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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冬雷惊梦》作者:风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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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0-05
第一章

  营帐中众人都吃了一惊,隔了片刻,凤鸣跳起来道:“立即整军,我们回西雷。” 

  “本王已经下令了。”容恬略带歉疚地看着凤鸣:“太后病重,本王一定回到她身边。天地环那边……” 

  “这时候还说什么天地环,回去看望太后要紧。”凤鸣今日敏感得异乎寻常,太后是他一生中接近最多、最为亲近的长辈,他想着太后的病,心忽然绞痛起来,竟和回忆早逝的父母的滋味一样,更吃了一惊,不祥的感觉越逼越近:“要快点回去,你是她唯一的儿子。”颤颤吐出几个字,居然藏不住喉头的梗塞。 

  秋篮等都变了脸,纷纷围在他身边,强笑着安慰:“鸣王不要担心,下头传话的总爱把事情夸大,以免日后出了事被追究责任。” 

  “太后应该只是小恙,有御医照顾,只要见了大王和鸣王,心里一高兴,自然就会好起来。” 

  凤鸣这才稍微定下心来,脸上残留一丝异样的红晕,经此一闹,脑袋仿佛骤然间重了许多,伸手揉揉太阳穴,抬头对着容恬蹙眉:“好困。” 

  容恬伸手让他靠进自己怀里,带着疑问瞅众侍女一圈。秋月端上混了安睡枯叶的茶碗,掀开让容恬瞧了一眼。 

  容恬立即明白了,轻抚凤鸣的肩,柔声道:“睡吧,等下马车备好,我抱你上去。” 

  “嗯。”凤鸣模模糊糊应了一声,果然乖乖闭上眼睛。 

  大王下令紧急整军,营帐外立即忙得人仰马翻。收拾帐篷的,整理装备的,牵回战马的,马嘶人声不断传入。 

  凤鸣专用的马车尚未备好,鹿丹匆匆来见。 

  鹿丹进营帐向容恬行了礼,带着一丝疑问:“听说大王下令,要立即整军回西雷去,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容恬不动声色,淡淡道:“国师不必担心,等回西雷处理好事情后,我们会立即再度启程,耽搁不了几天。” 

  鹿丹抿唇笑了笑,拱手道:“既然如此,让鹿丹回去修书一封,告诉我家大王要晚点回去。”转身欲走,视线落在容恬怀内的凤鸣身上,轻轻“咦”了一声,愣了愣,才问:“鸣王这个时候犯困吗?” 

  容恬低头将已经沉睡的凤鸣抱紧了点,俊脸露出一丝溺爱的笑容:“昨夜赏星,他一个晚上没睡,现在有点累了。” 

  鹿丹不知看到什么,露出疑惑的表情,走近一步,仔细端详,忽道:“恕鹿丹多嘴,鸣王挂在颈项上的护身符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不知是谁所赠?” 

  容恬心里一紧,脸上不动声色道:“那是松腾给凤鸣写的,不过是保佑他身体平安的意思。” 

  “松腾?”鹿丹蹙眉:“军中传言,松腾大法师今早不是被发现……” 

  “不错。” 

  “啊!”鹿丹俊美的脸骤然变了颜色,竟后退一步,说不出一个字。 

  容恬顿时警惕起来,搂紧了凤鸣,沉声问:“国师怎么了?” 

  “鸣王他……” 

  “凤鸣他怎么了?” 

  气压猛地下沉,营帐内人人呼吸困难。秋月看秋篮一眼,发现大家眼中都惊疑不定,藏了说不出的恐惧。 

  众人视线聚集在鹿丹身上。鹿丹在容恬压迫力惊人的目光下沉默了好一会,渐渐回过神来,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神情已经不再象刚才一样惊惶,缓缓吐了一口长气:“此事关系重大,鹿丹不敢信口推断。请大王允鹿丹仔细看看鸣王的气色。” 

  走前两步,信心观察睡在容恬怀中的凤鸣。 

  凤鸣神色如常,睡得十分香甜,自然地蜷缩在容恬怀里,似小猫一般。鹿丹看罢,又伸手在凤鸣颈项处探了探。 

  容恬见他脸色愈发凝重,不由也担心起来,紧皱着浓眉,伸手探探凤鸣鼻息,感觉呼吸不急不徐,平缓有致,略为安心一点,目视鹿丹道:“国师看出什么?” 

  鹿丹默然,摇了摇头,仰头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一个极难的问题。 

  这时,营帐外传来侍卫禀报:“大王,马车已经备好。” 

  容恬正被鹿丹的高深莫测弄得心里火大,低吼道:“滚开,非军情要报不得打搅。”将侍卫吓得连忙噤声。 

  好一会,鹿丹才用一副百思不解的神情道:“鹿丹对巫术也算少有研究,可鸣王这样的情况……” 

  “国师,你在卖本王的关子?”容恬阴侧侧道。 

  鹿丹毫不畏惧,雍容一笑:“鹿丹怎敢?只是鸣王的情况令鹿丹也迷惑不解,不知该如何向大王解释。依鹿丹的观察所看,鸣王现在……似乎已经魂魄离身了。” 

  此言一出,几位侍女都瞪大眼睛,惊叫起来。 

  容恬浑身剧震,将凤鸣温暖柔软的身体用力抱紧,冷哼道:“荒谬,这怎么可能?” 

  “就是因为不可能,鹿丹才不敢轻率向大王禀报。历来魂魄离身,需要复杂的条件,只有最高级的巫师在天时地利条件都极佳的情况下才可能成功。鸣王身处重重保护之下,谁可以向他下手。恐怕是鹿丹看错了。” 

  “国师确实轻率,鸣王不过睡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吓唬我们?”秋篮责怪地瞪着鹿丹,手却在微微发抖。 

  秋月也知道凤鸣昨日的异常,心中和秋篮一般害怕,忍不住跪到容恬身边,轻声道:“马车已经备好,请鸣王动身。” 

  “凤鸣,马车备好了,上车再睡。” 

  摇晃了好几下,怀里人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嘴角微翘,仿佛正做着美梦。 

  营帐内温度降到零点,秋星也跪到凤鸣身边,牙齿打战,勉强保持着笑容劝道:“鸣王,该起来了。” 

  凤鸣哪有丝毫动弹。 

  “鸣王再不起来,大王……大王就要自己走了。”秋篮猛扑到凤鸣面前,拼命摇晃:“快点起来,鸣王,鸣王啊!” 

  容恬猛然暴喝:“凤鸣,醒来。”震得帐顶簌簌作响,凤鸣却依然安睡如初。 

  心结成冰一般,沉甸甸的寒气逼人。 

  鹿丹也惊道:“怎么?竟真的是魂魄离身,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世上有这么厉害的巫师?” 

  秋月“哇”一声大哭起来,猛然想到现在不能放声,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完全控制不住肩膀的抖动。 

  容恬身子僵硬得宛如化石,默默凝视睡态可掬的凤鸣片刻,用沙哑的声音问:“国师是东凡有名的法师,请问国师,要让一个常人的魂魄离身困难重重,那么……假如这个魂魄,本来就不是这个身体的呢?” 

  “啊?” 

  “什么?” 

  营帐内众人齐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容恬。 

  秋月等正跪在凤鸣身边,忘了哭泣,往后一跌,坐倒在地。 

  “哐当”一声剧响,站在身旁的采青一个咧跄,不小心将桌上的玉碟撞翻,砸在地上化为碎片。 

  鹿丹懵了半天,对上容恬沉重的视线,清清嗓子道:“魂魄和身体如果不是出自同一本源,那自然容易多了。” 

  “凤鸣,凤鸣……”低头唤了几声,还是发现凤鸣毫无反应,容恬心乱如麻,强自支撑着,沉声吩咐:“你们都出去,把守帐门,任何人不得进来。” 

  待秋篮等全部离开,才低声道:“国师过来。” 

  “大王?” 

  “国师修行多年,功力高深,一定有办法救他。听着,他醒了,本王尽起西雷全国之力答谢,”冷笑一声,容恬缓缓的话中愈见凌厉:“他要是醒不过来,本王要你们东凡王族陪葬。” 

  鹿丹早猜到容恬的霸道打算,并不惊慌,拱手施施然行了个礼:“大王的威胁对鹿丹无用,东凡虽是小国,也不是大王要灭就灭的。不过光是为了鸣王的救命之恩,鹿丹就不会不竭力帮忙。请大王将鸣王放到绒毯上,让鹿丹想想对策。” 

  他话里虽然有忤逆之意,不过容恬现在指望他救人,当然不会在意,小心翼翼把凤鸣放到绒毯上。 

  凤鸣脸色红润,身体四肢柔软,陷在软绵绵的绒毯中,模样又俊美又乖巧,容恬看得心里发涩,不禁怀着希望轻呼两声:“凤鸣,凤鸣?”知道自己不过是徒劳,把心一横,退开让出一块地方,道:“国师请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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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0-05
第二章

  鹿丹轻轻步前,详细查看,探了颈项处的动脉跳动,伸出指尖,延着颈项起伏蜿蜒而下,直到胸上约二尺的地方停下。虽不见怎么动作,额头已经添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半晌,鹿丹扯下凤鸣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死人的血做的护身符最为不祥,这个鸣王不可以再戴。”顿了顿,伸手从自己脖子上取了一块玉佩下来,道:“这是和天地环一块出土的古玉,有镇邪的奇效,鸣王的躯体看起来虽没有大碍,但魂魄离体,大伤元气,让他戴着会不容易受到其他邪灵的侵害。” 

  容恬见他语切情深,接过玉佩审视一番,确实是上好的古玉,入手温暖而不冰冷,低声道:“多谢国师。”为凤鸣亲手系上。 

  鹿丹又道:“目前最为要紧的,是使鸣王的魂魄重新回到身体里。这需要两个条件,第一,鸣王的身体不可以受到任何损害;第二就是……我们要把鸣王的魂魄找回来。” 

  容恬皱起眉头:“要保护凤鸣的身体不成问题,但如何找回凤鸣的魂魄?” 

  鹿丹犹豫一下,才道:“请问大王,大王刚才说这本来不是鸣王的身体,可是真的?” 

  这本来是容恬和凤鸣之间的大秘密,两人都秘而不宣,连对身边最新人的烈儿容虎等人都没有泄漏过半句。如今凤鸣遇到这样的状况,要依靠鹿丹救治的话,秘密终不能保住。 

  容恬表情如古渊般让人摸不到低,缓缓道:“这事说来话长,很难向国师说清楚。不过国师可以当身体不是凤鸣自己的那样来施救。” 

  鹿丹哪里还会不明白,沉吟道:“这样说来,鸣王应该曾有一次魂魄进入身体的经验。游离的魂魄总喜欢待在曾经游离时呆过的地方,据鹿丹估计,鸣王的魂魄,目前应该在他第一次进入身体的地方。只是……我们却不知道鸣王第一次入体的地方?”无奈地叹了一声。 

  容恬脸上微微一动,却不作声,暗中揣摩鹿丹神色,不见丝毫鬼祟心虚,才徐徐道:“这事我应该知道。” 

  “嗯?” 

  “西雷王宫,太子殿。” 

  “太子殿?”鹿丹惊喜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只要回到西雷王宫,召唤了鸣王的魂魄,再施法让魂魄回到身体里面,鸣王就会苏醒。” 

  关心则乱,听鹿丹描述的语气中带着欣悦,容恬心脏也突突一阵乱跳,凤鸣睁开眼睛朝自己甜甜微笑的景象浮现眼前,当下往大腿上猛拍一下,霍然站起:“本王这就下令全军启程,日夜兼程急奔王宫。” 

  “大王且慢。”鹿丹连忙阻止:“鸣王的身体目前不能移动,魂魄在这里离开,就要从这里回来。中途移动,万一生出变数,岂不害了鸣王?” 

  容恬拧起眉头:“难道要派人前去召唤凤鸣的魂魄回来?”本来这事交给容虎最妥,可容虎营救烈儿还未回来,人选上就要费脑筋了。 

  “召唤鸣王的人,最好是鸣王的亲人。” 

  容恬更是眉头大皱:“凤鸣没有亲人。” 

  “那也要最亲密的人,感情越强烈,才越能吸引鸣王的魂魄。” 

  “如此说来,莫非只有本王亲自回去?” 

  鹿丹不立即答话,轻轻叹气,幽幽道:“我也知道,要大王这个时候离开鸣王,实在不忍……” 

  容恬目视沉睡中的凤鸣,良久才道:“本王明白了。” 

  标枪般挺立着高大身躯,目光却十二万分的温柔,唇角逸出一丝苦笑:“有谁能比我更亲近凤鸣呢?”转身对鹿丹道:“大军停驻此地,保护凤鸣的身体。本王带贴身侍卫返回王宫,召唤凤鸣的灵魂,国师你……” 

  鹿丹义不容辞道:“鹿丹当然陪大王一同回去,召唤魂魄需要法师,希望鹿丹可以尽自己一分力。” 

  此话正中容恬下怀,他怎会自己离去,而把高深莫测的鹿丹留在昏迷不醒的凤鸣身边。对这位长了一张可以骗尽天下苍生的脸蛋的国师,容恬始终难消疑心,闻言道:“这样最好,我们立即启程。” 

  鹿丹又道:“召唤魂魄需要许多珍贵药物,也烦请大王吩咐下人准备。”在案几上提笔写了一张锦帛,递给容恬。 

  容恬看了,果然是难以寻找的珍贵草药,所幸西雷王宫中还藏有少许。为了凤鸣,他又怎么会吝惜这个,点头道:“这些本王都会叫人备齐全,国师只管专心召唤凤鸣的魂魄就好。” 

  鹿丹道:“召唤魂魄极需耗费心智,鹿丹会从现在起断绝荤腥,全力修炼。” 

  “国师要用素菜,本王会吩咐下去。可还有其他要求?” 

  “没有了。” 

  两人商量妥当,容恬道:“国师准备去吧,半个时辰后出发。”遣走鹿丹,又召来东陵,将军中诸项事情交代了,沉声道:“鹿丹随本王回去,你好好看守鹿丹的手下,除了秋篮几个大侍女,其他人不许进入营帐。擅闯营帐,惊扰凤鸣者,格杀勿论。” 

  凤鸣魂魄离体的事只限当时营帐中的几个人知道,东陵瞅瞅沉睡的凤鸣,吃惊道:“鸣王病了?可要传御医?” 

  “只是小风寒,不碍事。本王回去看望太后的病,随即便回。你要小心照看,不能出一丝差错。” 

  “是!” 

  东陵出去后,又唤秋篮等进来,未等容恬开口,四个都跪下了。秋篮红着眼睛道:“大王放心吧,鸣王出了差错只管拿我们问罪。奴婢们不离一步,不管是谁,不许他们碰鸣王一条头发就是了。” 

  “不错,这就是本王要吩咐你们的。好好侍侯,凤鸣醒了,本王大大赏赐你们,都站起来吧。”容恬在营帐里踱了两步,停在凤鸣身边,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光滑细嫩,哪里看得出什么魂魄不在?心里刀刺似的疼。 

  容恬想了想,隐隐觉得不祥,倒仿佛生离死别似的,到底觉得不安,又将秋篮单独叫到身边,仔细吩咐道:“鹿丹说的话,本王不能全信,但凤鸣这个样子,又不能不信。凤鸣留在这里,数万大军在外,你们几个大侍女在内,加上容虎烈儿一两日内必回,谅鹿丹纵有把戏也耍不出来。不过要是万一……若有变故,你们拼死也要护着凤鸣。阿曼江过去七里有一个小渔村,地点隐蔽,那里是媚姬隐居的地方。你们要入了险境,可以向她求救,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帮助凤鸣。”便将媚姬离去时给他的地图掏了出来。 

  感动于媚姬的情意,容恬总把这地图带在身边。因为怕凤鸣吃醋,从来没有和凤鸣说过。好几次欢爱脱衣时都差点露出纰漏,幸亏凤鸣大大咧咧,从来不会私下乱翻容恬的衣物,这才隐瞒至今。 

  拿着地图,想起一直以来担心凤鸣察觉这地图时会闹小性子的想头,容恬只觉胸膛里象翻了一碗烹制古怪的热菜,酸甜涩苦都混在一起,烫得心口发疼。若凤鸣现在能醒过来,别说闹小性子,就算拆了西雷王宫又怎样? 

  秋篮接过,仔细藏好。容恬恋恋不舍看了看凤鸣,柔声道:“凤鸣,我很快回来。”举步到了帐门处,忽然停了下来。 

  “采青?” 

  不曾料到容恬会忽然唤自己,采青惊惶答道:“奴婢在。” 

  “你一同上路,随身侍侯本王。” 

  “啊?” 

  “怎么?你不愿意?” 

  “是,奴婢遵命。” 

  昏沉天色中,容恬带领采青和数百贴身侍卫,连同载着鹿丹的马车,朝西雷都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奔出三十多里,忽然瞧见前方隐隐约约的火光,似乎正有一队马队超自己这个方向驰来。两队渐渐接近,竟都是一样的西雷旗帜。 

  容恬聚目远视,带头的竟是瞳儿。 

  “大王!”瞳儿见了容恬,也是又惊又喜,拽着缰绳奔到容恬面前叫道:“大王是回去看望太后吗?我们派人传了信,一直都没有接到大王回程的消息。叔叔担心军中出了变故,所以命我赶来看看。” 

  “太后病情如何?” 

  “已经好多了,只是想念大王。”瞳儿闪亮的眼睛看着容恬,笑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白来一趟,大王在军中,大军怎么会生出变故?只是为何大王接到消息,现在才出发回都城?” 

  容恬不欲说出凤鸣的事,淡淡道:“今夜接到消息,本王已经立即启程。” 

  瞳儿讶道:“怎么可能?大王走后第三天太后就感觉不适了,我们立即给大王送信。传令者还是我亲自派出的,按他启程的日子算,三天前大王就该接到消息了。” 

  容恬脸色一沉:“不妙,那传令者有鬼,恐怕是奸细。” 

  众人都骇然一震。瞳儿道:“太后病情已经好转,这会反而是大军处要小心,让瞳儿陪大王回去大军驻地,处理了奸细再说。” 

  容恬正急着回都城召唤凤鸣的魂魄,怎么肯立即转头回去,但也知道军中出了奸细,此事非同小可。更要紧的是,凤鸣的身体就在军中,要是奸细联合其他敌人做起乱来,伤了凤鸣怎么办? 

  他心里被火撩似的难受,面上却不显出一点来,反而从容笑道:“一两个小贼能有什么本事?本王继续回都城看望太后。”冷喝道:“瞳儿!” 

  “在!” 

  “本王授你生杀大权,立即赶赴军中,与侍卫总管东陵一同处理军营事务,把传令者抓拿起来严加拷问,凡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不能放过,务必杜绝营地中发生动乱的可能。” 

  “瞳儿谨遵王令!”瞳儿大声应是,接着皱了皱眉,疑道:“大王真的不和瞳儿一道回去吗?” 

  “本王另有要事。军情紧急,你们快点上路吧。”一挥马鞭,容恬胯下坐骑嘶叫着人立起来,放足狂奔。 

  黄土再度飞扬。 

  星已在天空中睁开眼睛。 

  上天的众神啊,请看顾我西雷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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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0-05
第三章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回王宫,容恬等身上早已满布土尘,个个脸上都蒙了一层黄泥,累得不成人形。 

  瞳剑悯闻讯赶来,愕然道:“大王怎么赶得这般急?瞳儿牵挂大王,说要把太后病情好转的消息早日告诉大王,亲自往大军方向去了,难道大王在路上没有碰上?” 

  “碰上了,我命他到大营去。”容恬脚不停步,边走边匆匆地问:“太后病好点了?” 

  瞳剑悯只好快步跟在身后:“好多了,昨天已经不用再进汤药,可以出花园走动。大王这是赶着去哪?” 

  “太子殿。” 

  进了太子殿,景色依旧。凤鸣特意命人制作的,可两人共坐的大秋千上沾了两片落叶;他喜欢半躺着吃秋篮新做的电心的石床光滑可鉴。 

  秋篮等大侍女没有跟来,太子殿中都是负责打扫的下等侍女,见大王忽然出现,惊惶失措匆匆行礼,都乖乖离开溜的无声无息。 

  轻轻举手,正殿厅门“吱”一声徐徐打开,看着熟悉的景物摆设,仿佛处处都有凤鸣的影子,容恬忍住心中激动,悄声道:“凤鸣,我接你来了。” 

  四周寂静,哪有半点回应? 

  他耐心唤了两声,身后传来一把怯怯的女声:“大王,招魂魂魄的事,恐要法师在旁边指点。” 

  原来是采青。她随着容恬回都城,虽然坐在马车上,也吃尽了颠簸之苦,脸蛋瘦了一圈,憔悴许多。 

  凤鸣出事时身边俱是亲信,其中只有采青是新人。单为这点,容恬已经对她起疑,因此不愿她留在凤鸣身边,特意命她随身侍侯。 

  容恬深深看她一眼,才点头道:“不错。”扬声唤来殿外侍卫,吩咐道:“请鹿丹国师过来,他要的各种药物,本王已经吩咐给瞳剑悯,顷刻便可备好。” 

  侍卫领命去了。 

  采青垂手站在容恬身边,浑身都不自在,苍白着脸等了半天,不听见容恬吩咐,自行到厨房取了热水,泡了香茶端到厅前。 

  “大王,请用茶。” 

  容恬一路劳苦,正觉得口渴,刚要接过,方才派出去的侍卫忽然气喘吁吁跑来,脸色怪异地跪倒禀道:“大王,鹿丹国师死了!” 

  “什么?”容恬勃然色变。 

  “哐当”一声,采青手中茶碗滑落,在光滑的石地板上摔个粉碎。 

  容恬猛退两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刚要详细查问,瞳剑悯恰好推门而入,也是一头冷汗,禀道:“剑悯听说鹿丹国师的事,立即过去亲自查看国师尸身。鹿丹虽然死了,但死的却不是鹿丹。” 

  容恬已经镇定下来,轻轻瞅了浑身剧震,花容变色的采青一眼,坐了下来,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清楚。” 

  “大王,那人身形与鹿丹酷似,穿着鹿丹的服饰,戴着不知什么古怪材料制作的面具。因为是服毒自杀,黑血从嘴里流下来,沾到面具,让面具有一处地方发了皱,剑悯才一眼看出来那不是鹿丹。”瞳剑悯双手递上一样肉色的脸皮似的东西:“这是从那人脸上剥下来的面具,请大王过目。” 

  容恬接过只瞧了一眼,双手用劲将面具狠狠撕成碎片,犀利视线转向脚下的侍卫:“马车里面的是不是鹿丹,你们难道没有仔细看吗?是上路前就换了人,还是中途被鹿丹逃走了?” 

  这侍卫也是一路跟随容恬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众心腹之一,出了鹿丹的事,刚好碰上自己倒霉传令报讯,满肚子委屈,又惊又怕,连忙低头道:“大王曾有严令,鹿丹国师回到王宫后需要耗费心智做一件大事,极需静养修炼,任何人不得打搅国师。一路上,连送饭送水都只能放到马车边上,请国师自行取用,下属又哪敢摸国师的脸皮,看看是不是假的。” 

  容恬一阵作声不得。 

  鹿丹开始做的戏入情入理,而且又是自动要求随容恬回都城,甚至连容恬自己都没有想过他会中途逃脱。有诡计的话,也该在回到都城后发动吧。这种想法让容恬吃了一个大亏。 

  容恬眯起眼睛,仔细把事情前后想了一遍。 

  鹿丹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逃跑?假如不仅仅为了逃跑,他还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为了凤鸣?”容恬眼里闪过一丝野兽被袭击时发出的光芒,神光迥现,又消逝收敛,按捺着自己不要轻易动怒,以免不能冷静处事。 

  殿中人人都感觉到异常的压力,空气仿佛被压成硬块,无法进入肺部。没有人敢作声。 

  “就算鹿丹在,也不能怎么样。”容恬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缓缓地思考着:“东陵和瞳儿已经知道内有奸细,严加戒备。数万大军在保护凤鸣,还有秋篮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女,还有即将回去的容虎和烈儿……” 

  停了自语,若有实质的视线转向一旁的采青,形成让人窒息的、强大的压迫力。 

  “采青,鹿丹和你,有什么关系?” 

  采青脸色比死人还苍白,听见鹿丹死去的消息,她摔了茶碗,象被雷劈中一般。此刻听容恬充满君王威力的审问,纤柔身躯微微抖了抖,睫毛直颤个不停,抬眼看了看容恬威严得让人心悸的脸,慌张摇头:“没……没有……” 

  “没有?”容恬危险地眯起眼睛:“瞳剑悯。” 

  “在。” 

  “立即派出传令者,大军中有个叫采锵的小儿,把他的头带回来见我。” 

  “大王不要!”采青大惊失色,扑上来跪倒,抱住容恬的腿哀声道:“大王千万不要啊!奴婢什么都说,只求大王放过采锵。” 

  容恬低吼道:“说!” 

  “上次秋篮姐姐偷偷学东凡厨子的方子,不知怎么让鹿丹国师知道了。秋篮姐姐做菜时叫我帮她去要一碗新鲜鹿血,鹿丹国师就把我叫了过去,拿了一碗血给我,让我当成新鲜鹿血给秋篮姐姐放进菜里。” 

  上方传来容恬细白牙齿上下磨的声音。 

  “你身为鸣王身边的大侍女,竟然把他国政要给的东西放进鸣王的菜里?万一鹿丹下毒,凤鸣还有命吗?光凭这个,就足以将你一家全部问斩!” 

  采青拼命摇头道:“那碗东西奴婢亲自用银针验过毒的。秋篮姐姐,也是全部银针验过毒才放进去给鸣王做菜。” 

  “蠢材!不是毒药,只要来历不明就不可以给凤鸣食用。鹿丹不下毒,难道不会下咒吗?”容恬快速思考着:“松腾莫名其妙暴死,说不定就和那碗奇怪的血有关。” 

  努力平复喘息,又问:“鹿丹给了你什么好处?” 

  采青犹豫了一会,纤细的腰肢俯得更低,轻声道:“国师说他可以招回死去者的魂魄,所以……” 

  “荒谬!”容恬重重喝了一声,闷了片刻,眉头越拧越高。 

  如今看来,凤鸣并不是毫无来由地魂魄离身,而是吃了鹿丹的东西陷入昏迷。可恨鹿丹事事设计周详,所用药物先令凤鸣亢奋,后令凤鸣昏迷,借着松腾莫名其妙死亡的事情推波助澜,营造出诡异的不祥气氛,又有凤鸣移魂的事情在前,导致连容恬本人都情不自禁相信了鹿丹的魂魄离身的妖言。 

  想到这里,容恬又不禁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如果凤鸣只是昏迷,当然比魂魄离身的情况要好多了。说不定他离开大营的第二天,凤鸣就醒来了。 

  只是,鹿丹为什么要耗费心力让他离开凤鸣身边? 

  就算鹿丹另在永殷埋伏了兵马,也绝不可能闯入大营将凤鸣劫走。 

  采青犹在脚下嘤嘤哭泣,容恬见她就怒气直冒,冷冷道:“你勾结他国谋害鸣王,罪不容赦,理该全家问斩,不过你儿子太小,为凤鸣积福,本王饶他一条性命。来人啊,把她拖出去。另外派人到大营中宣王令,让采锵净身入宫,终身侍奉。” 

  采青早自忖必死,痴痴让侍卫一左一右反沟着她的胳膊出去,听见容恬后面的话,尖叫一声,不知哪里生出的劲,竟一把将两个侍卫挥开,重新扑到容恬脚下,高声哭道:“大王,采锵还小,你饶了他吧!” 

  “本王已经饶了他死罪。” 

  侍卫们连忙上来拖她出去,采青死死抱住容恬的小腿,眼看要被硬生生扯开,不由一咬牙,尖着嗓子颤颤道:“你不能这样对采锵,他是鸣王的儿子!他是原太子安荷的亲生孩子!” 

  她这一叫,众人动作都停了下来。 

  容恬缓缓低头,凝视着采青的脸,眸子深处的光仿佛翻了无数个圈,幽幽深深的瞳子盯着她,轻声道:“采锵是安荷的骨肉?” 

  “是。” 

  “那么……安荷知道吗?” 

  “他……”采青抿着唇,伤心欲绝中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甜蜜,话里竟多了一分柔情:“他知道。他对我都很好,见我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让人察觉,怕人知道后我会遇到不测。我有了身孕,他高兴极了,想法帮我调了一个清闲安静的杂活,盼着采锵生下来。”或是忆起往日珍贵得一触即逝的恋情,柔和的脸颊逸出一丝美丽到极点的微笑。 

  “安荷,恐怕就是采锵还没有出世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容恬忽然脸色微变,看向采青的视线再度凌厉:“在宫内传播太子被人移魂的人,是你?” 

  “不错,是我。”采青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珠,一切都撕开,反而不再在乎,透出点不顾一切的味道来,在容恬可以杀死人的犀利目光下,答道:“我生下采锵,又被分回太子殿,满心盼望着可以见他。可他……他全变了,我在他面前走过,他根本不认识我,更不用提别的。我知道,那不是他,虽然是他的模样,他的身子,但那不是他,是另一个魂。”说到后面,采青越发激动,露出怨色,力竭声嘶地朝容恬喊起来:“大王,你被骗了!他不是安荷太子,是另一个害死太子的邪魂,他占了别人的身子,他害死了安荷太子!” 

  容恬粗鲁地一把扯起采青,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磨着牙道:“原来就是你放出消息说凤鸣移魂,让鹿丹有机可趁。这样说起来,你和鹿丹勾结肯定不止区区一碗放进菜里的血,你是打算借助鹿丹的力量,让凤鸣魂魄离身,然后重新把安荷的魂魄召唤回来。怪不得你听说鹿丹死去,连茶碗都摔了呢。哼,鹿丹也不过是在利用你,他压根就不曾打算召回安荷的魂魄!”狠狠把采青摔回地上。 

  被说中心事的采青脸上一片绝望的茫然,喃喃道:“他利用我,他说只要按他说的做,采锵的父亲就会回来……” 

  容恬却更感到不对劲。 

  假如鹿丹早就知道移魂的事,那么身携符咒的刺客极有可能也是鹿丹派出的,目的是引起容恬和凤鸣对咒术的不安。 

  鹿丹发出借粮文书时,早就定下今日的毒计,借粮是假,用天地环引诱被软禁得可怜兮兮的凤鸣是真。 

  这般欲擒故纵的手法,当真匪夷所思,阴险到了极点。 

  来回在厅中踱了两圈,霍霍乱跳的心不曾安稳下来。一定还有机关,鹿丹花了这么多功夫,不会空手而回,他还有什么计谋,可以将凤鸣从数万大军,众多心腹侍女的保护中夺走? 

  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窜进容恬脑内,他停下脚,转身,眉毛深深皱起,凝重地问:“安荷既然有心爱的女子,又快将为人父,为何当年还要寻思跳河?安荷溺水被救起时,除了御医侍女外,身边还有什么人?” 

  空气再度凝结,寒气从石地板一丝一丝渗进人的血管。 

  瞳剑悯显然知道容恬想到什么,脸色剧变,惊惶地看着容恬射向他的目光:“好像……好像还有瞳儿。” 

  “瞳儿?”容恬喃喃道:“瞳儿向来看不起安荷,为何安荷落水,他这般关心?”脑中灵光一闪,关键处忽然想开,容恬脸色蓦然黑沉,咬牙道:“瞳儿该死,是他推安荷下水的!当日安荷是西雷太子身份,安荷一死,瞳儿就是接下来的王位继承人。” 

  如果这事被鹿丹知道,以这个要挟瞳儿的话,两人的勾结就并非不可能了。现在回想起来,瞳儿去大营和发现奸细的时机也太巧了。想到此处,容恬一脚踢开大门,高声喝道:“来人啊!立即备马整军,随我回营!” 

  鹿丹脱离掌握,对凤鸣虎视眈眈。而西雷看护凤鸣的大营,此刻正在瞳儿掌握之中。 

  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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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0-05
第四章

  又是日夜兼程,不曾稍做休息的快速行军。容恬心急如焚,将自己和一班随从侍卫逼得没有一点休息,连干粮也多数在马上边吃边走。 

  想到凤鸣现在恐怕已经被瞳儿和鹿丹联手谋害,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凤鸣身边。 

  自己怎么会这么笨,竟让鹿丹诱离凤鸣? 

  进入永殷边境后一路飞奔,容恬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深陷下去。匆匆在河边喝两口浑浊的河水,随即下令启程,这样不要命的狂奔下,当天傍晚就到了离大军营地不足十里的地方。 

  “大王,前方有火光。” 

  登上山坡眺望,看见远处平原上闪烁着点点火光。容恬皱着连日来不曾舒展过的眉,沉声道:“迎上去看看。” 

  数人策马下去,迎上火光。原来对方是一队持着火把的轻骑,稀疏月光下看不远,听见前方有人高喝:“前方何人?此处已得永殷太子允许,由西雷军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入!” 

  容恬大声道:“西雷王在此!” 

  “大王!” 

  “大王回来了!” 

  惊喜交加的熟悉声音,两骑从队伍里冲出来,激动地喊道:“大王回来了!”奔到容恬面前,滚鞍下马。前面的是容虎,后面是已经被救回来的烈儿。 

  容虎下马跪地,低头一声不吭,只是激动地喘气。 

  烈儿膝盖一碰草地,放声大哭起来:“大王,鸣王他……鸣王他不见了!” 

  容恬脑子里嗡一声炸开,手一松缰绳,身形竟摇摇欲坠。身后侍从连忙扑上去扶住,烈儿吓得止了眼泪,也和容虎连忙上前,紧张地围着容恬。 

  “大王!” 

  “大王万万不要激动。” 

  “大王……” 

  容恬深呼吸数下,徐徐睁开眼睛,推开身边侍卫的手,站直身子:“不碍事,路途颠簸了。凤鸣到底怎么不见了?” 

  容虎难过地低下头:“前天我带了烈儿和五千兵马回来,满想着会合之后就可以出发。谁知道进了大营,大营乱成一片。侍卫总管东陵遇刺,秋篮秋月秋星被人发现昏迷在鸣王的营帐内,鸣王却不见了。属下知道鸣王失踪,立即请求永殷太子封锁阿曼江一带,属下和烈儿延着河岸搜索鸣王的踪迹。可是搜了整整一天两夜,只找到这个。”转身从马上的搭包里捧出一堆东西。 

  “凤鸣的衣物?”容恬从容虎手中接过衣物,布料上乘,颜色鲜美,还附着许多华美玉饰,只是衣物已破碎不堪,象被人强硬撕破似的,看的容恬眼眶欲裂,咬牙道:“瞳儿呢?” 

  烈儿答道:“瞳少爷在东林遇刺时也受了伤,正在营帐中养伤。” 

  “哼,他竟然还敢留在大营。”容恬眼中闪着猎人冷酷的光芒,道:“让本王去探望一下他的伤势吧。” 

  西雷大营翻天覆地,容恬心乱如麻从永殷奔回西雷,再从西雷奔回永殷,在凤鸣看来,不过是一个睡得又舒服又满足的好觉而已。 

  “嗯……”慵懒地翻个身,舒展似乎有点酸痛的四肢,凤鸣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容恬,今天还是不要骑马了,野餐……嗯……野餐比较好……” 

  指头轻轻抚过直挺的鼻子,耳中传来带着笑的男人的声音:“该起床了,我的鸣王殿下。” 

  迷惑地睁开眼睛,瞧见在视线中逐渐清晰的美丽到极点的脸,凤鸣放松了刚刚绷紧的神经:“哦,是鹿丹国师。秋篮,怎么国师来了也不告诉我?” 

  听不见秋篮的回应,更不用说秋月秋星这对姐妹花吵吵嚷嚷的清脆的嗓音,周围的寂静令凤鸣不解地挣扎着在床上爬起来。 

  鹿丹微笑着站在床头。 

  “这里……不是营帐。” 

  “不是。” 

  “我不在西雷军中?” 

  鹿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不是。鸣王正在船上,而船只已经进入阿曼江一条不为人所知的小支流,离开西雷军搜索的范围。” 

  “国师,难道一直都在骗我吗?” 

  对凤鸣指责的目光毫不逃避,鹿丹笑得更美,美到极点,透出让人心寒的笃定:“鸣王不也曾让离王若言受骗吗?国之交锋,用计理所当然。不知鹿丹这一计,能否比得上鸣王阿曼江边让天下人惊讶的连环船之计?” 

  凤鸣受骗被擒也不是第一次,倒并不惊惶失措,环起双手圈在胸前,上身靠在床头软枕上,蹙眉道:“我都没弄清楚,国师到底用了什么计。” 

  鹿丹对这次天衣无缝的妙极满意非常,露出得意的表情:“待鹿丹仔细说来,鸣王慢慢点评。” 

  轻轻嗓子。开始揭开一连串迷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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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0-05
第五章

  鹿丹的计策,始于东凡接到消息,西雷王宫中有关于鸣王是移魂之人的谣言。眼看西雷逐渐强大,苦无无计可施的国师鹿丹立即派人潜入西雷王宫,探听这个谣言的来历。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竟让东凡的奸细知道了采青和采锵的存在。 

  采青证实了凤鸣是移魂之人,而对各国王宫秘闻一直暗中留意的鹿丹,也和容恬一样从采锵的身世,推算出安荷死于瞳儿的谋害。 

  为了争取采青的合作,鹿丹给出了一个对于采青来说无法拒绝的诱惑,他将把凤鸣的魂魄从身体那驱逐出去,再召唤回被杀害的安荷的魂魄,让采锵重新拥有自己的父亲。 

  瞳儿也因为害怕当年谋害安荷的事情被揭露,被迫参与了鹿丹的诡计。 

  就这样,鹿丹、采青、瞳儿,远道而来借粮的国师,鸣王身边的侍女,可以自由出入西雷王宫的贵族子弟,形成了一个包藏祸心的联盟。 

  “采锵,居然是安荷的儿子?”凤鸣听到一半,已经被这种种关系弄乱了头脑,但其中最轰动的消息到底还是采锵的身世。 

  鹿丹白皙修长的指挑起凤鸣的下巴,戏谑道:“没想到鸣王这般身子,居然还可以和女人身下骨肉。” 

  凤鸣把脸别过一边:“国师还没有把过程说完呢,不过后面的过程呢,我基本上都猜到了。” 

  “哦?” 

  “国师首先派刺客伪装刺杀我,在刺客身上摆放关于诅咒的东西,使容恬担心我会因为诅咒而受伤。接着,你就用书信表示希望到西雷来借粮。天地环是东凡的国宝,可以抵挡诅咒,容恬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为了天地环,容恬答应让你进入西雷。” 

  鹿丹冷冷道:“你们西雷王也没安什么好心,他不过是想趁机胁持我,好取得天地环。哼,我堂堂东凡国师,岂是这般容易欺负?他以为我是送上门的一块肥肉,其实是块骨头,叫他卡在脖子里,吞不下死不了,最后还要乖乖把心爱的鸣王双手奉上。”眉目深处,是凤鸣从未看过的冷傲毒辣。 

  凤鸣怔了怔,继续分析:“国师千方百计将我们骗出西雷,接下来就要努力把我们分开。国师是怎么瞒过容恬的,我并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和我这一身睡觉睡出来的酸痛脱不了关系,恐怕我昏睡了不止一天吧。” 

  “不愧是鸣王。”鹿丹也不遮掩,点头道:“我知道你那小侍女秋篮喜爱厨术,那道菜是我命厨子天天做给她看的,至于调料,自然也是故意让她偷的。可是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那碗新鲜的鹿血。” 

  凤鸣叹道:“可见贪吃会惹祸。”揉揉自己的肚子,徐徐道:“我想那碗不是普通的鹿血吧,采青近在我身侧,想把一碗新鲜鹿血换掉,很容易做到。” 

  “和鸣王说话真痛快。采青用我的血,换了那碗新鲜鹿血。” 

  “什么?”凤鸣失声道:“竟然是人血?” 

  “特殊的配料加上我自己的血,才能让鸣王亢奋然后元气大伤。鸣王亢奋时其实等于在耗损为你护法的松腾的元气,当然,我也另外对他动了点手脚。反正到最后,松腾呜呼死去,而鸣王在没有我亲自的特殊召唤下,就会一直昏迷不醒。” 

  想起松腾无辜冤死,凤鸣一阵内疚。说到底他至少也有一半责任,凤鸣冷了脸,沉声道:“这时候,你恐怕就向容恬进了什么谗言,把他骗离我身边。” 

  鹿丹见凤鸣气恼,心里更是高兴,笑道:“其中过程曲折复杂,我为了将西雷王诱离大营,不知花了多少功夫。不过西雷王离开后,瞳少爷按照一早定好的计策赶到大营,有他这个掌管大权的贵族作内应,我们杀东陵、敲昏你身边的侍女,再将你带走,轻易得犹如浅盆里捞鱼。” 

  “这种情况应该叫易如反掌。”摆脱不了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凤鸣随口教导鹿丹一句成语,将鹿丹刚才所说的来来回回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过程真复杂。” 

  “听闻鸣王曾在西雷王宫中撰写了一百零八计,连环船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鹿丹这次的诱敌计,比起鸣王的一百零八计来如何?” 

  凤鸣看着自鸣得意的鹿丹,沉默良久,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环手在胸,不徐不疾道:“国师此计,影响深远,其他小国一定会为了这个感激国师。” 

  鹿丹仔细倾听,凤鸣轻轻嗓子,继续说道:“经过国师此计,容恬将改变注视的方向,在他所要灭的国家中,东凡现在一定成了首要对象。如此一来,其他小国将得以喘息。头疼啊,统一天下,消灭众国的顺序似乎要有所改动了呢。” 

  鹿丹脸色从白转青,从青转红,再从红转成苍白,末了,鹿丹抽搐着眼角道:“鸣王尽管嘴硬,我敢将你掳来,自然有办法对付西雷容恬。” 

  “哦?”凤鸣有礼貌的问:“请问国师有何良策?” 

  鹿丹凝视凤鸣,忽然狞笑起来:“假如各国君主都得到鸣王几天身体侍奉,不知西雷王会做何反映?强暴了西雷王的心上人,各国大王将不会再存和西雷和好的妄想,自然会联合起来一同抗衡西雷。不管西雷多强大,是无法破坏各国的联合的。”他牢牢盯着凤鸣,等待那张英气勃勃同时又总是搀和着一点迷糊的俊脸露出裂痕。 

  等了半晌,凤鸣打个大大的哈欠,道:“我饿了。”揉揉肚子,对着目瞪口呆的鹿丹,露出无辜的天真笑容:“国师不会打算把一具饿死的干尸轮流送给各国大王强暴几天吧?呃,我还是想吃那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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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0-05
第六章

  在鹿丹几乎发青的脸色下,斯文地进食了整整两只刚用东凡特殊手法烤的鸡,凤鸣吐出最后一根骨头,惬意地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竟然还提了点小小的意见:“没有秋篮弄的好吃。” 

  听见头顶上传来磨牙的声音,凤鸣连忙补充:“不过味道已经很不错了。嗯嗯,我明白,因为秋篮那只用的是国师自己的血嘛,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新鲜鹿血。” 

  鹿丹细长邪魅的眼睛凝视他好一会,不大好看的脸色渐渐褪去,嘴角微勾起来,悠然道:“鸣王如果想从鹿丹这里套出什么话,那也太小看鹿丹了。” 

  凤鸣倒不觉得脸红,嘿嘿笑起来:“不愧是国师。” 

  暗忖:船上不可以随时养两只供应鲜血的可爱小鹿,鹿丹的船队一定有人随时供应日常物品。现在应该还在永殷境内,能在容恬大军到处搜索时支援鹿丹的,不知是永殷的二王子还是三王子?等容恬吞并永殷后一定要一刀宰了这小子。又立即摇头,和容恬在一起久了,连我也变的暴力血腥起来。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抬起头望向鹿丹。两双各存狡诈的目光碰到一起,彼此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国师……”凤鸣打着饱嗝,虚心地问:“我可以休息吗?” 

  “鸣王现在不是在休息吗?” 

  “嗯,我想单独一个人小睡一会。”又是一个恶心得自己也想呕吐的白痴期待眼神。 

  鹿丹道:“当然可以。”彬彬有礼地退了出门。 

  看着鹿丹慢慢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凤鸣暗中开始数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救命啊!有毒蛇啊!有人谋害鸣王啊!”凤鸣扯开嗓子尖叫起来。 

  木门被猛然踢开,引起好大一阵回想,几名彪悍大汉出现在门口,发楞地看着一切安好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鹿丹从后面赶来,彪悍大汉连忙低头,让出一条道。 

  凤鸣刚好从床里慵懒地直起上身,迷迷糊糊地揉眼睛,露出一脸惊讶:“国师不是说我可以小睡一会吗?就算有事商量,也不用踢烂房门嘛。” 

  鹿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盯着凤鸣,哼了一声,反手给了最近的人一巴掌:“胆敢对鸣王无礼,还不快点道歉。” 

  倒霉的几个大家伙唯唯诺诺,向凤鸣低头道歉,仓惶退出房间。鹿丹环视房内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凤鸣天真纯洁的笑脸上,警告道:“鹿丹对鸣王尽量以礼相待,若是鸣王故意惹起是非,可不要怪鹿丹无情。”深深盯了凤鸣一眼,方退了出去。 

  凤鸣待在床上半晌,猛然跳起来,露出不再遮掩的焦急神情,在房中来回踱步,心道:我才不信鹿丹会笨得将我轮流送给各国大王陪夜,他费这么大功夫抓我到底想干什么?以礼相待?越有礼貌越叫人心寒…… 

  总结刚才的测试结果,倒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凤鸣知道了三点:这里的隔音设备不好,说什么话隔壁都能听见,一喊就能把人招惹过来;附近有专门负责看守他的人,根据刚刚破门而入的情况来看,人数大概六个,都是彪悍大个子;鹿丹对他确实在忍耐着什么。 

  视线扫到房门,凤鸣又加上一点:门不结实,一踢就开。 

  可是,似乎还是想不到脱身的方法。凤鸣脸色变了变,靠到狭小的窗户边上看脚下滚滚的河水。有什么知识可以应用到河上逃跑上?想了半天,只想到一句成语“刻舟求剑”。火烧连环船一计已经用过,鹿丹不会上当,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用。 

  沮丧了半天,肚子里面开始大喊:容恬快点来救我!容恬快点来救我! 

  闷闷地呆了半天,觉出果然有些疲倦,喃喃道:“等我睡醒了再给鹿丹捣乱。”爬上床刚想躺下,房门被人推开。 

  鹿丹从外面走进来,文雅地微笑着,道:“鸣王小睡完了?有没有兴趣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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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0-05
第七章

  要见人?凤鸣头脑立即灵活起来,这个时候能让鹿丹引见的肯定不是简单人物。多认识一个人就多了解一点周围环境,对逃跑有好处。 

  算计妥当,不过不宜太兴奋。懒洋洋打个哈欠,凤鸣冷哼一声:“被关在船上,生死都由国师,想不见似乎也不行嘛。”态度是恶劣了点,不过吃定鹿丹另有阴谋,现在不会虐待他,当然要耍耍脾气才不吃亏。 

  鹿丹仿佛没有听见凤鸣话中的不满,收敛了先前的得意,一脸儒雅:“鸣王要是不想见,不必勉强。等哪天鸣王有空了,再见不迟。” 

  “我……”凤鸣眯起眼睛:“见!”可惜,学不出容恬那份威势。 

  鹿丹退了出去,不一会,房门又被推开,凤鸣抬头望去,看清楚来人相貌,仿佛心脏被人猛地击了一拳,顿时浑身僵硬,满脸懒洋洋的笑容完全冻结。 

  来者跨进门槛,深深凝视凤鸣一眼,露齿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可以再见到鸣王,实在令人高兴。” 

  凤鸣满脑嗡嗡作响,睁眼欲裂,紧咬下唇,身上发出肃杀之气,沉声道:“烈儿在哪里?” 

  “区区一个侍从,怎比得鸣王尊贵?也用不着本太子费心。” 

  “混蛋!”凤鸣心头火起,怒吼一声,霍然站起。 

  不料起得太猛,眼前一黑,竟摇摇欲坠。 

  “鸣王!”鹿丹的惊呼在耳边响起。 

  凤鸣只觉浑身发软,鹿丹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身边只有鹿丹一人,站在床头若有所思地打量凤鸣,见凤鸣睁眼,轻道:“鸣王醒了?”略顿,又叹了一声:“鸣王竟比鹿丹估计的更为体弱。” 

  凤鸣冷哼一声:我体弱干你何事?想到先前见到的人,脸色铁青:“在永殷境内沿途护送你们船队的,到底是谁?” 

  鹿丹淡淡道:“鸣王不是亲眼见了吗?难道还不明白?” 

  “永逸?”凤鸣磨牙。 

  “太子他……仰慕鸣王已久。” 

  凤鸣吼道:“该死,他骗了烈儿!”在床上直起上身,顿觉疲累万分,恨恨地用拳擂床,咬牙道:“我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鹿丹把玩着一个小巧酒杯,摇头笑道:“这可不行,永逸太子可是我这次能成功带回鸣王的一大助力,不是他,如何能遣走鸣王身边的得力助手?” 

  凤鸣沉声道:“我要再见见永逸,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请国师请他过来。” 

  鹿丹蹙眉答道:“永逸太子还要分身应付西雷王,怎能长时间逗留船队中。鸣王莫急,要见他,自然还有机会。哦,鸣王现在饿吗?鹿丹准备了鸣王最爱吃的烧鸡。” 

  看着凤鸣难看的脸色,鹿丹又戏谑笑道:“不过,我猜鸣王现在也没有胃口,还是请鸣王早点安歇吧。” 

  对凤鸣微微颌首,鹿丹自行退出,快关上门时,又探进头来:“忘了告诉鸣王,永逸太子帮助我们是有条件的。只要船队可以平安躲过西雷追兵,离开永殷境内,太子就可与鸣王有一夜姻缘。呵呵,鸣王放心,只要鸣王不要太不识趣,太子会象对待鸣王那个心腹侍从一样温柔。”漆黑美目看着凤鸣越来越黑的脸色,鹿丹扬唇惬意地笑了出来,锁上房门,扬长而去。 

  凤鸣紧紧靠在床头,抱着双膝,瞪着前方已经锁上的房门。足足愣了快一柱香的时间,才默默下床,慢慢挪到窗边,倾听温柔的水声。 

  船正在星月下快速移动,恐怕已经超出西雷军的搜索范围。容恬,你正在月下,对着阿曼江皱起你的浓眉吧? 

  蹙眉看了窗外一会,凤鸣不知想到什么,竟噗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抖动着肩膀,凤鸣尽量隐藏自己的笑声,以免被监视的人发现。 

  鹿丹国师啊,你这一出以假乱真的戏唱得确实不错,只要成功,足以制造西雷和永殷的正式对战,也将破坏鸣王和身边心腹的关系。 

  只是…… 

  “大概,十一国懂得人皮面具这个字眼的人不多吧?”凤鸣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笑道:“可是武侠小说上面,到处都是用人皮面具挑拨是非的例子哦。” 

  凤鸣清楚自己的身体,虽不算强壮,但也不至于受到一点刺激就会晕倒。鹿丹肯定事前对他做了手脚,让他稍受刺激就晕倒,这样便可以避免让他看出假太子的破绽。他怎么也没料到,凤鸣在见到永逸的第一眼时,脑子第一个冒出来的字眼不是“出卖”,而是“面具”。存心观察下,果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醒来后,鹿丹又托词不让他再见永逸。烈儿最善于洞察人心,凤鸣绝不相信天下除了容恬,还有另一个人能将烈儿骗得团团转。 

  一眼洞穿鹿丹此刻看来可笑的阴谋,可谓武侠小说的潜意识功劳啊。 

  “嗯嗯,如果再遇到我的中学老师,一定要告诉他其实看武侠小说也是有大用处的。”当年因为上课看武侠小说,可被老师骂了不少回。 

  轻松愉快地,哼着流行曲,上床入梦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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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0-05
第八章

  任何绝妙好计在被看出破绽后都会显得无比可笑。既然鹿丹红光满面地实施他的妙计,鸣王当然也不得不给点面子,来个将计就计。 

  清晨醒来后,凤鸣装作一副被刺激得不清的样子,先是闷闷坐在床边,模仿脑海中可以找到的所有弱质美人的姿态,然后装模作样地,被过来侍侯的侍女整整劝了半个时辰,把勉强把早饭吃下肚子。 

  侍女退下后,再来推门的人,是鹿丹。 

  “鸣王脸色变差了。”鹿丹跨进房门,美如女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怜惜忧愁,踱到凤鸣身边,仔细打量一番,才道:“鸣王一定极恨鹿丹吧。确实,鹿丹相貌虽好,心肠却歹毒。若此刻再对鸣王说什么为国献策,迫不得已的话,反而更让鸣王瞧我不起。” 

  他说得中肯动人,凤鸣虽知道他在耍花招,也不得不承认他耍的这一手颇为出色,闻言动动眼珠,看向鹿丹。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鹿丹见凤鸣表情稍改,收敛了愁容,唇边勾起动人心弦的浅笑:“不知鸣王是否有兴趣,再见一人?” 

  凤鸣心道:乖乖,又来了,鹿丹手下一定有善于模仿他人举止说话的高手。不知这次要栽赃给哪个无辜小国? 

  表面露出愕然的神态,反问鹿丹:“国师不是说永逸太子不在船上吗?” 

  “鸣王威名满天下,仰慕者何止一个永逸太子?不瞒鸣王,希望鸣王离开西雷王的权贵大有人在。”鹿丹徐徐道:“若鸣王不介意,鹿丹就请他过来了。”果然退出房门。 

  不出所料,鹿丹也明白挑拨一个小小的永殷远远不够。 

  要对抗强大的西雷,起码要逼迫容恬同时向几个国家宣战。这是容恬和凤鸣一直努力避免的事,因为再强大的国家,也无法承受过度的战争损耗。 

  车轮战的策略虽笨,但也叫人难以招架。 

  脑子里转动着容恬平日教导的关于各个国家的知识,大略温习一遍后,还没有等到那名“权贵”。 

  凤鸣索性站起来,走到房门处。 

  房门在鹿丹出去时已被反锁,他推推门锁,暗忖现在不宜轻举妄动,转身刚要走到窗边,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咳嗽,门外隐隐有男人的对话声传来。 

  凤鸣起了兴趣,把耳朵附在门上。 

  “大王既对鸣王有意,又何必遮遮掩掩?昨日永逸太子见鸣王,也是光明正大的呢。”鹿丹的声音低沉清晰。 

  一个含糊的男声嘀咕了两句,却听不清楚说了点什么。 

  隔了一会,鹿丹轻轻笑起来:“可叹可叹,这个田地了,还怕西雷王的报复。大王放心,鸣王被囚在这,谁能知道他见过什么人。” 

  男声又模模糊糊不知道说了什么。 

  鹿丹才勉强道:“既然如此,将鸣王眼睛蒙起就好。不过大王记住,本国师只答应让大王略微亲近,希望大王别对鸣王作出太过无礼的事来,他毕竟是我东林贵宾。” 

  凤鸣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八九分。 

  真不可以小看鹿丹,没看过什么《三国演义》,竟也知道使计要欲擒故纵,堪称当代的心理算计专家。如果凤鸣对鹿丹的目的一无所知,就凭这番故意让他偷听到的“机密”,定会把待会进来的男人认定为某国的大王。 

  凤鸣想到这里,不由露出贼笑。慢悠悠返回椅旁坐下,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开锁声传来,房门推开处,鹿丹领了几个陌生的侍从进来,朝凤鸣歉意地笑笑,拱手道:“鸣王请勿怪罪,我们要给鸣王蒙蒙眼。” 

  旁边一名侍从在怀里掏出一条黑色绸带。 

  凤鸣放下茶碗,冷冷瞪着鹿丹道:“蒙眼?难道来客不敢让我看他的脸?国师如果对凤鸣还有一丝尊重,请对凤鸣实言相告,外面的男人到底是谁?” 

  鹿丹幽幽叹气,无奈地摇头:“鸣王请勿生气,此人权高位重,东林不欲得罪。不过鹿丹已经警告过,他不会伤害鸣王。” 

  凤鸣的脸色能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现在将自己的形象定位为已经中了挑拨离间之计的小白痴,当然不遗余力地摆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怒喝道:“你敢对我怎样?将来等我回到西雷,定要你们所有人跪在我脚下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活命!” 

  鹿丹淡淡道:“等鸣王有命重见西雷王再说吧。”手一挥,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扑了上来,不管凤鸣叫骂,手脚利索地将凤鸣手脚绑上,在眼上蒙上黑布。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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