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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星*舞*缤纷天下》作者:风念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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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十一章 往事如烟

 

  十七年前的洛战衣才十四岁,而他眼中的应天府更是美幻如梦,母亲早亡的他是随着父亲到应天府居住的。他父亲是个有名的盐商,所以家境相当富裕。也因此洛战衣能够和一些官家子弟同在吟风书院读书习文。

  不管怎样,洛战衣也是商家之后,所以身份待遇是不可能和一些官宦子弟相提并论的。但他自幼聪颖,学一通十,各项成绩在书院中都是遥遥领先,经常得到先生的赞扬,却也因此招来了部分同窗的嫉恨,陆烈风便是其中之首。

  其实,洛战衣并不在乎没有玩伴,因为他性格本就孤僻,他怕的是他人那种异样的目光。自从进书院第一天起,他就发觉了一些纨绔子弟上课时经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还经常找机会接近他。甚至在课下的时候也一脸“垂涎”地盯着他并在偷偷议论着什么,让他又恶心又不自在。

  谁让少年时的洛战衣长得太俊俏了呢?按先生的话说:实在俊美得不可思议,若是穿上女装,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绝色佳人。对此,洛战衣又是无奈,又是厌烦,甚至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但似乎并不能有效地杜绝一些纠缠。于是,当他收到第一封情书的时候,他差点儿没当场气昏,并当着那位对他“情有独钟”的小子面前,把那封情书撕得粉碎,再啐了几口唾液以示不屑。

  这些事很快便被当作笑话在书院中传开了。有一次,陆烈风趁老师不在的时候,走到洛战衣面前,戏谑地挑起他的下巴:“小美人,跟少爷我出去喝几杯怎么样?少爷我大大有赏!”于是,同学们哄然大笑,更有人吹起了口哨。

  洛战衣羞恼之极,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压住陆烈风便是一顿狠揍。旁人要去拉开他,他却像疯虎一样,谁上前便要挨上他的拳头。你别看洛战衣年龄小,力气却大,因为他平常很喜欢看家里的武师练功夫,闲着没事便也学了不少。倒霉的陆烈风成了他的练功靶子,不但鼻眼被打得青紫,而且肋骨也被洛战衣踹断了两根。那一次,陆烈风因伤重在家休养了两个多月,而洛战衣的父亲也因此赔偿了不少医药费用。

  陆烈风伤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托人雇了一个叫陈也的杀手,命其半途截杀洛战衣以报仇雪恨。

  那一天也是阴雨天气,早晨,洛战衣跑步赶去书院读书,在经过湖侧的树林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发现,而是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惊跳,就像是将有什么不测要发生似的。

  林子里很静,只有小雨落地时的沙沙声,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凝了形般,再也挥之不去。洛战衣心里发慌,立即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甚至连背后的伞掉在地上他都没有觉察。

  双脚落地时溅起了一路的水花,若在平时,洛战衣一定会大感兴趣地去观察水花的起落,但这时,他却没有心情了。然后,他突然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一堵冰做的墙。

  洛战衣退后了几步,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蛇般的眼睛。并不是那眼睛长得像蛇,而是那双灰蒙蒙的眼里透出的冰冷和无情像极了蛇眸。因为洛战衣曾被一种长着三角形头颅的蛇咬伤过,而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双阴冷之极的蛇眼。

  这人就是陈也,一个靠杀人而生活的人!

  一看到陈也,洛战衣便已感到了颤栗,但他并没有露出怯意,反而强自镇定地说:“对不起!我撞到你了!”说完,便要绕过陈也。

  但一转眼,陈也又拦在了他身前,并问:“你是洛战衣?”他的声音粗嘎沙哑,难听极了。

  洛战衣心里一跳,不答反问:“你找洛战衣做什么?你认识他吗?”

  “我不需要认识,我只要杀了他就行了!”

  洛战衣再也忍不住骇然:“为什么?”

  陈也阴沉地盯着他:“我知道你就是洛战衣,他说你长得非常漂亮,一眼就能认出来。”

  此时洛战衣反倒镇定了,因为他清楚惊怕救不了自己,他必须在最快时间里想出自救之法。其实,这道理许多人都懂,但事到临头能真正做到的却是少之又少。而洛战衣恰巧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天生就是。

  他心念电转之际,已试探地轻问:“陆烈风给了你多少钱?我加倍奉上,只要你放过我!”他思来想去,唯一与自己有仇的就是陆烈风,尤其他清楚陆烈风为人最是心胸狭小,睚眦必报。而眼前人又不似官府中人,必是花钱雇来的杀手。

  陈也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由现出诧异,他想不到眼前这俊得过分的孩子有如此缜密的头脑,竟在瞬间推断出他的来历和受雇者:“那是不可能的!行有行规,我也不能违反。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无知无觉。”

  在这种时候,洛战衣突然笑了,而且笑得那么灿烂甜美,连自认已经古井无波的陈也也不由被那笑吸引了,只觉得阴暗的天气都亮了不少。洛战衣边笑边说:“古人说,自古艰难唯一死!对这句话我本来就一直抱着怀疑态度,死有什么艰难的呢?尤其你刚才又说,能让我死得无知无觉,那就更奇怪了!既然死是可以无知无觉的,那为什么从古至今有那么多人都惧怕死亡!连秦始皇那么英明的人也不遗余力地去求长生之法,这不是太矛盾了吗?”

  陈也怔了怔,虽然有人因他的手经历死亡,但他自己却从没想到过死亡时应该有的心情,他想了想:“其实,死也没什么,但一个人若明知自己要死了,在等死时就会感到恐惧害怕。”

  “哦!我明白了!”洛战衣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人们惧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临死之前的那种无助,明知生命即将逝去的那种无奈,对吗?”

  陈也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和一个孩子讨论这种问题实在有些可笑。但洛战衣不但本身对人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而且他的话也极富智慧,所以,陈也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他脑筋依然清楚:“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我就要下手了!”话虽这样说,但他心中实在惋惜,毕竟一个这么漂亮聪明的孩子并不多见。

  洛战衣连连摆手,笑容依旧可爱:“你别着急!反正我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其实,要我死很容易,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个垂死之人的最后要求,好不好?”

  陈也犹豫一下:“你说吧,我听听。”

  “那好!”洛战衣一拍双手,“你不许让我死得无知无觉,你要一点一点的慢慢地杀死我,而且要用一些高明的武功,最好是狠毒一点的招式,也允许我做一些无谓的反抗,怎么样?”

  陈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怎会有这种事?竟让人用狠毒的招式慢慢杀他:“你……小子有毛病吧?”

  “不,我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洛战衣严肃地说,“我只是想切身感受一下临死之前的滋味,我要确定一下,死是不是真的很艰难!但如果你下手太快的话,我还没感觉就死了,怎么能验证古人的话呢?”

  陈也这次已确定洛战衣真是有毛病了:“行,但你可别后悔!我就用我的残红掌来杀死你!你看着第一式,随水落花!”他右手向上划出,左手却由外向里,然后猛一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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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十二章 紫衣迷情

 

  洛战衣用劲儿鼓掌,还大声喝彩:“好掌法!名字也好!残红掌,颓落之花也,无奈只得随流水!太妙了!”

  陈也这一掌却顿在了半空,他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小子,你不是说要做些反抗吗?”

  洛战衣似乎才想起来,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我怎么忘了!刚才那招不算,你用第二招好了!”

  陈也哼了一声:“冷在秋风。”他左手幻出无数掌影,右手翻下一击,而洛战衣这次确实还手了,他左手向上划出正接住陈也右手,右手由外向里,猛一翻转却恰巧碰上陈也的左掌……

  四掌相碰,自然是洛战衣退了好几步,因为陈也并没用多少力,他以为轻轻一掌就能把洛战衣打趴下,但现在……

  陈也楞在那里:“小子,为什么你的招式看上去很熟悉?”

  洛战衣神秘一笑:“是吗?你再出第三招呀!”

  于是,陈也又使出第三招“池上浮萍”,洛战衣想也没想,便左手连击数掌,右手翻下,陈也慌忙变招,残红掌第四招,第五招……

  洛战衣丝毫不让,也总有奇妙的招式相对,陈也越打越惊,并不由自主用上了内力,终于以一记硬碰硬击退洛战衣。洛战衣踉跄退后,嘴上已挂了血丝,但他唇角的微笑还是那么迷人。

  陈也又惊又怒:“臭小子,你敢戏弄我,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残红掌?”他终于看出洛战衣使得根本就是他的掌法“残红掌”。

  洛战衣漫不在乎地咧咧嘴:“不就是在刚才吗?”

  “你胡说……”后面的话,陈也陡然顿住,因为他想起了洛战衣没有接第一招,而是在他使第二招的时候用他使的第一招对付他,然后用第二招迎第三招,第三招迎第四招……

  依次类推,洛战衣分明是一边打一边学会他的招数用以对付他自己。不仅仅如此,更让人吃惊的是洛战衣并没有样学样,而是把招式稍加变化后使用。例如洛战衣在使第二招时曾将左右手动作互换,第五招时右手位置也抬高了些,那是因为洛战衣个子矮,若不抬高根本够不到自己的神冲穴……怪不得他一直有种怪异的感觉!

  陈也越想越惊,竟忍不住退后一步:“你……”因为他练这掌法足足用了六年功夫,却怎么也没想到世上会有人能在短短的一刻钟就掌握了,这实在让人骇异!

  “哈!哈!哈!妙呀!”突然一阵大笑传来,纷纷的小雨竟似被什么不容抗拒的力量分开两旁,闪出一条通路。那情形就似有人掀开了一扇珠帘,以迎接贵客的来临。

  先是一片紫衣飘闪,然后碧草间便落下一个中年人,他发束玉冠,腰缠珠带,一派雍容潇洒之状。相貌更是出色,尤其是眉间的一颗红痔,给他凭添了几分风采。

  陈也一见他,面色一变:“又是你!”

  紫衣人笑道:“是我!”

  陈也恨恨地跺脚:“你来,我走!”他当真说走就走,但突然又回头向洛战衣:“如果你习武,相信十年之后便可称霸一方!”丢下这句话,他走了!

  留下紫衣人和洛战衣相对而立,雨似越下越大,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嗒嗒”的声音,但两人却没有一人说话。

  突然,紫衣人身形动了起来,不但腿动,连手也翻转腾移,宛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美妙,随着紫衣飘飘,一阵歌声也在同时响起:“莫见薄雨笼晨寒,轻踏晓露上青盘,风儿送我归残月。却有,胸怀万象尽云天!”

  他唱的是一首《定风波》,显然是他自己填写的。不过,只唱了上半阕。歌罢,他也舞罢,并目注着洛战衣,还是不说话。

  洛战衣却似明白他要自己做什么,于是,他微微一笑,身形也动了起来。一举手一投足都与紫衣人刚才所舞一般无二,甚至洛战衣边舞边唱出了他替紫衣人续写的《定风波》下阕:“何妨世事梦中圆,且看,悠然此生笑平凡。常忆荒荒天地间,无他,东西流水南北山!”

  洛战衣在书院常与先生们一同写诗填词,这对于他来讲容易之至。

  紫衣人目中神光暴闪,倏然纵声大笑:“好一句”东西流水南北山“!洛战衣,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胸?”

  洛战衣也笑:“你的那句”胸怀万象尽云天“也不错。”

  紫衣人大声道:“刚才我舞的只是最简单的掌法!这一次你再看看我的回风舞柳剑法,再听听我的《水调歌头》!”说完,他又开始舞动一套剑法,他手中并无剑,但他食中两指相并处却透出一道白气,就像是一把寒光灼灼的利剑在雨中翻飞,煞是好看。同时,他又唱了起来:“世事几时休?回看长江水,但见浪动波涌,此去无归期。纵使韶光满眼,花开杨柳岸头,无绪怎顾惜?金樽不相与,共赴东流水。”

  当然他还是只唱了一半,便停住动作,看着洛战衣:“如果你能把刚才那剑法重新演练一次,同时把我刚才的那首词也写完,我才佩服你!”他就不信,这套《回风舞柳剑》他研创了十年才告完成,其中繁复之处连他自己都得意之极。这洛战衣怎能一看就会?

  洛战衣也不答话,他站在那里静默了一会儿,并用手在空中比划几下,似觉得不太对劲儿。再想了下,他突然眼睛一亮,跑到一棵小树旁,弯折下一根树枝,将多余的叶子摘去,他才满意地一笑,然后,他先说了句:“我开始了!”

  洛战衣手中树枝宛如风中弱柳般旋飞着,歌声也在同时唱了起来:“风云路,事多少,莫相随,明朝胜景,且伴狂人举玉杯。金缕红鸾秀锦,犹恋天涯梦里,知忆谁人泪?莫若东方旭,彩霞伴我飞!”

  曲调高昂有致,歌词更是洒脱任情,分明是针对紫衣人上阕词中的消极所发。

  紫衣人听得心惊,看得更是心惊,因为洛战衣所练剑法确实分毫不差。他一向自傲于天资,但今天一见洛战衣竟有相形见绌之感,但紫衣人是何等自负之人,竟下定决心非赢洛战衣不可。于是,他把自己最得意的几套功夫《天星掌》《灵蛇剑》《吟枫剑法》中最具威力也最复杂的招式单摘出来一一演给洛战衣看,其中一式便是灵蛇九转。谁想,无论多难多繁杂的招数,洛战衣都能照原样依序演来。除了没有内力以增声威外,手势步伐甚至神韵都与紫衣人所练分毫不差。

  两人一练一学,竟整整过了一天的时间。紫衣人是不甘认输,洛战衣是被那些精妙的招式所吸引,竟都忘了饥寒。傍晚时,紫衣人终于放弃,但离去时曾说他妻子就要临产才不得不赶回,待妻儿无事后,他一定会回来再与洛战衣较量一番。

  可是,紫衣人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洛战衣却从此对武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但四处搜罗武功典籍,更把紫衣人的那些零散招式加以整理归纳,去粗求精,自创了一套幻星剑术。所以,紫衣人虽非有意传他武功,却是他实实在在的武学启蒙师父。而且,洛战衣也发现紫衣人武功的精妙可说是世所罕见,许多招式和其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奇怪的是,他一直没听说江湖上有谁提起过紫衣人。

  洛战衣十七岁时,父亲也因病去世,洛战衣干脆弃文习武,并开始了闯荡江湖的生涯。于是,他的武功在经过无数次实战经验后,已具宗匠之资。终于在二十一岁时,做了江浙三省的黑道盟主,并创立了江南第一组织天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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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十三章 真相

 

  转眼间,就是十几年了,洛战衣见了紫衣蒙面女人使的“灵蛇九转”,便确定紫衣女一定和紫衣人有关系。但今天蒙面女人为什么又矢口否认呢?

  洛战衣心里做着各种猜测,身形却没停顿,早已和朱潜龙五两人疾飞到山坡之下,红漆木箱便静静地躺在一块儿大石前。这个木箱还真是多灾多难,半月前刚从悬崖上摔落,今天又从山坡上滚下,即使再结实的木材,如今也显得破损不堪了,有块儿板面甚至已露了缝隙。看着这个木箱,洛战衣的疑问又起,到底这木箱中藏着什么贵重东西?那紫衣女似是故意引自己来此,雨中烧箱不成,现在又放弃而去,她的行为未免太怪异了!

  毫不费力地提起木箱,洛战衣刚要提气腾身,却突然停止了动作,目光怪异地看着一块儿地面。那是刚刚木箱所在的位置,但现在这块儿地上却透出了朱红色,被雨水冲散了开去就像是……鲜血在流。

  龙五也发现了:“那是什么?”

  朱潜皱起了眉头:“像是……”

  洛战衣心里“格登”一下,周围的地面都好好的,为什么只有放置木箱的地方有那种类似血迹的颜色?这只有一种解释,那颜色是木箱中渗下去的,但红漆即使剥落,也不会是这种样子。洛战衣毫不犹豫地翻转木箱,看上去并没什么,他伸出手去,在木箱底部轻轻拭抹了一下。果然,一层淡淡的红色显在手指上,这层红色在同是红色的箱板上根本显现不出。洛战衣凝目细看,发现在箱隙处确实透着一种和箱板微有差异的朱红色。

  但是,这种不同的红色又会是什么?

  血!

  一个字刚在洛战衣头脑中冒出,他已经再不犹豫地打开木箱查看,首先入目的是那些零碎的绣工衣物什么的,包括那个绣着牡丹花的薄被。洛战衣干脆把箱中的东西一件件拿出,直到露出箱底,也没见什么异样的事物。

  不过,洛战衣确定箱中一定有不寻常,所以,便和朱潜仔仔细细地观察木箱。这样一来,果然发现异处。木箱很高,几乎可到洛战衣的腰部,但放东西的层面现在却不够这个深度。难道有夹层?可是,不对呀!洛战衣明明记得自己在杏雨楼中查看木箱的时候,还特地注意木箱有没有夹层,那时明明并没异样呀!

  洛战衣心有所疑,看了一眼朱潜,朱潜点了点头,洛战衣的右手便伸向箱底,并贴在上面,默默运力。只听“咔”的一声,那层箱板已能活动,根本没费什么力,夹层便已取出,露出了真正的箱底……

  下一刻,洛战衣和朱潜、龙五便真正的呆住了,甚至连脑子都僵木起来。过了一小会儿,他们才渐渐有了反应。

  洛战衣的第一个感觉竟是冷,从头到脚,冷得心里都起了颤栗。然后,就是再也无法扼制的狂怒。洛战衣相信,他此生再也不会有如此激怒的时候,他肯定,如果做这事的人就在眼前,他一定会忍不住将那人碎尸万段……

  朱潜却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龙五更是瞠目结舌:“天!会是……”

  原因很简单,因为箱底躺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一个苍白瘦弱却美得异乎寻常的少女——叶小含。

  叶小含的眼睛是紧紧闭着的,就像是睡熟了一样。她的身子是蜷缩起来的,因为箱子太小,她根本无法伸展四肢,那种模样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儿在又冷又饿时的形态,无助得惹人怜惜!但更让洛战衣心疼之极的是,叶小含额头和手臂等许多外露的部位正透着青紫色,有的地方甚至淌出了鲜血,渗红了衣服,显然是在木箱滚动中撞在箱板上形成的,血沿着她的身体流向箱底……

  洛战衣颤颤地伸出手去,动作那样轻柔地将叶小含抱出木箱。叶小含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心跳更是慢得出奇。

  朱潜连忙探了下叶小含的腕脉,惊异地说:“她的身体很虚弱,难道她一直在镖箱中?”

  洛战衣又是心痛又是焦急,为什么小含昏迷不醒?

  虽然焦急,但洛战衣思潮却没一刻停止,紫衣女必是早已知道箱中的玄秘了,所以才会说那种话!

  原来自己一直都弄错了,黄州府外,紫衣女拦截自己时曾说过“终于找到了!”那是因为她听到了洛战衣所唤的那声:“小含!”紫衣女劫镖箱的目的就是叶小含,根本不是什么锈花薄被!

  罗一肖想必也没有劫持叶小含,只是被人杀害后,又以他的口气伪造了一封书信,让自己以为叶小含已被罗一肖劫持而去,自然不会想到叶小含其实就在镖箱里。

  洛战衣暗恨自己,为什么舍木箱不救,而去救那可恶的紫衣女人!害得木箱中的小含遍体是伤。

  但洛战衣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小含藏在镖箱中?小含又为什么能引得他人处心积虑地去争夺?她的身上带着什么值得人窥伺的隐秘?

  镖箱里面的箱板上都蒙着一层细软的棉步,原来还以为是镖主怕镖货毁坏,现在看来分明是为了避免小含受到冲撞。若非木箱“历劫”太多,以致棉布层破损,小含也不至撞出好几道伤口。当然,这绝不表示将小含装进木箱的人怜惜她,若稍有一点儿人性也不会做出这种可恶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不想小含死,而是想将小含平安送到嘉定另有用处。可是,这样的小含怎么能支持到嘉定?

  龙五仔细地审视了叶小含的伤势和脸色,又把了很长时间的脉,才摇摇头说:“星主,她外伤并不太严重,但失血过多,尤其身体又虚弱得不可思议,像长时间不进饮食所致。令人不解的是她的脉象颇不寻常,可我又无从推断……太怪了!”

  朱潜诧异地看着龙五:“你懂得医术?”

  龙五谦虚地笑了下:“可我实在看不出叶姑娘昏迷的原因!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此去西面十里外的西山上住着一位老婆婆,医术通神,善医百疾,但性格有些怪异……”

  洛战衣立即道:“朱兄,麻烦你与龙五将小含送回客栈,替她先治疗一下外伤,我亲自去一趟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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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十四章 定亲

 

  洛战衣按照龙五的描述,离开西面的大路,在乡间小路上走了半个时辰,便走进其中一条山道。山道两侧是密实的林丛,尽头处却是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而且直直穿入两座大山的夹缝中。

  终于走过昏黑的山缝,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大片的花丛蔓延至对面的山坡上。这时小雨早已停了,乌云散去,阳光洒向大地,姹紫嫣红的花朵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愈显得绚丽无比。

  洛战衣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吸进了满心满腹的清新与甜香。他不由地有些羡慕隐居在这里的人,虽然花园豪宅易建,但难得的却是这种自然的毫无修饰的韵息,这种终于脱出樊笼的感觉。

  当洛战衣踏进花间小道时,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这里必然是医道高手的隐居之地。因为周围的花朵并不是普通的山间野花,有的花瓣层层相叠,硕大无比;有的颜色怪异却艳丽无匹;有许多更是奇形怪状,见所未见。有一些是洛战衣认识的,那些都是一些可入药的菊花、茶花之类,这里分明是一处大型的药园。

  西方的半山坡上盖着几间木屋,外面还围着竹篱笆,篱笆上缠着一些不知名的藤蔓,更增加了几分山野的味道。来到篱笆墙外,洛战衣发觉里面静悄悄的,柴门也是四敞大开的,不像有主人在的样子。

  这时洛战衣正站在一棵枣树下,他游目四顾,仍然没有发现人影。正着急时,一朵白色小枣花飘然落在他的肩上,同时他也觉察到一缕细微之极的吸气声。于是,他连忙抬头,眼前人影一闪,一位葛衣老婆婆已经出现在他的正前方。

  这位老婆婆年龄虽大,但却一点儿不显老态,脸色红润如婴,目光也是清莹透澈。让洛战衣诧异的是,这人就是在杏雨楼突然出现并带走陈小宝的老婆婆。这么大年纪的人竟然躲到树上也实在可笑!

  老婆婆也很惊异:“是你?你竟然找来这里!虽然小宝调戏你那小媳妇儿确实不对,但他毕竟只是小孩子,你可不能拉他见官!对他,我可是喜欢得很!”这老婆婆一见洛战衣,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寻仇来了。

  洛战衣忙见礼:“前辈,您别误会!我来并不是因为杏雨楼之事,甚至在来此前我并不知道要找的人就是前辈您……”

  老婆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也真够蠢的!跑来找人却不知找的是谁,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洛战衣苦笑,只得任她奚落:“前辈,在下的朋友现在还昏迷不醒,只是听说这里住着一位医术通神的郎中……”

  老婆婆脑袋一摇:“医术通神不错!但我可不是郎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来便答应替人看病的?我现在实在是太忙了,哪有时间去管别人的死活。”

  洛战衣看看头上的枣树:“老前辈,您在忙什么,我可以帮您!”

  “你帮不了的!”

  “您还没说,怎知我帮不上忙!我学习东西是很快的。”

  老婆婆不耐地说:“我正在忙着闻树上的枣花香,你怎么帮?”

  洛战衣窒了下,若非叶小含昏睡不醒,若非他有求于人,恐怕早已掉头走了,但现在却只能忍气吞声地说:“前辈,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枣树开花并非一日,但在下的朋友却是危在旦夕。只要前辈肯慨施援手,救在下朋友于垂危,无论前辈提出任何条件,在下都可考虑。”

  老婆婆开始重新打量起洛战衣,边看边啧啧称赞:“你这小子长得还真是俊!说话也文雅得很,你叫什么名字?可考了功名?”听她口气,是把洛战衣当成举人秀才了。

  洛战衣恭声答:“晚辈洛战衣,并没参加过科考。”

  老婆婆立即板起脸,一副教训后辈的模样:“年纪青青的,怎么可以不务正业,荒废学业,难道你就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吗?我说……你叫洛战衣对吧?我说洛战衣呀……”猛然间,老婆婆的话顿住了,她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眼睛大睁,呼吸也明显急促起来:“洛战衣,哪个洛战衣?”

  洛战衣平静地说:“我想,我可能就是您听说过的那个?”

  老婆婆面露骇然:“天星洛战衣?”

  “晚辈惭愧。”

  “怎么可能?”老婆婆喃喃自语,“天星洛战衣不该是这样的!”

  “前辈。”洛战衣诚恳地说,“在下是谁并不重要,现在唯一紧要之事就是我朋友的性命,烦请……”

  但老婆婆却挥挥手阻止住他后面的话,并围着他打起转来:“早听说洛战衣天生奇才,二十岁便统领江浙三省绿林道,但却是一个杀人如麻,残忍无比的凶暴之徒。那种人必是目含奸狡,貌相或粗厉或阴毒,但今日老妇人观你,分明是眸光清正无邪,眉似飞龙,宽额广角,哪有凶厉之相?看来,江湖传言真是不足采信!”

  洛战衣不太自在地挪动一下位置:“前辈,虽有面相之说,但毕竟只观其人外貌便断言为人,未免流于轻率,况且表里不一者也比比皆是……”

  老婆婆笑了:“只听你这话,便可知为人!嗯!不错,洛战衣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我朋友……”洛战衣忙问。

  “哎!你是你,你朋友是你朋友!我欣赏你,又不欣赏他,对了,洛战衣,听说你还没成家,对吧?”

  洛战衣哪有心思谈这些:“是的!前辈,我们还是……”

  “没有成家才好!”老婆婆却似大感兴趣,“现在像你这种男人太少了,而且一般都老早就成家,也不知急个什么劲儿?”

  “前辈……”

  “你今年多大?”

  “我……三十一岁,但我的朋友才十七岁,正是花样的年龄,她不该这么早就……”

  老婆婆“哦”了一声:“三十一岁,大一点儿!不过,没关系的……”

  洛战衣忍无可忍,大声道:“前辈,请您一定救治在下的朋友,洛战衣任凭差遣!”

  老婆婆终于听到他的话了,并似发现了什么:“你那么关心你的朋友,她该不会是个女的吧?”

  洛战衣实在不理解她的思维:“她确实是个女孩子,但这并不是我关心她的原因。”

  老婆婆脸却冷了下来:“你少来哄我!我猜她长得一定也很美。”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我却更不会救她了!”

  洛战衣急了:“为什么?”

  老婆婆理所当然地说:“这还不明白!难道让我救活了她,再让她和我抢孙女婿!”

  洛战衣怔了怔:“什么孙女婿?”老婆婆神秘地一笑,然后拉起洛战衣往屋后走。木屋后面自然也是一大片绿地,星星点点的花朵点缀在其中。不过,现在这片药圃中却有两个人在劳动。但相信任何人到了这里恐怕眼里也只剩下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也就是说,她既没有少女的青涩稚嫩,也不似成熟女人的世故老练,她就像是一株刚刚盛开的牡丹,那种夺目的艳丽正在充盈着人们的视线,所以,美得勾魂慑魄!尤其是她款腰轻摆之际,更是充满了惑人的风情。她现在正将一朵黄色的花摘下,放在左臂挎着的竹篮内,就连那拈花的动作都似成了风景一抹。

  老婆婆欣赏着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并不无得意地指着她向洛战衣介绍:“看见了吗?她就是我的孙女旭若儿。”但当她看清洛战衣的视线方向后,却不由勃然大怒,“喂!姓洛的,你在看什么?”

  原来洛战衣不但没去看那女人,他的目光反而牢牢定在了正在用锄子翻地的男人身上。虽只是个侧影,但毫无疑问的,那只是个再再普通不过的四十多岁的男子。但洛战衣却看得非常认真,而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是老婆婆的叫声唤醒了他,他忙转回头:“怎么了?”

  老婆婆怒气冲冲地指着旭若儿:“我让你看她!我那如花似玉的孙女!而不是那个耕地的老男人!”

  “对不起!”洛战衣诚恳地道完歉,赶忙看向旭若儿,他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后就转过头:“前辈,我看完了!”

  老婆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平静的面孔:“就这样?”

  洛战衣也奇怪了:“不该这样吗?”他忙又转向旭若儿,重新观察了一会儿,皱眉说:“没什么呀?她穿著蓝色衫裙,袖口处绣着百合花边,脚穿淡绿色软绸鞋,腰上悬着一块儿心形白玉缀青穗,另左手提一竹篮,里面放着黄、棕二色花朵,对了!还有她长发过肩,左边插一玉簪,耳下有一黑痔……”

  “够了!”老婆婆再也听不下去了,又气又急地说:“谁让你看这些?”

  “那您让我看什么呀?”

  老婆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子脑子一定有毛病!面对这么一个大美人竟无动于衷,专挑那些不痛不痒的东西看。”

  洛战衣无辜之极:“前辈……”

  老婆婆不耐烦地一挥手:“别叫我前辈了!以后就叫我药婆婆,我问你,你想不想救你的那个朋友?”

  “当然想!”洛战衣心里却说,这不是废话吗?若不是为了小含,我怎么会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

  “那好!我有个条件,你答应,我就去救你那朋友!你若不答应,那么一切免谈。”

  “药婆婆请讲,只要晚辈能力所及。”

  药婆婆很干脆地说:“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答应娶我孙女旭若儿为妻,做我的孙女婿,那以后你的任何一个朋友有病有痛,都包在我药婆婆身上了。”

  洛战衣再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荒谬的条件?男婚女嫁本该双方自愿,但这药婆婆竟会以救人为胁,强迫他娶旭若儿,这未免有些衬人之危吗?可此时此刻,洛战衣又不能翻脸,只得再三忍耐:“药婆婆,令孙女美若天仙,秀外慧中,哪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所能匹配!我相信,令孙女必能嫁得一个强我千百倍的夫婿……”

  “不必了!”药婆婆却固执得很,“我就看你挺好!又英俊武功又好,再加上有权有势,钱也花不完,我孙女嫁了你铁定不会吃苦的!”

  洛战衣简直是啼笑皆非:“药婆婆,话可不能这么说!况且,这件事令孙女也未必会同意呢!”

  “谁说的?”药婆婆扬声叫:“若儿,过来!”

  离得很远的旭若儿闻言回头,并抿唇一笑,右臂轻扬人已离地飞起。那衣带翩翩衬着她美艳如花的容颜,真似凌波仙子。眨眼前,她已来到两人身前,轻轻落于地面:“奶奶,您叫我有事吗?”她话是对药婆婆说的,但那双明媚的双眸却向洛战衣盈盈一瞥。

  药婆婆一点儿也不委婉地指了指洛战衣:“若儿,你看他做你的夫婿如何?”

  旭若儿一听这话,俏脸上顿时起了一片红云,羞答答地垂下头:“奶奶,若儿……若儿但凭奶奶作主……”

  洛战衣忙说:“旭姑娘,虽说长辈之命不可违,但这事关姑娘终身幸福。姑娘可千万不能为了顾全在下的颜面,而误了自己一生,那样我罪过就大了。”

  旭若儿偷偷瞄了他一眼,便抿唇轻笑,药婆婆却哈哈笑:“小子,我这孙女一向都是很有主意的,她若不愿,谁也别想勉强!你就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

  垂死挣扎?洛战衣只能苦笑,这形容词用得还真恰当!就在他无计可施之时,一个清脆的嗓音由远奔近:“不可以,奶奶太偏心了!只想找孙女婿,为什么就不想为你正在打光棍的孙儿找孙媳妇?”活说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十几岁小童已经来到跟前,不是陈小宝是谁?

  药婆婆一见他,顿时满面慈蔼,摸着他的头劝:“乖孙子,你年纪还小,等再长大几岁,奶奶一定为你找个又美又聪明的好媳妇!”

  “再长大几岁?”陈小宝一副要昏倒的模样,“奶奶,你可真糊涂!我能等,别人可等不得!如果不赶快的话,你的好孙媳妇就要随别人姓了!”

  “随谁姓!”

  陈小宝一脸“你真笨”的表情,向洛战衣努努嘴:“自然是他了!奶奶你看这小子的模样,就知他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这样吧!奶奶你换个条件给他,只要他把那天杏雨楼,他身边的姑娘嫁给我,你就给他朋友治病!”听口气,他已偷听好一会儿了。

  洛战衣沉声道:“不可能!”

  陈小宝又开始大呼小叫,吹“头发”瞪眼睛:“为什么?你仔细看看我,这眉毛这眼睛,哪一块不是漂漂亮亮的。另外,我还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无所不能,这样的男人挑着灯笼也没处找!你别以为你长得不错,但若比起我来,那就好有一比,萤火之光怎能与皓月争辉?所以你最好是知难而退,把那位姑娘嫁给我,可别妄想与我一争长短!”

  洛战衣只觉得奇怪,这么大言不惭的孩子是怎么“培养”出来的?“陈小宝,你可知道小含比你大许多呢?”

  陈小宝嗤之以鼻:“你也太拘泥了吧?爱情是不被年龄限制的,现在她大我六七岁,好象很不合适!但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尤其是她八十岁而我七十岁多时,我们看上去还会有什么差别?”

  “对呀!”洛战衣竟有豁然而通之感,他一直觉得自己大上叶小含十多岁,有些配不上她,也因此在对待彼此的感情上总显得有此退缩。但现在一听陈小宝的话,似乎真的不成什么问题了!

  陈小宝却误会了,一脸惊喜:“你同意了?”

  洛战衣忙解释:“不是,我刚才想的和你没关系。况且,小含嫁给谁,那只有她自己有权选择,我怎能替她作主呢?”

  药婆婆忙说:“洛战衣说得对,所以,他还是当我的孙女婿吧!”

  “前辈……”洛战衣只觉得无奈之极。

  药婆婆道:“你不用多说了!只要你点头,我立即随你去!当然,这要看你重不重视那位姑娘的性命了!”

  洛战衣沉默了,事既至此,他并没觉得可悲,反而在可笑之外更多了那种疲惫。上天好象总喜欢捉弄他!无论做什么都出现相反的结果!他本立志成为当代文豪,但后来却因缘巧遇进入武林;他本想成一番事业,流芳千古,却不幸传为凶魔转世;他想娶岳浅影,结果她因此与朱潜订了亲;他要救叶小含,这时却要被逼着娶一个素不相识的旭若儿,这算什么?

  洛战衣真的很无奈,但却必须作出一个决定,他一定要救小含。不仅仅因为两人的感情,另外还有一份难以推卸的责任在。罢了!洛战衣疲累地一挥手:“此时是不可能成亲的!但我答应,将来娶妻必娶您的孙女为妻!”

  药婆婆大喜:“好!洛战衣千金之诺,药婆子等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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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十五章 包裹之谜

 

  屋里静悄悄的,关山歌侧卧在床上,脸向着床里的墙壁。看样子,睡得还挺熟!

  就在这时,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火飞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而且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他往床上的关山歌看了一眼,就偷偷笑咧了嘴巴,嘿!睡着了。他更加小心地走近,当他看到关山歌床头的包袱时,脸上更露出了兴奋之色,刚要伸出手去……半途却停了下来,包袱被关山歌枕住了一角,一拽它必然会惊动关山歌。火飞眼睛一转,便小声地叫:“关山歌。”

  关山歌没有一点反应!

  火飞大喜,睡得还挺死!再无顾虑地上前,身子探到关山歌的上方,双手一齐出动,抓住了包袱。因为动作需要,所以火飞这时俯下了头,于是,他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关山歌的双眼,一双冷冷的眼睛。他起初怔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一笑:“你好……”后面的话却猛地被噎了回去,火飞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关山歌,没错!关山歌的眼睛也是睁开的,而且比自己睁得还大!火飞吓得大叫一声,连忙退后:“你,你没睡!”

  关山歌坐了起来,而且把包袱抱在怀里:“如果我睡了,又怎么会抓住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贼呢?”

  火飞面孔上布满尴尬之色:“喂!你别太过分了!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来问问你晚餐要吃什么?”

  关山歌冷笑:“你看我很像傻子吗?你怎么和你哥一样,一样的寡廉鲜耻!一样的恶毒卑鄙!只不过,你实在比他笨了许多!”

  本是一脸懊恼的火飞一听这话立即竖起了眉毛:“你说什么?你骂我就罢了,为什么要骂我哥?”

  “我骂他又怎样?我不但今天骂!而且每天都在骂!你能怎么样?”

  火飞又怒又急:“你若再敢骂一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关山歌把包袱背在后背,以防再被火飞碰到,他跳下地:“告诉你,原来也许我会怕你,但现在不会了!我偏要骂!火云是天底下最最无耻卑鄙的人……”

  “住口!”火飞气愤之极地扑了上去,双掌带起一阵凌厉的掌风抓向了关山歌。火飞练的本是《去日剑法》,但洛战衣说他脾气急躁易怒,拿剑容易伤人,就又教他化剑为掌,名为《天怒掌法》,所以火飞平时常以掌法应敌,遇到强敌时才用剑。

  关山歌毫不客气地抽出长剑,迎了上去。他出手迅疾,剑招轻灵多变,尤其是那剑法给人一种飘飘忽忽、碎碎乱乱的感觉,像是突然间有许多影子在眼前移动,但又抓不住行迹。火飞一时之间竟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因为他从没见过如此繁复的剑法。幸亏他反应快,能及时地左闪右躲,避开了对方的杀招。再加上关山歌对这套《飞天舞》剑法运用得并不纯熟,失掉了很多制敌的机会!

  火飞被激得雄心陡起,抽下了腰中的长剑,大喝一声:“接我《去日剑法》。”那剑刚一扬起,便带起了一串红色的光芒!像是有几轮红日在渐渐地上升,刹那间,屋子就像是突然被燃烧了起来,炽热的空气在周围流动着。火飞的剑更如一个火轮,不断地轮出一个个红色的光圈,也把热量更快地散了出去。关山歌的剑法虽然无比精妙,但他的功力却显然差了火飞太多,再高的剑法也发挥不出来,眼看着,朵朵剑花逐渐被烧毁在炎炎烈日中,越来越少,关山歌身上的汗水却越流越多,他已经快喘不出气来了……

  于是,火飞一个旋身,就挑落了关山歌身后的包袱。这回轮到关山歌着急了,他想着法去捡回包袱。但火飞偏不如他愿,手中剑一动,就把包袱带起并挑飞了出去,并一边变换身形拦住他:“只要你答应,以后不会每天骂我哥,我就让你去捡包袱!”

  关山歌眼睁睁地看着包袱被丢出了窗外,气怒交加地说:“火飞,你这个混蛋!我偏偏要骂!火云无耻!火云该死!火云不得好死!”

  “你!”火飞气得脸都青了,天星院谁不知道,他火飞最敬爱自己的哥哥?他可以允许别人说自己不好,却不允许任何人对火云有丝毫的不敬!“关山歌,你太可恶了!我非要给你一点颜色尝尝……”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门外走进一人:“你们在干什么?”龙五脸色怪异地看着他们,“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影从院里飞了出去,但没看清楚是谁,还以为是你们……”

  没等火飞说话,关山歌已经脸上变色,他一把推开火飞跳出窗户,慌乱地到处寻找,但是哪还有包袱的踪影?看关山歌的模样,简直就快发疯了:“不会的!我的包袱不会丢的!不会丢的!”

  龙五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赶忙说:“关兄,那人朝北面去了!穿的是淡红色衣服。”

  关山歌猛地一醒,紧接着就朝北边狂奔而去,临走还丢下一句话:“火飞,你这个大笨蛋!大混蛋!我不会原谅你的!”

  火飞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自己,关山歌不会丢了他的宝贝包袱!他刚要追出去帮忙,龙五已经先他一步掠了出去:“那个人身法快疾,绝非弱者,我去帮他!”

  一见他去了,火飞只能顿下了脚步,因为屋里还有叶小含需要照顾。如果自己也走了,万一出了事,自己怎么向星主交代?反正有关山歌和龙五两个人,应该没问题了。想到这儿,火飞不无得意地认为,自己是越来越成熟,想事也越来越周到了!

  这时朱潜并不在,因为他正在忙着处理罗一肖的后事,他和罗一肖相识虽不长,却颇为欣赏其人,想不到罗一肖会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他在心痛之余,除了想办法追查真凶外,便只能以厚葬的方式来尽一点心意了。

  现在叶小含还在昏迷中,而且看上去安详宁静,就像是熟睡中的小公主。药婆婆一来就轻扣住她的右腕,维持这种把脉的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而且,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叶小含的目光也渐渐透出怜惜。

  洛战衣心急地问:“药婆婆,她怎样了?”

  药婆婆终于收回手:“她的身体……”不知为什么,她又顿下话头,“她曾经被人用一种特殊手法制过穴道,那手法叫做闭息锁脉。被施了这种手法的人就像动物冬眠一样,身体各部分都几乎停止运作,可以保持几个月不饮不食,但人却进入半死状态,没有一点儿知觉。甚至即便被解了手法,五脏六腑也会大受损伤,但是这位姑娘似乎曾受到过强烈的震动,所以制穴手法已经解开。现在,她之所以昏迷是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百日藤之毒,百日藤本可入药,但若将其点燃所释放的烟却能让人一直昏睡,而且身体不显异状。奇怪的是,闭息锁脉之术虽然罕见,但据我所知,江湖中还是有人精通的,但百日藤却是非常难见,只有苗疆瘴地可寻。若是在中土之地种植,除了我老婆子之外真还不知有谁成功过?就更别说破解了。”

  看着叶小含毫无血色的小脸儿,洛战衣简直心如刀割。怪不得小含如此苍白赢弱,怪不得她一直不肯说自己的经历!恐怕从一开始,小含便是被人装在箱中与他一同上路的,甚至一同坠下悬崖。但木箱掉在树杈间又滚在烂泥里,箱盖打开了,夹层必也松动,箱中的小含必是因为连续的撞击解开了被制的穴脉,就自己爬出镖箱,莫名其妙之下又碰巧救了洛战衣。

  这一切,连小含自己恐怕也弄不明白,因为她一直处于半死亡的状态。所以,她曾对自己喊出的话确是真的,她自己也不清楚怎么会到了那座鬼崖下?可怜的小含,让她怎么对别人说这些经历?说她是从箱子里爬出来的?谁又会相信她?难怪自己在杏雨楼中查不出木箱的夹层,那时叶小含已经走出了木箱,那夹层被掀开后也丢在了泥潭中。自己在穿燕峰下与石湘动手时,跳进泥潭所扶住的木板一定就是镖箱原来的夹板……

  想必敌人发现叶小含脱离镖箱后,便找机会又对小含施了闭息锁脉之法,重新装入镖箱,再置了一个夹层,而今天镖箱滚下山坡,使得小含被制经脉又一次自动解开……

  最有可能做这些事的就是木箱原来的主人,也就是镖主。

  洛战衣又想起了蒙面女人所点燃的藤状干柴,忙将那种东西的形状描述给药婆婆,药婆婆连连点头:“不错,那正是晒干的百日藤。既然确定原因,不用一个时辰我就保证这姑娘清醒过来,若儿,拿我的药箱来。”

  看着药婆婆在那里忙来忙去,洛战衣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要叶小含没事,那他就放心了。

  随即洛战衣又想通了一点,蒙面女人根本就不想烧毁木箱,她的目的只是想燃烧百日藤,让叶小含昏迷,但小含早被闭息锁脉术所制,她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除非她早知叶小含的闭息锁脉术必然会被解开,所以才另想它法使小含昏迷。紫衣女这样做,一定有什么目的在。

  当叶小含终于轻轻地发出一声呻吟时,洛战衣已情不自禁地冲到床前,紧张之极地看着她上下颤动的长睫毛,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世纪,叶小含的眼睛才缓缓睁开,一片迷茫地对着洛战衣。

  “小含,你……醒了!”洛战衣欣慰地说。

  叶小含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诧异地问:“洛大哥,我是不是起晚了?对不起,我有时候很贪睡的。”她的声音带着虚弱,而且记忆似是还停留在众人离开杏雨楼的前一天。

  洛战衣明白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含,你觉得怎么样?”

  “我只是感觉很累,也很饿!”

  这时,叶小含的目光却无意瞧见了旭若儿,她惊异地眨眨眼,正要说什么?旭若儿来到她身前,俯下身子,甜笑道:“小妹妹,你一定在奇怪,我又是谁?其实,我自己也蛮奇怪的,莫名其妙地就被奶奶许给了你的这位洛大哥?”

  药婆婆笑道:“好你个小丫头!又要不知好歹了,是吧?”

  “奶奶!我哪儿敢呀!”旭若儿撒娇地腻在药婆婆身上,眼睛却盯在洛战衣和叶小含身上。

  果然,叶小含脸色变得更白了,而且眼中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她想问什么,但终于又默默地垂下头。虽然她实在不明白,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醒来之后事情就全变了呢?洛大哥竟在“一夜”之间多出个未婚妻!纵有千般疑问,但她又有什么权利开口呢?她只不过是一个……一个什么,连她自己都弄不清了!

  那边的岳浅影也身体一震,猛地转过头,刚要张嘴说话,但终又强忍了下去!她才不会问,无论洛战衣娶谁,都不关她的事!但为什么心里的某个角落又在隐隐作痛呢?

  洛战衣自然看到了叶小含眉间的黯然神伤,他忍不住心痛,便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旋即发现那手冰凉凉的,于是握得更紧了些。叶小含抬头,两人目光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火飞眼睛一转,忙对药婆婆说:“前辈,叶姑娘昏迷这么久,您是不是该给她开些药!这样,我们大家出去谈谈,就让她好好休息。”他这是在给洛战衣和叶小含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药婆婆怎能不明白他的鬼心思:“不用了!我老婆子该做的事已做完了!至于叶姑娘,确实需要用心调理一阵子,但那就不劳我亲自动手了,我就让若儿留下来照顾她,顺便也和洛公子培养培养感情。”

  旭若儿羞红了脸,火飞却尴尬地咧咧嘴,心里为洛战衣叫起苦来!岳浅影和叶小含两个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旭若儿!简直比麻烦还麻烦!

  当屋里只剩下洛战衣和叶小含时,两人却是相对无语。

  终于,叶小含受不了这僵窒的气息,悄悄地开口了:“洛大哥,这里不是杏雨楼了,又发生了什么事?”

  洛战衣简略地给她讲了事情的始末,尤其讲到为什么又与旭若儿有了婚约时,洛战衣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叶小含却听得连连变色,到后来捂着胸口,似连呼吸都困难了,她难过之极地说:“原来又是因为我!洛大哥,如果你不遇上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洛战衣怎忍听她怪责自己,况且,现在满怀歉疚的是他:“小含,我……哎!我这人本是非常自负的,但现在却无法把握自己的……”

  “洛大哥!其实许多事都是不由自主的,我早已明白了!”叶小含满面黯然。

  “不!”洛战衣突然握住她的双肩,“我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小含,你知道我当时是怎样对药婆婆允诺的吗?我说”将来娶妻必娶她的孙女“,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那又这样呢?”叶小含还是沉浸在不能与洛战衣相守的哀伤中。

  洛战衣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异样:“我可以终身不娶!”虽然这样做有失君子风度,但非常之时也当作非常之行,况且,药婆婆趁人之危也算不得高明行径。

  “什么?”叶小含惊呼,“这怎么可以?”

  洛战衣目光深沉,但唇角上却露出一抹飘忽的笑意:“只要我不娶,旭若儿自然无法嫁给我!时间一长,药婆婆也只能为她另外择婿了。”

  “可是,你呢?”

  洛战衣却垂眉敛目,沉默了半晌,才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不知……你……可在乎名分?”他的话虽突兀,却最是明白不过了!

  叶小含先是一怔,然后就了解了什么,小脸腾的一下红得像燃着的火,她赶忙垂下头,小手慌乱无措地搅扭着盖在腿上的被子,“我……我……”

  洛战衣也不敢看她:“我知道,这太委屈你了!而且你的长辈恐怕也未必同意!但经历了这次事后,我深切的感到世事难测,若不能珍惜眼前,也许下一刻它就溜走了,所以,我才……”

  叶小含更低了:“我……父母已去世了!我也没什么长辈了,我想……可以为自己……做主的……”

  洛战衣想不到她也孓然一身,同病相怜之下更多了层爱惜,况且叶小含的话里也透出了她的心意,洛战衣心里一定,却又忍不住想捉弄她:“那……你自己如何做主?”他脸上的笑容促狭极了。

  “我……我……”叶小含的脸再这样红下去,恐怕非把自己烧着了不可。

  洛战衣俯下头在她的耳边:“小含,我想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叶小含“嗯”的一声人已倒在他的怀里,洛战衣伸出双臂围住了她的纤腰,两人的心都跳得厉害,但却越贴越紧,再难分开了……

  过了很久,很久,洛战衣的声音才又响起,但却有些沙哑:“小含,等我把镖货送去嘉定,我就带你回衡州天星院,至于你姐姐……”

  “不用了!”叶小含从他的怀中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是没退,“那镖货送不送去也无所谓了!”

  “为什么,我还要找到镖主和他算帐呢!他敢把你藏进箱子里,我一定不能轻饶他!”

  “是吗?”叶小含笑得怪怪的,“如果我知道镖主是谁呢?”

  “你知道?”洛战衣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

  叶小含挣扎着坐了起来,洛战衣忙扶着她:“你身体很虚,起来做什么?”

  叶小含伸手指着放置在窗下的大镖箱,那是朱潜和龙五带回来的:“洛大哥,你把它拿过来,好不好?”

  洛战衣疑惑地看了眼叶小含,便转身到窗前,把镖箱提到了床头,看着叶小含。

  叶小含往外挪了挪身子:“洛大哥,请你把它打开,好吗?”

  洛战衣什么也没问,就依照叶小含的话,打开了镖箱盖子,露出了里面的衣物玩具。

  叶小含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痴看了很久,才俯下身子,从镖箱里拿出一件淡青色的绣花小袄,并把它抱在了胸前,轻轻抚摸着,像是这件小袄使她想起了一些让人感怀的往事。

  洛战衣一直注意着叶小含的神色变化:“小含,你……”

  叶小含没有抬头,只是凝视着手中小袄下襟处所绣的兰花,像是在喃喃自语般说话:“洛大哥,你知道吗?这朵兰花原是没有的,但我第一天穿她的时候就摔了一跤,把前襟都撕裂了。我当时哇哇大哭,我并不是因为摔疼而哭,而是因为这小袄是体弱多病的妈妈费了六天的心血做给我的,我却……”

  洛战衣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他已经明白了什么,但他并没有打断叶小含的叙述。

  “但妈妈看见后,并没有责怪我,反而满面笑容地将我抱在怀中,不断的安慰我。然后她就拿出针线,将衣服裂开的地方缝好,还沿着裂痕绣了一条兰花的长叶,再绣上兰花……”

  洛战衣坐在了床边,看着那朵别致的兰花。

  叶小含轻轻地将小袄放回镖箱,又拿出一件漂亮的粉色长裙:“这也是妈妈为我做的,她做这件裙子时还被爸爸责怪呢,爸爸不喜欢妈妈做家务,怕会伤害身体,但妈妈却偏偏喜欢亲自为我和爸爸做衣服、煮饭炒菜,为此,爸爸又无奈又心疼……

  还有这个玩具娃娃,是爸爸外出两天后为我带回来的……“

  叶小含一件一件地叙说着,说到动情的时候,眼中已蕴满了泪水。洛战衣认真地听着,没有一丝不耐的神色。

  将最后一件放回镖箱,叶小含含着泪轻轻一笑:“洛大哥,我就是镖主!”

  洛战衣将叶小含脸上的泪珠儿拭去:“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大哥,我的父亲叫叶乘夕……”

  原来,叶小含的父亲叶乘夕世居江南,一共娶了三个妻子。前两个妻子是因母亲之命迎娶,虽然都是貌美如花,但性情并不相投。而且两妻一傲一躁,经常彼此冷战,最后,竟宛如仇家一样,夹在中间的叶乘夕苦不堪言,终于忍无可忍离家出走。他这一走,两位夫人虽然非常后悔,却更是无法相容,竟也各自离去。

  叶乘夕这一去又遇到了叶小含的母亲宁夜,两人一见倾心,成婚后隐居于扬州,叶小含便是那时出生。一年前,宁夜因病去世,叶乘夕痛不欲生,也在四个月前去世了。临终前让人捎信给前两位夫人,希望她们能看在往昔夫妻情面上收留叶小含。

  叶小含暂时在叶乘夕的旧友鹤老处住了两个多月,叶乘夕第二个夫人的女儿,也就是叶小含同父异母的姐姐就来了,并要带叶小含去四川嘉定同住。因行路不便,就将父母留下的珠宝和衣物分别装进两个木箱,托给南天镖局送去嘉定。

  “后来,我和姐姐就上路了!”叶小含说到这里,却面现悲凉,“那天我们进了一家客栈,我和姐姐睡一间房,我们讲了好多话,我才知道我们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呢!我睡得很熟很熟,因为我又有亲人在身边了,我不再孤独了……但当我醒来,人却在自己的红木箱子中,而且到了穿燕峰下的泥潭里,那些母亲为我做的衣物玩件也散在四周……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洛战衣怜惜地拥紧她:“我都知道了!我想杏雨楼的那一夜,你也是一醒之后又到了这里,对吗?”

  叶小含点点头,神情上充满了恐惧和害怕:“洛大哥我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杏雨楼的那一夜,一个男人突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甚至还没看清他的面目,就昏睡了过去。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偷窥我,然后伺机把我带进那无边的黑暗中……我好怕!洛大哥,我不想去找哥哥了!也不想去找姐姐了!我只和你在一起,好吗?”

  洛战衣当然不会拒绝,他早就想把小含留在身边,现在又知道小含经历了这些可怕的事后,他更不会轻易地放她离开了!况且,洛战衣对小含那素未谋面的姐姐起了疑心,这一切事都是从她出现开始的!她两人同睡一间房,小含掉进了陷阱,那她的人呢?将小含制住穴脉,藏进镖箱当成镖货运住嘉定,这一切未免太不可思议了!最令人疑惑的是,她是如何将小含藏进了原本放置于南天镖局的镖箱中,而没被人发现?

  叶小含这时却面现犹豫,似是孝虑很久才决定:“洛大哥,我……旭若儿……她……其实……”

  洛战衣笑了:“怎么了?难道你在担心她会对我怎样吗?或是担心我过不了美人关?”

  叶小含脸红了,嗔怪地说:“我才不是吗?原来你这么坏!不理你了!”

  “好了!算我错,可以了吧?”

  这时,火飞端着一碗药汤进来,自然打断了洛战衣和叶小含的对话。亲自喂叶小含喝完了药,洛战衣便让她休息了,他自己却衬这个机会把所有发生的事重新整理了一下,头脑中渐渐凝聚成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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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十六章 苍龙现身

 

  雨后的地面是非常泥泞难行的,但关山歌却顾不得这些,他拼命地奔跑在泥路上,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朱潜所说的人影!那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抢自己的包袱?包袱的价值,除了关山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关山歌越来越慌,急得就像一只没头苍蝇,毫无目的地往北边奔跑。他决不能失去包袱,否则怎么对得起为自己牺牲了那么多的素素?可是路上根本没有穿著淡红色衣服的人……关山歌猛地顿住了脚步,淡红色!难道是……想及那种可能,关山歌更是心焦如焚!千万不要是他!

  就在他不知该何去何从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前面的竹林中传来。笛声婉转清越,像是一条小溪在缓缓地流过,不但柔和了溪底的鹅卵石,也映出了岸边杨柳的碧影一抹。

  一听到笛声,关山歌的手就不由自主地颤了下,惊惶的目光扫过竹林。然后,他暗暗一咬牙,就向着竹林奔去。无论如何,他都得要回自己的包袱!笛声明明就在前面不远处,但关山歌却怎么也找不到吹笛的人。就在他犹疑不决时,笛声突然又转到了右侧,他就往右跑去。但很快的,笛声又跑到了左侧,关山歌又往左跑,最后跑得都喘不过气了,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可他仍是不甘心地到处寻找着。

  终于,笛声缓缓地停下了,关山歌也累得低下了腰。当他再抬头时,一个淡红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竹树下,就像是在悠然绿色中画下的一笔淡霞。

  那人背对着关山歌,手中拿着一个竹笛。竹笛虽然看上去非常粗糙,但鲜绿可爱,与他身边的竹色没有丝毫差别,就像是刚摘下一样。谁也想不到,刚才那首优美的曲子竟出于一个如此粗陋的竹笛。

  关山歌一见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刚要上前……

  红衫人右手一动,只见一道绿影袭来。关山歌忙往后退,绿影奇准无比地插进他的脚前,只露出一小截在地面上,很明显地是在阻止关山歌向前,是那支竹笛。

  关山歌呆呆地看着竹笛,然后才僵硬地看向那人:“我的包袱呢?”

  红衫人说话的语气轻淡地就像他的淡色衣衫:“就在你的身后。”

  关山歌要回头,但几缕劲风阻止了他的动作。他赶忙一侧头,“夺夺”几声,几片竹叶擦过他的耳际,钉在了竹树上。

  红衫人仍是背对着关山歌,但对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了如指掌:“没有我的允许,你拿不走任何东西。关山歌,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关山歌握紧了拳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现在跟着洛战衣,有了强大的靠山,我能把你怎么样,又敢把你怎么样?是不是呢,关山歌?”

  关山歌咬着牙:“我跟在洛战衣身边,是为了调查一件事,和你根本没有关系!”

  “哦!那可是太有意思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告”御“状呢?”

  关山歌突然大笑了起来:“火院主,你太高抬我了!小小的一个关山歌,若要妄想扳倒天星院最具势力的苍龙院主,那才真是太可笑了呢?你在洛战衣心里的分量,谁人不知?我哪有那么傻!”

  原来红衫人就是天星院的苍龙火云。火云并没有得意,只是淡淡地说:“算你聪明!不过,我找你却是另有原因,你拿给我的《飞天舞》七式剑法我已经研读过,这套剑法一反常规,前六式每两式为一招,各领两句剑诀,皆是先立后破。即第二式为第一式的破招,第四式为第三式的破招,第六式破第五式,虽是一立一破,却是衔接紧密,无迹可寻。而且这套剑法每招每式皆是繁复无比,变化万千,华丽不可方物。尤其是第七式《花散天下》更是如见飞天散花之舞,美绝尘鬟,可是,为什么第七式只有立招,而无破招,剑诀也只有上句,而无下句。《飞天舞》一定有第八式,但你却没有交给我。告诉我,你的《飞天舞》剑法到底是怎么得来的?第八式剑法呢?”

  关山歌楞了下,然后就面现激动之色:“你一定知道它的来处,对吗?只要你告诉我,《飞天舞》剑法是谁的武功,我立刻回答你的问题。”他话刚说完,就见红影一闪,然后是“啪”的一声,关山歌已经挨了一计重重的耳光,脸庞立即红肿了起来。

  火云早已神定气闲地回到了原地:“跟我讲条件,关山歌,你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关山歌楞了好一会儿,突然就狂笑了起来,而且笑得那样肆无忌惮,边笑边喘息着说:“是呀!我算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是一个妓女的儿子!就因为唐七那个杂种可怜我,才让我进了天星院!也只是学了几天武功,竟妄想与你苍龙火云谈条件,我是什么东西!可偏偏我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竟让素素……”关山歌突然停住了大笑,眼中流出了眼泪,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让素素失去了她的贞操,她的自尊,她的青春……我算什么东西呀!”

  火云侧过了头,竹影在他的面上闪晃:“关山歌,我并不想听这些!”

  关山歌慢慢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僵窒,像是死了一样:“你不是想知道《飞天舞》剑法怎么得来的吗?我告诉你,是素素留给我的,而且只有七式,你满意了吗?”

  火云冷哼了一声:“你和吴素最后的那次见面我一直在场,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给你留下任何东西!”

  关山歌眼中现出了一种怪异之极的神色,就像是突然听到了一个最最可笑却又最最可悲的事,他又笑了起来,但比哭还难看:“没有机会?哈哈!没有任何机会?”他突然转回身,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条形包袱,果然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于是,关山歌像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这一次,火云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转回头,看着关山歌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的一个长方形盒子。关山歌痴痴地看着手中的盒子,右手抬了起来,但那手却颤个不停,抖了半天也无法用钥匙打开锁。关山歌颓丧地垂下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了一下,再用钥匙去开锁。盒盖打开了,但关山歌却侧过头,眼中含着泪,直接将盒子递向火云,他自己竟似连看都不敢看:“这里就是答案。”

  火云随意地看向盒内,然后他目光一凝,脸上竟现出震动之色,但很快地,他又镇静下来,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却忍不住轻叹一声:“好个痴情的女子!”

  关山歌激动地关上盒子,突然向着火云磕下头去:“火院主,我求求你!你一定知道,《飞天舞》是谁的剑法?也就是带走素素那个女人的来历!求求你,告诉我!我一定要找到素素!”

  火云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告诉你也没用!凭你的武功,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死我也要去!”

  火云淡淡一笑:“愚蠢!不过,你别妄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另外,你立即离开洛战衣,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跟在洛战衣的身边,就别怪我无情了!”

  关山歌急了,扑上前去:“你不能这样!你一定要告诉……”但是他的身体却猛地僵在了那,因为这时一抹寒光溜过他的颈项,划破了一道血痕,也带起了一串血珠儿。那血痕实在小得可怜,就像是精心测量以后再小心翼翼地雕刻出来的,却让关山歌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在火云面前根本毫无机会。

  火云悠然而立,手中没有任何兵器,谁也不知那抹寒光发自哪里?“关山歌,别在我面前说”不能“,嗯?”

  关山歌一步一步后退,突然发狂似地大叫起来,而且边叫还边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渐渐的,他口中流出了鲜血,想不到他气恨之下,竟把自己打出了内伤。

  火云一直平静地看着他,终于,转身而去,临走时却丢下一句话:“你去峨眉山报国寺等待机会!”

  关山歌立即停下了动作,反应过来后,惊喜欲狂地问:“你说明白一些。”

  火云的身影却在瞬息间去远了,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关山歌知道自己追不上他,只得望空兴叹。这时,一个人影快速地穿进竹林,来到他身边:“关兄,原来你在这里!看来,刚才那阵笛声是故意将我引走的。”终于发现关山歌的神情不对,龙五奇怪地问:“关兄,你怎么了?对了,你认识吹笛的人吗?”

  关山歌没有回答他,只是背起包袱,默默地转身:“龙护卫,麻烦你转告星主,关山歌要回去了。并代我谢谢他!”

  龙五吃惊地看着他:“你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

  望着关山歌远去的背影,龙五脸上渐渐现出凝重之色。那身淡红衣服怎么像是……

  不!绝不可能!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十七章 贡物

 

  这时候的正午已经有些躁热了,院子中的柳树似也了无精神地低垂下柳枝,偶尔吹过来的风也显得那么无力。屋子里叶小含安祥地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唇角尚带着一丝微笑,似乎正在做着一个好梦呢?

  经过几天的精心调养,她的身体显然已恢复了许多,起码脸色已经不再那么苍白,带上了几许红晕。她每天进食的补品都是精心调配,再加上洛战衣终日陪伴在她身侧,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叶小含的身心都沉浸在这种浓浓的幸福中,自是恢复很快。

  院子里静得很,众人都在午睡,反正也没什么事了,连那种紧张的气氛也随着镖主的出现淡去了很多。

  空气中似也流动着那种异常的静,悄悄地,门被打开了。

  一支左脚先迈进来,穿著绿缎绣花的软鞋。再向上去是淡青色的百褶裙,罩着绿色的罗衫。这人毫无声息地走到床前,静静地凝视着犹在睡梦中的叶小含。

  缓慢地,她伸出手去……

  似是被空气中的异常气氛所惊扰,本自熟睡中的叶小含不安地低吟一声,睫毛一阵颤动,睁开了双眼……

  于是,两道目光相对,一个是迷惑,一个是冷静……

  叶小含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睁大眼睛,并坐起身子,刚要惊呼什么,但一支柔嫩洁白的手已及时捂住了她的小嘴。她向着叶小含轻轻摇头,示意叶小含不要作声,然后才抽回自己的手。

  叶小含惊疑地看着她,目光中还有种不同寻常的情感,她低声问:“你来做什么?”

  她叹息一声,冷漠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暖:“我担心你!”

  叶小含沉默了,然后她用力咬了一下唇:“我……我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姐姐,你来告诉我,好吗?”

  姐姐!原来她就是叶小含的姐姐。

  她坐在床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叶小含的头发:“小含,对不起。我不能好好地保护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那天客栈里我一醒来就发现你失踪了,同时也发现我们所用的杯中有迷药的痕迹,我又慌又急,到处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我便乔装改扮暗中查访,终于让我得到一个消息,岳南天所保镖货有异,我因不知消息真假,便蒙面劫镖……”

  “什么?劫镖货的蒙面紫衣女人是你?”叶小含惊问。

  “是的!但却被舞枫公子朱潜破坏了!奇怪的是,大家都认为劫镖的人是洛战衣,因此惊动了洛战衣亲自出马,他为了澄清自己竟也帮着朱潜押送镖货。我无奈之下,只能借助师伯夏侯西江的力量,在华贵客栈夺镖,谁想,又是功亏一溃……”

  叶小含更疑惑了:“那洛大哥说蒙面女人是海日楼的……”

  她神秘地微笑:“洛战衣并没有说错呀!其实海日楼主与我关系非浅呢!这些事以后你自会明白。”

  “可是,你怎么会与海日楼主有关系呢?”叶小含满脸疑惑。

  “小含,其实原因很简单!父亲离家后,我母亲也带我去了四川,就一直生活在海日楼。直到一年前,母亲收到父亲的信,才知道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们商量好以后便由我来接你……不过……”说到这儿,她面色沉重,“我想大哥也一定知道了这件事。大娘早已过世,大哥也从不与我们来往,我甚至觉得他一直把他母亲的死归罪于我们,他甚至连奶奶都不看望。我明白,大娘因思念父亲而死,我娘又何尝不是对父亲又爱又恨,日思夜想。这次,大哥明明应该接到了父亲的信,但他人并没出现,反而你我莫名其妙地遭遇不测。我怀疑,也许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主使,因为只有他知道我去接你……”

  叶小含不明白:“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怜悯地看着叶小含迷惑的小脸:“你别忘了,若不是你和你娘,爹也许会回来与我母亲和大娘重修旧好。说实话,连我都有些嫉妒你呢!更何况生性偏激的大哥。而且那天洛战衣离开杏雨楼后,我还发觉林凄去而复返,并从楼里抱出一个大包袱。我好奇之下,就出面拦截,林凄不是我的对手,便弃包袱而去,我打开包袱一看,竟是罗一肖的尸体。我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明白罗一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杀之灭口。

  于是,我又设计将镖箱劫走,并故意让箱中的你中了百日藤之毒,再让洛战衣找到木箱中的你。我这样做,是知道他在无计可施之下,早晚会到西山寻找解毒之法。这样,我就可以借为你解毒之机回到你身边,和洛战衣一同保护你,谁想完全不知情的奶奶竟自作主张……“说到这儿,她娇美的脸上现出红晕,不错,她就是旭若儿,也就是叶小含同父异母的姐姐,只是她早已改随母姓。

  叶小含又迷惑了:“药婆婆是你的奶奶,那她岂不……”

  “不错!她也是你的奶奶!你一定奇怪,父亲临死时为什么不让你去找她吧?其实,父亲早在奶奶让他娶大娘和二娘时便已心存愤慲,后来,大娘和二娘势同水火的关系更让他烦不胜烦。他在离去之前,奶奶曾严厉地警告他,只要他离开家门一步,那她母子就永不相认。哎!但父亲还是走了,而且固执的他竟没有向你提过奶奶……其实,奶奶虽表面不说,但她还是一直想念着父亲……”

  “奶奶!”叶小含喃喃自语,不知是喜是悲?原来自己还有个奶奶,如果她知道自己也是她的孙女,那她会不会像疼姐姐一样疼自己呢?

  “小含,我们的关系你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一边暗中保护你一边调查幕后主使之人……”旭若儿神色一黯,“但不管怎样,嘉定还是要去的!那里离海日楼很近,母亲见了你一定非常高兴……”

  “可是……”叶小含不好意思说,她哪儿也不想去了,只想守在洛大哥身边,毕竟,旭若儿是一番好意……“

  “对了。”旭若儿漫不经心地问,“爹武功那么高,你一定学了不少……”

  叶小含忙摇头:“姐姐,小含根本不会武功,爹只让我念书,可从没练过武功。”

  旭若儿怔了下,若有所思地看看叶小含:“就这样了!那我先走了,你记住了,千万别暴露我的身份。”嘱咐完,旭若儿悄悄地离开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叶小含却再也无法平静,她的思绪很乱,因为她想不到投奔兄姐会引起这么多事故?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旭若儿并不是非常喜欢自己,她虽然很少接触人,感觉却很敏锐。况且,除了一层血缘关系外,她们毕竟还是陌生得很!哥哥就更不用提了,从一开始她就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哥哥有种莫名的怯意,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为什么?叶小含甚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非要她投靠别人呢?即使她很没用,但她仍会努力活下去,照顾好自己的,总也强过寄人篱下呀!尤其,她现在又有了洛大哥,她已经很满足了,她并不想再追究什么,可是……

  她真的不想去海日楼了!

  叶小含正在矛盾中,却听见“呀”的一声。她忙抬起头,只见窗子被打开了,一个人影非常迅速地窜了进来。他双脚落地略一张望后便看见了叶小含,神色登时变得喜不自胜。原本一副缩头缩脑的窃贼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反而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你果然在这儿呀?我姐姐和姐夫呢?”竟然又是那个精灵古怪而且极度自以为是的陈小宝。

  “姐姐?姐夫?”叶小含并不知他和旭若儿的关系,所以莫名其妙。

  “看样子他们是不在了!不过,找你也一样!”陈小宝旁若无人地坐下来,并“色眯眯”地看着叶小含,看得叶小含心里直发毛,这个小鬼头又不知要耍什么花样了?

  “嗨!你气色还不错呢!有没有兴趣和我出去游玩儿一番,顺便也培养一下感情!免得将来成了夫妻之后,彼此还不太了解。娘子,你说是不?”这个不要脸的小鬼,刚刚断奶就想调戏人家大姑娘了!

  叶小含羞恼之余又有些啼笑皆非,轻斥道:“你胡说什么?谁要和你做夫妻,你个子还没我高呢!况且,我已经有心上人了,除了他再也不会嫁给别人!”

  陈小宝哼了一声:“你说的是洛战衣吧?”

  “咦!你怎么知道?”

  陈小宝语气不屑之极:“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废话吗!我陈小宝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告诉你吧,你就别指望洛战衣那个花心大萝卜要你了。他已经和我姐姐订婚了,而且是亲自登门,求爷爷告奶奶地恳求,我才答应把姐姐嫁给他!”

  “你姐姐?”叶小含疑惑之极,“你姐姐到底是谁?”

  “她呀!她叫旭若儿。”

  “旭若儿是你姐姐?”叶小含终于忍不住惊呼,“那你……你和药婆婆什么关系?”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

  “药婆婆是我奶奶!”陈小宝不耐烦说这些了,“哎呀!现在别问这么多了!等你嫁过门之后,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喂!我再说一遍,我绝不会嫁给你!”叶小含不给他任何希望。

  “你这人怎么……”陈小宝鼻子都快气歪了,“能被我看中,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你怎么不识好歹……”

  就在陈小宝大发谬论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并夹杂着一些人的喝斥声,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小含奇怪之余便慢慢地走下床,她的双腿还有些虚软,所以挪到窗口时已有些气喘吁吁了。幸好,陈小宝还算有点儿眼力,上去扶住她,并推开了窗子……

  “几位官爷,这里真的没有你说的人!”是店小二。

  “走开!”来人一把推开小二,携同其他几人大踏步走进院中。于是,正迎上闻声走出的洛战衣等人。

  洛战衣一看来人,也不禁怔了怔,忙快行几步,诧异地问:“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随后的火飞朱潜等人也是一脸惊异。

  来人共有七个,为首之人红衫红袍,额系红带,赫然就是捕中之王铁兵。后面跟着秦正和钟干,另有四名看上去颇为干练的捕快。

  铁兵见到洛战衣眉毛又皱了起来,脸色也不好看:“洛星主,这几个房间是你及你属下的居处!我说得可对?”

  洛战衣自是听出他言语中的不善,纳闷之余,他扬了下眉:“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铁兵冷哼了一声,“何止是不对!洛星主,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哪次追捕要犯,最后都要追到你的身边?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解释。”

  没等洛战衣说话,火飞已经忍不住抢过话头:“铁大捕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每次遇见你,都是你在要犯屁股后面追,而不是已将要犯缉拿归案?我是不是也该怀疑您老……”他早看不惯铁兵那种官家派头,故意用言语讽刺。

  “火飞!”洛战衣斥道,忙向铁兵抱拳道:“铁老,火飞无礼,洛某向您道歉。”

  铁兵早已气得须眉皆动,后面的钟干也是大叫一声:“混蛋小子!”秦正脸上微微变色:“铁老,看来天星院真是如外面所传,威风得很呢!”

  火飞剑眉一竖,刚要再说什么,已被洛战衣挥手打断,并示意他闭嘴,才向铁老接着说:“铁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铁兵重重地说:“洛战衣,这句话该我问你!我一直在武昌府衙内等你,你为何迟迟不来?而且,今日又有一名小贼偷进府衙,意欲盗取案件证物,幸亏我们布防严密,贼人并未得手,却一路逃到这里。他明明进了这个院子,现在却踪影不见,如果你是我,会做何猜想?”

  其实,洛战衣也已料中几分,却未想事情竟真会与自己三番两次产生关系,若非事情太过巧合,就必然有人在暗中陷害。他略一思忖:“铁老,这件事的确透着蹊跷!洛战衣不敢妄言是非,但我没去府衙确实有原因,希望铁老明鉴!”

  朱潜踏前一步,温文的脸上透着一片挚诚:“铁老,相信您心里早有决断,这件事太明显了,若洛星主真会和贼人互通声息,又怎会任那贼人两次出现失踪却将矛头指向自己,这岂非是自掘坟墓?洛星主运筹帷幄,机智绝伦又怎会笨到如此地步?铁老,您说是吗?”

  洛战衣微微一笑,铁兵却一阵愕然,其实他确实早有所疑,但也更加确认,这案子必与洛战衣有所关联。无论是何种关联,只要从洛战衣身上下手,必有所得。不过,他没想到舞枫公子看似温善无害,言辞也谦逊有礼,但暗藏的锋锐却是直逼眉睫,所以铁兵冷哼一声:“凡大奸大恶之人,必然深藏不露,这自露马脚之举,谁敢说不是欲擒故纵?”

  火飞差点儿又要骂人,洛战衣却极有风度地尔雅一笑:“铁老说得是!惟洛战衣恶名天下,若早知隐敛,又何故至此?铁老太高抬洛某了!”

  铁兵又是一窒,这时,窗前的叶小含忍不住低赞了几句:“说得好!”随即又面色一黯:“一点儿也不好!”

  陈小宝莫名其妙:“什么好?什么不好?”

  叶小含轻叹:“你不懂的!”因为她突然想到洛战衣虽然思维敏锐,反驳得恰到好处,但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那暗含的淡淡苦涩!是呀!苦苦奋斗了十余年,却得来恶名天下,又如何让人甘心?

  可是她说陈小宝不懂,那可是对陈小宝的天大侮辱,因为陈小宝一向自认无所不通,乃是震古铄今的绝顶聪明人物。于是,陈小宝哇哇怪叫两声,并指着自己鼻子:“我不懂?哈!简直是天大笑话,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世上能有我陈小宝不懂的吗?”

  因为陈小宝和叶小含在窗里,而且那个房间也距离稍远,所以铁兵他们并没注意。但陈小宝的怪叫声,却引来了秦正的斜眼一瞟,然后他就愕了下,反应过来后忙拉了下铁兵:“铁老,您快看!”

  铁兵顺他手指方向看去,眼睛顿时一亮,身后的钟干已大喝了起来:“臭小子,原来你在这儿,还不给我滚出来!”

  众人忙把目光聚向窗前,而陈小宝犹在纠缠不休:“你说,你说出来!我有什么不懂的?亏得我还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娶呢?原来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叶小含已经注意到众人正奇异地看着他俩,她又恼又羞:“你胡说什么?人家都在看你呢!”

  “看我!让他们看吧,我怕谁?我告……”正要大言不惭的陈小宝突然之间似想起什么,他身子陡然僵了下,困难地咽下后面的话,头却一直不敢扭过来,“谁看我?有没有……那个红衣怪老头?”

  叶小含看了看面色铁青的铁兵,小小声说:“有。”

  陈小宝吓得一缩头,转身就往里跑,只不过那屋里除了床下实在无处可躲。而且,秦正已经从窗口飞速掠进,冷着脸截在他身前:“小子,你果然在这儿!”

  陈小宝一见已藏无可藏,便也坦然地拍拍手:“算你走了狗屎运!碰到我百年难见的粗心大意时,我随你出去就是!”说完便悠闲地打开屋门,在秦正寸步不离的监视下走进院中。叶小含也走了出去,洛战衣上前扶住她:“怎么回事?陈小宝怎会在你房间?”

  叶小含苦笑:“我若知道就好了。”

  看着大咧咧地往院中一站的陈小宝,铁兵怒火更盛:“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胆夜闯府衙,盗窃证物,你是受谁指使?快讲!”

  陈小宝对他的火气根本视若未睹,他大方地摆摆小手:“别生气吗?你看不到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吗?我什么都不懂,有事就问我姐姐和姐夫吧。”

  “谁是你姐姐和姐夫?”陈小宝毫不犹豫地先指着旭若儿:“她是我姐!”再指洛战衣:“他是我姐夫!不过,他这人一向自命风流,感情也不大专一,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他指的是洛战衣与叶小含亲近的模样。

  洛战衣剑眉一挑,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叶小含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轻细地哼了一声。

  铁兵将目光转向洛战衣:“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不等洛战衣回答,火飞便气愤之极地喝问陈小宝:“喂!你是哪儿来的野小子?怎么跑来随便认亲?谁是你的姐夫?你再胡说,我把你的牙齿敲了下来!”

  陈小宝毫不示弱:“喂!你又是哪儿来的傻大个?自己无知就不要乱说话!你又不是我姐夫!就你这熊样子想当我姐夫,我还不要呢!惹毛了我,我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垒成茅厕!”

  “你……”火飞气得扬拳欲击。

  不用洛战衣阻止,旭若儿已挡在陈小宝身前:“火护卫,他不是野小子,是我弟弟!希望你看在他年龄尚幼的份上不要见怪。”

  火飞瞪大眼:“他真是你弟弟?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后面的话他终于忍住没说,却看了眼正若有所思的洛战衣。

  洛战衣看着陈小宝,温和地问:“小宝,昨晚你真的夜闯府衙,盗窃证物?”

  陈小宝爽快极了:“我是夜闯府衙了,但不是去盗,而是光明正大地拿。难道我拿回自己家东西也有错吗?”

  秦正冷笑:“自己家东西?好大口气,你可知那……”

  “秦正!”铁兵及时打断他的话,一脸奇异地注视陈小宝:“你说那是自己家的东西?”

  “当然!我陈小宝顶天立地,又怎会拿别人的东西?那明明是被你们抢去的,我为什么不能再拿回来?”陈小宝说得理所当然。

  铁兵沉吟了一会儿:“你姓陈,难道……陈意是你什么人?”

  陈小宝一挺胸膛:“是我哥哥,怎么样?哼,你们欺负他,我这做弟弟的当然要为他出气!”

  本听得一头雾水的众人终于明白了一些原委,原来陈小宝竟是那陈意的弟弟!那旭若儿和他们不是……

  奇怪的是旭若儿竟也一脸诧然:“小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你哥也牵扯进来了?”

  “等等!”火飞又不明白了,向着旭若儿道:“陈小宝是你弟弟,陈意是他哥哥,那你为什么不姓陈?”

  “陈意和小宝的父亲姓陈,是我奶奶收的义子,但我却是奶奶的亲孙女,你明白了吗?”

  铁兵沉声问:“陈小宝,陈意在哪儿?我们正在找他。”

  “我怎么知道?”陈小宝一翻眼睛,“你们抢走他东西还不够,还要对他怎么样?告诉你,有我陈小宝在,谁也别想动我哥一根毫毛!”

  “他的东西?”铁兵笑得冷冽之极,“你可知道,就凭你这句话,便已足够诛灭九族的了!”

  众人愕然,洛战衣神色一动:“莫非……”

  “我们从陈意手中拿到的东西,乃是两年前被人劫去的朝庭贡物之一,也就是我正在追查案件的重要证物。”

  这一次,任洛战衣再镇定,脸上也不由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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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7-10-09
第四十八章 泪血麒麟

 

  武昌府府衙地牢。

  刚走进去,一阵霉湿腐臭的味道便迎面扑来。越往里去越是阴暗,而且一股子阴寒之气直往四肢百骸里钻,再加上两旁石牢里传来的呻吟喊冤之声不绝于耳。人一到了这里,就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正在往更深一重的九幽地狱里行进。

  地是泥泞积水的土路,踏上去便是一个鞋印,并发出“扑扑”的声音。洛战衣怜悯地看着石牢内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犯人,只觉得如此活着倒不如早死早了。

  铁兵自是看出了他脸上的悲悯,边走边哼了一声:“你别看他们如今的样子可怜,想当年他们哪个不是手辣心黑!关进这里的都是重刑犯,身上没背着几条命的进不来这里!”

  洛战衣收回目光:“我知道!只是见了他们这时的情形,总不免心生感触罢了!”

  铁兵有些奇怪地回头看看他:“洛战衣,对你这个人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混迹黑道多年,历经大小战总有近百场了吧?手下又尽多枭寇强梁,随便抓出一个都是杀人如麻的角色,就是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否则哪来今日偌大的声名?可是听你言谈,竟似一副菩萨心肠了!这岂非可笑得很!”

  洛战衣平静地说:“我的确杀过人,但我敢向天起誓,死在我手中的绝对都是罪无可恕之辈!即便如此,洛某也绝不折磨他们,生死之择都是痛快淋漓。但眼前这些犯人,生不生,死不死,长年累月地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内,壮志雄心的消磨也罢了,只是如地鼠般的生活却至死方了,这岂非比死还要残酷!”

  铁兵沉默了,然后叹息一声,这时他们又走下了十几阶台阶,石阶尽头还是一间囚室。铁门铁窗,门前尚有两个狱卒把守着,显然里面关的必然是重犯。铁兵走到囚室门前,吩咐狱卒开门,才转向洛战衣,“我相信你心里一定有不少疑问?我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其实,若想真正地了解案情,只有来见他,相信由他说要比我说,更加详细也更加真实!”

  牢门打开了,洛战衣随着铁兵走进,但他只踏出一步,那另一步便再也踏不出去了。

  牢里已不仅仅是阴暗所能形容了,因为只有牢顶的六七个小指粗的圆洞能透进些光线,却显得如此薄弱可怜。墙壁是斑剥发黄的,有的地方甚至长了青苔,地面更是如同一大团黑泥,散发出一股股恶臭在空气中。蝉螂老鼠更是肆无忌惮地来回溜走,显然已把这里当成了它们的领地。

  墙角处有一堆草,早已变成不知什么颜色了?霉烂得看了都觉得恶心,上面竟还躺着一个人,一个手脚都铐着锁链的人,但那人……实在已没几分人形了。

  身上的衣服早已成了烂布条,一丝一缕地挂在那儿,也起不了什么遮盖的作用。露出的身体更是形销骨立,黑瘦得像是随时能散架一样,头发胡子凌乱地纠结一起,连面目都看不清了。一只老鼠甚至在他脚边啃着他的大拇指,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却没有几滴血流出来,可见这人实实已被掏空了身子。

  看着铁兵将那只意犹未尽的老鼠赶走,洛战衣用力呼出一口气,才走了进来,强忍着不去理会那股恶臭,他犹豫地问:“就是他吗?”

  铁兵一向刚硬的脸上竟也透出几分辛酸:“是的!他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银戟将军宋雪离!看他现在的模样,你绝想不到。”

  “宋雪离?”洛战衣再也忍不住勃然变色,目光惊震地落在宋雪离身上,声音竟不可自制地发着颤,“他,他是那个一夜之间踏平洞庭十六寨,戟挑南疆十恶的宋雪离?那个征战沙场,战无不克的宋雪离?那个文采风流,武功超绝的宋雪离?”原来罗一肖遍寻不获的宋雪离,竟然被囚困在武昌府的地牢内。

  铁兵目中一片黯然:“是的,他就是宋雪离!”

  洛战衣脑子里轰然一片,他呆滞地看着地下不成人形的宋雪离,却怎么也无法和当年那个谈笑却敌,白衣翩翩的宋雪离合成一个!

  原来明成祖朱棣即位以来,征战不断,南征交址,北讨胡寇,靖边陲,拓疆域;营建北京,治理黄河,虽然功绩卓著,却也使得民力、国力为之耗竭。永乐末年,部分地区因为沉重的赋役和连年的灾荒致使农民聚众起义,一些不满朝庭的江湖人便趁机啸聚山林,更是搞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如苏州、湖州、常州、嘉兴等地都有不少匪患,尤其是江南一带的鄱阳湖祭箭会以及洞庭十六寨为恶最剧。

  七年前朝庭派兵征剿,当时大军首领便是宋雪离,宋雪离一夜之间便荡平了洞庭十六寨,因此声威大噪。使得原来狂傲之极的祭箭会首领霍病也心里惴惴,不得已便向江浙三省的黑道盟主洛战衣求援。那时洛战衣刚任盟主才三年,一直致力于整顿黑道,只是有些帮会对他并不心服,祭箭会和十六寨便是如此。洞庭十六寨的灭亡洛战衣早有所料,对祭箭会的求援本欲不理,但又念及同道之益,况且又不忍见祭箭会数千兄弟蒙难,便只身一人去了鄱阳湖,并要求霍病在事后改恶从善。

  两军对阵,洛战衣与宋雪离大战三百回合后,洛战衣才以一险招得胜,但两人却因此惺惺相惜。洛战衣要宋雪离退军,并向他保证祭箭会再无扰民之举。宋雪离答应退军,但希望能亲自看洛战衣如何整顿鄱阳湖悍匪?两人一起回到祭箭会,却没想霍病恩将仇报,竟欲用毒酒加害二人。幸亏两人机警并没中计,大怒之下,洛战衣与宋雪离联手大战鄱阳群寇。那一役,祭箭会的首领人物几乎全部战死,霍病受伤逃离。洛战衣和宋雪离从此成了知交好友,直到两年前,洛战衣失去了宋雪离的音信……

  洛战衣怎么也没料到,再见宋雪离是这种情形!更没想到,两年杳无音讯的宋雪离已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战衣强行控制自己,才没有嘶喊出来,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宋雪离……

  铁兵看着他沉重的步伐,暗叹一声:“两年前,朝庭派宋雪离护送一批贡物入京,谁想,竟在武昌府外全部遇劫,宋雪离也受了严重的内外伤。或许是因为他为人一向孤傲不群,早被一些官员所嫉,所以就散播谣言,说他是里通外敌才导致贡物被劫。于是,宋雪离还没入京便被扣押起来,严刑拷打之后仍无法问出贡物下落,就被囚在这石牢中,直至今天……”

  洛战衣缓缓俯下身子,右手发颤地抚在宋雪离骨瘦如柴的身子上,想想曾经的他何等风流不羁,洒脱不群,现在却……洛战衣心里酸楚之极:“雪离他人虽有些不驯,但最是耿直,且嫉恶如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勾结外人盗取贡物,这分明是蓄意馅害。”

  “哎!这案子一托就是两年,那批贡物一直不见下落。我在一年前被刑部委派接办此案,早就发觉中间有蹊跷,却没有证据替宋雪离平反。十天前,我接获密告,一个叫陈意的人,拿着一个玉器向珠宝行请求鉴定,很像被劫贡物中的一件。我就派人埋伏在珠宝行内外,并衬陈意第二次来时将玉器扣下,后经鉴定,那确实是贡物。想不到陈意很贼溜,当我赶去时他已跑了,秦正他们去追捕却遇到了你……昨晚,陈小宝又跑来府衙,要偷那件好不容易找回的玉器,被我发觉,谁想追到最后又遇上了你……”

  洛战衣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但他心里的疑惑却只增不减。陈氏兄弟即便和此案有关,但他们年纪尚幼,绝无法做下这么大的案件,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

  就在这时,一直仰卧在地的宋雪离动了动,洛战衣忍住心中难过,低下头轻轻唤道:“雪离,雪离!是我!”

  宋雪离呻吟了一声,才困难地睁开无神的双眼,眼珠儿无力地转了转,慢慢定在洛战衣身上。然后,他的身体震了下,胡子颤了颤,嗫嚅了一句,那声音低哑难闻:“想不到……我还会做梦!”

  洛战衣心里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只这一句话,便可看出宋雪离的身心所受的是何等煎熬了!他强忍住眼里打转的泪,也不管宋雪离身上散出的恶臭,便用力抱住了他,哽咽地说:“雪离,是我呀!你没有做梦,我是洛战衣!”

  宋雪离眼睛大睁着,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微微地坐起身:“你,你是战衣?”因为他俩年岁相当,平常便直呼对方名字。

  “雪离!”

  “战衣!”

  两人紧紧地拥抱一起,泪却洒满了衣襟!在这时候,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弹剑高歌,纵马长河的岁月了!那时的两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得年少轻狂!他们曾立志要扫荡群邪,可说是豪气冲断云天!但如今呢?一个饱经沧桑,为世人所弃;一个是阶下之囚,生不如死。当初的豪情壮志早已随着风烟散在尘世间的千山云水中了。

  宋雪离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那双干枯如鸟爪般的手,抖抖索索地摸着洛战衣的脸,无神的眼中泪光闪闪:“战衣……真的是你来了!你……还是那样风采斐然,可我……”

  洛战衣握住他的双手,心中更是凄然,想起当年宋雪离还曾用他修长的双手为自己抚琴,只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竟将一个人毁残得如此彻底!想到这儿,他除了悲哀以外更升起一股无法扼制的愤怒:“雪离,告诉我,是谁将你折磨成这样?”又转向铁兵厉声喝问:“既然没有证据证明宋雪离有罪,又为何用私刑逼供,而且囚禁到今天?”

  铁兵目睹洛战衣威凌四射的模样,竟也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并忙解释:“我接手案件的时间并不长,原来负责此案的是本地知府陆大人,我也没想到他会对宋雪离虐待至此!而且我也曾向他提过改变一下地牢环境的事,但陆大人却劝我不要多事。”说到这儿,铁兵也苦笑,“在官场中处事,有很多时候是身不由主的……”

  “身不由主?”洛战衣冷冽地一笑,“恐怕是不愿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同僚,而影响自己的前途吧?”

  铁兵抚须长叹,不想反驳,反而是宋雪离劝说洛战衣:“战衣,别怪铁老,在官场中实在是不容人自主的。况且,他一直在想办法追缉真凶,替我平冤,只是一直劳而无功,这又怎怪得了他呢?”话刚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怎么了?”洛战衣忙替他拍打背部,宋雪离摆摆手,“不碍事!老毛病了!进来时便有一身内外伤,再加上鞭打杖刑的,后来又得了风湿之症,能活到今天便已是奇迹了!”

  他说得轻松,洛战衣却越听越悲:“雪离,你……受苦了!我一定要救你出去!告诉我贡物被劫的经过。”

  宋雪离一听“贡物被劫”四字,眼里便显出一片凄惨,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说:“那一天是农历一月初八,武昌城外正下着小雪,我率领着五十名士兵走在雪地上,贡品装在车上,由我和四名副将亲自护卫。很突然的,前面雪地中如鬼魅般冒出五名白衣蒙面人,而且毫不留情地向我们展开了攻击。那些士兵们也不知怎么,根本不堪一击,只在半刻功夫,五十名士兵竟全死光了。就在这时,我和四名副将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中了毒……他们四人先后战死,只剩我一人……我身负十三处重伤,仍逃离至武昌府报案……谁想,我伤还没养好,便又成了阶下囚犯。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我真的不甘心含冤而死,留下了通敌背叛的骂名,早知如此,倒不如与副将们一同战死就是……”说到此,宋雪离已是话不成声了。

  洛战衣紧握双拳,恨恨地咬着牙,这一切分明是早已安排好的!“告诉我,那五人可有什么特征?”

  宋雪离闻言精神一震:“这两年来,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重现当时情景,却也发现不少事前未想到的。那五名蒙面人中,其中一个必是女人,她拿的是软鞭,但我发现她运鞭的手法急促怪异,却不像是她善用的武器。即便如此,这女人的武功已可说是世所罕见了,即便我不中毒也绝非敌手。”

  洛战衣心里一动,但并没说什么。

  “还有一人武功和她相较也毫不逊色,他使扇但多作剑招,招式隼厉奇诡且变化多端,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另有一人使刀,刀法凌厉之极,仿若是雷霆电击。再一人身法飘逸多变,却看不出他擅使什么兵器,令我注意的是他有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而且每招每式都可杀人夺命;武功最弱的那人手执一把弓箭,箭无须发,发必夺命,看身材非常像你我都认识的一个人……

  “谁?”这次问的是铁兵。

  “曾经的祭箭会会主霍病。”

  “原来是他!”洛战衣“哼”了声,“这只漏网之鱼,真是死性不改!不过,这批朝庭贡物到底有什么珍宝,竟引得大批江湖人物出手?”

  “贡品中自然有许多价值连城的东西,不过那些翡翠如意什么的,虽珍贵但并没什么实际用途。我想这群人的目的恐怕只是在其中的两件上,一件是泪血剑,据说是铸剑大师风波子倾毕生精力所铸就,甚至为了使此剑煞气天成,竟不惜以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祭剑,他的妻子痛恨之下竟也自投剑炉,临死前还以血为誓:得此血剑者不得善终。据说此剑出炉乃是一个雷雨之夜,剑成之时血光漫天,雷雨声里竟似还夹杂着凄凄的哀哭声,泪血剑因此得名。但此剑确实是锋利无匹,每逢雷雨之夜还会发出长鸣!更出奇的是,凡是得到此剑的人不但全是声威赫赫之辈,而且野心勃勃,但最后确实都不得善终,即便如此,江湖中人仍是想方设法地去夺取泪血剑。直到二十年前,此剑最后一个主人陈迪陈尚书全家被朝庭超斩后,此剑就下落不明了。却不知怎么竟又成了朝庭的贡物?另一件却是一尊玉麒麟……”

  “玉麒麟?”洛战衣诧异地问。

  “不错!那玉麒麟虽然是玉中珍品,但真正价值却是在腹中。当年扁鹊神医集齐数千种珍奇药材炼制成一枚夺天丹,意指功能夺天之岁。据传平常人服此丹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练武人服此丹更能平增五十年功力,其效用之大无与伦比。但扁雀又发觉此丹已违背天命,打破了生死大限,它的存在并非幸事,却又不舍弃之,便又采千年温玉制成玉麒麟,将夺天丹存放其腹中,可保千年不腐。”

  铁兵也听得瞪大了眼:“有这么神奇的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宋雪离苦笑:“其实我也是从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后来,护送贡物时发觉那玉麒麟的外观与书中所写一般无二,再加上贡物被劫我才大胆猜测。”

  洛战衣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武术之深浅全在自身修为,利器丹药虽可为辅助,但绝非根本,夺宝之人若想靠外物之助来雄霸天下,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得好!”铁兵赞道,“洛星主之言可谓精僻之极。”

  宋雪离摇摇头:“但天下人想不劳而获者多,想走捷径而事半功倍者更多,又有几人能脚踏实地,循序渐进而不为外物所动的。”说到这儿,宋雪离又咳嗽起来,这一阵子说话耗去他不少的心力,此时竟有些难以支持了。洛战衣忙扶住他:“雪离,你先歇一会儿。”

  宋雪离摇头:“不,我歇得已够多了,恐怕我随时会一歇不起,我要趁着清醒……”

  洛战衣听得心酸,随即决定什么,他毅然抱起宋雪离:“我带你离开这里!”

  宋雪离挣了下:“战衣,你放下我!”

  铁兵也是大惊失色,上前拦阻:“洛战衣,你干什么?你可知道你如此行为如同劫狱,况且宋雪离一走,岂不是背上畏罪潜逃之名!”

  洛战衣冷冷地说:“你这话若是十年前与我说,我也许还会犹豫一下,但现在我早已不是那个只知求仁取义的洛战衣了。我不会为了一点儿虚名而任好友在这里受虐而死!”

  宋雪离抓住洛战衣胳膊,泪流满面地说:“战衣,宋雪离听你这句话便死而无憾!但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洛战衣语声厉烈,“反正全天下都知我洛战衣乖张无情,行为放肆无忌,我又何在乎多一劫狱之名!”

  铁兵听他口气竟要动真格的,情急之下忙打拱作揖:“洛星主,洛大太爷,你为我想想,好不好!你这一去,我恐怕非诛连九族不可!”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不连累你!”

  铁兵一跺脚:“这样吧!我豁着得罪陆烈风大人,给宋雪离换一间较为舒适的囚室,并派人侍侯三餐起居,这总行了吧?”

  洛战衣脚步一顿,愕然道:“你说什么?陆烈风。”

  “不错!他正是本地知府!”

  洛战衣意外之极,原来曾负责此案的陆大人就是那个在少年时代便刚愎自用,心胸狭窄的陆烈风,自己吟风书院的同窗。十多年不见,他竟已当上了知府。不过,看样子,他倒一点儿没变……洛战衣唇角逐渐现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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