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锦帕另有玄机,那么玄机就必定在锦帕之内。韩信静下心来,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心中陡然一动,终于发现在锦帕的一边有一排针孔要略大于其它三边的针孔。
这是一个非常细微的差别,通常要出现这种情况,只有拆线之后再度缝合才有可能形成这种的差别。韩信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惊喜,抬起头来看了纪空手一眼。
“我说过,我的预感通常都非常准确。”纪空手笑着递上了七寸飞刀。韩信以刀挑开针线,轻撕之下,便见锦帕之中果然飘出一张薄如轻纱的绸纸,捧在手中一看,只见其上绘制了不少山川河流,正是一张精心绘制的地图。
他从凤舞山庄不远千里来到咸阳,经历九死一生,做梦都想得到的,就是这张象征着权势与财富的登龙图。照理说他应该狂喜才对,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好沉好沉,有一种沉闷至极的感觉。
他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正因为他心里清楚,才感到恐怖。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搏激于苦海的一叶小舟,拼命地挣扎着,却始终不知自己的彼岸会在何方。
韩信的反应显然出乎纪空手的意料之外,但他把这种意外当作是老朋友喜极而呆的表现,意气风发地道:“有了它,你还怕什么?只要我们踏出这一步,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你真的这么自信?”韩信似乎有点底气不足地问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是何等豪迈的一句话呀!陈胜王不仅这么说了,而且也做到了,他难道不是我们的榜样吗?”纪空手眼神坚定,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可是他最终失败了,甚至连性命也不再,这是否是一种天意?上天注定了要让他失败?”韩信的眼神却飘渺不定,望向深邃的苍穹,似乎欲读懂上天写就的文字。
“我从不信命,只有失败者,才将失败的命运归于天意;而我只信自己,只要付出十分的努力,天意也会因我而改变命运!”纪空手大声说道,话中自有一股万丈豪气,更有傲视天下的王者霸气。
韩信沉默不语,只是牵马缓行。此时天已放明,他们这一行人已经踏上了大王庄上以青石铺就的街道。
街上已有稀少的几个行人,但沿街的大多数店铺已然开门,那些为了养家糊口的百姓似乎习惯了这种早起晚睡的忙碌,一切都充满着关中小镇的风情。
在这个小镇上,很少出现一大早便有这么一大帮人经过的情景,因此纪空手一行人很快吸引了镇上每一个人的目光。这是一条不长的街道,街道的尽头,便是一个三岔路口,纪空手似乎在等待着韩信的决断。
五音先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看到意气风发的纪空手,他仿佛又想到了自己充满激情的少年时代。那个时候,自己策马江湖,丹心侠骨,是何等地踌躇壮志,至今思来,犹感热血沸腾,是以他始终不言不语,任由这些年轻人来决定他们自己的命运。
“路还很长,值得你们慢慢考虑,老夫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在前面的路口静候二位。”五音先生说了一句很富哲理的话,留给他们慢慢思考,自己大手一挥,却带着知音亭众人先行而去。
纪空手眼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难得他能如此体谅自己,这不由得不让他对五音先生表现出来的洒脱感到由衷地感激。一旦他选择了与韩信共打天下,那么他对不起的人就是红颜,至少他再也不能如他想象般地与她朝夕相处。
一面是柔情,一面是铁血,在柔情铁血之间,任何人都会心生踌躇。
但韩信似乎比他更难作出决断,就这么默默地走过小街,却始终没有将目光再向纪空手望去。当纪空手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正锁定在街头处的一杆酒旗上,上面写有“问天楼”三个大字。
“这会不会是一个很有趣的巧合?”纪空手觉得气氛过于沉闷,所以看到这个招牌,由不得他不笑上一笑。
韩信的脸色变了一变,转头看了一眼纪空手,当他发现后者只是在开玩笑时,这才勉强笑道:“你既然觉得有趣,我们不妨进去。”
“好啊,为了我们兄弟联手,去痛饮三杯,以示庆贺!”纪空手拉着韩信的手,大步跨入了问天楼。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酒铺,兼或卖些小吃点心。铺中只有四五张桌子,稀稀拉拉地坐了五六个人,当纪空手二人进去时,照月三十六骑与神风一党为了避人耳目,只在远远地街口驻足观望。
虽然铺中只有五六个人,但留下的空桌只有一张,正好就在这些桌子的中间。铺中除了一个伙计之外,还有一个老板模样的老者背对着店门,正不停地忙碌着。
纪空手并没有留意这些非常平常的小事,他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韩信身上,总觉得眼前的韩信已不似当初那位生死与共的韩信,更让他有一丝陌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