山。

  没想到我却在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那本当初那个黑影离开时给我的降头术。那时的我已不是十五年前对这些术法神通一窍不同的我了,所以在得到它十五年之后,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翻开了它。”

  说道这里,刘不愚微微一顿,抬眼看了此时脸色又微微一变的孙子一眼后,又继续说道:“当年得到它的那晚我心神太乱,加上拜师上山后又忙着修炼无暇顾及,同时也怕师父他们给发现,所以就把它给藏了起来,时间一久,就把它的存在给忘了。

  没想到在那一夜,等我翻开那书降头术之后,这才发现,整整困扰了我十五年之久的一个问题的答案就写在那里面。

  这十五年来,我除了对师父问过的那两个问题之外,也经常会想,当初那个黑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那么好心,什么都不要的跑来帮我?为什么一定要再次撕裂我的伤口,一定要把用你奶奶的尸体来施法,搜索那些劫匪?

  英奇,你知道么,就因为我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你舅爷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就要和我拼命,你奶奶的父亲和他的族人后来都打算要把我活埋在你奶奶的坟前来赎罪。后来我虽然没被他们弄死,但也从那天起,他们就和我断绝了亲戚关系。连你父亲,他们都不还给我了。

  所以,在山上的这十多年里,我一想起你父亲,就会想起这个黑影,一想起来他,我就会打心底里恨他。尽管他已经死在了我师父他们的手里,尽管当年他曾那么买力的帮过我,可我还是打心底里恨他。

  但是心里越恨他,心里也就越想弄清楚,他当初到底为何要来帮我,为何要提出那么古怪的施法要求?为什么除了你奶奶之外,其他任何人的尸体都不可以?

  这一切都在翻开他送给我的降头术时,在书里的最后几页有了答案。

  那本全都用恭笔小楷写成的书上,记录着当时本土并不多见的整整九十九种完整的降头术练法,和一篇残缺不全的,又像是降头术,又像是我们道门密术的古怪法门。

  就是因为看了这篇名为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我才明白当初那黑影找上门来,并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能从你奶奶的尸体上,提炼到修炼幽炼返还中不可或缺的资粮-阴德,所以他才会出手帮我的。

  因为和修炼聚福降所需的福气大致一样,修炼幽炼返还这种古怪法门需要阴德,而在提炼和收集这种阴德的过程中,有相当多的忌讳。其中最古怪的一条,就是要提炼和收集这些阴德,必须经过事主的同意,若是事主是死人的话,死亡的时间还不能超过一百天。

  而有了这种种限制之后,收集和提炼到足够的阴德,修炼幽炼返还才能最终达到目地,但是这个古怪法门的座钟目地,竟只是为了让降头师炼化他们在修炼降头术时累积起来的戾气。

  因为那篇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记载的并不完全,所以炼化了身上那些积累起来的戾气之后,还会有什么变化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但是当时看完那篇,我就忽然明白了他突然出现后,那看似帮我,但一定要用你奶奶的尸体来施法的举动背后的真实目地。

  否则,当时死在老屋内的人那么多,他根本无需硬要你奶奶的尸体的。而且他那次出现,并不光是提炼和收集你奶奶身上的阴德那么简单,基于我当时糊里糊涂的同意,当时他连我身上的阴德也给提炼走了。

  所以他才会在事后,额外的帮我抓回孙二瘦子。那并不是好心,而是为了修炼幽炼返还时的禁忌。可怜我那十五年,还在恨他的间或,有时候还会对他的猝死有些可惜!

  幸好这瞎了眼的贼老天偶尔也会睁睁眼,让他因为在抓孙二瘦子的过程中,留下了痕迹,结果猝死在了跟踪而来的师父他们手里。

  随着那个问题的解开,当初我问师父的那些答案也就忽然有了答案。那时节修为已至通微至境的师父一见到满身血污的我,就立刻感应到了我身上冲天的怨气和冰封的内心。随后又在灵眼中看到了我身上被那黑影动过手脚的痕迹。

  于是,在他马上清楚面对的我是这段时间来,被人们传播的纷纷扬扬的灭门惨案的苦主,曾经善名远扬的刘大善人之后,动了悲天悯人的心,这才开口将当时已经走投无路的我收留到了门下。

  而十五年来从来不问过过去的经历,只不过是师父他老人家想用道门密法化解我的怨气和我被冰封的心灵啊!

  等我想明白师父这些问题之后,我当即决定在师父的灵前多陪他半年。以报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爱护之情,然后再下山去了却我的血海深仇。

  于是,我就在后山一面为师父守灵,一面继续翻那本降头术。结果,到了六个月的守灵结束之时,不但我道法上原本大成的修为再做突破,而且也借着那本降头术中所载的各种法门,也让我在修行上真正跨过了所谓的通微之境,晋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下了山之后,我直奔老家。十五年来不问世事,唯一最挂心的就是你父亲。可是到了你舅爷的门口,这才发现他们早已经迁走。心灰意懒的我回头给你奶奶她们上过坟后,这才将满腔的郁怒化成了复仇的行动。

  又是前后整整十二年,在这十二年里,我不管这世道中的多翻变迁,只管踏遍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按着我深刻在脑海中的名单和绰号,将那些当年毁我家园,杀我妻儿的劫匪一个个找到,用尽我所知道的最残忍、最血腥的方法,一个个都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家人残杀殆尽,然后再把他们和他们家人的魂魄也全都收集在我特意熬炼过的,那个孙二瘦子姑娘的紫河车中。

  我要让他们不但为你奶奶她们偿命,而且还要让他们的魂魄生生世世都不得消停,永受无穷无尽的术法镇压熬炼之苦。只有这样,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安心,我入定修行的时候修为才会日夜精进!”

  一口气说道这里,满脸狰狞的刘不愚停住话头,斜眼扫了不住点头的孙子一眼,这才在欣慰的心境里头,继续开始了他的诉说:“当我将最后一个劫匪的全家都灭了门之后,我这才发现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恰好隔了不久,我一直都在苦苦搜寻打听着的你父亲忽然有了明确的下落。

  于是,我就赶到了这座城市,终于在这城市边上的郊区里,见到了整整二十七年来没见过一面的儿子。

  可是,当我出现在你父亲面前时,他却像赶狗一样的把我往外轰。我是他亲身父亲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 虽然这二十七年来,我从没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可我心里,我心里从没有一刻忘记过想念他,牵挂他,他为什么要用那种态度对我?”

  几乎是吼叫着说出这番话,刚刚还心有欣慰的刘不愚在这一刻,脸上流露的却只有伤心和激愤。似乎,他又回到了当年初见儿子时的那种黯淡场面。

  “爷爷,爷爷!冷静点,那些不都过去了么?你冷静点。”这一夜,在心境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冲击之后,此时的刘英奇反倒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奇特冷静和沉着。

  “极度混乱的背后,或许就该是像他现在这样,这般的冷静吧?看来这次我赌对了!”在孙子的提醒和安抚下,有些激动的刘不愚脸上尽管略略觉得有些尴尬,但心里却又着实的老怀大慰,觉得这一把自己博对了,眼下,只需再烧上一两把,火候也就该足了。

  一想到这里,他长吸了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了一些后,又继续说道:“当时的他因为你死去的舅爷他们的关系,在这里的处境很不好。每天忙里忙外的奔波,挣的钱却刚能养活自己。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身边又没什么拖累,长相品行也都不差,可就是找不到一个老婆,脾气还死倔。

  总之,当年我是一次次的想尽办法要和你父亲接触,而你父亲就一次次的将我拒之门外,连个解释和提问的机会都不给我。

  但他不管再怎么样,还是我儿子,我除了远远的关注着他,我还能怎么样呢 ?他也知道我在身边远远的关注着他,可他就是不给我任何的机会。就这样,我们耗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自己明明也很心动,却又谢绝了人家。

  看到他一整夜在那里唉声叹气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了,第一次在拂晓的时候冲进他的那间破屋子控制住了他,直接用秘术搜取了他脑海中的记忆。

  结果这才知道,当年因为同意那黑影挖坟取尸,令你舅爷他们一家恨我入骨,从小就给你父亲灌输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你奶奶和伯伯姑姑们都是因为我,才会被人害死的等等之类的东西,甚至你舅奶都告诉过他,我从他一生下来,就不想要他,把他扔到外面喂狗,是他们把他拣来养大这样的狗屁话。

  也不知道他们是聪明还是傻,从一生下就被养大的孩子居然没给他改名字,也没骗他说他们就是他的父母。也幸好他们没这样做,只是采用这样对你父亲灌输仇视我的做法。否则按我当时发现这些原委时的愤怒,我想我很可能就会连夜跑去刨开他们的坟,把他们的尸骨从坟墓里拉出来和他们对质。

  但是他们没那么做,所以当时愤怒如狂的我还是看在你奶奶和他们养大你父亲的份上,饶恕了他们。

  从心里放过他们后,我两耳光将你父亲从昏沉中抽醒,把以前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后,又将我当年变卖家财企图拿来当赏金的那些金条全都砸在他床头,直接警告他,“认不认我这个当爹的没关系,反正这几十年我没养你你也长大了。但是如果三年之后我再来,还看不到你有了媳妇和孩子的话,就别怪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混帐老子心狠,直接送你去和你娘他们问个清楚!”

  说完这些话后,我就直接用遁术离开了,否则我怕我一个控制不住,当时就直接杀了他。

  等我离开你父亲后,一个人跑到对面南山的山顶对着天空狂吼一通。吼完后我越想越气,我刘不愚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接二连三的遭受这样令人心碎的打击?说什么善有善报,难道就报在了这里?

  被我救了命的人找人来抢我杀我全家,我不认识的人连死了的人都不放过,跑来盗采什么阴德,我自己生的儿子不认我,像轰狗一样的往外轰我,难道这就是善报?如果是这样的话,从今往后,我发誓我要恶到不能再恶,狠到不能再狠,我要看看你这瞎了眼的贼老天怎么来报应我!

  就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要给我孙子祭炼聚福降,我要我刘家的子孙不但一生下百事顺遂,诸福环绕,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刘家的子孙永远不再受它的摆布。”

  “爷爷!”控制不住心头的震撼和激动,刘英奇脸上竭力保持着的冷静,终于在有若魔神般指天而立的刘不愚面前崩溃。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到处疯狂的搜寻和准备一切,间中尽管在某个地方出现了点纰漏,但我还是赶在你母亲生下来之前,给你炼成了聚福降。

  就在你即将出生的那天晚上,我当着你父亲的面,让他亲眼看着我施法将聚福降下在你身上。那时节,我清楚的看到在他装作一脸不愿意的背后,面对我施展出的神通,那种惊慕交加的神情。

  那时候,硬是没抵挡住金条诱惑的他终于明白了金钱的好处,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在做一些小生意。我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但当时另有所思的我还是选择了暂时离开。

  因为通过这次采炼聚福降,还让我参透了那个当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古怪法门,幽炼返还的最终目地。

  原来那篇被叫做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前面的属于降头术的部分,很可能就是无数降头师梦寐以求的,传说中比飞头降还要高上一层的无上降法,飞天降的残部。”

  飞天降原本在传说中,是降头术术士们追寻的终极降法。就像道门最后追寻的白日飞升,佛门最后追寻的立地成佛一样,一旦降头师炼成了飞天降,那就意味着他走上了降头术的颠峰。

  但是传说总归是传说,除了降头师中极为有限的几个源远流长的古老宗门中,有飞天降的点滴传说和记载外,并没有几个降头师真正相信这门降法会真的存在。

  但随着刘不愚这些年来对降头术研究的逐渐深入,同时也凭借着他对道门大宗龙虎山密术的深厚修为和了解,竟让他慢慢发现,那本降头术的书最后罗列出的那门古怪法门幽炼返还中,属于降头术的那部分非常像是传说中飞天降修炼法门,而后面像是道门密法的那一部分,则很像是被人给改变过的一些道门密术。

  而这隔被称为书上叫做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竟隐约显露出另一种与众不同的修炼路子,而这种路子看上去竟似乎还有成功的可能。

  尽管以他的眼光来看,明显觉得改变过的这些道门密术在很多方面都有着缺憾,但不可否认的是,改变道门密法的这个人在将两种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极端相反的修行法门的融合的尝试上,无疑指明了另外一条路,一条有别愚降头术和道法修炼,却又完全也有可能很快传说中颠峰的新路。

  也就是说,这个被称为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是一种依靠修炼降头术而快速得到强大的力量,然后通过改变后的道门密法借用一定的媒质,在尽可能的短的时间内,把那些由降头术而来的力量熔炼成类似道门纯正丹气的能量,一举突破仙凡之界的无上法门。

  所以当年刘不愚尽管看到了在自己施法中儿子眼中的心动,也明白这可能就是父子关系可以改善的最佳契机,但是一心想要研究和探索这古怪法门的他还是暂时选择了离开,展开了他在修行圈内的大肆结交。

  因为通过这十多年在各地对仇家的追杀,他深深认识到,不管他个人有多大的力量,做的有多隐秘,但是稍有不慎,总还是会有其他的修行人跳出来进行阻挠。但是也有很多次,他处在快要被人发现秘密的时候,他身上的道袍,道门大宗龙虎山的招牌却让他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被怀疑和揭穿的可能。

  所以尽管在很多年前,他对除了自己儿子之外,对其他人的真心已经被冰封了起来,但他还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宗派和人缘对他做事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因为和各宗派人士的结交,也使得他在修为和术法方面有了极大的提高,是他对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句话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

  所以当他这次参透这严重关系到他自己最终目地的古怪法门后,为了尽快将之修订完整,他更是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热情,对他所知以内的各大宗门中的人展开了刻意的结交。

  一直到三年后,生意已经做上了轨道,正在快速发展的儿子在商场上,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被巨额诈骗之后的求助时,他这个做父亲,这才有了肯叫他声爹的儿子,以及已经会喊他爷爷的孙子。

  但是,曾经横亘在父子之间的那一堵厚墙,却并没随着天长地久的相处而完全消失,只不过慢慢变成了另一种模样而已。

  对于这一点,别人感觉不到,但是夹在这对父子之间的刘英奇,却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番揭密似的对话。当然,除了达到相互理解这个目地之外,已经混成了人精的刘不愚还有更重要的计划需要孙子的理解和配合,所以他才会这么这么辛苦的说道了现在。

  “英奇,知道我为何会选择今天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么?”

  “爷爷是希望英奇能做好和父亲之间的沟通,让我们刘家在我们老少三代人的努力下,进一步的振兴起来。”

  听完了爷爷漫长的叙述,心中最初的振荡和歉疚早已经被自己家人苦难的经历给冲散的刘英奇这时直起腰来,边说,边一脸敬佩的望着自己这个不得了的爷爷。

  “英奇你能明白爷爷的一番苦心,爷爷心里真的很欣慰。不过今天把这些都一股脑告诉你的原因,却不仅仅在于词。还有更重要的一步需要你来完成。只要你能顺利的完成这一步,爷爷就算是现在就死了,九泉之下也会瞑目。”

  “啊 ? 爷爷,莫非?“刘英奇心里一震,顿时就觉得一股狂喜漫过了自己的心田。

  “不错,有了下面那家伙的帮忙,幽炼返还,也就是我所准备的千魂破天阵已经到了它该发动的时候!”

  随着刘不愚这句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密室之外,炎热的夜空中忽然有一阵阴风吹过,穿过楼后的树林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刘家大院里听起来,就像有无数人在隐隐的哭嚎。

  有人说,一个地方,聚集了百鬼,夜里就会听到这样的哭声,那要是一个地方,聚集了上千的孤魂呢 ?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4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六章 乱城

 

  常说计划不如变化快,对于这点,方榕今天算是再次体会到了。

  昨晚和赵三聊完已经到了半夜三点,等他上床休息已经到了五点。可现在,还不到八点,他就被外面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聊城乱了!”罗发荣一进门,就大惊小怪的嚷嚷了起来。

  “坐,什么聊城乱了?”经过昨天的反思,今日的方榕已经变得格外沉稳。

  “哈,昨天你不在,难怪你不知道。”罗发荣有些奇怪方榕脸上的平静,但对被今天的好消息刺激着的他来说,此时的他还顾不上去细研究。

  因为聊城真乱了。

  “你也知道,这些天一直有工人在街上搞罢工,昨天白天街上就变成了很多工人在那里游行,闹了几乎一天,不过傍晚的时候被官方的人给劝散了。可是今天早上我出去吃东西,发现他们又开始游行了,而且人比昨天又多了好几倍,看上去好像连家属们都参与了。现在正全部堵在市政府门口要说法呢,哈哈 ,我想过不了多久,聊城就该戒严了。”

  “工人?那里的工人?”方榕的心里一跳,略略有些紧张,不过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要是自己公司旗下收购的那几个厂子里的工人闹事,主要负责这一块的罗发荣脸上不会是这副样子。

  “龙翔那边的 ?”

  果然,一脸暗爽的罗发荣笑着点头:“可不就是他们那边的?哈哈,这下看他们如何收场,我看游行的那架势,要想顺利平息,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

  “那咱们这边的工人们呢?”

  “放心了,咱们这边的那三家企业可是一片平静,那些工人都忙着接受培训呢,没人有时间去搞这些。”罗发荣边说边点烟,脸上是一派得意的样子。

  “终究还是闹出事来了,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把公司搞那么大的!”方榕心里可没他那么轻松,反而脸上还显得略有些担心和不解。

  “咦?你这么担心干吗?他们那边不稳当,不正是我们的需要的么?”看到方榕这样,罗发荣有些不解,不,应该说是有些不满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不满,自从那次协商会之后,他就一直对龙翔那群人的存在耿耿于怀。再加上他后来知道龙翔背后的支持者与方榕之间的纠葛之后,更是打心眼里就把龙翔那群人当做了对手和敌人。

  不过一直以来,一方面自己这边事情太多,根本没精力去对龙翔那边明着干些什么,另一方面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边的总体实力,眼下和人家龙翔根本没法对着干。所以这一段时间双方才基本上相安无事的共处到了今天。

  不过事实上,不管是他还是七星公司内的其他所有人,谁都清楚现在的相安无事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平静,只要双方最初的这些准备全都做好了之后,七星和龙翔之间肯定会爆发激烈的商战,到了最后,在聊城,肯定只能有一家独存。

  不是我,就是他。

  所以从双方各自涉入在聊城的投资起,双方都鼓着劲把对方当做了竞争的对手,这点在以往,身为七星掌舵人的方榕自己在公司大会上也再三强调过,怎么现在对手一出现纰漏,他却在这里为他们担上心了呢 ? 所以罗发荣不解。

  至于另一种在心头忽然泛起的不满,猛看是为了方榕现在表现的不满,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主要是这段时期以来,长久在各方面积累起来的那些不满的一次隐形反应,尽管他以前一直都没表现出来,但这些积累起来的不满,还是越来越强烈了。

  “他们决策出现失败,作为和他们竞争的对手,我是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是罗头,说实话,我心里现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方榕发觉了他的不解和不满,于是也就坦言自己的感觉。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坦率的有些可爱。

  “哦?为什么?”

  “从知道他们整编那三家被收购的工厂方法开始,我就一直在担心,他们的手法太狠太刻薄,可能会出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事实。尽管从表面上看,他们那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对咱们快速追上他们非常有利。但是,现在事情照你的说法,已经闹得很大。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很快平息的话,我怕到时候也会波及到咱们下面的那三家厂子。

  聊城的现状罗头你还不是太了解,靠惯了企业,吃惯了大锅饭的这些工人忽然遭遇这么剧烈的变化,肯定会很不适应,心理上也会有逆反。现在尽管这种逆反心理和不适应在咱们相对宽松的整编条件下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但如果龙翔那边的工人闹的时间一久,事态进一步扩大的话,咱们这边的一些人也会很快就不安分起来。

  你也知道,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到时候要变成那样,咱们不也要头疼的厉害么 ?”一口气说道这里,方榕看了眼不停点头的罗发荣,继续又说道 :“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我担心的一方面,还有更让人担心的一面,就是被这些工人这么一闹,聊城官方的反应。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操作,想必罗头你也有所感触吧?聊城官方中,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对咱们和龙翔这么大规模的收购合并聊城的地方企业有不同的看法,只是前一段时间我们两家都做的还不错,所以才压下了他们反对的声音而已。

  但是现在,龙翔那边的工人这么一闹,恐怕这些人就会跳出说话,如果事态不能迅速控制住的话,聊城官方对待咱们的态度就会有不测的变化,到时候若是那样的话,你说咱们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担心?”

  “天,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节呢?”

  被方榕一番话给点醒了的罗发荣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跳起身在屋子内转了两圈之后,发现说完这番话的方榕此刻没了动静,于是心里一动,停住了脚步:“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就看聊城官方和龙翔他们怎么沟通和协作了。希望他们能够联手,迅速控制住失态的发展。

  至于咱们,罗头你就要多辛苦点了,抓紧让咱们请来的那些公司精英们想办法,全力稳定住咱们这边那几家工厂职工的军心,全力争取在这次游行事件被平息下去之前,咱们这边的工人没有一个参与到这次游行中去。”方榕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罗发荣应了一声后,急火火的去了。

  而原本打算去找小林的方榕被这件事一影响,倒是又在那里坐着继续发了一愣,这才决定去找小林摊牌。经过昨晚的再三琢磨之后,现在的方榕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可是还没等他出门,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

  “龙叔,你回去马上安排咱们的人尽可能的配合官方安抚住工人,争取在我回来之前,稳定住工人们的情绪,我马上赶回去向叶总和总公司董事会当面汇报此事。”一出市政府的大门,一脸阴沉的杨芊就发出了她的指令。

  大中午的太阳毒辣辣的让人热的烦躁,可聚集市政府门前的那些工人和他们家属的鼓噪以及视线的聚焦,更让她心里平添了无穷恼意。

  而刚刚结束的协商会上,聊城最高控制者们的那番像是警告的话语则让她怒火中烧 :“杨总,我们只能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平息此事,在这三天里,我们会尽一切的力量让这些游行的工人不进一步扩大事态。

  但是,如果三天后,你们还是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的话,那我们就不得不直接插手了。毕竟对于聊城来说,安定团结的社会态势,才是我们最需要的。”

  所以刚才在这场恼人的会议还没结束时,她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会议一结束,自己就马上返回总部提出自己的意见,要是他们还拖拖拉拉的不肯做出选择,这个有名无实的总经理自己就干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微微一动,眼光不由的就往先她一步出来的方榕的背影望去。此时,方榕那厚实的背影已经快要拐入人群中不见。

  “没想到你竟会在会议上帮我。看来长久以来,我还是有点小看你了。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

  “没想到他会在会议上帮我们说话,可惜我们跟他注定了是对手。”

  看到自己的上司盯着方榕的背影出神,也在会议上感受到了莫大压力的龙叔头一次说出色彩稍稍不同的言语。

  “嗯,有这样的对手也不枉我来了聊城这一遭。龙叔你赶紧去吧,我也该走了,否则就赶不上飞机了。”深深的又盯了方榕融入的那片人群一眼,杨芊的脸上神色逐渐回复正常。

  是啊,只有这样的对手,才值得自己拿出这么大的决心和毅力和他斗一场。否则,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就在刚刚结束的紧急协商会上,她没想到自己那些工人们的一个小小游行,就让聊城官方紧张到了这个份上,参加会议的人除了相关部门的官员外,连聊城的最高控制者都在。更让她想不到的被她视为对手的方榕也在。

  原本,在激烈的会场的官员们辩论的时候,她还一直提防着方榕,深怕他在本来就够混乱的辩论中添油加醋的打击自己和龙翔。可没想到那个方榕在会议的主持者请他介绍他们七星公司的成功经验的时候,并没有站在官员们企望的立场上来否定和打击龙翔,反倒在平实的介绍了他们自己公司经验的同时,也委婉的为龙翔和自己提供了不少援助。

  基本上,他是站在公平的立场上,分析这次事件之所以会发生的背后的真实原因的。这让杨芊在惊讶的同时,第一次从内心深处,真正对方榕这个人和他代表的七星有了一定的敬意。

  因为在商场上,只有这种能看到事件背后长久利益和弊端的人,才会让她真正的有那么一些敬意,自然,也会挑逗起她真正的战意。

  所以她才会在会议一结束的时候,做出了马上赶回总部的决定。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次事件的发生和方榕刚才的表现,这才真正的引发了她的战意,商场上的战意。

  “用全力打倒你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敬意,不知道方榕你能否理解?”这是踏上回总部所在地的飞机前,她心头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方榕离开会场,并没有直接回宾馆,而是直接来到了自己原来的书店。这里在三泰文化公司成立后,就成了总店,而原先他自己在楼上的住房,也被改成了公司的办公室。平时,小蒋自己就在书店或者办公室待着。而现在,一心要凑热闹的小林平时也待在那里。

  “小蒋不在?”方榕来到这里,总是习惯性的先进书店看看。

  “方总您好,莲姐在楼上。”看到他进来,新雇来的女店员赶紧迎了上来。这是一个岁数跟小蒋差不多的清秀女孩,不过此时,她正紧张的全身微微有些发颤。现在的方榕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不得不紧张的上司了。

  “哦,那你忙,我自己上去找她。”方榕在她恭谨的招呼下,有些悻悻踏出了他曾经为之花费了三年光阴的书店,在踏出店门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这里,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推开自己依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那扇房门,迎面扑来的,已经不再是隐含着烟草味道的那种熟悉的空气。现在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和属于女性特有的气息,迎面而来。再一次提醒他,他已经不属于这里。

  “榕哥,你怎么来了,快请坐。”

  正在扶案忙着写东西的小蒋抬头看到他进来,赶紧笑着站起来迎了过来。奇怪的是,房间里,并没有最近和她形影不离的小林。

  “在忙什么?”

  方榕笑着点点头,坐到了沙发上,好奇的打量着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的房间。除了靠墙而立的那排书架之外,这间已经被收拾成标准办公室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他住过的一点痕迹了。就连以往墙壁上被烟熏过的地方,现在也被一片雪白给遮盖了过去。

  “在算这两天的销售额,成绩不太理想。榕哥喝茶!”利索的泡了一杯茶过来递给方榕,小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自己该坐在那里。

  从内心来讲,她当然想直接坐在方榕的傍边,那是个三人沙发,空间足够了。但是现在小林不在,自己如果坐过去的话,要是被她回来看到,肯定心里就会不高兴,谁叫自己和她现在有攻守同盟的呢?

  但是如果不坐在那里,房间内现在能坐的地方也就只有自己的办公桌那边的两张椅子了。可是坐在那里和榕哥说话,一方面不礼貌,另一方面自己心里也会特别的不愿意。

  可也总不能一直站着说话吧? 榕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过来找自己,而且还是第一次自己上楼来进到自己的办公室,自己要是就这样一直站着说话的话,那岂不是会引起他的误会?

  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放下茶杯的小蒋心头就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一时间竟难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适存了。

  “去坐到办公桌那里,让榕哥看看咱蒋总的架势,呵呵。”

  似乎她心里的这个难题被方榕发觉了,又似乎方榕真只是想看看她坐在那里的样子,接过茶杯后,方榕呵呵轻笑了起来。

  “讨厌,榕哥就会笑人家了。”脸上突兀的微微一红,小蒋有些扭捏的坐到了办公桌那里。

  “嗯,士别三日,当以刮目相看。不错,不错,真不错!现在我们的傻丫头已经完全有当这个总经理的能力和派头了,不错,真不错!。”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方榕打趣似的说道这里,忽然又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顺口说道:“这下我也就放心了!呵呵!”

  “榕哥?”可是听了他最后的这句话,本来红云上脸的小蒋反应却很强烈。基本上,她的脸此时已经白了。

  “别激动,坐下说话。”看到她的反应这么敏锐,方榕脸上自进屋后就一直很灿烂的笑容此时也收敛了起来。他知道,该面对的东西,是躲不掉的。

  “哈,榕哥,你怎么偷偷过来了? 也不早点打声招呼,这样人家就不用跑的这么辛苦去找你了。”

  方榕黯然出门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上刚刚回来的小林。也不知道她忙什么去了,那张酷似叶枫的俏脸上此时弄得红扑扑的,挂满了细密的汗珠。不过看到方榕,正在那里慢慢换气的她又跳了起来,还没等方榕回答,就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出来。

  “你过去找我了?我也正好过来找你呢。”方榕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

  “咦,榕哥你好像有些不对劲哎,莲姐不在么?”盯着方榕的脸端详了一下,小林的嗓门大了起来:“莲姐,你在不在?榕哥好像有些不开心哦。”

  “她在忙,别喊了。我过来是找你有事。”

  方榕心里对她观察的敏锐暗暗心惊,同时也对她忽然高声大喊的小技俩暗暗觉得可笑,可是一想到身后房间内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小蒋,他脸上刚刚泛起的微笑就只出现了一个味道,苦笑。

  “找我有事 ?”狐疑的盯着方榕脸上的那一抹苦笑,又对明明在屋里,却又不肯回答自己的小蒋暗暗生疑的小林还有些不死心,刚想绕过方榕回屋里看看,却被方榕有些粗暴的一把握住了胳膊:“让她安静一会,我找你有事。”

  “呀!”的惊叫了一声,被方榕忽然握住胳膊的小林又惊又痛的回望了一眼方榕,眼泪就在看清楚他此时阴沉的面容时,不听话的喷涌了出来。

  “对不起,握痛你了?”一看到她的眼泪也出来了,方榕心里一慌,赶紧放手。脸上的阴沉也变成了一抹令人痛心的惶恐。

  “呜!”他不松手还好,他这一松手,又被他脸上的那一抹惶恐给刺激到了小林忽然就毫不顾形象的大哭了起来。

  哭声呜咽,声音里流露出了太多太多的委屈。这哭声顿时让手足无措的方榕心里更乱了起来。一时烦躁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心头,啊!的暴喝了一声,一脚就踢在楼梯口的护拦上。

  轰隆一声巨响中,用钢筋连接成的护拦倒下了一半。

  尘烟中,方榕愣了,小林傻了,而闻声奔了出来的小蒋圆睁着红肿的眼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也傻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

  等王小明睁开眼睛,刚要将面前摊开的书翻过一页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师父,独眼的吴冷泉却悄无声息的坐在面前,吓得他赶紧站了起来。

  “背的怎么样?”吴冷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示意他不必紧张。

  “这几天还行,一个时辰大约能背二十五页左右。”低头扫了一眼摊在书桌上的那本厚书,王小明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

  张了张嘴,刚准备夸夸他的吴冷泉一看到他脸上的神情,那些没味道的话也就打住了:

  “方榕来了,在我房间里等你。”

  “哦?”王小明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平静。

  “你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装作没看到他脸变色的样子,吴冷泉淡淡的吩咐到。

  “嗯。”王小明嗯了一声,磨磨蹭蹭的慢慢往外走去。

  “唉!”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吴冷泉压抑了半天的叹息这才发出了声。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这个原先活波好动的弟子,就在不久前,他还曾为每个时辰能背出来两页而高兴的不能自持,现在只不过隔了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这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不浅啊。

  心里就这么叹息着,吴冷泉脸上的平静也迅速被他那种惯有的凄苦和茫然给代替。

  “听你师父说,你最近学习很用功,进步很快?”七星斋吴冷泉的房间里,就在透窗而过的阳光照射下,看到王小明进来的方榕坐着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问道。

  “嗯。”王小明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只是站在门口低着头嗯了一声。

  “你很怕我?”方榕连语气都没变,还是那么淡淡的问道。

  “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腾的抬起头,这几天来笼罩在王小明脸上的那曾暮气迅速消失,一双闪动着光芒的眼睛直盯向了方榕。就连他那还算不上强壮的身子,这一刻,也像标枪一样的挺的笔直。

  “呵呵,那你是恨我了?”方榕似乎根本无视他的这一番变化,继续用那种让王小明几乎要气疯了的淡漠语气问道。

  “恨你?”已经快要冲上脑顶的怒火迅速被这句话遏制在半途,令王小明瞬间迷茫了起来。

  是啊,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恨他? 恨么 ?好像谈不上,喜欢他是莲姐自己的选择,再说自认识以来,他也并没有做过任何值得自己恨的事情。可要是不恨,为什么自己心里是那么的不想见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连别人提到他的名字自己都会觉得讨厌?

  就这么心里迷茫着,年轻人原本盯向对手的目光慢慢变得游弋不定了起来,而身子也不知不觉间,垮了下来。

  “看着我!”就在这时候,迷茫的少年耳边响起了方榕炸雷般的沉喝。这一声突入起来的沉喝令王小明身子猛的往后一跳,这才顾上将惊疑不定的目光瞪向方榕。

  “哈哈哈!”方榕略带嘲讽的大笑着,猛的站起身来。

  一股王小明从来未曾在其他人身上体会过的庞大压力猛地就随着此时站起的方榕,狂滔似的像他扑来。

  王小明又退了一步,随即脸色一红,又咬牙猛的跨上一大步,此时已经微微有些泛红的双目更是一瞬不瞬的迎向了方榕。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他的整个身体又像标枪一样,在方榕狂滔般的压力下,挺的笔直。

  而此时,方榕突现威猛的脸上,慢慢的爬上了一抹笑意。

  “能在自己刻意施为的压力下,能站成这样子的小明,应该能守护着他的莲姐走完这漫长的一生吧?”

  可是一想小蒋,他脸上的那一抹笑意中,隐隐又多了几分黯淡之意。

  出了七星斋的大门,方榕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走。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一夜时间内,他这已经是第二次这样站在街头,不知道自己该往里走了。

  第一次这么徘徊和茫然是在昨晚,经历过可以说说是痛苦的抉择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现在,不管是小蒋认为自己胆小,还是认为自己自私都好,自己和她之间关于男女感情上的纠葛算是已经画上了句号。但是小林,小林……

  一想到被自己刚刚给弄哭了的小林,站在街头徘徊不定的方榕就觉得自己身上冒出的汗又一次浸透了全身。

  刚才,因为小林的哭声而忽然失去了控制的他一脚踢坏了楼梯的护拦,吓愣了正在哭泣的小林,等她一回过神,更加猛烈的哭着转身就往房间里跑。不但是她哭,站在门口的小蒋也哇的一声又哭上了。

  还好在管楼的物业人员听到动静跑出来之前,号啕大哭的她们两个已经回房锁上门,不然方榕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离开那里。就算这,现场忽然倒下的那一片护拦都让他费了不少口舌。

  还好那管理人员本来就和他熟,再加上他二话没说,答应修理费人工费全包,这才让一身大汗的他狼狈的离开了那里。

  前面好歹还有王小明这一步想好的事来让自己办,但是现在呢 ?自己又该往那里去,又该如何去面对经过这番变故后的小林呢 ?

  就在毒辣辣的太阳低下,方榕越想越头大,越头大也就越烦躁。烦到实在受不了时,他猛地转身就往河边跑。他要去找张振发泄一下,否则,他怕自己会真的会受不了。

  “英奇,难道短短几天的分别都让你这么不舍吗 ?”一看到等了整整两天的孙子现在才回来,就算以刘不愚几十年的养气功夫,也忍不住火大了起来。

  “不是啊爷爷,是公司那边出事了,这两天都忙着开会,实在脱不开身。这不一脱开身我就回来了嘛!”自从前天晚上进过爷爷的密室之后,刘英奇心里本能的就和爷爷亲近了几分,以往那种又敬又怕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公司出事了?严重不?”刘不愚看到孙子略显疲倦的脸上摆出这么一副略像撒娇的神情,原本阴沉着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其实自那天晚上,答应了他要闭关修炼幽炼返还的孙子向他暂时请假,说要去给女友那边交待一下后便没有踪影的这两天时间里,他也曾让人去找过孙子,结果回来的人都报告说孙子和儿子他们几乎整天都在忙着开会,好像是公司里面出事了。

  现在听孙子这么一说,知道肯定是出比较大的问题了,所以这才在准备带孙子进地下室之前,多嘴问了一句。

  从很多年前开始,如果不是遇到实在难以解决的麻烦,儿子就不会来求自己。而自己也是一样,如果儿子不来求自己,哪怕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他都会当作不知道。这在多少年来,慢慢已经变成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一种奇特的默契。

  但是现在这些事已经关系到了自己的孙子,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孙子的脾性,要是归他负责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的话,他会难静下心来做其他事。

  现在是关系到自己准备了几十年的最大挑战,如果在这种关头,孙子不能安下心的话,他宁愿再等几年,尽管像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很难碰上。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不敢冒一点险。这也是那天晚上,刘英奇向他请假,他会同意的理由。

  “老爸还在犹豫,不过我刚给老妈留了话,让她等老爸回来告诉他我的想法,我想应该问题不大。”刘英奇回答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太肯定,

  “到底是怎么一会事?说来听听。”刘不愚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再加上一听还有事能让儿子和孙子开会商量了两天还不能做出决定,这也让他有了好奇。

  “是我们在聊城那里投资的项目出了问题……”看到爷爷问,为了杨芊回来而头疼了好几天的刘英奇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面临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又是聊城 ?嘿嘿!”一听到出事的地方又是聊城,眼冒刘不愚嘿嘿的笑了起来。

  “是啊又是聊城,那里和那个姓方的好像变成我和我们刘家的软肋了,真是可笑。”在自己爷爷面前,刘英奇头一次明显流露出了他一直隐藏的一面。

  实际上,方榕的存在,现在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个让他有些无奈的现实,特别是当在昨天赶回来的杨芊提出的计划中,又一次经常提到方榕这个名字的时候,这种无奈的感觉就变得更厉害。

  因为他发现,每一次杨芊提起方榕这个名字,叶枫脸上的表情就会微微变上一变。尽管叶枫还算控制的合适,并没有让太多的人发现,但是这一切,却很难逃得出他关注的眼睛。

  但是在他两次受伤,而原本派出去想挤垮方榕他们的龙翔面临困境的现在,他却在心里清晰的明白,现在的方榕早已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书店小老板,而是个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都很难轻易打倒的顽强对手。

  因为在养伤的那段期间,尽管心高气傲的他从没求过父亲或者爷爷出手帮他对付方榕,但他实际上也隐约的知道,素来视他为宝的父亲和爷爷在他养伤期间,都曾明里暗里的出手对付过方榕。

  只不过这些都顾忌着心高气傲他知道后因为叶枫的关系而动气,另一方面也因为数次出手没达到目地,所以都一直瞒着他,而他自己也很配合的就当不知道。

  但是时至今日,当伤势好了的他自己也出手不果,反倒给自己家族的公司带来不小的麻烦之后,也因为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叶枫和他自己的婚事通过了爷爷这一关的现在,这个方榕的存在还真成了他的一个隐痛。

  在公司的会议上,顾虑着家族公司的利益和叶枫的感受,他在这两天的会议上不敢明确表态支持杨芊那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而父亲也同样因为顾虑着公司的利益和自己的感受,一直下不了同意杨芊计划的决心。

  尽管他自己经过再三琢磨后,勉强让自己暂时忍下了想支持杨芊那个计划的冲动,为了叶枫,也为了公司的利益,给父亲留言说自己不支持杨芊的决定,但是现在爷爷一问起来,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所以不免给带了出来。

  因为杨芊那个计划尽管又疯狂又冒险,但是从最根本的一点上,却一下子抓住了自己派她去聊城的最根本的重点,那就是不计任何后果的打倒方榕和他相关的一些。

  但是现在,当那个精明到有些令人不安的杨芊这正提出了她那个疯狂的计划时,刘英奇却又发现,自己又开始顾虑自己公司的利益和叶枫的反应了。

  毕竟,私心里想的很多事情,和真正摆出来讨论和去做的时候,还真有不少的距离,起码,面对她那个计划中注定要出现的巨额亏损,他还真的无法做到像他想的和对叶枫说过的那样无视。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实在很难拒绝这个疯狂的计划带给自己的诱惑。也就是从见到这个计划开始,他也才真正从心底里对杨芊这个职业女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果然就若父亲所说的一般,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厉害!

  因为上次她要求联手的报告被自己代表总公司给拒绝之后,只隔了这短短的几天,尤其是龙翔又在聊城面临巨大的困境的现在,她竟能完全摆脱开在她的报告中,多次提到的方榕对她自己和龙翔帮忙的影响,并利用她敏锐的判断察觉出的自己的真实想法,迅速的又提出了这么一个看似疯狂而且漏洞百出的计划,来彻底的实现打倒和挤垮方榕的七星公司的目地。这不能不让他承认这个女人实在是厉害。

  正因为她清楚的判断出了自己派她去聊城的真实目地,所以她才会不计后果的提出了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也正是因为她真的在商业上有绝佳的洞察,所以她才能在眼下聊城龙翔的这种困境中,快速的指定出这样疯狂而大胆,但也不能否认,一旦实施起来,绝对会有效果的简单计划。

  没错,就是简单计划。因为这个计划的原理,使用的就是一般稍有些商业常识的人都知道的道理,资本压制。

  她竟从龙翔的工人在街上的闹事中,清晰的找到了一举击垮七星的方法。因为同样的,她竟和父亲一样,清晰的点出了比较和竞争对公司的带来的影响。所以,她选择了最简单,而又最直接的办法,以自己公司的实力压垮七星。

  方法很简单,因为她认为,龙翔的工人直所以会上街闹事,那是因为傍边有个基本相同的七星也在进行类似的整改,而他们旗下的工人待遇要比龙翔的好的多,所以自己旗下的工人才会闹事,当地的官方才会对自己施压。

  所以,如果龙翔能凭借自己雄厚的实力,借用这次闹事为契机,大幅度的提高自己这边工人的各方面待遇,从工资福利等各方面远远超过七星那边的话,是不是也会让七星那边的工人都闹起来?

  如果他们的工人闹将起来,聊城的官方也像插手自己这边一样的插手后,方榕和七星的人会选择怎样的对策呢 ? 特别是在作为参照物的自己这边,工人们的待遇高到令七星无法接受也给自己的工人相同待遇的时候,方榕和七星面对无利可图的聊城市场,除了消失,还能作些什么?

  因为方榕和他的七星公司是个新城里的公司,尽管他们的注册资金也很雄厚,但是他们毕竟和龙翔不同,龙翔除了和他们一样,有同样雄厚的资本作为后盾之外,还有不少除了聊城之外的生意在盈利,所以龙翔能经的住这样的消耗,但是他们七星不行,毕竟没有几个人会为了斗气而将自己钱往一直往无底洞里扔。

  当然龙翔也不会,之所以会有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那是因为龙翔可以把这期间给工人的这部分高投入当作这次商战的必要投入,一旦七星被打垮后,在聊城处于垄断地位的龙翔将可以从后期的旅游项目上的垄断经营中获取更多的回报。

  因为垄断之后的利润是完全可以弥补这前期的亏损的。至于等七星垮了之后,怎么解决已经这边习惯了高福利待遇的工人这个问题解决,杨芊的计划里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培训。

  既然拿了这么高的工资和福利,那自然要具备与之相适应的技能和水平。水平不够没关系,公司出钱给你搞培训。不过有一条,要是在拿了这么高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又被公司化了大价钱培训之后,你还不能符合公司的要求的话,这时候直接将你炒掉,恐怕走到那里都能说得过去吧?

  再说到了那时,面对已经在聊城一家独大的龙翔,恐怕当地的官方想要再直接插手,可能也会自己掂量一下。再说以龙翔的背景,如果这个计划能通过集团董事会批准的话,恐怕聊城的官方对此也会顾忌一二的。

  以上就是那个杨芊这次回来,在公司董事会上提出的一个疯狂计划。当然,把这个称之为计划似乎还显得草率,称它为疯狂的设想会更贴切点。毕竟要想让它变成现实,还有许多方面的工作的要做。但是就这个一个只能算是疯狂设想的东西,却整整让公司董事会讨论了两天,都做不了最后的决断。

  因为,那是在公司董事会中占了决定性力量的刘家的唯一继承人心里,委实作不出个决断的缘故。

  但是到了最后,对公司利益的顾虑和对叶枫反应考虑,最终还是让刘英奇选择了理性。毕竟,这个设想中的很多地方,漏洞都未免太大了。

  但是,当有些事将要开始的时候,有时候真的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一般,你想停都停不住。

  “既然他的存在是孙子你的软肋,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存在?”刘不愚听到这里,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他没想到方榕的存在,现在竟已经影响到了孙子的心态。

  “我不是不想,而是暂时力有不能。再说我也不想为了他,而使得公司或者爷爷您陷入被动。公司这边现在已经陷入了僵局,而您这边,上次流云师叔他们去聊城的事不是引起了不小的麻烦么?我还听他说过,掌门师祖已经下了严令,不许在事态还没弄清楚之前再去那里惹事。再说前几天我也答应过小枫,即便事出手对付他,也要靠自己的实力正面对付,所以我想等……”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刘英奇也不好再装糊涂。便把他自己的顾忌都说了出来。

  “笨蛋!难道我以前教你都是白教了吗 ? 什么叫自己的实力 ?凡是自己能调动,能利用的力量都是自己的实力。”

  不满的横了孙子一眼,出声训斥了孙子几句的刘不愚说到这里,看到孙子吃瘪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于是又放缓语气说道:“英奇,有一句话你要始终记住,道理永远是于胜利者。至于这个胜利是怎么来的,这并不重要,这就是你要明白的现实。

  不错,掌门那边因为可能会再度引起道巫之争而有所顾忌,但咱们一定要被别人的顾忌给限制么?如果那样,我刘家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一口气说道这里,刘不愚眼中寒光一闪,心里便已经有了决定:“英奇,你现在立刻回去找你父亲,让他马上就下令全集团上下,以最大限度调动各方面的力量和关系,来论证和准备实现那个杨芊的计划。就说是我要求的,他如果要是反对的话,你就告诉他,以后让他不要再姓刘,直接去改姓钱。

  做完这件事后,你马上回来,咱们晚上就开始你的幽炼大计。三天之后,下面的那家伙也就没什么用了,正好让他去聊城转转。其他的,等九天之后你出关之后再说。我相信到了那时,即便是聊城那边的情势还没有任何决定性的变化,你也已经可以单独去对付他了。赶紧去吧,记住,爷爷始终在你背后。”

  说完话,刘不愚伸手推了一把愣住的孙子,让他赶紧去按吩咐行事。

  刘英奇答应了一声后,飞快的去了。可兴奋的他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爷爷脸上,已经隐隐带上了一股子煞气。

  “道巫之争?倒要看看究竟能争出些什么来,嘿嘿!”

  目送着孙子的身影消失,面带煞气的刘不愚口中发出了低低的笑语,这笑声在暮色渐浓的小楼中听上去,阴冷而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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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5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十二卷第一章 死降

 

  “小心!”

  警兆忽然君临的时候,正准备打电话的杨冰根本来不及再做其它反应,一声狂吼中,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化成了一道流光,电一般的射向了身后的那一片黑暗。

  “蓬!”

  一声脆响,手机在黑暗中忽然出现的那一抹如电的暗红色光影前爆为碎片。

  紧接着,就在手机的暴裂声传来的同时,他的人忽然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正闻声急退的孟胜蓝身前。怒喝声中,聚集了他全部能量的双掌忽然就在夜幕中发出了璀璨的金色光华,狠狠的砸在那道又电闪而至的暗红色光影中。

  “轰!”几乎就在令天地都瞬间为之震撼的一声巨响中,他的身子就像触电一样的应声抛飞,人在半空中,夺口而出的鲜血已经在夜幕中洒出了一行血影。

  “杨冰!”被他硬生生护住了的孟胜蓝在口中的惊呼出口的瞬间,已经握在了手中的枪也一刻都不停顿的发出了怒吼。

  暗夜如墨,光华如电。怒射的子弹怎么都跟不上半空中忽隐忽现的暗红色光影,转眼之间,清脆的枪声里传来了枪拴空击的声音,而暗红色的光影,却已经在孟胜蓝一愣的功夫里夹杂着似曾相识的腥臭扑面而来。

  “嗡嘛呢呗咪吽舍!”

  沉雷般的咒语声猛然间在这令人胆寒的腥臭味里忽然的响起,紧接着,仓皇而退的孟胜蓝眼前猛的亮起了一片眩目的明光。

  “蓬!”的又一声闷响交击的巨大声音里,又传出了沉雷般的怒喝声:“嗡嘛呢呗咪吽舍!”

  “嘎嘎,我还会再来的。”

  如雷般响起的六字大明咒声中,那团忽然出现,随即又在刚才的连翻交击中电闪而退的暗红色光影忽然发出了难听的,有若金属摩擦声一般的笑声后,就又像出现时那般,快速的在黑暗中闪了几闪后,就像从没出现过一般的消失了。

  “可恶!”盯着暗红色光影消失的黑暗,惊魂稍定的孟胜蓝狠狠的挥舞着手中已经没了子弹的手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暗红色的光影消失。

  另一边,被狠狠摔落在地上的杨冰正在呻吟着准备爬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就像从脑海深处炸起的剧痛和眩晕毫无预兆的君临孟胜蓝的体内,啊的一声尖叫以后,正要迈步的她身体很突兀的一僵,猛地就往地上倒去。

  “嗡嘛呢呗咪吽舍!”

  带着直透灵魂的震撼和无比清凉感觉的大明咒声中,她摔落下去的身子忽然被人扶住。 “嗡嘛呢呗咪吽舍!”

  又一声比刚才还要有震撼力和清凉感觉的大明咒里,脑海深处那突如其来的剧痛和眩晕被一阵从脑顶直入的清凉给敲的粉碎。。

  “多谢上师,我没事了。”咬牙一使劲,脸色寡白的孟胜蓝勉强站稳了身形。

  她身后,扶着她的红衣老喇嘛灵达微微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此时正落在不远处在地上盘膝跌坐的杨冰身上,眼神中一片关切。而他的四个弟子,此时正围在盘膝跌坐的杨冰身边,全都神色肃穆的在为他护法。

  “上师,杨冰没事吧?”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孟胜蓝也从杨冰那里知道了不少西域的礼仪,所以她才会把灵达老喇嘛称呼为上师。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仔细盯着杨冰看了几眼,灵达老喇嘛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深深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孟胜蓝脸上的白色这才缓缓褪去。顾不上再说什么,她迈步往身后的来路上迎去。

  那里,被枪声惊动了的几辆警车正呼啸着而来。基于和杨冰达成的默契,孟胜蓝也不希望灵达喇嘛几个人的存在让当地的警方得知。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的另一端,刘家大宅的地下室中,一直在凝神注视着孙子的刘不愚忽然站了起来。

  “叩叩叩!”就在他刚站起的同时,轻轻的扣门声也刚刚响起。

  转身仔细的又盯了面前闭目跌坐的孙子一眼,他这才放心的拉开门走了出去。他身后,已经在地上那个奇阵的阵眼中跌坐的三天多的刘英奇,此时正全身笼罩在变换不定的奇异光华中像个泥塑一般。

  “师尊,刚刚流云师弟传来消息,卡迪沙出去后并没有直奔聊城,而是跑去城北的骆家花园那里伏击了杨冰他们。”

  地下密室的门外,恭候着的闲云一见自己的师尊出来,就马上报告刚收到的消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这也是他在刘不愚门下众多弟子中,最受刘不愚喜欢的原因之一。

  “这个笨蛋!结果呢?“刘不愚一听,双眼中厉芒一闪,大脑中马上便开始评估此事会给自己带来的后果。

  “结果没有得手,被老喇嘛灵达给出手惊走。现在已经直奔聊城去了。不过杨冰在和他交手的时候受了伤。”

  “有没惊动本地警方?”

  “惊动了,不过被那个姓孟的女人给拦住了,没能进去。”

  “嗯。”听完徒弟的报告,刘不愚陷入了沉思。

  其实刘不愚刚刚听到被自己收留和利用完的降头师卡迪沙离开自己这里后,并没有马上赶去聊城,而是直接去骆家花园那边找了杨冰他们的晦气。他就已经预见到了卡迪沙此举的结局。

  被他利用阵法秘术,在暗中剥去了飞头降三成功效的卡迪沙要是能在灵达那老家伙的眼前收拾掉他守护着的师侄的话,那灵达和他所属的息结派也不会在西域有那么大的名气了。以自己数十年的修为,当年订交的时候也不过略胜在西域被称为红衣尊者的灵达一筹而已。更何况他现在还有其他四个门人可以给他助力?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那家伙的目地没有达到,不过要是能利用此事,将灵达和那个杨冰他们一群人引离本地也是个不错的契机,反正他们留在这里,也会让自己多少有些顾忌。更何况几天之后,孙子修为大成之时会引发不小的动静,到时候本城有灵达这样的老家伙在的话,也确实有些问题。

  “嗯,既然他帮咱们闹出了这么一处,咱们也不能闲着,你马上给你流云师弟回消息,让他继续盯着那家伙,千万不要露面,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闹出多大的动静。另外,你也辛苦一趟,去灵达他们那里看看,就说我今天忽然发现了那降头师的踪影,好像是往西北那边去了。”

  “哦?师尊的意思是……”闲云此时稍稍有些不解,不明白现在师尊为何又要将那降头师的去向泄漏给杨冰他们,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竭力保密的么?

  “没用了的麻烦一定要尽快解决掉,到时候闲云你就会明白师父的用意了,现在赶紧去办吧。”看到自己徒弟稍稍有些不解,刘不愚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做事太过认真。

  “是,师尊,闲云这就去办。” 带着心头微微的疑惑,闲云很快的出去了。

  “还有三天,还有三天!三天之后,乖孙,你会带给我什么样的奇迹呢? 想想真是让人期待啊。”一看到徒弟离开了,刘不愚的心思又很快都全落在身后密室中的孙子身上。

  而此刻,他身后的密室中,一切似乎和三天前他们刚进这间地下室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变化,除了此时正笼罩着闭目跌坐的刘英奇身上那团奇异光影,以及光影中隐隐传来的那些怪异悲音。

  五颜六色的光华中,被地上那几乎占满了整个地面的千魂大阵所拘束着的上千孤魂,现在正随着他身上光华的不断流转,正一点点的在凄厉的悲号中慢慢消失。但是这一切,外人却看不见。

  “怎么样 ?”

  一小时后,就在杨冰特意为灵达他们找的这所被称为骆家花园的住所里,正在楼上外间不停转圈的孟胜蓝一看到杨冰从里间出来,就赶忙迎了上去。

  自从上次要抓捕的目标,贺小疯子他们几个人突然暴毙之后,原本也算完成了任务的她和杨冰并没有回去复命,而是付出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开始了对那降头师的搜寻和追捕。

  因为降头师恶劣的行径,已经深深的激怒了她和杨冰两个人。同时,凶狠狡猾的贺小疯子及其团伙的暴毙和现场的残忍,也让他们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基于数次和那降头师的交手和接触,以及杨冰和他师叔他们的分析,再加上这些天来对当地警方汇报上来的消息的汇总,他们发现,这座城市中,近来奇怪横死的人数已经超出了修炼飞头降所必须的四十九人。

  那也就意味着,最近忽然销声匿迹的降头师再出现的话,就是他已经练成了飞头降。

  这样的对手,即便是以孟胜蓝的精明和有师门在背后暗助的杨冰自己遇上,也没把握能对付的了,更谈不上指望当地的警方了。

  所以孟胜蓝和他经过商量之后,都一致认为他们不能现在就离开。因为抛开了那降头师对他们的羞辱和激怒不谈,光是那家伙具备的危险性,也足以让这两个以打击邪恶为己任的警界精英不肯放过了。

  所以在两人的多番努力下,他们终于得到了上面的明确授权,全权负责侦破此案,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那降头师捉拿归案。自此,当地警方在此案上也成了协助者。

  但是,不管是杨冰和他的师叔他们用秘术暗查,还是孟胜蓝调动警方进行的全方位明访,从那晚做出凶残恶劣的行径之后,那降头师似乎凭空从这座城市内消失了。

  就连答应帮他们的苍龙真人刘不愚也说找不到那降头师的一点痕迹。

  整整十几天都没有得到他的一点消息。而这一点,也直接导致杨冰和孟胜蓝陷入了尴尬的困境,只能一次次的跟上面联系,请求破案时间的延期。

  在这点上,孟胜蓝的处境相对要好一点。毕竟,警方内部像她这样普通的精英分子还有不少,她在此案中的凝滞,还不足以影响什么。但是身份特殊如杨冰的处境,却不是这样。

  像杨冰这样的特殊人才,即便是以国家之力也并没有收拢来多少。起码,就杨冰所处的秘密机构来说,像杨冰这样的人物也不过只有十二个而已。

  被视为秘密武器的他们十二个,每个人身上,都担负着许多不轻的任务,实在很难让他这样的人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浪费在一个案子上。而这次,从他上手开始调查血夜凤凰起,他已经和孟胜蓝一起出来了数月之久,尽管间中破获了贺小疯子的这件大案,但耽搁的时间也实在是太久了,特别是在他起初要调查的血夜凤凰这件事上,更是几乎没什么进展。而现在,又因为这忽然冒出来的降头师而耽搁了这么久。

  所以上面便开始一次次的催他,到了最后,几乎要命令撤离了。也就在这时,正准备和孟胜蓝一起去和自己师叔他们商量的杨冰他们,便又遭遇了这降头师的突袭。

  而今天,他真的出现了。这也就是说,他已经练成了飞头降。

  而通过这次简短的交手,或许孟胜蓝还不太明白,但是受了伤的杨冰自己心里却很清楚,现在的这降头师,已经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应付的了。幸好自己师叔他们五个人还在,否则,杨冰自己都没信心再次向上面要求延期。

  因为和不了解降头术的大多数人不同,背后有同样神秘莫测的西域密宗古老宗派支持的他,对自己的所学所知和自己出身宗派的秘术和实力,也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心。更何况,这种信心,是建立在他和自己出身的宗派,对来自南洋的降头术有深刻了解的基础之上的。

  一般的说法中,在南洋一代盛名远播的降头术是源自当地土著的一种神秘莫测的巫术,其产生和发源并不被大多的外人所知。而相对于一般普通的修行人来说,从下降的手法和产生的效果中,隐约发现和本土苗疆的巫师们下蛊相类似痕迹,所以也有不少修行的人和宗派认为降头术和本土苗疆的巫门有很深的渊源。

  但是对杨冰来说,上面这些说法尽管不能算错,但是还不够完全。起码根据他师门的记载和他的所知,他知道,降头术至少还跟源自西域的黑教(即笨教)有着极深的渊源,同时,跟号称道门大宗的茅山一派,也有不少的纠葛。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降头术就像是一个本土数宗术法的旁门小道结合了南洋本土巫术的综合体,对外人来说很神秘,很恐怖,但是对杨冰和他的师门来说,却并非是那种一无所知的存在。

  再者,这次降头师突如其来的突袭也在很大程度上惹恼了杨冰的师叔灵达喇嘛。

  在自己驻锡的门口打伤自己的师侄,这对本来就是师门派出来保护和协助师侄的灵达来说,无疑是脸上无光的事情,而且这在他的认识中,更是对他师门的一次公开挑战。起码,在他看来,这次的突袭,已经从某一层面上,超出了只是对抓捕和阻挠进行报复,这个简单理由的解释范围。

  所以在杨冰回醒之后,尽管因为杨冰身份的特殊,他也并没有明确要求杨冰去做什么。但他随即带着其它的四个师门弟子去做准备的举动,却无疑让杨冰明白了他对此事的重视。

  而现在,在明白了师叔的意思之后,也完全清楚了降头师的实力和难缠,更被降头师的突袭进一步激怒的杨冰,更是下了铁一样不容动摇的决心,一定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力,全力抓捕或者消灭这个屡屡逃脱的降头师。为此,他刚刚在同样下定了决心的孟胜蓝的等待中,在电话里和自己的上司进行了不懈的努力。

  “十天!这已经是上面能给我的最大期限了。如果十天之后,还不能解决这个降头师的话,上面就要我去处理另一个紧急任务,而你,将全权负责此案。不过你也别担心,要是十天之后还不能解决掉这家伙的话,我会请我师叔他们帮你的。当然,能在这十天里解决那是最好的。”

  面对这孟胜蓝的急切的目光,杨冰苦笑着将自己的努力的结果说了出来。这几乎是他再三恳求了之后的结果,也基本上是上面所能接受的极限了。

  “十天?应该够用了。”孟胜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说道:“如果十天之后还不能解决的话,你放心去忙你的,不用为我担心,我想我一定能抓住他的。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寻求我的助力。”话说道最后,孟胜蓝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迷蒙,随即又再次锐利坚定了起来。

  “寻求你的助力?”杨冰敏锐的把握住了她眼中的变化,顿时好奇心又一次的泛起。

  原本,像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在和自己信任的警方同事合作破案时,也不该像现在的孟胜蓝一样,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的。

  可是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怎么了,随着和孟胜蓝一起合作时日的延伸,基本上他身上除了实在因为纪律规定,不得不保密的一些状况之外,他很多方面的秘密都在不经意间就袒露在了这个俏丽而又精明勇敢的女同事面前。

  原本,在杨冰的感觉中,这应该是孟胜蓝凭着她自己优秀的才干以及她身为女性的细心,慢慢赢得他自己认同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在某个时间内猛然发觉,就连自己师门助力的存在和其他一些本不该让她知道或者参加的隐情和行动,也被她不知不觉间的知晓并参与了进来。而且随着合作时间的延长,一种被叫做默契的东西,也在自己和她之间慢慢的产生。

  这个看似自然,但实际上对杨冰来说却很惊讶的发现让杨冰从那某一刻起,就对孟胜蓝的一举一动都留上了心。因为他自己也很好奇,究竟自己这个美丽的同事,是怎么样一点一点的让自己放松了警觉,而一步一步的得到了自己,以及自己师叔他们的默许的。

  因为杨冰在发现了自己的认同的同时也发现,素来低调并且很介意隐匿的师叔灵达和自己的那四个师兄弟对于孟胜蓝的慢慢介入,也跟自己一样,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似乎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群体的一份子,并没有明显表露出排斥的态度。

  这在让杨冰惊讶的同时,也更加的增加了他对孟胜蓝的好奇心。因为他发现,自己和师叔他们一样,之所以会这么快在不经意间就接受了孟胜蓝,在很大的一种程度上,就是因为她在和这些人接触时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分寸。

  身为天性好奇的女性,她在和自己以及师叔他们接触的时候,从头至尾,几乎从来就没对他们这些人在各种场合下,显露出来的那些奇怪之处表示过任何的好奇和惊讶,更没有问过或者是让他们感觉到过,自己这些人在她眼里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基本上,在和她接触的时候,他自己就经常在不知不觉间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同类人,在她面前做事、说话,几乎没有和以往那些普通的同事们共事时惯有的那些不便和忌讳。

  但是这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在她身上感应不到任何一点和常人不同的东西,也在这些日子的接触中,明白她就是个对自己和师叔他们这些人所涉足的领域几乎一点都不了解的普通人,但是这样的人整天在自己身边,在连番见识和遭遇到这多奇怪的事之后,怎么可能连一点正常人该有的好奇和迷惑都没有?

  如果把这种现象光推给她神经粗壮,训练有素怕是说不过去的。因为自己以往共事或者合作过的那个同事不是这样?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让自己完全放弃顾忌?

  自从有了这个发现后,杨冰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很多次也隐隐怀疑她这么平静,完全可能是以往也曾见识或者接触过类似自己这样的人或者事,但是他发现不管他怎么诱导或者尝试,都无法从孟胜蓝的口中得到任何一点他想知道的答案。似乎,这一切的冷静表现,完全是她本来就该具有的。

  但是现在,特别是在已经知道自己和她所面对的是修炼成了飞头降的降头师的眼下,在自己都没有肯定把握的今天,她竟然会似乎信心十足的忽然冒出这么样的一句,着实让他好奇的不能自已。

  究竟是怎么样的助力,才会让她的眼中会出现那么样肯定和坚信的神情?又是怎么样的助力,又会让忽然陷入眼下这般出神的境地?

  杨冰在自己的问话被人无视之后,更加好奇的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了传来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苍龙门下弟子闲云奉命求见灵达尊者,有要事面告。”

  “要事?莫非就是那降头师的消息?”

  听到门外响起的陌生声音,房间里,被这句话被惊醒了的杨冰和孟胜蓝两人都跳了起来。

  “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苍龙真人还真的让人不能小觑。”

  这是孟胜蓝紧跟着杨冰抢出门的同时,心里转过的一个念头。

  同一天夜里,聊城水库泄洪道的对岸,象座磐石般的方榕正面对着万马奔腾的激越洪流,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纷乱的思绪前仆后继地奔涌而出……

  最近这几天来,他每天晚上一吃完晚饭,就会不自觉的来到这里待着。因为在这里,如雷的水声能压下周围的噪杂,带给他一种他现在急需要的寂静。另一方面,面对着眼前一往无前,宛若万马奔腾一般前仆后继的奔涌而出的激越洪流,这几天来觉得压抑的心境也才会觉得舒缓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榕发现他自己在一些事上的困窘也日趋严重。

  首先是卤虫的运输问题,这个一直没能妥善解决的问题随着山上的卤虫产品一天天的出现,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眼看过几天就要到了不得不运出去的地步,但是直到今天,方榕和罗发荣他们也没找到一个稳妥的,能确定绕过盘踞在省城的四海注意的好办法。似乎,眼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同意赵三的看法,干脆彻底的一下子连根拔起盘踞在省城的四海,就像自己当初连根拔起长风一样。

  一阵微风拂过,盘坐在青石头上的方榕却猛地颤抖了一下,似乎那夏夜的风从他身上掠过时变成了一把把钢刀。方榕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即便自己现在放开对整个局面方方面面的顾忌,自己恐怕也不是再是那个当初干一口气干掉长风的方榕了罢?

  第一,因为身上天妖之力的爆发不爆发并不是他自己能够完全控制的,其二,那是因为他自己现在正处在和体内的天妖熔炼和相争的关键时刻,现在的他如果在爆发一次的话,很可能就会永远的失去战胜体内天妖的机会。而且,不用再等两年,他也会马上就被天妖完全的控制住,使他这十多年的苦苦坚持和挣扎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这些天,随着他对偶然得到的玄武秘笈了解掌握程度的逐渐加深,他每天夜里熔炼体内天妖的修行也一天天变得更有效也更凶险了起来

  有效,是因为随着他每天的熔炼,眉心处那团似乎永远都存在的冰寒阴冷的感觉和范围正在一丝丝的减弱和变小,而体内至深处,那团不知道从那来的奇怪气机也随着每天的熔炼而逐渐变得强大和茁壮,正一步步的恢复和温暖着以往被冰寒所笼罩的区域。

  但是另一面,每晚的熔炼也在以往的幻象中,增加了更多凶险的成份。就像练气治病的一般人到了一定的程度后,病灶那里会有更严重的反应一样,方榕的熔炼到了现在这个关头,每天夜里的熔炼过程也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痛苦之旅。

  每天,进入熔炼的至境之后,等待在他脑海中的,是比以往天妖爆发过之后更严重十倍有余的剧痛,每每在他竭力要在纷沓而来的各种幻象中保持灵台清明的时分,眉心深处那一抹被不断熔炼着的阴寒就像是要爆裂开来的定是炸弹一般,放射出一种语言难以描述出的绞痛。

  就像脑海深处,最柔软最不能碰触的地方,被无数的锋利长针卷动着往里钻一样,带着那种能令人瞬间眩晕的刺耳噪音,一波波一圈圈无休无止的从眉心那里开始,不停的往脑海的最深处扩散。

  而纷至沓来的各种可怖的幻象,也在这难言的剧痛配合下,不停的侵袭着他神识的清明。要不是他这十年来不懈的努力和对定境的了解,要不是他体内忽然多出来的那一抹奇异气劲的牵引和支持,恐怕方榕连一天都支持不过。

  正因为有了他多年来的努力打下的厚实基础,所以他才能在这常人无法理解的熔炼中还能保持住灵台的清明,也正是因为有了体内那么奇异气劲的牵引和支持,所以才能让他在每一次的熔炼中,清晰的掌握住熔炼的分寸和尺度,不至于落入巨疼和幻象的深渊,而在熔炼后,又能从那疲不能兴的状态中迅速恢复过来,而使得他能够在心有余悸的同时,还能一次又一次的进行每天这痛苦万分的熔炼。

  也正因为在这样的重要关头,再者也因为卤虫运输的问题还没有变成现实,所以方榕也只能放在心里犯愁,却下不了抢先下手的决心。

  这大约就是他这一生人的致命弱点,因为他自小所受的教育,使他在清醒的情况下,始终做不到因为自己的主观推测而去先发制人。

  此外,让他如此烦心的事还有一件。那就是小林最近几天来对他的回避。

  自那天在门口踢坏楼梯之后,这三四天以来,不管是他开始硬着头皮去找,还是后来一次次心急火燎的去见,似乎已经从小蒋的遭遇中猜到了些什么的小林,反正就是避着不和他见面。

  间中就连小蒋,也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阻碍。因为几乎小林有一大半的拒绝,都是通过她给方榕传达的。再加上她面对方榕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股幽怨和悲伤,这一切都让方榕心里都有了怕去见她们的感觉。

  但是,卤虫开发另一个重要信息却掌握在小林手里,就像林长青派来的技术人员说的一样,原本商议好负责销售的林长青现在基本上所有的消息和权力都交给了小林,但是现在她这样避着自己不见面,这已经开始开始耽搁卤虫开发的后续事宜了。

  这几个颇难解决的问题堆到一起,就不免让方榕的心真正的焦躁了起来。但是基于他一贯的作风,再加上实在也不想用生硬的方式让小林太过难堪,所以他本能的又一次选择了短暂的逃避,每天晚上吃完饭就来到这里静下心。

  自家事也只有自己知道,因为现在的他,时常会出现一些难以按倷的突发性冲动,实在也需要经常来这里静静心。

  这一切都落在关心他,注意着他的人眼里,却引起了不同的反应。

  原本一直都在关注着他,时刻注意着在他彷徨的关头想办法引导他的赵三,在这几天里却一反常态,只管一心扑在卤虫产品的生产上,对他现在的这种困境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张振对他现在的困境,表现的还是跟对以往的很多事一样,依然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不过,最近几天,方榕来占了这里后,原本每天都会在这里面对洪流的他却连一次都没出现过。

  反应比较大的,反倒是一向相对圆滑的罗发荣。以前也没见他对方榕处理感情的手法有什么意见,对于方榕在感情方面有些逃避的态度也几乎视若无睹,但是这几天,在方榕天天一吃完饭就来这里逃避这件事上,他却明显表现出了不以为然的反应。

  而且,这种不以为然也随着方榕来这里次数的增多,正在慢慢转化成了一种不满。而且当这种不满还在慢慢和以往积累起来的那些不满逐渐合流,终于,当这些不满会聚到一起的时候,便很快变成促使他直面方榕的动力。

  于是,就在这夜深到连方榕都要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却有些突兀的出现了

  “咦?罗头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尽管是夜里,但夜色的存在对于方榕的双眼来说,还不是什么问题。

  “嗯,来找你谈谈,难道不行么?”暗夜里,语气颇为不善的罗发荣声音有些沙哑。

  “哦?”方榕微微一愣。随即他的双眼中幽光一闪,叹道:“罗头,你不该这么晚出来的。”说着话,他的人慢慢从盘坐的那块青石上站起。身上,已经散发出有些森冷的气旋将罗发荣笼罩在了里面。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气旋的环绕中,红了脸罗发荣继续无谓的挣扎着,怒火已经漫卷上了心头。

  “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来了。”

  此时已经站起的方榕没有理他,流露出浓浓杀意的目光却只是冷冷的望向了他身后的那片黑暗。

  “嘎嘎,果然有些道行。”就在罗发荣心头一跳的瞬间,他身后响起了有若金属般摩擦的声音。

  挣扎着转头,身后原本漆黑一片的不远处,一团暗红色的光影漂浮在那里,罗发荣心里本能的打了个冷颤。随即他就在那种似乎有些熟悉的腥臭入鼻的瞬间,被身体内突如其来的巨疼击倒在地,转眼就在口舌间发出的惨号声中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远在四五里外的七星斋里,正在和徒弟一起送客的吴冷泉身上,却忽然发出了一声金属的清鸣。

  “锵!”

  隐带杀伐的清鸣一响起,吴冷泉和赵三的脸上便同时变了颜色。

  “师父,怎么了?”“三哥,怎么了?”

  就在脸上变色的两人身形怒箭似的拔起,一前一后夺门而出的时候,他们的身后这才传来了王小明和张振惊讶的询问声。

  很快,刚刚还宾主相处甚欢的七星斋里就变得空无一人。此时,只有被忘了关上的大门在夜风中轻轻的摇曳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夜,更深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6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二章 决杀

 

  “干,看你再嚣张!”

  漆黑的暗夜中,一身臭汗的流云远远的躲在黑暗里紧张的窥视着。当他看到那个叫方榕的煞星扑上的身形,和自己跟了近乎一夜的那团暗红色光影一触即离后踉跄着落地的样子,一股由衷的快意让他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真想现在冲出去给这个叫方榕的家伙也来一下狠的,让他明白惹了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报应临头。

  可现在的他心里尽管这么想着,但是大汗淋漓的身子却还是悄悄的又往后挪出了数米。因为他不相信这个前些日子能伤了自己师兄弟和茅山那些人的方榕只有眼下的这点这点本事。对于自己的眼光和谨慎,他向来还是比较满意的。否则,这次师尊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来完成了。

  想到这里,他悄悄摸了摸怀中临走时师尊给的那三道灵符,暗暗得意之下,身子悄悄的又往后退开了几步。

  因为此时,远远的河岸边上,那个方榕和自己紧跟而来的那团暗红色光影之间的争斗果然又有新的变化,刚还不停扑击着的那个方榕此时却站在那里不挪窝了。

  “咦?难道这次竟是看走眼了?”等本能的退却停住后,静下心来重新窥探的他看清楚现场的局面后,心里忍不住又惊奇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此时随着方榕的守势,自己跟来的那团暗红色光影此时扑击的速度却显得愈加凌厉了。

  蓬!蓬!蓬!”沉闷的,连珠般不停响起的劲气交击声里,站在原地的方榕苦苦抵挡着面前进退如电的暗红色光影不停的攻击,一颗心,却也在慢慢的往下坠。

  因为他没想到,面前这个以前连吴冷泉都曾勉强抵挡住,更在韩老手下被轻易击退的降头师现在会变得这么难缠。

  不但一上来就给了自己一个不敢甩掉的包袱:明显中了厉害降头,现在已经在发作的罗发荣。而且一上来,就聪明得根本不施展他的那些降头术来对付自己,反倒用他们这一类术士很少采用的精气来攻击自己,使得自己现在也只能依靠这种双方拼修为的方式来和他耗元气。

  要是换个时间,这样的拼杀方式自己喜欢还来不及。可是现在,自己在对拼中,还得分心镇压倒在地上的罗发荣身上,那越来越难以压制的降头的爆发。难道自己今天真的只有再次借用天妖之力,才能摆脱这个困境么 ?

  就在那降头师化成的暗红色光影一次比一次更加沉重的轰击中,咬着牙一步都不肯退的方榕不停封挡着面前这一记记一旦挨上,肯定就会送命的重击,在心里暗暗叫苦。他脚下,一脸青紫中透着猩红的罗发荣像个野兽一般的喘息着,人却依然沉溺在昏迷之中。

  “嘎嘎!小子够劲,让你尝尝我的五毒降!”

  就在方榕他体内的精气开始不稳,眉间属于天妖的那一抹冰寒开始隐隐跳动的要命时刻,被他又一次封挡住了轰击的那团暗红色光影中忽然传出了比金属的摩擦还要难听的狂妄笑声,紧接着就像凭空幻现出来的一般,一股带着强烈腥臭的惨绿色雾气就把方榕包围了起来。

  “磬!” 的一声清鸣之后,被惨绿色雾气包围住了的方榕身上忽然忽然爆出了两道光华,一道赤红如练,电一般的穿透雾气直冲那团暗红色的光影而去,而另一道猩红色的光华却像一个红朦朦的光罩,将方榕整个身子都裹在了里面。

  那些宛若活物一般,不停往方榕身上缠来的惨绿色雾气一接触到这猩红的光罩,顿时就在发出的滋滋的声响化成了一滴滴乌黑的水珠,顺着光罩落向了地面。地面上,瞬间就变成了焦黑一片。

  而在绿雾化成黑水珠的同时,裹在方榕身上的红色光罩也在逐渐变的黯淡。但此时的方榕却顾不上这些,因为刚刚被自己怀中的朱雀镜突然发出的如练光华击中的那团暗红色光影在惨叫了一声后,又闪电一般的冲上来了。

  不过有了这意外一击的缓冲,原本落在下风的方榕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就看他脚下步子一拉,双手飞快的变化出三式法决后,纠结曲绕的双手往外一翻掌心,一颗青蒙蒙的光球就如闪电一般迎向了到了面前的这团光影。

  “轰!”一声连如雷的水势都压不下的沉闷巨响就在两人瞬间的接触中,随着忽然暴起的强烈光华而响起。

  紧接着,令人目眩的夺目光华中,闷哼了一声的方榕像个被抛出的麻袋一般,远远往河岸边上落去。而另一面,伴随着另一声惨叫,又一条黑黢黢的人影也往后抛飞了出去。

  对,这次飞出去的是人影,并非是前面所见的暗红色光影。

  “七煞妖雷?”?

  而几乎与此同时,就在那声沉闷的巨响和夺目光的光华猛然响起的瞬间,远远躲在暗处的流云双眼也猛的一闭 ,就在口中猛然发出的低呼声中,飞快的往后退去。

  刚在湿漉漉的河岸边勉强站稳身子,此时身上显得狼狈非常的方榕张口吐出一口淤血,随即就又在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声中,箭一般的往前扑去。

  “日洗身,月炼形。弟子魂魄……,玄武惊雷!”

  人还在半途,他口中密如急鼓的咒语却已经响彻了这片天地,那奇异的喝声和威势,竟连他身后如雷鸣般轰鸣的水声都不能压住分毫。

  等到他最后的一个雷字出口,他全身已经隐现线状的蓝色光芒,而他结成奇异印诀的双手之间,尺长的青白色的光华更像一道经空而过的闪电,眨眼的功夫就狠狠的劈向了迎面扑来的黑影。

  而此时,迎面扑来的黑影口中同样回响着一连串的听不明白的话语,而他那双已经变得漆黑无比的双手之间,也有一团惨淡的青绿色光影在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凄厉怪声中向方榕的头脸前飞来。

  又是一声连大地都要为之颤抖的巨响,又是一道夺目到能令人双目在瞬间失明的强光,又是像刚才一样像两个破麻袋一般应声抛飞的身影。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被摔飞的方榕连站都没站稳,直接险之又险的摔在了河岸边上,张口又连吐了三口污血。

  而另一面,同样被狠狠摔落在地面上的降头师却并没有吐血,只不过在他摔落在地上的时候,全身有无数惨绿色的光点在一声能让人骨血都为之凝结的隐约悲号中迅速散入夜空中不见。

  一连翻滚出四五个跟头后,等他再抬起头来,青绿色的五官中都流出了猩红的血污。脸形轮廓,却正是方榕一直提防着的降头师卡迪沙!

  他想爬起身,五官中血污的痕迹更重,而身上还在不停散逸的惨绿色光点散落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而此时,在远处按捺不住心头的诱惑,刚现身出来想给方榕来个最后一击流云,却在身形进退之间,转眼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他敏锐的六识已经发现了不远处那几道像怒箭一般激射而来的人影。

  “方榕!”

  才不过眨眼的功夫,口中怒吼着方榕名字的那三道黑影此时已经电射了到现场的边缘,领头的吴冷泉也正好看到现场中那一团电闪而退的黑雾,根本顾不上多想,一声殷雷般的沉喝声里,他一直提在手中的天心钺脱手化成了一团光轮,狠狠的砍在了那团黑雾之上。

  裹在黑雾中的卡迪沙一声惨叫,借以隐身的黑雾瞬间散去,但是露出真身的他此时却不退反进,带着肩头已经被血染成了赤红色天心钺像一个驾风而来的恶魔一般,瞬间就扑到了吴冷泉的身边。

  随着他的闪起绿光的大手一挥,伸手硬架的吴冷泉在骨折声里应声抛飞,人在半空,他的右臂已经失去了控制,就那么甩动着跟着他砸向了地面。

  而就在他应声抛飞的同时,赵三手中的尺长屠刀已经君临卡迪沙的脖项,而比赵三更快了一线的张震那看上去似乎毫无威力可言的一双铁拳,此时已经沾上了卡迪沙冰冷的肌肤。

  “嗷!”的一声怪吼,全身忽然血光大盛的降头师卡迪沙就在他五官里忽然狂喷涌而出的污血光影中,伸手一把抓住了赵三砍到自己脖子上的一刀,而另一只闪动着绿光的大手却不再隔挡张振的那一双拳头,只管恶狠狠的往张振头上拍去。

  “啪!啪!”两声轻响,张振那两拳畜满了他最厉害的杀手,五阴手阴柔暗劲的两拳先一线轰实在此时有若厉鬼般怪吼着的降头师身上,瞬间爆发出来的破坏力让即便是修炼从成了飞头降,号称能有不死之身的卡迪沙也忍不住把口中的怪吼换成了一声惨呼,连带着,他拍向张振的手掌也稍稍的顿了一顿。

  而此时的张振一看自己的两拳得手,身子侧转,就在闪开头顶那只令他毛骨悚然的大手的同时,早已经畜满了寸劲的一脚就闪电般的揣向面前这恶人的膝盖。

  咔的一声脆响,降头师卡迪沙的膝盖就在张振这连角铁都能踢断的铁脚一击下粉碎,还没等他口中再次发出惨叫,冷电似的刀光一闪,等他的惨叫出口时,他的脑袋已经飞上了漆黑的夜空。

  因为张振得手的时候,被他抓住了刀身的赵三也已经发力夺回了自己刀,而等张振的那一脚剔除的时候,他的第二刀也已经砍了出来。等到张振第二次得手,他手中的长刀也已经砍飞了降头师卡迪沙的脑袋。

  一切尽在电光火石间,从开始到结束,连吴冷泉摔落的身子砸起的灰尘都没散尽。

  可是就在他俩刚想松口气的功夫,远处刚刚坐起的方榕却发出了惊呼:“三哥,小心!”赵三和张振都不敢回头望一眼方榕,两个人的身子刚一闪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就夹杂着一股狂风掠过了他们刚才立足之处。

  抬眼,两个人顿时傻住。因为此时他们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半空中,降头师卡迪沙被赵三砍飞的头此时却不能令人置信的悬空浮在那里,被血污沾染的看不清肤色的脸上,那双本不应该睁着的双眼此时闪动着血红的异芒,而那张最下面的大口之中,此时在那里一张一合的快速活动着,瞧上去诡异的吓人。

  而地上,刚刚掠过他们所站位置的那具无头的肉体,此时却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拉扯着一般,几乎风一样的往那颗悬浮在半空中的脑袋那里飘去,转眼之间就和那头重新合而为一。

  “我操!”粗鲁的咒骂声中,先一步反应过来的赵三修长的身形已经再度弹起,怒箭一般的射向了刚落到地上,正在那里摇头晃脑着的降头师。

  “滚!”就在他落地,刚挥出冷电般的又一刀时,降头师口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巨吼,随着这声巨吼,无数形象可怖的妖魔鬼怪嘶吼着咆哮着在瞬间填满了赵三和随后扑来的张振视线。

  心胆一寒的张振怪叫了一声,前冲的身子顿时化成了飞退的怒箭,飞快的往后退去。而此时,面容冷酷到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赵三,却丝毫没有停顿的将他手中此时也散发出了凄厉啸音和朦朦光影的屠刀一往无前的挥了下去。

  噗哧一声中,降头师卡迪沙刚刚回归原位的脑袋又一次在惨叫声里飞了出去。而一刀得手的赵三更是毫不停顿,转手又是发出凄厉啸音的两次挥刀,硬生生就在眨眼的功夫里将面前摇摇欲坠的无头肉体给劈成了四块。

  污血像喷泉一样的飞溅了他一头一脸,而他,就在面前这四块肉体扑通落地的同时,更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一转身,将手中的屠刀射了出去。

  这一次,猩红的屠刀在半空中忽然幻化出了一道璀璨夺目的青白色光华,更发出一声清越长鸣,闪电一般插进了将要落地的头颅正中,将那依然还圆睁着双眼的头颅钉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颤巍巍的刀光闪动中,被刀钉穿了眉心的降头师卡迪沙没有身躯的脑袋上,那颤动着的嘴唇呢喃着这两句话,带着满脸的不相信,在赵三冷冷的注视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随着他眼睛的闭上,他散落赵三脚下的那四块身体上,忽然又有无数惨绿色的光点在一阵若有若无的凄惨哭嚎声中隐入夜空不见。而他那颗被刀钉在地上的脑袋中,散发出来的惨绿色光影却都不停的往不住清鸣着的那把屠刀上裹去,然后在屠刀发出的那一声声越来带有杀伐气息的清鸣中缓缓的消失在刀身中不见。

  赵三愣住,刚要迈步过去查看,身子一动的功夫里却又摇晃着坐到在地。也只有到了此时,他这才发现,他全身所有的精气似乎都在刚刚的那几刀中挥洒干净了。此刻的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去拔刀查看了。

  “三哥,你没事吧?”

  再说刚刚被吓退了的张振,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正在懊恼不已的他一看赵三坐倒,还以为赵三也受了什么伤,赶忙过来帮忙。

  “我没事,赶紧去看看方榕和吴老。”赵三就那么坐在地上摆了摆手。此刻的他全身被污血沾满,整个人看上就像个血人。

  “我没事,只是手臂断了,你快去看看方榕。”等张振转身,已经坐了起来的吴冷泉苍白着脸同样摆手。

  而此时的方榕,在看到那降头师奇迹般的死在赵三手里后,刚才因为担心他们而硬站起来的身子又一软坐倒了。

  刚刚连着发出那两记他掌握的并不熟练的妖雷和那家伙硬拼,已经让他仅存的精力也告枯竭了。不过还好体内对天妖的封印最终并没有解开,否则现在的结果就很难预料了。尽管解开了天妖封印之后,他有信心相对轻松的解决刚才的降头师,可是解决了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却很是不放心。

  实际上,今天在最危险的关头,他隐隐有个感觉,如果今天他要是解开封印,使用天妖之力的话,恐怕随后他自己就会变得比那降头师还要危险。

  “方榕,你没事……”快步跑过来的张振刚问到这里,方榕却突然叫了起来:“糟糕,吴老快来看看罗头,他恐怕要糟糕了。”

  嘴里喊着,心里一急的他一咬牙又站了起来,踉跄了两步后,在张振的搀扶下往自己原先坐着的那地方冲去。

  那里的一块巨石下,一脸青紫的罗发荣此时的喘息已经清晰可闻,而他的身上,已经开始隐隐有一股强烈的腥臭在发出。

  “吴老,情况如何?”

  两分钟后,同样握着罗发荣另一条胳膊的方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脸色苍白的吴冷泉的回答。

  “很不妙,这次中的降很厉害,比上次他中的要厉害的多。现在要不是他体内还有你前面渡入的力量镇压着,这会可能已经没救了。”

  松开了切脉的手之后,吴冷泉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因为他发现这次和上次一样,面对中了降头的罗发荣,他除了可以暂时用针术拖延一下之外,还是束手无策。

  “那看来只有带罗头上山找韩老看看了。咦?小明你怎么也来了?”

  方榕这时才想起上次罗发荣中降的时候,吴冷泉和自己一样,也是对降头术没有解决的办法。所以马上就想到了韩远山,可他同时想起了韩远山近日来虚弱的模样,心里一阵犹豫,这才发现不远处王小明狂奔着过来了。

  “榕哥,我,啊,这是怎么了 ?”王小明跑到跟前,这才发现自己的师父脸色惨白,自己的三哥满身是血,而面前说话的方榕也是形容狼狈,身上的衣服更是一副刚刚劫后余生的模样,只有张振稍微好点,可是再一细看地上躺着的罗发荣,他一下子没小心,惊叫了起来。

  还好天黑,以他的眼力,还看不清楚不远处那血肉模糊的现场,否则,他就会更吃惊了。

  “不该问的别多问,平时怎么教你的?”别人都还没说话,管教惯了他的赵三先有开口教训了,不过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现在的小明已经是吴冷泉的徒弟了,所以略带歉意的冲吴冷泉一笑,看吴冷泉根本没在意,于是这才把后面的话接着说出来了。

  “你来得正好,赶紧回去叫富贵带三个身体好点的兄弟悄悄过来,顺便再上一副担架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对了,再带把铁锹过来。速度放快点,我们在这里等着。”

  赵三不愧是刀尖风口上闯过来的人,一看现在的情势,不等方榕他们吭声,一连串的吩咐就交给了一头雾水的小明。

  “方榕,我和你一起送他上寨子。赵三你和张振就留下来守家吧,帮我看着点小明。”吴冷泉边忍痛处理着自己断掉了的胳膊,边说着话分散着自己的疼痛。

  “嗯,没问题,方榕,吴老,你们放心去吧,最好养好伤后再下来,上面空气好,环境也安静。下面有我和张振,不用担心。”说着话,赵三拍了拍张振,示意他帮着自己把自己的屠刀给收回来。

  经过这一会的忙乱之后,前面不时发出古怪清鸣的屠刀此时好像也没有动静。

  “没想到三哥今天居然真的把全部的心神凝结到了刀上,恭喜啊三哥,从此之后,你的那把屠刀也算是一件宝物了。”

  方榕也知道今晚事已至此,愁也无益,罗发荣的危险只有到了寨子里才会有个最终的结果,所以他暂时放开了怀抱,恭喜起赵三来。

  赵三一愣,刚要说话,就听跑去拣刀的张振惊讶的低叫了一声。

  “怎么?”几个人都是一惊,视线全都转向了张振那边。却看到张振手里提着上面还插着一个小东西的刀走了过来。

  “奇怪,真是奇怪,你们瞧瞧,这脑袋现在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走到跟前,一脸好奇的张振晃动着手里的长刀,给他们大家看长刀上插着的东西。

  “啊,怎么会变成这样?”赵三仔细一看,也忍不住低呼了起来。

  “吴老,你看这会不会是反噬?”方榕扫了一眼,心里忽然一动,扭头冲着吴冷泉问道。

  “应该是,否则不会缩成这么小的一团,你看,连头骨都整整缩小了一圈。”吴冷泉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点头确认了方榕的看法。不过随后他又对张振说:“张振麻烦你再跑一趟,看看那尸体是不是也成倍的缩小了?顺便再帮我把我那小斧子也给拣回来。”

  张振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应声去了。结果刚走到分开的尸体那里,大家听到他口中又发出了一声低呼,便知道那尸体大概已经和插在长刀上的脑袋一样,都成倍的缩小了

  “怎么会这样?方榕你刚说的那个宝物和反噬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的脑袋怎么转眼变的这么小了 ? ”

  轻轻晃动着手中长刀,盯着上面整个缩小了三倍左右,此时就像自己的拳头一般大小,但又基本保持原貌的这个小脑袋,赵三还是忍不住惊讶了。

  “这家伙炼降头的时候估计害过的人太多,所以现在他一死,被他强行收敛过的那些冤魂在失去他的控制后纷纷散去,散去的同时也把他本身的精气和魂魄也带走了不少,所以他才会迅速由原来的大小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至于前面说三哥你的刀变成了宝物,那是因为你手里的这把屠刀经过今晚这一战后,也已经有了通灵的基础。

  就和韩老给我的朱雀镜,吴老手中的天心钺一样,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对特异的人或者事物有了感应和威慑的力量。严格意义上说,它现在在你手里,已经可以称的上是把魔刀了。修为稍差点的修行人已经不敢无视它的存在了。”

  方榕脸上带着感慨的神情说道这里,还是没忍住笑意,轻轻的笑了。

  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今天晚上,这个连自己都要顾忌三分的降头师竟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在赵三手上。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赵三竟然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能力,一下子就越过对很多修行人来说都是个天大难关的门槛,真正达到了舍刀之外,再无它物的境界,一举破掉了降头师卡迪沙施展出的禁魂术,就是把张振吓退的精神幻术,出乎预料的将他成功斩杀于刀下。

  现在的方榕尽管心里很诧异这降头师功力的飞增,但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被赵三砍掉了两次脑袋的卡迪沙此时已经炼成了飞头降,否则现在的他会更加的吃惊和感到高兴。

  “我的天,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这把屠刀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法宝?”赵三微微一愣后,随即这才明白他说的是怎么意思,因此就算以他素来的镇静,都不免有些动容。

  “呵呵,三哥,这把刀只有握在你手里时,才会是法宝。”方榕看着赵三,认真的说道。

  “明白了!”赵三这次反应的很快。

  “尸块果真也所缩成一团了,真他奶奶的邪门。”正在此时,张振手里倒提着吴冷泉的天心钺不解的挠着头走了回来。

  “这不正好方便咱们直接给扔到河里去?这样的话即便是有人发现,也不会想到死者曾经是一个成年人。”嘴里说着话,赵三便准备将插在刀上的那颗小脑袋给甩到河里去。

  “赵三你等等!”他的手被忽然开口的吴冷泉给拦住了。

  “我忽然想起一个古老的破降法门,隐约记得似乎是只有破那些号称无解的死降的时候才会用到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下降的降头师的首级,这个留着可能有用,先不要扔。”

  就在赵三和方榕他们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吴冷泉就在脸上闪过的那一抹古怪神色中有些艰难的缓缓说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方榕的心头也忽然闪过他自己曾经听到过的一个古老说法来。于是,他就在心头的一阵恶寒中,脸上变色的失声问了出来:“韩老,你说的法门莫非要用到石蜜?”

  吴冷泉脸上那种古怪的神色又是一闪:“不错!”

  方榕的脸上顿时一片惨白。就在赵三和张振不解的等待中,他的嘴此时也像吴冷泉一样,紧紧的闭上了。

  幸好,此时已经远远传来了王小明和王富贵他们的声音。

  赵三睡起来时,已到了下午。他一睁眼,就听到外间有人在走动。

  “是张振吗?”伸展着还是有些酸痛的四肢,他起来了。

  一般来说,在他休息的时候会这么闯进来的人,在聊城这块地面屈指可数,而这仅有的这几个人里面,只有一向视礼貌不知为何物的张振,才会偶然有这种举动。

  “三哥,没事吧?”张振看到赵三出来的时候,脸色还有点憔悴,倒也有些关心。

  “已经没事了。”赵三活动着手脚,感觉精力重新开始在体内趋于充沛。昨晚有若神助的那几刀确实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才叫舍刀之外,再无它物,原来做到那样竟会是这么累。

  “我回来后一直睡不着,所以……”张振一看赵三没事,放下心来,不过他自己的脸上倒有些阴郁了。

  “哦?”赵三一愣,不太明白他的脸色为何变坏了。在他的记忆种,张振素来阴沉的脸上是很少出现这种有些郁闷的表情的。起码,在这些天来自己和他的接触中,就从来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总的来说,这些天里自己和他交往的还算不错,两个人基本上都是真性相交,所以相信要是没事,他是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找自己表现出这番模样的。

  “昨晚,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他轻轻哦了一声后,张振却猛地站了起来给他道歉,那张素来阴沉地大脸也罕见地变成了红色。

  赵三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笑着站起身一把拉着他坐下:“自家兄弟,说这些岂不是见外了?我当时也很还怕。要不是当时我身上带着护身的东西,我可能会退的比你还快。要是自己兄弟,就千万不要再这么乱想了。”

  “三哥你身上带着护身的东西?”张振脸上的红色稍退,不过微带愧色的眼神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昨晚一战,当时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没时间去细想。但是等方榕他们上了寨子,自己和赵三回来休息后,昨晚那要命的危险关头,自己不战而退的场景却开始让他不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以致于他根本无法入眠。

  原本,除了方榕之外,他觉得自己是最强的。后来遇到赵三,尽管也知道他是高手,但是在张振的心底里,隐约还是认为他不是自己的对手。当然,有这样的看法他并不是胡乱猜测的,而是通过自己的眼睛,一点点注意着分析出来的。因为身手到了他这样的层次,很多时候对实力的判断,并不一定非要经过交手才可以得出结果的。

  昨夜和降头师对战,开始的结果也是如此。自己得手了两次,赵三才得手了一次。这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高下已经明显分出来了。

  但是随后发生的退却,却一下子让张振几乎丧失了对自己武功和判断的信心。眼前忽然出现一大堆那般可怖的东西,处于高手自我保护的本能他立刻选择了后退,但是在他前面,应该经受了比他更为恐怖境域的赵三却几乎没受什么影响,一举博杀了那令人胆寒的降头师。

  这一切要是方榕或者有些神秘的韩远山他们做到的,张振事后也不会这么拷问自己。但这一切却是赵三这么一个和自己一样,甚至在武功上还比自己逊一点的普通人做到的,这就不能不让他胸中那颗素来高傲的心有些难接受了。尽管他心中,也早已把赵三视为了朋友。

  在另一方面,正因为他把赵三视为了朋友,所以他也就更不能原谅自己临阵而退的本能举动。因为即便是对降头师不甚了解的他心里也明白,昨晚那场匪夷所思的恶战,若不是不退的赵三悍然搏命的话,他们在场的众人十有八九个个都会遭殃。

  而就在那种时候,素来自认是超级高手的自己竟然可耻的选择了后退。这种新鲜,耻辱的感觉更是令他心里愧疚的无法入睡。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番愧疚和不安,他也才明白,自己心里,已经真正的多了一份以往并不曾存在过的东西,那就是友情。

  所以几经辗转不能入眠之后,他干脆不睡了,跑来向赵三道歉。反正昨晚遭遇了那场恶战的众人之中,他是毫发无伤,最轻松的一个。

  但是等他鼓足勇气道完歉,心里轻松了一些之后,却听到赵三说这其中另有原因,心情顿时又激荡了起来。如果真的是另有缘由的话,他心里的愧疚和不安就会减轻许多了。

  “喏 ,这不是么?前几天去寨子的时候,韩老送的。”赵三现在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和感受,所以就很轻松的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韩老送给自己的麒麟璧。

  “麒麟璧?这小东西真的有那么大的功效?”张振摩娑着手中沉甸甸的木片,顿时轻松下来了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抹好奇。

  “嗯,真的有。起码当时我就觉得那些忽然出现的东西就被堵在了外面。”赵三微笑着点头,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丝毫说谎的痕迹。

  “如果这样的话…,三哥干脆咱俩今晚就去吧 ?”张振此时心头阴郁尽去,但在心里那种总想做点什么来弥补昨晚自己后退的感觉催促之下,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去哪?”赵三一愣,一时间不明白他说去哪里。

  “省城啊,以前咱们顾忌着那些修行人不敢去,现在有了这东西,还怕什么?”说话的张振此时双眼中已经有兴奋的光芒在流转。

  “你是说……”赵三猛然醒悟,顿时也觉得全身被一种颤栗似的感觉给击穿。他的双眼中也有奇异的光芒在闪动。

  “嗯!现在他们又都不在,这么好的机会咱们怎么放过? 整天讨论来讨论去能讨论出个鸟来,还不如直接动手。”

  一想到自己决定要去做的事情,自来到聊城后被这种平静憋闷了很久的张振再也没有了素来的阴沉,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兴奋了。

  “这样怕是不妥吧?”赵三竭力强忍着心头的冲动,很是无力的企图冷静下来。可是他双眼中那闪烁的光芒,却已经将他的挣扎和动心袒露的无疑。

  “嘿嘿!”张振罕见的笑了起来,而全身,已经在一种久违了颤栗中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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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7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三章 血杀

 

  “就是五毒降!”

  从接近中午的时候看到罗发荣第一眼起,就已经在心里出现了的猜疑,终于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测试和辨别之后,被一脸凝重的韩远山给说了出来。

  “七大绝降之一的五毒降?”方榕和吴冷泉一听,面面相觑的对望了一眼,知道事到如今,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没错,就是号称无解的七大绝降之一的五毒降。”精神气色比上次和方榕见面相比,好了不少的韩远山一脸凝重的说道这里,却忽然发现面前这两个人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既然他们知道罗发荣身中的是号称无解的七大绝降之一的五毒降,那他们自然也该知道自己并没有办法破解。但是为何他们的脸上却是一副如此奇怪的神色呢?不像是担心,反倒像是有些不自在?

  “韩老,我记得上次你这里还有些合药用的石蜜是吧?”脸上带着无奈的样子,吴冷泉说着话,慢吞吞的从他随身带着的那个微鼓的包裹里摸出了一件物事。

  “石蜜?”韩远山一愣,紧接着看到面前的出现的东西,心里一震,脸上也显露出和方榕他们脸上一样的表情,有些无奈的问道:“冷泉你会合它 ?”

  吴冷泉轻轻叹道:“应该没问题,我见过合它的方子,隐约还记得。”

  “嗯,那你稍等。”韩远山脸上还是带着那种奇怪的表情,很快从靠在土炕炕脚的木箱中取出了巴掌大小的一块紫黄色的东西,递给了吴冷泉。

  “这就是石蜜 ?”方榕尽管心里因为刚才的无奈而很是不自在,不过当他看到这块紫黄色的东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这就是石蜜,其实不过就是蔗糖提炼出的一种糖晶而已。不过这种能被咱们用上的东西稍稍有些特殊,所以现在还被称为石蜜。”

  吴冷泉一听方榕问,就知道方榕没见过这种被称为石蜜的糖晶的实物,所以就边解释边给他递了过来。

  “嗯,这样看看就好,这样看看就好。”出乎他的料想,原本有些好奇的方榕往后退了退身子,竟然不想接过来看它。而此时方榕的脸上,出现的笑容也有些尴尬。

  “呵呵方榕你这小子。”吴冷泉自然知道他为何会这样,笑骂着无奈的把手收了回去。

  “嗯,冷泉啊,别说是他,连我都有些觉得难以接受,你要合药还是去西厢房那里合吧,我让韩二过去帮你,完了切记给我打扫干净。”

  看到方榕有些尴尬的样子,韩远山微微一笑,自从见到吴冷泉拿出了那物事,知道面前的罗发荣有救的他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再者他自己心里也确实对即将要出现的东西有些恶心,所以也乘机落井下石。

  “你们……,唉!”看到韩远山心情不坏的样子,吴冷泉竟也配合的做出了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摇头叹着气出去了。

  方榕也心情大好,赶紧叫王富贵他们把依旧陷于昏沉的罗发荣也抬到了西厢房,然后安排他们回去了。

  等他忙完这些,回到韩远山的正屋之后,看到韩远山正在等他。

  看到方榕进来,韩远山忙招呼道:“来,先坐下来跟我详细说说昨晚发生的一切,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是落到何等的处境。然后再准备帮我准备法坛,合出的那脏东西尽管有用,但还是需要开坛施法的。”因为忙着处理罗发荣身上的降头,方榕他们还没顾得上跟他诉说发生的事。

  “昨晚是……,结果最后就变成这样了。”等方榕从头到尾把昨天的事都细说了一遍后,方榕自己的心里却开始隐隐有些不自在了。

  因为等现在安静下来重新一回顾,他发现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过于考虑自己安危合顾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自私了。

  昨晚的河岸边上,几乎聚集了自己在聊城内的所有朋友,而在他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收到严重威胁的时候,拥有决定性力量的自己却只是想着自己的安危和得失,把最凶险的一面都交给了朋友,现在回顾的时候再仔细想想,如果当时要不是赵三奇迹般的突破,挥刀第二次砍下了那降头师的头,一旦等那家伙的头和身子重合到一处,大肆的施展出他那一身谁都不是很了解的降头术的话,恐怕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那家伙给干掉吧 ?

  一想到这里,刚才只是隐隐有些不安的方榕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到了这会,他才完全想明白,昨晚的自己和这些朋友,是如何的幸运和侥幸。因为在昨晚的那场突然遭遇中,那实力忽然大增的降头师从头到尾,几乎就没能用处他最得意的降头术,否则,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被自己这些人解决?

  “砍飞的头能自己接回去?莫非那家伙炼成了飞头降?”听他说完后,根本就没顾上注意他此时心情的韩远山琢磨了一会,忽然说出了他的判断。

  因为在他所知的降头术中,只有一向被称为绝降中的绝降的飞头降才有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据说,修炼成飞头降之后,可以拥有不死之身,这一切正和昨晚那家伙的表现相符合。

  “飞头降!”方榕一听这下,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自责得快抬不起头。

  “傻孩子。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往自己身上背。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他该承担的义务和责任。做为朋友,赵三他们也有应该承担的东西。而昨晚,就是他们承担起了他们做为朋友的责任的时候。

  你现在情况特殊,完全没必要自责。要是心里过意不去的话,以后做事的时候多承担起一些就是了。其实,你现在承担的东西还少么? ”

  发现了他的不妥后,韩远山转眼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在心里的微微触动里,语气中充满了怜惜之意的他伸手抚上了方榕的头顶。

  方榕心里一阵温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有个事你的注意,以后不到性命攸关的危机关头,尽量不要施展玄武门那些东西。否则会很容易惹祸上身。”看到他重新振作起来,韩远山心里一宽,不过还是慎重地提醒了一句。

  “玄武门不是已经被灭门好几百年了吗? 怎么还会容易惹祸?”方榕在点头的同时还是有些不解。

  因为这些天来在他的了解中,发现被视为邪门的玄武门的术法其实除了有些冷僻和不太容易让人理解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恶毒或者邪门的地方,和自己知道的朱雀宗术法相比,最多只是在妖灵、阴魂的收摄和熔炼等方面涉入的比较深,其他的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让人不能接受的地方,怎么会再过了两百年之后,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呢 ?

  道、巫两个宗派之间的争斗,实质上已成为观念和行为方式之间的斗争,千百年下来,早没有什么可以遵循的道理来解释。再说你忘了让他们灭门的那个洪荒玺了么?

  反正你记住,以后只要不是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千万不要再像这次一样轻易施展玄武宗的密法。其实妖雷这种东西,咱们朱雀宗里面不是也有吗?干吗非要施展他们的呢?”

  对于方榕的不解,韩远山也有些无奈,因为在他看来,这延续了数千年的道巫之争也是个很难理解的现象。

  “我也是不得已才会用玄武门妖雷秘术的,因为以前我修炼咱们朱雀宗的雷法的时候,发现它会减弱我身上五凤伏魔印的力量,所以当时……。”方榕摸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无奈的进行解释。

  “嗯,那倒也是。不过你以后还是尽量少用他们的东西就行。起码在你体内的天妖还没被你完全融化之前,尽量少用。”

  韩远山也明白他说的是实情。毕竟方榕身上的五凤伏魔印封印天妖的重要性,对方榕来说,要比他施展玄门宗的术法可能带来的后果,严重得多。

  “嗯!“方榕认真地点头,他很明白韩远山的担心。其实对他来说,不管是玄武宗的术法还是朱雀宗的秘术,一旦用上,就意味又有棘手的麻烦找上了门,能不用时自是尽量不用!

  “现在来帮我准备开坛吧,这次既然上来了,就多住两天。五毒降既然被称为七大绝降之一,就算有了那脏东西,破解起来也不会是一两天的事情。”韩远山看到方榕理解了自己的苦心,整个人就轻松了不少,尽管他在提起那个脏东西的时候,心里还是微微觉得有些恶心。

  方榕点头,他脸上也浮现出了那种微微有些恶心的样子。看来,他也又想起西厢房里,吴冷泉正在合的那个物事了。

  “大哥,刚才文青来电话说,他和碧崖子马上就要到楼下,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下去接一下?”

  当漆黑的夜幕再一次笼罩住大地的时候,省城四海集团的总部大楼里,推门进来的老二一番话,打断了正倚窗而立的狂枭夏永忠的沉思。

  “又请到了一个 ?老二,这是第九个了吧?”出乎老二的预料,此时的老大并没有马上动身的意思,语气中反倒有些罕见的倦意。

  “嗯,这是第九个,也是他给我们名单上列出的最后一个。大哥,还是下去接一下吧,反正已经接了前面八个,即便是累,也不在这一个上。”稍一思量,老二便明白了现在的夏永忠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自从听了那茅山妖道丁若痴的蛊惑后,老大和自己可以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化了大价钱请来那八个脾气古怪,形容可怖的老怪物之后,还没见他们做出点什么事呢,光是为了不让他们其中几个相互看不顺眼的家伙闹出事来,就已经让老大和自己都有了筋疲力尽的感觉。

  整天面对着几个随手就可以将几个大汉变成六亲不认的杀星,或者是随便发张符纸出来就能在地面上轰出个大坑的怪物,而他们之间还动不动瞧对方不顺眼,随时会不顾场合的弄出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来斗法的时候,作为主人,夏永忠又怎能不头疼呢?

  更何况他还是住在这人口众多的省城,并且还是一个被官方时刻关注着的帮会首领和集团领导人的时候,这种头疼不已的无力感自然更重。

  特别是他根本对他们施展的这些东西根本不了解,而且颇多顾忌的时候,头疼与倦意来的更为猛烈。

  而现在,除了要面对这样的八个怪胎和麻烦之外,还要再多上一个就连这八个怪胎都明显有些忌讳的人物,狂枭夏永忠现在的反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在已经知道这些人这么麻烦的现在,还要咬着牙让文青代表我亲自去请他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希望他真的像丁妖道说的那样有用和不难缠,否则我真怕我会恼了。”

  嘴里淡淡的说着看似有些无奈的语言,可是狂枭夏永忠的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这让一直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二身上,忽然有了些冷意。

  嘴里淡淡的说着看似有些无奈的语言,可是狂枭夏永忠的语气中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气,这让一直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二身上,忽然有了些冷意。依稀感觉到站在面前的依然是昔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狂枭。

  “走吧,下去接他,估计马上就要到了。”说完那番话后,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的夏永忠径自往门外走去。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耐心和精力已经快被消磨殆尽的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决定,既然现在要请的人都到起了,那么自己对那不知现在在何处的血夜凤凰也就没必要太多的顾忌了,很多事也该准备进行了。

  “吱!”

  随着这一声轻微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高级小轿车穿破深沉的夜幕,停在了灯火明亮的四海总部大楼的门庭前。

  还没等车完全停稳当,一脸笑容的狂枭夏永忠就快步从身边众人的拱卫中穿了出来,一马当先的往台阶下的车子迎了过去。他身后,同样一脸笑容的老二和一些手下,陪着八个着装打扮明显和身后这座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大楼格格不入的人,都尾随着他向那车迎去。

  车门刚刚打开,此时一脸笑容的夏永忠距离车还有两步,而他身后,尾随着他的那群人距离车有五步,离他还有三步。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刀光就像闪电一般,从门庭的房顶上一闪就到了夏永忠的头顶,还没等他抬头,冰冷的刀锋之上激扬的杀气就已经让他的头发纷扬了起来。

  快,实在是太快,等他意识到有人刺杀的时候,刀锋已经斩断了一丛竖立起来的头发,而脑门,已经在冰冷的杀气侵袭下,出现了一片空白。

  人群大乱!

  “敕!”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要命关头,刚打开车门的汽车内忽然响起了一声沉雷似的厉喝,随着这声大喝的响起,半空中已经处于必杀位置的刺客整个人好像忽然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拨了出去一般,就那么硬生生的不落反升的往夜空中翻飞了出去。

  “中!”

  就在劫后余生的夏永忠还没从脑际的空白中回醒,也没等乱作一团的众人奔到他身边的同时,伴随着再次回荡在门庭签的这声巨喝,一个奇快的矮小身影就已经在众人眼花的瞬间站到了夏永忠的身边。

  几乎就在这个中字的厉喝出现的同时,手舞足蹈像个大鸟一般在空中翻飞的刺客全身忽然一顿,紧接着半空中又闪起了一道绚烂的有些过分的刀光。

  “刷!”

  随着那绚烂的有些过分的刀光的闪动,半空中清晰的出现了一声类似布匹被撕裂的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刚刚在半空中忽然顿了一顿的刺客很快就往地上落去。

  “咦?”微带惊讶的咦字出口,刚刚从车里出来后站在夏永忠傍边的矮小人影就像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忽然凭空从夏永忠身边消失,等他再出现,人已经到了刚刚落地的刺客身边。

  “呜!”就在他刚刚出现的瞬间,彷佛从恒久以前就等待在那里的奇异刀光再次有若本雷一般的出现,绚烂到有些诡异的刀光这次伴随着它发出的凄厉清鸣转眼就到了他的面前。

  “蓬!”的一声巨响后,瞬间黯淡了的刀光迅速倒飞,在落地后毫无规律的摆动了几下之后迅速消失在街边的黑暗之中不见。

  而赤手空拳硬接了刺客一刀的矮小身影这时也从触电般的飞退中站稳了身子,灯光的照耀下,吐出了一口长气的他,苍老的面颊上忽然出现一缕艳红,这才迅速恢复原本的颜色。

  而另一面,几乎就在这忽然出现的矮小身影和那刺客手中的长刀硬生生交击的同时,夏永忠身后的门庭前,又是一阵突然的骚乱。

  而这一次,忽然出现在混乱的人群中的,是从天而降的一大片白蒙蒙的东西,转眼之间,本来就乱成了一团的现场更是平添了无数人的咳嗽和叫骂声。

  “啊!”就在众人的咳嗽和叫骂声里,一声凄厉的惨号猛然从人群中响起,而与这凄厉的惨号声同时出现的,是一道鬼魅般迅速往黑暗中投去的人影。

  只是这次,这个黑影走的并不若他的同伴那样顺利,一白一青,两道恍若冷电般忽然出现的光华转眼就追上了他的背影。

  忽然闪身的他躲过了第一道,却被第二青色光华击中了左肩,巨大的力量顿时就他的整个身子带飞了起来,转眼之间就摔在了马路对面的墙角里。

  而几乎就在那两道光华忽然出现的瞬间,被飞扬的石灰包裹着的人群里已经窜出了两道人影,怒鹰般腾空往马路的这边扑来。

  只是鬼使神差一般,就在这两条怒鹰般的人影刚要掠过马路中心半空的时候,恰好有三辆疾驰的夜车冲了过来,而第一辆,正好一头栽在被那刺客闪过的第一道白色光华在马路路面上击出的那个大坑里。

  “轰!”

  随着这声巨响,飞驰的小车猛的腾空翻起,正好拦住了那两道人影的前方,紧接着又重重的砸向路面,在马上划出一连串火光之后,又被随后而来的那两辆夜车撞上。

  紧接着就是接连响起的两声爆炸和冲天的火光,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发生的巨变,一下子就让勉强避开了腾空而起的小车碰撞的那两个人影,和紧随他们身后窜出的另外几个黑影都陷入短暂的失神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刚刚从这一连串突兀其来的刺杀中醒过神来的夏永忠也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的一切,一时间大脑也是空白一片。

  刚刚救了他一命的那个矮小苍老的人,此时却蹲在夏永忠的身后,用一手紧紧贴着软成一团的老二的胸前,并不被周围的这一连串变故引开心神。

  等神魂入窍的各人追到马路对面时,除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墙角的暗影处那里还有刺客的身影?

  但午夜的省城,却因为四海总部门前再次发生的暴力事件而苏醒了几分。

  而此时,也正好是依靠着苍龙真人刘不愚不断提供的消息,尾随着降头师卡迪沙的后尘的杨冰和孟胜蓝他们刚刚登上来省城的飞机的时刻。

  风暴的雏形,隐隐的已经开始显露出来了。

  拂晓,当面色惨白的赵三和奄奄一息的张振被抬到韩家寨的时候,方榕才不过刚刚从他每天凶险的熔炼中回醒过来。

  “我的天!”当一脸震惊的方榕听完脸色惨白的赵三说完前因后果后,就连对这老天一向没抱什么好感的他都忍不住喊起了老天。

  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前一晚刚刚遭遇过降头师的突袭之后,自己这边仅有的两个没受伤的人转眼之间也变成了伤号。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平时显得冷静自若,像个大哥一般关照着自己,鼓励和引导着自己的赵三竟然在心底里这么支持张振的那个略显疯狂的建议,竟真的利用自己和罗发荣不在,而他自己和手中的屠刀有了小小突破的现在,跑去省城进行了这样危险的刺杀。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责备吗?面对奄奄一息的张振和脸色惨白,明显受了内伤的赵三,自己实在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

  赞同吗?在面前这种鲜血淋漓,代价惨重的结果面前,此时的方榕也实在没那个心情,再者他此刻清醒的理智也让他没有那样的心境。

  所以他在惊呼了一声老天之后,陷入了无语的境地。

  而另一边,配合着一脸憔悴的吴冷泉处理奄奄一息的张振身上伤势的韩远山,听了赵三的刚刚的那一番话,脸上也失去了平日的淡然和镇静,苦笑着摇头不已。

  赵三和张振不是方榕,所以即便是他也只能苦笑着摇头。

  而他身边,绷带吊着一条胳膊,只能用另一只手灵巧的处理张振肩膀上巨大伤口的吴冷泉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的从他额头上滚落。

  也难怪他这么吃力,身上本身有伤的他白天又要合那恶心的物事,又要想办法不停的用医术镇压罗发荣身上所中降头的发作。到了半夜,好不容易将服下了那物事的罗发荣移交到韩老的手里,可没过多久又要不停的给破了降的罗发荣视情况用药。

  最后罗发荣睡了过去,他也总算能躺下休息一会了,可还不到两个小时,赵三和奄奄一息的张振又来了。

  这一忙又是大半个小时。终于,就在赵三说完后不久,张振身上那巨大的伤口基本被他处理妥当了。

  “吴老,张振他怎么了?”看到满手是血的他开始洗手了,几乎奔忙了一整夜的赵三这才敢开口问他张振的伤势了。

  “应该是被极厉害的法器给击中,还好中间没耽搁,直接送到这里来了,要是送到医院的话,他死定了。”冲洗干净那只手上的血迹之后,筋疲力尽的吴冷泉也没客气,一屁股瘫在八仙桌边的凳子上,长出了口气后,这才冷冷的说道。

  此时同样筋疲力尽的赵三听了这话,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不过,随即他又在房间内众人责备的目光注视下,心虚了起来,低着头,他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抱拳说道:“方榕,对不起,这事是我鲁莽了。韩老,吴老,对不起,让你们跟着受累了。”

  自从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后,一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方榕一看他现在白着脸,拖着同样不大妥当的身子还给自己这些人道歉,他也猛然醒悟了,赶忙站起来扶住赵三:“三哥,当方榕是兄弟就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你们这不也是为咱们大家才做得这些事么?你赶紧上炕上去躺一会,有话咱们明天再说也不迟。”

  “嗯,那我就去躺一会。”赵三此时也真得快撑不住了,不过临上炕之前,他还是再问了一句:“对了吴老,张振他的左手不会残废吧?”

  “不会,伤他的法器正好从肩骨的下方穿过,没伤到骨头,伤口失血也不是很多。我前面说他危险,是指法器上的真气留下来的后患。现在他体内的真气已经被韩老解决了,休息几天就会没事。”

  也许是已经身上的倦意被缓过来了一些,也或许是赵三诚恳的道歉趋散了他身上的乏气,吴冷泉这次开口,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那我就放心了。”说着话,原本还能勉强站立的赵三身子忽然一软,倒在了身后方榕的怀里。

  早有准备的方榕一把揽住他倒下的身子,而另一只手已经贴上了他的背心。

  “已经开始了么?”

  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这几个年轻人,在土炕的另一边,默默盘膝而坐的韩远山心里问着自己。

  是啊,真的已经开始了么?

  “榕哥!榕哥!”迷迷糊糊中,耳边忽然响起的两声惊叫一下子就把小蒋从浅睡中给惊醒了。

  “榕哥!榕哥!”刚爬起身,身边又传来了林晓菡带着哭音的呼叫声。就在心头忽然闪过的一抹浓浓的酸楚中,她伸手使劲推了推还在梦境里小林。

  “晓菡,晓菡!醒一醒,醒一醒!”

  “榕哥,你没事吗?吓死我了!”被她摇晃着的小林在迷迷糊糊中,伸手一把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嘴里还继续说着梦话。

  “晓菡你醒醒啊,你做噩梦了!”无奈之下,她只能用另一只手使劲拍着小林的胳膊,这才算把小林给弄醒了。

  “莲姐,干吗推我? 天亮了么?”满身是汗的小林一睁开微红的双眼,迷糊着就要爬起来。

  “你刚做噩梦了,所以我才推醒你。没事吧?”小蒋看她的反应有些异常,便又轻轻的推了她一把。

  “我做噩梦了?没有吧?怎么我一点都不记得?”小林揉动着微红的眼睛,在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中否认到。

  小蒋看她不承认,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没有最好,现在离天亮还有点时间,再睡一会吧。”

  两人在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中先后背靠背躺下,半晌无话。可快慢不一的呼吸声却在重新出现的寂静中出卖了她们了,两人谁都没有再睡着。

  慢慢的,就在第一线晨光透窗而入的同时,心中百味纷呈的小蒋耳边又清晰的出现了小林的低低的啜泣声。

  在小蒋以为自己幻听的犹豫中,低低的啜泣声很快就变成了明显的呜咽声。听到这呜咽声,柔肠百结的小蒋心中忽然怜意大盛,一转身从后面紧紧搂住小林不住耸动的肩膀,低声劝道:“好妹妹,如果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那样心里会舒服点。”

  话说的最后,连她自己的眼眶中,都忽然充满了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泪水。

  “莲姐!”听了她的这话,原本把脸半埋在枕头里呜咽的小林再也忍不住了,在呼声出口的同时,她猛地转身搂住小蒋,大声地哭了起来。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此时小蒋心里百感交集,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想想当初两个人在逐渐了解到对方榕的情感后,为了不伤害到彼此之间姐妹般的感情,异想天开的商量出的那个逼榕哥表态的君子协议。再想想自己两人现在面临的尴尬处境,小蒋的眼泪也忍不住像水一样哗哗的流了出来。

  现在自己的这份感情已经被榕哥当面婉拒,可等待小林的又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呢 ?对于这个问题,小蒋在哀怨之余经常在想。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尽管方榕在婉拒她的时候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可是在她的感觉中,等待小林的恐怕还是和自己同样的结局。

  同时,她知道,小林自己每时每刻也都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很显然,小林她自己的推断和自己的预感几乎一样。所以她才会用不停的躲避来阻止方榕亲口说出这个答案。所以在白天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她才会在噩梦中呼喊方榕的名字,所以她才会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默默的哭泣。

  因为她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心还是承受不了这份酸楚的情伤啊。

  榕哥,你的心也太狠了吧 ?

  透过朦胧的泪眼,默默哭泣着的小蒋凝视着洒落在窗户上的阳光,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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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破绽

 

  “师尊,降头师卡迪沙死在聊城了!”

  透窗而入的黯淡晨光里,流云一见自己的师尊,就把自己带来的消息中,最重要的部分说了出来。

  “这么快?”刚刚在椅子上坐稳的刘不愚明显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方榕?”

  “不全是,他在和方榕交手受伤后,死在聊城的一个混混头赵三手里。”

  “死在一个混混头手里?”刘不愚的眼睛猛地绷圆了。这消息要比他刚听到降头师卡迪沙这么快死了还要令他不能相信。

  “是,就是死在了一个混混手里。别说现在师尊您不信,就连亲眼看着他被砍下脑袋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嗯,你坐下详细说说经过。”最初的惊讶过后,深知弟子不可能欺骗自己的刘不愚恢复了常态,挥手示意流云坐下说话。

  “闲云你也坐下听听。”紧接着,他又叫住了刚要退出去的闲云。在自己的众多弟子中,这个平时话不多,但能力最出众的闲云最得他信任。

  “那天,卡迪沙偷袭杨冰不果,被灵达喇嘛他们给惊走后,弟子跟着他一路到了聊城。哦,对了师尊,弟子这里还剩下两张您赐下的神风符没有用。”说着话,流云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黄符纸恭恭敬敬的奉到了刘不愚的面前。

  “不用。这两道符你和闲云一人一张分了吧,这两天都辛苦了。”刘不愚摆了摆手,没有接。

  “多谢师尊赐符!”两个惊喜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在刘不愚面前响起。很快,那两张薄薄的黄纸就被俩师兄弟喜滋滋的收进了怀里。

  “弟子跟着一路到了聊城之后,却发现他并没有按师尊的要求去直接找方榕,而是给那个方榕身边叫罗发荣的中年人下了一个降头,好像还弄了些什么其他的古怪,结果那个罗发荣忽然就冲出聊城宾馆,一路往河边去了。

  我跟着他们来到河边之后,那个方榕马上就发觉了那个罗发荣的异常,结果两个人就斗了起来……。”

  一口气把自己看到的全都说完之后,流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两天可把他给累惨了。不过想想怀中的那张神风符,这一切的辛苦就又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要知道这神风符可是在龙虎宗千百人里,只有掌门宗主和自己师尊才能勉强炼成的秘符,这次要不是为了跟踪那倒霉的家伙,怎么可能有一张踏踏实实的落进自己怀里?

  “笨蛋!”

  听完流云的诉说,还没等陷入沉思的刘不愚发话,一直在傍边默默不语的闲云嘴里却崩出了这么简短的一句。

  “呵呵,那家伙果然是笨蛋。”刘不愚这时也呵呵笑了起来。自从那一天暗用阵法,从他那里剥去了孙子修炼所需的一些东西后,降头师卡迪沙在他严厉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负累,要他去聊城,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废物利用的一个意思而已。

  现在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弟子说的有趣,所以刘不愚也呵呵笑了起来。基本上,如果不是闲云后面说出的那些话,降头师的意外之死也就很快就会在他的记忆中变成了过去。但是,似乎冥冥中真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着一些什么似的,闲云又说话了。

  “师尊,弟子刚听流云说那个方榕发出妖雷的时候,念出的那个雷诀似乎有些古怪。但是弟子愚鲁,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这是那家的法决,还请师尊予以指点。”

  “雷诀有些古怪?”刘不愚觉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遍,眼神慢慢凝重了起来:“确实有些古怪!流云你再仔细说一遍出来听听。”

  “日洗身,月炼形。弟子魂魄……,玄武惊雷!弟子记得他当时发雷的时候就是这么念的。咦,他不是巫门朱雀宗的弟子么?怎么用的不是朱雀宗的雷法?”重新复述了一遍的流云现在也发现不对了。

  “玄武惊雷,玄武惊雷!啊,我想起来了,玄武宗的惊雷诀!”反复默念着这古怪雷诀的最后一句,闲云在刘不愚和流云还在苦苦思索的忽然惊叫了起来。

  “惊雷诀?”刘不愚的眼睛忽然眯起,眼帘后的眼神凝结的有若实质。

  “没错就是惊雷诀!弟子想起来了,很早以前在龙虎山的时候,听掌门宗主和来访的茅山宗主纵论诸派雷法的时候提起过。师尊您忘了,当时您也在场的。”此时的闲云沉浸在疑惑得以解开的兴奋中,丝毫没留意到刘不愚眯起的眼睛几乎要闭上了。

  而此时的流云,也沉浸在对自己师兄境域和博学的羡慕中,根本没注意到刘不愚此时的异常。

  “惊雷诀!玄武门!嘿嘿!”

  努力的平复着胸口瞬间因这个消息而激荡起的气机,眯着眼睛的刘不愚暗颂了三遍清心诀,这才把脑海中的波澜给平息了下去,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能好好利用,那还真是有些对不起这瞎了眼的贼老天啊,哈哈!

  眨眼之间,一个几乎再也找不到破绽的计划瞬间在刘不愚狂喜的心头产生。这下,他对孙子所有的打算都可以实现了,嘿嘿!

  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刘不愚便马上雷厉风行的操作了起来,就看他忽然一睁眼,一脸严肃的对面前的两个弟子说道:“惊雷诀,此事非同小可,没想到那个方榕竟然是玄武门的余孽!要不是闲云提醒,差点让他给溜了过去。闲云你博记强闻,为师现在赐你《九九洞章》一部。你要潜心修炼,争取在三个月内突破眼下的修为瓶颈,有信心么?”

  “多谢师尊赐书!”闲云顿时大喜,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个偶然间的发现,竟然能得到师尊这么的重视,要知道这部九九洞章可是师尊秘藏的九大修行法决之一啊。

  “你自己用心修习,别让我失望。现在你去叫明原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把书交给激动不已的闲云后,刘不愚的目光转向了一脸羡慕的流云:“玄武门余孽现世,此事非同小可。流云你再辛苦一趟,马上替我把这个消息禀告给掌门。出去的时候顺便让静云,红云两人进来见我。”

  “是,师尊。”流云答应着,却没有移动脚步。

  “怎么还不去?哈,等你回来,我也会把先天古道图赐给你们三个的,你还不赶快去?”此时心情大好的刘不愚以为流云是羡慕闲云,所以才磨磨蹭蹭的也想要点好处,所以没等他开口,就先笑了起来。

  “多谢师尊!”流云被这意外之喜震的满脸泛光,极快的谢过师尊后,他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尊,弟子刚才是怕掌门师伯问起消息的来源,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才……”

  后面的话流云打住不说了,他知道自己的师尊比他自己还要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否则,他也就不会这么多年来,带着自己这些人住在这里,而不是龙虎山上了。因为实在有太多的事情不能让山上的同门和掌门宗主他们知道了。

  “嗯,是我疏忽了,等我写信直接给掌门吧。你现在出去叫静云,红云两人进来一起等我。”刘不愚这才知道自己的弟子刚才在犹豫什么,他稍一思量,便有了解决的办法。

  “明原,你跟我来!”

  半个小时后,目送三个送信的弟子下了楼,刘不愚的目光这才落到了一脸不耐烦的儿子身上,不过这次,他反常的没有并没有拿脸色给这个和自己别扭了一辈子的儿子看。

  “你这是要带我去那里?英奇呢?你把他弄哪去了?叫他出来见我。”

  尽管心里对刘不愚今天的态度微微有些惊讶,但是刘明原依然还是没办法完全把面前这个老男人当当作自己的父亲。

  “嗨,你不开口我还给忘了。”至今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的计划中心情大好的刘不愚被儿子这么不客气的一问,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疏忽。就见他嘿嘿一笑,手一挥,跟在他身边的刘明原就觉得自己的喉咙那里一紧,说不出话来了。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记住,你要做的,就是小心的跟着我走,小心的看,一路上千万不要弄出什么声响,有什么话等上来了再说。能做到吗?”

  根本无视他愤怒的眼神,挥完手的刘不愚只管脸色一沉,用有些阴森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声说到。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这是数十年来,这个老男人第二次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口气背后那渗人的冰冷。在心头突如其来的慌乱间,他僵硬的点了点头。

  三分钟后,他跟着面前的这个老男人来到了他从没来到过的地下室。在经过颇长的,迷宫似的廊道和十几个房间之后,他终于来到了这可以称之为迷宫的地下室的最深处。随着一扇巨大的厚实木门被无声的缓缓推开,他看到了自己五天来没有任何消息的儿子。

  他的眼睛一下子绷大了,从胸腔里迸出的惊呼声猛地卡在了喉咙的深处,顿时憋的他脖子都红了。

  就在此时,他肩膀上忽然压上了一个彷佛比泰山还要沉重的大手,让他的全身瞬间失去了任何挣扎的可能。紧接着,老男人那低低的声音很突兀的就在他脑海中响起:“放松一点就不会那么难受。”

  闻声的同时,他身子的大手消失。他惊恐的回头,看到的是老男人闪动中奇异光芒的眼睛,而现在,这双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在他后方密室中的儿子身上,彷佛就当他根本不存在。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听的而是直接响在自己脑海里的,但是这一切,都还比不上刚刚看到的儿子身上的那一幕更令他震惊,所以他的目光再一次的落到了密室中的儿子身子。

  他差点又惊叫了起来。

  硕大的密室中,被猩红如血的无数线条勾画成的一个巨大图案的中间,那一个用黑白两个颜色勾勒出的八卦图的中央,全身赤裸的儿子此时正平躺在距离地面一尺左右的空气里,全身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奇异光芒,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不停的旋转。

  儿子的眼睛紧紧闭着,可他赤裸的身子上,全身一片猩红的肌肤下面,却又有东西随着身上不停散发出的各色光芒而此起彼伏的活动着, 一直都没有停止。

  而就在儿子躺着的八卦图的周围,那猩红如血的无数线条勾画成的巨大图案里面,此时同样有无数猩红的淡淡光影在盘旋,那无数像极电影中孤魂野鬼般模样的猩红色淡淡光影每旋转一圈,就会在密室中隐约回响的凄厉悲号中幻化成星星点点的赤红色光球隐入平躺着的儿子眉心处不见。

  巨大的密室中,古怪诡异的阵图之中,自己的儿子就那么悬空平躺着,一圈一圈的转个不停,似乎永远都没有停下来的一天。

  最初的震惊和惊恐散去后,刘明原霍的回身,瞪的比牛眼还要大,红的似乎都要滴出血来的双眼瞪向刘不愚。此时,他脸上的肌肉已经在痉挛着扭曲,而微微颤抖着的双手,也已经握紧了拳头。

  现在,他马上就要听这个老不死的男人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不是他就是自己。

  刘不愚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儿子现在的反应而有什么不快,在他的眼里,像儿子这种只知道追求金钱和名利的凡夫俗子,是不可能明白眼下的孙子正在发生的变化的。

  “跟我来!”刘明原的脑海中又突兀的响起了面前这老男人的声音。不过这次他丝毫没有犹豫,扭头深望了诡异环境中安然躺着的儿子一眼后,跟着已经往外退去的老男人走了出去。

  巨大的厚重的密室门又被无声无息的关上了。一切,似乎又归于寂静。

  “啊!”

  高声惊叫着,一身臭汗的罗发荣终于从那个他似乎永远都无法逃离的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急促的喘息着,他目光中的迷离逐渐被清明所代替。

  疼!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在发涨,都在刺痛。特别是脑海深处,那里面就像隐藏着一个如同刺猬一般的怪兽一般,他只不过刚想弄明白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思考就已经让那只怪兽活跃了起来。顿时,难以忍受的大范围的刺痛,就像连脑袋都要刺穿一般的君临了。

  涨痛的眼珠就在这突然君临的剧痛面前给他眼前带来一阵阵的黑暗和眩晕,像是灌满了砂子的喉咙在这一刻也憋涨的几乎要令他窒息。而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缝里就像灌满了会膨胀的毒汁一样,涨痛的令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控制。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带着清冷的气息抚上了他的脑顶。随着这只大手的出现,一股冰凉凉的清流就像炎炎夏日中忽然出现的小溪,所到之处刺痛迅速的减弱,乃至消失。

  很快的,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刚开始缓慢而此时已经快若闪电的冰凉清流已经在他体内转了三圈,最后又重新凝聚在他的脑顶处刷的一下化成了无数清凉的感觉,消失在他的身体和意识之中。

  恋恋不舍的等最后的那一丝清凉都消失了之后,恍若做梦的罗发荣这才重新睁开了他的眼睛。

  眼前,是方榕那张带着温暖笑意大脸。而方榕的身后,还有赵三关切的眼神和吴冷泉那张明显松了一口的脸。目光再转,韩远山瘦长的身影出现也出现在眼前。

  他忽然愣住了。

  “感觉好些了么?”方榕问话的同时,吴冷泉的手已经搭上了他脉门。

  “好多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大脑还没从刚才的震动中恢复过来。

  “这里是韩家寨,你中降头了,难道忘了?”脸色有些苍白的赵三笑嘻嘻的跨坐在炕沿上。

  “对,我又中降了!”降头这两个字瞬间就让罗发荣的脸上线条痉挛。因为此时,恐怖的记忆一下子就像潮水一般的满过了他的心头。

  而刚刚因为剧烈的刺痛后,因为忽然出现的冰凉清流带来那种无法言语的舒服,以及和他看到韩远山关切的望着自己时,给的他心里所带来的震撼瞬间就被这记忆敲成一地粉碎,转眼了无踪影。

  “呵呵罗头放心吧,现在已经没事了。”方榕温和的笑了笑,伸手轻拍着他缩成一团的肩头给他宽心。

  “那那个降头师呢?”他心里一松,又被顿时席卷了全身的无力感给折腾出了虚汗。

  “被三哥给干掉了。从此罗头你就可以放心了。”方榕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只不过他只听清楚了前面的一句,因为心里彻底放松了他的瞬间就昏睡过去了。

  “罗头你醒了?来喝点参汤,刚熬好的。”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下午。房间里只有方榕一个人盘膝坐在他的身边。看到他醒来,方榕笑着从炕前的炉台上拿过了一个小碗。

  “辛苦你了小方。”

  罗发荣就着方榕喂过来的小汤勺喝了两口微带辛辣的参汤,心里一阵感动,语气中都带上了哭音。这种明显失控的情感表现与他来说,很是罕见。当然这也和他现在的身体虚弱有莫大的关联。

  “我辛苦什么啊,吴老和韩老才辛苦。”方榕笑笑,准备继续喂他。

  “这次又是韩老和吴老救我的?”罗发荣示意不喝了,挣扎着半坐起来问道。

  “嗯,还有三哥和张振也有份救你。”

  “张振也会救我?”心情激荡之下,罗发荣说话有些口不择言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上次在方榕咆哮聊城的时候,张振就曾帮过痛苦不堪的他。在生死一瞬的关头,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点已经在淡化掉的旧怨而不救他呢?

  “嗯,他也有份救你。”方榕点头,紧接着就把这两天来发生的许多事都告诉了他。

  “天,他们的胆子还真是大。”等他听完方榕的诉说之后,眼睛都绷的快要掉出来了。

  他没想到在自己昏睡的这一天一夜里,他们居然真的去当了一回刺客。再一次,他心底里对自己这些合作伙伴的可怕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是啊,他们不但去当了一会刺客,而且三哥看到你和张振回醒后,他又去下山去了。”一直温和的微笑着的方榕说道这里时,脸上的笑容里有了几分无奈的味道。

  “三哥又下山去了?你不是说他受内伤了么?”罗发荣不太明白赵三下山去干什么,不过他却留意到了方榕笑容里的无奈,就隐约有了不好的感觉。

  “嗯,他的内伤痊愈还需要调理两天,不过他坚持要乘这几天四海那边的混乱,准备把第一批卤虫给运出去。所以他直接下山去准备了。”方榕一想起中午的时候赵三的坚持,他的心里也开始着急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还不赶紧下去帮三哥,在我这里蘑菇什么啊?还不赶紧下山去?”罗发荣尽管身体虚弱,但是脑袋可没秀斗。他一看方榕眼底里的焦急,马上就明白方榕是为了照顾自己,才没能陪着赵三一起下去。所以他马上也有些急了。

  “罗头,那我就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两三天后就能完全恢复了。桌上的壶里有水,我已经吩咐过韩二,等下他会过来帮你擦洗一下身子。其他的罗头你就自己担待一点。”方榕一看他也确实没什么大碍了,所以也没在客气。

  其实前面罗发荣再度睡过去的那会,方榕就已经知道他除了虚弱一点以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当时一来因为用那东西破降是第一次,谁都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需要像他或者韩远山这样的人留着以防万一。

  但是现在的方榕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韩远山再去为了任何他自己也能做到的事情而消耗他的精力。尽管这次见到韩老,他体内状态又奇迹般的有了连方榕都探不明白的变化。但是自从上次见识过韩远山衰弱的样子后,方榕是已经打定了这个注意的。

  前面罗发荣中降又来找韩老,是因为他和吴冷泉即便是有了那物事都没办法完全破解五毒降,所以只有上来在麻烦韩老。但是现在防备着守护罗发荣,他自己就可以做到,所以尽管心里有些着急,但他还是坚持着让自己留了下来。

  再者,另一方面,方榕之所以会耐着性子留下来照顾罗发荣,是因为他自己心里对屡次中降的罗发荣也稍稍的有些歉意。他觉得罗发荣这一次中降头,和他自己的两方面的疏忽大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方面,明明前些天韩老和吴冷泉他们事先就提醒过自己要防备这个降头师,可自己却因为那降头师父一直没出现,又因为在他们色变的那天晚上,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而从潜意识里就放松了警惕。

  因为他忘记了一个基本的道理,那次韩老和吴老他们之所以有感应,那都是因为他们本身之前就已经和那降头师斗过法交过手,所以才能在特别的时候有那种特别的感应。但是他自己却并没有和那降头师交过手,所以不会有任何的感应。

  这是第一个大疏忽。

  第二个大疏忽,就是因为他自己以为已经给过罗发荣一块白虎宗巫师莫亚送的小东西。有了那东西之后,罗发荣中降之前自己就会有感应。可是他却忘了那东西本身并不是他祭炼出来的东西,当距离超过一定范围后,他根本就感应不到那东西发出的那种微弱警讯。

  再者,当遭遇到像这次这样,已经修练成了飞头降的降头师所下的厉害降头,就像罗发荣中上的五毒降这种绝降时,那东西所能发挥出来的防护功能几乎就可以被忽略不计。

  正是因为他有了这两大疏忽和一连串的大意,所以才造成了罗发荣再度中降的结果。而就是这个结果,就成了促使方榕耐着性子留下来照顾他的另一个理由。因为只有这样,只有他能真正确认罗发荣没事了,他才能放心的离开。

  因为在他自小所受的教育中,做人做事求个自己心安,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条。

  “咳!小方你真是越来越罗嗦了,我这么大人还用你这么像哄小孩一样的吩咐么?赶紧去吧,注意安全,小心四海那边的人来报复!”

  罗发荣可不知道他留下来守护自己的时候心里有这么的想法。现在他只是觉得一颗心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包围着,让他不得不用这么一种笑骂的方式把这中感觉发泄出来。

  被他笑骂的方榕摸着鼻子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嗯,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房间里的土炕上,罗发荣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而与此同时,韩家寨通往外界的山路上,整整三百个背着硕大背包的健壮山民在苍苍莽的群山之间形成了一条长龙,正在一刻不停的往同一个目地,聊城赶去。

  再说从中午就离开了寨子的赵三,等到浑身汗津津的他回到宾馆自己的房间,也就是他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

  等他迅速涮洗了一下,准备出门去忙的时候,却被闻讯赶来的达叔堵在了门口。

  “达叔找我有事?”尽管从上次谈崩后,两人之间已经再没有任何温情可述,但是起码的礼貌赵三还是有的,微笑着,他伸手虚引,想请达叔进屋。

  “不必客套,我来问你一个问题,问完就走。”比以前明显苍老的达叔硬梆梆的不领情。

  赵三见点了点头,他也懒得再装什么客气。

  “昨晚到现在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人在那里,都做过些什么?”达叔问话的时候,双眼盯紧了赵三的眼睛。

  “我在韩家寨,怎么?”赵三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在震惊之下露出了破绽。以往自己那里这么回答过问题?

  心里忽然一股无名火气,他双眼一瞪 :“这算什么?”

  果然,达叔双眼一亮,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就算是这个月取保候审的备案好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走廊里只留下满口苦涩的赵三恨恨地瞪着他背影,好半天都没动一下身体。

  五分钟后,当近来很少来宾馆的小蒋和小林踏进走廊时,就看到一个轮廓很像赵三的男人静静的站在走廊的尽头。

  远远望去,午后透窗而过的阳光散落在那个男人身前,让此刻站在光线阴影里他带给小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随着距离的拉进,就在她看清楚那个男人正是赵三的时候,一直徘徊在脑海中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变的无比清晰。

  明明他的人就站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可你从他的身上却只能感觉到比寂寞的冬夜还要冰凉的孤寂和冷漠;他的人明明就站在那里,可在你的感觉里,他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这是一种以往她只在方榕身上领略过的感觉,但是今天,就在这阳光灿烂的现在,她却意外的从另一个男人叫赵三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了。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苍白,不知不觉间,她的脚步也已经有些沉重了。确切的说,她已经想拉着林晓菡转身离开了。

  但是现在,她的这种感觉她身边的林晓菡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还没等她把这个摇摆不定的念头变成现实,看清了赵三脸色的小林就惊讶的开口了:“三哥,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别是生病了吧?”

  脸色苍白难看,神情阴冷憔悴的赵三好像被忽然被小林这一声给惊醒了,勉强在脸上挤出了个微笑:“我没事。小林你们上来有事 ?”

  伸手把还想说话的小林往自己身后一拉,小蒋也颇为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了个笑脸:“小林早上接到她父亲的电话,说卤虫的买家找好了。不过人家要求尽快提供四吨的样品,所以我陪小林上来找榕哥给说一声。早上你们都不在,所以现在又过来了。三哥,榕哥在吗 ?”

  “方榕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那交给三哥也是一样的,小林。”小蒋有伸手拉了身后的小林一把。

  “三哥,这是我记下来的东西,相关的一切都在这上面。”小林这会也发现赵三的心情不是太好了,所以很快把手里的纸条交给了他。然后迅速和小蒋告辞走了。

  本来,今天拉着小蒋陪自己来找方榕,除了要把父亲传来的信息传达给方榕之外,还想尝试着直接面对方榕一次呢。

  可是结果……

  闷闷不乐的离开宾馆的小林和小蒋不知道,她们离开后,赵三又在那灿烂阳光的光影里陷入了漆黑冰冷的魔域!

  天地一片寂静。

  湛蓝星空笼罩下的苍莽群山之间,只有方榕时隐时显的身影在蜿蜒的山道上如箭般飞射。

  天地一片寂静。就连本属于这山野和晚夏的虫鸣蝉唱声也停止了它们的喧哗。只有方榕箭一般飞射的身影划破空气的轻鸣,在这寂静的天地间留下了一点点声波的痕迹。转眼之间,这痕迹也在这片反常的寂静中消失殆尽。

  君临在这片苍莽山野的,只有一片寂静。

  加速,加速,再加速。就在怒箭一般只管往前飞射的方榕把第一百一十三座山峰跑在脑后的时候,零星的灯光告诉他,韩家寨到了。

  “方榕?”当他忽然幻现在已经当门而立的韩远山面前时,韩远山心里明白,自己在七巧问天阵中看到的那一切,真的都已经开始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9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五章 楚歌

 

  放下电话,杨芊就觉得全身振奋,这两天一直缠绕在心头的那些压力通通都不见了。

  从总部失望而回已经好些天了。尽管这些天每天都忙的半死,基本上没有多少时间去想太多的东西。但是厌倦和那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却依然会随着每一天的度过,一点点的蔓延和加深,怎么都摆脱不开去。

  要不是总部那边在自己临走的时候还给她留下了一丝希望的话,她可能都已经坚持不到现在了。

  因为回来后,她每天都要不可逃避的面对来自下面那些工人和聊城官方两方面的沉重压力,同时还要面对自己手下那些公司员工的惶恐和窃窃私语。但她除了一个拖字,却拿不出任何其他的办法。

  之所以要拖,是因为总公司那里对她提出的那个计划激烈的争论了几天后,给她的唯一答复就是原则上同意,但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就为了让这个时机早点成熟,回来之后她只能用一个拖字来应付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因为她不甘心,就这么白白的让自己的那个计划和自己看到的机会消失。

  但是回来后,随着那些暂时被安抚下来的工人们的耐性逐渐失去,来自他们和官方的压力也在逐日增加,到了近一两天,这压力已经大的她有些撑不住了。还好,就在她心里几乎要放弃自己的坚持,准备撂挑子不干了的时候,迟迟不见动静的总公司总算准备好了。

  “方榕,你可要撑住啊,如果连我第一波的打击都接不下来的话,我会很失望的。”在心头的振奋和狂喜渐渐消退后,斗志昂扬的杨芊冲着窗外清晨的阳光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杨总,工人们又闹起了。”就在这时候,她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她手下的一个职员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嗯,知道了。你让他们全部集合到棉纺厂去准备开会,就说今天总公司重新修订的整改方案已经下来了。顺便你再让龙叔通知聊城官方的相关人员也到那里去开会,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冷冷的扫了张皇失措的手下一眼后,杨芊的语气中又充满了指挥若定的霸气。

  “惊喜?”已经被这些天来公司的动荡局面弄毛了心的小职员一听,愣住了。

  “对!一个大大的惊喜!”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杨芊的语气中已经隐隐有一种霸气在飞扬。似乎转眼之间,以前那个将公司的一切全部掌握在手里的杨芊又回来了。

  车一进聊城,孟胜蓝就发现坐在身边的杨冰脸色有些不对了。那是一种全身都高度警惕了起来,而且还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的神情。

  “怎么,有感应了 ?”

  她聪颖的放缓了车速。经过这些天的配合之后,她知道杨冰一但表现出这副模样,目标就距离他们不会太远了。上一次,驱车去追那降头师的时候,杨冰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来到这里后,忽然强烈了不少。但还是没有他出现时那么的明显。咦,左拐!”全力感应着降头师气息的杨冰分神解释到最后,忽然全身一震,发出了明确的指令。

  车猛地一转弯,顺着河岸边的滨河路一路往大河的上游冲去。他们的身后,一辆稍大一些的面包车也几乎同时跟进,车速快的像飞。

  “吱!”的一声中,车猛的在路的尽头刹住。

  “注意戒备!”声音刚刚出口的瞬间,拉开车门的杨冰已经像箭一般的窜上了路边的河岸,几个闪落后,他攀上了泄洪道对面的怪石崖。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同样像大鸟一般落在乱石崖的灵达他们,不过今天,他们穿的都是普通人的便服。

  “师叔,他应该在这里停留过。”上了乱石滩,杨冰四处一打量,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乱石崖上,整个空间里,却到处弥漫着那降头师奇特的气息,告诉杨冰他没追错方向。

  “好浓的血腥味!好强的杀气!”一上乱石崖就凝神细查的灵达此时却没有理他,身形几个闪挪后迅速站在一块大青石上,耸动着鼻子皱眉说道。

  他身后水声如雷,劲风扑面。但这些却压不下弥漫在这片区域里的血腥味和浓浓的杀气。起码,还能让他清晰的感应到。

  “他似乎曾在这里和动手和斗法。”

  紧跟着自己师叔来到这块大青石旁站稳后,杨冰也感觉到这些。同时,依靠着职业培养出的观察力,他迅速在这片看似平常的区域中找到了足够多没被掩盖掉的痕迹。

  “这里还被人特意的打扫过。”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他身边也传来了孟胜蓝的声音。杨冰回身,看到孟胜蓝正蹲在那里观察着地面,并没有理会他的注视。杨冰脸上爬上一抹苦笑,对自己这个顽强精明的拍档心里又多了一份认识。

  本来,在来得路上说好的,一旦发现这降头师的踪迹,就全部交给自己和自己师叔他们的对付的,可现在……

  随着他和孟胜蓝一点点逐寸对这片区域的仔细整理和搜索,在阳光挪到头顶的时候,这片被人刻意打扫和遮掩过的区域终于基本回复了它的原貌。

  “不用研究了,那个降头师已经死了。”就在他俩蹲在那里认真琢磨这些痕迹表现出来的结果时,一直默默在那块大青石上站着的灵达老喇嘛却忽然睁开了他的眼睛。只是此刻,他的眼神中隐隐有一种类似恐惧的东西在荡漾。

  “死了?”杨冰和孟胜蓝一样,都惊讶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嗯,死了。”

  灵达知道自己师侄尽管修为不凡,但距离自己这种程度的感应却还有段颇长的距离。要是换做平时,他会一点一点给他说自己判断和感应出这个结果的根据,但是现在,他却没有了这个心情。

  “师叔?”到底是他的师侄,杨冰眼中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担心,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尝试着叫了灵达一声。

  灵达没有理他,闪动着奇异光芒的眼睛只是怔怔的望着面前不远处的那个边缘有些焦黑的大坑,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在远离西域的这里,还会有他们的踪影!”

  杨冰愣住了。

  因为这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师叔的脸上出现这么奇怪的表情。

  “杨冰你看。”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孟胜蓝却轻轻的拉了他一把。他回头,正好看到孟胜蓝手指的那块不远处的地面上,颜色发黑的几大滩痕迹。

  杨冰的眼神瞬间凝聚了起来。这里肯定死过人,否则不会有这么大面积的血迹。的面上那几大滩的血迹,至少是一个人身上全部的血流出来,才能留下这么大的痕迹。

  难道,这令自己头疼不已的降头师是真的死了?可这么厉害的家伙又是谁杀掉的呢?这小小的聊城里谁有这样的能力呢?莫非……

  想到这里,他浑身猛地一震,往孟胜蓝望去。却看到此刻,双眼中闪动着奇亮光芒的孟胜蓝也正好向他望来。

  “血夜凤凰!”

  他们两人这次办案,转了一大圈后,这才同时发现又走会了原点。聊城周围,除了那个神秘莫测的血夜凤凰之外,还会有谁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杀掉这个降头师呢!

  可是,那降头师为何在偷袭自己两人不成之后,一路跑来这里找死呢?

  血夜凤凰以往杀人的时候都毫无顾忌,但这次杀掉这降头师后,却为何会这么刻意的掩盖现场呢?

  还有,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这里至少有四五个人留下的不同痕迹,难道这个传闻中神秘莫测的血夜凤凰真的就像自己以前怀疑的一样,就是这里的混混头子赵三,或者他身边的什么人?

  飞快的在脑海中给自己提着一个个的问题,杨冰隐约觉得一切似乎很乱,但一次又似乎已经都开始有了头绪。

  “我留在这里保护现场,孟组你去通知聊城警方!这次一定要把这个杀掉降头师的人给找出来,不管他是不是那个血夜凤凰!”

  几番思索后,杨冰终于发出了命令。

  预料中的事情来临的要比方榕想象的快。而且,也比方榕想象中的严重。

  赵三早上才押着那三辆装满了卤虫产品的货车离开聊城不到半天时间,达叔就带着几个他根本没想到的来进了他的办公室。

  “方董事长,赵三他人呢?”一进门,神情振奋的达叔就略带嘲讽的开口了。

  “他出门办公司的业务去了,达叔找他有事?”方榕压下心头的震撼,笑着伸出了手:“杨警官,孟警官你们好。”

  “不是我找他有事,而是杨、孟两位警官找他有事。他出去的还真是时候啊,方董事长!”就在方榕请杨冰孟胜蓝他们坐下的时候,达叔若有所指的声音又在方榕耳边响起。

  方榕抬头,对脸上明显有讥讽笑容的达叔一笑:“碰巧了而已,他过两天才能回来。杨警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是这样,我们找他是想请他回警局协助调查。对了方老板,能不能请你也配合一下,说说你、还有赵三,你们两个人这几天的活动情况?”相比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达叔,杨冰的表现就正规的多,态度也算温和。

  “这几天?你是指多长时间?”给他们泡茶的方榕配合的态度很明确。

  “就这三天里的活动情况,请详细回忆一下。谢谢!”孟胜蓝掏出了笔和笔记本,接上了话茬。

  “大前天的白天我们都在公司里忙,傍晚的时候,三哥,我还有我们公司的其他两个股东去了韩家寨。一直在那里待到昨天。昨天中午,三哥先下了山,在宾馆里遇到过达叔,然后就一直忙着准备今天出门的事,今天早上九点,他出门了。

  至于我,昨天下午下的山,然后也一直和三哥一起在准备他今天出门的事。今早送走三哥后,一直在忙公司的事。除了中午出去吃饭之外,基本都在办公室里,直到你们来。”

  方榕在看到达叔和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们想干什么,所以表现出一副不慌不忙很配合的样子。

  “韩家寨?你们去那里干什么?”杨冰显然知道韩家寨是什么地方。

  “我们有生意在那里,恰好这几天正是第一批产品出库的时间,所以都上去那里盯着了。”

  “昨天下午那些山民背的就是你们的产品?”

  达叔目光一闪,收起了脸上讥讽的笑意。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在聊城看到有那多的山民脸上都充满了那么灿烂的笑容。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感欣慰的。

  “不错,他们背的就是我们的饲料产品。没办法,山道崎岖,车上不去。”

  “饲料产品?”达叔显然来了兴趣。

  “不好意思达叔,事关商业机密,要是和你们的调查无关,我就不回答了。”方榕望着他淡淡的一笑,拒绝满足他的兴趣。

  “你们在山上这段期间,住在那里?有谁可以为你们作证 ?”杨冰显然也不想让达叔再去问这些无关的问题。

  “住在韩远山韩老的家里。他,还有众多的韩家寨山民都能为我和三哥作证。”

  “张振现在在那里?”就在方榕沉稳做答的时候,一直低头记着笔记的孟胜蓝却忽然插了一句。

  方榕一愣:“张振?他昨天已经离开聊城,去南方为公司的事和人谈判去了。”

  “你刚才不是说他也跟着你们一起去韩家寨了吗?孟胜蓝现在盯着他的眼睛锋利的像刀。

  “没错啊,不过昨天我和三哥下来准备出货的事,而他则直接那边准备配合买家洽谈接货的事宜而已。”方榕解释到这里,知道是时候表达他的不满和好奇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要劳动几位对我们七星公司的所有股东都要展开调查?要不要我让财务人员把账本也拿出来给你们查查?”

  “不必不必,方老板别误会,我们来只是为了一个突发性的形势案件做个必要的调查,并没有针对贵公司的意思。多谢你的配合,我们回去后会认真调查的。再见,方老板。”

  杨冰一看他有些误会的样子,笑着起来打圆场,同时也伸出了他的手准备告辞。

  “能调查清楚最好,免得引起误会。”方榕也站起身准备送客。

  就在他俩双手握上的同时,从杨冰手里忽然传出了一道冰冷的气机,瞬间钻入了方榕的手臂。

  方榕一惊,体内的气劲本能的迅速出击,两个人身子都微微一震,脸上同时变色。

  “别动!”

  就在方榕心里懊悔不已的瞬间,随着一声女音的厉喝,一把冰冷的手枪就已经顶在了他的鬓间。

  方榕僵住,而站在一边的达叔也愣住了。

  “孟警官,这是什么意思?”各种各样的想法也就在方榕脑子里转了几秒,他便做出了不反抗的选择。因为按照他的推断,情势并没恶劣到需要立刻反抗的份上,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试探的成份比较多。

  “方老板你藏的好深啊。”看到方榕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杨冰在孟胜蓝失望的目光中笑了起来。

  “杨警官不也藏的很好么?”方榕也笑着反问,并没有被指在脑袋上的枪口给吓住。“枪是不是可以收起来了?被它指着脑袋很不舒服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它打暴你的头?”孟胜蓝心里对他视若无睹的镇静有些好奇,不过手上的枪却顶的更紧了。

  “为什么要打暴我的头?你们的枪不是用来打坏人的么?”方榕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的慌张。

  “你不是坏人?”

  “请拿出证据出来先。”

  就在孟胜蓝和方榕唇枪舌弹的时候,杨冰也没闲着,刻意施为之下,他体内蓬勃的力量像怒潮一样涌向了方榕体内。

  方榕的体内就像个深不可测的大海,不管他的力量过来多少便容纳多少,杨冰始终摸不到他的底线。

  “方老板真的藏的很深,佩服。”全力施为下得不到结果的杨冰只好准备松手。

  “客气,杨警官你也藏的不浅。”方榕在他的气劲后退的时候,不轻不重的也给他来了一下。

  杨冰后退了一步,看似若无其事的接下了。

  “现在可以拿开了么?”方榕缓缓转头,闪动着奇异光芒的双眼迎上了孟胜蓝的双眼。

  两人的视线一触,孟胜蓝明显楞了一下,手中的枪离开了他的脑门。

  “不知道杨警官住在那里?今晚方榕想去拜访一下!”既然这样做有效果,方榕当然会把戏做足。枪一离开他的脑门,他身上的气势一凝,精光暴射的目光已经像箭一样的盯上了身前的杨冰。

  无形的压力突然就在房间里爆发了出来,身不由己的,孟胜蓝和目瞪口呆的达叔都后退了几步。孟胜蓝还好,退了两步后重新站稳。但是达叔,却接连退了四步,等他勉强站稳身子时,人已经退到了门口。

  杨冰身上的衣服就像被狂风吹动着一般贴在了身上,但是他标枪般挺立的身子却一步都没有退。

  “好。既然方老板有这个雅兴,今晚子时,我在河岸边的乱石崖等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各位请!”随着杨冰答应方榕开口,房间里的无形压力又在呼吸间转眼消失。而刚才神态威猛的方榕脸上,笑容也重新爬上了面颊。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一样,几个人客客气气的分手了。

  “孟组长,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一出宾馆的大门,憋了一头雾水的达叔便开了口。

  “我也不是很清楚,达叔你问他。”孟胜蓝摇头,把问题丢给了杨冰。

  “达叔,你说过那个韩家寨的韩老太爷和方榕关系很密切?”若有所思的杨冰不答反问。

  “是啊,以前我不知道,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关系确实很密切。上次他们七星旗下的七星斋开业,韩老太爷都下来给剪彩了,现在这都已经成了在聊城家喻户晓的新鲜事。”

  “这个韩老太爷叫什么名字?”杨冰紧接着追问。

  “这就不知道了。从我记事起,聊城人就已经称他为老太爷了。”

  “达叔你见过他么?”

  “见过一两次,可是只说过一句话。”达叔脸上稍稍有些遗憾。

  “达叔,这个韩老太爷在你们聊城真的这么有名?”

  孟胜蓝听到这里,就知道此时的杨冰对这个韩老太爷很在意。但是会忽然对这个人很在意,孟胜蓝就不是很明白了,她现在隐隐只有一个预感,很可能跟刚才的方榕有关。所以她现在对这个韩老太爷也有些好奇了。

  “孟组长,那已经不是有名不有名的问题,而是一些几乎所有聊城人都从小到大都会听到的传说,他就是这些传说中的主人公。我这么说你就能理解了吧?”达叔看他俩都对韩老太爷这么感兴趣,于是就又干脆把关于韩老太爷的那些传说都给他们说了一遍。

  等说完的时候,他们也走到警局了。

  “达叔,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关于这个韩老太爷的传说。现在能不能麻烦请你去帮忙查一下他的名字?这对咱们的案件很重要。”杨冰在专案组办公室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好的,没问题,我这就去。户籍警那里应该有他的记录。”说完话,达叔转身去查了。此刻,他忘了从头到位,杨冰并没有回答他提出的那个问题。

  “老太爷?”有意思。杨冰嘴里轻轻的嘟囔着,准备接受孟胜蓝对刚才发生一切的追问。对于自己的这个搭档,他自然不会像对达叔那样的圈子。

  等紫鹤闻讯赶到掌门师兄那里时,龙虎山的来客已经离开了。但是掌门所在的上清殿里,有种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紧张气氛却依然在荡漾。

  “掌门师兄,龙虎山的人来都说了些什么?”紫鹤给掌门和其它六鹤见过礼之后,直奔问题。

  “来人是龙虎山苍龙真人门下的弟子,他带来苍龙真人的一封信。信上说上次伤他弟子的和你们的那个人是巫门玄武宗的余孽。”

  “玄武宗的余孽?玄武宗不是灭派数百年了么?”

  紫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天那个叫方榕的年轻人爆发之前,身上显露的特征明明是属于巫门朱雀宗的,怎么现在又变成早已灭派数百年的玄武宗的余孽了?再说即便是玄武宗当代的传人,难道还要和数百年前那样再来一次斩草除根?这好像没必要啊。

  “没错。所以我刚看完信的时候也觉得很好奇。”茅山掌门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大厅里微微有些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不太相符。

  “那掌门的意思是?”紫鹤隐约觉得什么事有些不对头,可是却想不出来那里不对头。

  “所以这次我想让你们七鹤一起下山去看看。”

  “我们七个一起下山去看看?”

  紫鹤终于明白那里不对劲了。掌门嘴上说只是好奇,可是准备一下子派自己师兄的七个一起下山去验证这个好奇,这是不是有些奇怪了?再看其它六鹤的脸色各个都有些紧张和兴奋,怎么会这样?

  “嗯,否则我怕到时候各派齐聚聊城的时候,咱们茅山连说话的余地都没了。”

  “各派齐聚聊城?咱们茅山连说话的余地都没了?掌门师兄,紫鹤愚鲁,还请指点一下。”紫鹤越发觉得奇怪了,为了一个可能是被灭派数百年的玄武宗传人,至于弄出这么大阵势么?

  “紫鹤师弟,难道你没看过咱们后山灵经阁密室中有关玄武宗被灭门的记录?”看到紫鹤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身为七鹤之首的苍鹤觉得有些奇怪了。

  “没看过。他们不是是为了一本书灭人满门,事后又杀路人灭口,所以才惹怒以京城白云观为首的道门各大宗门,联手被各大宗门灭了门么?难道咱们灵经阁里还有不同的记载?”

  “原来如此!”其余六鹤都抚掌而笑,一副恍然的样子。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妥么?”

  紫鹤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这些年来他尽管潜心修道,不大关心其他的事务,但玄武门被灭门的事,那可是数千年来道巫斗争中道门的一次大胜利,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过看掌门师兄和自己其他六个师兄的反应,竟好像是自己说错了?

  “紫鹤师弟,因为你不知道玄武门被灭门的真相,难怪你对掌门的决定觉得有些奇怪。告诉你吧,你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当初参与的各派首脑特意放出的烟雾,实际上玄武门真正被灭门原因,不是因为抢了一本书,而是因为他们抢到的是号称修行圈内四大奇宝之一的洪荒玺。

  因为以他们当时的势力和那种无法无天的做事方式,如果再让他们掌握了洪荒玺的力量,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天人共愤的事来,所以才会被得到消息的道门数宗联手灭门。但是玄武宗被灭了门之后,洪荒玺和玄武宗原有的五大秘宝却始终没有找到。所以这数百年来,凡是当年了参与了灭门之战的各宗才会那么忌讳玄武宗门人出现的事情。

  这个秘密在其他各派很可能只有历代掌门才会知道,但是在咱们茅山,凡是能进后山灵经阁内密室的上茅山弟子,都可以从那本密室《逸闻录》里看到。这么多年来。你本身就经常泡在密室内翻阅典籍,掌门和我们都以为你早就看过了,谁知道你竟然没看,所以才会闹出这个误会。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掌门师兄为何会派咱们七鹤一起下去看看。咱们虽然不希罕那个什么洪荒玺,但是现在知道了消息却连看都不去看,似乎也显得有些太矫情。更何况按照掌门师兄的分析,这次苍龙真人给咱们通报这个消息,恐怕还有别的意思。

  所以这趟聊城之行,很可能就会演变成又一次道巫之争的开端,又或是又一次道巫之争前,道门各大宗的亮相会,所以咱们不能不去。”

  看到紫鹤一头雾水的样子,苍鹤轻笑了几声后,就对所有的事情给他做了一个解释。

  紫鹤这才恍然,原来这看似简单的一个信息后,隐藏着这么多复杂的原因。难怪一进上清殿,就觉得气氛很是怪异。

  但是恍然之后,紫鹤又觉得有些不以为然。难道就为了那个还不知道存在的洪荒玺,这次又要弄出这么大动静么?道巫之争,争了数千年,究竟都在争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就想建议掌门师兄取消派七鹤下山的决定,可是当他抬头看到一直在那里浅笑着的掌门笑容里的倦意和无奈,话到了嘴边,就又变成了另外一个话题:“如果下山之后发现那个方榕真的是玄武宗的余孽,掌门师兄的意思是我们该怎么做?”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你们自己视情况决定,只要在道门各宗之前,不坠了我们茅山千年传承的声誉便可。至于洪荒玺,”缓缓的说道这里,茅山掌门脸上的浅笑变成了一汪深谭似的平静:“不祥之物,不要也罢。你们准备准备,今天就下山去吧。”

  于是,茅山七鹤当天就离开了茅山,直奔聊城而来。

  几乎与此同时赶往聊城的,还有得到消息的数路人马。其中赶的最急一路的,却是原本四处通知这个消息的刘不愚所属的龙虎宗派出的一路人。

  当龙虎宗宗主接到刘不愚的信,随后在送信的流云口中得知刘不愚还派了静云和X云分别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茅山和全真两派之后,他立刻派出了除刘不愚这个常年住家的挂职长老之外,在龙虎山上不问世事,潜心修炼的龙虎宗所有的七个长老。

  而刘不愚在非常意外的心情下接到自己弟子流云偷偷打来的长途电话时,后悔的只想煽自己的耳光。他没想到在他所知道的玄武门灭门事件的背后,竟隐藏着洪荒玺这件传说中的奇物。

  但是等他从偷偷听来这个消息的流云口中知道真相时,静云和X云已经圆满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也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这两派的掌门在给自己的回信中,会有那种程度的客气和谢意。

  现在大错已经铸成,而他自己却又心悬自己孙子的修炼无暇它顾。一想到原本只该属于自己的洪荒玺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别人给拿走,当时的他就愤怒的想杀掉任何出现在他视线内的一切生物。

  还好当时并没有人和别的任何生物在他面前出现,所以才让他暴跳了一阵子后冷静了下来。紧接着,一番深思之后,他又派门下除了闲云之外的八名弟子送了八封信出去。

  于是,在茅山和龙虎宗的两路人出发不到半天之后,又有八路人马星夜兼程的奔向了聊城。方榕就在他毫无所知的情况下,短短的一点时间里,已经成了很多道门高人急于见到的名人。

  子时将近的深夜,水声如雷的乱石崖上,盘膝坐在那块大青石上的方榕捧着埙,吹起了他最喜欢的楚歌。

  头顶明月高悬,身后水气升腾。但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如雷水声却压不下那一缕缕凄楚的埙声。

  方榕全心全意的闭目吹着,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边听边慢慢走来的杨冰。但是当杨冰走到他面前五米远站住的时候,他的楚歌也刚好吹完。而此时,子时刚至。

  “方老板似乎深的此曲三味,莫非也已经走投无路了么?”轻轻的鼓掌,脸上带着笑意的杨冰却出语如刀。

  “杨警官见笑了,方榕吹这一曲,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憋的太狠了而已!“同样面带微笑的方榕说道这里,原本盘膝而坐的他忽的一下站起,双手握埙抱拳,一个见面礼就送了出去:“巫门朱雀宗门下方榕见过杨兄!”

  随着他这一礼,一股无形的劲气伴随着手中陶埙突然发出的厉啸声猛地就向杨冰扑了过去。

  “方兄客气!西域密宗息结派门下杨冰回礼!”双手飞快在胸前由外狮子印转为内狮子印,然后躬身以印当拳回了一礼。

  两股无形的劲气相撞,方榕身子不动如山,而杨冰脚下一乱,噔噔噔连退了三步这才站稳。方榕见状微微一笑,站直身子将陶埙放入怀里转身就要准备离开。

  “方兄请稍等。”身后,脸色微红的杨冰开口叫住了他。

  “杨警官还有什么指教?”方榕脸上尽管带笑,但是称呼却已经变了。

  “方兄,杨冰只是想问方兄一个问题,那个降头师可是方兄所杀?”此时的杨冰脸色诚恳,并且再次称呼方兄,显然是在以同道的身份提问。

  方榕脸上笑容消失,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被我所伤,但并非我所杀。”

  “多谢方兄。最后两个问题,什么时间,为什么要杀他?”

  “前天夜里。他给我朋友下降,前后两次。所以不能不杀他。”方榕说完转身就走。

  “方老板,明天我回到韩家寨拜会尊师汉老太爷。”看着方榕的背影,杨冰提高了声音。

  “请便。”方榕头也没回的走了。

  “怪人!”杨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对自己明天是否真的去韩家寨,有了些动摇。

  或许,可以等赵三回来后,再视情况而定吧?

  抬头望了望高悬天空的明月,杨冰在心里暗暗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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