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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花样女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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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9-29
9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当黄鹃子撑着一张余温未退的脸,从大楼里匆忙跑出来的时候,他们的交往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做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尽管黄鹃子对葛明暂时不懂,但并不妨碍两个人得寸进尺的交往。一旦裸露了,便汹涌澎湃,如胶似漆,直到“监视器”三个字把他们惊醒。


葛明说,我在用一生的价值来冒险,你说我这是不是在付出?


黄鹃子没有作答,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监视器”上面了,这三个字把她吓坏了,啊,到处是窥视的眼睛,赶快逃吧,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黄鹃子穿衣整理头发,三下两下,归还了自己的原形。然后,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就飞跑出来。常委们的门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楼梯拐弯的地方藏着黑暗的阴谋,跑到大楼外面回头看看,那大楼都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球。逃啊逃,逃到哪里才好呢?

 
黄鹃子心一直在狂奔。待一直走到空旷的球场上,看见了一群打篮球的孩子,心才渐渐平息下来。然后站在树阴底下,作鸟飞状。仰望蓝天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啊,总算又回来了。真好。


黄鹃子的考虑是再为葛明做一件事。做一件什么事呢?给他买一件衣服吧。


于是黄鹃子又转身重新返回到大街上。


鬼眼睛。乔娜娜。


看见黄鹃子像鸟儿一样朝家飞去了,乔娜娜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眼睛。她看看表,黄鹃子在葛明的办公室里应该该是呆了四十五分钟。这四十五分钟,可以开一个会议来决定一群人的命运,也可以小眠一会,重新召回旺盛的精力,当然也还可以完成人类诞生与灭亡的大事。此时此刻,乔娜娜心里无疑揣了张复杂的气象云图表。


当然想起了李主任讲的那件事。


就在乔娜娜为仕途杀死脑细胞的时候,黄鹃子却满面春风地穿梭在大街上。逛一个又一个的商店。最后到皮尔>卡丹专卖店跟前站住了。


模特儿站得像总统。身上那件T恤,黑色带条纹的,真洋气。走进去一摸,手感奇好,再看价:四千八百八。


黄鹃子端详着,抿着嘴巴笑。随即陷入了一种臆想:葛明穿着这件衣服在机关里走来走去,穿着这件衣服在主席台上作报告,穿着这件衣服接见外宾,穿着这件衣服跟老婆散步、做爱>>


黄鹃子笑了,怀着一丝畅快的诡秘,怀着一种由衷的幸福,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件T恤。


乔娜娜埋头想事,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乔娜娜——


抬头一看,是郭劲松。


你怎么一个人呀?我们家的黄鹃子呢?郭劲松笑问。


乔娜娜翻翻眼睛:黄鹃子不是被你叫回家去了吗?


我?我什么时候叫她了?我找了她好一阵了,手机关机,我以为跟你在一起呢。她妈妈生病了,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郭说。


自从海南回来以后,郭劲松有了忧郁,因为他到底还是发现黄鹃子已经不是从前的黄鹃子了,她变了。表面上鱼不动水不跳,但水底下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郭劲松感到了惶惶不安,在责怪自己的同时,对黄鹃子来了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百般呵护,但这一过度,就成了敏感、不放心、狭隘和疑神疑鬼。常常在白天上班的时候突然打道回府,还时不时打黄鹃子的手机,问她在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甚至在黄鹃子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也悄悄跟踪一段。


她到底去了哪里?郭劲松盯住乔娜娜问。


这种感觉让乔娜娜很不舒服,乔娜娜就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你们上午不是在一起吗?郭问。


开始是。乔娜娜回答后,决定赶紧走人。她知道郭劲松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刚才说了那么多,乔娜娜已经后悔了,再说,就惹大是非了,而且郭劲松也实在不逗人喜欢。


郭劲松脸色不怎么好看,掏出手机,开始给黄鹃子打电话,忙音。过一会再打,通了,但无人接听。


吃中饭的时候,郭劲松终于看见了黄鹃子,于是,这对刚刚被人看好的婚姻,终于爆发了结婚以来最大的战争。


郭劲松好起来是活菩萨,但恶起来,就是混账王八蛋了。他要检查黄鹃子的内裤,并要拿到医院去化验。


黄鹃子温柔起来是水,但被惹怒了,就是火药。她说,你去化验呀,郭劲松你不拿去化验,就是狗。

  郭劲松还是拿去化验了。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郭劲松那一脸的熊样黄鹃子就知道了结果。知道了结果,黄鹃子就佩服起葛明来了,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官场人,黄鹃子对葛明揣的那个嫌疑也就呼地解开了。


郭劲松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跟黄鹃子下跪求情,捶胸顿足,然后进行自虐。他把自己搞得鲜血淋漓,然而,他越是这样,黄鹃子越是像刘胡兰。顺着势头闹下去,一个月以后,黄鹃子向郭劲松提出了离婚。


哇,拐了场,郭劲松慌了,赶紧找人做工作,一找,找了个乔娜娜,你们不是朋友吗?帮忙求求情唦。郭说。


乔娜娜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以严肃的态度,对两个人分别进行了说服教育工作,不过,收效甚微。


郭劲松便再去找张主席,平时黄鹃子最听张主席的话了,张主席出面做工作,效果肯定不同些。


张主席正是属于那种刚刚对郭劲松改变了看法的一拨人,问了一下事由,她对郭劲松说,如果黄鹃子是我的女儿,我也会要她同你离婚的,简直是侮辱人格嘛。


然而,到了跟黄鹃子单独谈话时,张主席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


小黄,算了,夫妻哪有不闹矛盾的,郭劲松虽然文化水平低,但人还是个好人,对家庭有责任感,又会赚钱。再说,最近要研究干部了,节骨眼上,千万不要让家庭问题影响了自己的进步哟。


黄鹃子抬起头来,一口吐沫,咕嘟一下咽了下去,同时咽下去的还有那阶梆硬的离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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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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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亲密的日子。黄鹃子把新买的T恤拿出来让葛明试穿。


好。那我穿给你看。葛说着,把衣服穿上了。


真的好帅。黄鹃子欢喜得拍起了手。葛也很高兴。吻。


但过了好一段时间,黄鹃子也没看见葛明穿那件衣服。黄鹃子正疑神疑鬼的,忽然,葛明在一个大会上,把那件衣服穿出来了。哇,真是机关里最靓丽的风景。


接下来,葛明穿着那件衣服在机关里走来走去。穿着那件衣服到处作指示。穿着那件衣服和老婆一起散步>>


黄鹃子终于实施了自己的阴谋,笑在眉头,喜在心。


一日,从不主动打电话的她,开始主动打电话了。


真是帅呆了呢。黄说。牛皮糖般的声音。


什么帅呆了?葛没有反应过来。问。


衣服呀,我今天看见你穿上了我买的那件T恤,真的好好看。


哎,你记错了吧,你买的是一件黄色的。葛说。


谁说的?我买的就是你今天穿的这件黑条纹的,怎么回事,你忘记了?黄说。


不是忘记了,是你记错了。葛说。语调平静。啪。他搁了电话。


黄鹃子坐回到椅子里,蒙了,半天没回过气来。过了很久,一股凉意渐渐袭来,他真的是衣服太多了?


哗——一瓢冷水兜头浇下来。这件衣服跟其他人送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四千八百八,那是黄鹃子四个月的工资呢。葛明他是贵人多忘事,轻而易举就把黄鹃子四个月的工资给忘记了。那么,究竟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才是珍贵的呢?又有什么东西才能够让他记住呢?


黄鹃子以她对普通情感的理解,有一种给自己开追悼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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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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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来时,四周会起风。


要换届了,机关表面依旧祥和风景如画。但地道战已经在局部地区悄悄展开。


首先是小道消息鬼头鬼脑地探风声来了。


人总喜欢关注上层,就像喜欢仰望蓝天一样。一如既往,总是从几个头头说起。什么市委书记要走了,要到省里当领导去了。什么市长要过来当书记,副书记中的一个要过去当市长。


接着各种传闻开始频频出现。有的说,为了竞争这个市长,某个副书记去北京搬救兵了。有的说,某个副市长为了搞垮竞争对手,派出了专门的线人,寻蛇打洞窥隐私>>


再接下来,就有具体的事例了,比如,某个副市长的老婆承包了市里的大项目,净赚了几百万。比如,某个副书记与哪个案件有牵连,受贿了多少多少。


在这样的气氛里,黄鹃子心里悬吊吊的,把一些传闻听得滴水不漏,每天都感到日子太长,一点点声响也会把自己弄得一惊一乍。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不知道哪里有后悔药买。

 
有一天,妇联几个长头发又在办公室津津乐道起来。这一次,她们谈论的是大楼里的监视器问题。说,那是一盏照妖镜。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都在那里面记载下来了。腐败。


喂,听说葛书记也有情人,他们星期天在办公室约会,走廊里的监视器把那女的看得清清楚楚。纪委那里还收到了举报信,说是有一次进去了四十五分钟>>


一阵风刮过,几片树叶在打圈圈。几个圈圈一打,树叶去了一个见不到人的地方。


黄鹃子忽然请病假了,失眠加心脏早搏。把工作草草交了,便回县城父母家去吃中药去了。


她关闭了手机,对单位、对提拔的事不闻不问,像一只老鼠钻进了洞穴。一直到一个月以后,乔娜娜来看她,才见了阳光。


乔娜娜却是光彩照人。这一次,乔娜娜不仅仅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黄鹃子,同时也代表单位对黄鹃子表示关怀。人们都说乔娜娜在这次提拔中捡了个空当,弄了个副主席当,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朋友相见,好亲热。真快,竞过去了一个月。一个月中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呢?


乔娜娜告诉黄鹃子,新书记来了,是省里来的,市长到别的市去当书记去了,还有葛明,葛明也调走了,到一个边远市当市长去了。不过他的老婆还没有调,葛书记经常还会回来,当然,现在碰见他不应该叫他葛书记,而应该叫他葛市长了。


黄鹃子看看自己的手机,一块死铁,按下一个键,手机醒了,黄鹃子又回到现实中来了。一个月的自我隔绝,让很多的事情起了决定性的变化。真是。


黄鹃子向乔娜娜表示祝福。她说,我们两个人总算有一个解决了,肥水没有流落外人田。黄鹃子的眼睛清澈如水,她的祝福也是真诚的。


乔娜娜有点尴尬,抠抠头皮,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东扯西扯,过了一会,乔娜娜吞吞吐吐地说,鹃子>>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不过,总是碍着,现在他调走了,我就跟你透露个秘密吧>>葛明,他——


乔娜娜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说吧。黄心平气和地说。


喂,鹃子>>还记得去年,你第一次收到葛明短信的那个晚上吗?乔问。


记得。黄鹃子点点头,问,怎么啦?


葛明他,其实,也给我发了。乔看着黄说。


哦?黄眼睛一下睁大了。瞠视着乔娜娜。


不过,我没有回。乔说。


那次喝酒以后,他就给我发信息了。隔三岔五。有时来个标点符号,有时转一条幽默信息来。我一直在观察他。乔娜娜说。


黄鹃子的心猛的一翻涌,然后慢慢地坠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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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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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发现了第一根皱纹,如纤绳,把黄鹃子拽入了另一种日子——本来的但已经很不习惯的平淡日子。


一个长长的不应期。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机械得似乎地球都停止了转动。


但太阳有时候就是新鲜的,因为手机常常会打破冰冻了的时间。哦,去接,是小凤。


真的是好久没看见她了,小姑娘不知现在还好不好。自己曾答应过帮她找份兼职的事做的,她肯定还期望着的。咦,小凤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呢?黄鹃子纳闷。


黄老师,我要回四川老家了,能见见你吗?小凤说。像是哀求。


好。在哪?黄问。


她们约了个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叫梦醒的咖啡屋。


红绿灯中坐定。小凤来了。一脸的憔悴。


怎么啦?小凤,你是不是病了?黄鹃子关切地问。应该说她是喜欢这个女孩的。


摇摇头。


黄老师,我走之前想跟您坦白一件事。小凤眼睛里有泪。


让我猜猜,难道——你就是那个给我发神秘信息、让我去捉奸的人?黄鹃子问。


是的。是我。我还是那个和郭总开房睡觉的女人。黄老师,您骂我打我吧。小凤哭泣着。


那你为什么要通知我去捉奸?不怕我逮住你?黄鹃子问。


那才好呢,我就是希望你们两口子吵架,吵架了我就有机会了。小凤说。


看来,你爱他?黄问。


小凤点点头。


那你现在告诉我又是什么意思呢?报复他?因为他没有实现对你的承诺?黄鹃子很怜惜地说。


点点头。


哦,那你真的就很可怜了,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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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7-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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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鹃子的生日到了,一早,花店送来了一大束玫瑰花。黄鹃子好生奇怪,说你送错了。花店小姐问,这是市妇联吗?是呀。你是叫黄鹃子吗?是呀。那就对了嘛。

 
谁开玩笑?黄鹃子摇摇头,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收下了这群芳香四溢的玫瑰精灵。


花放在办公室里,过来过去的人都问,荷,谁给谁送的?黄鹃子?喂,黄鹃子你真幸福,还有人给你送花。


说来说去,把个黄鹃子的好奇心说起来了,真的喔,到底是谁弄这个闲心?我倒要看看。结果下了班,黄鹃子跑到花店过细打听,花店老板是个嫌麻烦的人,干脆说,不知道。黄鹃子又问插花小姐,插花小姐结结巴巴,眼睛一阵乱眨,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她一会儿说是一个很帅的年轻人,像记者。一会儿又说是一个不怎么帅的人,像老板。


弄不明白就不弄了,关键是花在那儿放着,因为黄鹃子还年轻着、美丽着。


到了夏季,汛期即将过去的时候,有一个出乎意料、又不怎么出乎意料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天,是黄鹃子最后一次去送信息,一进门,一对笑,柔软的女体,就被一双有力的男胳膊抱住了,一股火车的气息急驶而来,嘴就重叠难以分辨了。


简直是一个电影的精彩片段,魂断蓝桥,又像是一个梦境,梦醒时分,出来时,黄鹃子像是受过洗礼了一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吻就如同印章一样。


经过这一件事,以后两个人在路上遇见,再一次互相看着的时候,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究竟怎么个不一样,黄鹃子说不出,只是觉得头顶上那一片自己的蓝天,好蓝好蓝,身上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轻松,像鸟。


接着,有信息穿梭于彼此之间了,得寸进尺的交往。


日子一跳一跳,像只皮球,捉不住,有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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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7-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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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鸟,飞回了巢。黄鹃子居然把微笑带回了家。


郭劲松回来了,看看,好生奇怪,呵呵地笑问,好久没看见你的笑脸了,有什么好事?是不是又要提拔了?


黄鹃子说,提拔个鬼,哪有那么多好事。


那你笑什么?郭问。


想唱就唱,想笑就笑呗。黄鹃子说的时候,笑的碎片,还残留了一星。


郭眼睛亮了,还想说什么,看看黄鹃子,终归没说出来。过了一会儿,郭劲松走到黄鹃子身后,想搂她。黄鹃子一扭,走一边去了。


郭抠抠头皮,又说,喂,老婆,咱们去海南玩,就我们俩,行不?


黄鹃子由鸟变成了特务,斜眼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和你玩玩。好多年没有陪你玩了。郭说。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了呢?黄翻翻眼睛,继续发问。


因为,你今天笑得特别可爱。郭说。


哦。黄鹃子收起了犹疑,定睛看看面前这张脸:好久没有仔细看了,这是谁?居然跟自己在一间屋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脸是陌生了。再看看他的手:手也是别人的手。面对一个陌生了的人,黄鹃子有了宽容和随和,奇怪,把丈夫变成陌生人就能产生这样的效果。


去就去吧,黄鹃子终于答应跟郭一起去海南玩,当然,不是为了郭,而是因为她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哪。不玩白不玩。


黄鹃子向单位告假一周,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乘上一班机,放飞到了海南。


一路的观光,参观了红色娘子军纪念碑,看了万泉河,到了黎寨,听了黎歌,跳了竹竿舞,最后到了三亚海边的天涯海角。


黄鹃子大口大口地吸海风,大口大口地吃海鲜,大口大口地吃水果,把自己弄得无比开怀,乐不可支。她开怀时候,郭劲松就那么饶有兴味地看着,笑眯眯的。他的全部注意力并不在美丽的风光里,而是在黄鹃子的脸上,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情。凡是有趣的项目,他都要鼓励黄鹃子去玩,比如潜水,那是黄鹃子玩得最高兴的时候,她几乎变成了个孩子,跳着叫着,郭劲松就那么看着,眼睛波光一片。柔软的,湿润的。


郭劲松心里好像一直装着什么东西,几次张嘴,但欲言又止。一到晚上,就立即关闭手机。睡着了,也情不自禁地将黄鹃子往身边搂,好像生怕她走失似的。


终于,有一天晚上,郭劲松开口了,当然,他先是讲了一个笑话作为开场白的,然后,继续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老婆,如果有人对你说,我在外面搞小姐,你会相信吗?


黄鹃子的笑容一下消失了,一根针扎了她一下,看着郭,摇摇头,说,找小姐,你不会,找情人,有可能。

 
郭劲松哈哈笑了起来,说,你看你这个样子啰,好像我真的在外面找了人似的。


黄鹃子也笑,自从进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楼,被盖上了印章,黄鹃子就能够轻松自如地笑了。


唉,现在做生意不容易,得罪人地很,我得罪了不少人,没办法。喂,老婆,如果别人向你告我的歪状,你千万不要相信,知道吗?郭劲松看着黄鹃子,认真地告诫。


黄鹃子看着郭劲松,半晌才点头。


啊,郭劲松终于如释重负了。有点感动,有点亢奋,有点意犹未尽,他把黄鹃子搂得紧紧的,用一种憧憬的口吻说,鹃子,咱们再回到恋爱那时好不好?一切从头开始怎么样?


黄鹃子把头埋下了,埋在郭劲松那松松软软的绵绵起伏的胸脯里中,她在问自己:我能回去吗?我回得去吗?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用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算是没有破坏此刻的气氛,也算是对郭劲松作了回答。


郭劲松以为得到了默许,他浑身无力,一下瘫软了,很快就睡去了,整晚上没有动弹,死了般。他应该欠了很多的睡眠。


黄鹃子却睡不着了,她爬起来,穿着睡衣跑到外面去,她需要透透气。刚才,黄鹃子的真实想法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已经正视了很多的东西,比如,水流出去了还能够回来吗?比如,凉了的东西还能再热得像从前吗?哦,不能,不能。现在的黄鹃子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黄鹃子了,如果两年前,郭劲松说这样的话,那黄鹃子会高兴得要死,但现在,她不。


生活就是这么奇怪。就算是没有发生信息的事,也不能回到从前了。生活终于给了黄鹃子一个机会,让她像一只青蛙从井底跳出了。回不去了,这就是事实,而目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回去。


海风轻轻吹拂,海浪轻轻拍打,这样的夜晚,是很让人引发情思的,黄鹃子毕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体,青春的潮涌仍不时撩拨她多余的精力,结果他不请自来,那个给她印章的人。


一位诗人曾说过,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那个你首先想到的、不请自来的人,便是你的最爱。


我爱不爱他?黄鹃子问自己。但被逗笑了,因为她认为这个问题由她来问,未免天真幼稚。好笑归好笑,黄鹃子终归是打开了手机,翻了翻,想了想,最后选定了写信息栏目——把三个字发了过去: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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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7-09-29
15


一开始两个人就不是按普通正常的情感方式进行的。


黄鹃子回到单位后跟葛明接触的机会很少了,见一面都必须刻意去安排。比如借书呀,找资料什么的。机关是讲程序的,一个级别一个程序,黄鹃子隔葛明好几个级别,程序也就多多了。


幸好现代化提供了先进的通讯工具,打电话发信息呗。


来电话了,一问一答,上级与下级,公事公办的口吻。平时养成了习惯的说话口气,现在要改变过来,谈何容易,结果,这种对话谈着谈着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有一天,葛明发来了—个大大的问号。


黄鹃子脑筋急转弯,随即发去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紧接着,葛明发来个感叹号。


黄鹃子回复的是省略号。


哈哈,这就有点味了,不仅实现了情感问题上的男女平等,而且具有一定的想像空间,一个标点符号过来,一个标点符号过去,像玩智力游戏,黄鹃子就笑,嘿,当官的有时候也蛮有趣的哪。


游戏中,黄鹃子把那些标点符号理解、运用得自成体系。假如是问号来了,就告诉对方自己很好,在干什么。假如是句号,就不必回,句号是终止符,表明他不需要回复,可能正在开会什么的。感叹号是带有感情色彩的,对方发来了,黄鹃子往往也发一个过去,意思是彼此彼此。黄鹃子在感情上采取的是矜持的态度,因为从性别角度和身份角度,都决定了她只能是含蓄和被动。策略也。逗号是一种继续式和未完待续式,像一只大手在召唤,逗号连续几个发来,那么,黄鹃子就要考虑到九楼上去一趟了,接受那微笑的照耀。


然而,有一天,黄鹃子偶然听到了一个传闻,说的是去年人大换届的时候,一个副市长搞地下组织活动,被揭露了,受了纪律处分,证据就是手机的被监听。黄鹃子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额头,一下子理解到了葛明的初衷。

  黄鹃子决定做一件事:替葛明买一个新手机卡,以便在两个人联系的时候用。


过了一些日子,葛明终于发来了一串的逗号,黄鹃子应召去了常委楼。见了面,自然亲热一番,吻一吻,捏一捏,眉目传情,话语之间,黄鹃子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新的手机卡,郑重其事地放在葛的办公桌上。


不知怎的,葛明的情绪突然起了变化,一声不响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去了,半晌,吐出两个淡淡字:“谢谢”。


假如黄鹃子没有给那张手机卡,她不会有什么期盼,但事实是她给了那张手机卡,把自己置身于明朗的境地,结果时常有一种裸露的感觉,经常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机,从而希望能有—件不让自己尴尬的衣裳穿上。但不知为什么,自从给了那张新手机卡以后,九楼的那个人就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不仅没有再打电话,甚至标点符号都没有了。


黄鹃子是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的,这是她为自己制定的原则。现在断了消息,心里晃晃悠悠的,便生出好多的疑问,是自己做坏了什么吗?还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按捺不住,结果跑到值班室一打听,原来葛书记去国外考察去了,一个月后才能够回来。


人去楼空。黄鹃子坠入了真空,被捂在时间的盖子里。只是那些商业信息常拿黄鹃子开心。讨嫌。


某日,手机响了,去接,却挂了,看看未接来电显示,咚,以为后脑勺被猛敲了一下,是他,那个九楼的人,终于从千万里之外露出了笑脸。


想你。葛明发来了短信。


也想你。黄鹃子回复。感动中,用—个“也”字,全部囊括。


真的吗?


是的。你在哪?


在外地。葛说。他藏起来了,既没有告诉黄鹃子他已经出国了,也没有说他具体在哪个国家,什么地方。他对她有原则。


黄鹃子是看见葛明跟他老婆一起出来散步,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机关里有一种说法,如果两口子散步,就证明他们关系好。行为艺术。原来从不见,葛明陪老婆散步的,现在他们散步了,看见他们夫妻俩肩并肩,有说有笑的,大家就赞叹,怪不得都说家和万事兴,看人家葛书记两口子关系多好。


黄鹃子看见了,也听说到了,感觉有点怪怪。她开始回想起一个人来,那个被遗忘了很久的人——陈骏。现在,陈骏给她的伤痛居然摇身一变,全部变成了愉快的记忆。


那是一段多么好的日子,到现在她才发现陈骏是个多么难得的玩家,把一个女人被爱的感觉演绎得入骨入髓,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记得有一次陈骏到外地出差,每一个行程,每一个看点,每一个感受,他都随时告诉你,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进行现场直播,她是他的第一时间人。回来的时候,他给她买了好多小礼物,比如,买珍珠粉,他先在一个地方买了一点,到另一个地方发现质量还好些,就又买,后又再买,结果回来时,光珍珠粉就足足有十多斤。他给她的一辈子也用不完。


其实,在与陈骏的问题上,是黄鹃子自己落入俗套了,其实,你何必在乎那个形式?关键是能在一起。有这么一个人终身伴随你,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当然,陈骏是个普通人,情感也是普通的情感方式,但摸上去有温暖的感觉。而这一切,葛都没有。回来好几天了,他才给黄鹃子打电话。


你好吗?葛问。


我很好。


我怎么觉得你不高兴?葛说。


哪里,我很高兴。哦,昨天晚上,我看见你跟你爱人散步了。


啊,是啊,她太辛苦了,里里外外一把手,是我们家的功臣,没有她的无私奉献,就没有我的今天。


是啊,每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有一个伟大的女人。黄附和道。


可不,你应该明白这一点。葛说。


黄鹃子纳闷了,明白又怎么样?不明白又怎么样?看来他提在暗示,家庭对于他来说,是异常重要的。


黄鹃子苦笑了,其实他大可不必把自己的口袋捂那么紧。


小黄呀,你还很年轻,有些事复杂得超乎想像,家庭是个本,像大树一样,生活应该用加法,而不应该用减法,对不对?葛的声音越来越远,很缥缈。


张主席近段对黄鹃子很信任,好多事情都交给她办,下基层也把黄鹃子带在身边。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扯谈,谈得高兴了,张主席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精华素,说要送给黄鹃子。张主席说,这是葛书记从法国带回来的,给几个部门女领导一人送了一瓶,你们年轻人用合适,拿去用吧。


黄鹃子收下了葛明送给张主席的礼物。一晚上却没有睡着。


第二天,正好葛明打电话来了,黄鹃子就格格笑着说,真的有味,你送给张主席的精华素,到了我这里了。


呵呵。他也笑了。我没有给你送,是因为怕人家看见了会说,黄鹃子怎么会有葛书记给的东西呢?尽量避一下嫌疑嘛。葛说。


原来是这样。避嫌。那么,到黄鹃子提拔的时候,一旦会上有争执,哪怕她是一个真理,葛明也不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在黄鹃子的仕途上,他葛明最多只能当一个顺水推舟的角色。


那么,葛明他,到底能给予我什么呢?既然他的阳光雨露洒不到自己身上,那就浪漫一下吧,哈,那就更谈不上了,因为他既不可能带你去旅游,也不可能同你去泡吧,甚至在你生日的时候,他都不能亲自上街为你买一束玫瑰花,这,又算是什么呢?


然而,尽管如此,黄鹃子还是不能放弃他。


想什么呢?葛在电话里问。


想一个关于付出的问题。


付出的问题?


嗯。


我认为付出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方式。我看好你、选择你,是因为你思想纯净,品德端正,是一块玉,懂吗?葛说。


黄鹃子没有吭气,因为她暂时还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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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当黄鹃子撑着一张余温未退的脸,从大楼里匆忙跑出来的时候,他们的交往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做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尽管黄鹃子对葛明暂时不懂,但并不妨碍两个人得寸进尺的交往。一旦裸露了,便汹涌澎湃,如胶似漆,直到“监视器”三个字把他们惊醒。


葛明说,我在用一生的价值来冒险,你说我这是不是在付出?


黄鹃子没有作答,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监视器”上面了,这三个字把她吓坏了,啊,到处是窥视的眼睛,赶快逃吧,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黄鹃子穿衣整理头发,三下两下,归还了自己的原形。然后,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就飞跑出来。常委们的门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楼梯拐弯的地方藏着黑暗的阴谋,跑到大楼外面回头看看,那大楼都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球。逃啊逃,逃到哪里才好呢?


黄鹃子心一直在狂奔。待一直走到空旷的球场上,看见了一群打篮球的孩子,心才渐渐平息下来。然后站在树阴底下,作鸟飞状。仰望蓝天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啊,总算又回来了。真好。


回来了,就轻松了。轻松了,那句话话跟来了:“我在用一生的价值来冒险,你说我这是不是在付出?”


这是葛明的一句台词。


黄鹃子嘿嘿笑了,一个男人把要一个女人的行为,说成是为她付出,真的好笑。简直是政客的话。人和人怎么这么不一样?


黄鹃子也和别人不一样,常常会混淆自己的看法,比如,她把葛明这句话掂过来掂过去,脑子里居然开了一扇天窗:一个农村的孩子爬到今天也的确不容易——这样,黄鹃子一下就把他那句台词的意思弄明白了。


没办法,只好原谅和宽容他。


具体怎么宽容?黄鹃子的考虑是再为葛明做一件事。做一件什么事呢?给他买一件衣服吧。


于是黄鹃子又转身重新返回到大街上。


鬼眼睛。乔娜娜。


看见黄鹃子像鸟儿一样朝家飞去了,乔娜娜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眼睛。她看看表,黄鹃子在葛明的办公室里应该该是呆了四十五分钟。这四十五分钟,可以开一个会议来决定一群人的命运,也可以小眠一会,重新召回旺盛的精力,当然也还可以完成人类诞生与灭亡的大事。此时此刻,乔娜娜心里无疑揣了张复杂的气象云图表。


当然想起了李主任讲的那件事。


李主任——就是那个抽到防汛指挥部管黄鹃子的老头儿,他在组织部工作,跟乔娜娜是老乡,他告诉乔娜娜说,市里马上就要换届了,换届前要动一批干部,妇联的一位副主席到了年龄要下来,得有一个正科级干部补上去。


真是好消息。乔娜娜知道,上次组织部来考察,妇联报了两个后备干部,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黄鹃子。论资历,看表现,两个人都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这次只能提一个,也就是说,提了黄鹃子,就不能提自己了。听李主任口气,黄鹃子的可能性要大,因为黄鹃子的领导印象比较好。末了,李主任要乔娜娜自己找找人,做点工作看看。

  怎么做工作?黄鹃子领导印象好,一个是张主席,一个是葛明。一个顶头上司,一个是管干部的书记,绝对的双枪哪。这样一想,乔娜娜立刻就软掉了。命苦。


就在乔娜娜为仕途杀死脑细胞的时候,黄鹃子却满面春风地穿梭在大街上。逛一个又一个的商店。最后到皮尔>卡丹专卖店跟前站住了。


模特儿站得像总统。身上那件T恤,黑色带条纹的,真洋气。走进去一摸,手感奇好,再看价:四千八百八。


黄鹃子端详着,抿着嘴巴笑。随即陷入了一种臆想:葛明穿着这件衣服在机关里走来走去,穿着这件衣服在主席台上作报告,穿着这件衣服接见外宾,穿着这件衣服跟老婆散步、做爱>>


黄鹃子笑了,怀着一丝畅快的诡秘,怀着一种由衷的幸福,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件T恤。


乔娜娜埋头想事,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乔娜娜——


抬头一看,是郭劲松。


你怎么一个人呀?我们家的黄鹃子呢?郭劲松笑问。


乔娜娜翻翻眼睛:黄鹃子不是被你叫回家去了吗?


我?我什么时候叫她了?我找了她好一阵了,手机关机,我以为跟你在一起呢。她妈妈生病了,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郭说。


平时乔娜娜对黄鹃子的事情一般都是打马虎眼的,即攻守同盟。但今天她居然有了一点痒了要抓的感觉,而且忽然有了一种想撕烂一点什么东西才好的欲望。况且,面前这张脸也实在是不愿意多看一眼。特别是那次到兰苑宾馆看到了他的登记之后。


她说家里来客了,你叫她回去。乔娜娜说。


鬼扯。来什么客?郭劲松疑惑了。


难道她讲假话么?她干吗要讲假话?乔娜娜翻眼睛。


又鬼搞。郭劲松有点火的样子了。


自从海南回来以后,郭劲松有了忧郁,因为他到底还是发现黄鹃子已经不是从前的黄鹃子了,她变了。表面上鱼不动水不跳,但水底下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郭劲松感到了惶惶不安,在责怪自己的同时,对黄鹃子来了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百般呵护,但这一过度,就成了敏感、不放心、狭隘和疑神疑鬼。常常在白天上班的时候突然打道回府,还时不时打黄鹃子的手机,问她在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甚至在黄鹃子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也悄悄跟踪一段。


她到底去了哪里?郭劲松盯住乔娜娜问。


这种感觉让乔娜娜很不舒服,乔娜娜就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你们上午不是在一起吗?郭问。


开始是。乔娜娜回答后,决定赶紧走人。她知道郭劲松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刚才说了那么多,乔娜娜已经后悔了,再说,就惹大是非了,而且郭劲松也实在不逗人喜欢。


郭劲松脸色不怎么好看,掏出手机,开始给黄鹃子打电话,忙音。过一会再打,通了,但无人接听。


吃中饭的时候,郭劲松终于看见了黄鹃子,于是,这对刚刚被人看好的婚姻,终于爆发了结婚以来最大的战争。


郭劲松好起来是活菩萨,但恶起来,就是混账王八蛋了。他要检查黄鹃子的内裤,并要拿到医院去化验。


黄鹃子温柔起来是水,但被惹怒了,就是火药。她说,你去化验呀,郭劲松你不拿去化验,就是狗。


郭劲松还是拿去化验了。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郭劲松那一脸的熊样黄鹃子就知道了结果。知道了结果,黄鹃子就佩服起葛明来了,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官场人,黄鹃子对葛明揣的那个嫌疑也就呼地解开了。


郭劲松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跟黄鹃子下跪求情,捶胸顿足,然后进行自虐。他把自己搞得鲜血淋漓,然而,他越是这样,黄鹃子越是像刘胡兰。顺着势头闹下去,一个月以后,黄鹃子向郭劲松提出了离婚。


哇,拐了场,郭劲松慌了,赶紧找人做工作,一找,找了个乔娜娜,你们不是朋友吗?帮忙求求情唦。郭说。


乔娜娜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以严肃的态度,对两个人分别进行了说服教育工作,不过,收效甚微。


郭劲松便再去找张主席,平时黄鹃子最听张主席的话了,张主席出面做工作,效果肯定不同些。


张主席正是属于那种刚刚对郭劲松改变了看法的一拨人,问了一下事由,她对郭劲松说,如果黄鹃子是我的女儿,我也会要她同你离婚的,简直是侮辱人格嘛。

  然而,到了跟黄鹃子单独谈话时,张主席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


小黄,算了,夫妻哪有不闹矛盾的,郭劲松虽然文化水平低,但人还是个好人,对家庭有责任感,又会赚钱。再说,最近要研究干部了,节骨眼上,千万不要让家庭问题影响了自己的进步哟。


黄鹃子抬起头来,一口吐沫,咕嘟一下咽了下去,同时咽下去的还有那阶梆硬的离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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