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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血夜凤凰》作者:勿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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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4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三章 插曲

 

  方榕回到聊城,一踏进聊城宾馆的门厅,就发觉熟悉的宾馆大堂经理在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脸色有些怪异。服务台那边的两位小姐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那种怪怪的,一副好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子。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合适?”压住心头微微的不安,方榕含笑踏上二楼。

  “方总好!”楼梯上,迎面碰到的二楼服务员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好!”不假思索的点头致意,直到她走过去了,方榕这才发觉她刚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管自己叫的是方总。

  从刚才那声他平生第一次听人叫方总的称呼里,他已经猜到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赵三和罗发荣他们干的很不错。不然自己也不会从离开时的方先生变成了方总。

  “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方总了啊!”就在含义莫名的慨叹声里,方榕加紧了上楼的脚步。

  刚拐进被他们七星全包了的二楼长廊,他一眼就看到长廊的尽头,王小明一个人正面对着吴冷泉的门,孤零零的跪在那里。

  奇怪的是,前几天还算热闹的二楼长廊里,此刻静悄悄的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小明,你跪在那里干什么?”好气又好笑的赶紧了几步,方榕来到了他的身边。

  到了这时,他已经有些猜到楼下那些服务员们在笑什么了。紧跟着,他注意到此时的王小明双唇干裂,脸色发灰。头脸之间更是布满了黄豆大的虚汗,看样子已经在这里跪了不少时间了。

  他为何会跪在这里?莫非做了什么错事得罪我老?

  方榕看到他现在这样,心里一紧:“小明,怎么跪在这里了? 快起来说话。”

  王小明还是没理他。

  看他眯着眼睛,莫非是睡着了?带着一肚子的好奇,方榕伸手轻轻的推了他一把。“小明,小明!”

  “师父,你回来了?”

  好像忽然从昏沉中被惊醒了,眯着眼的王小明打了个激灵,连眼都没完全睁开,嘴里就嚷嚷了起来。

  不但如此,看样子还陷溺在昏沉中的他是一转身,头都没抬一下,手却向后抱了过来。

  “师父?”方榕在心里一愣的瞬间,双腿已经被他抱了个结实。

  “小明,小明!”被他抱住了双腿的方榕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弯腰轻拍着他的肩膀,等他自己醒过神后放手。

  “啊!榕哥!”

  此时已经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的王小明抬头一看自己抱住的是他,那张泛灰的脸顿时红的像个猴子屁股,紧抱着他腿的双手也像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榕哥,你回来了?”在含笑的方榕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缩回了双手的王小明依然跪在那里,半低着头,神色尴尬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嗯,刚回来。小明,你怎么跪在这里?”方榕也不拉他,只是蹲下了身子,含笑望着他问道。

  “我想拜吴老为师,和他学医术。可是吴老不答应,所以我就跪在这里等他答应。”低着头的王小明的回答,并没超出方榕刚刚从他举动中推断出来的范围。

  他果然是想拜吴冷泉为师,可这又是为什么?

  “小明,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起拜吴老为师,三哥知道吗?”方榕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要拜吴冷泉为师,只好再次问他。

  “三哥他干脆不理我!”这句话冲口而出时,又羞又急的王小明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强忍了三天三夜的泪水终于还是冲出了他的眼眶。

  迅速的低下头,王小明死命的把头往自己怀里塞。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特别是面前这个方榕,他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

  “ 哦,那你继续,我先回去了。”出乎王小明的预料,方榕并没有再问他什么,也丝毫没有继续劝他地意思。就那么站起身,淡淡的交待了一句后,转身走了。

  王小明心里虽然对自己刚刚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羞又恼,但依然对此时方榕的不尽人情,也有些的诧异。

  以往地方榕好像不该是这样的人,怎么现在他也变得和三哥一样了?

  他刚想抬头看看,却又听到走远了的方榕那里传出了声音:“现在三哥他们在那里?”

  “三哥到我们以前临时聚会的地方开会去了,其它的人我不知道。”差点让方榕给看到泪眼的王小明,死死将头埋在了麻木的双腿上,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这一刻,他已经下了决心,不到脸上的泪痕完全消失干净,他就绝不抬头。其实,已经昏昏沉沉的他忘了,泪痕除了自然风干之外,还可以被人自己给擦掉。

  回到住所兼的办公室,方榕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带回来的衣包杂物之后,坐在那里稍微静了下心神,就决定先去赵三开会的地方找他。

  他知道,已经有了宾馆二楼会议室可用的赵三,如果不是遇到了特殊情况,绝对不会再去用他以前只有在情况危机时,才会招集手下开会的地方去开会。

  莫非自己不在的这几天,他那群手下又闹出事来了?

  就在方榕心里这么担心,准备出去找他的同时,一脸怒意的赵三正瞪大了眼睛,用他那双锐利凶狠的虎目瞪着他的那群手下,让窄小的房间内,充满了呛人的危险气息。

  “三哥,并不是兄弟们想故意找给你找麻烦,只不过达叔那老东西欺人太甚。

  每天不是揪这个兄弟回警局去问话,就是当街逮住那个兄弟,在大庭广众之下搜身羞辱。

  而且我们越是老实,他就这么恶整的越来劲。你说我们这次回来都干什么了?这不都规规矩矩的想跟着三哥你作回正经人么?他干吗整天吃错药了一样的和我们过不去?

  今天长贵哥也是忍不下这口气,冲他吼了几句,结果他立马又将长贵哥给铐回了局子。听说还要拘留他十五天,你说这种日子我们怎么过得下去?所以兄弟们才合计着想去教训教训这老东西。

  其实,我们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并没想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三哥你就别生气了。再说这不我们都还没去吗 ? 三哥你就消消火,别生气了。”

  看到赵三从进屋后,就冷着脸拿眼睛瞪着自己这些人,这三十几个被赵三急召到这里来开会的大汉中,以铁蛋和包打听为首的几个心里有鬼的人,马上就胆虚了。

  还是包打听机灵,一看赵三脸色不对,那双闪着寒光的双眼不时的在自己几个人脸上扫来扫去,没过一会,他马上就明白是他们几个人暗里合计定下的事露馅了,所以就赶紧开口坦白和解释。

  因为跟了赵三这么多年,他太了解赵三的脾气。如果现在自己不说,等一会要是让赵三给点出来,那等待他们这些人的可不是一般的教训,十有八九是要受辟头之苦的。

  而以往在这种类似的情势下,只要他们自己先坦白出来,再说明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如果理由充分的话,赵三不但不会处罚他们,反倒有可能会带着他们去出了这口恶气。所以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是啊,三哥,别生气了,兄弟们也就是忍不下这口恶气,才想乱想法子而已,并没有要恶整的意思。

  不过达叔这个老家伙最近实在是很过分,他凭什么整天就这么消遣我们?长贵哥才被他从局子里放出来两天,今天又给弄进去了。这几天那个兄弟没受过他的气和羞辱?三哥,这日子是真的没法过了。”

  一看包打听站了出来,另一个主谋铁蛋也站了出来。和软语相求的包打听不同,他的话里还是明显的带着一股子怨气。

  冷着脸的赵三听到这里,脸上表情不变,不过心里却涌上一阵酸楚。

  他知道,原本对自己这些人还略有容忍的达叔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这完全是因为自己从他眼皮底下,眼睁睁的被放出来给刺激的。

  其实当初在和方榕商量,最终由方榕请动背景如迷的林长青出手帮忙的那时起,赵三自己就已经考虑到这样做会激怒警方,进而对今后的自己会产生不利后果。

  但是,自度已经和被天妖附体的方榕一样,早就没有了将来的赵三,还是没预料到这件事在激怒了聊城警方的同时,还将达叔也给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初他投案的时候,之所以选择了达叔,就是希望能借着自己投案的这番举动,把自己的诚意和不得已带给达叔,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原本想着,就算自己在通过林长青暗中帮忙,从法律的层面上将自己弄出来后,也还可以用继续待在聊城,并不远走高飞的举动来证明自己并不想逃避什么的意思。

  可没想到这些在他以为会让达叔理解的举动,却恰恰成了让达叔更觉羞辱的证据。对于这一点,从前几天达叔忽然开始频繁做出针对他手下的这一系列举动的最初,他就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

  可当时,整天被诸事缠身的他,实在没有顾上这个。只能抱着这只是向来通情达理的达叔一时的气愤和冲动,发泄上几天后就能停下来的侥幸念头,想拖过最忙乱的这段时间,以后再和达叔做进一步的沟通,争取他的谅解。

  可没想到,今天下午,就在他正准备再去聊城电厂催一催的时候,近来一直跟着包打听他们一起厮混的黄毛,却慌里慌张的跑来找他,偷偷告诉他王长贵又被达叔带回了警局。而铁蛋和包打听他们知道后,就忍不下这口气,准备今晚在达叔回家的路上埋伏,他们要给达叔放黑砖。

  赵三当时一听到这消息就急了,在这时候给达叔这样的人放黑砖,这不是老虎头上拍苍蝇,找死吗?

  所以他立即紧急召集所有的手下开会,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群胆大妄为、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因为这些天来,赵三已经为了给他们解决出路而操碎了心,没想到他们不但不领情,而且还要偏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和刚刚有一点良好局面的七星实业找事。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赵三才算是真正的死了让他们自己选择出路的心,决心用铁碗来让他们服从自己的决定。

  可没想到,把他们召集到这里之后,他们就能聪明到不等他开口说话,一下子就把整个事情的原委都统统倒了出来。这在出乎他预料的同时,也让他的心,再次隐隐的痛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自己惹出来祸的啊!”

  想到这里,赵三长吐出一口闷气,心一横,自己就暗暗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这个决定已经做出来了,那么他们准备偷偷放黑砖的事就可以暂时放过不提。

  于是,赵三脸上收起了冷漠,反而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准备偷偷去放黑砖这件事,就算你们解释的有道理。这件事就此打住,谁都不许再在暗里捣鼓这事。达叔方面,三天内我去搞定。

  我这次找你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现在你们给我说说,为什么书店那边招人你们没几个过去?保安公司那边招人你们也还是没几个人过去,就是去了的人没过两三天也都又不去了?难道你们就想这么游手好闲的等着我养你们一辈子?就算我肯养你们一辈子,难道你们的父母和老婆孩子也要靠我来养一辈子?”

  话说到最后,赵三的声音里明显出现了冰冷的意味。

  “三哥,我们不是那意思。”包打听一看这下糟了,现在的赵三比刚才冷着脸的时候还要生气,所以犹豫着扫了低头抽闷烟的各人一眼,小心翼翼的解释到。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啊。”赵三的眉锋一挑,有些阴阴的问道。

  “是这样的三哥,不是兄弟们不想去开书店、做小老板,可是我们这些人,三哥你也知道,打小就都不爱念书,所以才出来混。你说现在让我们去卖书,那不是笑话吗?所以除了喜欢看小说的丁家那两兄弟外,我们就都没去了。”

  包打听一看赵三真的要怒了,所以赶紧急着解释。

  “嗯,那保安公司呢?难道你们这些人连保安都做不了?”赵三的眉峰再次往上挑了挑。

  “保安公司……”迟疑着,一直在一个人苦苦应对的包打听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

  到现在,他们个个还都低着头死命的抽烟,没人出来帮自己说一句话。他心里一恼,再加上那理由也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所以就干脆头一低,也不吭声了。

  “说啊,怎么都不说话了?妈的,平时不是都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一群孬种!”

  赵三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一群人,越说越怒,最后他就在那声孬种的厉喝声里站了起来,一把掌将身旁的八仙桌拍的摇晃了起来,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

  “三哥,不用再这么拍桌子瞪眼睛的,兄弟们不说,我铁蛋告诉你就是。”

  就在他怒火再次狂升的前夕,一直低头抽闷烟的铁蛋猛的红着眼站了起来,看样子他也生气了。

  而这,也是在赵三成为他们老大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敢在他发火的时候,站起来和他硬顶。

  “嗯,你说!”尽管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顶撞自己,但是赵三却并没有如其他人想象的那般生气,只是狠狠的盯着铁蛋看一会了后,反倒收敛起了怒气。

  就在这时,方榕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方榕?你回来了!”赵三一见他,郁怒的心情就立刻好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就不用再支撑的这么孤单了。

  “三哥,你觉得我这么做合适吗?当时我没办法问你的意思,只好就那么说出来了。”

  等方榕和赵三走出那间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用的临时聚会地时,夕阳和晚霞已经映红了西边的天际。

  “在我因为太忙而疏忽和他们沟通的现在,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就在斜阳的余晖里,赵三夸张的耸了耸肩,笑了。

  “那就好,不然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呵呵。”同样也感觉到十分轻松的方榕也学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膀后,笑了起来。

  刚才,就在方榕进去和赵三他们经过简短的招呼之后,集会继续进行。正要说话的铁蛋也没当他是外人,径自就将他们不去保安公司的理由说了出来。

  他话说了许多,不过总结起来意思只有两个,一是这么多年在街上晃荡,自由惯了,去了保险公司怕受不了那里的约束。

  二是他们不想去给别人当手下,只想等着聊城酒楼再度开张之后,继续去那里帮忙。

  总之一句话,他们是除了赵三之外,不想受别人的指挥。要是三哥觉得他们这也算错了的话,任凭他怎么处置都行。

  他们这样一表态,当着方榕的面,赵三反倒不好再硬逼他们就范了。

  因为自己兄弟们的脾性赵三自己清楚,本来出来混的这些人就很光棍,很爱面子。如果自己在方榕面前,还按照原先想好的那种方式硬来的话,恐怕一方面会寒了他们心,另一方面,也会让已经钻了牛角尖的他们,对方榕此时出现的动机产生误解,反倒毁了他们近来刚刚和方榕培养出来的那点认同。

  如果那样的话,就算今天表面上他们肯因为的自己压力而就范,但是以后时间长了,还难保不出现其它古怪的问题。

  还好,就在这敏感的时候,方榕站出来说话了。

  首先,他直接告诉面前的这些人,赵三之所以冒着致命的危险再度出现在聊城,就是因为割舍不下他们这些跟着他多年的兄弟。赵三现在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换他们今后的出路。

  其次,眼下这出现在聊城的七星保安公司只是七星实业的一部分,而七星实业是由他和赵三,还有其它两个朋友合伙开办起来的,所以到七星保安公司去做保安,并不是去给别人当手下,而是为了更好的给七星实业将来的一大堆项目提供安全服务。

  另外,聊城酒楼现在也已经由赵三将它做成实物股本,变成了七星实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就算他们以后去酒楼帮忙,也还是在给七星实业帮忙。这在实质上,和现在去保安公司并没有任何的分别。

  而且新开的聊城酒楼除了必要的人手之外,并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容纳下他们这么多的闲人。因为他们并不会厨艺,除非他们愿意去做跑堂的服务生。

  除了这些项目之外,还可以供他们自己选择的出路有两个,一是去到已经被七星实业收购的聊城印刷厂、食品厂和水产养殖厂当学徒。

  二就是由七星实业代表赵三,发给在座的每一个不愿意纳入这个体系的人三至五万的现金,做为他们今后谋生的本钱。

  但同时,凡是拿了钱的人,也就从此和已经成了七星实业大股东兼总经理的赵三断绝了以前的关系,再无任何瓜葛。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就是这么两条,随便他们自己怎么挑。

  结果,这些话经过赵三的默认,让那些混混们乱了好一阵。不过最后结果还算不错,除了已经对赵三产生了不满,而且也已经在道上厮混惯了的铁蛋一个人,表示要拿钱走人之外,其它的所有人都决定留下来继续听赵三的安排。

  而赵三当时就再次告诉他们,以后不是听他赵三的安排,而是听整个七星实业的安排。

  于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就在这斜阳的余晖里变成了过眼的云烟,赵三心头的重担总算放下了一半。

  可是他随后又想到另一半,刚刚轻松了一点的心里又充满了一种苦笑不得的沉重:“方榕,你回来的时候见过小明了 ?”

  “呵呵,见过了。他怎么会忽然想要拜吴老为师的 ?我看他好像已经跪了不少时间,不过我没多事去管他。”

  “嗯,已经跪了有三天三夜了,我也一直没去理过他。”淡淡的苦笑着,赵三说到这里,忽然站住脚步,正色问道:“方榕,你对小蒋有什么打算?”

  “我对小将有什么打算?”方榕一愣,随即就在夕阳的余晖里,淡淡的苦笑起来:“三哥,你说我能对小将有什么打算?”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方榕心头还是没来由的闪过了一丝苦涩。

  现在,他已经基本明白赵三问这话背后的意思了。忽然间,他失去了继续张口的兴致。

  而赵三,也在深看了他一眼后,轻轻拍着他肩膀叹了口气:“咱们两兄弟,是命里注定的天煞孤星。”

  方榕抬头,两人相视苦笑。就在夕阳那一抹最后的余晖拉下的长长影子里。

  “达叔,我等你好久了。”

  夜幕降临时分,达叔刚从警局出来,就迎面碰上了向他走来的赵三。

  “哦? 赵总还会有事来找我?不过我今天已经下班了,如果是公事的话,明天请早。要是私事的话,免谈。”

  冷冷的扫了赵三一眼,达叔将拿在手里的帽子戴到了头上,脚步都没停一下。

  “达叔,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眼睛被他头上忽然白了一半的白发一晃,怒气上涌的赵三不由的又放缓了口气。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要是想救你手下的杂碎出去的话,再去省城请那位大律师吧,看看他还有没有办法将拘留的人也给弄出去。”这次达叔连横他的那一眼都给免了。

  “真不给我赵三一个解释的机会?”听到他口中的那声杂碎,赵三的声音也变的阴冷了。

  达叔心头怒气狂涌,刚要停步怒斥,却又在转头的那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跟我来。”

  因为就在转头的那一刻,他看到半影在灯光下,半影在暗处的赵三站在那里,眼里带着几分瑟瑟的寂寥和几分冰冷的决绝,就像一头随时会消失在黑暗深处的孤兽一般的孤单。

  他心弦深处,被愤怒压抑到了某个角落的柔软再一次被轻轻的触动了。

  “达叔,我一直很尊敬你,就像尊敬我并没有多少记忆的父亲一样。所以我今天还要来找你,主要是想给你说几句我的心里话。当然,信不信全在你。”

  一进达叔的办公室坐下,赵三便摆开了开门见山的架势。

  径自点起了一颗烟,达叔冷着脸做了你继续的手势。才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消瘦和苍老了许多。

  “在说这几句话之前,我想请达叔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年来,我赵三可曾昧着良心,做过真正对不起本城父老的事 ?我是光指从天理人心上来说。”

  达叔皱起了眉头,不愿违心的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有时候,人心和法律对一些事的评判标准,是不一样的。

  “应该没有吧?否则达叔你现在也不会沉默。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来说说最近发生的事。达叔,咱们先不说我是否参与了南郊的那次可能发生过的械斗,还有随后长风开发区那边的血案。我现在只想问问达叔你,在我赵三出门,下面那些兄弟又从街头上消失了之后,咱们聊城的街上是更太平了,还是更混乱了?

  不知道在街上的那些乡亲父老被外人肆意欺辱的那会,达叔你在做些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不见你像现在这么卖力?达叔你告诉我啊!”

  侃侃而谈的赵三话说到这里,语气变得锋利如刀,大有反过来问罪的意思。

  “你来,就是想给我说这些狗杂碎的废话?”被问的有些发急的达叔强压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吼,刻意的眯起了眼睛。

  “不是!”又一次听到了杂碎这个字眼的赵三双眼一瞪,干脆的摇头。

  “我来,原本只是想来告诉那个曾经被我这个杂碎尊敬过的达叔,以前那个被人们称为血狼的赵三,自他再次出现在聊城的那时起,就已经彻底的死去。现在出现在聊城父老面前的,只是个想跟这贼老天预支点时间,为曾经跟过他的那些人寻找到一跳正经活路的影子而已。

  但是,当我从我尊敬的人口中三番两次的听到杂碎这个字眼之后,我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现在我只想告诉他,现在的赵三既然已经没人肯信了,那么,也就无所谓理解不理解,解释不解释了。

  总之,以后不管是谁,如果不择手段的逼太狠,那就休怪我六情不认,佛阻灭佛,魔挡弑魔!”

  “你敢!”再也忍不住胸口翻腾的怒气,达叔拍着桌子跳着吼了起来。

  “达叔,擦亮你的眼睛,你就知道我赵三究竟敢还是不敢!打扰了,告辞!”青白着脸,阴阴的一笑,赵三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走到门外,被夜晚稍有些清凉的风一吹,赵三这才发觉自己的情绪刚才是真过激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心头却并没有太多后悔的感觉。

  因为那句达叔口中一再冒出来的那个杂碎,已经彻底的把他给激怒了。

  “榕哥,你就帮帮小明吧,不然他会一直跪在那里直到昏死的。”几乎就在赵三找上达叔的同时,回来的路上就和他分了手的方榕也在来到宾馆的门口时,遭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从嘴快的黄毛口中,知道了他回来的小将和林晓菡正站在宾馆门口等他。

  见面还没等招呼打完,这几天因为小明的奇怪举动而担心坏了小蒋,就用一种要哭出来的声音求起了方榕。

  “就是,我看那家伙倔的和一头驴一样,不管莲姐怎么劝他都不肯听,他那个老大赵三又干脆不去管他,害的莲姐这几天都为了他哭了好几次呢。榕哥你就帮帮他吧。”

  还没等方榕说话,林晓菡也在傍边开始帮腔了。不过她和满心焦虑的小蒋不同,她还是细心的注意到了这次回来的方榕身上,那一点和以往相比的细微不同。

  起码,现在的方榕脸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一抹像桃花似的肤色已经不见了。而且现在的方榕脸上,那双以前不管怎么看,都会隐隐闪动着一抹阴郁的眼睛深处,流露出的却是一股很奇特的平静和深邃。

  那是一种能让他整个人都变的像大山般沉稳而又坚定了起来的平静和深邃。这一刻的方榕,看在她眼里,真的和以往很不一样了。

  当然,现在还不是细致研究这些的时候。

  “呵呵,你们要我帮他,总该让我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吧?说真的,我刚回来,还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跪在那里呢。”方榕呵呵笑着,就想请她们上楼去坐坐。

  “榕哥,你不是刚和赵三在一起吗?怎么,他没对你说?”同样有些倔强的站在那里,小蒋脸上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上去的架势。

  “小蒋,不许这么没礼貌的称呼三哥。他不管小明,我相信有他的道理。至于刚才么,我俩都太忙,没顾上说他的事。现在我等你来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榕脸色一正,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以前和小将说话时的那种亲近和宽容。尽管这种改变很细微,但是身为女性的敏感,还是让小将和小林都同时给注意到了。

  “榕哥,我并不是想对他无礼,可是他做为小明的大哥,却在小明出了问题的时候对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的,就连我想去替小明求求他,他都不肯见我。你叫我怎么对他有礼貌?”

  小将觉得十分委屈,泪花就在眼眶中打滚,可是为了帮到小明,她还是忍着没有哭出来。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在榕哥面前哭出来,自己十有八九就会跑开。因为她不希望让方榕看到自己为了别人流泪,特别是在还有小林在场的情况下,她更是不想。

  “是小明让你去求三哥的?”出乎她俩的意料之外,这次方榕不但没有像往日那样放缓语气,反而眉头一皱,语气更加的严厉了起来。

  “不是,那头倔驴根本就不听莲姐的,也不让莲姐去替他求三哥和那个吴老,他说那是他做为男人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帮忙。”

  小心翼翼的,这次开口的是林晓菡。因为她发现现在,如果再让小蒋开口的话,她很可能就会直接哭出来。

  “嗯,这还差不多。”

  方榕脸上严肃的神色这才稍缓:“傻丫头们,有些事真的就和小明说的一样,那是身为男人的我们应该自己去面对和努力的事,这是你们不会明白的。

  来,现在我请你们吃饭,饭桌上你们再告诉我,他到底为何要在那里长跪不起。让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看看该如何帮他。”

  “榕哥最讨厌了,又叫我们是傻丫头。”嘴里嗔怪着,这时分外聪颖的林晓菡暗暗拉了拉还在那里生气的蒋青莲。

  因为她再一次敏感的发现,现在的方榕真的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5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四章 前奏

 

  “罗头,你真会给我找事啊,呵呵。”

  吃过饭回到宾馆,方榕一见到正在等他的罗发荣,就半真半假的嚷嚷了起来。他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走廊的尽头王小明还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并没有起来。

  “小方,怎么一回来就编排我的不是?”

  罗发荣这会看来心情也不错,并没怎么在意他的埋怨,反倒在和他握完手之后,端详了半天:“看上去气色不坏啊,小方。事情都办完了?”

  “还行,都办完了。请坐!”方榕笑着招呼他坐下。

  “我们这边一切都进展顺利,工地上进度很快,质量现在也有咱们聘请来的人给盯着。三哥那边,聊城电厂的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往韩家寨里布线,估计再过十来天就能开始供电。

  寨子里,除了淡水进化站已经开始动工修建之外,每家每户的卤虫养殖基地也已经开始着手动工。至于眼下他们吃水的问题,按照咱们商量好的计划,已经专门拨了一笔款子,和寨子周边那几个有井的村子买到三个月的用水权,基本上暂时解决了他们的吃水和用水的需求。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根据林先生派来的那几个技术人员的建议,我们已经安排吴工他们再打一口专用机井。也好将来卤虫开始量产的时候,和吃水的机井能分开使用。

  因为按照技术人员的说法,吃水的那口机井,它的中间过滤层在取水的过程中,会大量的过滤掉地下水中的卤虫原虫。如果这样的话,等以后量产起来,恐怕会对生产不利,所以要再打这口专用机井。

  另外,咱们已经收购成功的那三家企业的资产重组和人员调整也已经开始进行,这个项目暂时由我挂名负责。其实主要还是由咱们招聘来的人分成了三个小组在那里工作。通过这些天的运作来看,他们的表现还都很不错,基本上各项工作都能比较顺利的展开。

  最后,要给你汇报是经过吴老和他找来的那几个人的努力,咱们的七星斋医馆也已经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现在就等着你这个老总一声令下,让它开张呢,呵呵。”

  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停住的罗发荣在方榕的等待中,不紧不慢的点上了一颗烟,这才又在袅袅升腾的烟雾中轻轻一笑:“报告方总,俺的汇报已经汇报完了,请指示。”

  说完,他和被他逗笑了的方榕一起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其实这些事情的大致情况在吃饭的时,方榕已经听小林和小将她们简单提起过了。不过能在罗发荣这亲手操办的人口再确认一次,还是让他感觉很欣慰。

  看来在自己不在的这十来天里,同伴的成果斐然啊。

  一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从回来到现在,自己还没见过吴冷泉和张振这两个人,他们都干吗去了?尤其是这个张振,不但人没见到,刚才在罗发荣的介绍里,也没听到他负责的保安公司组建的情况,难道是他这里出问题了?

  “罗头, 张振他人呢 ?还有吴老,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他们的人影? ”

  “吴老和他找来的那几个人还都在医馆那边忙着做最后的准备,每天都回来的很晚。至于张振,我不知道他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哦? 那保安公司组建的如何了? ”方榕一听罗发荣这话,就知道张振那里果然出了问题,不然以罗发荣的性格,是不会这么避而不提的。

  不过罗发荣现在的这种避而不提,也在另一方面让方榕觉得很欣慰。因为这也预示着罗发荣和的张振之间的关系开始有所改善了。否则,要是换了以前,张振负责的事情要是出了问题,罗发荣还能这么消停着?怕是早就开始讽刺和嘲弄起来了吧?

  “这个张振我和三哥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搞得,你说组建保安公司就组建保安公司吧,可是这事一到他手里,就全变味了。

  本来,三哥原先那些手下大多都进了保安公司,咱们的招工启事贴出去后,来报名的年轻人也有不少。可他偏偏弄出了个什么体能测炼,硬是把咱们以前测试黑市拳手的那一套拿了出来,逐个测试应聘的人。结果除了三哥手下还有几个勉强过关之外,其余所有参加测试的人全都被他刷了回去。

  本来这件事反正是他负责的,如果他觉得只有通过测试的人能留用,那也是他的管辖范围,我们也不会说他什么,可他在随后的几天里,又叫通过测试的那几个人,每天都按照他的锻炼标准减半,来跟他一起训练。

  你也知道,像他那样疯狂的训练方式,就算减半之后,放到一般的黑市拳手身上也会招架不住,更何况是那些刚刚勉强通过测试的人?

  结果没出三天,他又把那些完不成训练标准的人都给赶走了。紧接着他自己也开始整天的乱跑,早出晚归的,谁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咦?这些事三哥都知道吗?”方榕听到这里,发觉这事怎么好像听着不对啊,所以一下子注意了起来。

  “知道啊,你不是临走之前安排三哥全盘负责公司的吗?这些情况我都这么清楚,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罗发荣有些奇怪的望着面色变换不定的方榕,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

  但是方榕听到这个答案后,整个人却愣在了那里。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傍晚赵三和自己走了一路,却基本上没提有关公司任何事的意思了。当时他自己还以为那时赵三知道他不怎么想说话,加上他自己也猜公司一切正常,所以都没再提公司的事了呢。

  原来那是因为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挡子事!

  难怪今天下午,赵三会去找他的那些手下去那里开会。难怪自己在听了铁蛋说的话后,觉得他们关于不想去保安公司时的那两点理由是那么牵强。原来根本不是他们不愿意去,而是张振定的标准太高,他们根本就进不去!

  一想到这里,方榕一下子又想起当时在自己表完态后,面对着那群愿意留下来听从赵三安排的那些个兄弟,赵三最后说的那一句话。

  “今后不是听我赵三的安排,而是全部都听七星实业的!”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赵三为了给自己面子,加深那些人对七星实业和自己的认同,才那么说给他们听的。现在看来,原来是说给自己听的啊,惭愧!

  方榕几乎在想明白这些事的同时,就意识到了在这件事上,赵三表现出来的克制和他的风度。当然,还有他淡淡的傲气、

  要不然,凭着他七星实业四大合伙人之一的身份,凭着他和自己的关系以及他对聊城的熟悉,当时还代替着自己全盘管理公司大小事物的他,怎么可能在知道张振这明显背离了组建保安公司原意的举措后,一直都没做什么反应呢 ?

  要知道,张振的这些举动,第一个针对的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兄弟。而他,却是为了能让他这些兄弟们能吃上一碗安稳饭,而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下山回到聊城的。

  但张振这件事上,他却忍住了,并没有利用自己现有的身份和权力,为了他那些他宁愿冒着生命危险而为他们寻找出路的兄弟们,去和张振发生任何的冲突,甚至他连提都没有提。

  这需要多大的忍性和克制?但赵三却硬是做到了。

  他宁愿自己下去和他的兄弟们做进一步的沟通,争取他们的谅解。为了达到目地,他甚至都可以决定用铁腕去强迫他们屈服,却不肯在自己面前先提这件事的一个字。

  这让方榕在想明白这件事的同时,也深刻的感受到了赵三对他的信任和体谅。但同时,也让方榕再一次清晰的领略到了隐藏在赵三骨血里的那种逼人傲气。

  因为他在做出这么多容忍和克制之后,并没有在见到方榕的时候,告诉方榕这件事,而是选择了沉默的平静。

  “三哥,你这是在毫无保留的信任我还是在考验我呢?”一想到这里,方榕脸上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

  “喂,小方,发什么呆啊。你说怎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的医馆什么时候开张合适?你这个老总既然回来了,就得开始拿主意,这么老等着总不是个事吧 ? ”

  “张振我等下就去找他谈谈。其它的事就按你们原来计划的继续进行就是了。至于医馆开张的事,等回头我问过吴老的意思后再做决定。我的意见是,如果都准备好了的话,后天就可以开业。”

  一说到这里,方榕忽然想起了至今还跪在吴冷泉门口的王小明。尽管现在他已经被接连出现的事搞的头大如斗,心里急着想立马去找到张振去问个究竟,可是一想起王小明那暗灰色的脸色和小蒋刚刚对自己的拜托,他只能耐下性子,先来解决这件事。

  “罗头,前几天你究竟给小明说了些什么?让他连着几天都在吴老门前长跪不起?你这不是在给吴老和大家添乱么?现在连我都牵扯上了。赶紧说说你到底给他说了些什么,让他这么不顾一切的要拜吴老为师。”

  “嘿!你一提起这事我就头大如斗。没想到无意中和他说了几句话,就闹成了现在这样子,弄得我现在都怕经过走廊。更别提遇见小蒋和小林那两个小丫头时的狼狈劲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现在是总算明白这句老话的真意了,悔不当初啊!”

  一听到方榕提起这几天来自己最头痛的事,罗发荣顿时有一肚子的苦水要给方榕倒。

  “废话少说,还不赶紧老实坦白? 不然我都要麻烦了,呵呵。”方榕看到他的那副样子,乐了。

  “那是几天前……

  罗发荣见状,也嘿嘿干笑了几声,开始给方榕说起这件事的原委来。

  原来,那天他从工地返回宾馆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从赵三那里出来后,接连苦苦琢磨了几天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本事,该有什么本事的王小明。

  当时王小明正蹲在路边叼着一颗烟在那里发呆,一脸的无精打采。

  罗发荣一看,就上去问他在这里干什么?为何一脸的不开心。结果王小明就忽然问他:“这世上不违法的行当中,那一行最容易让人赚到很多钱,还且还能同时获得被人们羡慕的地位?”

  “当官啊!”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罗发荣的口中就崩出了答案。速度之快,就连他自己都暗暗有些吃惊。

  “官我这辈子做不了,也没想过要做官。我问的意思是,适合我去做的。”王小明皱起了眉头,不过并没有生气。

  “你的意思是适合你做的行当? ”

  罗发荣微微觉得有些好奇,也认真了一些。做为一个中年人,能被一个年龄只到自己一小半的年轻人问前途,即便是他,心里也会涌出一股淡淡的责任感。

  “嗯!三哥要我想清楚我能做什么,可我想了几天都想不清楚,所以很头痛。”烦躁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王小明遮遮掩掩的把他和赵三之间对话的意思告诉了罗发荣。

  罗发荣的眼光多毒啊,一听就大体明白了王小明内心的担忧的现在的焦虑,便也认真的替他想了起来。

  这一细想,他才发觉像王小明这样的人,尽管年纪不是很大,按道理还有机会学做任何一个正经行当。但是以他在街头厮混出来的脾气和个性,再加上他那可怜的读书经历,要想在眼下的聊城,很快从某一正经行当得到他想要的那些,还真是非常的不容易。

  其实何止是他,就是对于任何一个正经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目标都是很不容易达到的,除非能出现奇迹。

  “普通人?奇迹!”

  脑海中一闪过这两个词,罗发荣的眼里就是一亮:“哈,有了。小明你去拜吴老为师!”

  “去拜吴老为师?你是说去拜那个为我治伤的吴冷泉为师?”顿时激动了起来的王小明一时有些不能肯定他的意思。

  “对啊,就是拜他为师!本来在所有的正经行当中,做医生就是个非常热门的选择。不但来钱快,而且还整天被病人和病人家属们给围着求着,这不正符合你刚问的要求吗 ? 再说现在有吴老这么厉害的名医就在你面前,他岁数也大了,如果你能拜他为师,学到的一身医术的话,在这个聊城谁见了你会不尊敬呢?”

  罗发荣越说就越觉得自己出的主意有价值。

  “可我怕我自己没文化,就算吴老肯教,我自己都学不出来。再说现在才去学,天知道那天才能出师呢,我觉得这个主意不好!”

  一想起吴冷泉连自己的伤势都用一根柳树枝就给搞定了的事,王小明那里还能不动心?自己的肩伤在省城最大的医院,可是被判了死刑,残废定了的。

  所以他尽管嘴里说着这些托词,但两只眼睛却叽里咕噜的乱转个不停。

  罗发荣那是谁啊? 怎么还能看不明白他的这点心思? 再说他可是当初亲自将吴冷泉接到韩家寨的人,而且还亲眼见识过吴冷泉和那降头师斗法。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吴冷泉这个人早已经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再者,在罗发荣的心里,像吴冷泉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如果落到普通人眼里的话,那不就是所谓的奇迹?所以,罗发荣私心里认定,只要他答应收王小明为徒,他就一定能将王小明给教成个像他一样的名医

  所以当时罗发荣故作神秘的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小明,只要你能让吴老收你为徒,我保证他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很快学成名医。你仔细想想,能让韩老太爷专门写信去请的人他能是一般人吗?

  相信你也注意到了小方对他的态度了吧?那可是和韩老太爷差不多一样的尊敬态度。你绝对值得试试啊!”

  王小明听了这话,细细一想,一切果然和罗发荣说的一样,所以当下脑子一热。就下了决心跑去宾馆,要拜吴冷泉为师。

  吴冷泉当然不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收什么徒弟,所以他就一直在那里跪了下去。任谁去劝都不听。

  而唯一能让他听话的赵三从罗发荣这里知道这个事情后,只是淡淡的一笑,根本就没有去劝说的意思。他不但没有去劝说,而且从那天起,他经过走廊的时候,对跪在走廊尽头的王小明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让他答应见想为小明而来求他的小蒋她们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经过,罗发荣伸手挠着自己的头顶,连连的叹上了气。因为从前天晚上开始,他就开始抵挡不住小蒋和小林她们的骚扰和埋怨了。

  可是他自己也有苦说不出,不但赵三不管,而且被王小明求到的吴冷泉也似乎铁了心要耗下去。在王小明跪倒在他门口的当天晚上,他就带着他找来的几个人去了七星斋,一忙就是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后来中途回来一次后,他一看王小明还跪在那里,结果连门都进,转身又回了七星斋。根本就不给王小明和其他人开口求情的机会。

  “天,罗头,你还真会给自己和大伙找麻烦啊,你知道吴老是什么人?就这么乱给人找徒弟。”

  方榕听完经过,夸张的用手拍着自己额头,一副为他的所作所为十分震惊的样子。

  “什么人? 不就是隐于民间的医术高人了?最多他就是还会一些法术的隐医高人了。除此之外,他还会是什么人? 再说他尽管医术高明,法术也很厉害,可人毕竟也上了岁数,像他这样与其这么孤单单的一个人白白老死,还不如给他找个徒弟。

  这样一来,不但有徒弟可以在他不行的时候伺候他,另一方面也不至于让他那身高明的医术失传啊,我这也是一片好心。谁知道结果会弄成这样。

  小方,听你刚才的话,莫非这吴老还有其它什么隐情 ?他还是什么人啊?”说着话,罗发荣特意的放低了声音。

  “谁告诉你他是孤单单一个人来者 ? 难道他找来的那些在医馆里帮忙的人,罗头你都以为和他没关系?”方榕看着他大大的摇头。

  “难道那些人都是他的徒弟?”直到这时,罗发荣才发觉事情真的有些不妙了。

  如果那些人都是他的徒弟的话,那王小明这事不就真的彻底没戏了吗?那些人各个都看上去年过四十了啊,这下糟了!

  “对了罗头,以你的精明,这次怎么会办这么鲁莽的一件事 ?”方榕自己说到现在,也开始真为这件事头疼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像王小明这样的热血少年,一旦在这种抛弃了颜面,下定了决心的情势下,还不能达到目地的话,一是从此意志消沉,自尊和自信被彻底的击垮,另一种就是可能会在羞愤之下失去自控,干出些让人预料不到的事。

  当然也有万一的可能,就是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按照方榕对王小明的了解,他觉得这种结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特别是在这件事的背后,牵扯到了他对小蒋的那一份感情。

  原本,方榕尽管觉得不太好办,但是凭着自己和吴老的关系,还有韩老太爷的面子,如果自己开口去求他收下王小明的话,应该还有几分机会。

  可是现在跟罗发荣这么说着说着,方榕自己心头的那份把握,也慢慢的被消融掉了许多。

  自己真的有几分把握吗?

  对于这一点,现在的方榕也不敢确定了。

  “还不都是我上次去药都镇接吴老的时候,看到的一切给害的。”苦着一张脸。罗发荣开始了他自己的辩解。

  “上次我和韩二拿着韩老的信到了药都镇之后,就直奔镇西。因为韩老告诉过我们,到了药都镇之后,如果天还没黑,也没下雨的话,要请的这个人就一定会在镇西口的一棵大柳树下行医。

  本来我和韩二还都以为这个人既然能被韩老专门写信来请,那在当地起码是个了不起的名医,他的诊所就应该在镇西口的大柳树之下。

  谁知道到了镇西一看,哪有什么诊所啊,那里整个就是一个乱糟糟地摊小市场,根本就没一座像样些的房子,也看不到有任何行医的标志。

  后来我们就找大柳树,结果那柳树倒是好找,就在那地摊市场的中间那里。等我们挤到跟前一看,才发现就在那棵柳树下,一群摆地摊的商贩之中,有一个不到三米见方的空地,那里没摆什么摊子,却放着一张长条板凳。

  板凳靠外面的这边头上,挂着一个老大的葫芦。板凳上还有一个人躺着在那里睡觉,除此之外,那三米见方的空地里就再没有其它任何的东西。

  当时我们找不到他,而我又觉的在这么拥挤的市场内,这棵柳树下独独的空出这么一片地方,而且还有个人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躺在那里睡觉,看着怪异,所以就觉得也许可能是他。

  而韩二也认为那葫芦,是代表着以前常说的那种悬壶济世的意思,所以我就试着上去问他是不是吴冷泉。

  结果他说是,起来后,我才发现他是独眼。

  后来我和韩二才知道,在那里,人们都叫他独眼师,没几个人知道他姓什么。因为他对治疗跌打损伤很有一手,而且从很早以前,那个地摊市场还没形成的时候他就在那里行医,所以到了现在,那里众多的商贩才会给他留那么一大块地方。因为他行医的家当就只有那条板凳和那个葫芦。

  后来我们跟着他到了他家里,发现他住的地方也不过是个破棚子,里面尽管收拾的还颇为干净,但那地方小的连进去三个人,都有转不开的感觉。

  就因为我当时多嘴,问过他怎么就住在这里。他回答说孤家寡人一个,也无所谓住在那里。所以后来小明问我的时候,才想起让他给吴老去当徒弟,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谁知道当初的这一点印象现在却害苦了我。小方,你可要想办法帮帮小明啊。不然我可就真的难做人了。”

  絮絮叨叨的说到这里,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罗发荣忽然一咬牙:“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自己掏出一笔钱来找个生意交给小明去做,赚赔都算他的,免得整天觉得这么狼狈。可就是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方榕一听这话,眼睛本能的一亮,随即又黯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俩几乎同时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了吴冷泉独特的嗓音:“你还没走?”

  “我那天来拜师的时候就给您说过了,您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里不走!”方榕抢出房门的时候,正好听到王小明干哑着嗓门的回答。

  “吴老!”方榕抢在吴冷泉再次开口之前,抱拳快步向吴冷泉走了过去。

  “方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几乎在方榕走过去的同时,独眼一亮的吴冷泉也抱拳快步走了过来。

  几天没见,他的穿着打扮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经和以前有了大大的不同。

  一身青灰色的簇新唐装,抹去了以往他身上那件颇为陈旧的黑布外衣带给他的那抹阴郁。而焕发着红润光泽的脸上,那一颗精光闪烁的眸子更是带着一种精神抖擞的味道,就连那一颗没了眼珠的左眼上的罩子,也换成了和衣服同样的颜色,一洗往日他脸上那种漠然的风霜。总之,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就和以前完全换了个模样。

  “吴老能否再考虑一下小明的事?”

  两人在走廊的中间相遇,各自正容施礼。忽然间,方榕带有恳求意味的声音就在吴冷泉耳边低低想起。

  “屋里说。”出乎方榕的意料,吴冷泉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给了他一个含糊的回应。

  “吴老的意思是?”

  进了屋,方榕也没客气,开口就直奔主题。而罗发荣的耳朵也突的支棱了起来,为了不打断他俩的交谈,他自动承担了泡茶倒水的差事。

  “当下时节,不吃不喝不睡的能在我门前跪上三天三夜,这样的年轻人我怎么会不动心?我之所以不肯答应他,首先是他拜师的目地不正。再者我也怕他吃不了苦。

  对于后一点,别人不清楚,但方榕你应该能够了解。我的医术传承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学上手的。”说到这里,吴冷泉有意无意的横了一旁嘿嘿干笑的罗发荣一眼。

  罗发荣除了嘿嘿的陪着干笑之外,还能说些什么?

  只要吴冷泉不回绝,别说是横他一眼,就是开口骂他一顿,他都能笑着承受下来,谁叫他自己多嘴,搞出这么一出呢!

  但是方榕却在听到吴冷泉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这事的轻重。感情这吴冷泉一直不肯点头,还是在考虑除了医术之外的宗门传承。这件事到了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了。

  因为照吴冷泉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要么干脆不收小明,要收就是连着他祝由宗的传承,都要小明一起延续下去。

  而现在,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将这个决定权交给了方榕。让他来决定王小明要不要来拜这个师父。

  这样的结果是方榕不曾料到的,一时间,他也陷入了两难之中。毕竟他不是王小明什么人,而王小明也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他是没办法替王小明来决定他的命运的。

  可现在这件事又已经摆到了他的面前,显然,现在正含笑望着他的吴冷泉正在等他的回话。可这一句话,让他很事为难!

  “小方,学习吴老的医术真的会很苦?”一直支棱着耳朵想尽早知道答案的罗发荣这会等不住,他不明白为什么方榕忽然好像有些走神了。

  “很苦,所以我也不知道小明能不能吃的了这个苦。”

  方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修行,不管是巫门还是其它宗门的修行过程中要吃的苦,绝不是像罗发荣这样的普通人所能想象、并且加以理解的。

  “这个简单啊,去问问小明不就知道了?你们等着,我去问。”罗发荣一听就来劲了, 能吃苦,就来拜师,不能吃,就回自己家去。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想这么久吗?

  方榕一愣,随即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给蒙住了。

  “罗头,还是我去吧,有些事你不明白。”方榕在心里暗叹着自己太喜欢替别人操心,给吴冷泉打了招呼后走了出去。

  两分钟后,他扶着两腿麻木到不能正常行走的王小明走了进来。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一进门,一脸激动的王小明挣开了他的搀扶,重重的跪在了吴冷泉的面前,磕起头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6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五章 兴势

 

  水声如雷,长久轰鸣在耳边,似乎连这天地也为之包容其间。

  坚持了这么多天,眼睛还是不能在这天风海雨般扑面而来的水幕中睁开。尽管从好几天之前,他已经能对着这漫天的水幕挥拳。

  “唉!”

  就这么痛快淋漓的挥舞着拳脚,就在被拳风腿劲带起的那种兴奋里,张振却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像飞箭一般的穿过了如雷的水声,轻轻地钉在了他的耳膜深处。

  “来得正好,方榕接招!”

  身体如箭般闭目飞退,就在耳边再次出现的那一声叹息里,张振携带着就连如雷水声都压不住的破风劲鸣的凌厉一腿已扫到了方榕耳际。

  方榕侧身让过来腿,随即又在重新挪步站定的同时,同样也挂起了凌厉风声的一拳重重地轰击在电闪而至的第二脚上。

  “蓬!”的一声交击,两个人身体都不能控制的各退了一步。

  “继续!”

  几乎像狼突袭前的嚎叫,就在张振瞬间兴奋到已经开始有点变味的这声怪吼声中,他再次像狂风一般的向方榕卷了过来。

  人还没到,但漫天排空而至的腿影挂起的劲风,此时已吹的方榕面颊生疼。借着身后铺天盖地的激流那狂暴的气势,这一刻,张振搏命的攻击更是充满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威势!

  就和当初在擂台上相遇一样,同样闷哼了一声的方榕此时就像被一颗巨大的钉子钉在河岸上的那块怪石,一条腿稳稳的钉在那里不见有丝毫的颤动,而另一条腿也平空夹带着一排排似乎连密集的水珠都无法突破的腿影,一丝不让的和身前闪电般袭来的腿影做了无数次亲密的交击。

  “砰砰砰砰!”

  就像是战鼓敲响时的催人急音,又像是爆竹突炸时的连续脆响。两人之间不到两米的空间里,无数排空而起的凌厉腿影都在这一声声密集的闷响中幻灭消失,随后又像他们身后连绵不断的水势,带着前仆后继的绝对威势又排空而至。

  胸口燃烧着灼热到连血液都要沸腾起来的战意,双眼中却是一片若水般宁静的张振在心里默数到出腿超过第七百另一次的时候,忽然收腿,身子像一缕乘势而入的轻烟,抢进了方榕一闪而空的腿影里,两只没带起任何风声的手掌,悄无声息的印向了方榕的胸口和肋下。

  而下面,已经像犄角一般曲起的铁膝,也带着浓浓的杀机顶向了方榕的小腹之下。同时也凝聚了惊人内气的脚尖也在铁膝之下内敛如勾,随时准备着弹出致命的最后一击。

  这一刻,张振满身的杀气内敛,微红的眼眸深处更是一片汪洋般的平静和深邃。丝毫看不到搏命攻击时的疯狂。

  方榕那条屹立在河岸怪石上的腿依然还如铁铸般不曾移动分毫,前面踢空的那只铁腿就像从没踢出过的一般从踢空的地方消失,再出现正好横里迎上张振犄角般怒撞而来的膝盖内侧,同时,一直虚拦在胸腹之间的两手化掌成拳,流星般的划过胸前,重重的正面轰击在张振那两只无声无息的手掌之上。

  “咯!”的一声,从方榕脚下传来怪石裂开的轻响,方榕身子一晃,疾风似的身影退到了三米之外的另一块怪石之上。

  脚落,那块落脚的岩石上又传出了一声咯的轻响,它上面也裂开了。

  另一面,脸上忽然闪过一抹艳红的张振在身子晃了两晃后,终于将一只脚站稳在了方榕刚立脚的岩石之上,而另一只业已踢空的脚,却被他高高保持着出腿的姿势,就像一面旗帜一般,宣告着他的胜利。

  而他眼下虚拦在胸腹间的那两只大手,此刻还在轻微的颤抖中,依然保持着那一抹不正常的玉白色,正在不住的缓缓张合、收缩!

  “几天不见,没想到你的五阴手已经大成,恭喜啊! 不过就凭这些,想一下子就赢过我,怕是没那么容易。现在该我了!”

  方榕有些苍白的脸色就在这声该我了的低喝声里,迅速变成了一片暗黑色,不过和当年为他赢来暗修罗名号的那种暗黑色微微有点不同,此时的暗黑色带着一种冰冷和奇异的青蓝,和双眸中的那一抹诡异的青蓝,组合出了一种妖异的味道。

  人也没有了当初站在拳台上,被称为暗修罗时的那股惊人煞气和威势。此时的方榕,疾扑而上的身影笼在一抹似真似幻轻烟里,就像一抹虚影,又像是一股雾气,迅捷无比的缠绕上了全神戒备的张振。

  已经没有了以往在拳台上那种排山倒海的攻击,一片幻影般围着张振飞快盘旋着的方榕似乎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大地重力对他的牵引,飞旋盘绕的身影就在那一片雾气缭绕出的无数幻影中,不停的隐没,出现,出现、隐没。

  而每一次的出现,那宛若毒龙出洞,又恰似疾风过眼的夺命袭击,准保就像偷袭一般的忽然君临在张振的身上,而等张振的阻拦和反击出现的时候,这些袭击却又随着他的又一次隐没和出现,出现在张振身子的另一面,让他陷入了防不胜防的困境。

  “啊!”的一声怒喝,被这种从未见他在拳赛中施展过的诡异攻击弄的手忙搅乱、压抑难忍的张振在这声怒喝出口的瞬间,干脆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呼吸方式和频率也同时迅速开始了变化。

  既然跟不上你的速度,那我就干脆不跟了。

  抱元守一,将全部身心内敛的张振忽然间整个人不动如山,只有两只虚拦在胸腹之前的双手发出更加晶莹的玉白色,稳稳的守在那里,等待着下一次偷袭般袭击的来临。

  这已经丝毫没有了在以往拳赛中比试的味道,而更像是两个武林中的高手奇功绝艺的最后一拼。

  “哈哈哈!”

  嚣张的狂笑了一声,从雾影般的急旋中忽然闪出全部身影的方榕就在这声狂笑中,一前一后两颗碗大的拳头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狠狠的轰向了张振的胸口!

  闪电般的在夜幕中划出玉白色的两道虚影,张振严阵以待的那两只手掌忽然在振眉吐气的同时,准确无比的迎上了方榕疾闪而至的拳头。

  四只手掌无声无息的再次交击在一起。这一次,张振如山般屹立的身影在双手交击的同时,就在脸上忽然出现的那一抹异样的艳红里,猛然的摇晃了起来。

  就在双手交击,张振身子开始摇晃的瞬间,方榕的身影却还在继续贴近。一眨眼后,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头锤就猛的打在了张振的胸膛之上,张振的身子应声抛飞,重重的落在了河岸的怪石沿上。

  还没等张振的身子从河岸怪石的边缘上弹起,化成了一道飞影的方榕却已经后发而至,就在张振的身子落地,将要弹起的瞬间,一把提住他湿淋淋的身子,飞一般的退了回来。

  只不过这眨眼的功夫,方榕也像昏过去的张振一样,全身湿淋淋的变成了落汤鸡。

  夜风吹过,即便眼下是炎热的夏季,浑身湿透的方榕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即,他就在胸中那一股突然君临的激扬和慷慨的勃发之中,扔下手中提着的张振,转身面对着夜幕中铺天盖地的轰鸣着而来的激流,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长吼!

  “嗷!”

  长长的吼叫带着他满腔飞扬了起来的热血和激情,伴随着若雷般轰鸣的水声,一起回响在这夜幕下,河岸峡谷的两侧。随即,便随着河岸下深深河道之中的大河,一往无前的向远方冲去。

  “三哥,回来了么?是我方榕。”

  深夜,方榕站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里,轻轻的敲响了赵三房间的门。

  “怎么还没休息?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说你出去了。”门打开,身穿衬衣的赵三笑道。

  “三哥你不也没休息么?”方榕一笑,驱赶着扑面而来的烟雾走进了房里。

  “我在琢磨咱们的卤虫以后出货的路线。”赵三倒了杯茶给方榕端了过来。

  “这个路线还没确定下来?”方榕谢过之后,在赵三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还没有。我一直在琢磨着怎么绕过省城。因为那边几乎所有的运货渠道都被四海堂控制在手里,时间久了我怕会出问题。你不是说林先生走之前,再三叮嘱过吗 ?和国际上的那些公司打交道,一定要注意信守和约的限制。我怕万一到时候出了问题,咱们会负担不起。”

  “那倒也是。不过现在咱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三哥,我另有事找你。“方榕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便先将这个问题放到了脑后。

  “哦?”赵三抬头望向方榕。

  “以后咱们的保安公司你来负责管理吧。这是我,也是张振他的意思。”

  “哦?”这一次赵三哦的时候,眉峰轻轻的挑了一下。

  “我刚才在河岸边,就是大坝泄水道对面的怪石崖上,和他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方榕一笑,却忽然改变了话题。

  “你又赢了?”赵三眼里精光一闪,来了兴致。

  “嗯,又赢了。”方榕点头一笑,随即就在心头再次涌起的那种啼笑皆非的古怪感觉里说道:“所以他提议由你去管理保安公司。因为他说,前些天之所以那么刁难他们,全是因为你不肯答应和他切磋的缘故。现在他目地已经达到,再说对管人什么的根本没兴趣,还不如干脆就交给你去处理。”

  “就为了这个 ?”赵三眼中的精光被这预料之外的答案抹去。一时间,他也陷入了一种啼笑皆非的古怪心境里。

  这些天来,自己忍了再忍,想了再想,怎么都弄不明白的头疼问题,答案竟是这么一个再也简单不过的理由。这让精明坚韧如赵三,脑子里一时半会也转不过这个弯来了。

  方榕安逸的端起那杯茶,静静的品着,不再出声打扰赵三享受这罕有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他已经在今夜短短的这几个小时里,品尝了两次之多了。

  不久前,在河岸边的怪石崖上,他初次听到苏醒过来的张振给自己回答时,他已经啼笑皆非过一次。刚才,在给赵三复述张振的建议时,他又回味了一次。现在,轮到他来看赵三品尝了。

  “哈哈!这个张振。”

  赵三品尝了半天,这才算是回过神来。摇头苦笑的他一抬头,看到方榕脸上的那一抹笑意,忽然心里一动,腾的站起身来,抱拳给方榕道:“方榕,这次是我多心了!”

  “三哥,这你又见外了不是?”不等他身子弯下,方榕有力的双手已经托住了他的拳头:“咱们可是朋友啊!”

  “嗯,兄弟!”

  赵三心里一阵激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已尽在不言中了。

  “三哥,明天我想上一趟韩家寨,后天咱们就让医馆开业,你看如何?”等两人重新坐下之后,方榕的话锋又是一转。

  “哦? 想去请韩老下来助威?这确实是好主意。”

  一提起医馆开业,赵三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因为那做为医馆的七星斋,这些天已经成了聊城百姓议论纷纷的所在。这半遮半掩,已经成功挑起了聊城几乎所有人好奇和兴趣的广告方式,可全是出自他的谋划。

  如果能在后天突然亮相的时候,再请来韩远山出席助阵的话,那医馆开张以后,绝对会成为聊城所有人心目中的一个焦点。有了这样的开业基础,再加上吴冷泉的坐镇之后,还怕以后医馆生意会不兴隆!

  “请韩老下来助威?嗯,确实好主意,明天我上去一定请着试试!”方榕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哦?冷泉不但准备在聊城开馆,而且还收人做徒弟了?”才见面不久,素来平静淡然的韩远山脸上,就已经出现了第二次惊容。

  第一次是方榕刚进去来的时候。几乎在看到方榕的同时,韩远山就清晰的感应到了他身上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一时间还琢磨不透这变化的原委,再者方榕也还没顾的上说,所以他并没有就问。

  因为他知道,方榕既然已经来了,就绝不会只是给自己说下面发展的情况那么简单。现在暂时不说,那就一定是想着在等会和自己说,这样才不被其它的事所打扰。

  但是他随后说起的这件事,却还是让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感应他体内变化的韩元山吃了一惊。而且不但吃了一惊,连整个人都忽然坐直了起来。

  原本,韩远山是很随意的盘坐在土炕上的,方榕也是很随意的盘坐在他的对面,和他说话的。

  “是啊,韩老。所以我今天来,还想请你下山,去参加明天的开馆典礼。”

  看到他反应这么强烈,方榕心里暗觉的奇怪,但并没有追问。像韩老这样的人,如果有些事他自己不想说的话,你就是问了也白问。这点方榕很清楚!

  “哈!看来把他介绍给你是介绍对了。明天一早,我就和你下山去一趟。这样的好事一辈子都遇不上几次,是该好好给冷泉庆贺一下!”

  忽然开心了起来的韩远山笑到这里,话锋一转,“方榕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说着话,他的眼神却眯了起来。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应到了方榕体内气机突变后的精髓,那是他这一生人中,还从没有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感应到过的一种气机,精纯无匹!

  那是一种就和这山川大地中充盈着的自然之气一样,浩瀚而又博大,精纯而又不含任何杂质的气机。尽管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但就是那一点,就像一颗种子一般,根植在方榕身体的最深处,紧紧地吸引和融化着他体内的好几种庞杂的气劲,但却又奇怪的避开了对他体内五风伏魔印的封印的侵袭。

  反倒是五凤伏魔印的封印之力,却似乎在隐隐跟随着它的缩放,慢慢恢复着最初的那种威力。

  这是那一派的密法?竟会有如此奇特的功用 ?

  一感应到这点奇怪的精纯气机后,就连以韩远山的沉着和见识,也忍不住诧异了起来。

  “这次上来,主要就是因为我这次回去后的遭遇想请教韩老。韩老,你认识的那些高人里,可曾有个叫方羽的青衣少年?”

  “方羽?”韩远山一愣之后,仔细回想了一番后摇头:“不认识。”

  “咦,那就有些奇怪了!”方榕充满期待的眼神一黯,随即就原原本本的将自己这次出行的一切际遇都告诉了韩远山,最后还将方羽给他的信和他在密室中得来的那些东西都放到了韩元山面前。

  “玄武宗的墨玉蟾蜍和玄武秘本?”

  当看到放在面前的这些东西里,韩远山的口中出现了再也压抑不住的低呼。

  因为身为朱雀宗宗主的他,再也清楚不过的知道,曾和朱雀宗同列为巫门六宗之一的玄武门,早在两百年前,就已被道教全真派北派的白云观给连根铲了个干净,这两百年来再从未有过他们还有传承的消息面世。

  怎么忽然之间,他们玄武宗的这些代表了宗门传承的东西都会被方榕轻易得到?

  忽然得到这些,对现在的方榕来说,究竟是祸是福?

  还有那个忽然出现的神秘少年方羽,他究竟是那一路的高人?竟然能让方榕体内的天妖都感到害怕,还会这么轻易把这玄武宗的秘宝留给方榕?怎么自己从来都没听说过世上有这么个年轻人的存在?

  “吴老,这东西名叫墨玉蟾蜍?它很有名吗?”方榕可不知道他一时间会想这么多,一看他一眼就认出了那黑色蛤蟆的名字,便立刻来了兴趣。

  自从得到它之后,方榕每天晚上练功,都会感到它和胸前的朱雀镜一样,也会缓缓散发出一股劲气和自己体内的气机合流,只不过朱雀镜子散发的是温热的气息,而它散发的是冰凉的劲流。

  不过现在认真说起来,方榕自己每天晚上内炼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习练的到底是那家的法门。原本,他一直坚持不懈的练习的,是韩远山最早丢给他的随息法。可是自从再次遇到韩远山后,他又开始用随息法炼出来的浑厚气机运行着韩老朱雀宗的正传密法。

  因为随息法严格来说,原本就是无门无派的小法门。这世上,几乎稍有些内炼常识的人都知道它的练法。但也因此很少人会在这个小法门上下功夫,所以一直不受人重视。

  但是小法同样通玄微。十年坚持不懈的内炼,随息法早已让方榕的气机也进入了通微之境,而且也因为它的简单和易行,使它对大多数宗派的法门并不排斥,所以方榕用它做为基础,去修炼朱雀宗的法门,进境同样不俗。

  但是随后方榕在识海遇到弄个自称是天妖,又不是天妖的声音之后,他内炼的时候,方式又和朱雀宗正传的密法稍有了不同。气机的进退之间更注重的是对体内天妖的那股阴寒的熔炼。但基本上,气机运行的法门还大致属于朱雀宗的范畴。

  可自从那一夜,从遇到那个叫方羽的少年,沉睡醒来后开始的那七天长坐里,他体内运行的法门却几乎没有了任何的系统,好像全都自动自发的在体内运行着,凝练着,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任何指挥。

  但这种现象又全都在他的感知和意识范围之内。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只需要发出个要内炼的想法,体内气机的运行和凝练就像被打开了开关的电流一样,会自动自发的在他体内运行和凝练起来。

  而一旦他的意识发出这个命令或者是想法之后,很快的,几乎不由他做主,他的意识就会很快的集中在眉心深处的那一抹阴寒周围,晋入一种恍恍惚惚的境地。

  而同样奇特的是,一旦他内炼之前想好自己想回醒的时间,他就会分秒不差的从那种恍恍惚惚境地中回醒,而全身运行如珠的气机这时也会停止了运行,就像消失在了身体的血肉之中一般,从感应中消失。

  要知道这在以往,对方榕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要想收敛气机,他必须在内炼开始的时候,就按一些特定的法门在手指上限定时刻,否则会什么时候从定境中回醒,就很难说。

  更奇怪的是,尽管从那天起,气机的存在他平时根本感觉不到,但到他要用时,意识所到的地方,就会和以前一样,依然会意起气随,甚至气机的浑厚程度还更胜从前。

  也就从那一天起,他又发现自己如果看到一种练习的法门。自己体内相应的地方,那些忽然出现的气机就会和他看到的法门一样开始运行。

  因为有玄武宗的那些法门为证。

  那天,当他拿到那个墨玉蟾蜍时,就在墨玉蟾蜍忽然发出的光芒中,他在蟾蜍口中那颗血红色的圆珠光影里,看到了一幅并不是很复杂的内炼运行图和三十二个不知所谓的字。几乎就在看到内炼运行图上那些线条同时,他体内相应的地方气机顿时也如图上所示那般的运行了起来。

  过了好久,随着蟾蜍口中那珠子上的光影徐徐敛去,他才从那种有些奇特的气机运行中回过神来。收起了石室中的那两个盒子中的东西,离开了密室。

  到了当天晚上,他在借宿的那寺庙中再一次进行内炼的时候,就惊讶的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机再那似乎自动运行的过程中,自动增加上了白天看到过的那种属于玄武门的法门。

  惊讶之下,他再次凝神内观,这才发现所有自动自发运行的这些气机运行的方式,大多都是他自己这些年来凝练过的那些法门。

  但却又不是完全相同,似乎在体内另一种说不明白的东西牵引下,气机运行的方式都稍稍又了一些改变。简单的说,就是有些地方不去了,而本来不去的有些地方,气机又再三的自动去了。

  气机的变化每天都不太一样,但是他自己神识的归宿,却从来没变过。只要一开始内炼,神识就会很快都围绕在眉心深处的那一抹冰寒周围,晋入那种恍恍惚惚的境地,甚至连往日经常能看到的幻像,现在都似乎消失了。

  现在每次内炼都会晋入的那种恍恍惚惚的境地,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总之,自从内炼时能晋入那种状态之后,醒来时的方榕就会觉得自己心境中很多东西都在变,那是一种崭新和有些混乱的变化。但内心深处那种越来越轻松,越来越自如的感觉,却清晰的告诉他,这是在往好的方向变。

  也就从感应到自己气机这些特征的那晚起,方榕每晚都发现只要自己一开始内炼,胸前的朱雀镜和那黑色蟾蜍,都会同时散发出一热一凉的气息融进自己的体内。

  朱雀镜他知道是韩老的秘宝,所以不奇怪。而那个黑蟾蜍,他尽管也知道那是玄武宗的秘宝,却一直都以不知道它的正确名字而感到好奇。因为他从自己得到的那本玄武秘笈和那些信笺上,都没能找到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所以他一听到韩远山一下就叫出了它的名字,顿时有些好奇,想多知道一些它的信息。其实,他这次上来,主要想弄明白的,除了自己体内的气机变化之外,就是这玄武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门派,为何会在两百年前被人灭派。

  记得以前曾听韩老隐约提过,好像是为了巫道之争,被人家灭派的。但是看他们石盒子里藏着的那些信笺,事情似乎又不止那么简单。从信笺中的意思推断,好像还是为了一件什么东西才会被人家灭派。反正不管怎么看,这件事就是透着一股子扑朔迷离的味道,这也加深了他想早日了解的欲望。

  因为那个方羽在信上曾说过,这些东西对自己有大用,所以才会留给自己。可是他自己把那本玄武秘笈反复看了几次,却都没发现那本书那里对他有大用了。

  不但看不到那里有大用,甚至连那上面稀奇古怪的那些术法秘术,都没有一个是他自己能完整修炼出来的。

  这也能叫秘笈 ?韩老给自己的那本朱雀宗的东西,那才是秘笈呢,照着那上面的法门一炼,就立马能看到效果。

  可这本所谓的秘笈,却让他连一个比较简单的玄武遁都没办法练成,这对已经炼成了朱雀宗密法内,更高一级禹光遁的他来说,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讽刺。

  “嗯,很有名。在当年玄武宗还名列我们巫门六宗的时候,这墨玉蟾蜍就是他们宗门内,名响天下的五宝之二。在当年,墨玉蟾蜍赤红珠,龟蛇两镯玄武令,可都是修行人眼中不可多得的宝物,墨玉蟾蜍一体两宝,怎么会没有名声?只是没想到而今宝物犹在,而玄武宗却已经早已烟消云散了。”

  “墨玉蟾蜍一体两宝?哦,莫非它口中含着的就是赤红珠!”方榕听的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盯着那蟾蜍口中的那颗珠子问道。因为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得到它时,就是它口中的那颗红珠子散发出了红光。

  “没错!据传说,这墨玉蟾蜍由上古的异人用海底深处的万年墨玉雕刻而成,功能醒神聚气,对修炼阴寒性法门的人有奇效。当年和我朱雀宗的玄鸟境,并称巫门的阴阳两大奇宝。

  而那颗赤红珠,却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反正自从有这墨玉蟾蜍的时候,它就被含在蟾蜍嘴里,据说玄武宗传承了千百年的正传法门就是从它那里得到、并开始传承的。

  所以这墨玉蟾蜍又被玄武宗当成了掌门信物,一直流传了下来。直到两百年前,玄武宗灭门之后,才和其它三宝一起消失在了这世间。没想到这次却被你得到,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看着面前这已经失踪了尽两百年的东西,韩远山也不由兴起了慨叹,而今宗门信物虽在,但玄武宗却又在那里? 两百年的岁月流逝,而今能记住它这个宗门还曾存在过的,只怕就是一些和自己一样的老古董了吧 !

  “说起这个,我也迷惑不解。那方羽信上说这些东西对我有用,但我却发现,除了这墨玉蟾蜍对我练气稍有帮助外,这本玄武秘笈一点用都没有。我连上面相对普通的遁术都无法练成。这还真让我觉得奇怪,韩老你给看看!”一提起这个,方榕也觉得挠头。

  “呵呵,要炼成这上面的密法,还需要他们玄武宗的隐诀才行。你以为还和我给你的那本一样,一练就行啊? 呵呵。”

  随手翻了翻那本秘笈,韩远山呵呵的轻笑了起来。他被方榕的无知和天真给逗笑了。

  “韩老!”方榕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了。

  “基本上,不管是巫门,道门还是佛门,这世间大多数的修行宗派的正传密法,基本上都是用隐语或者是隐诀写成的。只有这样,这些书一旦流传到外人手里,才不会酿成大祸。因为你不明白关键地方的那些字词是什么意思。这一点,道门中人做的最彻底。

  像我巫门六宗,还有外边的佛门数宗,他们的正传密法也都是这样处理的。你能轻易练成我给你的那些法门,那是因为我专门给你另录的。所以才会再三嘱咐你注意保存。

  而你手上的这本玄武秘笈。就是用隐诀写的,所以你看着似乎很明白,但要是照着上面些的去炼的话,肯定会一无所成。幸好你心不贪,试试不行就停住了。要是不知轻重的硬要去炼,不但一无所成,而且还会给自己严重后果,以后要是在遇上这样的所谓秘笈,一定要千万当心。”

  看他有些不自在了,韩远山这才敛住笑声,耐心的给他解释。他希望凭着自己这一笑,能让方榕牢牢记住自己的叮咛。

  “隐诀?那是什么东西?名词解释么?”尽管这些年来,为了解决自己体内的天妖,方榕自己也曾博览群书,仔细研究过很多宗派的典籍和常见的法门,但是一涉及到这般隐秘的东西,他还是显得相当的无知。

  “名词解释?呵呵,尽管不完全,不过你也可以那样理解。”韩远山一愣,随即又呵呵笑了起来。

  就在方榕被他笑的又开始明显不自在的时候,他眼光扫过放在两人之间的那个墨玉蟾蜍,忽然心头灵光一闪,就想起他在蟾蜍口里的赤红珠光影里看到的那幅运行图和那三十二个不知所谓的字来。

  “莫非那三十二个字就是玄武宗的隐诀?”想到这里,方榕就把他看到过那图和三十二个字的事告诉了韩远山。

  “哦?等我看看!”韩远山动了好奇,想看看那幅图和那三十二个字。

  但是可惜,不管韩远山和他怎么尝试,都无法让那赤红珠子再散发出光影来。

  “看来这东西就是和你有缘,不用再费力气了。你把那三十二个字告诉我,我帮你看看是不是他们的隐诀好了。”多次尝试无果之下,韩远山首先放弃了。

  “……,就是这三十二个字。”方榕尽管也有些不死心,但实在没办法之下,还是只能通过口述,把自己记住的那三十二个字说给了韩远山。

  “嗯,听起来好像是。晚上我再帮你仔细斟酌一下,看看它究竟是不是。”韩远山听过这三十二个字后,在那里闭目细想了一会后说道。

  “好的。那就辛苦韩老了。对了,韩老,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就是这玄武宗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灭门的 ? 当初我记得曾听韩老你提过,好像是因为巫道之争,才会被人灭门。怎么我看他们留下来的信笺,里面隐隐提到好像是为了一件名叫什么洪荒玺的东西,才会被人灭门,”

  “什么?洪荒玺?”

  让方榕没想到的是,他口中淡淡道来的洪荒印,却让一直盘腿坐着的韩远山一下子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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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7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六章 秘辛

 

  “原来竟是为了这件东西而被灭门!难怪传承了千百年,还是被人灭了门。原来是他们太贪了啊。”

  看完面前的那些信笺,脸上神色百变的韩远山静静的陷入了沉思。好半天后,才在方榕的等待中发出了一声叹息。

  “韩老,这洪荒玺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会为了它而被人家灭门?看信里的意思,就是被灭门了,他们逃出来的几个人都还不肯放弃这个东西,甚至还会在最危难的关头,自己人为了它而火拼?”

  方榕早先就看过那些信笺,因此也能大略的感受到韩远山此时的心境,所以也同样沉默了良久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这洪荒玺跟巫、道、佛这三宗中,传说中的那三件奇物一样,千百年来,被并称修行圈内的四大秘宝。这四大秘宝指的就是道门的天心灯,巫门的碧玉诀,佛门的清音钟,还有这神秘莫测,被称为妖灵秘宝的洪荒玺。

  这其中,只有道门的天心灯,巫门的碧玉诀和佛门的清音钟,在传说中曾真的出现过,而且据说因为它们的出现,都为各宗造就一段时期的辉煌。因此,其后的千百年来,尽管失去了它们的踪影,但普遍的,这三大宗派中还是有不少人确信它们真的存在与这世上,只是一般人无缘得之而已。

  但只有这洪荒玺,从数千年前,就一直在很多最古老的宗派的典籍和传说中隐现,但是无论那一宗,都无法确切的描述出它究竟是什么样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因为据我所知,它只在传说中存在,并不曾真正出现过。

  但是在传说中,它一直都是总摄天下万妖,镇压、收炼所有妖、灵的无上秘宝。修行人得之,百邪辟易。妖灵得之,修为直越天妖,晋入与天同寿的不灭至境。

  但这毕竟都是传说,再加上千百年来,谁都不曾真的见过此物,所以慢慢的,它的存在被人们淡忘,这世间存在的无上秘宝,只剩下了其它的那三件还在传说中隐隐流传。

  本来,我也不可能知道传说中曾有这洪荒玺存在的。不过当年在我接掌朱雀宗时,曾在我朱雀宗最古老的残片记载上,看到了一段残缺不全的传说,那里面就曾提到了其它三宝和洪荒玺的名字。

  所以我这才从将要晋入大灭的师父口中,得知了这些秘宝的传闻。而且,据他老人家所言,我巫门六宗内,有不少宗派都对这洪荒玺的存在确信不疑,一直都在暗中悄悄寻觅。

  当年他还再三的嘱咐我,修行之道,除了唯精唯一之外,再无捷径可徇。即便是真有这样的宝物,那也是有缘者得之。千万不可为了虚无飘渺的传说和宝物而起了贪念,也去搀和到寻找它们的那些人当中去,耽搁了自己的修为。”

  说道这里,韩远山脸上露出了缅怀的神情,停住不说了。

  “这洪荒玺能总摄天下万妖万灵?如果要是自己能得到的话,那自己体内的天妖不就是小菜一碟了吗!”

  此时的方榕,却在听到这洪荒玺的传说之后,心头瞬间滚过了这么个念头,随即就在涌上来的惭愧和不安中,深刻的反省了起来。

  “为了这个洪荒玺,连人家玄武宗这样传承了千百年的古老宗派都被人给灭了。自己何德何能,竟在刚刚听到这东西的时候就起这样的贪念?韩老的话音还犹在耳边,自己就这样开始妄想,实在是应该惭愧,应该惭愧啊!”

  “方榕你也不用惭愧,任何人有了你这样的遭遇之后,初听到这世间有这样神奇的东西都不免起了贪心。时常反省自身是需要的,但也没必要对自己太刻薄。那样也会对你修为的长进不利。”

  似乎看穿了方榕的内心,前面似乎并没有看他的韩远山此刻却忽然淡淡的开了口。

  “韩老,方榕受教了!”方榕脸上的不安消失,很认真的点头应是。

  因为这段时间来,他时不时的都能在内心深处瞬间滚过的不适中,察觉到自己以往心境里的问题。

  似乎,很多时候,自己的顾忌和思虑有些太过了。特别是在一些事,关系到自己身边人的时候。自己投入的深度更是经常连自己都觉得非常痛苦。这是不是就是韩老所说的,自己对自己太刻薄了呢 ?

  “其实,照我对你体内气机的感应和对你这次所经历的推测,方榕你可能已经和这传说的洪荒玺有过近距离接触了。否则你体内的气机现在不会变得那么敏感和古怪。而你体内的天妖现在也不会那么的老实。

  不知道你自己感应出来了没有,现在你体内气机中最精纯的一部分,并不是这些年来你自己修炼出来的。以前,你体内的气机中并没有它的存在。而现在,它就是引发你全面晋入通微之境的根源之所在。

  所以,要是我没推断错的话,那个叫方羽的少年,当初见你的时候,他身上可能就带着洪荒玺,所以他才会让你体内的天妖那么害怕。否则,不管他修为有多高,即便是已经修到了地行仙的境界,也最多是能让你体内的天妖感觉到忌惮和敌意,却不会让它感觉到那么恐惧。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能轻易的在你体内留下那点不但精纯,而且隐隐克制了天妖蠢动的气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他能那样轻易的寻找到玄武宗湮灭了两百多年的那些密藏,并毫不在意的把这些留给你的这些作为。

  因为对身怀洪荒玺,并且能轻易控制它的这个方羽来说,这玄武宗的密藏只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对你而言,却真的可能有大用。

  因为玄武宗,在我们巫门六宗中,本来就是个以祭炼妖灵,驭走幽冥而著称的宗门。也正因为如此,常年受天地之间至阴至寒的这些东西和法门的影响,他们才会慢慢在千百年的传承中,不但被道门佛宗,甚至连我们巫门中的各宗,都视为声名狼藉的邪宗。

  所以才会有了当年遭遇灭门横祸时,没有巫门各宗同道愿意援手的悲剧。对于这一点,方榕你在回头参修他们的宗法时,一定要小心选择,千万不要去沾手那些神憎鬼厌的邪术,不然后患无穷。

  再者也要记住,你拥有了它们这些密藏和法门的事,千万不要再让别人知晓,那些对你熔炼天妖有用的密法也不要轻易的施展,否则又是天大的麻烦。

  反正你记住,一旦和这类随时可能会引起巫道之争的事物沾上了关系之后,稍有不慎就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本来说的高兴的韩远山忽然就在心头一闪而过的那阵阴霾里,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所以在再三要求方榕谨慎之后,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起码,是现在没有了。因为对他这等人来说,这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往往预示着今后可能会出现的真实!

  “噼里啪啦!”

  十几挂同时响起的鞭炮,瞬间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七星斋前。

  其实在鞭炮还没响起的时候,原本门窗紧闭的七星斋忽然门窗大开的举动,就已经吸引了什字上的不少闲人。

  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响起,七星斋在高高卷起的卷帘门后,露出了它古香古色的真容。

  和眼下聊城常见的商铺门面都不同,那块被众人猜测了无数次的牌匾之下,露出的门脸是装潢的相当古旧的那种样式。

  古铜色微微泛黑的大门上,两块鲜艳的红布被遮在上面,敞开的大门里面,一张样式同样显得非常古旧,暗红色木雕组成的巨大屏风将里面的一切遮挡的严严实实。整个小二楼上下所有的窗户,也被低垂的窗帘给遮挡着,根本看不到里面究竟有什么布置。

  而现在,就在这一阵鞭炮的脆鸣刚刚响尽的时刻,七星斋门口被人迅速拉起了一道红绫,和所有的商家开业剪彩时都不同的是,七星斋门口拉起的这条红绫上,最中央的地方,并不是红绫挽成的花结,而是悬挂着一个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尺长葫芦。

  就在七星斋门前围拢的众人都在那里议论纷纷的猜测,这七星斋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时候,又一阵鞭炮猛烈的在人群外围响起。

  这时,围观的众人中,有些眼利的人已经看到外围放鞭炮的那些人,都是以地痞黄毛为首的小痞子。

  紧接着,他们又看到身穿崭新西装,胸前插着一簇鲜花的赵三神采飞扬的出现在了七星斋门口。

  “莫非这是赵三的产业?”就在这小声的议论声嗡嗡响起的时候,赵三沉稳有力的声音已经在场上响起。

  “各位父老,今天是我们七星实业公司旗下的七星斋开业的大喜日子,多谢各位父老乡亲都来捧场。

  七星斋闭门装修的这段期间,想必各位父老都曾不止一次的猜测过这七星斋究竟是干什么的。现在,这个谜底就要揭开了!不过在揭开之前,让我们先请我们聊城市的袁副市长,还有咱们韩家寨的韩老太爷一起为咱们七星斋剪彩!”

  很奇怪的,赵三的开场词非常简单,同时他还是没说明白这七星斋到底是做什么的,而且在说完有请两人剪彩之后,也并没有再煽动在场的众人拍掌欢迎。

  但是,整个人群还是忽然的静了下来。随即,在身穿青布长衫,白头白发的韩远山和满脸笑容,大腹便便的袁副市长带着一群人跨出七星斋的大门时,掌声像雷鸣一样的响起了。

  “天,真是韩老太爷,上次我就在十字街口见过他!”

  “是哪个?是哪个?韩老太爷是那个?是不是就是那个白发长衫的清瘦老人?”

  一阵猛过一阵的掌声里,一阵赛过一阵的嗡嗡议论声中,韩远山面带微笑,不停的和同样一脸笑容的副市长拱手答谢着众人的鼓掌。

  几步之后,两人来到红绫前站定。就像经过了特意排练一般,如潮的掌声也在这一刻齐齐停止。

  “袁市长,请!”

  “韩老请!”

  伸手接过被人用盘子端上剪子,红绫就在两人的客气声中,被剪成了三节。系在中间的那尺长葫芦一没有牵挂,就直直往下落去。

  “咚!”的一声轻响,葫芦落地,又被弹起。随即又被他们身后刚好赶到的吴冷泉一把抓在手里。

  又是一阵密集的炮响,七星斋大门上的那两块红布,被紧跟在吴冷泉身后的王小明迅速掀去,露出两个被阴刻在上面的鲜红大字,医、药!

  与此同时,门里的那一面大屏风也被迅速撤去,整个小二楼上楼下楼上所有的窗户上的窗帘也被同时拉开。

  七星斋终于在众人醒悟的那一声叹息中露出了它的真容:“原来是药铺啊!搞得还真神秘。”

  “大家错了,七星斋并不是单纯的药铺,它更是一家医馆!因为它这里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医道奇才吴冷泉吴大夫坐堂听诊!”

  就在门口的众人议论声再起的同时,白发苍苍的韩远山挺直了他瘦削修长的身躯,坚定的举着吴冷泉的手,第一次在聊城的众人面前,流露出了他传说中老太爷的声威。

  七星斋门口顿时又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韩远山和吴冷泉的身上。韩远山淡淡的笑起:“有病来瞧病,没病大家都回去。”

  说完话,他一转身,就和身边跟着的那群人都进了七星斋。

  门外,呆了一般的赵三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和自己同样一脸诧异的众人,哭笑不得的一琢磨,他也跟着进了七星斋。

  原本,准备好的开业仪式上还有副市长致词,方榕代表七星公司答谢等好几个项目,但是现在被韩老太爷来了这么一手,这些便都给省了。

  门口,只留下了一群莫名其妙的围观者,久久没有散去。

  “龙叔,对今天七星斋的开业,你是怎么看的?”

  一参加完七星斋短暂的开业仪式,杨芊就借口公司有事要忙,谢绝了方榕他们准备好的宴请。回到了自己公司后,她马上打电话请了龙叔过来,和她一起做个简短的分析。

  这些天,她已经琢磨过方榕他们的七星公司现在正在运作的项目很多次了,可是她越琢磨,就越发现这七星公司近来的所作作为透着一股子怪异。

  就连现在,这原本被自己认为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医馆开业,都被他们弄得这么稀奇古怪。像这样大张旗鼓的开始,又莫名奇妙的结束的开业仪式,完全不像是有商业经验的人在策划和组织。

  可这奇怪的仪式偏偏又能处处将在场众人的好奇心吊到高处,几乎让所有在场的众人都在第一时间,记住了这七星斋简单而又怪异的开业仪式,也同时记住了那里的主要医生吴冷泉的大名。

  再加上前期十几天的故作神秘,这次七星斋的亮相也可谓是一次成功的广告行为。

  “七星的这些人到底应该定位在什么水平?”

  这是她现在急于要分析清楚的。否则,要是连对手的底细都摸不清楚的话,如何能在今后的竞争中立于胜者的位置?

  “手法古怪,看似毫无条理,但却又将广告的目地实现的淋漓尽致。应该是高手所为。特别是他们居然能请出韩家寨的那个韩老太爷,实在是神来之笔。”龙叔点起了一颗烟,慢慢琢磨着说道。

  今天七星斋开业的时候,他就混在围观的人群里目睹了整个过程,对久久不愿散去的众人口中的议论听的更是清清楚楚。所以他也对这次开业仪式所达到的效果非常肯定。

  “那位韩老太爷在咱们的资料库中只列为二等?”杨芊也同意他的看法,不过却对龙翔资料库中,韩远山在聊城的影响力的等级划分有了疑问。

  如果说在亲眼目睹了韩远山出场时,现场众人的那种反应后,还要让她相信这样的人只能被划为二等的话,那她也就想象不出被列为一等的那些人的影响力,该是怎么样的了。

  “对于他的影响力,我也觉得咱们资料库里的等级划分有些问题。这个我已经上报到总公司了,请他们重新将他定为一等。”

  龙叔也目睹了韩老太爷出现时的那一幕,他同样也认为那等级划分有误。因为以他在人群中的亲身感受,下面人群中的那些掌声,大多数绝对都是拍给韩远山的。

  “那总公司那边查到这个吴冷泉的详细背景了没有?还有上次我给你说的,要总公司仔细查查他们资金来源的事,有消息了没?”

  “还没有消息。最近很奇怪,我这边一问七星那些人的最新资料,总公司那边就让我们不要着急,都耐心等着,很快就会有结果。可是却始终没告诉我,到底那天才会有这结果。”

  说到这里,龙叔也挠起了头。因为这几天,不但杨芊要查的这些资料都没有结果,甚至就连他私下里急于想知道的那些事,都没有一点确切的消息。以至于现在就连他,都不知下一步自己的主子们要做些什么。

  “那就只有等了。对了龙叔,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咱们现在为了叶总当年的一点感情纠葛,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到聊城对付方榕和他的七星,究竟有没有这个必要,值不值得这么费心费力?

  其实这些天我仔细斟酌过七星和咱们龙翔在投资计划上的交集,却发现除了聊城整个旅游资源的全面开发这个项目之外,我们和他们七星在现阶段的发展思路上,几乎没有太大的交集和竞争的地方。

  聊城就现在这么样的基础,如果不大举进行库区葫芦岛的开发,我们和他们两家公司这么多的资金储备都根本没有可以完全运作的地方。除非就像现在,尽做些这种花钱赚吆喝的无聊投资。

  要是还这样下去,我敢断言,三年之内,咱们在聊城的投资将没有任何的利润可言,咱们俩最终都会把带来的资金全都烂在这里。

  但是,如果咱们能说服叶总和总公司,放弃前嫌,和七星联手的话,咱们就可以很快整合双方的项目和资金优势,全力敦促聊城政府,尽早把开发以葫芦岛为中心的旅游资源的项目全盘交给我们去做,不出两年,这里将变成个巨大的摇钱树,一定能给我们双方都带来巨大的利益。

  所以,我在想,龙叔你是不是能和我一起,联名给总公司打一个有关双方合作的可行性报告?叶总那里我自己去负责游说,龙叔你觉得如何?”

  斟酌着说到这里,杨芊脸上出现了明显期待的神情。因为通过这些天对聊城的熟悉,她已经非常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公司的未来。

  如果没有全面开发旅游资源这个项目的带动,眼下的聊城各方面的基础,特别是现代工业和人们的观念以及素质,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烂泥坑,不管是谁,投多少钱进去,都会赔的血本无归。

  这是当初应聘后,雄心勃勃的来到聊城的她事先没有想到的。特别是这里人们落后,保守的思想观念,完全出乎了她当初的预料。

  本来,到这种相对偏僻的山城来投资,各方面基础设施的薄弱和落后她是有思想准备的,对于这里人们的素质和观念上的保守,也多少有些了解,毕竟她能被龙翔看重和聘请,并不是单纯靠她和叶枫交情。

  但是当她来了之后,随着了解的加深,特别是最近连续在几个投资项目上的具体运作,她这才完全感受到了现在的聊城和外界的差距,特别是聊城人,无论是官方,还是普通人和外界在观念上的差距。

  那几乎是可以用几十年的时间为单位来衡量的思想和观念上的差距,根本不可能在短时期得到很快的改善。

  就像她代表龙翔出面收购的聊城那几家官办企业,那里的工人可以忍受工厂长期停工待料的放假,可以忍受常达以年为单位的工资拖欠,却不能接受龙翔收购后的竞争上岗和一次性买断工龄的这两个简单的举措。

  甚至时至今日,他们都还有成群的人去市政府的门口静坐请愿,要求改变工厂被别人收购了的命运。

  要光是这些人观念落后,不明白事理还好说。可是现在,就连当初竭力撺掇着龙翔早日收购工厂的那些官员,他们的立场也开始了动摇,明里暗里的,都示意自己不要太操之过急,要注意社会安定的大局。

  面对这些,她除了坚持自己公司的利益,大刀阔斧的继续对那几家工厂进行整改之外,在内心中,也不可避免的对聊城的这些官员有了一定的鄙视和无奈。更在内心中,为那些被自己收购了的工厂里的那些工人们感到悲哀。

  这些工人并不比其它地方的工人笨,他们也很勤奋和能吃苦,甚至在这一点上,要比外面很多工厂的工人能做到的还要好。但他们的头脑,却长期在一种相对僵化的制度管理下,明显显得僵化和保守,这一点在他们表现出的那种落后保守的技术和行为上,就显得更为突出。

  这样的工人是无法适应现代化企业剧烈竞争的,特别是当拥有他们的企业还坐落在这种群山围困中的小山城,不管在生产资料还是运输成本上,都毫无优势可言的情况下,有用这种工人的企业将是根本无利润可言的。

  所以,在龙翔的旅游资源开发项目被搁浅,转而投资聊城地方企业的那一刻起,他们多数人的命运就已经基本被决定。而这一点,杨芊相信,当时参与企业收购谈判的那些政府和企业代表,心里是完全有数的。

  尽管心里也有点不忍,可从龙翔公司的角度讲,即便是这样大刀阔斧的整改之后,这些企业能否起死回生,给龙翔的投资带来回报,这还是个需要艰苦努力之后的未知数,在这种情势下,她才认真的开始考虑起了龙翔和七星的关系。

  因为当初叶枫刚邀请她来龙翔就职的时候,叶枫的未婚夫,也就是龙翔公司幕后的拥有者,赫赫有名的豢龙集团总经理刘英奇就曾私下给她说过,这次来聊城,主要就是在投资开发的过程中,尽可能的击溃和吞并一个叫方榕的家伙在这里的投资和发展计划,最好能让他变成一贫如洗的穷光蛋,永远的滚离聊城。

  当时她曾问为什么,神色黯然的刘英奇告诉她,是要为了心爱的女人出一口气。因为那个方榕曾欺骗过叶枫的感情,很深的伤害过她。

  事后,倍觉感动的她也曾有意在叶枫面前,提起过聊城和方榕这两个名字,叶枫脸上的表情果然立刻就变了。

  后来,在她决定来聊城的前夕,身为总经理的叶枫,却装作刚刚知道这消息样子,黯然了良久之后,让她给那个叫方榕的人带上个她的问候。

  这种种的一切,都让杨芊深刻感受到了这个方榕当初带给叶枫感情上的伤害,同时也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刘英奇对叶枫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爱。本着一个强势职业女性的信心,也本着为好友叶枫好好出一口恶气的决心,她这才杀气腾腾的来了聊城。

  可是这一切,在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现实面前,都变得有些过于无聊和孩子气了。因为她到底首先是惯于处在强势位置的职业女性,而不是那种会为了以往的一点感情纠葛,而舍弃那么多现有利益的纯感情动物。

  所以在经过今天的开业仪式,她在再次清晰认识到七星这群人在聊城所拥有的强烈的人脉和地利之后,她这才给龙叔说出了她心里近来一直盘算着的联手想法。因为她知道,要想说服总公司,除了自己可能能说服的叶枫之外,还要面前这老家伙肯配合才行。

  “咱们和七星联手?”龙叔的眼睛一下子绷大了,就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盯着她看,这让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杨总,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有些事你不明白,这件事看起来容易,但操作起来,却几乎可以肯定上面没有通过的可能。不过既然你做为龙翔在这里的最高负责人,为了本公司的利益而已经提出了这个建议,那么我也没理由拒绝你的提议,我同意署名。”

  龙叔也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稍一调整后,竟出乎预料的同意了杨芊的建议。

  “那好,我现在就亲自写这份报告,回头去找龙叔你签名。“杨芊心里一松,脸上露出了笑意:“龙叔,谢谢!”

  龙叔被她忽然的道谢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说话,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工地出事了!”放下电话,杨芊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伙让让,让让,小心别碰到了伤者。”

  杨芊和龙叔急匆匆的飞车赶到开发区工地时,正好碰上一群建筑工人正在从开发区内往外面抬那个伤者。他是被忽然翻倒的脚手架给砸伤了的。

  “你们的项目经理呢 ? 医院的救护车呢?”还没等车停稳,杨芊和龙叔就冲下了车来到了伤者跟前。

  和急着询问伤者伤势的龙叔不同,杨芊一看到这群人里没有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和医院的救护车,就脸色难看的大声喝问了起来。

  “经理和指挥部的几个人都回公司开会去了,留下的来的副经理人也刚好出去了。”

  “那医院的救护车呢 ? 小张你们是死人啊,还没给医院打电话?”听到建筑公司方面的主要负责人都不在,杨芊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一扫眼,就看到自己派在工地上的工程监理小张,怒火一下子冲他发作了起来。

  “杨总,这里的医院只有一辆救护车,已经给派出去了。小张一脸的汗水,可脸上还不敢露出委屈的痕迹。

  “那还不赶紧抬人上我们的车?赶紧送医院,不然就晚了!”就在杨芊生气发火的时候,龙叔在傍边已经安排众人把伤者往他和杨芊的车上送了。

  “不,龙叔,把伤者送到七星斋去。你先陪着过去,我随后就过来!”就在龙叔也要上车的前夕,杨芊忽然发出了这样的指令。

  “杨总 ? ”龙叔愕然的回头向她望去,却只看到她面沉似水,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我在七星斋等你!”心里暗暗一寒,龙叔在头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够狠的感觉里,陪着伤者绝尘而去。

  “龙叔,伤者怎么样?”

  等杨芊赶到七星斋的时候,正好看到龙叔正站在楼下的大厅里转着圈子,那些送伤者过来的几个建筑工人也正围坐在靠门口那排长椅上,焦急的望着左侧的那一道紧闭的门,一副等待的样子。

  “人已经送进左面的治疗室了,那个姓吴的独眼大夫正在给他诊断。不过杨总,我怎么觉得咱们把伤者送到这里来有点玄啊。那治疗室里面除了一张床,好像再什么都没有。我怕……”

  看到杨芊进来,不停转圈的龙叔好像看到了救星,急忙来到她的身边,低声给她说道。

  “怕什么?他们既然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开业,就肯定有了不起的高明手段给患者瞧病。再说我刚也问过工地上的人,他们都说那伤者可能只是两条腿的腿骨被砸断,一时半会死不了人。要是他们这里不行的话,咱们再紧急转到医院也不晚。”

  同样低声给龙叔说到这里,杨芊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低声说道:“这种能掂量对手的好机会咱们一定不能放过,最多回头这个伤者的医疗费全部由我们给报销好了。”

  龙叔心里又是一寒,有些茫然的扫了一眼面前这活像是过去电影里,那种大中药铺的店堂一般的医馆,刚要再开口说话,却先听到杨芊低语:“医生出来了。”

  “谁是伤者的家属?”治疗室的门开处,一脸平静的吴冷泉站在那里开口问道。

  “吴大夫,我是!”杨芊首先抢了过去。

  “哦,原来是龙翔的杨总,你好。这是你们公司的人?”

  吴冷泉一看是她,心里就明白了几分。难怪开业的第一天,就能收到伤势这么严重的伤者。一般情况下,这种严重外伤的伤者,人们是不会往这种新开的,特别是明显中医风格的地方送的。

  “没错,他是我们开发区工地上的工人。吴大夫,他的伤势怎么样?咱们这里能不能治?”

  问话的杨芊眼里光芒一闪,不过脸上还是一脸的关心。

  “不过是两条小腿骨严重的粉碎性骨折而已,这点小伤还难不住我们七星斋。杨总你们留下两个值夜守护的人之后,就可以回去了。当然,如果现在能办掉住院手续的话,我们会更欢迎。要是一时间不方便或者心里还存疑,等病人的双腿好了再来办手续也行。当然现在转到医院也可以。”

  说道这里,吴冷泉稍停了一下,一看睁大了双眼,一脸吃惊的杨芊并没有要转到医院的意思,于是又继续说道:“既然杨总不想转到医院,那恕我不陪你说话了。我要马上对伤者进行治疗,请杨总尽快带着你的这些闲人离开,以免影响治疗。”

  并不客气的说完这番话,吴冷泉再没理会杨芊她们,和两个手里端着盘子的中年大夫返身进了治疗室。

  治疗是的门再次被关上了。

  “龙叔,你刚才听清他说的话了没?粉碎性骨折这种小伤还难不倒他吴冷泉。我没听错吧 ? ”等吴冷泉消失后,杨芊这才回过神来。

  “看他说话的口气,并不像是在说大话。再说咱们的中医传承了数千年,没准在有些地方比西医厉害也说不定。”

  可是龙叔脸上,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惊讶,反倒隐隐有种你少见多怪的意思。

  “我真的是少见多怪吗?”杨芊更加奇怪的陷入了沉思。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8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七章 异音

 

  “蓬!”的一声,房间里的香案上,那七盏油灯就在吴冷泉挥手的瞬间齐齐点亮。

  黯淡的油灯照耀下,陈设简单的房间内气氛有些诡异。

  王小明身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老旧长袍,一脸肃穆的跪在香案之前,耐心的等待着吴冷泉为他进行下一步的仪式。

  房间内,靠着门口的这边墙根里,静静的坐着韩远山,方榕和赵三三个人,他们是被吴冷泉特意请来观礼的。

  今晚举行的,就是他正式收王小明为入室弟子的拜师典礼。

  之所以会这么正式,是因为他这次的收徒,不但是只收一个弟子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想把他祝由宗的传承也延续下去。

  所以,在地上跪着的王小明身后,还跪着他祝由宗其它四个分支的嫡系传人。他们,也就是吴冷泉在下了决心开医馆时,从各地招来的那四个医师。

  据说源自黄帝轩辕,但事实上依附于茅山,后又被很多人归类到巫门,称为辰州符,但一直以来,又被古中医归类在中医十三科之尾的祝由科在经过了千百年的传承之后,随着现代医学的兴起和社会的变迁,已经式微。

  但是,在民间,他们做为一个术法宗派的存在,却并没有因为中医的没落和自身宗派的式微而断绝了传承。正统的祝由科医术,还依然在像吴冷泉这样的民间隐医中默默的一代代传承。

  到了吴冷泉这一代,祝由宗的传承主要分为了五支,这么多年来,除了吴冷泉这一支一直没有任何的传承之外,他同辈师兄弟的其它四支却已有了各自的传承,相比他们当年学艺时孤零零的师徒六个人,眼下这几十个人的祝由宗算是有了那么点中兴的意思。

  但是他身为宗主的这一支在数十年中均没有传人,却也是他们祝由宗上下和他吴冷泉心头的一件憾事。

  而今天,下了好大决心,在韩老还有方榕他们的影响下,勉强解开了心结的吴冷泉终于决定将王小明收进门里,实在是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他才会按照祝由宗宗主收徒的仪式,一丝不苟的在这七星斋开张的头天夜里,举行这收徒典礼。

  这也是韩远山肯下山来到聊城,并留在聊城过夜的原因。身为吴冷泉和他师父两代人的知交好友,他怎么会错过这样重要的喜事呢 ?

  吴冷泉能放开心结,开馆、收徒,这可是他等待了几十年的大事!

  “开坛敬天地,符灵请祖师!”

  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和那把亮银色小斧的供桌前,身穿杏黄色道袍的吴冷泉符祭天地,咒请祖师,开始了他的收徒仪式。

  门口的墙根下,方榕和赵三都同时绷大了自己的眼睛,带着不同的心态观摩着面前的古老仪式。

  在方榕来说,能看到这样的仪式从心底里的真实感情上来讲,主要是兴奋和好奇。他对于小明即将拜在祝由宗门下,倒没有太多的顾忌和排斥。因为他知道,祝由科尽管被普通人们传的神秘和诡异,并且在近几十年也被官方所禁止,但它实质上,却是诞生在医、巫,道这三者之间,真正根植于本土的一门奇技。并非就像外界所传的那么迷信不堪,或者只是心里暗示类的小技。

  特别是在这传承了祝由科正道密法的祝由宗手里,它更是一门不容轻觑的医科秘技。否则也不会从传说的上古时代,一直传承到了今天。

  再说他事先还请教过韩老,知道这祝由宗并没有太多的清规戒律,更不禁婚娶。

  所以他对王小明能成为吴冷泉的传人,甚至于以后可能会传承祝由宗的法统,都没有太多的成见和担心。反而在内心深处,还隐隐为小蒋和他感到高兴。

  而对于他身边的赵三来说,此时的心境就要复杂的多。

  一方面,赵三也从心地里,为小明能学到一身真本事而感到由衷的开心。但另一方面,也为小明离开自己的护翼,投身到自己所根本不能理解的领域而感到一丝丝的担心和不舍。

  原本,他在这次重新出现在聊城的之前,躺在韩远山西厢土炕上的时候,就打算着把小明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能在聊城,其实也就是在这世上,能继续这么光明正大的亮相的时间并不多,甚至可能比身边坐着的方榕还要少。

  随时随地,他都有可能永远的陷入法网,永世不得翻生。所以他要乘他还有时间,尽可能的为自己的那些兄弟们找到另一个合格的带头人。

  反复排查过之后,他将目光定格在了王小明身上。

  尽管小明和其它几个可以入选的人相比,还很年轻,很倔强,也还很不懂事。可就因为他的年轻,让赵三看到了他的可塑性和进一步培养发展的无穷潜力。因为他除了年轻之外,还非常的有义气和有血性。最主要的是,他能在他觉得对的时候,不顾对赵三的敬畏,敢于说出他自己的看法和道理。

  对赵三来说,有这些特点的王小明就已经足够了。他相信在他的调教和指引下,王小明能很快的醒悟,并承接起他要交付的这副担子。

  所以他近来,才会忽然很严厉的对待小明,在他想干番事业的时候,用最冷淡的方式刺激他,无非就是想让小明他尽快的的成长起来,真正明白他自己的弱点和不足。到那时,赵三才会把自己的真意告诉他,然后再全力把他扶上马。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赵三还会再送他一程,让他稳稳当当的坐上自己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可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在他把王小明刺激起来之后,他却因方榕的暂离而被诸事缠身,分不开身去进一步引导小明。最主要的,是那段期间,他开始犹豫了。

  犹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从眼下七星公司的种种动作和设想的投资计划上面,隐隐看到了另外的希望。或许他和方榕他们再努力一些的话,他自己那些在外面混的兄弟们就能很快的漂白,转到七星公司下属的这些正行上来。

  如果那样的话,他就根本不用再特意的给兄弟们找一个老大,只需要把公司的规章制度订严厉些就行。相信过上两三年这种正常的严谨生活之后,这些兄弟们也不会再需要一个老大。

  也正是这种繁忙和犹豫,让他错过了在恰当的时候给王小明指点迷津的机会。等到他有空的时候,王小明已经跪在吴冷泉门外了。

  原本,如果他心里没有那种犹豫,而且性子不是那么要强的话,在方榕回来向吴冷泉求情之前的几天时间里,他还是有机会把小明拉回头的。

  但他就是因为心中的那一点犹豫,再加上他个性中相对固执刚烈的一面,硬是眼睁睁的看着王小明在那里跪了足足三天,而他却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

  现在,眼看着王小明一个头、一个头的对着吴冷泉的香案磕下去,他心中这才有了一丝丝的担心和不舍。

  不过担心归担心,不舍归不舍。他还是从心眼里,为王小明找到了一个好师父,能学到一身医学的真本事而感到高兴。毕竟,对于吴冷泉的为人和医术,他也是相当佩服的。

  “即入我宗,当时刻记着医者父母心这句祖师的训言,一生一世都要将我宗门的医术发扬光大。小明,现在你已经是我祝由宗一百二十三代的嫡传弟子了,过去给你四个师兄他们见个礼,从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医术上,你今后还要多多向他们学习。”

  一番并不简单的仪式举行过之后,吴冷泉画符送走了请来的祖师,自己也磕过三个头之后,这才站起身来,给王小明说道。

  心情复杂的王小明逐一给四位师兄见完礼。随后又自动的来到了赵三面前:“三哥!”

  叫着赵三,他眼眶一红,双腿一弯,就要跪下。

  “小明,三哥还是那句话,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千万不要随便给人跪下,也不要再淌那些没用的眼泪。”

  赵三一把扶住他的身躯不让他跪下,他也动了感情。

  “今后你就是有师父的人了,要好好用心跟着吴老学习医术,不要再耍以前的那些小孩子脾气。好好努力,三哥对你有信心。”

  说到这里,赵三站起身一仰头,冲着自己对面的吴冷泉一拱手:“吴老,以后这孩子就是您徒弟了,他年纪小,脾气倔,跟着我的时候又学了不少坏毛病,以后还请您多担待!”

  “赵世兄请放心,我会好好管教的。”吴冷泉也很认真的回了一礼,他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哈哈,冷泉啊,恭喜你心结不在,宗门薪火得传。”说着话,韩远山站起身来,走到了王小明的面前:“既然有缘观礼,当然不能没有礼物。小明啊,我这里正好有你师祖当年送我的一套文房四宝,我留着也并没怎么用过,就转送给你吧!”

  说完,他从长衫低下摸出一个蓝色小包裹来,递给了王小明。

  王小明谢过,在他鼓励的目光中缓缓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是几乎和刚刚摆在供桌上的那一套笔墨纸砚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

  “韩老,怎么能给小孩子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没等王小明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吴冷泉却有些急了。

  “啊!”

  另一侧,祝由宗其它四支的那四个中年人四双眼睛瞪大了望着那套东西,口中也低低的发出了声。

  “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冷泉何必这么在意?”韩远山却似浑不在意,淡淡的笑道。

  “那冷泉就代小明谢过韩老厚意。”吴冷泉一看,也知道像韩老这样的人,一旦东西拿出手了,就绝不会再收回去,所以正容整礼答谢。

  王小明尽管也不知道手里拿着的这看上去稍有些怪异的文房四宝到底贵重在那里,可自己师父那惊讶的表情和身边那四个师兄绷大的眼睛,却都已告诉他,自己手里拿着的绝对是很难再有的好东西。所以他也跟着吴冷泉再度向韩远山道谢。

  方榕和赵三两人看到这里,却都觉得很是奇怪。难道这一管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毛笔和那三样稍有些怪异的纸、墨和砚台还另有玄机不成 ?怎么会让素来镇静淡薄的吴冷泉紧张成这个样子?

  到底还是赵三更关心他的小弟,心里有了疑惑,想问又不好开口,正在那里着急的时候,正好被含笑落座的韩远山看到。

  “冷泉,你就给方榕和赵三他们说说这文房四宝的事,不然我看他们等下能把我烦死。”韩远山看来今天心情真的不错,笑着落座之后,特意给了他们一个了解的机会。

  “我祝由宗素来以符咒厌禁之术闻名,所以我祝由宗的每个弟子,学艺行医之时,身上都必须带着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和护身的法器。

  护身的法器由各人根据自己的喜好练就,但这文房四宝却有特定的讲究。除了特定的尺寸规格之外,其中以灵狼毫、鸡血墨、紫灵砚、以及筮竹纸被称为我祝由宗文房四宝中的仙品。而韩老刚刚送给小明的这套文房四宝,就是当年我师父花了好几年的心血,才勉强得到的两套之一。

  其中的另一套你们也都看到了,已经和我祝由宗宗主的信物天灵钺一起,被供在了那里。”

  听吴冷泉解说到这里,方榕和赵三那还需要他再解释下去?

  就在两人刚要凑到王小明跟前,细瞧一下这些被称为仙品的四样东西之时,原本摆放在供桌上的那把被吴冷泉称为天灵钺的亮银色小斧却发出了奇怪的低吟!

  “锵!”

  金属的颤音中隐隐带着杀伐的信息,迅速的在房间内传播了开来。

  方榕和赵三愕然止步,抬头时,却正好看到吴冷泉忽然寒光四射的独眼,以及韩远山瞬间已经清冷到有些冰寒的表情!

  “磬!”

  同一个夜晚,几乎就在七星斋中的天灵钺发出那一声隐带杀伐的低鸣同时,远离聊城数千里之外的茅山上清宫中的一个密室里,也同时发出了一声清越的脆鸣。

  随着这声非金非玉的脆鸣响起,整整关闭了九天九夜之久的密室门,在六个中年道士关切的目光注视下,被缓缓的打开。

  缓缓睁开微闭的双眼,面色依然稍有些苍白的紫鹤慢慢从石榻上松开了盘着的双腿:“各位师兄,受累了。”

  “紫鹤师弟,怎么你的伤还没有痊愈?”

  根本不用切脉,茅山七鹤之中的老大苍鹤用眼神一扫,就发现紫鹤身上的伤经过了九天的闭关自疗,还是没能完全治好。

  “内伤已无大碍,不过妖气难以根除,还需要一段时日的静养才能完全恢复。”紫鹤轻轻摇了摇头,对自己的伤势并不是很在意。

  “师弟,你究竟要静养到什么时候?几位师兄弟都等着你伤养好了,一起下山去收拾那不长眼的妖孽呢。”

  看到他不温不火的样子,和他关系最好,名列七鹤之一的青鹤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可是在得知紫鹤受伤回山后,特意提前结束了闭关,出来准备陪紫鹤下山去报仇的人。

  “六师兄,谁说我要急着去报仇了?”紫鹤冲他笑笑,反问了一句后,又把头转向了苍鹤:“师兄,掌门师兄呢?”

  “掌门师兄也在闭关。他对此事的态度和当初一样,还是一言不发的没有表态。只是让我们多多注意你的伤势。对了,他好像又叫人去龙虎宗苍龙真人那里了。”

  “元始天尊!看来掌门师兄也明白紫鹤的心意,不急着下山去收妖了。”

  紫鹤心里暗念了一声道号,脸上再次出现了歉然的笑意:“各位师兄,既然掌门师兄还没发话,那紫鹤就要再次闭关疗伤去了。这次受伤,因由颇为古怪,紫鹤觉得诸位师兄还是暂时不要大动肝火的好。”

  说完话,他给众道一稽首,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又去闭关养伤了。

  “这次受伤究竟有什么古怪,会让一向疾恶如仇的紫鹤师弟态度这么暧昧?”面面相觑的上茅六鹤心里琢磨着这个问题,缓缓退出了密室。

  密室门缓缓的关上,静下来的密室中,紫鹤又睁开了他闭着的双眼,出神的凝望着对面的石壁,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身上的伤势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算是还有些小问题,但也不至于在闭关九天之后,还要继续闭关来调养。刚才他之所以说还需要闭关,那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因为他不想在掌门师兄还没对此事做出明确判断之前,就被心切自己的其它六鹤在冲动之下,影响到做出不合适的决断来。

  因为同样身为上茅七鹤之一的他心里清楚,被同道中人视为茅山杰出人物代表的上茅七鹤尽管各个道术通玄,修为深厚到可能连掌门都难望其背,但在另一方面,对世事人情方面的了解上,心性却单纯到近乎有点纯真。在这方面,七鹤就算加起来,也比不上现任掌门师兄对这方面的通达和睿智。

  就像这次,自己和下茅的若痴师侄他们受伤回来,掌门师兄在最初的惊讶和震怒过后,马上就和反思了一路的自己一样,感觉到了这件事背后的古怪和分量。因而冷静的选择了一言不发,不急于表态。不像自己七鹤中的这几个师兄,各个都明显动了肝火。

  “如果这次出去,受伤回来的不是自己,而是七鹤中的其它任何一位师兄弟的话,我自己恐怕也会和他们一样,大动肝火的吧?”

  出神的凝视着石壁的紫鹤想到这里,嘴角不由的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几乎都是自小入茅山,足不出户的在茅山深处修炼到大成之境后,才开始下山行道的七鹤之间这种几乎融进骨血之中的深厚感情,确实不是别人所能了解的。

  也就是因为这种融进了骨血之间的感情存在,才使得他们在修行之中,奇迹般的突破了茅山术法中的一个瓶颈,练成了自创立以来,除了九百年前的的创立者茅山七子之外,再从无他人可以练成的茅山镇洞秘技,天剑七击。

  但是眼下,他自己在聊城经历的这件事,却明显透着古怪,显然不是光凭术法神通就能解决的事情。先不说那白虎宗巫师最后示威性的警告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就光是那个被妖魔附体的方榕在最后危机的关头,那种奇迹般的挣扎和回醒,也足以让紫鹤当时就醒悟到他们彼此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因为当时魔化后的方榕表示出现的那种嚣张、恐怖的态势,完全有当场将所有人击杀的可能和实力,但是他却硬是挣扎着回醒、并且忍住了。

  这需要多大的能量来克制? 这又需要多么坚韧的毅力来控制?

  这点或许别人体会不到,但做为紫鹤,他却深深的明白其中蕴涵的这一切艰辛。

  所以几乎就在乘着方榕昏迷的功夫,他们两帮人仓惶而退的同时,他就对自己看到和推断出的一切有了怀疑。

  一个在那么严重的魔化状态下,还能挣扎醒过来,并且宁肯冒着事后可能被对手无情消灭的危险,宁愿自伤也不肯借魔化之力屠戮对手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坏人?

  所以在退走的路上,尽管丁若痴和陈老道在他耳边不停的絮叨着他们的惊人发现,添油加醋的描绘和诅咒着那个方榕以及白虎宗巫师的卑鄙和无耻,而且还时不时的拉上龙虎宗的那四个人帮腔,但这一切都未能让紫鹤对自己心头的疑问有所减轻,反倒让他相对纯朴敏锐的心里,更平添了一抹疑云。

  因为他直觉的发现,整个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隐约之间,似乎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因为紫鹤对他们所说的一切,经过仔细推敲之后,发现不过全都是推测和猜想,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证据。

  难道巫门中人就一定是恶人?难道用巫门秘术镇压住体内异物的人就一定是要铲除 ?

  对于这一点,一向对扰乱这世间正常规则的异物绝不手下留情的紫鹤,却有自己不同的看法。

  正因为他对这些异物了解的颇深,同时,也在铲除和收拾这些异物的过程中,见识过太多稀奇古怪的场面和可能,所以他也清楚的知道,在这世间,有能力对付这些以种种不同方式存在的异物的人和宗派,并不仅仅只局限于道门一家。

  而处理这些以种种不同的形态存在于这世上异物的手法,也并不限于铲除和消灭一途。封禁、融化,有时候甚至还可以将这些异物祭炼成有助于修行的资粮或是助手,这种种方式和可能在这世上,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所以在他以往的行道过程中,他出手铲除和消灭的,都是那些只能用那种无情的手段予以铲除或者消灭的极端对象,而且这种极端对象并不是很多。

  只是因为他和其他六鹤一样,天性嗜静,不喜多言。除了自小熟悉的那几个人外,和旁人一向都不大交往。

  而以往,凡是他出面对付的异物,却又能很快消失的关系,所以才会给很多对他并不是很熟悉的人造成了一个假象,“凡是不该在这世间出现的异物,一旦让他碰上,他都会本着除恶务尽的态度予以铲除,手下绝不留情!”

  而身为他师侄的下茅丁若痴,和同辈,但又只是中茅普通一员的陈老道,就是因为对他并不是很了解,相信了这个假相,所以才会大着胆子、心怀鬼胎的随着龙虎宗的那几个人弄了个荒山约战。随后又在情势失控之后,妄图利用他,来达到煽动自己宗派的精英倾巢而出,下山来为他们报仇的目地。

  可他俩,特别是一开始就心怀鬼胎,到了现在更是满脑子郁怒的丁若痴没想到的是,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和警惕的紫鹤回到茅山之后,似乎并没有煽动掌门,纠集派中精英立刻下山报复的意思。

  而且紫鹤不但没有煽动掌门立刻找人下山报复的意思,反而在向掌门陈述此番遭遇的时候,言语之间反倒隐隐有为方榕和白虎宗巫师开脱的意思。就连几乎可以定性为茅山派叛逆的吴冷泉的存在,紫鹤都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显然并不想引起无谓的争执。

  可是另一方面,紫鹤也知道自己这几个人受伤事小,但茅山派颜面受损的事大,再者那白虎宗巫师最后的警告也隐含着相当危险的气息,弄不好可能真的会再次引起道巫两派的纷争,所以尽管言词之间颇有为方榕他们开脱的意思,却也不敢对整个事情的细节有任何的隐瞒。

  天幸掌门师兄在最初的震怒过后,也迅速认识到了这件事情可能的严重性,所以并没有当时做出任何的决定,只是让紫鹤自己赶紧去闭关疗伤。这才让他比较放心的进了闭关的密室。

  而今九天的时间过去,但掌门师兄却依然还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明白的决断,这让闭关完毕的紫鹤在微觉庆幸的同时,也不由的再次陷入了担心。

  对于这件事,掌门师兄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

  就在紫鹤在茅山陷入沉思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四海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狂枭夏永忠隐藏在缭绕的烟雾背后,也陷入了沉思。

  他对面,刚刚进来,但同样也点着烟,不停制造着烟雾的老二静静的躲在烟雾背后不发一语,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他俩面前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此时静静放着一张传真纸,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长风余党遭遇神秘屠杀,现场诡异莫名。”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让刚要准备回家睡觉的夏永忠和老二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难言的苦思。

  原本,在经过这么些日子的平静之后,他们以为绷紧的神经可以稍稍的松弛一下。可是现在,他们的神经却又一次被绷紧了。

  除了神经绷紧之外,还另有一种难言而又隐约的恐惧徘徊在这烟雾缭绕的房间中,久久不能散去。

  “神秘屠杀?”

  先是长风集团和贺疯子忽然被人屠戮干净,紧跟着,现在又是贺小疯子和他那些经过严酷训练的手下又被人屠杀干净。难道真的是那个什么狗屁的血夜凤凰在自己的地盘上呈威?那长风之后,下一个会不会就要轮到自己和四海呢?

  “老二,那个丁天师现在有什么消息?”想到这里,夏永忠烦躁的将自己手中的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抬头问道。

  “十二天前就和他失去联系了,手机也一直关机。我看那家伙可能卷着咱们的钱跑了!”干咳了一声后,同样烦躁的老二有些不满的答到。

  从一开始,他就不太相信老大托人找来的这个什么茅山天师,这不,才过了几天啊,屁事都没办成,他就收了那么多的钱,现在连人失踪了。

  “你继续不间断的和他手机联系,他不可能是那种卷了款就跑的那种人。再说我四海盟的钱也不是那么好卷的。现在联系不上,可能是有了什么变故,他前些天不是说在聊城有重要发现么?我看这几天联系不上,问题可能就出在那里。”

  “好吧,那我每隔一小时就和他联系一次。不过老大,要是联系上了,我该和他说些什么 ? ”

  老二尽管不满,却也不能不听自己老大的,所以就有气无力的懒懒答到。

  “要是联系上了,你让他马上来见我。最好让他多找些能帮忙的人一起来,告诉他,钱不是问题,只要他能赶快来!”

  夏永忠站起身来,眼里有奇异的光芒闪过。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9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十一卷第一章 始动

 

  出乎预料的平静中,桌上的台历又翻过了一页。

  “三哥,今天我和你一起回寨子。”

  清晨灿烂的阳光中,方榕拦住了准备出门赵三。

  “咦?你不是答应过韩老,要守在城里提防的么?”说到这里,赵三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记得昨天你就硬拉着罗头在那几个工厂里泡了一天,怎么今天又有这么好的兴致,要陪我去寨子里了?嘿嘿,躲的了今天、明天,那以后呢?能永远躲下去么?”

  “只有天天作贼的,哪有天天防贼的?再说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那家伙都还没出现,紧张也不在这一半天的功夫上,我陪你上去看看就回来,应该不会误事的。

  至于躲不躲的这个问题,我自己暂时还没完全想明白,再者她们都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不躲怎么办?回头再说吧,眼下是躲过一天算一天。”说到最后,方榕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此时距离那晚摆在供桌上的天灵钺无故清鸣,已经过去有整整十天之久。可是这些天里,令韩老和吴冷泉齐齐变色的那个推测中的主角并没有在聊城出现。反倒是怀着极高的警惕,日防夜防的准备着应付那降头师出现的方榕,在这些天里,却被小蒋和小林那两个丫头轮流的突袭给闹了个手忙脚乱。以至于让他在这两天内,时时都兴起丢开手头的一切,再次悄然远扬强烈冲动。

  当然,眼下的情势,悄然远扬只能是他私心里的一种奢望。不过对于利用工作作为借口,躲开那两个小丫头的机会,他可是一点都不会放过的。

  感情这东西,也只有身在其中之后,才会明白到底有多辛苦。

  原本,根据长久以来的共处和了解,也基于方榕自己内心相对理性的分析和自己跟她们应对时的种种举措,认定自己完全可以避免出现这种事情发生。可是没想到,就在这短短几天的功夫里,好像一切都变了。

  首先让他没想到的,就是他向来认为相处时间最长,把握最大的小蒋。没想到素来含蓄的她竟会在王小明拜师的当晚,就直接守在半路上,根本无视他身边的韩老和赵三,面对面的就对他袒露开了自己的心扉。

  “榕哥,我喜欢你!”

  就在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一下子打晕的瞬间,红云满脸的小蒋不等他开口,又留下了短短几句话:“榕哥,我知道你心里顾忌什么,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在乎!我知道你一下子还决定不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想告诉榕哥的是,不管榕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绝不会放弃!”

  说完这些后,她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现场只留下被吓住了的他,以及若有所思的赵三和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表情的韩远山。

  就在心情紊乱的他跟着赵三和韩远山他们回到宾馆住处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脸上写满了坚定和激动小林。

  于是,那天晚上,他彻底失眠了。

  因为小林也和小蒋一样,根本无视韩老和赵三的在场,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榕哥,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我知道莲姐也很爱你,而且你心里还有另一个和我长的很像的女人,但我还是要当面告诉你,我爱上你了!和莲姐一样,我也是绝不会放弃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夜无眠,勉强算是想明白了的他曾试图单独约小蒋和小林中的一个出来,私下面对面的做个沟通和交流。可是她俩似乎早就有了攻守同盟。从那天开始,只要在他面前出现,都必定是两个人一起出现,根本就不给他单独拒绝的机会。

  更加令他不可理解的是,就在这些天里,有好几次他狠下心准备就当着两个人的面开口拒绝的时候,她俩却非常聪明的要不就马上顾左右而言其他,要不就嘻嘻哈哈的闹将起来,依然还是不给他任何正经说话的机会。

  要光是这样,方榕也不至于没办法狼狈到要借着工作为理由,开始他东躲西藏的日子。因为这两个小丫头在这些天里,除了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之外,却是一有空就会出现在他身边,完全无视公司内其他人的惊讶和笑意,两个人都摆出一副就是他女友的样子,令方榕头疼不已,几天下来,狼狈不堪的方榕终于无奈的开始了他的逃避之旅。

  因为他已经承受不了。

  一方面等待他的,是两个在自己心中颇有好感的清丽少女火热滚烫的感情。而另一方面等待他的,则是只有他和周围少数几个人才明白的,那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前途中,根本没办法回头或者逃避的黑暗。

  面对自己前方看不到尽头的漆黑深渊,再加上曾经邂逅过的那段惨淡感情,早就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注定有今生,没来世的方榕除了一步步的后退,一此次的躲避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

  尽管这几天里,随着他对意外得到的玄武宗术法的逐步了解和尝试,以及在内炼时,发觉到的那一丝奇异气机的不断壮大和熔炼,使得他感觉到就眼下来说,自己在和体内天妖的抗争和融合中,隐约有了一线光明的生机。但是也只有身临其境的他自己才知道,随着熔炼程度的不断深入,每天夜里的每一次熔炼都是如何的凶险和可怖。

  可以说,就他自己的感触来说,如果以前是站在悬崖上的独木桥上和天妖抗争的话,那么现在的自己,就像在一把锋利的刀刃上和天妖共舞。稍有不甚,等待他的将是连一丝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绝境。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也就是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才在真正意义上,大约明白了这句不知道从那本书上看到过的文字中的含义。

  其实除了他最担心的这一点外,面对这两个少女的这份感情,方榕还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又清晰的看到了另一种几乎比天妖还要可怕的强烈危机和恐惧。

  对于这种恐惧,以往的他,因为从没真正相信过自己还有摆脱天妖的希望,再加上家人都已不在,感情上除了一份过去的伤痕之外,几乎也可以说的上是再无牵挂,所以内心深处尽管有所顾忌,但却根本没到恐惧的地步。

  因为这种恐惧的最后结果,也无非就是一死而已。和他失败于天妖的侵占相比,死在人们的手里相对而言要让他欣慰的多,不管这个人类的身份和背景如何。

  但是现在,当任何一丝尝试着接受这两份感情中的某一份感情的想法,在他心头偶然泛起的瞬间,这种顾忌马上就变成了一份比体内的天妖还要令他胆寒的巨大恐惧,强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鞭打和嘲笑着他的良知,使他连这方面的念头都不敢再去泛起。

  因为尽管他体内被天妖盘踞,但他自小所受的教育,却像深刻在骨血中的烙印一样,一次次的提醒着他,“作为一个有良知,有操守的人,是不可以那么不顾一切的去自私的。”

  而另一反面,残酷的现实也在他内心深处,一次次反复喧嚣着,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面前的赵三一样,不,自己要比他还要更甚一步,手上已经沾了太多太多的鲜血,迟早要为此而付出巨大的代价。

  面对这样的恐惧和良知上的提醒,陷入绝境的他除了躲避,还能有其他什么的办法去面对这两份摆在面前的炽热感情?

  幸好,他在感情方面狼狈不堪的这些天里,他倾入了极大精力的事业却在各方面都极快的迈向了正轨。

  首先,是忽然破戒收了徒弟的吴冷泉主持下的七星斋医馆,这才开了不过短短十天,但七星斋和吴神医的大名却早已响遍了聊城周边。这些天里,不但附近周围的城镇中有病人不断的赶来求医,甚至从前天开始,就连省城里,都有病人陆续到这里来求医,而且势头似乎有迅速增加的趋势。

  这样出乎预料的结果不但导致了七星斋关门的时间越来越晚,而且就连医馆周围的宾馆饭店和商铺连带着生意好了许多。毕竟,吴冷泉他们最拿手的骨科,对应的并不是那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的病人。何况往往这类的病人,还需要家人的陪护。

  其次,是由罗发荣主管的聊城内旧工厂的收购和整合,在他和那些从省城请回来的员工们齐心协力的努力下,收购回来的那三个企业的整顿和重组工组也在近期迈向了尾声。

  由于在整改的过程中,方榕他们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考虑到了这些企业内原有职工的切身利益和企业将来的发展,并没有像聊城内纷扬的传言中说得那样,也学龙翔模式进行硬性整改,所以他们七星旗下的三个企业的整改还算顺利,并没有在聊城弄出太大的动静。这使得他们七星公司在聊城内的崛起速度和影响力,第一次明显超过了对面的龙翔。

  因为对收购和合并企业的硬性整改,一刀切的整合手法让一些原企业的职工失去饭碗而走上街头游行和静坐,致使龙翔在近期中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困境。毕竟,有太多的人失去饭碗,这是当地的官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还有最主要的,就是远在群山环绕中的韩家寨里的通电工程终于在三天前完工。

  有了电之后,只不过化了短短两天左右的时间,寨子里的咸水处理工程的设备,以及分摊到各家的卤虫养殖基地的大部分工作也都已经完成。根据当初的预算,大约再过个三五天,第一批的卤虫产品就可以生产出来。

  再就是开发区内聊城酒楼以及其他相关工程的建筑,这一切也都在顺利的,按照计划进展着,猛上去,整个形式似乎一片美好。

  所以这一切在给方榕的躲避提供了无数理由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极大的缓解了他因为感情上的无奈躲避而引发出来的阴郁。

  所以在经过这些天漫长的等待,那晚突然发出清鸣的天灵钺给韩老和吴冷泉他们带来的不好预感,也就是推测中的那降头师并没有出现等原因,这才让方榕动了回寨子一趟的念头。

  其实他可能自己都还没注意到,随着他在聊城内度过的时间一步步的延长,也随着他和韩老越来越多的接触,从一种程度上,他已经在隐隐约约中,慢慢的,有种把韩家寨和韩老的那所小院,当成自己另一个家的趋势。

  当然,对于这点,他自己现在还真没意识到,尽管每次一想起那里,一想起韩老,都令他心中有种暖洋洋的奇特感觉。

  “唉!”

  就在他俩踏上山道的同时,在他们目的地的韩家寨中,盘坐在自己正屋土炕上的韩远山却在缓缓睁开自己双眼的时候,幽幽的叹了口气。

  充满了无奈和无助的叹息就像一道来自幽冥的阴风,迅速让透窗而过,洒落了半间屋子的阳光变得惨淡了起来。寂静的正屋里,空气中忽然充满了一种阴郁的东西,还有就是那一片异样的寂静。

  就像一座亘古就存在于那里石雕,叹息声过后,韩远山就那么睁着他那双忽然呈现出一片死灰色的双眼,静静的盘坐在那里,整个人身上再没有半点往日的精气。似乎,就连呼吸,都从他那张枯槁惨淡的脸上消失了。

  此时,拱卫着他的,只有那一股源自他身上,充斥在房间内的阴郁和死一样的寂静!

  “唉!为什么会是一片混乱和虚无?难道这真是他的宿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洒满了半间屋子的阳光也受不了这充斥在房间内的阴郁和死一样的寂静,而变得越发惨淡的时候,宛若雕像一般没有了生气的韩远山,却又再次发出一声苍老而又暗哑的叹息。

  这一次,回荡在他黯淡声线里的凄凉和愤怼彻底让房间内仅存的那一线最后的阳光都退了出去。不大不小的正屋内,气温开始缓缓下降。

  “哼!”

  当气温下降到某一个临界点的时候,用那荡漾着古怪死灰色的双眼,凝视着面前明窗的韩远山口中却再次发出了敲碎寂静的声音。

  不过这次从他口鼻间发出的声音,却是一声在他而言,颇为罕见的闷哼。说罕见,那是因为这一声里,带着他心头的一股浓浓不甘,所以这才说罕见。

  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应该马上去做!

  这是韩远山近百年来做人做事一贯的宗旨,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尽管这次要违逆的,是他百多年来,一直敬畏着,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天意。

  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刚刚还一片阴冷的房间内,惨淡就被四十九支猩红的指粗信香点燃时散发出的烟雾所淹没。而寂静,也被身处在信香丛中,身穿整套猩红色古老法袍,面对着郑重摆好的供桌和法坛用巫门最高的礼仪,大礼参拜着的韩远山和他口中喃喃发出的节奏古怪,但又清晰可闻的怪异声浪给敲的粉碎。

  “箕子祖师,历代掌宗祖师在上,朱雀宗第一百二十二代掌门弟子韩远山叩首恳请,今有后生方榕,命运多桀,前途不明。。。。。。。法随令传。。。。。。。”

  就在位置被摆放到不错一丝一毫的七七四十九支朱雀明香,组成的朱雀宗三大秘阵之首的七巧问天阵的阵眼中,朱雀宗第一百二十二代的掌门宗主韩远山用他近百年修为的三分之一为代价,启动了阵法的运行。

  随着他最后一拜的结束和他口中怪异声浪的转急,缭绕在房间内的那四十九支朱雀明香的燃烧速度也忽然变得疯狂了起来,不断下燃的明香散发出大片大片的粉红色烟雾,转瞬就让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混沌。

  那片混沌中,只有看不到身形的韩远山苍老急促的怪异声浪混杂在忽然出现的那些怪音和异芒中无休无止的回响,回响。。。。。。

  “儿子,这几天你在搞什么? 整天都找不到你的人影?”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中,刘明原抬头一看到推开办公室门儿子,就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算起来,到今天已经是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见过他的面了,这些天里,不但见不到他的人,就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想起来实在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在帮爷爷做点事情,老爸你也知道,我是身不由己啊,呵呵。”满脸倦意的刘英奇还给父亲一个苦笑,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上去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很累?”听到儿子搬出了爷爷这块招牌,刘明原的眉头皱了一下,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大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嗯,好几天都合过眼了,确实有点累。”刘英奇伸了个懒腰后,忽然挺起身子:“老爸,这两天急着找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这几天从叶枫那边传过来的几封报告,我都留着等你自己拿注意。另外,回头赶紧给她去个电话,这几天她都有好几个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来了,说她怎么都找不到你,问我你去那里了呢。”

  “没办法,到了爷爷那里,手机开着也是白搭,所以我关机了。”刘英奇接过报告,翻看了起来。

  “我说儿子,你最近怎么会忽然转性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刘明原顺手也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边翻边问道。

  “没办法啊老爸,不这样就没办法哄爷爷他老人家开心,他要是不开心,就一定不会同意我把小枫娶回家的。我这不都是为了这个吗?这你是知道的,咦 ?”说到这里,刘英奇的脸色猛的变了。

  “老爸,对这件事你怎么看?”皱着眉头看完手里拿着的那份报告后,刘英奇脸上一片的阴沉。

  “那个杨芊的整合计划我已经仔细看过了,确实很严谨,也很高明,是个可用的人才。”

  放下手头的报告,刘明原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答非所问的做了回答。

  “不是啊,老爸,咦?”张口刚说到这里的刘英奇忽然发觉了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醒悟了过来:“老爸,你的意思是指……?”

  “嗯,人生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正因为有了比较和选择,有些事才会变得棘手起来,否则就会很简单,因为别无选择!”轻轻说到最后,刘明原的语气里流露出一抹淡淡的霸气。

  “明白了,老爸,我这就去处理。”刘英奇听了这些话,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这才重新抬起了头。

  “其实,很多时候,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儿子你不妨再想想,然后才做决定。”

  就在他刚要走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刘明原轻轻的低语。

  他停住,回头,正好迎上父亲那一双闪动着智慧光芒的眼睛。

  “再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岂不是两得 ?”

  看到儿子眼中流露出的迷惑,本来不想再说什么的刘明原忍不住又点了一句。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刘英奇慢慢重复着这句话,双眼中有惊喜的光芒在闪动。

  “英奇,有件事我琢磨了好多天,想和你商量一下。”才见面没过一会,叶枫就收敛起了作为女友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准备和他说事。

  “正好,我也有个想法想和你探讨一下,不过我的压后,先说你的事。”刘英奇也缓缓收拢着自己的情怀,微笑着正经了起来。

  几天没见,他发现叶枫的玉容清减了不少,不由得心头怜意大盛。连带的,也在心里对自己在来路上做出的决定又开始了犹豫“这样做的话,对她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不行,还是等等,仔细想清楚了再说也行。”

  “我想亲自去趟聊城,我觉得芊的这份建议值得尝试一下,我想亲自去试试。”奇怪的犹豫了一会后,叶枫暗一咬牙,鼓足勇气说出她的打算。

  “哦?你的意思是?”还好,刘英奇的脸色并没有太过剧烈的变化。

  “我想亲自去试试,看看能否说服七星公司和我们联手开发聊城!”既然已经将话题说破,此时的叶枫心里反倒多了一份坦然。

  “联手开发聊城?”刘英奇脸上明显一愣,嘴角爬上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没错,就是联手开发聊城,否则很容易在两家来回的竞争中,变成了鹬蚌相争,让渔翁人得利。相信这也有违你把龙翔交给我的初衷。”一看到现在,刘英奇的脸上都没有太大的不良反应,叶枫的信心也慢慢膨胀了起来。

  这些天来,面对着杨芊芊一份连着一份的报告和申请,对于龙翔在聊城的困境日渐烦恼的她琢磨了好久,这才有了进行说服刘英奇的这个念头,因为凭着她对方榕的了解,她本能的认定只要刘英奇同意,方榕那边由自己出面去说,合作的事肯定有九成成功的把握。

  本来她以为要说服刘英奇,要他明白自己的这番考虑纯粹只是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动机,会废不少口舌,为此她已经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甚至都做好了面对刘英奇不理解,和自己发火吵架的准备,可没想到说到这一步,除了此时他脸上的那抹笑意显得有些古怪和值得玩味之外,他并没有太多明显的反应。

  既然没什么太多其他的反应,那他为何只顾盯着,不说话了呢?

  “枫,你的心意我明白,真的明白。不过我想也该把我的心意给你说一下,免得咱俩以后再闹眼下这种奇怪的误会。”

  还好,就在她心里的嘀咕忍不住要让她说些什么的时候,随着嘴角那抹怪笑的消失,一脸正经的刘英奇有了反应。

  “首先,我再申明一点,我在短时间里创立龙翔,紧接着把它托付给,这里面并没有任何想靠它赚钱的意思。你别急,等我说完。当然,另一方面,我也绝对相信你本身的能力,相信以你的能力,绝对不会让它轻易垮掉,对于这一点,我就像相信我自己的能力一样的相信你。

  所以,这重复开始这点的用意,绝对没有任何轻视你能力的意思。我再次提起它,无非是想让你明白,对于我来说,你的开心与否,绝对要比一个公司是否赚钱,是否会垮掉要重要的多的多。

  只要你能开心,就算龙翔在聊城的投资全部亏掉,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本来,龙翔既然已经交给你管理了,我就根本没再想着再去多插手操心。

  但是,今天你既然要和我商量,而且我也明显感觉到这件事给你造成了困惑,那么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变成了一件一定要迅速解决的重要事情。

  枫,咱们交往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是个很骄傲的人。当然,这种骄傲在很大程度上,也来自我的家庭和背景的促成。但是抛开这些表面的东西,我依然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因为我确信我自己的能力,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所以,既然你找我商量这件事,那么,就不要再考虑什么联合经营,共同走出困境这样的可能。我的骄傲和我的信心都不会让我同意在这类事上和别人,包括那个七星公司在内的任何一个机构合作的。

  这并不是特意去针对谁,而只是我个性和自尊养成的一个坏毛病。既然现在这件事让你不开心,那么这件事从现在起就让我来处理。我给你立个保证吧,三个月内,我一定将这件事办的顺顺利利,尽快让它走上正规。枫,这样的答复,你觉得是否满意?”

  一口气,缓慢但又清晰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后的刘英奇脸上重新泛起了微笑,到了这一刻,曾在他脑海中不停翻滚过的那个念头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似乎从来就没有产生过。

  原本,在来的路上,由于父亲的提点,还盘算着是不是真能劝动叶枫,让她出面再次和方榕唱个对台戏,看看能否利用其中的微妙关系,一鼓作气的解决掉方榕这个横亘在自己和叶枫之间的障碍,实现让龙翔在聊城的一家独大的目地,彻底解决掉自己的龙翔旗下,那些因为有了和七星的比较,而不肯安分而去搞事出来的工人。

  当然,顺便也可以利用和叶枫同时远赴外地的机会,加深自己和她的感情。再想办法制造出一些让不愿意自己娶叶枫的爷爷没办法再拒绝的理由,那就是最好不过的。

  因为刚刚老爸也点醒过自己, 没的选择的时候,很多困难自然就会迎刃而解。人在现实面前,往往都是很容易屈服的。

  可是这番心思,在他听到叶枫的打算后,立刻就被他心中忽然膨胀起来的一种奇怪的情绪给代替,那是一种很奇怪,但又很熟悉的感觉。而就是这种感觉,让他的心神瞬间就被纷至沓来的他和叶枫的过往所充斥。

  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初遇叶枫的那一瞬。不管走到那里,都被无数人注意着,迎合着的自己头一次在跟自己合作的那间公司的电梯中遇上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还会有那么一双眼中充盈着的忧郁和纯净能那么强烈的打动自己的心扉。

  也还是第一次发现,在那么近的距离内,居然还有正在当年的女孩能完全真正的无视自己阳光般灿烂的笑脸,甚至就算自己施展出秘传的惑神术的三分火候,都未能让这忧郁而又纯净的女孩多看自己第二眼。

  也就在那时,这种奇怪的感觉第一次就像阵雷一般,轰响着滚过他的心田,让他在那种难言的青涩感受中,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女孩。

  随即,被触动了的他,迅速动用了他所能应用的庞大关系和力量中的一部分。很快,在他刻意的经营和安排下,他和这个叫叶枫的女孩从陌生到熟悉,从不认识,迅速变成了朋友。

  可就在这迅速的接近中,那种突如其来的滚过他心头的那种青涩感觉,却又随着两人的熟悉和关系的靠近而慢慢变的淡薄,到了他俩成为关系还算可以的普通朋友的时候,那种罕见的感觉就像从来未曾出现过的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没有了那种奇特感觉的催促,他刻意经营的心态立刻就倦怠了下来。要不是这个叶枫为人做事还算聪颖,内敛恬静的个性又还算不令人讨厌,他当时可能就会连惯性的交往都不会延续下去。

  不过有些事好像真像他爷爷说的一样,是老天注定的。就在他倦怠到连惯性都似乎无力维持的那些日子中的某个夜晚,陪着几个朋友夜半畅游之后准备回家的他,很偶然的在驱车飞驰路过江上大桥的时候,发现了在雨中的桥边徘徊着的她。

  凄迷的雨夜,比雨夜更凄迷阴郁的她,很轻易的就用她那张惨白着,却又明显流露着坚强的笑脸和浑身湿透的无助混和在一起的奇怪模样,掀起他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怜悯和惊讶。

  也就是那一夜,他从因为淋雨而在半路上发起高烧并陷入昏沉的叶枫口中,第一次听到了方榕这个名字。

  而就在他后来无意间在前来谢他的叶枫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一瞬间叶枫眼中闪过的凄楚和随后的那一种难言的冷淡,却又再一次让他心头泛起了那种强烈的青涩感觉。而这种感觉,却恰恰是他这一世人当中,从没在其他人,特别是其他女人身上感觉到过的。

  那是一种只有很少被被违逆和拒绝的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认为不应该,也不可能的情况下,被某个人或者某个事情突然打了回票之后的奇特感觉。

  这种感觉里,有一份淡淡的愤怒和不舒服,但更多的则是强烈的好奇和不甘心,其中一定还混杂着其他别的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这种种感觉综合到了一起,就会变成一种非常奇特的微妙感觉,清晰而又强烈的刺激着人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往往,会让被刺激到的这种人做出一些让旁人看起来,根本不可理解的事情。

  他对叶枫的追求,也就是从他心头第二次被这种感觉滚过后不久开始的,一转眼这起起伏伏纠缠不清的感情之旅就走过了五年之久。

  而眼下,就在他即将拥有这份感情的时候,叶枫却又再次接二连三的让自己体会到这种久违了的奇怪感觉,摆明了就是放不下那个方榕,既然这样,那么,就让我来再一次证明自己吧,不就是一个体内被封印了天妖,和巫门有些关系的方榕么?

  这在令他微微有些不悦的同时,却又再一次让他心头涌起了强大的战意和信心!

  “英奇!”有些激动的叶枫提高了嗓门,叫出了他的名字后,却发现此时的自己,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也不知道对着面前含笑注视着自己的男友再说些什么。

  “枫,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不是一直都怕我和他直接起冲突么?那么,就让我把咱们龙翔和他的七星之间的竞争,当成我和他两个男人之间的战场吧。起码,在这个战场上,我有绝对的信心,想来他体内的那个所谓天妖,还不至于厉害到连经商都要比我厉害的地步,哈哈。”

  说到最后,刘英奇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这么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眼下情绪有些波动的叶枫听到自己的这番笑声后,究竟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一般来说,按常理他是不该当着她的面,这么放声大笑的。

  可是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反正心里就是想笑,就是想这么大声的笑出来,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爽快一些,这几天因为爷爷的安排,而刻意承受和收敛着的压力和倦意才会得到最大的舒解。

  “或许我已经真的入魔了也说不定。”就在他停住笑声,准备哄叶枫和自己一起出去吃饭的瞬间,他脑海中忽然有些奇怪的闪过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

  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脑海深处闪过这个古怪念头的时候,他素来很是注意反省和探究这类奇怪直觉来由和出处的内心,这次却根本没有泛起任何警惕的念头。

  于是,这一缕古怪的念头,就像掠过水面的微风,连一丝涟漪都未荡漾开来,就消失在了他深沉的心湖,转眼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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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0楼 发表于: 2007-09-22
第二章 前景

 

  “韩老?”

  方榕一见到韩远山,就被他苍白枯槁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眼前的韩远山和十天前分手的时候相比,就好像在这短短的十天时间里衰老了十岁似的,更可怕的,是现在的他,脸上出现的那种异样的灰白色。在方榕的记忆中,这样的脸色,他以前只有在濒死的人脸上见到过。

  像韩老这样的人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子?事先自己怎么没听三哥提起过?

  带着满腹的疑惑,略有不满的方榕扭头往赵三望去,却发现赵三也是一脸的惊讶。

  咦?莫非昨天还不是这样?

  就在心头闪过这个疑问的瞬间,方榕这才忽然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息有些不正常,而且,鼻端也隐隐嗅到了一抹淡淡的怪异香味。

  “没事,我刚只是开了个坛,感觉有些累而已。”

  “韩老?”

  方榕有些不解,刚想开口再问,韩远山却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问题。

  “你既然也上来了,那正好代我过去看看寨子里的那些设施吧,如果不出意外,今明两天就可以全面启动了。我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这几天准备闭门修养一下,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你们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嗯,好的。韩老你好好休息,我俩先去那边看看。”赵三尽管也是一肚子的疑惑,可是他和此时有些发楞的方榕不同,显然并没有将韩远山的疲态看作太大的事情。

  毕竟,岁数这么大了的老人,偶尔身体有不适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注意修养就是了。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嗯,去吧!”韩远山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疲态更浓。

  “方榕,走啊!”

  赵三站起身,看到方榕还在那里发楞,就伸手轻轻的拉了他一把。

  “那韩老你自己多保重,回头我下去就让吴老上来看看你。”方榕被赵三一拉,也醒过神来。赶忙勉强挤出了个笑脸。

  “唉,我没事,方榕你不用这么紧张。冷泉在下面那么忙,就不用麻烦他了。我只不过是刚才开完坛有点累而已,修养几天就没事了。”韩远山尽管神色并没有什么改变,可心里也很欣慰。

  他知道自己现在糟糕的状态或许可以瞒的过赵三的眼睛,但却不大可能瞒的过属于同类的方榕。但是现在看到方榕这么在意自己,心里也不由的有些感动。

  这个命运多桀的孩子,还是和十年前一样,那么的重情义啊!可这样的孩子,为何还会…一想到这里,就连以韩远山的修养,都忍不住在内心里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呐喊,“上苍,你老人家的眼睛莫非真的闭上了么?”

  听了韩老的回话,方榕勉强笑笑,可心头的那份疑惑和不安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了。

  “那韩老你自己就多珍重,方榕,咱们过去吧,不打扰韩老休息了。”到了此时,赵三也感觉出有些不对了,带着心头泛起的疑云,他又轻轻拉了方榕一把。

  因为此时,经过这番对话之后,韩远山脸上的疲态已经浓重到连他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方榕被他一提醒,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拖沓,于是赶紧站起身准备出门。

  “等一下。”就在他俩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已经闭上眼睛的韩远山却又出声叫住了他们。

  “赵三,你身上的杀气太重,这样可能会对你以后的经商不利,我这里正好有个小玩意,可以稍微化解下你身上的杀气,送给你吧。用法也很简单,贴身收好就行。”说着话,韩远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暗红色的物体,交给了有些不解的赵三。

  赵三此时尽管心头有些迷惑,但本着长者赐,不敢辞的想法,很郑重的双手接了过来。等接到手里一看,放在手掌里的这个暗红色物体是个两寸大小的长方形的东西,根据手上的触感,好像是块小木片,但一时之间,就算以赵三的见多识广,也无法立刻分辨出这入手有些发沉的木片是那种木料。

  这长不到两寸,宽不过三分的长方形木片顶端有个小孔,周边布满了阴刻的云状线条,中间的部分被人用有些粗糙手法雕刻着一个看上去好像是传说中麒麟一样的异兽图形,背面也是一样的图案。

  可以说,整个木片看上去,是个很简单很粗糙的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接到手里,除了重的有些令人怀疑它不是木头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这东西能化解杀气?不过自己身上真的有那么重的杀气么?应该不会吧?自己曾经问过方榕,连他都说自己的杀气已经收敛的很干净了啊。”

  尽管心头不无疑惑,但赵三还是很仔细的把这奇怪的木片放进了上衣的口袋,和一直沉默着的方榕离开了那里。

  “三哥,能给我看看么?”一出韩远山的小院,一直沉默的方榕就停住了脚步。

  “什么?”赵三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掏出木片交给方榕。也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了方榕刚才在屋子里的那种奇怪的沉默。

  仔细的摩娑着手中沉甸甸的木片,方榕紊乱的脑海中清晰的出现了来自玄武秘笈器物篇的简短记载:“麒麟璧,长方形,暗赤红。相传以千年梧桐树树心制成,朱雀宗护身双宝之一。”

  根据玄武秘笈里器物篇中的简短记载,自己手中拿的这个木片应该就是朱雀宗护身双宝之一的麒麟璧无疑。

  可是按照器物篇中的分类上看,这麒麟璧应该是属于护身类的上品秘宝,并没有韩老所谓的收敛杀气的功效啊,为何韩老现在会忽然把这东西送给三哥 ?

  刚才韩老说他开坛开累了,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何会没事开坛呢?根据自己的观察,今天他体内的元气好像比前几天衰竭了许多,甚至都比自己当初再见他的时候都衰弱了不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而开坛,又是开怎样的坛才会让让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摩娑着手中沉甸甸的麒麟璧,方榕心里觉得越发乱了。

  “方榕,方榕!”

  赵三一看他又开始发呆了,心里的疑惑也就越发的大了。他发现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这方榕自从见了疲态尽露的韩远山之后,就老是陷入沉默和发呆中,看上去确实有点奇怪。

  难道是为了韩远山忽然流露出的疲态? 可是以韩远山的岁数,尽管他是非常人,可是偶然身体会感觉不适,这也并不奇怪呀,以方榕的见识和阅历,应该不至于这么失态吧?

  “哦,三哥,对不起,刚才想事想走神了。给,这麒麟璧你贴身带好,这可是好东西,必要时候能救人命呢。你瞧,这上面不是有个孔吗? 回头找根红线绳串上,以后就可以挂在脖子上,不必再拿下来了。”

  方榕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赶紧给他详细的解释。

  “麒麟璧?方榕你以前见过这东西?刚才韩老不是说收敛杀气的东西么,怎么又变成能救命的东西了?”

  赵三微微一愣,接过这个被方榕称为麒麟璧的东西,又仔细打量了起来,“这东西能救命?”可他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东西那里能救命了。

  “我没见过,不过在一本老书上见过记载。那上面说的也不是很详细,反正就说是一件在关键时候能抗天劫、能保命的奇物,很罕见的东西。”方榕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这东西的功效和用法,所以只能含糊的解释到。

  “天,这么罕见的东西韩老怎么会忽然送给我?”

  赵三心里一惊,随即便似有所感的恢复了常态,笑道:“既然是韩老送的,我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那我回去就贴身带上,以后永远都不取下来了。不过今后,方榕你要记住,”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后,又笑着说道:“那天等我死了,你可要记着把它原取下来还给韩老。呵呵,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它是否还能继续有这保命的功效了。”

  “三哥!”

  不知怎得,方榕一听完赵三这番半真半假的笑语,忽然心里就是一痛,一种奇怪的,让他非常不舒服感觉就像一道突然划破了星空的闪电,一下子就让他有了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那是一种好像再听赵三说遗言似的感觉!

  心头狂震之下,他有些失态的沉喝了一声,打断了赵三脸上的微笑。这一刻,他隐约有些明白韩远山送这东西给赵三的意思了,同时也隐隐约约的有些猜到韩远山刚刚在自己来之前,究竟在摆什么样的法坛了。

  “韩老,方榕这条贱命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付出?那可是要以你百年修为的三分之一精华才能驱动的法坛啊,你这又是何苦?”

  沉喝了一声后,心头百感交集的方榕就在赵三诧异的注视中,扭头回望身后韩远山的小院,一行热泪终于忍不住轻轻的从他脸上滚落。

  正屋内,正在闭目跌坐的韩远山就在方榕那一行清泪滚落的同时,身子也似有所觉的微微一震,苍白枯槁的脸上那双闭着的眼帘动了动,却最终还是没有睁开。只是,从他微微蠕动的嘴唇里,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微不可闻的字眼:“痴儿!”

  随即,他又在深深的遗憾中,收拢起微微有些散乱的心神,重新晋入了可能无忧的大定之中。

  因为刚刚,就在废去了他近百年修为三分之一的精华,才启动了的七巧问天阵中,尽管相比他之前的其他努力,他是看到了一些本不想看到的东西。可他,却并没有真正看到他最想看到的那些东西。

  因为他依然没办法看穿笼罩在方榕身上的那层漆黑迷雾,依然看不到方榕今后的命运!

  既然看不到,那么就是说有很多事还需要他来操心。

  所以,尽可能的让自己恢复状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方榕一起面对,并度过那段即将来临的腥风血雨的日子,便已经成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因为方榕的背上,还肩负着自己三千多族人的将来。

  就为了这一点,韩远山,这个执掌了源远流长的古老巫门朱雀宗宗门的老人,终于踏出了他逆天而行的第一步:他在刚刚入定之前,将朱雀宗传承了数千年的秘宝,被巫门中的其他宗派称为朱雀宗护身双宝之一的玄鸟珠,吞进了自己的肚子。

  玄鸟珠,和朱雀宗掌门信物玄鸟镜一样,都是自巫门朱雀宗(即殷巫)宗派立户以来,就一直是只能由宗主执掌传承的神秘器物。

  和被后来常被人们称为朱雀镜的铜制玄鸟镜不同,即使是以朱雀宗数千年门户传承中,历代掌门宗主的卓越见识,都没有任何一个掌门宗主能弄清楚,这颗看上去非金非石,又绝对不可能是木头的,被称为玄鸟珠的奇特小珠子究竟是由什么材质琢磨而成的。

  那是一颗直径只有一公分左右的纯黑色圆珠,入手沉甸甸的冰凉,有时候入手却又会轻飘飘的滚烫。整个珠子摸上去并不是很硬,似乎一用力就能捏扁,可是一到有人真的开始使劲了,却又坚硬的超乎情理。

  当年,朱雀宗历代宗主中修为最深厚的第七十二代宗主,施展出他的碎金手,都未能让它的形状有任何的变化。

  不光如此,根据韩远山看到的历代宗主的手札,后来到了朱雀宗第八十三代的宗主手里,这颗玄鸟珠还曾被他用当时所能找到的最锋利的名剑鱼藏剑斩过三剑,但也未能在那上面留下任何的痕迹,而鱼藏剑的剑锋也丝毫未曾受伤,这还在当时的修行人圈子内被称为了怪谈。

  但是玄鸟珠最奇特的地方还不在这里,最奇特的地方就在根据他们历代宗主口传,都说玄鸟珠不但是天地间难得的护身奇宝,而且其中还蕴藏着能夺天地之造化的绝大玄机,因为它是当年传说中,“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天命玄鸟口中所衔所的神物。

  一旦参透它其中蕴涵的玄机,就能让生命永远的远离生老病死的苦楚,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共存,不再受天地间任何鬼神的管辖。

  总之一句话,它就是这上苍赐给殷巫一脉的独一无二的宝物,就算参不透它其中的玄机,就凭带着它,就能让修行朱雀宗一脉秘法的人,在内炼时提升将近三成的效果,并能在斗法中自动化去对手一定的气劲伤害,就足以使它成为令不少修行人眼馋的朱雀宗护身双宝之一了。

  但是现在,韩远山为了使自己能在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中帮到方榕,他把这颗也已经被他琢磨、研究了百十年都未能弄明白的小珠子给吞进了肚子里,试图用他残存的那数十年修为,化成本命离火来融炼这颗玄鸟珠,看看能否创造出奇迹来。

  这忽然间灵觉一显后的冲动与他而言,也就是意味着他从现在开始,已经踏上了以往他想都不敢想的逆天之路,他要和方榕一起,共同来迎接似乎不可能突破的挑战,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再说刚刚还有点诧异的赵三,一看到扭身回望的方榕那微微颤抖的身子和脸上的那两行热泪,他脸上的微笑和诧异也慢慢的收敛了起来:“方榕,如果我是你,我会把这流泪的心劲和时间都用在做事上,眼泪,解决不了咱们这些人要面对的问题。”

  方榕回头,迷朦的泪眼中发现此时的赵三脸上一片肃穆。而他刚刚抬起的手,依然稳稳的举在半空中,遥指着机器的轰鸣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有无数的山民正在和几十个工一起,在大太阳底下忙碌着,让那里呈现出了一片繁忙的景象。

  方榕很快的抹去脸上的泪痕,重重的点头,迈步往那边走去。他身旁,脸上重新爬上了笑意的赵三也同时抬脚迈步。短短的一瞬里,两个人脚下起落的节奏,竟非常奇怪的变成一个。

  刘英奇目送叶枫上自己的车走了,这才发现此刻的自己,竟不知道该往那里去才合适。一时间,他被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给难住了。

  往东走,是回公司的路,那里有很多眼下并不是很急的事在等着他去处理。他办公室的楼上,就是他老爸的办公室。起码,他知道老爸并不反对他娶叶枫。事实上,他不但不反对,而且还比较明显的自己支持娶叶枫。按理说,不管如何,他现在回去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往西,那是回家的路。路的尽头往右一拐,就是他自己家那座巨大的,令无数人羡慕着的豪宅。豪宅的后花园里,住着他顽固到令人头疼的爷爷。从头到尾,自从爷爷在自己上次受伤后再见到叶枫开始,就忽然在家里明确表态,坚决不许他娶叶枫进刘家的门。甚至,要求他马上和叶枫断绝来往,而理由,仅仅不过是他认为叶枫命相克夫!

  为了这件事自己不知道头疼了多久,撒娇,耍赖,甚至于威胁等种种手段都用尽了,就是无法打动拿定了主意的爷爷。要不是最后自己躺在病床以死相迫,估计爷爷也不会勉强答应暂时让自己继续和叶枫交往。

  但是为什么刚刚在自己向叶枫保证在三个月内,就解决龙翔在聊城的投资事件的时候,第一个在心里想到的就是回去后找爷爷商量,而不是一向支持自己的老爸?

  沉吟着,刘英奇迷迷糊糊中往前走了几步,差点撞到了一个路人的身上。

  “对不起!”

  匆匆道歉之后,回过神来的刘英奇这才发觉此时的自己正在往西走, “难道一直以来,在我的内心中,真的比较偏向与支持爷爷多一点么?” 一时间,他愣住了。

  “不,肯定不是这样的!一向以来,我只是因为爷爷从小疼我,而且看他年纪慢慢大了,所以才会顺着他的要求,和他学那些枯燥沉闷的术法道统。

  尽管自己也不否认,在自己的根基扎稳,学习的术法神通出现一些质的飞跃,并且在一些难办的生意上屡屡发挥出奇效的时候,自己当时也曾真的激动过,高兴过,也曾想过下了决心要好好跟爷爷他老人家学上一辈子的念头。

  但那只不过是一时间的冲动而已,随着年龄的增大和老爸慢慢的把生意交到自己手上后,在迅速体会到了金钱和权力的巨大效果后,自己摇摆不定的心不是又重新回到了父亲这边么?怎么现在,就在这件关系到自己终身幸福的大事上,自己却忽然的这么犹豫了起来?

  难道一直以来,自己真的只是在心里自己骗着自己,只有到了最重要的关头才明白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应该选择的?

  “不,决不是!”近乎有些恐惧的,满头渗出汗珠的刘英奇握拳喊出了口。

  “咋了兄弟?诈唬啥呢?瞧你那熊样是不是被女友给甩了?”

  看到他当街失态的样子,刚路过他身边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痞子模样的年轻人更是在一惊之后,不满的调笑起他来。

  他脸上一红,随即便变了颜色。

  “瞪你妈呢,小白脸你找打是不是?”或许是被他那凌厉的一眼给瞪毛了心,也或许是那痞子开口的那会就想找茬,那痞子也变了脸,嘴里骂着就冲了过来。

  “滚!”

  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滚字后,刘英奇侧身让过对方的来拳,一个没忍住,一脚就把那家伙踹到了马路边上。

  “吱!吱!吱!”

  剧烈的刹车声中,等那被踹翻在马路边上的地痞从猛然刹住的车轮下拼命爬起来时,迅速喧嚣了起来的现场怒骂声中,早已经不见了刘英奇的影子。

  一口气冲进自己的院子,刘英奇这才喘息着停住脚步。但是,一股子说不上理由的愤怒,却像可以燎原的熊熊烈火,迅速的烧过了他的心头。

  “哼!都是那个该死的方榕,就是因为他,自己原本平静顺利的生活才会被搅的一塌糊涂,要是没有他的存在,自己在聊城和省城那里就不会接连受伤,如果自己不受伤,就不会惊动爷爷,要是那次不惊动爷爷,爷爷就不会注意到小枫的命相,注意不到小枫的命相,他就不会反对自己娶小枫。

  要是他不反对自己娶小枫,自己又怎么会有今天这种意外的失神,要是自己没有失神,现在的自己又怎么会在街头和一个下三滥的痞子发生纠纷?又怎么会上演在大街上拼命狂奔这样丢人的节目?也不知道有没熟人注意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要是被人知道了的话,那不知道又要丢多大的人。。。。。

  对,就是那个该死的方榕,要是他不存在的话,自己又怎么会在下意识里,不知不觉的想要得到爷爷的支持?又怎么会陷入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

  狠狠用家里的佣人送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刘英奇心里越想越是恼火,越恼火就越觉得这个罪魁祸首方榕该死,越觉得他该死,就越觉得自己应该首先取得爷爷的支持,要取得爷爷的支持,自然自己就要选择支持爷爷也行。

  “嗯,就这么办!”在把毛巾扔在桌上,飞快的往后花园冲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哈哈!乖孙子,你终于做出选择了?”

  听完他的一席话,当爷爷的刘不愚脸上终于抛开了平时的淡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嗯,这些日子以来,我就一直在想爷爷您平实的教诲和父亲告诉我的那些理由,我考虑了再三,终于渐渐明白尽管在对事物本质的看法上,爷爷您和父亲的看法基本是一致的,但是在深刻程度和某些时候的实用性上,爷爷您要比父亲他看的长远和深邃多的。

  所以我选择支持爷爷,同时回头也想告诉父亲,其实爷爷您的最终目的和他的最终目的之间并没有根本的冲突。之所以以前老发生争执,那是因为他作为普通人,根本就不明白,也不了解很多东西的原因给造成的误会,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大问题。爷爷,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让父亲他明白的!”

  很自信的站在那里,刘英奇一脸认真的迎着自己爷爷的注视侃侃而谈,真有一番浊世佳公子的风范。

  “英奇,你能有这番领悟,实在没有白费爷爷这么多年化在你身上的心血。其实爷爷也知道你能这么选择,有多半也是想让爷爷高兴,让我同意你娶叶枫进门。现在你既然能让爷爷这么高兴,只要你能答应爷爷一个条件,那么爷爷也就遂了你的心愿。”

  “什么条件,爷爷你快说!”突如其来的转机瞬间就让刘英奇的心狂跳了起来。

  “给我刘家多生几个男丁出来。我不管是你和她生也罢,还是和其他什么人生也罢,至少要给我生出三个以上的男丁出来。其中,至少有一个要自小就由我来教导,你们不得过问,能答应么?”说道这里,刘不愚的那双老眼中闪起了精光,神色也变得严肃无比。

  “哈,没问题,没问题。别说一个,三个都让爷爷您来教育都没问题,他们是我刘家人,不听爷爷您的教育听谁的?呵呵。爷爷您还真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哈哈哈。”

  说到最后,大喜若狂的刘英奇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狂喜,哈哈傻笑了起来。

  “嘿嘿,刘家人就一定听我的教训么?”刘不愚可没他那么高兴,只是神色有些黯然的嘿嘿了两声。

  “爷爷,老爸也不是不听您的,只是他很难打开心结罢了。毕竟,毕竟当年好像您老人家也……”

  欣喜之余,原本只是想劝劝爷爷的刘英奇终于还是没小心触碰到了他们刘家素来谁都闭口不提的禁忌。话一出口,他才猛然发觉了这一点,脸上的笑容立时随着打住的话而消失了。

  “好像我也有什么?”

  阴沉着脸,那双寒光闪烁的眸子在孙子忐忑不安的脸上停留了半晌,刘不愚并没有像他孙子想象中的那样暴怒了起来。

  “那次听老爸说,好像,好像,好像说奶奶的死,全是爷爷您惹的祸。”刘英奇吞吞吐吐的犹豫了一会,一咬牙,很干脆的说了。

  “那次?”听了这话,身子一晃差点坐下的刘不愚脸上猛的一白,立时不见了丝毫的血色。

  “就是那年大年夜,您和老爸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后,您走了,老爸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结果喝醉了,我去扶他回房的时候他说的。”

  刘英奇尽管非常担心爷爷发怒,但心里也奇怪的有种继续说下去的冲动,所以慢慢的口舌流利了起来。

  “嗯,他那次怎么是怎么说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刘不愚难看的脸色在慢慢的恢复血色。

  “老爸他说,儿子,以后别和你爷爷走那么近,他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迟早会害死你的,就像当年害死你奶奶一样。真的,听老爸一句话,别和他走的太进,否则我们刘家迟早连根都会断送在他手里的,儿子。。。

  老爸就说了这些后,睡过去了。以后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说自己没说过这个,不过还是叫我不要跟着爷爷学那些密法。”

  “否则我们刘家迟早连根都会断送在他手里的,否则我们刘家迟早连根都会断送在他手里的……”喃喃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两遍,刘不愚瞬间变得青白难看到极处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奇异的艳红,身子大大的晃动着后退了一步,一张口,“哇!”的一声中,扶着椅子站稳身子的他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看到一向被自己视为无所不能神仙之流的爷爷忽然张口喷出这么一大口鲜血,而脸色也顿时变成了骇人的灰白色,刘英奇一下子慌了神,尽管他不知道爷爷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他已经隐约知道,是自己的话闯了这场祸。

  “禁声!”

  一声暗哑的低喝堵住了孙子的喊声,抚着胸慢慢在身边的椅子上坐倒的刘不愚急促的喘息了几口,这才软弱无比的低声说道:“英奇,别嚷嚷。我没事,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你给我护法,其他的话你等我醒来后咱们再说。”

  “嗯,好的爷爷,你赶紧疗伤,别的我们等下再说。”最初的惊惶已过,而随即在感应到爷爷的身体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堪的刘英奇这才稍微镇定了些。

  轻轻点了点头,刘不愚吐出堵在胸口的那口浊气后,就盘坐在椅子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此时,一直洒落在木雕明窗上的阳光慢慢开始西移 ,房间里的光线缓缓黯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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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阴霾

 

  “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站在斜阳残照下的半山腰上,方榕俯看着寨子里的一切,由衷的叹到。

  山脚下,斜阳里,咸水处理厂的门口,那被特意拉了出来,高高架起的粗水管里,晶莹的水柱就像一条矫健的水龙腾越而升,到了半空中的最高点,又化成剔透的水幕成片的滑下,落在了沸腾起来的人群之中。

  随着水龙的出现和水幕的落下,刚刚还寂静的人群整个沸腾了起来。惊叹声,呼喊声,笑声,怪叫声,此时已在人潮涌动的寨子里响成了一片。

  “是啊,我也没想到,昨天上来的时候以为还要等两天才能正式抽水淡化呢,没想到他们今天就做到了。”

  同样俯看着山脚下沸腾的寨子,赵三的脸上也有感叹的痕迹。

  “或许,咱们还是低估了水对他们的重要。”微微叹息着,方榕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因为他很欣慰的发现,刚刚迎空而射的那条水龙此时已经被收起来了,而那根粗粗的水管上,此时也已经带着寨子里的那些老人缠上的红绸带,被以韩二为首的几个人迅速往回收着。显然,他们的想法里,并没有为了庆祝而浪费的概念。

  “是啊,咱们毕竟不是他们。”

  短短的赞同了一句后,赵三的目光落到了方榕身上:“看来咱们的动作也要放快点,你是准备现在就下山,还是去见见下面那些人之后再下山? 他们看上去好像在找你。”

  顺着赵三手指的方向望去,方榕惊讶的发现才不过转眼的功夫,山下的寨子里那群刚还沸腾着的人们又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韩二手指的方向,正往自己所站的小山岗看来。

  “这个韩二!”

  顿时头大了起来的方榕只来得及埋怨了一声,他的声音就被山脚下忽然从人群中爆发出来的呼喊声所淹没。

  “你去当你的恩公,我先下山去了。嘿嘿!”

  嘿嘿一笑,一直肃立在他身边的赵三忽然凑近,在他耳边丢下这么一句后,人迅速后退,转眼之间就跃下身后的山坡,一溜烟似的走了。

  “恩公?”

  头皮发麻,恨不能也学赵三一般,也施展自己的平生所学落荒而逃的方榕只能摇头苦笑着。

  赵三可以跑,但是他不可以。因为还有许多许多后续的收尾需要他来拍板决定。于是,他就在山坡上涌来的那些人越来越大的呼喊声中,按捺住自己心头的别扭,慢慢往下迎去。

  此时,他所在的小山岗上,那一缕残阳如血,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拉长了他的身影。

  “爷爷,您醒了?”

  就在明窗里透过来的最后那一线光明也被暮色吞噬的时候,心中一片紊乱的刘英奇终于等到了他爷爷睁开眼睛。

  “嗯,没事了。”快速搓动着手掌,用搓热了的手掌轻抚着面颊的刘不愚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应到。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一点都看不出前面吐血时虚弱和狼狈,反倒有一种奇异而独特的宁静,在他微微泛红的面颊和清冷的眼眸深处流淌。

  “那就好,爷爷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强压下已经到了嘴边的问题,刘英奇站起了身。

  “英奇,你坐下,爷爷有话给你说。”

  “哦?”

  就在重新坐下的瞬间,刘英奇的心却莫名的,霍霍狂跳了起来。

  刚才,他心里就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是琢磨犹豫了半天,在他站起来之前,他都未能鼓起勇气去问,但是现在,瞧爷爷又一言不发的样子,莫非就是要给自己解开这个从小就困惑着自己的死结?

  “英奇,我知道从小到大,你父亲和我之间的冷战就一直令你很困惑,也很痛苦。”等刘英奇坐下,刘不愚一言不发的又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用一种缓慢的强调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嗯!” 刘英奇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话。

  “我也知道,从懂事的那天起,你就想尽办法,试图打破我和他之间的僵局,可是却一直没有成功,这也令你经常觉得自己很沮丧。”

  “嗯!”刘英奇还是只点头,不多话。

  “其实你已经做的相当不错了,否则,这几年你父亲和我之间,也不会就这么尽管冷淡,但也能相安无事的维持下来。”

  一直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的刘不愚说道这里,又静静的发了一会呆,这才继续说道:“以往,每年一到他的生日,也就是你奶奶的忌日,他都会和我大闹一翻。要不是后来有了你,顾忌夹在中间的你难受,很可能很多年前,他就会和我整个闹翻了。实际上,那些年我也很怕,深怕一个忍不住,就……”

  就在刘英奇心里猛然一跳的瞬间,刘不愚闭上了眼,借着吐出那口长气的功夫,把后面的话和脸上一闪而逝的杀气给收掉了。

  “那究竟是为什么?”看到爷爷剧烈起伏的胸膛很快平稳了下来,心里暗叫侥幸的刘英奇忍不住了。

  自大他懂事的那天起,他就发现自己的父亲和爷爷之间,那种奇特而又冷淡的关系,根本就不像一对父子,反倒是像一对仇人,被一些双方都摆脱不了的东西给硬绑在一起一般。在他的记忆中,好像如果没什么大事,爷爷从来都不到前面来,而父亲也不到爷爷住的后院去。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又表现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这令他很是困惑了不少年。

  到了他年纪更大一点,他就更加明显的发现,父亲和爷爷之间的关系不但这么奇特和冷淡,而且好像就连自己,都似乎也逐渐变成了他们暗底里相互叫劲工具,似乎谁要是能令自己亲近一些,谁就可以占点上风一样。

  这种古怪的情势令他在倍受宠爱,幸福成长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相当的困惑和痛苦。因为只有他自己明白,要想在这两个都对自己宠爱有加的长辈之间,保持住那种不偏不倚的中立是如何的艰难。

  或许是随着他慢慢的长大成年,父亲和爷爷也逐渐的体会到了他一贯保持中立背后的难处和苦心,他们之间的暗斗这才慢慢的平缓了下来。不,其实不应该说平缓,而应该说是改变了方式,他们都试图通过培养自己,把自己培养成为他们自己兴趣和事业的继承人的方式,来进行他们父子之间的竞争。

  经过了这么多年,本来刘英奇也已经慢慢习惯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对立和竞争,而且经过这么多的尝试后,他也基本放弃了由自己来打破他们之间僵局的企图。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始终搞不明白,他们父子之间这种奇怪僵局产生的原因。在什么都不说这点上,不管是父亲,还是爷爷的态度,都是出奇的统一。

  但是现在,眼看就有了了解这个原因的契机,刘英奇那里还能忍的住?本来,他是只准备听,不准备多话的。

  “为了你奶奶和家里其他人的死!”

  “啊?”

  刘英奇心里一惊,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因为他就在听到这句令他倍感惊讶的话的同时,也忽然从爷爷那里,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令他都毛骨悚然的杀气!

  “英奇,你跟我来。”

  幸好,这骇人的杀气很快就随着神情淡漠的刘不愚的话和动作而消失了。

  刘英奇跟着好像忽然老了许多的爷爷进了他楼上的卧室,却发现爷爷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往他那张硕大的老式木床上坐去,反倒往房间最里面那堵墙前面的巨大书架走去。

  “难道爷爷要带我进密室?”看到这一切的刘英奇刚刚平稳了一些的心又霍霍的狂跳了起来。

  从小长到这么大,尽管从很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就知道爷爷和父亲的卧室里各有一个密室,但却从没让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任何人进去过。他还记得在他半大的时候,有一次和父亲提起密室,结果让素来好脾气的父亲大发雷霆,给狠狠教训了一通。以至于在相对严厉的爷爷面前,他提都不敢提一下。

  而现在,爷爷居然要带自己进密室?

  巨大的书架在刘不愚的操作下,缓缓而又无声的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扇闭紧着的门。

  “进来吧。”随着门被刘不愚缓缓推开,他声音中的淡漠也在被一种奇怪的干涩所代替。

  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那扇门,就在门重新自动关上的细微动静声里,刘英奇愣住了。

  这间曾在他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布局的密室,竟然只是一间再也简单不过的灵堂。不过四米长宽的正方形空间中,迎着门的那面墙前面,共分三层的乌黑木台上,从上而下,依次分别摆着十三个牌位,分别是最上面单独的一个,中间的四个和下面的一排九个。

  整个三层祭台此时在密室中并不是很亮的六根香烛的映照下,有些阴森森的散发出一种难言的凄冷味道,陪伴着他们的,除了空荡荡的地下那一个暗红色的蒲团之外,只有周围缭绕的烟雾和黑暗了。

  其实,让刘英奇愣住的不光是密室里灵堂似的摆设,而是那三层祭台上摆放的那些灵位中,最上面和中间的那五块灵牌上的猩红字迹和落款。

  最上面单独摆着的那块最大的牌位上,显眼的用猩红的颜色阴刻着一行大字,爱妻刘翟氏之灵位。傍边一行同样用猩红颜色的小字阴刻成的落款处是,刘不愚泣立。

  “这看上去是奶奶的牌位,可是爷爷为何会用朱砂阴刻她老人家的牌位?难道另有深意?”

  这是刘英奇最初看到这块牌位时的一个不解,要光是这样,自然也不足以让他惊奇。但是随后看到的中间那四块同样用朱砂阴刻的四块灵牌,才让他大大的吃了一惊。

  “原来除了父亲之外,爷爷以前还四个子女啊!可是自己却怎么从来没听父亲和爷爷他们提起过了? ”

  有了这巨大的惊讶之后,最下面那九块同样用猩红的朱砂阴刻成的牌位上所写的内容并没有让他有更多的惊奇。

  因为按照那上面写的来看,那些人都只不过是他刘家的一些同姓宗亲而已,至于他们的灵位为何会和自己奶奶和其他四位叔伯的灵位摆放在这里,已经不是此刻的他所能想到了。因为他已经被忽然冒出的四个从没听过的亲人们的牌位给弄的愣住了。

  “英奇,跪下,给你奶奶和三个伯伯,翠玉姑姑,还有这些我刘家的忠仆们上个香,磕个头。”

  进了密室后,也微微有些失神的刘不愚对着面前的这些牌位凝视了半天,这才沉声说道。此时的他,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声音也已经变得干哑低沉。

  没有吭声,刘英奇扑通一下跪倒在祭台前,恭恭敬敬的从供桌上拿起九支香就着烛火点上,站起身长揖后重新拜倒,一丝不苟的在他爷爷无声的凝视下拜出了完整的三拜九叩的大礼,然后这才把手中的九支冥香插在了供桌上的香炉里。

  “坐在蒲团上。”等他刚站起身,身后又传来了他爷爷低沉的声音。

  “啊!”就在屁股挨到蒲团上的那一瞬,刘英奇惊叫着跳了起来。

  “坐在上面!”还没等他开口,爷爷微带怒意的沉喝又在耳边响起。一咬牙,他坐下了。

  “轰!”

  随着他屁股再次和蒲团接触,刚刚那股令他惊叫着跳起身的冰寒再次像一道冷电一般,从会阴入体,顺着督脉一闪而上,重重的轰在他的顶门百会处。随着一声令他神识空白的轰鸣,有若幽冥魔狱般的种种恐怖奇景瞬间就充斥了他的脑海,同时占据他神识的,还有那宛若百鬼夜哭般的无数凄厉悲音,只不过短短的一瞬,他对自己千锤百炼过的神识的控制,瞬间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幽冥无界,魂魄无形。七煞令返,千魂归一!凝!”

  就在他双手掩耳,扭曲着青红不定面容刚要重新跳起来张口大吼的前夕,一双温热的大手就像带着山岳般凝重的力量,重重的劈在了他的脑门之上,就在他纷乱的脑海中的那些奇景怪音被这双手掌的重劈瞬间震散的同时,他隐约听到了此曾相识的声音忽然高喝出来的那四句咒语。

  随着那四句咒语之后,那声绝对的高亢的凝字入耳,刘英奇的脑海中又是轰然一震,这一次,他在这振荡的空白中,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神识的控制。

  而就在他对神识失去控制的瞬间,双掌刚劈在他脑门之上后并不曾拿开的刘不愚此时却满脸的青气,圆睁着的那双精光暴射的眼睛,紧紧盯在他刚插在孙子面前的那面三角形的小旗子之上,口中呢喃不绝。

  随着他含混的呢喃,眨眼的功夫,他身上那身宽大的长袍就开始在无风的密室中猎猎作响,一波波森冷而又无形的气旋开始迅速在密室中产生。

  “波!”的一声轻响中,他头上挽着的发结中,插着的那支木质发簪断成了碎末,披散下来的满头白发瞬间也开始无风飘摇。

  “归!”

  低沉的呢喃声中又暴起了他的一声大喝,随着他的这一声大喝,他那双已经明显变得苍白到有些晶莹的双手离开了刘英奇的脑门,幻化出无数千奇百怪的法决手印后,重重的落在了刘英奇的后背上,发出了急促而又沉闷的声响。

  随着沉闷的拍打声越来越急,刘英奇轻轻晃动着的身上开始隐隐有淡淡的黑气在萦绕,黑气越显,拍打的就越急。此时的刘不愚脸上已经微微有汗珠在渗出,可他精光暴射的双眼中的那份淡淡的喜悦,却也随着刘英奇身上黑气的逐渐浓重而慢慢变得明显。

  “固!”

  就在拍打声组成的有若急鼓一般的连串响声中,随着又一个固字的喝声响起,刘不愚急促的拍打也以剑指的姿势,猛然定在了刘英奇的脑门之上,只见宛若透明一般的剑指上微芒一闪,全身黑气笼罩的刘英奇身体顿时剧烈的活动了起来。

  而他,迅速恢复了原色的手也颤巍巍的离开自己孙子的顶门。

  长出了一口气,盘膝就那么坐在地板上的刘不愚急促的呼吸声这才缓缓平复了下来,而他,却连满头满脸的汗珠都没顾上擦一下,一双神光黯淡的老眼只管盯着黑气中不停剧烈扭动刘英奇,紧张的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他的凝视下,剧烈扭动着的刘英奇,随着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有若实质的黑气缓缓往他眉心处的敛去,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就在最后那一缕漆黑的黑气也钻入他眉心处不见的同时,刘英奇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悲鸣,随即口一张,一口黑血吐在了就插在他面前的那面小旗子之上。原本杏黄色的小旗被他的这口黑血一染,迅速由杏黄色变成了黑红色,随即就那么怪异的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不见。

  而此时,刘英奇刚刚看上去还有些寡白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奇异的黑色,然后又迅速闪过一抹淡淡的艳红色,随即又转为青色,青色静止了一会后,又缓缓的从他脸上变淡,隐没,让位给了一种健康到能令人嫉妒的肤色。因为那是一种除了代表健康的红润之外,还能隐隐感觉到有层晶莹的光芒在皮肤下流淌的肤色。

  “哦!”也直到此时,满头大汗的刘不愚这才不顾形象的瘫坐在了地上,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爷爷!”就在他瘫倒的瞬间,一直紧闭着眼睛的刘英奇睁开了眼睛。

  “只是有点累,我没事。”摆手拦住了要凑过来的孙子,刘不愚还是没能忍住心头微微的叹息:“看来还是差一步啊!”

  “爷爷,什么还差一步?”圆睁着那双自睁开后,就一直闪动着奇异,不,应该是妖异光芒的眼睛,刘英奇一下子从震荡的心情中返回了现实。

  刚才他一睁眼,就发现眼前的世界彷佛有了种说不出来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原本还能阻挡住视线的黑暗处,现在不用运功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随即,他又发现双耳中听到的声音,也同样明显的多出了几个层次。那是一种很难说明白的奇异感受。总之,以他的经验,他知道经过刚才的那番折磨,现在他在修行方面的层次又有了极大的提高。

  但是,为什么爷爷还说差一步呢?

  “这个等下再说,你先把地上的那堆垃圾给我收拾起来吧。”很罕见的,吩咐他做事的爷爷在脸上带出了一种很明显的厌恶表情。

  他一愣,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爷爷指的是刚被自己坐在屁股下面的那个奇怪蒲团。才不过转眼的功夫,那个原本颜色猩红,刚刚还带给了自己那般恐怖感觉的蒲团现在已经变成了极为难看的灰白色,而且形状也一反刚才规矩的模样,就像个泄气了的皮球一般,软沓沓缩在那里,看上去确实像一团难看的垃圾。

  “爷爷,这个要扔出去么?”带着心头满腹的疑惑,刘英奇走过去拎起了它。

  “不,用你体内的阴火在你奶奶的灵前化了它!”这一刻,说话的刘不愚脸上,那种明显厌恶的表情更强烈了。

  “阴火化了它?”刘英奇脸色一变,不能相信的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爷爷。

  “嗯,就用阴火化了它!”刘不愚认真的点头,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

  “爷爷,你以前不是说阴火只能用来炼化活物和魂魄的么?再说现在的我体内那里有阴火啊……”尴尬和惊讶之下,刘英奇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停住不说了。

  爷爷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距离体内产生阴火的境界还有一段颇长的距离,这不是在让自己为难么?

  “以前没有,就一定能确定现在也没有么?你试试就知道了。” 做爷爷的人有些疲倦的轻轻摆了摆手,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笑。

  刘英奇无奈,只有仔细看看了手里拎的那团垃圾,深吸了口气,双脚一错,摆出了架势。

  “幽冥无界,阴火炼形!”

  随着他口中轻喝声的出现,原本被他拎在手里的那团垃圾忽然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般,离开了他的手指,就那么悬空漂浮在他如环似抱的双手之间,然后就那么古怪的,在由无数凄厉而又缥缈的怪音组成的一声惨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脸欣慰的紧盯着神情错愕的孙子,凝视着他额头刚刚幻现的那一面寸大的漆黑小旗子,和它上面那一轮猩红的弯月的影像缓缓的渗入肌肤中不见,刘不愚的心中终于发出了那声压抑了数十年的嘶吼:“蝶儿,看到了么? 我终于要成功了!”

  “我究竟该怎么办?”

  夜晚的街头,头大的方榕站在那里茫然四顾,却发现怎么样都找不到自己想去的方向。

  此时天色大约已经是十点左右的光景。被热浪席卷着的街头各处,还有些人乘凉。通往宾馆的路上,昏黄的街头将自己的影子拉的长长。

  “方先生,我们林总说聊城这边的业务全权交给小姐负责,有什么需要商量的,您直接找小姐商量就是,我们几个只负责技术方面的问题。”

  一想到自己不久前刚得到的这个答复,再一想到要去商量就要不停的面对现在的小林和小蒋,方榕就觉的眼前通往宾馆的这短短一截路,实在是非常的漫长,不但是路漫长,而且他的脚步更沉,沉到令他迈不开脚步。

  “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去想想吧,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愣愣的站在街头,寻思了半晌,方榕还是选择了暂时的回避,尽管他自己认为这并不是回避。

  几乎是下意识的,脑子里乱轰轰的他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上次和张振动手的地方。自从入夏以来,这里的泄洪道一直在不停的放水,如雷的水声和那宛若万马奔腾的水势压下了周遭一些的杂音和动静,正好符合了心情紊乱的方榕的需求。

  因为喧闹中的寂静,才是真正的寂静。

  “呵呵,你到底还是躲到这里来了。”

  刚刚在不被水气淋到的一块山石上盘膝坐下,方榕就又被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的这声轻笑给惊了起来:“三哥?”

  “呵呵,心情就真的这么乱?”过来也和他一样,在他对面盘膝坐下后,赵三又轻笑了起来。

  “呵呵,这么晚了,心里觉得不会有人,所以没注意。三哥来了很长时间了?”方榕有些尴尬,摸着鼻子也苦笑了起来。

  “不长,也不过半个多小时而已。来一根?”赵三就当没看到他的尴尬,伸手递过来一根香烟。

  “不了,我给自己说过,戒了的。”犹豫了一下,方榕还是摇头谢绝了。

  “呵呵,这不是挺坚决的么?那为何还要到这里来发愁?”不紧不慢的点上烟,就在口中的那条烟龙被他喷出的同时,赵三的语气一下子正经了起来。

  “我!”

  方榕一愣,刚想开口解释,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才是。

  是啊,自己本来是个烟枪,可是说戒烟就能戒掉了。但却为何会为了这些早已经在自己心里完全想明白了的事情,而一再的感到为难,一再的选择躲避,而不是坚决的去执行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呢?

  “噌!”

  就在方榕陷入无言之境的同时,对面盘膝而坐的赵三手中忽然微光一闪,多出了一把尺长的长刀。

  “从当年我拿起这种杀猪用的长刀开始,就已经明白,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有些方面的缺憾是生命里已经注定了的,你没的选择,好好想想吧,兄弟。”

  轻轻弹着刀刃,就在刀刃发出的清脆响声里,赵三充满了沧桑的语声便迅速远去。他和出现时一样,突兀的来,又突兀的走了。

  “没的选择,没的选择!”

  呆呆的凝望着淹没赵三的黑暗,宛若痴了一般的方榕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赵三的这句话,渐渐的,人就在眼前耳边如雷的水声里变成了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雕像。

  与此同时,七星斋并不是很高的楼顶上,这些天来迅速清瘦了下来的王小明静静的坐在楼顶的边沿上,望着天际那一轮如勾的残月,也化成了一座凄清的雕像。

  他身后的暗处,一身黑衣的吴冷泉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又隐入黑暗中不见。做为师父,他当然知道自己徒弟这几天为何会瘦的这么快,要是一个白天拼命的工作和学习,忙到喘一口气长气都要分三次才能行的人,到了深夜却又不睡,整晚整晚的独自一个人对着残月熬到天明,这样的折腾之下,不瘦那才是怪事。

  可是他尽管知道这些,但作为师父,他也只能在暗中叹气。因为就算是他,面对上感情的事,恐怕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派遣阴郁吧?

  情伤难治啊!

  “爷爷,怎么会这样?”

  反复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满脸惊喜的刘英奇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就是自己的这双手,用阴火炼化了那团垃圾。

  当然,此时的他顾不上去考虑本来只能炼化活物和魂魄的阴火,为何能轻易的炼化那团垃圾,也根本不会去想为何那个被称为垃圾的蒲团会在炼化的时候发出那样的异音。

  “如果七百九十六个人的魂魄还不能让你的修为突破常规,那我这个做爷爷的早就会一头撞死了。英奇,什么时候你才能懂点事,不再这么大惊小怪呢 ?”

  从心里被那声被压抑了几十年的嘶吼被他在心里狂吼出来后,刘不愚就一直觉得心头有种难以按倷的火焰在燃烧。连带着,他说话的语气中也隐隐带上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狂暴和烦躁。

  “爷爷?”

  尽管多年来,刘英奇早就知道爷爷,还有自己在修炼的方式和方法上,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私隐和忌讳,可是这一次,他还是被吓到了。七百九十六个人的魂魄,那可是七百九十六个条人命啊,爷爷怎么会这么狠?

  看着被吓住了的孙子,刘不愚心里的那股火焰燃烧的更加狂野:“英奇,有很多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在你没出生之前,我已经为你施法完成了聚福降。所以你出生之后,才会百事顺畅,在修炼上,才能精进惊人,远远超出你的同辈。”

  “给我完成了聚福降?”听到这话,刘英奇整个人都傻掉了。

  长久以来,他以为自己百事顺畅,在各方面出尽风头,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有个好家境,有个在商场上纵横无敌的父亲,有个在玄学上造诣精深的爷爷和他用不知道什么方法给自己准备的资粮,再加上自己可以说近乎天才的出众天资才是造就了这一切的基础。

  原来,爷爷一直告诉自己的所谓资粮,竟然是这丑名昭著的聚福降啊,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想到聚福降手段的恶毒处,刘英奇素来的骄傲和自信以及理智都有些趋于崩溃了。

  “英奇,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可这都是真的,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可是你知道么?从爷爷下了决心带你进这间密室的那会开始,爷爷就准备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因为爷爷觉得你已经长大了,该是让你知道我们刘家以往惨事的时候了。”

  神情复杂的刘不愚望着自己有些发怔的孙子,尽管心头怜惜,但并没有放弃他的打算。等了几十年的机会,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弃!

  “惨事?”

  总算几乎崩溃的刘英奇心中还记得今天进入这个密室后,所看到所想到的这些东西,所以尽管心头乱的一塌糊涂,可爷爷出奇稳定的坚持和语气还是勾引起了他的一点好奇。

  “不错,惨事!”

  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后,刘不愚苍老的脸上浮现处一抹古怪的,略带惨淡的飘忽笑意:“否则,英奇你以为像爷爷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为何会冒着天谴和身败名裂的危险,去给你炼什么聚福降?又怎么会有兴趣化数十年的功夫,去收敛那七百九十六个人的魂魄?

  难道凭我刘家现有的财富和我自己现有的身份地位以及修为,还不能满足我自己的需求么?如果是为了我个人的话,几辈子都够了啊。可我还是踏上了这条路,难道英奇,我的乖孙子,你在震惊和不信的时候,就没仔细想想么 ?”

  一番话说到最后,刘不愚脸上惨淡之意流露的更浓,心情大乱的刘英奇在他的凝视和说辞之下,这才稍稍有了些恢复:“爷爷,求求你赶紧给我把一切都说出来吧,否则我想我会疯掉的。天,聚福降,那可是一百对母子,两百条人命才能炼成的邪降。您却一直只告诉我它们是您给我准备的资粮,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说着说着,使劲揪着自己头发的刘英奇又快崩溃了。

  “住口!擦掉你脸上的猫尿!”

  看到自己再三努力之后,这不争气的孙子还是不能恢复平静,刘不愚心头的那股火焰腾的就冲上了脑门。一怒之下,他在怒喝出口的同时,直接用上了撼神术。

  就算拼着令孙子受伤,他也要把孙子从这种软弱可笑的情绪中给拖出来。因为在他的想法中,他豢龙堂刘家,刘不愚的子孙,是绝对不应该长时间陷入这种软弱、可笑而又没用的情绪中去的。

  天道无情,难道是假的么?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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