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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星*舞*缤纷天下》作者:风念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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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0-09
第一章 剑动天外

 

  明永乐二十二年。

  四壁云岩九江棹,一亭烟雨万壑松。

  这里是庐山,雾里的庐山。

  一匹健马在山路上飞驰,很快就来到栖贤寺,玉渊潭前。

  水从四面的青山奔涌而下,辗转而流,又与半山的巨岩相撞,轰然震耳,溅水成雾。一直到栖贤寺侧,水才流到一块平滑的大石上,溜泻数十丈,然后驾空斜飞,又猛地下坠,激起潭中水花飞溅,声势极为惊人。

  风景虽美,骑士却无暇观赏,只是这里地势险恶,她纵是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催马快行。

  栖贤寺周种满了古树修竹,竹林中只有一条小路,而且青苔密布。骑士刚刚策马奔进林中,就猛地拉缰住马,这种小路上突然住马是件很危险的事,所以那马陡然间四蹄抬起,长嘶不止。

  马上的骑士也变了脸色,抬起头来,她飘扬的长发也慢慢停止了摆动,披散在肩头。

  她的一双眼睛,映衬着玉渊潭水,更显清澈深邃,只是眼神中却含着几分骇异。

  这里清泉萦绕,山鸟啾鸣,但在碧嶂之下,竹色清悠中,却多了一件极度不和谐的东西。

  一具棺材!

  还是一具摆在路中央的棺材!

  四周只有水声,那具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已经躺了千年万年。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策马奔进竹林右侧,打算绕路而过。不管那棺材里面有什么,她都不打算惊动“它”,更不想去一看究竟,并不是她没有好奇心,而是一种极度诡异的感觉使她不敢妄动。

  可就在她转进竹林,继续向前奔驰出三四丈远时,竟然又不得不住马。因为前面又多了一样东西。

  那具棺材。

  她更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掉转马头,又向左边竹林而去,这一回她只走出两丈远,就停了下来,前面路上拦着一样东西。

  还是那具棺材。

  她不再走了,白玉般的牙齿深深咬进了下唇,盯着一直拦住去路的棺材:“你想怎么样?”

  那具棺材当然不会回答她!

  没有人回答!

  空山寂寂,路上一口棺材。胆子再大的人恐怕也忍不住心惊,更何况一个胆子并不很大的女孩子。

  她的心里已经在发毛了。

  楞了一会儿,她已经受不了眼前的沉寂,于是,她豁出去一般,扬起马鞭就抽向棺材,鞭梢卷住了棺盖一角。不管怎么样,先打开棺材一看,她就不信,这世上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鞭子卷住棺盖而起,但棺材并没有打开,因为棺身竟和棺盖一起飞了起来,然后重新落回地面。

  她的脸色变了,因为她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对力道的控制更是收放自如。也就是说,她想用鞭子掀开棺盖,就绝不会连同棺身一起掀起。但棺身却和棺盖一起飞起,而周围又没有其他人,这就只有一个解释,棺材是自己飞起来的,因为“它”不想被人看见里面。

  她不容自己再想,手中鞭子又一次甩向棺盖,她就不信邪!于是,棺盖又一次飞起,又一次落下,还是和棺身一起。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刚才使鞭的力量绝不够将棺身一同带起,也就是说,棺材确实是自己飞起来的,那么里面……

  这一回,她想都不敢想了。

  谁都知道,棺材只用来盛一样东西。

  但她宁死都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体在发颤:“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出来!”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棺材上,而她座下的马却似乎感觉到主人的恐惧,不安地轻扣着马蹄。

  仍然没有任何回音。

  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必须尽快摆脱“它”,因为她还有要事待办:“既然你不回答,我就当你……不是人,那么无论用什么方法对付你,也是应该的!”

  她似乎已经给自己找到一个安心的理由,便伸手从马囊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圆球,那球不大,却闪闪发亮,竟是闻名于世的江南雷家霹雳堂的“霹雳子”。她右手握着“霹雳子”,心里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送她霹雳子的不是别人,就是她的未婚夫——荆州舞枫山庄的庄主朱潜。这霹雳子的威力是足够将棺材,甚至连同棺材里面的任何东西都炸得粉碎。

  她叫岳浅影,是南天镖局局主南天一剑岳南天的独生女儿。

  岳浅影抬起右手,霹雳子在竹色中闪着幽幽的光芒:“我最后问一句,你到底出不出来?”

  霹雳堂的霹雳子果然不同凡响,因为在它的威胁下,真的有人开口说话了:“岳姑娘,你又何必逼我呢?”声音幽冷,更透着种说不出的森森寒意,话音一起,周围似乎都冷了许多。

  岳浅影怔了下,她逼他了吗?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岳浅影完全忘了思考,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毛骨悚然。

  棺盖缓慢地挪向一边,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响,一支苍白得全无血色的手出现在棺口。

  马儿似是感到将要发生非常可怕的事,突然仰首长嘶,竟将发呆的岳浅影掀下马背,自己奔驰而去。岳浅影在半空中拧腰侧身,稳稳地落于地面,但眼光仍是不受控制地盯在棺上。

  棺中,一个人已经坐了起来,他穿着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十分清秀,他看着岳浅影,忧伤地笑了笑:“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岳浅影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

  苍白的人苦苦地笑:“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我还没有等到你认识我,就已经埋骨于庐山之中。但我真的不甘心呀!”

  “埋骨于……庐山……之中!”岳浅影结结巴巴地重复,“你是……”身上不由得一阵阵发冷,周围似乎愈发得鬼气森森。

  那人,不!应该称之为“鬼”,“鬼”似不胜伤怀:“岳姑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我前生本是夫妻,约好今生重聚,但我却未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因为心有不甘,所以我魂魄未散,只想与你见上一面,再期来世。”

  岳浅影只听得心惊胆战,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她用力摇头:“你胡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鬼”羞愧地低下头:“我已经是‘鬼’了,自然不值得你相信,但我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你还记得吗?从前,你很喜欢和我下棋,今天你愿意与我下最后一盘棋吗?”

  岳浅影也被“鬼”的谦卑自伤所感动,她强提勇气道:“我想,你也许认错人了!而且,我还有要事待办,实在没有时间与你下棋。”

  “鬼”失望之极:“为什么,连下一盘棋的时间都不给我!你看看,我已经摆好了棋盘,就等你来了。”

  “棋盘!”岳浅影顺着“鬼”的视线看去,却倒抽一口冷气,因为“鬼”确实将棋盘摆好了,但却摆在了棺材里。“鬼”就坐在棋盘左边,棋盘右边还空着一个座位,不用问,那是留给岳浅影的。

  岳浅影只觉得心里发冷,身上发麻,即便她没事,她也不敢坐进棺材里去下棋,打死她都不敢!

  “鬼”深情地凝望着她:“我想,只要你肯和我下棋,你一定就能忆起前生,一定的!”

  岳浅影不住地后退,突地大叫一声:“不!我不信!不许你再说!你再说我就……”她又举起了霹雳子……

  “鬼”悲叹一声:“你不与我下棋,那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好吗?那是你最喜欢的。”说完,鬼就垂下了头,双手却拿起了一黑一白两个棋子,轻轻敲打在棋盘上。

  岳浅影正在奇怪他的举动,却已听见一阵悠悠的琴声响起,像是在倾诉自己的不幸,又像是在哀伤情人的远去,凄切极了,也缠绵极了,似连青山都为之叹息,白云也为之驻足。

  而这凄婉之极的琴声竟发自“鬼”手中的棋子和棋盘。

  水声依然很大,竹色依然清幽,琴声依然在天地之间回响,但岳浅影却觉得身外的一切都在渐渐地远离自己,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在啃噬着身心。

  棋盘怎么能当琴来弹,除非是——鬼!

  那“鬼”又在凝视自己了,那哀哀的眼神,让岳浅影只想大叫,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鬼”似乎能感觉到来自岳浅影心底的抗拒,他越发得落寞了,轻轻地叹息一声:“我明白了!你早已忘记了我,但我又如何能忘怀你?也罢!”他竟然从棺材中拿出笔墨,又拿出一绢白绫,浅浅的几笔勾勒后,就将白绫伸向岳浅影。

  终于,岳浅影也伸出手去,战战兢兢地接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因为白绫上画的赫然就是自己,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却将自己的容貌神韵完全表现了出来,画得传神极了。

  岳浅影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鬼”也在看着她:“你的容貌我太熟悉了,因为我画了不知多少次,只可惜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岳浅影陷入了迷惑中,“鬼”却在这时站了起来,走近岳浅影。

  他悄悄地靠近她,悄悄地伸出手去,然后握住她的。

  岳浅影身体一颤,手中的画落了地,连霹雳子也握不稳了,掉了下去,但没等落到地面上,就被他及时地接住了。

  他拿着霹雳子,微微一笑:“好险!”

  岳浅影挣脱他的手,心里疑问又起:“鬼也怕霹雳子吗?”

  竹林中突然传出大笑声:“不错!鬼也怕霹雳子,尤其是那些大色鬼!”

  “鬼”又笑了,边笑还边冲着岳浅影眨眨眼:“你放心,我绝不是大色鬼,我只不过是个小色鬼而已!”

  就在白衣少年笑得最愉快的时候,右手倏然伸出,迅速点向岳浅影的穴道。岳浅影发觉不对,刚要后退,林内却传来“铮”的一声响,音韵铿然,如金铁交击,岳浅影只觉心弦一颤,就软倒在地上了。那一声琴韵竟封了她的麻穴。

  林中走出两个人,前面的人身着青衫,清眉细目,怀抱着一架古琴。他一举一动都似暗合音律,说不出的和谐优美。

  他的后面跟着一个拿棋盘的灰衣青年,棋盘上面还布了许多棋子,有黑有白,随便怎么晃动,棋子仍牢固地贴在上面,可见棋盘必是磁石一类的东西制成。

  岳浅影明白了,棋盘确实不能发出琴声,但青衫人的古琴却可以。他们根本是在想着法地戏弄自己。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轻易就上当?

  白衣少年大笑着把岳浅影抱进棺材中,冲着另外两人:“你们说,岳南天会不会用他的镖箱来换这口棺材?”

  灰衣青年冷哼一声:“他想不答应也不行了!”

  青衫人温文地一笑:“应该会的。”

  岳浅影身体虽不能动,神智却很清醒,但越是如此,越是悔恨交加。她本是听说父亲岳南天押运镖货到江西遇到事故,因此赶来帮忙的,却没料到人还没到,就先成了敌人的人质。

  躺在棺中的岳浅影越想越懊恼,愤恨地瞪着石湘,但突然间,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惊异的目光落向白衫少年的身后……

  天,真的是他!

  岳浅影来不及细想,白衣少年已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朦朦胧胧中,岳浅影似乎又来到那个早晨:暖暖的阳光中,他站在那里,头发有些散乱,目光有些茫然,模样有些落拓,可自己的心却在那一刻不知不觉地沦落了……

  白衫少年迷惑地看着睡去的岳浅影:“她好象看到了什么?”忍不住转过身去,然后,他就愣在了那里。

  棺材是横置在小路上的,岳浅影躺下的时候,正好面对着竹林外的玉渊潭。潭水深不可测,潭边的一些大石却是非常光滑的,因为水从山顶奔流而下,不断冲涮着这些石头。

  其中有一块光亮如镜的巨石,势如奔雷的山瀑狂暴地撞击着它,发出一声声怒吼,一声声咆哮,像是挟着雷霆在做最后一次冲杀的战神,气势之雄,让人心惊。

  而在这块儿不断承受重击的大石上,在那奔腾倾泻的水流下,这时,竟然有一个人扯开了水帘,走了出来。

  他一直都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他似乎早已和眼前的山、眼前的水、眼前的四野苍翠、眼前的雾气迷离融合在一起了,所以没有人能看见山水之间的他。

  直到他走下了大石,白衣少年三人才看清他浑身湿透,头发一绺绺地贴在脸上,这个样子实在是很狼狈的,奇怪的是,他却给人很高贵的感觉。

  白衣少年眯起了眼睛:“你是谁?”他只有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才会不知不觉眯起眼睛,对方能从如此狂暴的瀑布下面从容走出,功力可想而知。

  那人只用四个字回答:“那不重要!”

  他在说“那”字的时候,人已经完全脱离了瀑布;在说“不”字的时候,已经走上岸头;在说“重”字的时候,身上起了一层薄雾;在说“要”字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在微风中轻轻飞扬起来。

  只这四个字的功夫,他的全身上下竟已经完全干爽,连一丝一毫的湿意都不见,甚至比白衣少年三兄弟还干净潇洒。就好象刚才那个“落汤鸡”根本是另外一个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衣少年三兄弟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面目。

  白衣少年见过太多潇洒的男人,美丽的女人,却没见过如此让人目眩神驰的风采,就如同风向长天、光漫四野那般无边无际。

  他的眼神,竟似映入了烟雨蒙蒙中的江山,虽然博大悠远却又让人无法看得真切。他漆黑的眉间隐隐透着一种耐人寻味的倦怠与漠然,微薄的唇边却又挂着几抹不易察觉的专注和热情。几种不同甚至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融合,便散发出一种独特的会使人着魔的魅力。

  白衣少年看得痴了,连眼睛都不转一下,还喃喃地说:“世上竟有这么富有魅力的面孔……你看他的眼睛,如此深炯;你看他的眉如此的神采斐然……天,如果能让我画下这张面孔,那我死也甘心了!”他痴痴地看着,竟身不由主地往那人走去。

  青衫人皱了下眉:“三弟,你做什么?”心里却无奈得很,他的三弟只要一看见出色的女人就会百般纠缠,或者百般捉弄,直到画下对方的容貌为止。但现在竟似对眼前的男人也产生了兴趣,怎么不让他这个做大哥的又气又恼?

  白衣少年充耳不闻,只是眼睛发直地看着年青人。年青人发觉了他目光的异样,淡淡地问:“你没问题吧?”

  白衣少年似是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近距离内,那人微显棱角的面孔更清晰地展现在眼前,真是上天的杰作!石湘情难自禁之下,竟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他的脸,要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那人一看他的动作,自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右手微抬……

  “哗”的一声,潭水中突然暴起一面偌大的水瀑,水瀑冲天而起,却正巧插入白衣少年和年青人之间。白衣少年楞了下,却感觉到水流中蕴含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压向自己,不由地惊叫一声,飞身疾退,仍是免不了喷溅了一身水花,却像是被千万根针扎到一样,刺痛不已。

  白衣少年神色一醒,恼羞成怒:“你……放肆!”手中大笔一扬,已经点向年青人的面门,口中却沉声道:“大哥,《将军令》。”

  青衫人脸色一肃,立即坐于地面,将琴横置于膝上,指尖轻触琴弦。琴声起时竟宛如见了将军沙场点将,叱咤风云,又闻万马奔腾,战鼓齐鸣,好一曲《将军令》!

  白衣少年的大笔就在这音韵铿锵中点、划、甩、刺,每个动作,每个招式都似作画一般,而且与音乐相合,气势万千中,便如同画了一幅《将军点将图》!

  但年青人只是轻轻皱了下眉,人就已经飘向半空,但他的衣衫却被乐曲声激飞而起,飘舞之势竟如见了那江海动荡,波涛汹涌。

  年轻人轻轻一笑,屈指一弹,指尖一股劲气飞射而出,直击青衫人的琴弦。

  青衫人专心弹奏,万没想到年青人会突然袭击自己,只听“铮”的一声,琴弦竟被全部斩断。

  青衫人脸色一变,突然抬手向着溪水隔空一招,只见几条水线飞起于水面,竟横于石君身前,古琴之上,宛如琴弦一般。

  白衣少年再次迎上年青人,却丢落四个字:“《高山流水》。”

  青衫人竟以水作弦,琴声再次响起,却由刚才的大开大阖变成了清缓舒畅,明快和谐,突然变慢的节奏使得已经习惯《将军令》的年青人又退了一步。

  白衣少年却趁机而动,手中大笔连连震颤,飞速点向年青人头部的太阳穴、曲池穴、迎香穴,抬笔点画之际,竟像是挥洒了一座高山。

  年青人微一仰身,白衣少年大笔一压,又转点他腹部的气海穴、关元穴,便如同点了几片绿意昂然的林丛。

  但年青人仰身的同时,右腿已经踢向白衣少年的腹部。白衣少年只得旋身到年青人右侧,笔锋直向他右臂尺泽穴、孔最穴、列缺穴,却是在画流水向东,一泻而下。

  年青人右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拍向白衣少年的前胸,迫得白衣少年不得不退。年青人腰一挺,这才直立而起,可就在他刚刚站直之时,灰衣人手中的三枚棋子却无声无息地打向他的肺俞、心俞、身柱三大要穴,年青人竟似早有所料,左手一握,三枚棋子已经被他扣在手中。

  琴声猛地停了,青衫人惊疑地看着年青人,白衣少年和灰衣人见琴声停止,也只能放弃再次攻击的意图。

  看了看手中的棋子,年轻人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眼中露出一丝了悟:“原来是蜀中石家三才子。”

  目注着抱琴的青衫人,年青人淡声说:“你是琴绝石君。”

  再转向手执棋盘的灰衣人:“棋痴石潇。”

  这才凝视着握笔的白衫少年:“画圣石湘。”

  石君却惊疑地看着年青人腰侧的配剑。那是一柄非常华丽的剑,剑鞘上镶着黄、红、青、蓝、绿、紫、黑七色宝珠,亮如天上的星子,晶莹剔透,色彩明丽。

  如此绚丽的剑实在少见,可是刚才石家三兄弟却因为光注意人了,竟没有一人注意到这把剑。

  年青人目注石君:“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石君惊疑地回答:“庐山。”

  “庐山在哪里?”

  石君脸色一变,退后一步:“江西。”

  年青人皱眉:“你既知道,怎么还敢放肆?”

  石君陡地面色如土:“你当真是……”

  年青人往棺中看了一眼,漠然地“哼”了一声:“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目的?”

  石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弟弟,石湘却大声反驳:“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年青人淡笑:“只凭这里是江西。”

  石湘突然大笑一声:“哈哈!江西又如何?我石湘执笔走天下,这万里江山何处不可去得?尤其这庐山胜地,更需要我的画笔去为其添色!”

  年青人淡淡一笑:“画圣石湘,果然是狂狷无状?”

  石湘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你可知我石湘的画千金难得?你可知多少丽人在渴望着我去描绘她们的姿色?”

  石君急忙给石湘递眼色,让他不要多话,石湘却只装作看不见,仍然盯紧了年青人:“我倒是想请教,兄台又是何方神圣?却怎么一副占地为王的口气?”

  年青人沉默了下:“你既然自称画圣,我就来和你以画为赌。当前景色任你选画,若真能画出庐山灵秀,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否则,你就要回答我的问题。”

  石君石潇对看一眼,没有说话,但眼中的含意却很明显:他也太自不量力了,别的不敢说,但若以画为赌,石湘根本没有输的可能!

  石湘也来了兴趣,右手一背一抬,一支大笔就已经拿在手中,他凝视着年青人:“好!但你可不要反悔!”

  年青人背过手去:“你可决定要画什么?”

  石湘毫不犹豫,伸手一指,嘴里吐出一个字:“你!”

  他手指的竟然是年青人。

  年青人意外地一挑眉:“我说的可是景色?”

  石湘理所当然地说:“人便是景之极至!”

  年青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以!”

  石湘不再说话,他竟然又从棺中拿出了一个画板,先把一张上好的白绢平铺在上,再将支架插进地下。这时,石潇已在研墨,石君则坐在地上,将琴重新装好琴弦,横放膝面,面容沈静而雍容。

  石湘沉思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大哥,《潇湘水云》!”

  石君一怔,潇湘水云?原来石家三兄弟从小就感情特别好,一起读书习字,形影不离。直到各有成就时,仍然三人一起,石君练琴,石潇就研究棋谱,石湘在一边做画。到后来竟成了习惯,石湘每次做画时,石君都会在一旁弹奏他喜欢的曲子,来帮他进入画境。但是所弹奏的曲调必与石湘所画意境相同,才能促使他尽快进入状态,混忘身外之事。

  《潇湘水云》是南宋浙派琴师郭楚望所作,意为“每欲望九岭,为潇湘之云所蔽,以寓倦倦之意也。”

  但现在画的却是人……

  石君又看了一眼年青人,却有些明白了,这人的形貌举止无不现出一种飘逸之态,尤其在这山水之间,更似夺了云山之净,水天之韵……

  于是,石君点了点头……

  琴声起处,便如同见了云水掩映,烟波浩渺,琴声缓缓地流淌在这山青竹翠之间,与奔腾的水雾和在一起,水花在不断地飞溅,琴声在不断地飞扬。

  石湘手中的笔也在和着乐声的节奏上下挥动,他的眼神专注极了。这时的他早不见了平时的跳脱不羁,却现出一种真正的书画大家才有的风度。

  年青人挺立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凝视着水流的去向,竟似看出了神!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终于,石湘抛下了笔,疲惫地长吁了一口气,但目光仍然没有离开画布,还在拧眉思索。

  石潇惊叹地看着画上的人,无论是外貌还是神采都与年青人一般无二,甚至连画上之人的眼神,都带着年青人那种特有的倦怠与空茫。

  年青人终于转回目光:“画完了吗?”

  石湘没有说话,石潇已经上前小心地拿起画,递给了年青人:“你自己看!”

  年青人接过画,乍见画的那一刹那,他确实震动了一下,却很快地平静下来。他仔细地看着,但并没有去观察每个细节,只是凝注着画中人。过了很久,他才淡淡地笑了:“这不是我!”

  石君一惊,石潇却急了:“喂!你是不是想耍赖,这不是你是谁?”

  年青人却只看向石湘:“这是我吗?”

  石湘震动了一下,茫然地反问:“这不是你吗?”

  年青人再一次将目光看向那幅画:“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

  石湘更加震动:“你说什么?”

  年青人突然伸手向着潭水一招,只见一股水流乍然而起,竟随着年青人的手势扑向那幅画。画上还未完全干掉的墨迹被水一浸,立即向两旁化开,原本画中的空白处也被墨染灰、染黑。

  石潇叫了起来:“你做什么?”

  年青人将画再一次展开,三人向画看去。只见那好好的一幅画竟已变的模糊不清,线条随着水痕流动舒展,然后变浅,竟似酝酿了几许薄雾。画中人的衣服也在向着一个方向扬起,似是有风吹过。画中人原本清晰的面目更是氤氲一团,只能辨别那眼、那嘴,一切都罩上了迷雾,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虚虚幻幻,空空如也的感觉。

  年青人凝视石湘:“这才是我。”

  石君放下古琴:“为什么?”

  年青人眼神又有了空茫:“你们不可能看得清我,连我自己都不可能!”

  石湘原本迷茫的眼神骤然一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年青人道:“你太自负了!但你忘了,你我素昧平生,彼此毫无了解!你又怎能看到真正的我?此画清晰如此,但那只是你眼中的我,并非真正的我!所以,他不是我!”

  顿了下,他又冷冷地说,“如果,你以前也是如此作画,那么我只能说,你也许能成为画匠,但决不能成为画圣!因为你突破不了意像的束缚,更无法造设虚空灵奇之境,无境自然无情!既是说,你的画根本没有生命,所以,你——输——了!”

  石湘只听得汗如雨下,怔在那里竟然说不出话来。

  年青人道:“请你履行诺言。”

  石湘突然大叫一声,将手中的笔用力摔开,上前抢过那幅画,发狂地将它撕成粉碎,撒向周围:“我不是画圣!哈哈!我不是画圣!”狂叫完,竟然不理会自己的两个哥哥,转身向竹林内跑去。

  年青人看着石湘踉跄的身影,皱了下眉头,突然伸手击向离他较近的一根竹树,那竹立即被打得一弯,压向斜后方的另一棵竹树。另一棵同样被压弯,打向第三棵、第三棵再打向第四棵、第五棵……竹树依此倒下,迅速蔓延向前,眨眼间就以曲线形式来到石湘前方。正在奔跑中的石湘突然感到眼前一片苍翠迎头冲向自己,他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被一股大力送出竹林,身上还挂着几片掉落的竹叶。

  石潇脸现惊容,想不到眼前的年青人竟有如此骇人的武功。刚才那一幕压竹截人看似简单,其实却需要极深厚的内力和高度的技巧,还需要精准的判断能力。内力若不厚,即便竹树拦在石湘身前,内力也早枯竭,根本无法将他送出竹林。技巧不够,也无法将内力如此精确的传递出去。若无判断能力,更无法在瞬间判断出内力如何施放,施向哪一棵竹树才能够在最快时间内到达目标身前。由此可见,年青人对于武术的运用实在让人吃惊。

  石湘苍白着脸,狠狠地瞪着年青人:“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年青人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你输了,却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石湘突然狂笑起来:“哈哈!我输了!我石湘输了!”他顿住笑声,凶恶地看着年青人,“告诉你,我石湘没有输!输的只是我画画的右手!我石湘从来不会输!”

  年青人疑惑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既然输的只是我的右手,和我石湘就没有关系!”

  年青人眉一皱:“你的右手好象是长在你石湘的身上,不是吗?”

  “谁说的?”石湘突然大喝一声,左手运全力斩向自己的右手,只见血光迸溅中,石湘的右手竟已经齐腕而断。石君石潇大叫一声,扑向前去,石湘却退后几步,只是看着年青人,脸上的冷汗涔涔流下:“你看清楚了!这支手和我毫无瓜葛,它输了!我石湘没有输!”

  年青人动容地看着他,终于长叹一声:“是的!你没有输!”

  石湘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萎顿在地,昏了过去。

  石君面孔上浮现出深深的悲哀:“二弟!我们走!”上前抱起石湘就冲进了竹林,竟连棺中的岳浅影也不管了。

  石潇不甘地跟进竹林,又惊又怒地问:“大哥,难道就这么算了,三弟他……”

  石君猛地回头,热泪盈眶地嘶声喊:“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走吗?可是若惹怒了那个人,我们失去的绝不仅仅是三弟的一支手,他是……”他用力一跺脚,“你即便不认识他的人,难道还认不出他的幻星刃吗?”

  石潇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了,他骇然惊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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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0-09
第二章 是魔非魔

 

  南康府星子县(今江西星子,在庐山之南)。

  车马喧嚣的大街上,突然惊惶地跑过来几个人,边跑边叫:“救命呀,救命呀!”随后,更多的人向这边跑来,每个人都是一副急于逃命的模样,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们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咦,那是什么?

  五六丈的身长,黑底褐纹的身体粗得像水缸,两只眼睛就像两盏灯笼,天呀!那竟是一条巨大的蟒蛇,正悠悠哉地向这边游来。

  这种巨蟒就算在深林中也是罕见的,现在竟公然逛到了大街上,还真是不可思议。更奇怪的是,巨蟒身上还绑着一个长条形状的木箱,做工考究而精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一名个子矮小的男人被巨蟒吓傻了,竟然忘了逃跑,直到巨蟒游近,他才醒过神来,惊恐地大叫一声,顺手就把旁边同样吓呆的小女孩揪了过来,递给巨蟒:“别……别吃我……吃她……”

  小女孩手中的篮子脱手掉到地上,里面的梨滚了一地,但她已顾不得这些,无限恐惧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巨蟒,抖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巨蟒更加靠近小女孩,腥红的舌信吞吐着,喷到了小女孩的脸上,小女孩失声惨叫……

  骤然之间,几点剑光破空而至,阻止了巨蟒的动作,就像是坠落了几片枫叶,带着恬淡的秋意,惹人相思,却能让巨蟒断肠……

  几乎在同时,另一道剑光也从巨蟒身上的木箱中亮起,它起于大地,却像来自于九天,倾泻了艳阳的光芒,灿然流动,一转千里。

  两剑相交,然后各自飞退,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从木箱中飞起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黑黑的眉毛高高挑着,晶亮的眼睛显得神采飞扬,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活力与朝气。

  后来的却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个子很高,清清亮亮的眼睛,唇边的笑容柔和得醉人。他的衣袖还在飘展,仿佛是驭风而来,也会随时驭风而去。

  巨蟒似乎知道厉害,迅速游退到少年身后,虎视眈眈望着一脸温文的年轻人。

  少年长剑一斜,一脸的气恼:“简直太可恶了,连睡个觉都不得安静,少爷最近心情非常不好,你还用手里的破玩意吓我一跳,实在太太可恶了!”原来他竟是躺在巨蟒身上的木箱中睡觉。

  年轻人收剑回鞘,温雅的笑容中满是歉意:“打扰了,我只是不忍见巨蟒伤人,才出手阻止,没想到惊扰了你的好梦,倒真是我的不对了。”

  少年好奇地看向四周:“这附近有巨蟒伤人吗?在哪里?”

  年轻人微笑:“就在你的身后。”

  少年诧异地转回头,却对上身后巨蟒茫然无辜的眼神,这才发现街上的人都离自己远远的。他马上就明白了,怒冲冲地走向巨蟒,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了过去:“你这个混蛋,不在树林里老实待着,跑到大街上做什么?”

  巨蟒吓得盘缩成一团,好委屈地看着少年,人家看你最近很郁闷,想带你散散心嘛!

  少年毫不动容:“少来这一套,幸好那人手里的‘破玩意’气势惊人,把我弄醒了,否则这些人不是被你吓死了。”他口口声声地称年轻人的剑为“破玩意”,好像忘了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把“破玩意”!

  巨蟒被少年骂得越缩越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希望博取同情。

  众人希奇地看着乖巧听训的巨蟒,并不似想象中的凶恶,又逐渐地围了上来。

  年轻人却转向了已经放开小女孩的中年男人,神色严厉起来:“你一个大男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却拿一个女孩子做挡箭牌,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做了。”一向温和的他固然在生气的时候,也不愿出口骂人。

  少年却没他的修养了,一听这话,刚刚熄灭的怒火腾地又冒了起来,一把抓住那个中年男人:“什么,还有这种事?你这个大混帐再加大混球,你丢不丢人呀?”

  中年人心惊胆寒地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少年眼睛一转,突然拉过怯怯的小女孩:“你听着,你先给她磕三个头,然后呢……”指着地上的梨,“都是你害得这些可怜的梨满地滚,所以,你也要给每个梨也磕一个头,以表示你的衷心悔过。”说完,就把地上的梨又拣了起来,郑重其事地摆在卖菜的柜台上,然后拍了拍手,“你可以开始了!”

  逐渐聚拢的人群一阵哄笑,准备看中年人怎么给梨磕头?

  中年人脸色阵青阵白,他怎么甘心给几个烂梨磕头呢?可是拼命吧!他又没那个胆量!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鲁决可是天星院的人,你若识相,就少招惹我,否则,让你后悔莫及。”

  众人一听天星院三字不由退后,一些怕事的人已偷偷地溜走了。留下的几人中竟有岳浅影与瀑布下的年轻人。年轻人叫骆星,虽然岳浅影并未示意,骆星仍是主动护送她到达星子县,也就是南天镖局分局的所在地。奇怪的是,一路上骆星异常的沉默,一种微妙而怪异的气氛纠缠在两人之间。

  “天星院?”少年勃然大怒,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得鲁决滚在地上,“混蛋东西,敢拿天星院来吓我,既然这样,我更不能容你了!”抬起腿,准备再重重地踹上几脚……

  巨蟒晃动身体,嘲弄地看着鲁决,小子,你死定了!

  旁观人看得心惊胆战,走得更快。谁不知道,天星院虽是黑道势力,但势雄力厚,财压江南,隐隐已有主盟黑道的趋势。尤其在江西、浙江、湖广三省,更是权势熏天,连官府也不敢轻易招惹。江湖中流传一句话:“天星耀海日,舞枫在人间。”其中的“天星”就是指衡州天星院,而舞枫指的则是荆州舞枫山庄。天星院主洛战衣是江浙三省的黑道盟主,而舞枫山庄的庄主朱潜却是白道公认的领袖人物,这两人一黑一白对峙江南,却是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对方。

  “小飞,算了吧!”一个清淡好听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响起。

  少年动作一顿,这声音……

  他猛地一旋身,却对上一双明澈暖亮的眼睛——真的是他!

  少年满心的气怒登时烟消云散了,兴奋地冲到骆星身前,却又好委屈地说:“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骆星嘴边含笑:“所以,你就带着万东山的巨蟒逛街吗?”

  “我……找不到你,好无聊!才把万东山的巨蟒偷了来陪我……”

  骆星气笑不得:“限你在一天之内,把巨蟒送回去!”

  巨蟒一听,连忙抗议地扭动身体,依依不舍地看着少年。

  少年拍着胸脯:“没问题,有你在,我才没时间理它呢!”

  巨蟒再一次缩成一团,满含哀怨地看着“始乱终弃”的少年。

  少年又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塞给小女孩:“小妹妹,这是赔你的梨钱。”

  小女孩感激地向他鞠了个躬:“大哥哥,豆豆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德!”

  岳浅影却走向了年轻人:“朱大哥!”原来年轻人竟是舞枫山庄的庄主朱潜,也是岳浅影的未婚夫。

  朱潜看到岳浅影,目光中有一丝意外,也有一丝安慰:“浅影,你也来了?

  岳浅影有些紧张地问:“听说镖货遇劫了,我爹呢?他怎么样?”

  朱潜宽慰地拍拍她的肩:“别急,你爹没事!“

  岳浅影放松地呼了一口气:“你提前告别,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无意中才想到爹这次保镖到四川嘉定(今四川乐山市),必须路过江西湖广的地面,才知道你为什么会急着追赶我爹?我越想越不放心,也一路快马追来,半路上就听到了南天镖货遇劫的消息。”

  朱潜轻轻点头:“幸好我到得还不算晚!”在此之前,朱潜一直在南天镖局作客,因为担心岳南天此行安危,才提前离开南天镖局。他赶到的时候,正遇到石家三才子劫镖,便出手惊退了他们。

  岳浅影轻轻咬牙:“是不是天星院?”

  朱潜摇头:“不能肯定,但可以想见的是,石家三兄弟生于富豪之家,平素一掷千金,尤其是石湘,誉满天下,多少高官富商想以高价购买其画而不得。像他们这种人,决不会为了区区镖货而犯险?”

  岳浅影恨声说:“一定是他……”目光转向鲁决,心里一动,又看向朱潜,朱潜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然后,朱潜的目光转向了骆星……

  两人眼神相碰,竟如海天相映,之间掀起了多少风云动荡。

  南天分局的周围还算安静,小飞给巨蟒摆了个姿势,命令它待在门前当石雕。满心哀怨的巨蟒决定拯救自己,趁众人都进去的时候,偷偷溜走,找主人万东山去了。

  岳浅影五人走进镖局的时候,正赶上局主岳南天在客厅与众人商量事情,彼此介绍寒喧之后,他们自然也参与进来。

  首先发言的是朱潜的亲信林凄:“照情形来看,天星院确实大有可疑,我这样说,有三点理由:

  一、江湖中谁都知道,湖广(现湖南湖北省)、江西、浙江三省是天星院的地界,九江府属于江西,若无天星之主的允许或是主使,江西黑道又有谁敢擅自劫镖?

  二、蜀中石家三才子是何等人物,区区镖货如何会放在他们眼里?可见,劫镖人的目的绝非是区区只值千两的镖货。镖货既然不可能成为目标,劫镖人为什么要劫镖呢?如果答案是天星之主洛战衣,那就有可能了。我想理由就不用我来解释了!

  另外,江湖中能够指使蜀中三子的人绝超不过十人,但天星之主绝对是其中之一。”

  客厅里一片沉寂,过了一会儿,岳南天才抬起头来,他狭长的脸,看上去一派斯文的样子:“不错!洛战衣一定是因为向浅影求婚被拒,以他那种霸道残忍的心性又怎能忍受被拒婚的耻辱,所以他就派人劫镖,蓄意报复。”

  看上去极为壮硕的副局主秦东海站起:“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就不信洛战衣真的就能独霸了江浙三省!”

  朱潜微笑,示意秦东海坐下:“秦局主莫要心急!劫镖一事我们并没有确凿证据来证实是洛战衣指使,以上毕竟只是推测。况且对洛战衣其人,我们也只是听江湖传说,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妄下判断也失于武断。若能确定劫镖一事真是洛战衣所指使,我舞枫山庄自然会向他求个说法,但在此之前,还是不动声色的好。”

  岳南天点了点头,他并不想与天星院为敌,虽有武林三大势力的舞枫山庄相助,可舞枫山庄若与天星院火拼起来,非但胜败难说,势必牵扯出与两大势力相关的更多帮派。他并不想因一己之事连累旁人,更不想快成为自己女婿的朱潜有任何闪失。

  想到这,岳南天又不由苦笑,若非天星之主洛战衣突然派人向浅影求婚,自己也不会在情急之下让浅影与朱潜火速订婚,婉拒了洛战衣的求亲。他怎么能将女儿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黑道枭寇?岳南天也早就料到,洛战衣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否则他也不会亲自保这趟并不很重要的镖货去嘉定,无非就是怕洛战衣寻衅!而且舍水路而走旱路,也是为了避开天星院的耳目。长江中下游一带的水上生意十有八九属于天星北院,只要一入江,就绝避不开天星院的眼线。岳南天想不到的是,改走旱路的隐蔽小道仍然难逃对方的掌握,竟然刚进江西就出事了。

  小飞悠闲自在地咬了一口苹果,才面带讥讽地低声笑:“说了半天都是废话,谁能确定劫镖的事就是天星院所主使?”

  秦东海离他很近,所以听到了他的话,便大声道:“我们手里既有了天星院的人,一问他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朱潜把鲁决也带进了南天镖局。

  于是,众人又把目光聚在了鲁决身上,早已心惊肉跳的鲁决色厉内荏地说:“你们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们聪明的话,最好放了我。否则我家星主知道你们敢和天星院做对,他要发起怒来,别说南天镖局,就是舞枫山庄也要被夷为平地。我家星主的脾气你们也应该听说了,只要他动动手指,保管这里鸡犬不留,血流成河!”

  秦东海怒道:“好大口气,我就不信洛战衣能把我怎么样?”

  鲁决心虚地退后一步,但又赶忙挺起胸膛:“秦东海,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名气,就能和我家星主一争长短了!告诉你,我家星主的武功那是天下第一,你们不但没见过,连听都不一定听说过!”

  朱潜哦了一声:“倒要请教,他练的什么功夫?”

  鲁决眼睛一转,语气愈加得神秘恐怖:“我就告诉你!我家星主练了一门叫《吸血大法》的神功,这门功夫需要每天吸食练武人的鲜血,尤其是像你们这种武功高的人的鲜血最好。所以你们最好放了我,我家星主最器重我,若让他知道你们这样对待我,难保他不会来把你们的血都吸光,把你们变成一具具干尸。”

  岳浅影惊得瞪大了眼,岳南天一拍桌子:“好歹毒的武功!好一个残忍暴虐的洛战衣!”

  小飞浓眉一挑,一直没说话的骆星却走近了鲁决,他脸上带着一丝很古怪的笑容:“你刚才把洛战衣形容得那么可怕,那么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所说的是不是你亲眼所见?”

  鲁决毫不犹豫地说:“那当然了!我一直跟在星主身边,可是他最信任的人。”

  骆星点点头:“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洛战衣到底什么样子,日后见到他我也好避开些,免得惹祸上身!”

  鲁决来了劲儿,口沫横飞地说:“我就告诉你!我家星主身高九尺,腰粗膀阔,双目若铜铃,说话如敲钟,他大喝一声能让房屋倒塌,河水倒流!别说和他动手,就是看他一眼也能吓得你屁滚尿流!”

  小飞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赶紧又闭上了嘴。

  骆星沉默了下:“你刚才说洛战衣练什么《吸血大法》……”不等他说完,鲁决已经接口,“是真的,那一次我亲眼看见我家星主把一个对他不恭敬的人的脖子扭断……”他双手做了一个拧人脖子的手势,“然后就离着一尺远用嘴这么一吸,就见一股鲜血从死人脖子里喷了出来,而且一直被吸进我家星主的嘴里。星主就那样吸呀吸,越吸越红光满面,而那死人却越来越瘪,最后成了一具干尸,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岳浅影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其他人也是听得面现惊悸,心里发冷。

  骆星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再问你,南天镖局的镖货是不是你天星院所劫?”

  鲁决终于犹豫了下:“谁让岳南天不识实务,我家星主看中他女儿,是他的荣幸,他却拒绝了,我家星主劫镖也是理所当然……”

  “好个凶狠暴虐的洛战衣!”岳南天横眉大喝,“就算与他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嫁给那样一个魔头!”

  岳浅影低下了头,口气却非常坚定:“爹,你放心,到了必要时候,浅影知道该怎么做?”

  骆星忍不住面现悲哀,无力地摇了摇头,眼神怪异地盯住鲁决:“想不到你这么了解洛战衣,这么了解你的主子!好一个《吸血大法》!好一个理所当然!”

  小飞心里一痛,突然扑了上去,对着鲁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这个混蛋,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朱潜一直观察着小飞和骆星的一举一动:“你又怎么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呢?”

  鲁决大呼冤枉:“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这次来星子县,就是奉命来刺探南天镖局的动向……”他猛地闭上嘴巴,惊慌地看着众人,因为他竟无意中泄露的自己的任务,这是院规决不允许的。

  骆星的脸色终于变了,阻止了小飞:“你是来奉命刺探南天镖局的动向?”

  秦东海大叫一声:“果然不假!一定是天星院干的好事!”

  朱潜沉思有顷,突然向着岳南天一拱手:“伯父,天星院向来无孔不入,洛战衣若真想对付我们,恐怕不会放过位于应天府的南天总局。您还是调遣高手回返应天府以备强敌,这趟镖就由小侄代押如何?”南天镖局的总局设在应天府,这趟镖也是由那里启程。

  岳浅影似也下了决定:“爹,此事全由浅影而起,浅影也要去!”

  秦东海也上前道:“局主,秦东海请命,我要与朱公子同去嘉定。”

  岳南天衡量再三,终于点了点头,此时此刻,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保镖的事务秦东海比朱公子要了解,他去也好有个照应。至于浅影,岳南天苦笑,把浅影留在朱潜身边或许比跟着自己更加安全。

  朱潜微笑着看向岳浅影,岳浅影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不自然地垂下头去,低头之际,却偷瞥了一眼骆星。

  骆星眼里似乎只有鲁决一人:“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认识我?”

  鲁决痛苦得呻吟:“谁认识……你这种……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

  骆星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就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他笑得那等暴烈,那等狂放,竟笑得厅外云散风起,似连天空都变了颜色,但那笑容中又隐隐透着多少嘲讽与悲凉?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不知他犯了什么毛病?鲁决更是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却又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骆星渐渐停住笑声,喃喃低语:“好!说得真好!看来,洛战衣果真是人人得而诛之!”他突然大声喝道:“小飞,我们走!”

  说罢,竟再也不理会众人,转身而去。

  众人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只有朱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似是突有所悟。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0-09
第三章 天星之主

 

  天边的星逐渐亮了起来,一颗、两颗、三颗……

  早春的风却还带着些许寒意,在这寂静的夜里轻拂着。

  从南天分局出来的鲁决,一边走进一条胡同,一边咒骂着,他一点也不感激岳南天会放了自己,自己是天星院的人,他敢把自己怎么样?

  鲁决已经进天星院五年了,却寸功未立,而且还得了个绰号——无胆熊。谁让他除了胡吹海侃以外,什么本事都没有,又贪生怕死得很!让他百思不解的是,从来象样的差事都轮不到自己,但这次自己竟然蒙天星苍龙院唐主事亲自召见,派自己来星子县刺探敌情。更奇怪的是,他还吩咐自己不必隐蔽行踪。这不,他刚到这里,就被南天分局的人抓个正着。幸好,他这人一向懂得明哲保身,实话实说外加那么一点恐吓,不就脱身了。

  穿过这条胡同后又转进一个街道,天星院星子分坛好象离这里不远了。这条街很长却一点儿也不宽敞,路上还有些泥泞,一定是昨天那场大雨弄的!

  似乎又阴天了,因为街上越来越黑,一个行人也没有。头上原本的几点星光也朦胧起来,周围景物更是模糊一片。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团光影,鲁决快走几步,才发觉那是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看来是好久没有生意了,一见到鲁决就忙迎了上来,一边呵腰一边陪笑:“您老吃碗馄饨吧?馅大皮薄,分量足足的,您来一碗尝尝?”

  鲁决确实感到饿了,就走了过去,摊前横摆着五张桌子,他就在左边第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要了一碗馄饨和两盘小菜。

  摊主高兴地进厨房去煮馄饨,说是厨房,其实就是用破草席围了三面,没围的一面就是门,上面盖着茅草用来遮雨。这时候,从草席的破洞里冒出烟雾,看样子水已经开了。

  从鲁决来时的路上又走来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一屁股坐在右边第一桌子前:“一碗馄饨,两个松花蛋!”

  摊主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这就好!”

  果然,摊主很快就端了馄饨出来,先在鲁决桌上放了一碗,又给矮小汉子一碗。鲁决真是饿了,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厨房里窜出,直窜过鲁决头顶,稳稳地落在饭桌上。

  鲁决只听“嗖”的一声,就觉头上一阵风刮过,猛地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蓝色并泛着幽魅般光彩的眼睛。他吓了一大跳,但随即又松了一口气,用手一挥:“去!去!”

  原来那竟是一只黑猫,黑猫似乎看他很不顺眼,不断地冲着他瞄瞄叫。甚至伸出利爪在鲁决的手上挠了一把,鲁决气极,刚要大骂,摊主老头已跑了过来,抓起黑猫把它扔在地上,一边骂猫一边道歉。鲁决暗叹自己倒霉,重新坐下来吃馄饨。

  对面的街道上这时又走过来一个人,暗夜虽黑却也无法掩住那人的卓然风采。摊主老头竟看得呆住了,却没有上前招呼,似乎认定那人根本就不可能来这种小摊上吃馄饨。

  出人意料的是,那人不但走了过来,而且坐在了鲁决对面,微笑着说:“老板,我要一碗馄饨!”

  摊主楞了下,立即殷勤无比地上来把桌子又重新擦了一遍,笑咧着嘴说:“公子,这就来。”

  鲁决差点气破了肚子,还有三张桌子他不去,却偏偏要和自己挤一张桌子。再也忍不住了,鲁决刚要喝骂,张嘴后却忘了发出声音,惊愕地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年轻人:“怎么是你?”

  这人竟是骆星,他看着鲁决,淡然一笑:“怎么,不能是我吗?”

  不知为什么,鲁决的心里竟有些胆怯?他呐呐地问:“你到底是谁?白天为什么要问我那么多奇怪的问题?”

  骆星古怪地一笑:“你真的不认识我?”

  鲁决用力摇头。

  骆星吃吃地笑着,笑声很低,也并不尖锐,只是那笑声却含着多少嘲讽与愤怒。就在低沉的笑声中,他猛地一撩自己罩在外面的长袍, 刹时间五彩之芒迷离了鲁决的双眼。同时一道寒光骤然亮起,又在瞬间后归于鞘内,但它带起的七点星芒却仍弥留在观者的视线内,夺目的光彩在这暗夜中更显绚丽。

  鲁决傻住了,过了好久才发出一声惊叫:“幻星刃!”

  幻星刃无疑已经宣告了骆星的真正身份,刹那间,鲁决就像是被晴天霹雳打到一样,嘴脸可笑地歪斜着,手指颤颤地指向骆星:“你……你……是……是……”

  洛战衣平静地对着鲁决,冷冷地,慢慢地道:“鲁决,我就是天星之主洛战衣,也就是你嘴里的那位身高九尺,腰粗膀阔,双目若铜铃,说话如敲钟的主子!”

  鲁决呻吟了一声,吓得连滚带爬地过去跪在洛战衣身前:“星主,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敢说出什么。

  洛战衣目光那样冷冽:“告诉我,你并未见过我,但你形容我的那些话是从何而来?”

  鲁决连连磕头:“星主恕罪!星主恕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以为那样说会更增加星主的威势,让别人更加畏惧于您,畏惧于我天星院,那小的也感荣耀……”

  “也可以借此更加作威作福了,是吗?”洛战衣怒斥一声,“我现在才明白,那些关于我的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我一直以为是有人蓄意中伤于我,却原来是你们这帮目光短浅,只想横行的属下们。”

  摊主和矮小汉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洛战衣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终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平静下来:“你坐回原地。”

  “小的不……”鲁决刚要说“不敢”,但一见洛战衣的脸色就立即乖乖地坐了回去。他苦着一张脸,心里已在琢磨着怎么向家人交代自己的后事了?

  洛战衣不愿去看鲁决,只是看着桌面:“告诉我,你真的是来打探南天镖局岳南天的动向吗?”

  鲁决连连点头,现在打死他也不敢说谎。

  洛战衣脸色更难看了:“这是谁的命令?为什么我全不知情?”

  鲁决楞了下,因为他也没想到洛战衣会不知道。不过,他仍然没有发觉不对,只是纳闷地说:“原来星主不知道,小的是奉了苍龙院……呃!”话说到这里,鲁决突然张大了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缓慢地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正在吃馄饨的矮小汉子僵在了那里,口中的馄饨掉了出来都不知道。摊主老头更是吓得一屁股滑倒在厨房门口,大张着眼睛,伸手指着鲁决,颤颤地说:“杀……死……死人了!”

  洛战衣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果然,鲁决气息已绝。他眼光一动,突然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街道旁的一处石墙前:“出来!”

  他的话刚落,墙后已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洛战衣目光一凝:“是你!”

  “不错!”来人微笑,“你果真就是洛战衣!”

  洛战衣扯了一下唇角:“我知道在你们心里,洛战衣的凶狠暴虐已是根深蒂固了,不过,我并不准备解释什么。”

  那人笑了下:“所以,我想亲自证实一下。”

  洛战衣盯着他:“那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那人目光一转,看着地上的鲁决:“反正我的目的决不是为了杀他。”

  洛战衣点点头:“我相信。”

  “哦?”

  “舞枫公子又怎么会暗算别人?”

  原来那人竟是朱潜,他深深地看了洛战衣一眼:“我是跟踪鲁决来的,刚才你和鲁决的对话我全听到了。我虽然很意外,但又不能不相信一个事实,劫镖之事确实和洛战衣无关,但这件事却一定和你天星院有关系,你承认吗?”

  洛战衣点了点头,承认朱潜所说的是事实,然后看向伏尸在地的鲁决:“你看出他是怎么死的吗?”

  朱潜仔细地查看了下,才发觉鲁决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儿伤痕!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中毒迹象。他诧异极了,认真想了想,突然醒悟到什么,连忙把鲁决翻了个身,扒开他的头发,并低头在他的后脑处仔细寻找。过了一会儿,他才长吁一口气:“果然如此,伤在后脑。”然后又奇怪地问:“我在这里找到一个针孔,却找不到针,难道暗器也会隐形吗?”

  洛战衣微笑:“朱兄可听说过‘聚气成针’?”

  朱潜一惊:“‘聚气成针’?你是说将全身真气凝集一点,透指而出,如射针一般。难道真有人练成这种功夫吗?”

  洛战衣摇了摇头:“将真气凝成针尖一点,那比练一阳指更要艰难。所以‘聚气成针’向来也只是传说。”

  “那你的意思是……”

  “虽然没听说有人练成‘聚气成针’,但我有一个下属却因此突发奇想,设计出另一种暗器,那就是利用玄冰功‘凝水成针’,然后以射针手法射出。”

  朱潜恍然大悟,忍不住赞叹:“你这位下属真是天才!这种‘凝水成针’,一定是先用玄冰功将水冻结成冰针形状,再以暗器手法射出,射入人体后,冰针即刻融化,自然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

  洛战衣点点头:“冰针不但透明,而且体积奇小。别说夜里,就连白天都很难发觉,自然难以提防。不过,这种手法需要玄冰功为辅助,但能练成玄冰功的人也很少,所以,我的这位下属也只把这种想法告诉了他的一个亲信,结果他的亲信就成了江湖中最有名的杀手之一——魅影鬼针唐七!”

  朱潜心里一跳:“唐七!江湖四大杀手之魅影鬼针唐七!真想不到唐七是天星院的人!可他为什么要杀鲁决?而且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竟然瞒过了你我的眼睛。”

  洛战衣慢慢转过身看着摊主:“他一直都在这里!”

  朱潜不太相信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摊主:“这个老头是唐七?”

  洛战衣走向摊主,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问他:“你知道那只猫为什么攻击鲁决吗?”

  老头摇头。

  洛战衣把桌子上鲁决的饭碗拿下来,摆放在地面上,并冲着一直躲在墙脚的黑猫招了招手。那黑猫立即窜了出来,并扑到那个碗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老头怔住了,朱潜却失声叫:“这个碗莫非是这只黑猫的食盆?”

  洛战衣点点头:“不错!正因为鲁决用了它的食盆,黑猫才会攻击他。只是,猫的主人竟不知道那是黑猫的食盆,这不是很奇怪吗?”

  朱潜佩服地看着他:“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洛战衣道:“你可记得,鲁决倒在地上后,那老头叫了什么?”

  朱潜想都没想;“他说:‘杀死人了!’”他话声猛地一顿,恍然叫道:“我明白了!鲁决倒下的时候分明是背对着他的,而且夜色黑暗,他怎么能确定鲁决已被杀死了呢?而不是突然昏倒或病倒?”

  洛战衣点了点头:“不错!当时连我都没确定鲁决的生死,而是查看以后才知道,但他似乎早已知道了,甚至假装惊叫了起来,但这一叫却露了破绽。所以,那时我已确定,凶手就是他!”

  朱潜悲悯地摇头,注意到黑猫尾稍已经干掉的一点血迹:“我想,那真正的摊主已经死了!”

  洛战衣目注着唐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唐七站起了身,摇了摇头:“我真的没想到,星主会到了这里。刚才一看清是您,我的心就乱了。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他的双目猛地一凸,嘴角流出鲜血,人已经缓慢地倒向地面……身份败露,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朱潜迅速上前,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轻轻一叹:“他死了。”

  洛战衣的目光森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向朱潜:“朱兄,我知道洛战衣在人们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从来不愿去解释什么,因为我明白这世上有许多事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左右的。洛战衣只做该做的,其他的也无法去在乎了!”

  朱潜诚挚地看着他:“我明白!”

  洛战衣苦笑:“不!你不会明白,也不可能明白!因为你不像洛战衣处身黑道,你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叙说忠孝仁义四字,但天下人视我如魔,视我为血腥的化身!我根本没有权利去谈什么节义操守?”

  朱潜沉默了下:“我相信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决不是那种人。”

  洛战衣感激地看他一眼:“我并不是在辩白什么,辩白也没用,现在最需要的是事实。所以,眼前的这件事洛战衣一定会彻查到底!如果你相信我,能否让我与你一起保这趟镖,同去嘉定?”

  朱潜眼睛一亮:“怎么,你想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清白?”

  “不!我没必要向别人去证明什么,只是想弄清事实!”

  朱潜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洛战衣,我只有一句话!有你与我同去嘉定,我可是求之不得!不过,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想出‘凝水成针’手法的人是谁?”

  洛战衣真心地笑了,像是在这春寒料峭的暗夜中忆起了暖亮的野火:“他叫火云,是我天星院的一个支柱!”天星院分东西南北四院:东院苍龙、西院白虎、南院朱雀、北院玄武。四院又各领七堂,分别以二十八星宿命名,堂下再设坛。四院之中却是苍龙院为首,火云便是苍龙院主。

  朱潜一惊:“原来是苍龙火云!那么这件事会不会和火云有关呢?”

  洛战衣郑重地说:“不可能,我信任火云,绝对的信任!”

  夜风似乎大了起来,朱潜望着洛战衣坚定的眼,突然有种感觉,好象天边的云正在无限地扩大,占领了整个星空,然后翻滚在洛战衣的身后,成了一道背景。

  仔细一看,那云竟似是血红色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章 美与丑

 

  华贵客栈其实一点也不华贵,甚至可说是破旧,低矮的围墙上许多漆面也已经剥落,总共十间客房,却有六间的窗纸是露洞的。但它却正处于通往四川嘉定的途中,而且百里范围内了无人烟,所以,华贵客栈是朱潜和洛战衣等人唯一的选择。

  客栈老板名叫张大方,当然他也不是大方的人,因为朱潜他们刚进客栈的时候,他正在埋怨瘦骨嶙峋的老婆肉吃得太多。

  这次押镖的人并不多,除了洛战衣、朱潜、岳浅影、小飞、秦东海五人外,还有朱潜的两个亲信罗一肖和林凄,再加三个镖师。镖队在路上走了六天了,这六天非常平静,没有一丁一点的风吹草动,或许对方真的震慑于朱潜的威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镖箱解在了小飞和林凄等人居住的大房间里,洛战衣已经听朱潜和岳南天说过,两个镖箱中小箱是珠宝,大箱是一些女孩的衣服,有大有小,是不同年龄段穿的,还有许多布偶娃娃一类的东西。

  洛战衣实在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人去觊觎的?岳南天曾猜测是洛战衣蓄意报复,但洛战衣知道并不是这样,朱潜也相信他,劫镖一事自然就让他俩百思不得其解了。

  房间很简陋,一床一柜一茶几外加两把椅子,再没有什么摆设。幸好洛战衣也并不是注重享受的人。

  将外罩扔在床上,露出了藏在袍下的剑囊,那里面装着幻星刃。洛战衣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让朱潜以外的人看到幻星刃。幻星刃本就是洛战衣的标志。

  天色已经暗了,但洛战衣仍然听到院子对面传来的笑语喧哗,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他的护卫火飞,大家都叫他小飞。

  躺在床上,洛战衣把双手背在脑后,透过敞开的窗户,还能看到一角桃花开得正盛,眼前却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岳浅影娇美的笑面……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他朋友鹤老的寿诞上……

  就在那天,他看见了明艳不可方物的岳浅影。虽然她在众多宾客环绕之中,但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她。

  洛战衣却不想被别人看到,更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就一个人来到后院,孤独地倾听着前面的人语喧哗。

  他依稀记得那天喝了很多酒,模糊间一个女孩把他扶进了一间屋子。醉眼朦胧的他,只记得她温柔的笑容,甜蜜的意韵。他似乎说了很多醉话,还有气话,女孩却一直耐心地在旁照顾,并轻哄着他睡熟。

  第二天的早晨,他清醒了,走出屋子却看到了岳浅影。

  他至今无法忘怀,沐浴在晨光中的岳浅影简直美丽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浅浅的笑容,一直在春风中荡漾着。

  就在那一刻,他的心动了,可是……

  洛战衣叹息一声,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行事那么冲动?竟然在回到天星院的第二天就派人去南天镖局提亲,结果却……

  洛战衣不愿再想,反正一切都过去了!他一向不喜欢自己追怀往事,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为此惩罚过自己了,在玉渊潭,他在瀑布下站了七天七夜!他要让奔腾的水流浇醒自己,也浇灭那份痴心妄想!

  可为什么,又让他遇见了她?而且是在他将所有心碎神伤都埋葬的玉渊潭前?

  令洛战衣不明白的是,一路上岳浅影很少说话,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总是一脸冷漠,似乎是在刻意疏远。洛战衣不由苦笑,若是哪天岳浅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更会……

  一阵扣门声响起,洛战衣问:“谁?”

  “客官,给您送茶来了。”

  “进来吧。”

  洛战衣并没起身,店伙计便自己推开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将其放在床前的茶几上,几缕清香也随之飘散在房间里。

  香甜的气息让洛战衣诧异地将头转向茶几,随后,他的目光一亮,因为深紫色的托盘上不但端放着一个茶杯,茶杯的周围还环绕着一圈桃花,粉嫣嫣的花儿一朵连一朵,却并非胡乱摆放,而是围成了心的形状,那一杯清茶正在“心”的中间。

  暖暖的颜色,淡淡的馨香,让人倍感赏心悦目,更似在传递着粉红色的信息。

  洛战衣情不自禁地坐起身,怔怔地凝视着那颗粉红色的“心”,询问的眼神看向了伙计。

  伙计神秘地一笑,指了指窗外,便退了下去。

  洛战衣心里更是奇怪,但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便快步走到窗前,举目向窗外的院子看去,登时,他的心狂跳起来。

  静静的月光,晕然了一树桃花,树下是岳浅影郁郁的身影。她的面孔却是模糊不清的,只隐隐间,觉出几分寥落。

  两人眼神相碰,便如蜻蜓轻点了下水面,稍触即分,泛起的丝丝涟漪却在各自的心中荡漾着。

  洛战衣马上又避到了窗侧,在那一瞬间,他的心矛盾之极。他已经明白岳浅影的心,也明白了岳浅影日前的冷漠全是伪装的,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事已定局,莫非还能挽回什么吗?

  眉紧紧锁着,洛战衣的心一阵刺痛,他不能……

  罢了!洛战衣猛地关上窗户,只听“啪”的一声,便隔绝了窗外的一切。洛战衣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看到那一院春风,一树花红,还有一个俏丽的人影,正在离他而去……

  随着窗落的响声,岳浅影的心一颤,身体也震了下,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窗户,他……他真的……

  岳浅影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羞怒的眼泪淌在脸上,她向后退去,直退到里院中间的一丛枣树前。她下意识地伸手抓紧了一丛枝叶,可触手的一阵刺痛使她情不自禁地低呼一声,眼泪却流得更凶。

  很突然的,门被打开了,洛战衣奔到岳浅影身前,抓起她的手,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岳浅影甩开他的手,气愤地说:“不用你管。”

  洛战衣固执地再一次拿起她的手:“我看看,一定是被枣树上的刺扎到了。”

  岳浅影气急地抬起头:“你……”但当她触及到洛战衣的一脸担忧后,却忘了后面的话,呆呆地看着他。

  洛战衣低着头,看到岳浅影娇嫩的手上多了几点刺伤,眉皱得更紧了。

  岳浅影怔了好久,才喃喃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但仍是被洛战衣听到了。猛然间,洛战衣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慌忙放开岳浅影,急急地退了几步。

  岳浅影也醒觉到自己说了什么,面孔腾地飞红起来。

  两人尴尬地站在那里,谁也说不出话来。终于,洛战衣发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侧身请她进屋:“我们进去再说吧。”

  岳浅影羞涩地点了点头,随洛战衣走进了他的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战衣的面孔也变了许多种神色,终于轻叹一声:“岳姑娘,其实我……”

  岳浅影抬头看他, “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早就认识,对吗?”

  洛战衣无奈,只得点头。

  “为什么?”岳浅影实在想不通,“这一路,你对我就像陌生人一样?难道认识我很丢人吗?还是因为你有什么顾忌?或者你是怕朱公子,你认为他是那么狭隘的人吗?”

  洛战衣被她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头晕脑涨,他真想大喊一声:因为我是洛战衣,那个向你求婚却被你拒绝的洛战衣!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了头,望着从窗前泻进的月光。过了一会,他才淡淡地说:“我们本来就不相识,我只知道你叫岳浅影,而你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岳浅影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问:“我已经知道你叫骆星了,不是吗?”

  洛战衣内心轻叹,嘴里却答:“是!”

  岳浅影的脸突然泛起了红晕,她轻轻地垂下头:“你一定听说我和朱公子定亲的事了?对吗?”

  洛战衣心里一痛,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岳浅影似是有些局促不安:“但你一定不知道,天星院的洛战衣竟然不知为什么,也来我家提亲了!”

  洛战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岳浅影鼓起勇气:“你既然是江湖中人,就一定知道洛战衣的为人有多恐怖。所以,当时的我又惊又怒,甚至告诉我爹,我宁可一死了之也决不嫁给洛战衣。爹无奈之下,只得连夜修书一封给朱潜大哥,让他快速赶来,并在最短时间内让我与他订了亲。朱潜是爹的忘年之交,才答应与我订亲以找到理由拒绝洛战衣的提亲,其实我和他之间本没什么……”她说着说着,头又垂了下去,一副羞涩难安的模样。

  洛战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他不能表示什么。岳浅影想得太天真了,朱潜是何等人,再义薄云天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卖人情。他早就看出,朱潜对岳浅影恐怕是早已钟情,这次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岳浅影见他不说话,心里更多了几分情急,可是女儿家的矜持又让她没有再说的勇气。偷偷瞄着神色不动的洛战衣,难道他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岳浅影心很乱,也很窘迫,也许不该来的!可是……她真的受不了彼此都在故作姿态了!

  无措之下,她下意识地靠近了身后的柜子,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柜门。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柜门敞开了一条缝,这当然引不起她的注意,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和朱大哥会因为形势所迫订了亲……”一边说话,岳浅影的目光一边避开洛战衣的,移向了柜门的那条缝隙,微弱的烛光也跟着透进。岳浅影突然忘了说话,脸上现出一丝迷惑,那是……

  怎么可能?岳浅影跨前一步,不敢置信地打开柜门,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惊叫了一声:“朱公子!你……”就在她失声惊叫的同时,柜门下传来一声响动,乐浅影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向下降落。

  “岳姑娘!”心情复杂的洛战衣在听到岳浅影的惊叫后,立即转头,却正见岳浅影陷入地下。不知何时,那里的地面竟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大洞?他大惊之下,来不及多想,右脚一动,人已经出现在岳浅影头上。但岳浅影已经坠了下去,此时此刻,洛战衣也顾不得什么安危了,他猛地向下冲去,虽然抓住了岳浅影的双手,但自己也被带了下去。危急关头,洛战衣并没惊慌失措,他人在空中,右手用力向上一扯,将岳浅影向上面送去,自己却双脚交错,再猛地一旋身,就借着一旋之力,他人也迅速往上升去,眨眼间就来到岳浅影身侧,并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两人要冲出洞口时,头上突然传来“嘎”的一声,只觉眼前一黑,洞口已被关闭。洛战衣右手向上一支,身形猛地一顿,并及时拽住过岳浅影,两人才没有撞上堵在洞口的石板,并重新向下落去,否则非头破血流不可。

  周围一片漆黑,但洛战衣感觉到落脚的地方也是石板,而且以时间算来,这里距离地面应该有三四丈高。这么高的距离,即便他能跃上去,因为没有借力之处,也无法推开厚重的石墩门,自然无法脱困。

  身边传来岳浅影的急促喘息声:“这是什么地方?骆公子,你还好吗?”洛战衣感觉到岳浅影柔软香甜的身子靠向自己,一支冰凉滑腻的小手也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洛战衣柔声说:“我没事!岳姑娘。”随着话声响起,一点火光也亮了起来,映出洛战衣俊逸的面孔。火光发自他的左手,原来他点燃了身上带着的火折子。

  岳浅影安下心来,但随即恐慌又笼罩住她,她猛地抓住洛战衣的双臂:“骆公子,我看见朱大哥,他藏在你的柜子里!”

  洛战衣怔了下:“岳姑娘,你真的看到朱公子在柜子中?这怎么可能?”

  岳浅影又急又慌:“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我没有骗你!”

  洛战衣沉思了下,但他实在想不出朱潜为什么会出现在柜子中?可岳浅影又没有理由骗自己,况且当时他确实听到岳浅影叫了一声:“朱大哥!”难道朱潜在监视自己?可是,即便监视自己,以朱潜的为人,又怎么会用如此愚蠢的办法?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此地!看来,劫镖的人终于忍耐不住了,想不到的是,他们第一个对付的竟是自己?而且看情形,这间客栈也决脱不了关系!

  洛战衣安慰地拍了下岳浅影的肩膀:“好了!这件事出去再说!”他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于是,他皱起了眉头。

  原来他们处身的是一个圆柱形的洞穴,而且全部由石头砌成。四面的石壁虽不是光滑如镜,但也绝无落脚的地方。洛战衣转动着身形,火光也随着他闪烁。岳浅影紧靠着他,好象若非这样,就会随时晕倒一样。

  火光映在石壁上,闪着微弱的光。洛战衣意外地发现,周围的石壁浑圆完整,几乎看不到接缝之处。必须仔细观察,才会每隔五尺左右看到两石拼合的细痕。虽是一个简单的石穴,却已足见筑穴人的建筑才能。

  洛战衣若有所悟地继续挪动脚步,目光也随之而动。突然间,他的手一颤,火苗也震荡了下,而他身旁的岳浅影却已惊恐地大叫一声,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手指还颤颤地指着石壁:“鬼!”

  就在他们正前方,果真出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面目狰狞可怖也就罢了,只是那双血丝密布的双眼却实在可怕。眼珠瞪得快凸了出来,就那样直盯着你,像是要索魂夺命。它的嘴大张着,像在咆哮,虽然没有声音发出,却能让人感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号!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胸膛上裂开一个大洞,里面空无一物,而他的双手却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向前伸来。

  洛战衣早已镇定了下来:“别怕!只是一幅画而已!”

  岳浅影也看出来了,但脸色仍不由自主地泛白:“好恐怖的画!是谁这么可恶,画了厉鬼来吓人?”

  洛战衣摇摇头:“我看他更像是人!你仔细看他的穿着,明明是我朝的服饰,只是长得丑怪些!而且你看他双手捧心的哀号之状,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却无人相信!”

  岳浅影也注意到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她的心抽搐了下,再也不敢看,忙别过头:“骆公子,我们离他远点,好不好?”

  其实,洛战衣并没觉得有多可怕,甚至有些感染到画中人剖腹剜心的无奈和痛苦。不过,他仍是依从了岳浅影的话,从那幅画前走开去。

  摇曳的火光又在向前,岳浅影靠得更紧,忐忑不安地随着洛战衣迈动脚步,她生怕再有什么妖魔鬼怪冒出头来。

  洛战衣又停了下来,微笑着说:“你看!”

  不用他说,岳浅影也看到了,这次她没有惊慌失措,反而一脸惊异地走上前去,眼中逐渐露出了痴迷之色。

  石壁上又出现了一幅画,但那决不是丑怪厉鬼,正相反,那是一个能让人目眩神弛的人。

  画中人飘动的长发似是要荡漾成流水东去;明亮的眼睛像是映着星光灿烂;一袭长衫随风而舞,更像是舞起了云霞的绚丽;唇边的微笑就如山间的白雾迷离,神秘而温柔,让人见而心醉。

  最让人心动神摇的是:如此的绝世风采,竟看不出是男是女!这人竟似兼有男人的潇洒高贵和女人的美丽迷人。

  洛战衣疑惑地看着画中人,竟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可他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

  岳浅影有些着迷地看着画中人,喃喃而语:“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吗?为什么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洛战衣专心地看着画:“岳姑娘,这画很古怪!”

  岳浅影似是心神一醒,看了洛战衣一眼,突然似发现了什么:“骆公子,你有没有发觉画中的人有几分像你呢?”

  洛战衣怔了怔,又往画看去,接着摇摇头:“我绝不会像他那样笑!”

  岳浅影咬着唇,又盯着画看了一会儿,突然又叫了起来:“我看出来了,这人的嘴唇很像朱大哥。”

  洛战衣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态不像!”

  岳浅影想了想,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你有没有觉得,这人的眼睛有些像我?”

  洛战衣轻笑:“但你比他娇美得多。”

  岳浅影又羞又喜地低下头:“那……那这人到底是谁呢?”

  洛战衣深深地凝视着画像,心中一动,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淡红长衫的身影。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他或许是任何人,也或许任何人都不是!”

  岳浅影得不到答案,似乎很不甘心,竟伸出手去触摸石壁上的人像:“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让我既熟悉又陌生?”就在她的手刚刚碰到壁画上的人,便听到“呀”的一声传来,然后就是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洛战衣猛地拽过岳浅影,大喝一声:“不要动!”但为时已晚,只听隆隆的巨响不断从头上传来,两人抬头一看……这一次,连洛战衣都变了脸色,岳浅影更是惊得花容失色,大叫了一声:“不要!”

  原来头上竟然压下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石盘,石盘是紧沿着石洞的壁面降落的,把整个石穴顶部都遮盖起来,没有丝毫的缝隙。也就是说,当他落下时,洛战衣和岳浅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闪,誓必被压成肉饼。石盘降落的速度并不快,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恐怖。试想,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巨石慢慢地压碎自己的身体,那是什么滋味?

  岳浅影早已吓得呆住了,傻傻地看着不断降落的石盘,脑子里一片空白。

  巨大的石盘压了下来,周围越来越黑,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眼看着石盘来到了头顶上,岳浅影竟动也不动。

  洛战衣突然冲上前,把岳浅影扑倒在地上,手中的火折子熄灭了,周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但巨石压下的隆隆巨响仍在不断传来,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响在了耳边……

  林凄跟在舞枫公子身边已经十年了,他本是昆仑派弟子,但因为天资聪明,武功早已是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就因为他太自负,也太骄傲,却成了同门师兄弟嫉恨的目标。有一次,他因为受不了一个师兄的寻衅,竟失手将其杀死,被迫逃离昆仑,却仍摆脱不了师长们的兴师问罪,但他宁愿逃命天涯也绝不认错!

  那一次,林凄逃到了荆州,却仍然无法摆脱他们的眼线。无奈之下,就偷偷地潜入了舞枫山庄。当时舞枫山庄还未闻名于江湖,朱潜也只有十四岁,所以林凄根本没打算向主人禀报,就自顾自占用了一间客房,饿了就去厨房拿一些食物。他自信绝不会被人发现,即便主人察觉少了东西,也一定会以为是鬼狐作祟。

  但后来他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他每次去厨房的时候,桌子上都会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就像是专门做给他吃的一样。林凄当然不会客气,每次都酒足饭饱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回去后,他又发现,自己的被褥已经换成新的,连花瓶中的花都已经重新换过,而且窗明几净,竟然像是刚刚打扫过一样。

  林凄虽然纳闷,但也不以为意,直到这种情形持续了半个月,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惊疑,终于想到去拜访山庄的主人。他并不傻,当然明白一定有人在暗中安排一切。他对这里的情形已非常熟悉,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主人居住的院落,自然就看见了朱潜。

  当时的林凄只见了漫天的红枫,在为一件翻飞的白衫伴舞,当枫叶落地时,他才看见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却长着一双如星光璀璨的眼睛。

  少年对他微笑,并示意他看地下。林凄这才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脚前也落了许多枫叶,但那些枫叶并非随意降落,而是排列成了清晰的两个大字:“留下!”

  林凄再一次看向少年,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意。于是,林凄真的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十年,林凄却再没有离开的打算,舞枫山庄在江湖中威名日盛,渐渐成了白道的中坚力量。他还知道,他昆仑派的师傅曾经来过舞枫山庄,但是与朱潜会过面后,却一个人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荆州。

  林凄非常自信,舞枫山庄虽然人才众多,但自己却绝对是朱潜的少数心腹之一。这一次来江西护镖,公子就只挑选了两个人,其中就有自己,另外一个是罗一肖。

  罗一肖这个人,一直有些神秘。林凄旁敲侧击后,才知道罗一肖竟然也曾被人追杀,同样是公子救了他。而且公子对罗一肖很尊敬,总是叫他罗师傅。林凄虽然不喜欢叫人“师傅”,甚至有些痛恨,因为他自己的师傅追杀了他三年,但因为公子的缘故,他还是委屈自己,称罗一肖为“罗师傅”。

  现在,林凄正与罗一肖、秦东海三个人围成一桌吃饭,另一张桌子上是南天镖局的三个镖师和那个叫小飞的家伙。一大一小两个镖箱就在墙角放着,时刻不离他们的视线。

  林凄非常不喜欢小飞这个人,嫌他太闹了。秦东海更不喜欢,因为他发觉除了他和林凄,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小飞。不但自己镖局的三个镖师有事没事围着他转,连朱潜和罗一肖也总是以一种带着笑意的目光看他。

  据小飞自己说,他是骆星的仆人,之所以跟着来是为了沿途伺候饮食起居的。可林凄却发现,小飞几乎每次出门都忘记给水囊灌水,总是骆星把自己的水分给他喝,喝完骆星的水之后,他就喝小五的。他甚至连白菜和生菜都分不清楚,就是这样,这个叫小飞的却还是吃得最多,笑得最响,闹得最欢,玩得最开心。林凄简直从来没见过这种仆人,连他都为小飞感到羞愧。但小飞却从没这个自觉,走在路上感到饿了时,会毫不客气地拿过别人马背上的东西吃。林凄很清楚地记得,小飞吃了自己一只熏鸡,两包牛肉干、四张干饼,还喝了他一壶老酒。

  林凄这桌子上的三人都在安静地用餐,小飞却在另一张桌子上高谈阔论。这本就让秦东海一肚子恼火,偏偏这时候老板娘又走了进来,而且端着一壶闻起来香喷喷的酒,却直接走向了小飞,眼睛就像要滴出水来。

  秦东海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这个稍嫌瘦弱的老板娘,但现在一看,竟发觉她虽然瘦,却是一个极富骨感的美人。心里不由就发起痒来,叫了一声:“老板娘,端酒过来。”

  老板娘斜斜瞥了他一眼,自然就流露出几分风情:“等等,我这就来。”边说边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了小飞:“小哥,这可是陈年的女儿红,您尝尝!”

  小飞眼睛亮了起来,先闻了闻酒香,又看了看同桌的三个镖头,那三个镖头正在对他挤眉弄眼。小飞咧了咧嘴,问老板娘:“我家少爷可曾喝酒?”

  老板娘一脸媚笑:“怎么没喝?我给他端去了一壶,喝得只剩下半壶了。”

  “真的!”小飞跳了起来,抢过酒壶,鼻子凑近壶口,使劲嗅了嗅,露出一脸沉醉。大家都以为他接下来必然是对着壶口狂饮一番,谁想他突然又将酒壶交还给老板娘:“还你!”

  女人愕然地看着他,其他三个镖头也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喝了?”

  小飞一本正经地说:“这酒呢?我家少爷如果不喝,我自然也不能喝;但我家少爷要是喝了,那么我……”

  三个镖头接口说:“当然也能喝了!”

  “错!我就更不能喝!”小飞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必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才好!少爷喝了,我却不喝,这样一来,即使少爷醉了,也还有我呢!”

  三个镖师意外地看着他,其中的小五忍不住说:“真看不出你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小飞得意地摇头:“又错了!这番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哥跟我说的。”

  镖师刘太好奇地问:“你哥是谁?”

  小飞眼睛更亮:“我哥吗?他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所不能,而且有非凡的领导才能……”

  不等他说完,憋了一肚子火的秦东海已经忍不住嘲讽:“你们听听,这小子在胡吹什么?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所不能?只看这小子的熊样,就知道他哥也顶多是只大狗熊而已!

  “你说什么?”小飞脸上变了颜色,愤怒地转过身去,“你敢骂我哥?”

  小五一看不对,赶忙拉住小飞:“哎!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怎么可以伤了和气?”

  林凄也觉得秦东海有些过分,就给了他一个眼色:“难道你想在这种时候惹事吗?”

  秦东海无奈坐下,小飞也似想起了什么,就愤愤地转回身,坐在椅子上,突然又趴在桌子上,低下头也不知在干什么?三个镖师好奇地围住他,连老板娘也凑过头去,于是,就传来几人吃吃的笑声。一开始还压低了声音,但后来笑声越来越大,尤其是老板娘,竟笑得前仰后合。

  罗一肖和林凄互看一眼,心里疑惑,秦东海却忍不住了,也探过头往那边看去。

  就见小飞正在用手蘸着菜汁,在桌子上认真地画着。那画越来越清晰,竟是一头猪,那猪肥头大耳,画得惟妙惟肖,奇怪的是这头猪没有猪蹄,反而长了四只尖锐锋利的爪子,竟好象是……鹰爪!最可笑的是,这头猪穿的却是人的衣服。

  秦东海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小五他们转回头,想笑又不敢笑地看着自己时,他才忽然明白过来!因为猪穿的衣服和自己穿的竟是一模一样,而且秦东海在江湖中就是被人称为“大鹰爪”。他猛地跳起来,暴喝一声:“臭小子,你敢画画骂我!”

  小飞慢悠悠地回过头:“骂你?大家可都看到了,我明明画的是一头猪,不过,既然你那么想和一头猪相提并论,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众人忍俊不禁,秦东海更加暴跳如雷:“我杀了你!”他猛地扬起双手,手指竟在刹那间弯起如勾,指侧还隐隐透出一丝青光流闪,直如苍鹰的利爪,正欲择人而噬!秦东海连神情都变了,刚才的狂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天上猛禽的凶猛骠悍。

  秦东海出身鹰爪门,小五曾经亲眼看过他只用一支右手,就把一头壮牛的脑袋抓裂。

  所有人都敛起了笑容,因为他们终于发觉到,本来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却要转变成流血的大事了!

  林凄脸色一变,罗一肖皱起了眉头,但没等他们说话,秦东海已经动了!

  秦东海是扑过去的,就像一只猎食的雄鹰,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只要认准了目标,就俯冲而去!所以,他的动作快得出奇,也狠得出奇!

  几个镖师已经惊呆了,他们根本没想到秦东海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是杀招!而小飞竟还懵然不觉地坐在那里,他似乎也没想到,秦东海的动作如此快而狠?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小飞要倒霉了。但谁也来不及阻止惨剧的发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飞的肩上将被抓出两个窟窿。老板娘一见势头不对,已经悄悄地退向门口。

  秦东海的手果然抓向了小飞的肩膀,甚至已经碰到了他的衣服,但是突然间,他失去了目标!

  也就是说,小飞突然从他坐着的椅子上消失了。

  秦东海绝对没想到自己会失手,自从抓碎了中州三侠的脑袋以后,他就非常自信了。他一直认为,江湖中除了有数几个绝顶高手外,绝没有人能禁得起自己的一抓!秦东海更没把小飞放在眼里,在他心里,小飞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不过是仗着主子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显然的,他料错了,因为,连他都没有看到小飞是怎么从椅子上离开的?

  这时的小飞已经到了秦东海的身后,他并没有急着出手,反而悠闲地指着僵立的秦东海:“你们已经看到了,是他先出手的!若我家少爷问起,你们可要给我作证!”三个镖师惊喜地松了一口气,林凄眼睛睁大了,罗一肖似也有些意外,竟重新打量起小飞来。退到门前的老板娘也舒了一口气,连忙打开门,逃离了现场!

  秦东海以最快的速度转回身,愈加愤怒地暴喝一声:“小子,你往哪里走?”他又冲了上去,这一次他冲的更疾,更狠,却没了刚才的轻敌!所以,他有一击而中的信心!

  小飞再一次消失了!但这一次罗一肖和林凄都看清了,就在秦东海的手刚刚碰到小飞的衣服时,小飞右脚点地,猛地一旋,人已经转到秦东海的身后。但因为速度太快,所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人就从原地不见了,反而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小飞看着秦东海雄壮的后背,遗憾地摇摇头,右脚猛地抬起又收回,众人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秦东海就已经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往前摔去。只听“碰碰——咚”的几声,“碰碰”是他接连撞碎了两把椅子,“咚”是秦东海趴倒在地上。

  几乎是立即的,秦东海又跳了起来,他的脸已气成了猪肝色,哇哇大叫着冲着小飞而去……

  就在这时,罗一肖沉喝一声:“住手!”

  就在同时,又一声惨叫响起,众人一惊,秦东海也猛地刹住身形,吃惊地向窗外看去。

  所有人都跑到窗前,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窗外是另一座院落,也就是说和他们所住的院落是相邻的。

  他们再也没想到,刚一到窗前就看到客栈的张老板拽着老板娘的头发往院里拖,边拖还边破口大骂:“好你的骚娘们儿,是不是看到小白脸就动心了,老子我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烂货!连我藏了十年的女儿红也给拿了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张老板一边说,一边用拇指粗的麻绳把老板娘绑在了一棵槐树上,然后从腰里抽出一根鞭子开始往老板娘身上抽打,皮鞭陷进肉里的“扑扑”声传荡在院里,老板娘面孔痛苦地扭曲起来,不断脱口的一声声惨叫更是让人心生不忍。不一会儿,老板娘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血痕,皮肉翻卷着,非常恐怖。

  张老板的大骂声却一直没停:“臭娘们,看你还敢发浪,今天非把你打成烂柿子不可!”

  火飞怒气填膺,人如飞鸟般掠了过去,拦在老板娘面前:“住手!”

  张老板一看火飞拦住自己,又大骂起来:“臭小子,你给我滚远点儿,我他妈教训我老婆,关你鸟事?告诉你,我开的是客栈,可不是妓院!你小子给我弄明白!你勾引我老婆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多管什么闲事?”

  火飞气得满脸通红:“谁勾引你老婆了?你再敢胡说,我拆了你这间鬼客栈!”然后转头扶着奄奄一息的老板娘:“老板娘,你别怕!即使他是你的丈夫,我也会为你做主!有我在,我管保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老板娘看了看火飞扶在自己肩上的手,竟突然低下头,恶狠狠的咬住了火飞的手。火飞一痛,左手反射性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才救出自己的右手,但那上面已经多了一排牙印,血淋淋的。

  老板娘竟也骂了起来:“老娘我愿意被我丈夫打,关你屁事!你是不是想占老娘便宜,刚才我看你就不像是个好东西!”

  火飞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张老板又怒骂起来:“臭婆娘!那小子的手是不是很香,你他妈的竟敢当着我的面勾引男人,真是下贱!我若饶了你,我他妈的不成了活乌龟!”话说着,鞭子又抽了过去。

  火飞气冲冲地跳回屋,却对上大家忍笑的目光,他只得尴尬地咧咧嘴:“这对夫妻……真是可恶极了!”

  小五忍住笑:“也真是,跟疯子一样!”

  罗一肖若有所思地说:“这对夫妻不对劲。”目光一转,这才发觉火飞脸色不对,刚才还神采飞扬的面孔现在却变得无精打采,脸颊上还现出一抹病态的赤红。罗一肖吓了一跳:“小飞,你怎么了?”

  火飞勉强一笑:“我没什么……”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滑倒在地面上。旁边的小五赶忙扶住他,一接触他的身体才发觉滚烫如火:“天!他怎么了?”

  罗一肖脸色一变:“不好!他中毒了!” 他走到火飞身前,翻起他被咬的手掌,果然,这会儿咬痕处已经现出一片乌紫。

  林凄也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张老板夫妇,而此时的老板娘已经笑着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林凄冷冷地道:“好一出《苦肉计》!我们还真看走眼了!”

  罗一肖脸色阴沉:“林老弟,秦老弟,你们去守着镖箱,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小五,你们三个赶快去通知朱公子和骆公子!这对夫妇由我来对付!”

  众人听令行事,罗一肖身子一动,人已经来到窗外,走向张老板夫妇:“拿解药来!”

  张老板哈哈大笑:“罗一肖,你认为我会给你解药吗?告诉你,他中的是‘火炙’之毒,乃是取自一种叫‘火蛇’的体内,中者五心如焚,绝对难以支撑一个时辰。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罗一肖似有所悟,冷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银鸡小虫,竟然做了华贵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只是,即便你们横行黑道,要与舞枫山庄做对,也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 其实,罗一肖也在暗暗吃惊,银鸡小虫是武林中有名难惹的一对夫妇,不但武功怪异,连性情也乖张得异于常人。

  银鸡大笑:“不愧为咫尺夺命罗一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身份。只可惜多年盛名,老来却做了舞枫山庄的奴才,说出去更是可怜?”

  罗一肖并不生气:“激将法对我不管用的!”

  “那这个可管用?”银鸡突然扑向罗一肖,只听一声嘹亮的鸡啼声,罗一肖就看到一个鸡头突然出现在眼前,银光闪闪的鸡喙狠狠地啄向了自己。

  也没看到罗一肖动作,他就已经退后两步,避开了银鸡的攻势,手中还多了一把竹尺。竹尺迅捷地拍向银鸡右肩,鸡头便迅速收了回去。可是,一转眼间,那个鸡头竟然又出现在罗一肖的眼前,这一下比刚才更狠也更快!

  罗一肖这才看清,那并不是鸡头,而是银鸡右手拿的一个拐杖,只是杖头雕成了鸡头之状,再加上银鸡动作快如闪电,便像是一个鸡头在倏忽来去。

  罗一肖冷笑,右手竹尺向上一格,便将鸡头杖抵在头上。银鸡用力下压,鸡头杖竟渐渐将竹尺压了下去。非常突然的,鸡头杖头竟寒光一闪,冒出一截刀刃,迅疾无比地刺向罗一肖的脸。

  危急之时,罗一肖毫不惊慌。猛地一个大仰身,避开利刃,并顺势踢出右腿。银鸡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反击,竟在出其不意之下,被罗一肖一脚踢在小腹上,不由踉跄地后退,吐出一口鲜血。

  罗一肖刚要上前追击,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惊叫着从侧面扑来。原来小虫看到丈夫遇险,竟抓起藏在角落里一个店伙向罗一肖掷了过去,然后上前拉起银鸡就向院外逃去。

  罗一肖伸手抓住飞来的伙计,放下他向院外追去。可是,他刚刚转过院门,竟又见一个伙计被小虫扔了过来。

  等罗一肖接住并放下那人的时候,银鸡小虫已经不见了。

  左边的柴房里却传出一点儿声音,罗一肖悄悄走近:“……两帮人已经打了起来,咱们正好趁机逃走!要不然,非被他们杀了不可!”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悲叹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好好地开店也会碰到强盗?”

  罗一肖推门进去,见一个伙计正在给一个被绑住的老人解开绳子。

  一见罗一肖,两人都吓得傻住了,伙计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罗一肖忙问那伙计:“你快起来!我是来帮你们的!告诉我,除了假装老板和老板娘的两个人,还有几个人和他们在一起?”

  伙计楞了下:“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否则我们怎么会打起来?”

  伙计立即哭了起来:“大侠救命呀!他们有好几个人呢!他们不但把我们老板关了起来,自己做起了老板,还逼着我们听他们的话!”伙计又磕起头来:“您一定是救苦救难的大侠,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老板!”

  被绑住的老板也是老泪纵横:“大侠若是肯帮我们,就是救了我们店里上下六条人命呀!我们这一辈子都感激您老!给您供奉长生牌位。”

  罗一肖沉吟不绝,却突然伸手击向伙计的头顶,去势凌厉之极。伙计早已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掌落在自己的头上。

  罗一肖的手猛地停在了伙计的头顶上,他放心地点了点头,已确定这个伙计确实不懂武功。否则,自己突然袭击,他绝不会毫无反抗的迹象,这可不是能装得出来的,因为练武人在突遭袭击时,身体会自然而然产生反应,然后有所动作。

  罗一肖不理发呆的伙计,走上前去帮店老板解开绳子,老板哆哆嗦嗦地拿开绳子,颤微微地跪向了地面:“大侠救命之恩……”

  罗一肖连忙拉住他:“不要这样……”

  突然,罗一肖的声音停下了,他全身僵硬地立在那儿,瞪着眼前这个好象站都站不稳的老板:“你……”

  老板突然笑了:“真可惜,如果你刚才那一掌拍向我,恐怕就会被你看出破绽了!”

  罗一肖晕过去之前听到伙计吃惊地问:“老板,这位大侠是来救我们的,您怎么……”

  “谁要他救?实话告诉你,你口中的强盗其实就是我的徒弟,我们只不过演了一场戏而已。”

  罗一肖终于明白,老人确实就是华贵客栈的老板。只不过,这个老板本来就不是好人!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0-09
第五章 石湘的右手

 

  秦东海和林凄刚刚走回来,就发现镖箱旁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白衫少年。

  秦东海想都没想,鹰爪手就已经抓了出去,这一次他抓的是白衫少年的脸庞!白衫少年却连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眼看着秦东海的手已经近在眼前,他才看似慢吞吞地伸出右手去,却一下子就扣住了秦东海的手。

  林凄笑了,因为他知道白衫少年的右手一定保不住了!秦东海的那双手,坚硬地如同钢铁,能把金元宝捏成金条。白衫少年扣秦东海哪里不好,偏偏撞在了铁板上,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秦东海眼中已露出胜利在望的神色,他已经决定把白衫少年的右手抓碎了,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那就是千万千万别小看了他秦东海!

  两手交握,只听“喀嚓”一声,那是手骨碎裂的声音。

  林凄刚要笑,却立即发觉了情形不对,因为白衫少年的脸色平静极了,但秦东海的脸却变得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也滚下了脸庞!

  碎裂的是秦东海的手!

  秦东海刚刚碰到白衫少年的手,就已感觉到一股澈骨的寒气,他虽然发觉不对,但他的手却被牢牢地扣住了。如果说秦东海的手像钢铁一般坚硬,那么他的手现在却像是落入了一个真正的寒铁钳子中,任他怎么发力,也挣脱不开。然后,他就听见自己的手骨碎裂声,再然后才感觉到了一股巨痛。最后,秦东海发出了一声惨叫,竟痛晕了过去。

  白衫少年这才缓缓地收回右手,他的右袖垂落,将那手完全遮盖。

  林凄不得不出手了。

  他出手的方式很特别,先是凌空而起,几乎就在他身形跃起的同时,一道剑光也亮了起来,森寒的剑气刹那间充盈了整个房间。林凄的攻击就从空中开始,他宛如一条矫矢不群的飞龙,裹着剑光袭向了白衫少年。这是昆仑不传之秘——飞龙八式的起手式:龙起潜渊。

  对那疾如闪电的剑光,白衫少年恍如未见。林凄心里一惊,想不出白衫少年有什么办法能从自己的剑光中脱身?但很快的,他就知道了白衫少年的应对办法。

  白衫少年不躲也不闪,只是突然伸出手来,竟用对付秦东海的办法拿来对付林凄,一下子就抓住了剑尖。

  林凄不信他真能以血肉之手来抵挡自己锋利的宝剑,但林凄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自己的剑已被牢牢地抓在了对方手中,丝毫不能动弹,就如同被铁钳抓住。于是,白衫少年右手一紧,只听“崩”的一声,林凄的剑尖竟被折断成两截,弹飞到地上。

  林凄毫不犹豫地弃剑后退,直到碰到墙壁,而他就借着一靠之力,人又飞身扑上,顺势捞起一张椅子向白衫少年砸了过去。但“扑”的一声后,椅背上突然出现一个窟窿,一支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从窟窿中冒出来,抓向了林凄。

  林凄大骇之下,再一次飞退,但这一次他只是退了几步,竟又拔身而起,疾如鹰隼般地从白衫少年的头顶掠过,半空中,一个漂亮无比的大旋身,然后俯冲向下,飞龙八式第二式:龙翔九空。

  白衫少年还没转过身来,林凄的双掌已拍了过来。可是突然间,五缕劲风疾射向林凄双臂,同时眼前出现了五点白影,林凄大惊之下,收臂回身,只听“嗖”的一声,五颗白色棋子擦身而过,钉进身后的墙壁有一寸多深。

  林凄动作不停,拧身返回,双掌一上一下再一次打向白衫少年。那么突然的,又有五颗棋子出现在眼前,而且分别击向他头胸五处要穴。无奈,他以手拍墙,人已迅速地往后弹退。

  可是,迎着他的退势,竟又有五颗棋子截在那里,倒像是林凄故意撞上去的。

  林凄心中惊骇,但反应丝毫不慢,竟猛地仰身躺下,那五颗棋子几乎是贴着脸颊擦了过去。林凄立即翻身跃起,就在这时,“铮”的一声琴音响起,那琴音很轻,但听在林凄耳中,却像一根针突然扎进了一个皮囊,他只觉腹下气海穴一痛,身体随之震了下,体内的真气竟再也不受控制,四处乱窜。

  林凄“啊”的痛叫一声,手脚竟全不听使唤,软软地倒了下去。

  白衫少年走了过来,清俊的脸上现出一丝嘲弄,他低下头看他:“不要忘了,我叫石湘!”

  林凄昏睡之前想的是:算我倒霉!

  巨大的石盘毫不怜惜地向洛战衣和岳浅影身上压了下来,岳浅影已经闭上了双眼,想不到自己能和他在同一时间死于同一地方,这算不算是死而同穴呢?

  一片黑暗中,洛战衣突然抱紧了他,岳浅影心里一跳,他要做什么?可是洛战衣接下来的动作真的让岳浅影大吃一惊,他竟然抱着岳浅影,猛地向石穴一侧撞了过去,岳浅影清清楚楚地记得,那里是一面石壁!

  岳浅影不明白,被石盘压死和撞墙而死有什么不同?

  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岳浅影预料中的碰撞,黑暗中传来“轧”的一声,她就和洛战衣一起向下跌了出去。那似乎是一个斜坡,而且很光滑,但很快的,身体就碰到了平地,岳浅影有些晕眩地坐了起来,急喘了几口气,才惊慌地问:“骆公子,你在哪?”

  黑暗中,传来洛战衣温柔的声音:“我就在你身边!”

  岳浅影顾不得许多,连忙寻着声音挨了过去,直到贴在一个温暖刚健的男性躯体旁,她才安下心来,因为她知道那一定是洛战衣:“骆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竟没有死!我们在哪里?”

  洛战衣没有立即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叹一声:“岳姑娘,你可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奇怪的事?你表面所看到的东西,恰恰和事实完全相反,世人若被那并不真实的表面所惑,往往就会得出错误的判断。”

  岳浅影诧异地问:“骆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战衣似在苦笑:“我是说那两幅画!”

  岳浅影猛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不错!你所碰触的画虽然看上去非常迷人,其实却是害人的陷阱!正相反,那幅你厌恶的画,却救了我们的命!”

  “什么?那幅画救了我们!”

  洛战衣肯定地说:“是的!我想这一切都是建筑者故意安排的。他知道人们欣赏美丽而厌恶丑陋,就偏偏把杀人的机关设计成一个令人心醉的画中人,让人们不自觉地去接近,就很容易触动机关。反而把开启石室的机关放在厉鬼图上,因为人们一见到他丑怪的样子,就想逃得远远的,自然永远找不到暗门。”

  岳浅影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恶毒的设计!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你碰到画而开动机关时我就想到了!既然看上去美丽的图画后隐藏着杀人机关,我自然就联想到丑陋后面也许就是生机!但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解释,只得孤注一掷,带着你冲向了那副厉鬼图。幸好,我的判断没有出错!”

  岳浅影苦笑:“是呀!幸亏有你!若是我一个人,再也没有胆量冲向那恶鬼图!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是一片黑暗?”

  “我想,现在我们只是离开了一个石室,又到了另一个石室!”

  “那……怎么办?我们连火折子都没了!”

  黑暗中,洛战衣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像是奇迹一样,一片五彩的光华迅速蔓延开去,周围亮了起来,而洛战衣就站在那梦幻般的光彩中央。

  发出光彩的是一把套在鞘中的剑,而它正握在洛战衣手中。借着剑光才发现,他们竟是处于一个方形的甬道之内,而且前方幽黑深邃,道路像是很长。

  岳浅影先是楞了下,然后就惊喜地叫了起来:“好华丽漂亮的剑,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洛战衣小心翼翼地看着岳浅影的神色:“你……你不会怪我吧?”

  岳浅影似乎忘了危险的处境,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把剑:“这剑鞘上面的宝石好美!这一颗是夜明珠吗?发出的光彩这么迷人。这剑……也好奇怪,怎么短了许多!”岳浅影从鞘中抽出了剑,刹那间,像是泄出了一汪秋水,又像是坠落了几颗星子,那么清亮,那么洁净,好一把幻星刃!

  岳浅影怔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竟陷入了思索中。突然间,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了,她缓慢地抬起头,看着洛战衣:“这把剑,我好象听说过?”

  洛战衣没有去看岳浅影,只是凝视着幻星刃:“是的!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

  岳浅影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极了,嘴唇颤动了几下:“它……可是……幻星刃?”

  洛战衣无声叹息:“是的!”

  岳浅影大大震动了下,竟身不由主地退后了几步,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求求你……不要告诉我……你……你是……洛战衣!”

  洛战衣收回凝在剑上的目光,毫不退缩地看着岳浅影:“我是洛战衣!”

  岳浅影的样子像是要晕了过去:“不!不会的!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洛战衣?洛战衣是个恶魔!你怎么会是他?”

  “我是洛战衣!”洛战衣斩钉截铁地说,“永远都是!无论你们骂我是什么,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不!”岳浅影突然大叫一声,冲上去用力摇着他的身体,“你决不是那个恶魔!你为什么要骗我?”

  洛战衣扶住了她:“你为什么不相信事实呢?”

  岳浅影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你刚才说过,这世上有许多奇怪的事?表面所看到的东西,恰恰和事实完全相反!难道你指的就是你自己,一副完美的外表之下,其实却是一个丑陋的灵魂,而且深藏着杀机与危险!”

  洛战衣实在忍不住苦笑:“不错!我说过,世人若被那并不真实的表面所惑,往往就会得出错误的判断!但是我的一切,其实却更像那幅厉鬼图,剖心沥血,仍难得人们一顾!”

  岳浅影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会呢?他真是洛战衣吗?但为什么自己竟对他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厌恶之情?洛战衣这个名字,原本是她最最唾弃,最最痛恨,同时也是最最恐惧的名字!她曾设想过千百次自己见到洛战衣的情景,甚至想好了要对洛战衣说的话,她会以最轻蔑的态度来打碎洛战衣的痴心妄想,必要时,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真的见到洛战衣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更不可思议的是,让她暗地里诅咒了无数次的洛战衣竟是自己牵挂了很久的人!天!这世界怎么了?竟让如此荒谬绝伦的事发生了?

  岳浅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噩梦,可是偏偏又那么真实!她真的不明白,既然他是洛战衣,在玉渊潭为什么要救自己?他明明派人劫镖,现在又为什么以朱大哥朋友的身份参与护镖?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退后一步,慌张地问:“你,朱大哥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洛战衣点了点头:“他知道。”

  岳浅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知道,怎么可能让你……这绝对不可能!”

  洛战衣心里迅速升起一种极度悲哀的感觉,同时又感到一种极度的疲倦,这让他怎么回答?因为朱潜相信他洛战衣吗?可是他必然还要解释,朱潜为什么相信洛战衣,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答案连洛战衣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许多人心里,洛战衣根本不值得相信。

  从什么时候起,洛战衣变成这样了?

  想洛战衣初入江湖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豪情满怀!交友只求脾气相投,从来不计身份,所以他交了许多黑道上的豪杰。很偶然的一次机会,那几个朋友带他去参加了江浙三省的黑道盟主选举大会,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技压群雄,莫名其妙地成了江浙三省的黑道盟主。

  事后,他虽懊悔不及,但已不能回头,仗着一身豪气他决定大干一番事业,他要将纷乱的江浙带入一片升平,他要用自己的力量给江南百姓创建一个太平盛世。于是,他成立了天星院,再用各种手段强迫盟下的黑道帮派归于正途:用友情、用仁义、也用狠辣、也用鲜血,这些年的心血与操劳并没有白费,江浙三省已经没有强盗贼寇了,他们都已经被洛战衣纳入了一定的规范内,做起了买卖人。即便有的帮派开起了赌场妓院,那他也默许了,只要不去伤天害理,不去强取豪夺,他不会妨碍盟下的帮派谋财,可是……

  洛战衣心里叹息,他知道自己有时用的手段确实够狠,但对付一些心狠手辣的人却必须如此,否则,他拿什么去约束他们?他如此做的目的其实是仁恕的!他又怎么料想到,江湖中人竟将他形容成一个面恶心黑,无情无义的枭寇首领。而且理由非常充分,能降服这些黑道巨寇的人,必然是比这些本是心毒手狠的人还要狠上十倍百倍,毒上十倍百倍。洛战衣又怎能例外?

  甚至有人说,他练成了一种魔功,每天要吸食人血,他的手下稍有不慎便被其折磨至死。就因为这样,江浙三省那些原本横行无忌的绿林枭寇才对他战战兢兢,不敢不服。

  想到这里,洛战衣眼中透出一丝淡漠:“岳姑娘,你让我怎么为你解释呢?我想,一个残人命,吸人血的洛战衣远远比真实的洛战衣更容易让人们感到紧张刺激。也许这便是人们以讹传讹,乐此不疲的原因吧!毕竟这世上有许多人并不喜欢追究真相,他们只在乎故事的精彩与否。对此,洛战衣早已习惯了。”

  洛战衣的语气已无悲哀,但岳浅影却感染到了他话中的沉痛与无奈。不知为什么,岳浅影的心痛了下,但随即又被一种深深的恐慌和疑虑所笼罩。他就是洛战衣,那么向自己提亲的人就是他,自己拒绝的也是他!那么……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岳浅影的心不断地往下沉,自己已经陷入困境,现在却连唯一的依靠也不可信了,她该怎么办呢?

  正在岳浅影越想越恐惧的时候,她突然发觉洛战衣的脸色变得很奇怪,竟缓慢地抬起了手中的幻星刃,并且向着自己。

  岳浅影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又退后了一步:“你做什么?”

  洛战衣没有说话,他手中的幻星刃却突然破空而至,岳浅影忍不住惊叫一声,只觉眼前亮光闪耀,顿感脸颊一凉,然后所有的光影又倏忽而去,敛于洛战衣的右手。

  吓出一身冷汗的岳浅影却再也站不住脚,双腿软软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他在向自己示威吗?

  洛战衣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突然现出一抹悲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错了!”

  岳浅影冷冷地笑:“是吗?”那笑中有讥讽,也有疏离和冷漠,却像是冰雪凝成的冷箭一样,缓缓地刺入洛战衣的心。可是,洛战衣眼光闪了下,手中的幻星刃竟又卷了过来,毫不留情地点向岳浅影的右腿。

  岳浅影不躲也不闪,竟迎着他的剑势站了起来,脸上现出视死如归的神色。

  剑光只闪了一下,就又收了回去,速度比来时更快。

  岳浅影诧异地看着他,洛战衣却只看着脚下,而且一脸凝重。

  岳浅影不由自主地随他目光看去,这一看,却差一点儿吓得魂也丢了。只见自己身前的地面上,不知何时竟爬了许多蛇虫蝎蚁?就在自己脚下,还躺着一只绿毛蜘蛛和红色蝴蝶,幸好已经僵硬不动了。

  岳浅影猛地明白了刚才洛战衣出剑的原因,想必这两只毒虫趁自己心慌意乱时爬上了她的身体,她却毫无所觉,洛战衣其实是在救她。她又是惭愧又是恐惧,可是却不好意思再靠近洛战衣。

  但脚下的毒虫竟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不但有各种各样的蛇,还有不同种类的蜘蛛、毒蝎、毒蚁、蟾蜍……不但奇形怪状,而且毛鳞各异,色彩斑斓。它们拥挤着,蠕动着,将岳浅影和洛战衣重重包围着,竟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岳浅影的美艳的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她强行克制着呕吐的感觉,但无论是双手还是双腿都在不住地发抖。她企求地看着洛战衣,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战衣一步跨到摇摇欲坠的岳浅影身边,揽住她的纤腰。幻星刃挥动之间,那些毒虫已被剑气迫得向后挤去,动作慢一点儿的,便被斩成几截。

  岳浅影软软地靠在洛战衣身上,呻吟了一声:“怎么……办?我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洛战衣镇定地说:“不要怕!你若不敢看就闭上眼睛!”

  “可是……这么多毒虫,你怎么杀得完?”

  岳浅影说得一点也不错,虽然已有许多毒虫被斩杀,但后来的却更多,竟然是前仆后继,无休无止了。渐渐的,竟是蛇身上爬着蟾蜍,蚂蚁堆里站着蜘蛛,各种毒虫堆积重叠,宛似要建起一面虫墙一样。到了最后,连头顶的石壁上都布满了毒虫,悬悬欲坠,让人见而生畏。即便如此,甬道深处仍然不断的有新的蛇虫出现,竟像是来到了蛇虫的巢穴一般。

  洛战衣一边挥剑斩杀着大胆逼近的蛇虫,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他们所站立的是甬道的尽头,整条通道全是由石头砌成,石与石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

  如今只有前后两条路,但后路一定已被那巨大的石盘堵死,根本无法退回。前路却充满着虫蚁蛇鼠,等着啃食他们的骨肉。

  怎么办?洛战衣一向不露声色的面孔上也沁出了冷汗……

  昏迷中的火飞只觉得似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而且越来越重,到最后连呼吸都困难了。火飞越来越难受,胸膛像要爆炸一样。终于,他被憋醒了。

  可是清醒以后,那种难过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因为现在他不但感到自己的身体上压着很重的物体,而且还传来一阵阵燥热夹杂着汗臭的气息,这简直让火飞忍无可忍。可是无论他如何睁大眼睛,仍然看不清身体上方的东西。费力地扭过头,周围也是一片黑暗,相信即使他能伸出手来也是看不见五指的。

  火飞已经快要喘不出气了,情急之下,他默运内力,竟发觉体内气息流畅,没有丝毫障碍。于是,他气凝丹田,猛地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掀开身上的东西,人已跳了起来。也许是跳得过高,“砰”的一声头像是撞上了一面石壁。火飞痛得哎呦一声,忙收力落回地面,并揉着自己的脑袋。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喘息,而且就在火飞身边不远的地方。火飞大吃一惊,刚想发问,却又忙住了口。这家伙鬼鬼祟祟地藏在这么黑的地方,一定不是好人!他却忘了,他自己还不是同样身在一片黑暗中。

  火飞闭紧嘴巴,悄无声息地往声音来处走过去。右手已缓缓地抬了起来,并且凝聚内力,准备给那家伙一个“下马威”!

  可就在他刚刚抬起手的时候,脚下猛地绊到了一个东西,人就向前栽去。火飞惊呼,身体前倾之际,双手已经支向地面,可是竟又触到一个温热的东西。火飞吓了一跳,赶忙借力向后退去。

  黑暗中竟同时响起两个声音:“是谁?”

  “什么人?”

  火飞只觉那声音很熟,而黑暗中竟又响起两人的对话:“是罗师傅吗?”

  “林老弟,是你!”

  火飞心里一醒,忙也插嘴问:“怎么是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罗一肖的声音:“还用问吗?我们都已做了阶下囚。对了,小飞,刚才是不是你把我摔在地上的?”

  火飞恍然:“原来是你压着我!害得我差一点被压死了!”

  林凄的声音:“多少大风大浪都过了,想不到今天竟在阴沟里翻船!不过,看样子,此次所遇敌人确实不简单,像是蓄谋已久。”

  罗一肖道:“现在镖货想必已落到对方手中,只是不知公子情形如何了?”

  黑暗中又想起一个声音:“罗师傅,对不起!我们根本还没见到朱公子和骆公子,就被人从后面点了穴道,一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火飞大叫:“小五,你也在这!那徐太他们呢?”

  他的话刚落,徐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些异样:“我……”但他刚刚吐出一个字,接着就是一声惨叫。那声音凄厉已极,甚至带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怨恨和不甘。

  “徐太!”小五好象奔了过去,“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高同的声音也从那边传了过来:“徐太,徐太,你怎么了?你……啊!他……好象死了!”

  火飞也扑了过去,很快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体。那人“啊”了一声,像是摔倒了。

  火飞厉声问:“谁?”

  “是我!”小五回答,“徐太真的不妙了!可是我们却什么也看不见。”

  罗一肖沉声道:“你们谁身上带着火折子?”

  黑暗中响起了搜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小五才颓丧地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了!一定是被人搜去了。”

  林凄也说:“我也是!连兵器都不见了。”

  罗一肖“哼”了一声:“看来,他们是想困死我们!”

  高同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

  罗一肖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个我也不明白!也许他们有所顾忌吧?”

  火飞突然“咦”了一声:“我的兵器虽然没了,但是百宝袋还在。”然后,就传来他翻找东西的声音。

  小五却苦笑:“小飞,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你那百宝袋我早见过,能有什么用?”

  高同也想起了什么:“你说的是那个好多块废布头拼合缝制的百宝袋?你挂在腰上的那个!也难怪没有被搜去,那东西给我我也不要!”

  “你们知道什么?那是我小时候干娘给我缝的,里面我装了很多东西!”原来火飞小时候曾经被寄养在农家,他就叫那家的女主人为干娘。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片莹然的光彩散了出来,迅速地弥漫在周围,那么柔和,那么明净!就在这不可思议的光明中,几张目瞪口呆的脸清晰地显现出来。

  光线是由火飞手中的珠子发出来的,那颗珠子不算太大,约有鸽卵大小,通体都是纯白颜色,却是异常的晶莹光洁,散出的光芒一点也不耀眼,却悄悄地渗入每个角落,将所有的黑暗驱逐。

  “夜明珠!”林凄回过神来,叫了一声。

  火飞点了点头,并将手中破旧不堪的百宝袋口重新拴紧,即使只是一眼,众人也能看到袋子里的珠光宝气。于是,众人再也不觉的那百宝袋破旧了,能随意地掏出一颗夜明珠的袋子,再破再旧也值得人刮目相看。

  罗一肖诧异地看着火飞,心里已经怀疑起他的身份,一个仆人竟能随随便便地拿出一颗夜明珠来照明,而他自己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小五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小飞,看不出你这么有钱?幸好你把值钱的东西放在旧袋子中,才没被人搜走!”

  火飞摇头:“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别人送我,我却又没什么用的东西就放进百宝袋里。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了!”他的目光陡然一定,珠光颤了下:“徐太果然死了!”

  几乎在同时,高同和小五也叫了起来:“徐太!”

  徐太就躺在他们脚下的地面上,这时候他大睁着双眼,已经扩散的瞳孔茫然而愤恨地向着前方,嘴角上还有一抹血迹。

  罗一肖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胸膛挨了一掌!”

  罗一肖疑心陡起,徐太临死时的惨叫太怪异了,就像是在黑暗中突然被人重击所致,而且他胸前的掌伤太新了,就像是刚刚被人击中的。可是,身边都是自己人,谁会在黑暗中偷袭他呢?又有什么目的呢?

  罗一肖虽然心中疑惑,但在没确实证据之前,他却不愿扰乱人心,所以,只是把疑问放在了心里。

  林凄却在四处观望,他们是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里,然后他似是终于找到什么:“秦局主!原来你在这!”

  众人也随他目光看去,只见一面石壁的角落里,秦东海正躺在那,却一动也不动。

  林凄走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伸手连拍他身上几处大穴。秦东海呻吟了一声,这才醒了过来,但他醒过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呼:“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他举起右手,淡淡的光芒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右手已变了形,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捏扁了一样,骨头早已破碎,连血也已经变成了紫黑色。,不用再看第二眼,大家就知道,他的右手已经废了。

  林凄倒吸了一口冷气:“石湘!”

  秦东海坐倒在地上,眼泪竟流了出来,他傻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大鹰爪!”他突然疯狂般地大笑:“哈哈!我还是大鹰爪吗!”然后,他又跳了起来,也不知往哪儿就冲了过去。林凄上前抱住他,他却拼命般地想挣开:“放开我!我要去报仇!石湘,我一定要杀了你!”也难怪他失控,多年的苦练竟在一夕间化为泡影,他怎能不气恨交加?

  罗一肖大喝一声:“够了!要报仇,也要出去才行!”

  秦东海果然安静了下来,楞楞地看着罗一肖说不出话来。

  火飞忽然指着众人的头顶:“我们一定是从那里进来的!”众人忙抬头看去,果然看到石屋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圆洞,直径还不到两尺,从下面往上看,洞壁光滑如镜,而且幽深无比,根本看不到尽头。

  罗一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们是被人从那个小洞里一个一个地扔进来的,所以才有几人堆在一起的事。”

  林凄失望地叹息:“这洞不但小而且很长,又是直上直下,我们不但转不开身子,就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洞壁又那么光滑,也无处借力,绝对爬不上去的!”

  罗一肖冷笑:“正因为爬不上去,所以他们才大大方方地让我们看到洞口。而且即便爬上去,恐怕另一边的洞口也早关闭了,对方早就算准了我们无路可走的。”

  火飞却似满不在乎,反而注意起垂头丧气的秦东海,无所谓地说:“你就别在那”顾影自怜“了,反正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回事,完好无损地死和废了一支手再死又有什么区别?”

  本来已灰心丧气的秦东海一听这话,不由气得嗔目大喝:“你说什么?臭小子,你想看我笑话!告诉你,即便同归于尽,我也不让你好受!”说着,就张着仅存的左手,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按理说,双手俱全的秦东海尚不能动火飞分毫,如今残了一支手的他则更甭提了。但偏偏有这么怪的事,秦东海那一掌竟不偏不倚地打在火飞胸膛上。秦东海只觉对方体内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被震退了几步。而火飞却因那一掌,身体向后摔去,“砰”地撞到了一面墙上。谁想,那墙看似坚固,却不堪火飞这一撞。只听“轰”的一声,竟塌倒了一大片,露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火飞的身体便从洞里穿了出去,“扑通”一声像是落进了水里,石室里顿时一片漆黑。

  “小飞!”小五和高同等人一齐扑向洞口,“你怎么样了?”

  从水面露出头的火飞龇牙一笑:“我没事!”并高举着手中的夜明珠,兴奋地指着对面,“那边好象有一条通路!”众人借着珠光才发觉墙后竟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水塘,约有二十丈远近,顶高也有四五丈,四面围着石壁,却不知水深多少?但却看不清对面的情形。

  “你们等一等,我过去看一下!”火飞说完,人便潜入水中,只见水下一个光影摇晃着往对面而去。

  这边自然黑了下来,石室中只闻各人的吸气呼气声。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很久了,仍不见火飞的身影。

  终于,秦东海不安地问:“那小子会不会丢下我们,自己走了!”

  罗一肖轻斥一声:“你以为他是什么人?他若不是自愿挨你一掌,你真以为自己能打得中他?我现在只担心他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林凄像是思虑了很久才说话:“我一直奇怪,他不是中毒了吗?但现在却活蹦乱跳的,没有一丝中毒迹象。我不信敌人会那么好心,让他中毒再为他解毒。而且这小子的身份也非常可疑,你们相信一个仆人竟把一颗夜明珠随随便便地装进一个破袋子里吗?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小心提防着点好!”

  小五突然说:“但我相信小飞一定不会害我们!他绝不是那种人。”

  林凄冷笑:“他不是那种人!但你敢保证骆星不是吗?到现在还没看见他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去暗算公子了?我真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让他们参与保镖,以前我从没听过公子有这种朋友,更没听过江湖中有这个人存在。”

  罗一肖沉声道:“公子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什么时候见过公子轻信于人?”

  就在这时,小五突然叫了起来:“你们快看!”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远远的水面上现出一丝微光。几乎就在同时,传来小飞的斥喝声:“滚开!臭东西,当我好欺负吗?”随着话声,水面突然波动起来,只见几个黑影翻转上下,荡起无数的水波,水花飞溅声也不断传来。

  大家顿时紧张起来,也忘了刚才还在怀疑小飞,一齐凝视着那处水面。费尽目力,才看出一个青白的身影像是小飞,但另有五六个黑影与他纠缠一起,上下翻腾,竟似在展开一场大战。

  罗一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是鳄鱼!”

  众人震惊不已,齐集在塌倒在洞口前,屏气凝声地望着水中的动静。几乎有小半个时辰,水面才渐渐平静下来。然后那里突然光芒大盛,又听“哗”的一声水响,一道光影从水面射出并直向众人而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水淋淋的火飞准确地落在大家让出的空地上,呼了一口长气:“好险!这些鳄鱼一定很久没吃东西了,又偏偏遇上我这么可口的食物,不疯才怪呢!”

  “你没事就好!”罗一肖向前,“小飞,那边怎么样?”

  火飞用力甩着头上的水珠:“水的对面确实有一条通道,好象很长,我怕你们着急,没走到头就赶了回来。不过,整个水面有二十多丈距离,水里又有几十条饿得发疯的鳄鱼,要一起过去怕不太容易!”

  罗一肖沉吟着看着水面:“但我们没有其它的路可走!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拼上一拼!只是我们没了兵器,所以水里的鳄鱼是个大问题!”

  林凄想了想:“如果有借力的话,不用进水,也可以飞跃过去。”

  罗一肖看了看四周:“可惜没有木板一类的轻物,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林凄皱着眉:“是呀!石头一进水就会下沉,但我们现在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再也没有别的了。可衣服又太轻,即使浮在水面也难落脚,更别说借它的反弹之力。”

  火飞突然灵机一动:“衣服直接铺在水面上确实太轻太软,但如果我们把衣服弄湿,便重了许多,再把它团成一团,抛到水池的中间位置不就可以了。”

  “对呀!”

  众人一齐大叫,罗一肖用力点了点头:“好办法!想不到小飞你脑袋还挺灵活!”

  小飞嘻笑道:“没什么!只是常跟我家少爷在一起,学了一点而已!”

  小五却苦着脸:“你们能过去,但我和高同可没有蜻蜓点水的功夫!”

  高同用力跺了跺脚:“要不,你们先走吧!如果你们能脱困,再想办法救我们两个就是!若我们活不到那时候,那也是命中注定,决不怨你们。”

  火飞突然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胡说什么?要走就一起走,决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这样吧!我和你们一起游水过去,不就是几条鳄鱼吗?让我来对付他们,你们只管一直向对面游就是了!”

  小五一听这话,心里很是感动:“小飞,你……”

  高同却已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用力握了下火飞的肩膀。

  火飞从容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团成一团,反正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也不用再蘸水。他右手灌注内力,然后运劲一抛,那团衣服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中央水面上。

  林凄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可是我们根本看不到对面的通道在哪?怎么飞跃过去?”

  罗一肖早已想好了:“如果有人先过去,站在通道前面,用夜明珠做指示,我们自然可以朝着光源飞跃。”

  小飞立即说:“还是我过去吧!我清楚对面通道的位置,可以直接飞跃过去!把夜明珠放在通道中央后,我再飞回来帮助小五他们过去,不就可以了?”

  罗一肖有些犹豫:“可以是可以!只是……”

  “哪有什么只是!就这样了!”话刚落,小飞已经腾身而起,首先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足有十几丈远近,才稳稳地向下降落,然后脚尖奇准无比地点在团好的衣服上,便又借力向上弹起,这一起又是七八丈远近。众人虽已看不清他的身体,却能看到夜明珠的一点光芒随他起落,然后就固定在一个地方闪烁。

  罗一肖脱口道:“好功夫!”他话还没落,一个身影已如飞矢般射回,风一般冲进石室,不是火飞是谁?

  林凄更加吃惊,却也更加怀疑小飞的来历身份。

  小五和高同却更加惭愧,小飞如此功夫,若不是为了他们,又何需冒险与自己一同潜水过去?

  第一个过去的是林凄,他昆仑派本就以轻功见长,他又是后起一辈的第一高手,所以,当他以飞龙八式的身法飞翔在空中,又如游龙一般借着那团衣服掠向对岸时,众人又忍不住喝起彩来。

  第二个过去的是罗一肖,他先低声对火飞讲了几句话才动身过去,而且毫无炫耀的意思,只是身体平平地离地而起,却一下子就到了十几丈外。脚尖再点了下衣服,身影一闪,人已到了对面。

  火飞看了眼秦东海:“该你了!”

  秦东海瞪他一眼,烦躁地说:“你们先走,我垫后!”

  火飞意外地扬了下眉,忍不住怀疑地问:“你不会有问题……”

  秦东海怒吼一声:“你说什么?”

  “没……没有!”火飞连忙挠挠头发,“没什么,我只是担心……那我们先过去,你可快一点!”

  秦东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他。

  小五小心翼翼地挪前一步:“我……”

  火飞突然拉住他:“不必下水!刚才罗师傅教了我一个方法。你听我说,尽你全力往前跳,能跳多远就跳多远,后面就由我和罗师傅负责了。”

  小五疑惑地看看他,然后点了点头。他也豁出去了,顶多掉进水里,喂了鳄鱼!想罢,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对面的亮光方向,用尽所有力气跃了出去。这一跳竟也跳出五丈远,但离那团衣服还有一半距离,小五便再也支持不住,真气一泄,就向水中掉去,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几乎就在同时间,火飞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他身后,双掌用力推出,正拍在小五的后背上。小五被那股大力一推,身不由主地又向前冲去。而火飞却借着一拍之力,再一次返回岸上。

  小五被火飞掌力又送出有七八丈远,便又往下坠去。就在他双脚刚要沾水之际,突觉腰上一紧,又被带着继续向前飞去,直到脚下一稳,便已落于实地。小五吓得连腿都软了,回头一看竟是林凄将自己带了过来,不由感激地说:“谢谢你,林兄!”

  原来林凄的飞龙八式有一个人所难及的长处,就是可以在空中任意转移。罗一肖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要求林凄以飞龙八式身法接应小五等人。就在小五将要落水之际,林凄飞了出去并抓住小五腰带,在空中一个转折,又飞回了岸上。

  高同见小五平安地到了对面,胆气立壮,便也跃了出去。小飞和林凄再次配合,用同样的方法也将他送过了水塘。

  火飞回头看了一眼秦东海:“小心些!”这才飞掠而去。

  直到剩下秦东海一个人,他才呆呆地看着水面,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练的轻功走的是腾越扑击一路,却并不擅长涉远,这也是体形所限。当初他师傅说他身材魁梧庞大,并不适合练以空中扑击为主的鹰爪功,但他却偏偏不服,用了相当于同门几倍的时间和精力来弥补自己先天的不足。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成功地练就了一双鹰爪,但并不代表他能一跃十几丈远的水面,尤其他现在右手受伤,必然影响轻功的施展。可是,即便明知自己不行,他也决不会当着火飞那小子的面表露出来。

  秦东海犹豫地看着水面,猛地一咬牙,怕什么?我就不信,我秦东海斗不过几头鳄鱼!想到这里,他再不迟疑,强提一口真气,双臂伸展,整个人便以一种大鹏震翅的姿势飞向水塘上空。

  只是他的身体太重,右手又已受伤,虽然强自支持,动作之间仍然缺了以往的圆转自如。他的人刚刚到达那包衣服跟前,体内的真气便已无法顺畅流动,脚尖勉强地够到那包衣服时,却因为落脚太重,竟将衣包踏进了水中。他心里一急,真气更是无法运转自如,再跃起时已明显的后力不继,堪堪飞出三丈远近,就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猛地向下坠去,只听“扑通”一声水响,秦东海已落进了水塘中。

  岸上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罗一肖大叫了一声:“小心!”

  冰凉的水刚刚沾上身体,秦东海就打了一个冷颤,但他的身形没有丝毫迟钝,立即向对岸游去。可是,也就在他刚刚游出一丈远近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水下有了异常的动静,紧张之极的秦东海游得更快了,甚至忘了右手的疼痛,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对岸。

  事情的发生只在一瞬间,集中精神的秦东海正在手脚并用地拨水,那么突然的,左腿就被拽住了,像是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插进了肉里,那一阵巨痛使得秦东海差一点咬碎了满口钢牙。几乎是立即的,秦东海仅存的左手已经向下面抓了下去,但他的手刚刚碰到一个凹凸不平的坚硬皮面,腰下竟又传来一阵巨痛,身边的水波也跟着动荡起来,一条摆动的鳄鱼尾巴浮上了水面。

  强忍着痛苦,秦东海的左手丝毫不停,反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咬住自己左腿的鳄鱼抓了下去。那么坚硬的鳄鱼皮竟让他的手指插出了五个小洞,那鳄鱼吃痛,便松开了大嘴。

  秦东海立即转头对付咬住自己腰部的鳄鱼,还没等他伸出手去,刚刚解脱的左腿竟又被咬住了,而且这一次咬得更深更紧也更痛。秦东海气极也痛极,大喝一声,也顾不得右手的伤势,就双手齐施,没头没脸地向身下的鳄鱼打了下去。可随即他就发现,自己已被鳄鱼包围了,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这时他身前身后竟围着七八条黑影,一步步地逼近了自己,秦东海还没来得及反应,右臂,左臂已经被咬住了……

  痛得快发疯的秦东海只听见“扑通”一声入水的声音,然后就是“噗”的一声闷响,身边水波一阵动荡,右臂已经从鳄鱼嘴里挣脱了出来。接着就是连续的拍击水面的声音,身下的水也跟着剧烈的动荡起来,秦东海感觉腰部一痛再就是一阵轻松,那条鳄鱼已经翻上水面,但头顶上血迹模糊,显然已受了重伤。

  一个人影靠近了秦东海,并抓住了他的右臂。秦东海虽然已是遍体鳞伤,但仍是无限感激地对着正在与鳄鱼搏斗的身影:“谢谢你!”

  那人头也不回,右掌向咬住秦东海左臂的那条鳄鱼的背部拍了下去:“不要动,否则伤口更深!”他抬起的右掌竟奇异地泛着红光,动转之际带起一股炽热的烈焰,当它落在鳄鱼头上的时候,红光更盛,像是烧着了一样,再看鳄鱼背部,已多了一个深深的掌印,不但焦黑如墨,且有一寸多深。那鳄鱼吃痛,立即松开了嘴。

  秦东海一听那声音就呆住了,因为那不是别人,绝对就是火飞,没错!

  “你发什么呆?我用掌力送你上去!”

  火飞刚刚抬起双手,已觉胯部一阵痛,竟被一条鳄鱼趁机咬住了。火飞暗暗一咬牙,头也不回,用尽全力双掌一齐推出,强大的掌力立即将秦东海送出了水面。秦东海身不由己地被推出有七八丈远近,便又向下坠去。但这时候,岸上的林凄突然腾起身形,掠向秦东海,一把将他抱住,并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再一次返回岸上。飞龙八式,果然名不虚传!

  看秦东海安全上岸,火飞才放下心来,专心对付水里的鳄鱼。他生在江南,长在江南,不但水性极佳,而且懂得在水下如何运用力道。但此时他胯部受伤,行动已不如先前灵活,再加上手无寸铁,只能靠掌力击退鳄鱼。再深厚的功力也有力尽之时,此时的火飞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岸上响起小五焦急地叫声:“小飞,你快上来呀!”

  高同也在叫:“小飞,你没事吧?”

  “我没……”火飞的话还没说完,就已被围攻过来的鳄鱼打断。他气得也忘了保存后力,运起掌力就拍了过去,“死鳄鱼!臭鳄鱼!敢咬你家少爷我!”

  他手掌过处,便是一阵火光热焰,那群鳄鱼竟也被灼得不住后退。火飞得意地大笑:“知道厉害了吧?”但那笑声分明已透着虚弱。

  因为距离岸边还远,所以这里的情形,只有罗一肖看得清楚,这时不由地叫:“小飞,别在那和鳄鱼胡闹了!快点上来。”

  火飞心里一醒,赶忙从水中腾起身形,向岸边掠去。谁想,刚跃出五丈远近,就觉得胯部的伤口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而且内力竟似已匮乏殆尽,无以为继,身不由主地就向水中掉去。

  众人吃了一惊,林凄跨前一步,但不知为什么,竟又悄悄退了下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小飞再一次落进水中,却无计可施。

  罗一肖严厉地看了一眼林凄,林凄却只当没看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水中火飞的一举一动。

  小五和高同更是急得手足无措:“怎么办?怎么办?”

  秦东海的脸色也变了,忍着全身的伤痛挪到岸边:“罗师傅,他好象受伤了!你快想办法救他呀!”

  罗一肖上前一步,林凄却立即截在他的身前:“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们该救他?你想一想,他明明没有中毒,却为什么装成中毒?我们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去,他却保留着一个百宝袋。最重要的是,我们遇敌中伏,这一切安排得如此严密,我们竟没有丝毫反击的机会,敌人似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若没有奸细怎能如此呢?我们这里面,小五和高同是南天镖局的人,身家清白,没有背叛的理由,我、你和秦东海也决不可能,只有这小飞身份不明,而且疑点甚多,你又怎知这一切不是故意安排出来的?另外就是徐太的死,你真的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我话尽于此,该不该救他,你自己斟酌吧!”

  罗一肖果然犹豫了,迈出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高同却急了:“林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小飞决不是那种人!”

  林凄冷笑:“你太愚蠢了!你以为小飞送你过河就是好人吗?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故意安排的?”

  小五气愤地问:“既然你怀疑小飞,那你自己为什么不留在河那边?”

  林凄窒了下,然后就面现讽笑:“两位好象忘记了,刚才是谁把你们接过了河?”

  高同和小五一窒,再也说不出话来。

  水里的火飞竟再一次被鳄鱼包围了,而且数量似乎比先前更多,而小飞的内力却已消耗殆尽,动作明显已变得迟缓了。不多一会儿,左腿就又被一条鳄鱼咬住了,火飞咬紧牙关,一掌拍了下去,那鳄鱼虽然被拍得摇动了下,却并没有松口。

  又一条鳄鱼扑了上来,火飞虽已如强弩之末,但仍是一脸倔强,竟然不顾一切地抓起一条鳄鱼向来犯的鳄鱼打了过去,那条鳄鱼虽被打退,但被他抓住的鳄鱼却又趁机咬上了他的肩膀……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六章 藤与花

 

  面对着不断涌来的毒虫,洛战衣当机立断,不再后退,反而迎了上去。他左手揽住岳浅影,右手中的幻星刃挥动之间,形成一个个光彩陆离的圆弧,将两人严密地环护在内。

  幻星刃的剑光所到之处,成千上万的毒虫被震飞出去,却像是洛战衣发射的暗器一样,再打向后面的毒虫,虫与虫相撞再相叠,然后就是互相嘶咬,只见血肉横飞,骨碎如泥,也分不出那是蚂蚁还是蜘蛛!

  洛战衣就这样以虫打虫,以毒击毒,迎面的千万毒虫竟被那剑光逼迫得不断向后或向前拥挤,以至于自相残杀起来。虫尸不断地堆积着,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洛战衣一边屏住呼吸,一边嘱咐岳浅影:“快闭气,有毒!”

  洛战衣的剑快,身法更快,眨眼间,便已冲出五六十米远。这边的毒虫果然见少了,洛战衣加快了脚步,更多的毒虫被丢在了身后。

  岳浅影终于敢把眼睛睁开了,却仍是心有余悸,而且脑袋有些晕眩,过了一会才觉得好过些:“好可怕!刚才我看你向毒虫奔过来的方向走,还吓了一跳!但现在看来,你真的走对了!若我们留在原地的话,这会儿怕是被毒虫们活埋了。不过,你怎么知道该往这边走呢?”

  洛战衣没有丝毫得意,只是平静地说:“我看到成千上万的毒虫都往一个方向奔,心想这边必有人在驱赶它们,所以才迎头而上,本是想先对付那驱毒之人,还可以逼他带我们找出路,但现在我却改变了想法。”

  “为什么?”

  洛战衣沉重地问:“因为这边并没有人!”

  “没有人怎么了?”

  “没有人才可怕!”

  岳浅影更是疑惑:“我还是不明白!”

  洛战衣注视着前方:“因为我们将要面对的,恐怕会是无与伦比的危险!”

  岳浅影瑟缩了一下:“你不要吓我!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洛战衣淡淡地说:“万千毒虫决不会无缘无故地拥向一个方向!那只能有一个理由,就是它们碰到了比自己更加凶残的敌人!”

  “你是说……”

  洛战衣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前方,那里除了黑暗,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但黑暗岂非就是凶险最喜欢隐藏的方式?

  岳浅影也在看着那里,心里竟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发冷:“那……我们到底还走不走?”

  洛战衣坚定地点点头:“走!”

  天星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照亮黑暗!

  所以,天星也只在黑夜出现。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岳浅影虽然离洛战衣很近,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她并没有拉住他的手?是不是因为她已知道他是洛战衣?

  不论岳浅影怎么看待眼前的人,但洛战衣的声名狼藉却是不可改变的!

  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岳浅影不能,洛战衣更不能!

  黑暗似乎再也没有尽头,长长的甬道像是通往地底,他们会走到哪里?会不会是人类最惧怕的所在——地狱?

  岳浅影不想走了,但又不能不走!她的精神已绷得太紧,很快的就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种气味。

  那是香气!

  香气很浓,浓得像是凝了形一般!却分辨不出那是什么香?有些像脂粉的香,但脂粉的香比它少了一种野性;有些像花香,但花香却没有它的馥郁;甚至有些像果实成熟的味道,但即便熟透的果实也绝没有它这般诱人。

  最让人迷惑的是,浓浓的香气中竟夹杂着臭味!

  臭味也很浓,像是许多腐烂发臭的东西集中在一起所发出的气味!

  香味让人沉醉。

  臭味中人欲呕。

  香与臭在一起,就如同美与丑在一起,对比虽然强烈,可是若两者紧紧纠缠,却无法分辨出那到底是美好还是丑恶?

  人岂非也是如此?一个人的善与恶往往同时存在,互相制约,也互相影响,到最后也很难判断出一个人是善还是恶?

  岳浅影深深地迷惑了。

  洛战衣自然也闻到了这种气味,但他并没有去辨别那是香是臭,他只感觉到了危险。所以,他立即说:“这味道来得奇怪,快闭气!”

  岳浅影虽然不解,但仍是听话地屏住了呼吸。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种气味,她一向不喜欢太极端的事物。而这种气味中,无论是香还是臭,都太过了!

  就像洛战衣,无论是善还是恶,都让她烦恼。

  洛战衣紧握着手中的幻星刃,一步步地向前寻找着气味的来源。他很快的就找到了答案,因为前方不远处堆积着各种毒虫的尸体,铺盖在整条路上,而且越往前去堆积的虫尸就越多,有的已在腐烂,散发着一阵阵臭气。奇怪的是,这些虫尸无伤无痕,竟看不出是如何死去的?

  还是找不到香气的来源,但香气却更浓了。

  岳浅影根本不敢往脚下看,她的眼睛只是往前方或是侧面看,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吐出来。反正到处是虫尸,躲也躲不过去,索性就踏着一地虫尸向前走,心中却不断地告诉自己,只当这里是一片烂泥塘。

  洛战衣小心地踏过虫尸,并回头道:“紧跟着我,小心一点儿。”

  岳浅影面朝着他点了点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一根藤吗?”说完就走了过去,洛战衣拽住了她,并随她目光看去,果然看到石壁墙上爬着一根绿色的长藤。

  那长藤真的很长,因为它是从前面一直延伸过来的,却看不到它的根在哪儿?奇怪的是,如此暗无天日的地方,这根藤却长得非常茂盛,碧绿的藤身竟有手腕粗细,苍翠的叶子之间还点缀着小小的粉色花朵,一阵阵浓郁的香气迎面扑来,让人精神为之一震,就像是特意来帮人驱逐心里的阴影。

  洛战衣奇怪地看着绿藤,心里的不安更甚!这是什么植物,竟能生长在这毒虫横积的地方?

  岳浅影却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挣开他的手,踏前一步:“这是什么?”

  “不要碰它!”

  岳浅影回头朝他笑了下:“我知道的!虽然它很可爱,但没确定它是否有害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碰它的。”

  但洛战衣的面孔上却突然现出了极度骇异的表情:“小心!”说完,左手就拉住了岳浅影,幻星刃已斩了下去。

  岳浅影惊吓之余,连忙回过头,正见那条很可爱的绿藤像蛇一般缠上了自己的双脚。但幻星刃过处,那颗绿藤立即被斩断了,一截留在自己的足踝上,另一端却卷向了洛战衣,那来势汹汹的样子,哪里像是一根长藤,即使是蛇也没它的灵活,也没它的凶狠。

  洛战衣手中的幻星刃毫不留情地挥了过去,而且灌注了内力,只见光芒所到之处,长藤粉碎如雨,绿叶斜飞,藤汁蔓流,粉色的小花也飘在了空中,像是无依的孩子。剩下的长藤立即缩回了黑暗深处,再也没有出现,像是已经畏惧了。

  一朵小花轻飘飘地落在洛战衣肩上,洛战衣不在意地伸手拂去,左手指尖轻轻地擦过那朵小花。可突然间,洛战衣身子一颤,就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连忙缩回手去。但那朵小花却不见了!

  岳浅影突然惊叫了一声,看着足踝上的那截绿藤,不知什么时候,绿藤上的粉色小花全部消失无踪了。

  洛战衣顾不得自己手上的异样,连忙上前:“怎么了?”

  岳浅影身子在不住地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极了:“我也不知道,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游走。”

  洛战衣的脸色也变了,他伸出自己的左手仔细地看着,只见刚才碰到小花的指尖处有一点粉红。就从那里开始,一条红线正在向左臂延伸。洛战衣骂了一句:“可恶!”立即将内力集于左臂,那条红线果然停驻不前了,而且被逼得开始后退,直到退回到指尖,几滴粉红色的液体从小孔中流了出来,并且滴在了地上的虫尸堆中,但那里立即就冒出一阵白烟,腐臭的气息更浓了。

  岳浅影呻吟了一声,洛战衣的脸色已变得非常难看。他终于明白,毒虫们为什么向一个地方奔逃,必是因为惧怕这怪异而且含有巨毒的绿藤。所以,他再也不敢犹豫:“岳姑娘,冒犯了!”边说就边蹲下了身子,掀开了岳浅影的裤脚,露出了她莹白如玉的小腿。只不过这时,那本该散着无限魅力的小腿上却布满了一条条的红线,而且直延入了洛战衣绝对不能看的地方。

  洛战衣心里一跳,立即挥掌将一地虫尸扫走:“岳姑娘,你中毒了,我要为你运功驱毒,你快坐下!”

  岳浅影其实也站不住了,她只感觉身体里像是要爆炸一样,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不由自主就坐在了地上。

  洛战衣双掌抵在了岳浅影的后背,只见一道白光从洛战衣的手心发出,进入岳浅影的身体里,并在她的周身来回游走。渐渐的,那道白光化成两道,分别集向了岳浅影的两条手臂,并沿着手臂向下,却在手腕处停滞不前了。

  洛战衣的脸上现出了冷汗,岳浅影更是痛苦得呻吟出声,可是,白光仍是无法再前进一步,像是遇到了冲不破的阻碍一样。

  终于,岳浅影痛叫了一声,洛战衣连忙收回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担忧地问:“怎么样?”

  岳浅影摇了摇头:“我受不了了!两个手腕像是有无数根针扎着一样,好痛!”

  洛战衣面色沉重之极:“你中毒太深,再高的功力也无法排除出去,所以我只能将毒素全部集于你的双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解药,否则……”他后面的话虽没说完,但岳浅影却能从他沉痛的眼神中看到结果。

  岳浅影的心在抽紧:“我……会死吗?”

  洛战衣突然抓紧了她的肩膀,激动而又坚定地说:“不!你不会死!我决不会让你死的!”

  岳浅影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发现那双澄澈无比的眼中,竟蕴涵着那么多的悲哀与无奈,但更多的却是那种属于不屈者的不甘。就在那一瞬间,岳浅影突然感觉到什么,却又无法清晰地说出那到底是什么?她垂眉低头,轻轻地说:“可是,我们上哪里去找解药?”

  洛战衣想都没想:“去找那绿藤的根!”

  “什么?”岳浅影惊诧地抬起头,“你疯了!那不是去送死吗?”

  洛战衣抓起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他自己的手中:“请相信我!只有找到毒源才能找到解毒之法。”

  “为什么?”

  “因为万物相生相克,凡是巨毒之物的旁边都必有克制之物,这是大自然永恒不变的规律!也是造化奇妙之处。”

  岳浅影沉默了一下,才说:“但那里一定非常危险,也许我们去了以后,不但拿不到解药,反而送掉了性命。”

  洛战衣竟然微笑了下:“无论前方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我们也必须走过去!因为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是生是死都取决于它。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份坦然,明白吗?”

  岳浅影仰视着他无所畏惧的面孔,心里突然升起无比的感动,一个对生命如此执着而洒脱的人,又怎么会是穷凶极恶之徒?难道我们真的误会他了吗?

  洛战衣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我们走吧!”

  岳浅影目光落在与他交握的双手,突然怔了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背:“这是什么?”

  洛战衣也随他目光看去,竟也呆了下,忙举起她的手。只见岳浅影双手的手背上竟同时现出一朵小花,正是那绿藤上生长的花朵,虽然清晰无比,却又带着几分不真实。洛战衣用手一触,才发觉那并不是真的,只是一个图案,却深深地印在了血肉里,而且鲜艳无匹。

  岳浅影恐怖地看着小花的图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洛战衣盯着那朵小花,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这花便是你体内的毒素聚集而成。”

  岳浅影突然又惊叫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骇异与不可置信:“它……它在动!它一直在动!你快看!它真的在动!”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竟因为过度恐惧而走了调。

  洛战衣脸色比她更难看:“它确实在动,那是因为这些毒素不甘停留一处,正在想办法冲破阻碍。”

  果然,那朵小花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向上移了半寸。

  洛战衣紧张地看着小花:“不好!它已经找到了在血脉中流动的办法,必然会沿着你臂上的血液流向你的心脏,到那时……”他突然拉起岳浅影,“我们必须在半刻钟内找到解药。”

  心急如焚的洛战衣干脆再一次揽住岳浅影的腰,疾风般地向前奔去。可是,长长的甬道竟真似没有了尽头,洛战衣觉得自己已经奔跑了很久很久,眼前却仍是一无变化的黑暗,再也不见绿藤的踪影……

  岳浅影手背上的小花,不知何时已爬上了她的肩头,离心口还有不到半尺的距离了……

  就在这时,洛战衣停住了脚步……

  火飞已完全陷入了险境。

  秦东海突然忍着伤痛走上前去,林凄拦住他:“你干什么?”

  秦东海头也没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奸细,只知道他是为了救我才陷入险境,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他被鳄鱼咬死!”

  高同用力跺了跺脚,竟似豁出去一样,走到了水池边,双臂一张,就要往水里跳……

  突然,罗一肖叫了一声:“你们快看,小飞拿的是什么?”

  原来情急之下的火飞对咬过来的鳄鱼竟不避不闪,反而迎了上去,他已决定与鳄鱼们拼个同归于尽!谁想这时,一条鳄鱼竟扑到了他的腰上,大嘴张开咬了上去,明明已经咬中,却不知为什么又退了下去?火飞正在奇怪,突然就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之余,也不禁精神一振,立即伸右手摸向腰间。原来他里袍的腰上系着一个宽有四寸的紫皮腰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虽然看上去不太起眼,却隐隐间透着一种很难形容的光泽。而且两腰上各缀着一个椭圆形的金属扣子,通体漆黑,显得陈旧而古老。

  刚才那条鳄鱼就是咬到了金属扣子,却没有咬动,反而将自己的牙崩掉了半颗,这才退了下去。

  火飞右手摸的就是右腰间的黑色金属扣,也不知怎么一动,那扣子竟被他掰了下来。火飞握紧扣子,拇指却往扣子的下端用力按了一下,于是,扣子另一端稍平的地方立即弹出一根四寸长的利刃,更令人惊叹的是,这根利刃的顶端也是平的,这时竟突然一长,又弹出一根更细的刃器,与下面的连接一起,浑然一体,没有丝毫衔接的瑕疵。

  于是,火飞手中就多了一把近尺长的利器,它看上去比普通的剑要细一些,甚至有几分像锥。而且银光闪闪,在这暗黑的地方更显得光彩夺目!

  火飞拿着这把小剑,就冲着咬自己左腿的鳄鱼扎了下去。只听“扑”的一声闷响,小剑竟齐根没入鳄鱼的背部,火飞右手一抬,小剑很快又被拔了出来,竟似不费丝毫的力气,却能穿透如此坚硬的鳄鱼皮。那条鳄鱼却受不了了,剑洞里的血像是喷泉般涌了出来,刹那间,就将水面染成了红色。

  火飞动作不停,拔出剑以后立即又朝扑过来的鳄鱼扎去,那条鳄鱼向左一闪,小剑就沿着它的颈部划了一条线,那线很细,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可当那条鳄鱼跃出去后,那条线却迅速裂了开去,鲜血像流水般冲了出来。那条鳄鱼只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火飞更加振奋,左手又把左腰的扣子拿下,很快的,又变成一根短剑。火飞左划右刺,根本不费什么力气,那些鳄鱼只要碰到短剑,即使只被划破一个小口,鲜血也会从那里不断的喷出,直到全身的鲜血流光流尽而死。

  火飞反倒不急着上去了,兴奋得像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对着鳄鱼就是一阵胡乱地砍杀。那些鳄鱼却纷纷逃避,再也不敢冲着火飞耀武扬威了。

  岸上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林凄更是恨恨地跺脚:“怎么样?他终于露馅了吧?他明明带着厉害无比的兵器,却骗我们说被敌人搜去了,而且一直都不使用,直到性命攸关时,这才使了出来。你们还敢说他不是奸细吗?”

  罗一肖皱紧了眉头,连高同和小五也不再说话?是呀!小飞为什么隐瞒自己的兵器?而是在无可奈何的时候才拿出来。难道他真的一直在骗大家?

  大家都沈默了,周围静悄悄的。

  划水声却越来越近了,火飞终于爬上了岸。他的全身上下都是水淋淋的,衣服早已被鳄鱼咬得破碎不堪,裂痕处露出了里面的伤口,有的还在流血,血染红了衣服,并顺着裤脚滴到了地面上,只有他腰上的紫色腰带丝毫无损。

  但是对于这些,火飞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自然也没有发觉众人神情的异样。大家都认为,他一定会埋怨的,甚至会质问众人,为什么见他陷入危险却袖手旁观?林凄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回答他,而且让他哑口无言,从实招供。

  意想不到的是,火飞虽然一脸疲惫,却并没有丝毫埋怨的意思,只是气喘吁吁地说:“幸好你们没有下水,那些鳄鱼实在凶恶得很!”

  小五立即忘了刚起的那一点疑心,冲了过去,扶住了他:“你受伤了!”

  火飞却满不在乎:“这点伤没什么的!还好我及时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一样厉害的武器,否则这一次真要在劫难逃了。”

  罗一肖也走了过来:“那是什么武器?”

  林凄也道:“是呀!什么武器这么神秘,非要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才拿出来?”

  “不是神秘,而是我忘记了!”火飞亮出了两把小剑,众人立即围了过来,“这腰带和小剑是我哥给我的,叫做紫带破血刃。他还对我说,这两把剑是很罕见的寒铁制成,不但锋利无匹,而且有一样奇处,只要被它刺伤一点儿就会血流不止,再好的药物也无法施救!但少爷却说,这剑太过狠毒,若非危险关头,绝不许任意使用。所以,我从来就没用过它,甚至都把它忘了。但今天被鳄鱼逼急了,才想了起来。”顿了下,他才吐了一口气,“这剑果然霸道,幸好是对付鳄鱼!”

  小五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高同心里愧疚,走上前去:“小飞,真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秦东海“哼”了一声:“这小子命大,身上带了那么多零碎!”

  罗一肖惊异地看着火飞手中的腰带和小剑:“我也听人说过紫带破血刃!据说铸剑的金属能彻底破坏血管,使之不能愈合,我一直以为那只是谣传,却原来真有这样的利器!”

  林凄更加怀疑地看着火飞:“这等奇兵利器,你哥是怎么得来的?”

  火飞怔了下:“那我怎么知道?我从来不问这些小事。”

  对于火飞这种回答,林凄实在没辙:“那能不能请教,你哥的尊姓大名。”

  火飞犹豫了下,然后就很痛快地说:“不能!”他虽然经常糊里糊涂,但还不至于愚蠢到这种程度。只要说出他哥的名字,他自己和洛战衣的身份就再也无法隐藏了。

  罗一肖赶快岔开话题:“既然都已过来,就不能再留在这里,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去找出路。小飞,你的伤无碍吧?”

  火飞立即一拍胸膛:“绝对没关系!”但他话音一顿,又转向了秦东海,“但你的伤很严重,不如我来背你。”

  秦东海一听这话,竟环眼一瞪,从地上一跃而起:“你说什么?谁用你小子……”可是双腿却传来一阵巨痛,把他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并站立不稳地重新摔坐在地。

  罗一肖沉着声音道:“现在不是你逞意气的时候!若想活命,必须同心协力才行!”

  高同走到了秦东海身前:“副局主,我来背你吧!”

  “就这样决定了!”罗一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秦东海不再吭声了。

  火飞看高同背起了秦东海,突然把右手中的破血刃递给了秦东海,“你的左手应该还能动,拿着这把剑!谁也不知前面会遇到什么危险,高同背着你无法动作,所以你要用这把剑来保护他,也保护自己。”

  罗一肖暗暗点头:“他说得不错,秦老弟你确实需要武器。”

  秦东海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接过了破血刃。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从他不断抽动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其实有许多话想说的。

  谁想,火飞竟又把左手中的破血刃塞在了小五手中:“这里你武功最低,拿着它在必要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小五呆住了:“那……你呢?”

  火飞满不在乎地伸出双手:“放心!我还有一双手呢!难道你忘了,刚才我用一双手便已把鳄鱼击得节节败退!”

  小五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湿着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你可知道……我……曾经……”

  罗一肖竟也轻叹一声:“小飞,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火飞大步向前走去,那浑身的伤竟似和他全无关系:“没问题!”

  林凄举着夜明珠走在火飞身后,看着前面坦然而行的身影,他却在暗中冷笑,我就不信你真会这么好心?你这样做作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林凄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他虽然对火飞百般疑嫉,但对夜明珠却非常喜欢,所以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这条通道真的很长,而且全部笼罩在黑暗中,像是张开的嘴正在慢慢地把众人吞噬。

  夜明珠莹然的光华在黑暗中愈发显得明亮,但却照不亮众人阴沉的心情。他们现在唯一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的脚步声,而且就像是响在耳边,更填了几分阴森恐怖。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扇门。

  门就在通道的尽头,它是长方形的,而且是一整块石头磨成。看上去很普通,只不过门上绘了一个很古怪的图案。那是一朵谁也没见过的小花,很小很小,长着五个三角形的花瓣。花芯处有一条短线,仔细一看,竟有几分像抿起的小嘴。花托的地方还长着四条须子,长长的延伸出去,虽细弱却又带着无比的顽强和凶悍,所以看上起便显得有些诡异!

  林凄盯着门上的花形图案:“这花很古怪!”火飞却根本没注意门上有什么图,他已在用力地推门,但那门却纹丝不动。

  罗一肖制止住火飞:“别费力气了!这门一定有开启的机关,我们找找看!”

  火飞泄气地垮下肩膀:“这个鬼地方连门也这么麻烦,等我出去后,非一把火烧了这里不可!”

  林凄意味深长地说:“但那要等出去之后。”说完,便手举着夜明珠凑到石门前仔细地观察,尤其是那朵小花,他越看越觉妖异,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花托、花须、花瓣,直到花芯……

  石门突然动了,它缓缓地向上滑动着,发出吱呀呀的声音。

  众人首先闻到了一种奇异而浓烈的香气,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屏气凝声地注意着门后的情形……

  石门完全升了上去。

  于是,众人眼前立即出现了一幕奇景,一幕再也想不到的奇景!

  那扇门后竟是一面墙,而且是一面绿色的墙。

  更令众人不可思议的是,这面绿色的墙竟然还会动,那样悄悄地、微微地、颤颤地、慢慢地动……

  罗一肖骇然色变地退了几步:“这不是墙!是……它是……”是什么,他竟也说不上来。

  火飞却好奇地上前一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个够,才叫了起来:“这是好多绿色的藤条!”

  那确实不是墙,而是由不知多少根绿藤纠缠在一起,组成的绿色屏障。那些藤条最壮的有碗口粗细,最嫩的也有小指粗,彼此之间缠绕一起,盘旋一起。藤上还生长着茂盛的花叶,碧绿的叶子阔大无比,闪着油油的光泽,间或有粉红色的小花缀点其中,更增了几分生意盎然。

  这本是一副美丽无比的绿色藤墙,但众人此时却只感觉到无比的妖异,只因那绿色的滕条并非静止的,而是运动的。就像是千万条长蛇挤在一起,彼此交错纠缠,但谁也不肯相让,于是便你推我拥,你前我进。

  火飞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东西,竟伸出了手去,看那架势分明是想拽出一根藤来,好更加仔细地瞧瞧。

  他却不知,这妖异的绿藤中藏着无比的凶险,是万万碰不得的。

  只可惜在火飞眼中,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碰不得的东西!

  他的手已经摸向了绿藤……

  但两者并没有碰在一起,反而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原因说出来实在非常简单,因为就在那时候,罗一肖突然伸出手去揪住了火飞的衣领,一使劲就将他拽了回去,火飞当然身不由主地往后退离了。

  罗一肖怒喝道:“你不要命了!你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就去碰它?”

  火飞怔了下:“只是几根藤而已,为什么不能碰?”

  罗一肖道:“我虽不知它是什么,但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决不是普通的藤条。而敌人也决不会愚蠢得弄几根藤条来阻我们的去路。”

  林凄早已退出好远,显然也发觉了绿藤的危险。可就在这时,一根绿藤竟悄无声息地从众人头顶掠过,目标却是离得最远的林凄。

  就在距离林凄有一米的地方,绿藤突然加快了速度,迅猛之极地往林凄右手缠去,他的那支手正举着夜明珠。原来绿藤之所以首先攻击林凄,并非是为人,而是为了夜明珠。

  等到林凄发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眼见他的右手腕就要变成绿藤的食物……突然,旁边又伸出一支手来,一下子就抓住了绿藤,于是,绿藤立即放弃了林凄,反而顺势绕上了这支手。

  这支手的主人竟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同,他背后的秦东海一见绿藤缠上了他的手腕,毫不犹豫地挥动着手中的破血刃,一下子就斩断了那根绿藤,“嗖”的一声,剩下的绿藤缩了回去。它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高同突然惨叫起来,并用力拉扯着留在手腕上的半截绿藤,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却只瞪着绿藤上的小花,大滴大滴的汗珠子流下了脸庞。

  众人也看了过去,然后脸上便也全没了血色。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那些小小的甚至还有些可爱的粉色花朵,竟裂开了自己的花芯,像是张开了许多小嘴,一口就咬上了高同的右手,并咬出了一个个小小的血孔。于是,小花迅速地钻进了这些小孔里,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高同叫着跳着,早把秦东海甩在了地上,但秦东海已忘了爬起,只是恐怖之极地看着高同。

  火飞第一个冲了过去:“高同,你别动!”说完,就伸手要去扯开那根藤条。高同却慌忙退后几步,嘶声喊道:“不许过来!”

  火飞急了,又冲上前去:“不行!那绿藤有鬼,你快拿下它!”

  高同竟把右手背到了身后,又一次躲开了火飞,并悲哀地喊:“小飞,千万别过来!千万不要碰这根藤!这藤上真的有鬼,我已被附上了身,可不能再连累了你!”

  火飞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怎么办?罗师傅,你快想想办法!”

  罗一肖吩咐高同:“你伸出手来,让我们看看!”

  高同抖颤着伸出手去,火飞突然从小五手中抢过破血刃,右手只微微一颤,破血刃便化成了万千光影,将高同的右手完全笼罩。瞬间后,光影消失了,而高同右手上的绿藤却已被剑光搅得粉碎,散落在地上。

  高同强自支持着才没瘫坐在地上,众人这才敢围了上来,但却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因为高同的右手上布满了鲜红的细丝,并向臂部延伸上去。

  林凄骇然道:“这是什么?”正说着,他身后的藤墙上又窜出了一根绿藤,向着他手中的夜明珠袭了过去。高同看到这种情形,突然又扑了上去,推开了林凄,自己却被绿藤卷住身子,迅速地被脱回到藤墙里面。

  淹没在绿藤中的高同突然嘶叫道:“林凄,我已还了你渡水相救之恩!再也不欠你什么!”原来他一直记得,鳄鱼池边他为小飞说话时,林凄对他和小五说的话:“两位好象忘记了,刚才是谁把你们接过了河?”

  高同没有忘记,也许他只是个小人物,却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所以他一定要还了林凄这份人情,他再不想欠他什么!即使以性命作为代价。

  “高同!”火飞狂喊一声,冲了过去,手中的破血刃带起了一道炽热的红光,像是一轮烈日突然出现在暗夜中,并坠向了黑暗深处,誓必与罪恶一同毁灭!

  可是,那些巨藤竟也突然向下面坠去,并带着高同一起,火飞便也跟着冲了下去。

  原来门后面竟是一处很广阔的空间,更确切地说,那是个方圆百米的巨大洞穴。火飞刚才所在的地方是在洞穴的正上方,却因为绿藤挡路,看不到下面的情形。现在绿藤从门前挪开,众人这才看到这里距离下面竟有七八丈高。

  洞穴的最下方,数以万计的的巨藤正在伸展着手臂,像是迎接载誉归来的家人,那么兴奋地在石壁上盘旋着、伸缩着、蠕动着、相互纠缠着,彼此的藤叶摩擦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声音。

  就在这堆完全没有形状的藤叶中,赫然生长着一株巨大无匹的花朵。它与藤上小花的形状一般无二,却被放大了几千几万倍。三角形的花瓣虽然不失光泽,但足有三寸厚,看上去坚韧而结实,而且还密布着细细的鳞片。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它的花芯,那哪里是什么花芯?根本就是一张恐怖而贪婪的血盆大口,正在等待着嗜咬它的食物!

  被无数根巨藤捆绑住的高同就被扯进了这张大口中,他看到火飞也跟着冲了下来,惊恐欲绝地喊:“小飞,你不能过来!”他说话的的时候,后半身已经陷进了巨花的大嘴中,于是,他痛苦之极地惨叫了一声,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继续陷落下去。

  “高同!”火飞已顾不得往自己身上缠来的无数绿藤,右手胡乱地挥舞着破血刃,人便冲向了正欲把高同完全吞噬的巨花。

  火飞左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高同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却被藤条紧紧缠住,再也无法挥动破血刃。这时候高同的脑袋都已被拽到了巨花的大嘴中,只剩下一双手在外面摇晃着。

  火飞真的急了,竟无视于自己的处境,拼尽全力拉住高同。于是,一根根巨藤趁机缠上了他的双腿,然后是腰身、胸背、右臂、左臂,直到绕住他的颈部……

  高同变了形的脸缓缓地没进了黑洞中,连同着他此生的最后一句话:“小飞,快走……”

  终于,他的声音完全消失在那可怕的花芯中……

  火飞气恨得快疯了,“高同!”竟仍不肯放弃高同仅露于外的右手,拼着命地想把高同再拽出来。可是随着无数朵小花噬咬并进入他的身体,火飞已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发热发轻,气力也在一点一滴地逐渐流失……

  火飞不但没有救出高同,竟连他自己也被扯进了那张不断张合着,恍若要吞噬一切的巨嘴中……

  小五早已看得血脉贲张,不由踏前一步:“我们快去救小飞和高同!”

  林凄虽然震骇于巨花的霸道,却仍是冷静得很:“你救得了他们吗?去了也是送死而已。”

  小五僵了下,随即愤怒地大叫:“你还是不是人?高同可是为了救你才……”

  林凄并不动怒,只是平静地说:“我现在是不是人并不重要!我只知道,只要下去就绝对做不成人,因为那只能做鬼而已。”

  罗一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发直得看着下面,头上青筋突露,冷汗涔涔。看到小飞的舍生忘死,他也感觉热血沸腾,但是心里又非常清楚,那些花与藤充满了妖气,自己下去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搭上一条命。他的理智与情感正在进行激烈的交战,到现在竟还拿不定主意。

  毫无征兆的,旁侧里冲出一条人影,竟似已豁出去一样,直接跳到了巨花的花背上。

  秦东海!这人竟是秦东海。

  他看也不看身边飞舞的绿藤,举起手中的破血刃便斩向了其中一个花瓣。只听“哧”的一声,那三寸厚的花瓣竟被砍下了近半尺大的一块儿。

  就听到巨花内部传来一声闷嗷,然后五朵花瓣猛地收缩起来,成一花蕾状,缠住火飞的绿藤也松了开去,火飞被弹飞出去。

  只见千万条巨藤同时翻飞舞动,遮天蔽地般地向中心部位回袭过来,将秦东海严密地包裹起来。秦东海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被棕子般缠了起来。巨藤们联合起来,竟像是邀功般,将他塞进了又已张开的巨花花芯中。于是,巨花的花瓣再一次闭合,秦东海的惨叫声不断地从里面传出来,越来越弱,直到全无声息。

  早已全身麻木的火飞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却无力支援,心里像要被撕裂一般,只能不住地喊:“不!不!求你饶了他!”

  但巨花又哪会在意他的恳求,它悠闲地张开了花瓣,几块碎骨从花芯中冒了出来,也不知是高同的,还是秦东海的?

  火飞闭上了眼睛,眼泪从脸上流过,他的身子在抖,心也在抖!

  林凄等人早已看得心胆俱裂,几根花藤却在这时候又伸向了林凄等人。罗一肖大叫:“快把石门关上!”可是,他们虽无意中找到了开启石门的机关,却不知道如何关闭石门?

  他们只得向来路退去,但长长的绿藤竟也追了过来,而且目标对准了林凄。林凄惊慌之下,心神不乱,突然将手中的夜明珠递给了小五:“你快拿住它,只管往前跑,我先抵挡一阵。”

  小五哪里明白他的心计,竟还感激地说:“你要小心!”拿起夜明珠闷着头就往前冲去。但这时,林凄却早已掠向前方,远远地将小五丢在后面。罗一肖看得明白,脸色虽然变了,但也无可奈何。

  果然如林凄所料,绿藤放弃了林凄,而是改变目标向小五追去。于是,又一声惨叫传来,小五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已被巨藤从通道中扯了下去。

  小五很快地就看到了火飞,却是在巨花的花芯前。小五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颗夜明珠,巨花似乎对这个发亮的东西深恶痛绝,竟把火飞丢在一边,打算先吞掉小五。

  惊骇欲绝的小五被巨藤拉向大嘴,并从火飞身边擦过。火飞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费力地伸出手去夺过了夜明珠。现在,“发光的”变成了火飞。

  巨藤果真又改变了主意,撇开了小五。

  火飞只觉身上一紧,并被巨藤托动着向前去,夜明珠不知何时滚下了手心,黑暗却迅速地蔓延开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七章 葡萄和鳄鱼

 

  这间石室并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但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但吸引人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石室四周摆放着的各种各样的花草。这些花草竟全是见所未见:一株仙人球上竟长着牡丹花,而且开得很鲜艳;另有一株长着藤的植物,但长藤上却结着几个苹果;还有一株长着大叶子的,上面开着七朵花,却是什么颜色都有……如此种种,不胜枚举,简直是稀奇古怪之极。

  室内还有一张长桌,旁边围着五把椅子,竟全是紫竹所编制,精巧而古雅。桌子中央的位置摆着一个瓷制的花盆,上面雕绘着兰花的图案,但盆子里栽种的却不是兰花,而是一株乍看之下很普通,但仔细看后又觉无比怪异的花朵。

  花是粉红色的,生着五个花瓣,花芯处有一条短线,隐隐之间似在蠕动,花托的地方还长着几条须子,长长的延伸出去,细弱而凶悍,竟与石穴中的怪花一模一样。

  五把椅子上坐着五个人,每个人的目光却全都凝在怪花上。

  坐在首位的是个老人,一双卧蚕眉下生着细长的眼睛,有几分狐狸的神韵,他正是华贵客栈的老板。同样的一张面孔,现在却完全换了一副神态,行为举止颇有大儒之风,显得从容而自信,哪里还有面对罗一肖时的怯懦苍老?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花朵,也不知在说给谁听?“照时间算来,洛战衣应该已经到了,如果他不会太让人失望的话。”

  坐在老人右首的是一位身着紫袍的女人,虽然那件宽松的男人外袍将她的身体曲线完全遮盖,仍难掩她那自然天生的风流韵息。而她的眉眼,更是每分每寸都在向人昭示着女人的魅力。这时候她右手斜放桌面,手托香腮,眨了眨风情尽露的大眼:“这花真有趣!希望洛战衣比它还有趣!”

  坐在老人左边的正是石湘,他的面容带着几分落漠,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自己的“右手”:“你放心,他绝对比你想象得还有趣。”

  坐在石湘身边的石君感伤而坚定地说:“三弟,我们会让洛战衣付出代价的。”

  石潇恨恨地说:“就算杀了洛战衣,三弟的右手也回不来了。”

  紫衣女人的目光片刻不离那朵花,便像是天下所有的事也及不上眼前的花吸引人:“其实,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石湘你右手虽毁,但现在我师伯为你特制的假手岂非比真手更具威力。听师伯说,它不但坚钢无比,冰火不侵,而且五根手指皆是仿照人手骨胳连接,非常灵活,再加上仿如人皮的外套,这实在是一件巧夺天工的精品。”

  老人便是紫衣女人的师伯神工鬼斧夏侯西江。江湖中无人知他来历,只知此人博学多才,尤其精通建筑和医学。因为喜欢建筑的关系,自然对制图绘画也有涉猎。他与石湘便是因画论交,进而成为知己。此人行踪一向成谜,谁能想到他竟隐居在江西北部,还开了一家华贵客栈。

  夏侯西江却不以为然:“若儿,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又如何比得上画圣之手?这洛战衣真是做孽不轻呀!”

  紫衣女人不再争辩:“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花到底是什么东西?师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它真能对付洛战衣吗?”

  夏侯西江得意地笑了:“这花确实是花,但也不是花,却是我一手创造。”

  “哦?”石君好奇地问,“是花不是花,那是什么?”

  夏侯西江神秘地问:“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那么多绝对不同的东西?例如马和牛不同,牡丹和蔷薇不同,男人和女人也不同,这是为什么呢?”

  石君等人茫然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希奇?世界上的东西本来就是不同的。”

  石湘却道:“正因为不同,才有了大千世界的精彩。”

  夏侯西江道:“你看的只是注定了的结果,而我却想找出原因,所以,我便埋头研究,将各种不同的动物花草内部全都剖开来看。可是,我始终没有发现什么。直到最近几年,我无意中看见农民用马和驴交配生出骡子,便灵机一动,也把不同的花草接合在一起,竟真的培养出奇形怪状的植物,这些你们也都看过了。”原来石室中的怪花怪草全都是夏侯西江的一时奇想。

  石湘心里一动:“但石穴中的怪花绝非是两种植物的结合品。因为植物没有攻击性,但那花却不同……”

  夏侯西江哈哈大笑:“当然!那是因为把两种植物结合在一起,我已经腻了,便用不同的动物做试验,但成活率却很低。后来我又突发奇想,不知道一种动物和一种植物结合一起会是什么样呢?”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疯狂想法,若是换成别人,别说做了,恐怕想都不敢再想!但紫衣女人却深知自己的师伯不是一般人,便懒懒地问:“不知哪两种植物和动物这么倒霉,让你当了试验品?”

  夏侯西江道:“能当我的试验品那可是无比的幸运!我在详细地思考之后,就决定用葡萄和鳄鱼,是不是很有创意?”

  石湘苦笑了下:“确实非同一般。”

  夏侯西江得意之极:“这一回,我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但我没有满足,而是把怪花移植到石穴中,并让各种毒虫陪伴着它。为的就是想看看它的生命力有多强,事实证明了,这种植物和动物的结合品有着超人的适应能力,他不但习惯了潮湿黑暗,甚至还吸收了毒虫的毒性,而使自己身具奇毒。只是我还不知道,它到底能有多大潜力,在面对最危险的敌人时会发挥多大的威力?就在我发愁找不到好的试验品时,你们就来了,而且后面还跟来了强大的敌手,正好可以用来鉴定我的成果。所以,现在要倒霉的人确实有一个——洛战衣!”

  紫袍女人微微一笑:“我绝对同意!”

  洛战衣之所以停下脚步,那是因为他听到了惨叫声。仔细辨别以后,他确定声音是从前面传过来的。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一紧,立即想到了火飞。于是,他更快地向前奔去,终于来到了甬道的尽头。

  洛战衣只看一眼就知道,甬道口原本是有道石门的,但现在石门已经打开。于是,外面的情景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原来那有一个巨大的石穴。首先入目的就是无数的绿藤,它们耀武扬威地充满了整个石穴,便像是占地为王的霸主,决不允许别人侵犯自己的领地。

  将岳浅影放在地上,洛战衣站立于门前,才发觉真正的奇景是在脚下。

  他俯视着绿藤环绕中那巨大而罕异的花朵,心知它就是自己要找的毒源。正在思考该如何对付它,就发现巨花有一个无比怪异的花芯,它全不似平常花朵那般布满了花蕊,而是分为上下两部分,竟如同人的双唇一样。闭合的时候,便似抿起了嘴,但现在却张开了,竟像要择人而噬一般,甚至还可以看见里面流淌着的粘粘的液体……

  洛战衣怔了下,竟然真的发现巨花正在利用绿藤,将一个包裹得像是棕子般的东西递进自己的花芯……

  那是……

  洛战衣目光一凝,突然就打了一个冷颤,然后便是不可抑制的惊怒与骇然:“小飞!”

  不敢有丝毫犹豫,洛战衣猛地向下降落,右手中的幻星刃扬起之际,便如星子落向了人间,五彩的光芒在刹那间荡漾开去,点点星光在绿藤间闪烁流转。丝丝剑气宛如利刃横切,绿藤们哪敢轻缨其锋?竟逼得纷纷向两边闪避,让出了一条路。

  洛战衣一掠而过,手中幻星刃连连震荡,剑光飞洒流泄,宛如倒转了星河,璀灿的星光凝成一条光带,罩向了正欲吞噬火飞的巨花。

  巨花似乎感到危险正在迫近,竟突然闭上了嘴,并关闭了花瓣。火飞自然又被挤了出来,缠绕在他身上的巨藤一碰到剑光便粉碎成沫。洛战衣抓住火飞,幻星刃往地面一点,借着反弹之力,人就化成一道光带飞了回去。

  就在他飞回之际,才发现竟有两个相同的通道口并列在石壁上,其中一个道口里躺着岳浅影,另一个道口却毫无动静。他心思动转之下,立即明白了小飞必然是从另一个道口进入这里的。但他怎会到达这里,途中又遭遇了什么呢?

  将火飞轻轻放在地面上,洛战衣心疼如绞,只恨自己来得太晚。

  昏迷中的火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就在这时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洛战衣后,眼睛立即湿润了,然后似想起了什么,焦急而吃力地说:“星主,快救小五!”

  洛战衣用力点头:“好,你等着!”

  他重新站起,凝望着同样被紧密包缠起来的小五,然后又看了看石穴中难以计数的绿藤。这些东西竟似也知道来了强敌,飞舞在石门前,一副副凝神而待的样子。

  洛战衣并不惧怕它们,却怕它们会趁自己救小五的时候攻击火飞和岳浅影。但洛战衣略一思考,就有了主意,他冷笑一声:“鬼东西,看我以鬼打鬼,以藤击藤!”

  话落,他身子不动,手中的幻星刃轻轻一挥,一道灿烂的亮光立即洒了出去,亮光过处,几根巨藤齐腰而断,从半空中落向地面。其中一条最长的往洛战衣这边垂了过来,洛战衣左手一抬,便已将它捉住……

  火飞突然急叫了起来:“不能动!”

  但洛战衣却自有主意,左手抓住绿藤的同时,幻星刃已在连连闪动,当剑光收敛之后,绿藤上的叶子小花已全部化为碎沫,只剩光秃秃地一根长茎。

  洛战衣握住这根已无危险的长藤,左手略一运力,软绵绵的长藤陡然变成了笔直的,并向着小五飞了过去。

  死去的长藤在洛战衣手中竟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灵活,利落无比地卷起小五就往回带,其它的绿藤因为它有同类的气味,竟没有与它争抢。洛战衣左手往回一扯一收,然后丢开长藤,准确地接住被拽飞回来的小五,并顺势将他放在地上。

  洛战衣这一连串动作可说是快速之极,似乎想也不用想,完全一气呵成。只一眨眼功夫,便将小五救了回来。

  虽然如此,但洛战衣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因为他知道,救回他们并不代表已脱离危险,绿藤的毒早已深入他们的身体,那才是最要命的。

  如今的岳浅影早已陷入了昏迷中,小五也紧闭双眼,不知生死。

  只有火飞还存着一丝神智,一边呻吟一边说:“星主……我想……我是死定了……我死后,你告诉我哥……要他别难过……你也要记住……再找护卫时……千万要找个精明……沉稳的人……可别再像我这样……”

  洛战衣冷冽地斥道:“闭嘴!你死不了。”他语气虽冷,眼神却是柔和的。

  火飞眼睛亮了下,他似乎对洛战衣的话深信不疑:“那可太好了……我也不想死呢……我还想看星主娶亲生子……”

  洛战衣哼了一声:“什么话?倒好象你是我的长辈似的。”洛战衣一边说话,一边迅速地将整个石穴观察了一遍。解药到底是什么呢?或者他判断错误,这里根本没有解药。

  岳浅影的呼吸声已经越来越轻,心跳也几不可闻了。洛战衣虽然心急如焚,但却强自保持着镇定!他必须在最快时间里找到解药,而这需要绝对的冷静。

  突然,洛战衣的目光定在了巨花身上,那些毒虫分明是惧怕于它,才向甬道里逃命而去,但为什么直到自己进入甬道后,那些毒虫才向里狂奔?这只有一个解释,洛战衣抬头看着自己所站道口上方,显出了一个不同颜色的长条形方面,那分明是已滑进墙壁的石门下底。这个石门必是自己进入甬道后才开启的,正好给毒虫们一个出路,所以它们才蜂拥而至。

  不过,以毒花的霸道来讲,那些毒虫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按理说,巨花和绿藤上的小花早该把毒虫们一一毒死并吃掉才对,难道……

  洛战衣盯住了巨花,难道它是刚刚才开放的?也就是说,它也是刚刚有了施毒的本领,因为藤和叶子并不能散毒,只有那些花朵能钻进肉体再将毒性扩散,花不开,巨藤自然也就无害了,所以,毒虫们才能幸存至今。由此可见,也许花开的过程其实就是凝聚毒性的过程。

  洛战衣继续思索:那么,当巨花初长成时,也就是本身无毒的时候,为什么能不受毒虫的毒性影响而照常生长?那就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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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八章 变生肘腋

 

  洛战衣的心跳了起来,那就是巨花本身有抗毒的本领,所以才能在无数毒虫之间生存到现在,甚至到最后还吸收了毒虫们的毒性,而变成了巨毒无比的毒花……

  洛战衣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巨花的抗毒之素在哪里?那就是解药。

  想到这里,洛战衣再不犹疑,右脚迈出,已踏前一步。

  绿藤们摇舞得更厉害了,它们虽然没有眼睛,却仍能让人深深地感觉到那份强烈的虎视眈眈。巨花的花瓣也在最大限度地展开了,已经吞噬了两个人的大嘴在不断地张合着,而且是面对着洛战衣。

  洛战衣深沉地笑,想吃掉我,可不是那么容易!

  洛战衣凝目静立,幻星刃却斜指向上,然后当空一划,于是剑光骤然间仿佛燃烧了起来,竟将黑暗的石穴照得如同白昼!

  就携着这种火力四射、绚丽夺目的剑光,洛战衣长啸一声,人已经飞了过去。巨花似乎非常惧怕这种明亮而神奇的光芒,早失去了面对小小夜明珠时的威风,竟在剑光陡起的那一刹那,又回复了花蕾的形状。于是,无数的花藤包围过来,层层叠叠地交叉挥舞,将巨花严密地保护起来。

  洛战衣没想到巨花如此奸狡,眉头不觉一皱,幻星刃却丝毫不停,闪动之间,已有十几根巨藤粉碎成泥。但巨藤们竟似已忘了畏惧,前仆后继地缠了上来,洛战衣又不能落地,更不能让绿藤碰到自己,在巨花上空盘旋了几周,又斩杀了几十根巨藤,却仍无法突破巨藤而接近中心的罪魁祸首——巨花。

  洛战衣再一次提气上升,然后下坠,幻星刃微微一颤,竟颤出了一弯新月,周围还簇拥着点点星光,落向身下巨藤组成的绿色屏障。

  只听“轰”的一声,巨藤们似再也抵挡不了这种锋利的剑芒,七零八落地散飞出去。可是,就在巨花刚刚露出的时候,就从花朵内部传来一声声嘶鸣,那声音刚一传出,石穴中的所有巨藤竟在同时间回缩,然后紧紧地缠绕在巨花身上,转眼间,就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绿色藤球,巨花又被严严密密、厚厚实实地包裹起来,连一丝缝隙都不透。

  洛战衣却无法再在空中停留,他身形一转之际,人已回到火飞等人身边。他有些喘息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火飞与岳浅影,心知再若耽搁下去,即便拿到解药也无用了。他决不能让他们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洛战衣再看看被绿藤层层包裹的巨花。突然用力一咬牙,也罢!他像是有了什么决定,先对体内真气做了一次调息,然后又一次袭向了硕大无比的藤球。

  这此幻星刃的威力大不如前,只是在藤球上破了个洞,但距离中心的巨花仍然很远。但洛战衣却似已气耗力尽,收剑后退之时竟由空中坠了下去,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巨花似乎也感觉到洛战衣刚才那一击没那么利害了,所以藤球内部起了一阵骚动,几根绿藤竟大胆地伸了出来缠向了洛战衣。

  洛战衣似是非常害怕,不住地后退,逼急了便挥剑斩断一根绿藤,但另一根绿藤却趁机缠上了他的脚踝。洛战衣竟被拽得仰躺在地上,藤上的小花终于碰到了肉体,毫不留情地钻了进去。

  藤球散了开去,绿藤们张牙舞爪地围住了洛战衣,分别爬上了他的双腿、腰背、双臂……

  洛战衣竟连丝毫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了,任由它们摆布……

  巨花现出来了,它早已没了畏缩的模样,花瓣尽力地开放,继续耀武扬威地发步命令。于是,绿藤们齐心协力拉扯着洛战衣向巨花而去……

  洛战衣距离巨花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巨花的花芯就在身前了,丑恶的大嘴已经在准备吞噬掉这曾让自己出丑的敌人……

  就在这时,本来已毫无力气的洛战衣突然跳了起来,手中的幻星刃带起星光点点,将巨花团团包围。剑光在飞闪,流星在飞坠,飞洒的星雨中,巨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创。它的花瓣甚至还来不及闭合起来,便已碎成了片片,飞扬在空中,然后坠落。

  千百根绿藤竟在同时间直立起来,然后又在同时间软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剑光陡止,现出洛战衣的身影。他虽然在轻轻的喘息,但面容却非常沉静,只是看着一地的残花败叶出神。

  原来洛战衣竟是拼着自己也中毒,而故意被绿藤缠住,以便接近巨花。当小花化为毒液进入他的身体时,他已将自己全身血脉封闭起来,这才延缓了毒发的时间。他却借机展开了狂猛而短暂的攻势,于是,巨花一击而溃。

  可是却有一瞬间,也就是在他展开攻击的时候,血脉必然是通畅无阻的,花毒便已深入他的身体。所以,现在的洛战衣实在也已是强弩之末。

  但洛战衣却知道,自己决不能在这时候倒下!他必须在毒发之前找到解药。否则……

  他走近巨花生长的地方,那里只剩下几片残瓣,而且遍地藤叶间现出一个粗大的树桩般的东西,那是……

  那一定是巨花的花托!洛战衣迅速地做出判断,然后便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那圆柱状的花托,那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一股股粘粘的液体从小洞中流了出来,那液体散出一阵阵浓烈的香气,香气入鼻竟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洛战衣不敢再闻,并后退了几步,再往周围寻找。可是,除了残藤败叶碎花中的人骨,还有地上掉落的两把破血刃和一颗夜明珠以外,竟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洛战衣的鼻尖上已沁出了汗珠儿,怎么会这样?洛战衣,你以往的聪明哪去了?现在你的身上系着三条人命,你决不能气馁,更不能放弃!即便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岳浅影呢?小五呢?还有你亲如手足的小飞呢?他才二十岁,而且对你从来都是完全的信任呀!

  洛战衣突然闭起了眼睛,小飞,我决不会让你失望!

  洛战衣猛地睁大了眼睛,盯住了刚才自己曾看过的花托,眼神一醒,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蹲下了身子,这时候他的头已经越来越重了,可是强烈的责任感和求生欲支持着他。他利用手中的幻星刃在花托周围掘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被他挖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泥坑,露出了巨花的花根部分,它和普通的树根极为相似,许多须状物由上而下延伸到泥土中,为巨花的成长提供着养分。

  洛战衣喘息着,继续往下挖,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那应该才是真正的花根,它就长在一棵最大最粗的须根下面,形状竟然非常像一串葡萄,而且还是没有完全熟透的葡萄。

  之所以说它像是没有熟透的葡萄,那是因为它分为两种不同的颜色,分别是紫色和绿色,而且鲜亮夺目,很是诱人。

  唯一不同的是,它的颗粒要比葡萄略大一些,皮也更厚一些。

  洛战衣神色一喜,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捅破一个紫色的颗粒,里面立即流出了紫色的汁液。洛战衣想了下,便从怀中拿出一小块儿碎银,蘸了一点儿汁液,令人骇然的是,银子刚一碰到汁液立即就变成了黑色。

  洛战衣并没有失望,反而又将绿色的颗粒捅破,里面同样流出了液体,但却是绿色的。洛战衣拿着已变黑的碎银往绿色汁液里一泡,于是,原本乌黑的银子竟奇迹般地恢复成银白的颜色。

  洛战衣满意地笑了,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解药!

  其实,巨花本无毒,而且根部还具有抗毒之效,所以才能在毒虫密布的石穴中生存。但因为长期生长在各种毒虫之间,毒气还是慢慢地侵袭了它的身体,并逐渐进入根部。洛战衣猜测,巨花长成之前,根部一定全部都是绿色的,只是随着毒素的加深,根部也吸收了不少,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绿色的是没有被毒性侵蚀的,紫色的则是已被毒化,变成了毒根,甚至比毒虫的毒性还要利害。

  洛战衣伸出手去,刚要把是解药的颗粒摘下……

  突然,一阵疾风来到身后,同时一把利刃横在了洛战衣的颈部。

  那是破血刃。

  所以,洛战衣很识趣地缩回了手。不管是谁用破血刃指着自己,此时此刻,也绝非是在表示友好!而自己如今的内力也所剩无几了,该怎么办?

  “洛战衣,你转回头来。”

  洛战衣镇定地转回头去,虽然事情竟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但他的神色之间仍不显丝毫慌乱。

  他的身前站着两个人,罗一肖和林凄。

  用破血刃指着洛战衣的人赫然就是罗一肖。

  但此时的罗一肖竟是满面悲痛愤恨之色:“原来你就是洛战衣!好你个洛战衣,竟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幸好老天有眼,让我们去而复返,否则我又怎能揭破你这魔星的真面目?”

  原来一直被绿藤追击的罗一肖和林凄,远远地听到了怪异的叫声后,追击他们的绿藤竟在最后时刻放弃了他们。他们在惊怕之余,又起了好奇心,便悄悄地潜了回来,正看见与怪藤巨花做殊死之斗的骆星。

  可是,光彩陆离的幻星刃也告诉了他们一件惊人的事实:那就是这个和自己同行了六天的翩翩公子骆星,其实就是江湖中恶名昭著的天星之主洛战衣!于是,他们便衬洛战衣专心致志地寻找解药的时候,捡起了地上的破血刃,并在最佳时机偷袭洛战衣。其实,若非洛战衣因中毒削弱了内力,决不会察觉不到他们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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