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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苓全集》之言情小说《蝶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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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10-29
第八章

  南蝶的意识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就算偶然清醒,她也只知道自己身在一个颠动不已的黑暗空间里,而且她的穴道被制住又动弹不得。
  是黑衣人,是第一次在拾老大那里冒用姊姊的信绑走她的黑衣人。虽然不是那天那三个,可他们是同一路的。
  他们为什么一直要捉她?连那天那个在她已成废墟的家前逃昏她的人也一样。他们毁了她的家、害她失去了亲人还不够,连她也不放过。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偶尔也会害怕地想,也许姊姊就是因为被他们捉了去,所以才会不见踪影。如果不是那样,冯什么她一直不来找她?
  而往住在她害怕时,只要一想起原无涯,她的心就会奇妙地平静下来,因为他已成了她对抗恐惧的支柱了。
  雪雁姊姊知道她不见了一定会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动摇过他会来救她的信心。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她是被谁捉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救她……
  南蝶半昏迷、半清醒的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次她自昏沉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已被人从窄小的空间移到一处阴暗的牢笼里。
  南蝶是被一阵迫人的寒气惊醒的,四周安静得吓人。
  这里的阴冷让她的胃不舒服地翻搅着,头也更痛了。她自然地抱紧自己的身子以抵御寒冷,眼里不由得蓄满了泪水……快来救我,原大哥。
  虽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儿,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还在坏人的手中。南蝶试着不去想自己被捉的事,而是努力去回忆还在原无涯身边的快乐时光……
  如果没有遇到原无涯,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不,她不喜欢没有遇到他的假设。反正她现在就是遇上他了,就是依赖上他、喜欢上他了,而且她分得出来喜欢他跟喜欢家人、姊姊不同:喜欢家人不会喜欢得心跳加速,也不会喜欢得时时刻刻不想分离。她不知道这种甜甜暖暖的喜欢心情是什么,她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原大哥无所不能,也许他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南蝶的脸蛋不由得泛起一抹甜蜜的浅笑……只要一想到他,心就涨满了幸福,她真想快点回到他身边。
  一阵恶寒猛地袭向她,逼得她回到眼前的现实。也因为这样,她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刺耳地回响着,没多久出现了两个人影。
  南蝶身子不由得往后退缩,直到她的背靠到后面坚固的墙,再没地方退为止。
  借着远处幽暗的火炬,她瞪大眼睛看着两个黑衣男人大步地走了过来。
  “这丫头醒了。”一个粗鲁的声音说。
  他们两人的任务就是察看南蝶醒了没,并且把她带到前面去。这时被她如此清亮的眼眸看着,他们竟有些不自在地发毛。
  其中一个人首先啐了声,恶狠狠地骂起了粗话:“他妈的!你这丫头看什么?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睛挖了!”
  打开锁,两人进去把南蝶押了出来。
  南蝶知道自己挣脱不了他们,只好任由他们捉着走。虽然无法压抑胸口的憎恶感和害怕,可她却一直紧闭着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左右两个人押着她,经过了地牢长长的甬道,终于把她带到一间明亮的大厅里。
  南蝶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她咬着唇,不愿喊痛,忍着冲上眼眶的泪水,倔强地坐在地上不肯抬起头来。
  “二小姐,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在这间大厅里响起。
  而这声音一传入南蝶耳中,怪异的熟悉感不由得令她一愣。
  “枉费我在你家待了半年,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男人的声调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
  南蝶记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她惊讶地迅速抬头——果然是他!
  “杨……杨伯伯。”她错愕地叫着眼前的人。
  眼前一脸带笑,却让人觉得阴冷的男人,虽然换上了一身华丽衣装,连模样也改变了,可是再怎么样南蝶也不会忘了他的面孔。杨行——他们家的管家,也是除了她们姊妹外,另一个逃出南家那一夜劫数的人。一直以来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可现在……
  意外与杨行相逢,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半点的喜悦。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南蝶看了四周一眼,发现这里站着好几个黑衣人,而那杨伯伯身边也有两个:就只有他的服饰跟其它人不同,彷佛他的地位也不同于其它人。她的脑中净是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杨伯伯是来救她的?
  尽管一瞬间闪过这种念头,可她却又直觉不对劲……
  杨行大剌剌地坐在太师椅上、笑容渐渐敛下,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表情。
  “我当然在这里。这里是南天门,是我的地盘,你——大概想不到吧。别说是你这丫头了,连南长青也想不到,哈哈……”想他隐藏身分在南家待了半年竟然没有人拆穿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他不由得得意地狂声大笑。
  他的笑,令南蝶觉得心惊胆战;他的话,更令她不安。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
  “是……是你……是你让他们把我捉来的……”她低喃似的轻语。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因为这些黑衣人,因为他说的话。
  停止了大笑,杨行森冷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南蝶。
  “没错,是我派人把你捉来的。你和那儿丫头都是我那天的漏网之鱼,要不是看在藏宝图的分上,我早就把你们姊妹俩送上西天了……”他的表情蓦地狰狞了起来。“丫头,我费尽心思让你活到现在,就是为了那块藏着宝图的玉。只要你说出玉在哪里,我就留你一条活命,如何?”
  南蝶的脸色顿时惨白……听明白其中的含意,脑中陡地一轰,她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那一夜的记忆一下子又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冲天的火焰、凄厉的惨叫、刺目的鲜血……
  一夜之间,她的家消失了,爱她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不,她不敢相信这个救了爹爹、被爹爹带回来当管家的杨伯伯竟然就是凶手……
  南蝶不由自主地打颤,而她还没有崩溃是因为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那一天晚上……是你……”她几乎说不完整。
  在南家蛰伏了半年就是为了得到那块传说能使人富可敌国的“拈玉图”,而当初会救了南长青也是有预谋的:若不是如此,他哪有机会不受怀疑地待在那里。怪只怪南老头将人送的“拈玉图”藏得太紧,这才迫使他不得不采取最终的行动。可是没想到南老头说什么也不肯说出那块玉藏在哪里,他才干脆下令毁了一宅子碍眼的人,然后自己动手找。他将南宅一寸寸地翻遍,不但没找到拈玉图,连南家两个丫头的踪影也不见了:所以拈玉图定是被两个丫头带走的念头就发疯似的缠住了他……
  他非要得到拈玉图不可!忍辱负重地当了半年的下人,为的就是要得到它。南老头满足于现况,守着宝图甘愿让宝藏长埋于地底:可他不是南长青,宝藏对他而言有着极大的意义。他不甘只能屈居在这小小的范围、不甘只是个三流帮派的首领,有了宝藏他就有了成为武林霸主的筹码:而能在最快时间内达到他的理想的方法就是得到一大笔钱。所以当他在无意中听人说南家有张秘密的拈玉图,而他也证实了它的存在后,他就决定非得到它不可。
  杨行点头,不否认他做的事。
  他冷酷地又道:“如果当初南老头肯乖乖地交出拈玉图,也许我还会留你们一家活口。怪只怪他太倔强了,这可怨不得我。”
  终于证实了她的猜测,南蝶还没听完他的话胸口已经一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晕了过去……
  南蝶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还面对着毁家的仇人。
  杨行为了要得到拈玉图,当然不能让她再昏迷过去。之前他已经要人搜过她的身,却只得到一块类似拈玉图的玉佩:但它不过是块寻常的玉,他相信她一定知道拈玉图的下落。
  “丫头,乖乖地把藏宝的拈玉图交给我吧。”
  尽管此刻南蝶的心像绞扭般痛楚,可另一股强烈的恨意也同时支撑着她。就因为那块拈玉图而毁了她的家,让她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不,她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不爱跟人接触并不代表懦弱;一直以来周遭人十分保护她,以为她是一摔就碎的瓷娃娃,可其实她不如他们想象中那样禁不起伤害。南蝶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脸坚决地面对着他。
  杨行哼了哼,阴险她笑着。
  “我劝你合作一点,否则你会看到你在这个世间上仅剩唯一的亲人因你而受更多的折磨……”
  听出他的意思隐含着威胁,南蝶又惊、又不敢相信。她的决心之墙一下子崩塌了,她毕竟还是斗不过一只老狐狸。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
  “南蝉。”他只轻松地吐出两个字就令眼前的小丫头脸色更白了。
  “姊……姊姊……”南蝶的信心慢慢地被瓦解。难道姊姊真的也被他们捉来这里?!
  “想不想救你姊姊,丫头?”杨行早掌握了她的弱点,就不怕她不交出东西。
  南蝶乍听到这消息,已经没办法再平静下来了。
  “姊姊……她……她真的……在这里?!”她要看到她——此时她只有这个念头。
  杨行细小的眼睛快速地闪过狡猾的光芒,他笑了。
  “你不相信?”
  南蝶相信了。
  她被杨行带到一处幽暗的地牢,而地牢里静静地躺着一个浑身污秽、不言不动、神情呆滞的女人。
  南蝶一看清她模糊的面貌立刻傻了,眼泪也跟着蔌蔌流下……
  是她姊姊南蝉!真的是她!
  虽然她的脸有些脏污,可她就是她失踪已久的姊姊。
  南蝶的心口好闷、好痛,她努力地挨着铁栏杆想更接近姊姊。
  “姊……姊姊……快看看我……我是小蝶呀……姊姊……”她泪如泉涌地哭喊着。
  听到南蝶的声音,躺在地牢里的人似乎受到了刺激,轻轻动了一下;可她还是没转过头来看南蝶。
  南蝶现在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了……
  “姊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蝶,姊姊……”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姊姊依然没看她。她狂乱地捉着一旁的杨行道:“你……你快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看她……快把门打开呀……”
  杨行冷冷笑着,反一把甩开她,示意两个黑衣人左右箝住她。
  “已经让你看够了。”
  南蝶虽然奋力挣扎着,但仍然被带离地牢,回到了刚才的大厅。
  “怎么样?她是不是你姊姊?”杨行眯着眼,知道刚才那一幕已经骗过这丫头了。
  南蝶的情绪仍处在高度震荡、悲伤的状态中,她哭得全身发颤。
  “你……你到底……把我姊姊……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知道……我……我来了……”她的声音抽噎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没什么,只不过是她的脾气太倔强了,不管我怎么打她、折磨她,她还是不肯吐露‘拈玉图’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所以最后我干脆让她变成一个绝不会再跟我作对的白痴……”他毫不在意地说着。
  “白痴?!”知道这意义,南蝶的心一下子沉进又深、又冷的冰窖里。
  他撒的网现在可以收紧了。
  “既然我可以让她变成白痴,当然也可以让她恢复正常。丫头,你姊姊能不能变回正常人就看你的了。”
  “只要你……拿到那块玉……你就可以……放了我姊姊?”只要能救她姊姊,她什么东西都愿意给。在这个世间上,她只剩下姊姊一个亲人了,她不能再失去她。
  “没错。”他眼看拈玉图就快到手了。
  而南蝶突然以一种奇异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一阵紧张,以为她已经看出了破绽。虽然他在南宅不常有机会跟她接触,不过他知道这丫头的聪敏异于常人。
  “可是我……我不知道……那块刻着藏宝图的玉在哪里……”她终于开口,而且语出惊人。
  “什么?!你不知道?!”杨行不由得沉下脸来。“难道你要南蝉一辈子当白痴吗?”
  南蝶急了。“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见过一次……我可以把它画出来给你……”
  杨行怀疑地盯着她。
  “我真的没骗你……”
  杨行相信她不知道拈玉图的下落,可是他不相信她只见过意次就能把它准确无误地画下来。
  不过他还是吩咐手下摆上了文房四宝。
  “好,那你就昼出来给我看。”
  为了救南蝉,南蝶只好端坐桌前,微一凝神便开始下笔昼了起来。这对她而言并不难,因为这已是她第二次昼拈玉图了。
  半个时辰后,她完成了拈玉图的描绘。
  杨行迫不及待地将图拿了去,认真而仔细地看过整张图,惊疑交加。他的视线在图上的每个地点、每个山川间缓缓移动,似乎要找出它的错误,也似乎要将整张图默背起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舒了口气,将图纸小心地折起来,然后贴身收进怀里。
  杨行精锐的眼睛看向南蝶,悠悠地开口:
  “为了证明这张图是真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寻宝。”
  杨行只带了几名忠心的手下和南蝶就出发去寻找他梦寐以求的宝藏,虽然只怀着五成期待和希望,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疏忽自身的防卫;因为他为了捉住南蝶,他知道已经替自己惹来了一个大煞星。
  原无涯的身分或许只是个大夫,可偏偏他的医术冠绝天下。虽然他的脾气古怪,但江湖上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以后不会求他救命,更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敢光明正大地惹上他。
  除去他的身分不说,传言让他当靠山的黑白大派不少:而光是其中神秘得几近神话的黑翼宫就足够令人闻风丧胆了。对于他这样的人,小小一个南天门是惹不起的:可杨行现在已无退路了。
  杨行不知道南蝶怎么会和那个大煞星走在一起,不过他从原无涯的羽翼下把她带走已是事实。如果原无涯够在意她,是他的不幸;如果原无涯不当她的失踪是一回事,那么就是他的幸运了。
  可杨行还是得预防这样的不幸发生。
  有了地图要找寻藏宝的地点并不难,难的是藏宝地还不知道蕴藏着什么样的凶险。
  为了早日找到宝藏,杨行不顾人马的疲惫,日夜不断地赶路,沿途也提防着可疑人物。经过一路的翻山越岭,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拈玉图上标示宝藏的地方。
  缥缈如魅、烟雾终年不散,此处是有名的鬼峰。
  四周可怕的风啸声、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南蝶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山中诡异的景象,她又怕、又冷、又累。这几天被杨行押着马不停蹄地赶路,她的体力早已超过了负荷,根本没办法再走下去了。
  刺骨的寒风让她不停地打着哆嗦,于是她抱着自己的身体蹲了下来。
  “死丫头,别给我拖时间,快起来!”杨行回头看到南蝶蹲着不肯再走,他不耐烦地斥喝。
  带着南蝶虽然是个累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将这累赘带在身边。只要等他找到宝藏,这丫头自然就没用处了……
  南蝶难受地呻吟一声,根本不想再走。
  杨行的脾气并不好,毫不留情地踢了她一脚。“起来!”
  两个手下将被踢倒在地的南蝶一左一右地拉起来,又继续向前走。
  在这个迷雾笼罩、不见天日的鬼峰里绕了一天,他们终于在山崖上找到一块神似猛虎的巨石——那就是拈玉图指示的宝藏入口。
  众人一阵欣喜若狂,尤其是杨行,终于相信这张宝藏图是真的了。
  众人在巨石上一阵敲敲打打,试着要找出开启宝藏入口的机关:而就在他们忙得满头大汗,始终不得要领时,一旁的南蝶早已看出了什么,却仍默不作声。
  又气又急的杨行忍不住地怒咒一声,狠狠用脚踢向巨石。
  “他妈的!老子就不……”
  令他突然住嘴的原因是因为巨石猛地轰隆作响,而且还跟着震动起来。众人一愕,一致的反应均迅速往旁边跳开,睁大眼睛惊恐又诧异地呆看着这一幕——
  似乎是无意间被杨行踢中了机关,巨石竟伴随着震雷大响缓缓往旁边移开;没过多久,一个探幽的洞口露了出来。
  一会儿后,巨石停止了移动,轰声巨响也不再传出;而围在四周的众人顿时弥漫着一股异常的气氛。
  最先恢复过来的人是杨行。
  “发什么呆?!还不快下去瞧瞧!”他斥喝众人的声音虽然尽力维持冷静,但仍掩不住兴奋。
  众人惊醒过来,忍不住欢呼出声。
  就这样,一行人怀着兴奋难安之情进入了藏宝的入口。
  拈玉图上只标示了宝藏入口,至于进去后会遇到什么,或者立刻就可以找到宝藏,那就得看寻宝之人的运气了。
  杨行当然不会得意忘形到没有顾虑自己的安全,他也不会笨得让自己曝露在最危险的情况中,所以他聪明地混在手下的中间行走。
  进入洞口后,他们发现里面宽阔的甬道足供三人并行前进。点起了火把,周围暗沉的石壁也跟着反射出冷冷的黑泽:石壁和地面都有些潮湿,一股夹带寒气的空气似乎正从甬道深处不停地往入口方向吹过来。
  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而诡异……
  初时的兴奋渐渐被某种戒惧所取代,没有人还有说话的心情,大家一步步、沉默地向前走着。
  南蝶一直想逃脱却没办法,如今她是想逃也没力气了。她对宝藏没兴趣,看着对宝藏疯狂的众人,她只觉得他们又悲哀、又好笑。
  如果早知道那块玉会让她失去家人,她一定在爹爹让她看时立刻摔碎它。
  为了它,害她家破人亡,现在竟还要跟着仇人来这里寻宝。要不是为了救姊姊,她才不会让他的诡计得逞。
  这下子连原无涯也不能救她了……一想到他,南蝶的步伐不由得更慢了。
  那时她被姊姊的模样弄得心乱,竟忘了还有原大哥可以医治姊姊的病。可如果当时她不画下藏宝图,姊姊不知道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总之,她想依赖原无涯救出她和姊姊好象是不可能了……
  杨行真的会放过她和姊姊吗?
  南蝶再怎么天真也知道他的话不可信,她依稀能感觉得出他的杀意。这一路上她一直试着想逃,却怎么也逃不了。
  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原无涯,南蝶不禁难过得想哭。
  “咦?前面有两条路……”一个惊惑的声音突然响起。
  此时,众人已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可尽头却又一分为二,两条一模一样的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就选一条吧。”杨行早预知这里面不简单,果然如此。
  众手下等着他作选择。他在心里挣扎估量了一下,选择了左方的路,一行人于是又继续前行;可是没多久,他们又遇上了另一个叉路,杨行决定还是向左走。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不断地在选择叉路,似乎他们正处在迷宫中打转。恐惧,不知不觉地涌了土来……
  众人愈来愈不安,杨行的脾气也愈来愈暴躁。当他们眼前又出现了两条同样的叉路时,杨行沉着脸闷哼出声。
  “我就不信走不出这里!”
  被激起了抗斗之心,杨行这回自己带头往其中一条大步走去;没想到到了尽头迎向他们的不再是叉路,而是一扇红漆大门。
  停在这扇陡然出现的大门前,众人不禁又惊又喜”说不定宝藏就在门后。
  两个手下在杨行的指示下动手推开了红漆大门。
  随着大门缓缓开启,一阵冰凉的空气呼呼吹来;接着,众人被门后奇幻的景象迷惑住了。除了南蝶,其它人都如梦游似的向里面移动。
  门后,是一个腹地广大的钟乳石山洞,里面净是造型千奇百怪的钟乳石:而这还不是令他们表情痴迷的原因,他们惊喜的是遍散在钟乳石下一洼一洼的东西。
  连杨行也忍不住欣喜若狂地大叫一声,随即往那些洼地奔去。
  而他这一动,他身后的手下也跟着狂呼,并争先恐后地向前冲。
  每个人的目标都是那一洼洼的水,他们疯狂地扑跪在洼边,疯狂地将手、将身子探进水里面捞。喜乐的情绪在瞬间涨到最高点,此起彼落的欢呼声、加上高举在手中刺眼夺目的东西,让这群人陷入了半疯狂状态。
  一块块的金子、一串串的珍珠宝玉,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就这样耀眼地躺在清澈的水底,唾手可得。他们怎能不疯、怎能不狂?
  南蝶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那一群发了疯似的人,觉得好象是在看一群猴子跳舞,不可思议又好笑。
  她应该趁他们忙得没空理她时赶快逃走才对,可她就是站着动也没动,脑中只是想着:若让这些坏人得到宝藏,那他们出去后一定会做更多的坏事,到时她家人的仇更是报不了啦。怎么办?她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就在这时,里面的情况突然起了变化,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顿时,南蝶也被里面的景象吓住了。
  只见一个接一个地惨叫着倒下,而其它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则怔怔地看着倒下的人,直到他们也被自己突然变得通黑的双手骇住,剧烈的疼痛也跟着袭击而来,连杨行也不例外。
  南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浑身发黑、七孔流血地倒在地上:而这时,天地似乎开始慢慢地摇晃起来。
  南蝶因为惊吓过度,还呆呆地站着动也没动。
  地面摇晃得更厉害了,而山洞里开始落下大大小下的石块,有人甚至是抱着一身的珠宝死去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10-29
第九章

  “笨蛋,你不打算活着见我了吗?”一阵轻斥陡地在她耳畔响起。
  南蝶被这声音惊醒,猛然回过神——
  “原……原大哥!”她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心头一紧,泪水莫名地迸了出来。
  原无涯又恼又怜地用袖子迅速擦干她的眼泪,便拉着她开始往前跑。
  “先出去再说。”他现在可没空解释,活命要紧。
  整个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石块也纷纷落下,这里恐怕快崩塌了。
  该死!他还没尝到长命百岁是什么滋味,怎么可以把命先丢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原无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南蝶能看到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就算身处险境她也不怕。
  南蝶跟着他在轰隆的落石下穿梭,跑得气喘吁吁,脚下突然不争气地一软,往前扑跌。
  原无涯立刻扶起她。“丫头,没事吧?”
  黑暗中,南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听得出他的着急。她的心稍暖,可膝盖传来的痛却让她皱起了眉。
  “没……没事。”她忍痛靠着他的手站起来。
  原无涯蓦地将南蝶抱起来往前跑。
  “丫头,抱紧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沉地响起。
  南蝶立刻听话地搂住他的脖颈不敢松手,而他急速的移动使得身边狂风呼呼作响。原无涯毫不犹豫地选择每个叉路的其中一条飞窜,彷佛他十分清楚这座迷宫。
  南蝶一直不敢出声,怕让他分神。
  甬道里,石头不断地落下,甚至也打到他们身上。
  原无涯护着怀中的南蝶,只求尽快奔剌出口。
  就在他终于看到前方的出口时,整个甫道又是一阵强烈的震动:他奋力冲出那片落石雨。紧抱着她跃出洞口。
  虎形巨石在巨响声中缓缓地移动。没多久,洞口又被封住了;而地底下,彷佛还回荡着闷响。
  南蝶心神恍憾……
  结束了,没有宝藏、没有杨行,什么都没有了。她好象才刚作完一场梦……
  阳光热烈地洒了她一身,她蓦地清醒,急急转过身看向原无涯,突然惊叫出声:
  “啊!你受伤了!”
  原无涯一身白衣早已成了灰衣,头上被石头砸伤了,背部大概也惨不忍睹。他正用帕子压着头上的伤口,不过这些小伤还没令他到皱眉的地步。
  “我没事。你先坐着,让我看看你的伤……”令他皱眉的是南蝶膝盖处泌出的血丝和她额头上的擦伤。
  “可是你……”南蝶根本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伤,倒是他伤得不轻。
  “不想让我伤势加重就坐下,丫头。”原无涯压着她的肩让她坐在地上。
  南蝶只好乖乖地闭嘴,而她在这时才感觉到由膝盖迅速扩散开来的痛楚。他将她的裙子翻至膝上,她看到了自己两膝盖都有擦伤,才突然想起大概是刚才跌倒所伤的。
  原无涯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轻轻地将里面的药粉倒在她的伤口上:而她伤口的灼痛随即被凉凉的舒适感所取代,接着他处理她额头上的伤。完了,他不放心地在她全身上下梭巡了一遍。
  “还有没有其它地方不舒服?”
  南蝶摇着头。
  “原大哥,让我……也帮你上药,好不好?”看着他身上的伤,她轻声要求。
  处理好她的伤口后,他才松了口气:不过他要处理自己的伤可就有些麻烦了。听到她的要求,他扬了扬眉,微微一笑便将手中的药瓶子递给她。
  彷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南蝶眉开眼笑地接过药瓶,然后跪在他身前,喜孜孜地准备动手。从来都只有他为她做事,现在她终于有机会报答他了。
  小心翼翼地拨开他额上的发,找到了一处不算小的伤口,南蝶的心一紧,强忍着涌上来的泪,仔细地将药倒下。
  “小丫头,你在发抖?”原无涯感觉得到。
  南蝶震动了一下,咬着唇不敢看他。
  “才……才没有。”她否认。因为她怕他笑她胆小,不让她敷药。
  原无涯什么也没说,就突然将上衣解下。
  南蝶被他吓了一跳,轻呼一声,下意识地将头转开。
  “啊!原大哥……”
  原无涯被她的反应逗得忍不住大笑。
  “小丫头,你在紧张什么?上回在擎天堡我脱下衣服陪你跳进水里,你可没这种反应。”
  上回是上回,这次是这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而且还心跳得特别厉害?!
  南蝶慢慢转过头,脸颊红扑扑的惹人怜爱。
  “是……是原大哥突然这样吓人……”她噘了噘小嘴,直瞪着他促狭的眼睛。
  “你的脸红了?!”凝视着她的俏脸晕红,他笑得戏谑。
  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南蝶干脆躲到他身后。而这时她才发现了他背部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她看得有些傻了。
  “原大哥,你的伤……”她屏住气息道。都是为了救她,他才会受伤的。
  光听小丫头硬咽的语气也知道她那小脑袋在想什么,原无涯淡淡地一笑。
  “是不是因为伤口很难看,所以你不打算替它们上药了?”
  南蝶吸吸鼻子,手忙脚乱的。“才不是。”
  她赶紧在他背部的伤口上药,一下子就转移了注意力。她按在他背上的手指忍不住轻颤着,彷佛受伤的是她自己。
  将他的伤口全敷好药,南蝶还细心地帮忙他穿上衣衫;而原无涯则一直温柔她笑望着她。
  “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好象长大了不少,丫头。”
  两人开始往山下走去。
  南蝶依旧不改边走边抱住他手臂的习惯,而且这次抱得更紧了。
  “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喘着气说。
  原无涯爱怜地揉揉她的手,明白这些日子以来她所遭受的惊吓。
  “还好我及时赶到,否则你这丫头就跟那些宝藏、仇人一起陪葬了。”
  南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她忆起了杨行他们奇怪的死状。
  原无涯知道她在想什么,遂替她解答:“那个洞里的水有毒,如果人们一进入那里就财迷心窍,只想拼命地把珠宝捞土来,他们就会死得那么惨了。他们根本没去注意山洞里其实还另有小山洞,在小山洞里放着的,才是真正的宝藏。”
  南蝶听得诧异。原来洞里的水有毒,所以他们才会死状凄惨。可是她也没注意到山洞里还有小山洞,而且里面还藏着真正的宝藏……
  咦?原大哥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之前就进去过了?
  南蝶突然停下脚步,满是疑惑地看着他俊逸的侧脸。
  原无涯也没继续向前走,迎视着她困惑好奇的晶亮瞳眸。
  “小山洞里的真正宝藏其实是一页医书,而那一页医书就记载着解那水中毒的方法。你说,留下那些宝藏的人稀不稀奇?”他挺佩服想出这一招的藏宝人。“因为他们财迷心窍,所以水里的毒才会毒死他们。看来那些宝藏是替你们南家报了仇的恩人。”
  “我宁愿……从来没有那些宝藏。”她有些乏力地说。如果没有那些宝藏,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原无涯抬手,温柔地拨开她额上的发。“你累了,我带你到山下的客栈好好休息;等你睡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天黑前,原无涯带着南蝶离开了鬼峰,在山下唯一的小镇、唯一的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逼南蝶好好地吃完一餐后,原无涯送她回房。
  “原大哥,我不累,我还不想睡。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从刚才就一直央求原无涯告诉她所有的事,可他偏偏什么也不说,让她好奇得心痒痒的。
  原无涯早注意到她苍白透青的脸色,他知道此时的她精神体力已经不堪负荷了。
  “明天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现在我要你乖乖睡觉。”他干脆把她押上床。
  南蝶还是不死心。“我……我真的不累……”
  原无涯对她眨眨眼。“可是我很累。”
  南蝶不得不投降。
  当原无涯趁着她终于闭上眼睛要起身离开时,却料不到她突然捉住他的手呢喃道:
  “你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嫁给你……这话还……算不算数……原大哥……”
  南蝶在半梦半醒间又渐渐合上双眼,再次沉入梦乡。
  原无涯的心再也不受控制地激荡着……他轻柔地抚着她,爱怜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丫头,我就等你长大。”
  南蝶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舒舒服服地醒来,整整睡了十个时辰。
  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跳下床,想立刻见到原无涯。
  南蝶在隔壁房间找不到他,要回自己房间的路上,突然眼尖地发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院子一角正半弯着身,彷佛在观察园子里的植物。
  她的心一跳,想也未想她便朝那白色影子步去。
  “原大哥……”她开心地喊。
  白色身影一顿,然后缓缓转过身来——是一个俊秀清朗的陌生少年。
  笑容瞬间从南蝶的唇边隐没,她僵硬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你——叫我?”少年冷淡地开口。
  她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白衣少年的嘴角抿成一条硬梆梆的直线,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小不点一直向后退,最后终于被身后的石头绊倒,接着整个人就要往后裁时,他的身形突地一闪——
  下一剎,白衣少年手中多了一个小不点,而后他立刻把她放开。
  “笨蛋。”他以没有高低的声调吐出两个字后,便慢慢地踱开,直到消失在院子里。
  南蝶只知道要离开眼前这个令她惊惶失措的陌生人,却不料脚下被障碍物一阻,硬生生地往后栽。她还来不及叫出声,就发现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一回过神,那个陌生人就已经离开了。
  瞪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紊乱的心绪缓缓平复下来,她这才有空思考他刚才说的话。
  笨蛋?!南蝶一脸迷惑……他为什么说她笨蛋?
  南蝶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不去想了。
  谁叫他和原无涯穿着同样的白色衣衫,身形也差不多,所以她才会认错人嘛。
  “丫头,你什么时候醒的?”就在这时,原无涯的声音传来。
  南蝶一转身就看见他,她立刻跑向他。
  “我以为……以为你又离开我了……”她一头冲进他怀里,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原无涯笑着拍拍她。
  “我见你睡得那么香甜,知道你不会很快醒过来,所以就到镇上逛逛。”一个月的时间没她在身边依赖着,老实说,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南蝶迫不及待地要听他说昨晚答应的事,而原无涯却吩咐店小二端来一些饭菜,非得等到她把自己喂饱了才肯说。
  南蝶只好乖乖吃饭,况且她也真的饿了。
  “你不是一直想找你姊姊?我知道她在哪里,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踪。”原无涯决定先从南蝉的事说起。
  南蝶的脸色一忧,忆起了在南天门埋变痴了的姊姊面容,以为他已经在那里见到她了。
  “原大哥,难道你……有去过那里,所以……所以见到我姊姊?你是不是把她救出来了?你医得好她的病吗?”
  原无涯没有得到预期中她高兴的样子,反而惊见她担忧的模样和语中的焦虑,令他大感不对劲。
  “你已经看过南蝉了?”
  南蝶哀戚地点点头。她还不知道她那日所见到的,不过是杨行为了骗得拈玉图所设下的诡计,其实那个女人并不是真正的南蝉。
  “不可能。”原无涯略一思索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凝了凝眉,直视着她问:“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见到你姊姊南蝉的?”
  南蝶的眼睛迷蒙了起来……
  “我……我被黑衣人捉走,后来……后来我才知道……杨伯伯就是黑衣人的首领……他来我们家……原来是为了得到宝藏图……而我的家人也是被他害死的……”她哽咽着:“他……他派人捉我,要问出……拈玉图的下落。我……我本来什么也不告诉他……可是他突然……突然带我去见一个人……那人就是我姊姊……”
  听到这里,原无涯总算料到杨行的计谋了——假南蝉。
  南蝶微带战栗地继续说:“姊姊……她不认得我……她的模样像被折磨得很惨。杨行说,要是我不告诉他……宝图的下落,他就让姊姊……当一辈子的白痴。所以……所以为了姊姊……我才把拈玉图画给他……”
  原无涯用帕子轻轻抹去她的泪,一面说:“因为他还是不相信你昼的是真图还是假图,所以就把你也一起带去了,对吗?”
  南蝶点点头。
  难怪宫雪雁那些一直跟踪他们回南天门的师弟们才会看到他们又带着南蝶出来,而且似乎很拼命赶路地朝某个目标前进:而他就是得到他们传来的讯息,知道南蝶行进的位置和方向,才隐约浮现一个念头,想起了南蝶曾昼的那张宝藏图。而且之前他拿到黑翼宫为他查得的南天门详细资料,知道了南天门主杨行曾有半年时间待在南方一处小庄园未曾踏足江湖;而约莫在南家发生血案后,他又回到了南天门。如此吻合的时间令他怀疑起杨行可能就是南蝶口中的管家杨伯伯,也就是血案后的第三位幸存者。后来他将进攻南天门的事交给黑翼宫的弟兄,而他自己则赶在杨行他们之前先找到了地道及宝藏,再伺机营救南蝶。
  原无涯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神情变得异样柔和。
  “你看的那个并不是你姊姊,你被杨行骗了。”
  她冷不妨地怔愣住了。
  他抬手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眼眸湛出了笑意。
  “真正的南蝉现在在黑翼宫里。记得之前我说要去救人而必须离开你一个月的事吗?事实上,我去救的那个人就是你姊姊南蝉。”
  他的话带有石破天惊的震撼力,让南蝶又惊、又喜、又不知所措。
  “什……什么?!你没骗我?!我姊姊……不是在南天门……”她连话都说不全了。
  原无涯领首道:“没错,我随时可以让你们相见。”
  南蝶高兴得欢呼一声,蓦地投入原无涯怀里,咯咯笑着。
  “太好了、太好了,原来姊姊没事。我……我可以见到姊姊了。”
  她毫不掩藏的欢喜情绪也感染了原无涯。认识这丫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开心。
  可才一下,南蝶突地止住笑意,不解地抬头看他。
  “姊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姊姊不来找我?为什么你……你知道要去……黑翼宫救姊姊?”一连串的疑惑涌上心头,她要知道姊姊的所有事。
  原无涯坐了下来,也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缓缓开口道:
  “黑翼宫的主人原非凡,正是我的亲大哥。因为有一次他被敌人暗算,你姊姊正巧在那附近出现,而我大哥的手下误以为你姊姊跟敌人是一路的,所以才将她带回去,这就是你姊姊会失踪的原因。至于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次我大哥会火速地要我回去救她,则是因为她身中剧毒的关系。”
  “中毒?!姊姊……怎么会中毒?!”虽然她知道姊姊最后一定会被原无涯治好,可南蝶听来仍忍不住紧张。
  “有人要暗算我大哥,结果不小心却变成南蝉中了毒。”虽然他大哥说的不多,不过他隐约感觉得到似乎有什么事正困扰着他。
  虽然历经了藏宝图事件,可南蝶还是不了解那些尔虞我诈的事。
  原无涯见她迷惑的表情,不由得捏了捏她皱起的可爱鼻子。
  “丫头,等你见到了你姊姊,你想知道些什么问她就可以了,不是吗?”
  南蝶的眼睛一亮,捉住他的手兴致勃勃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原无涯故意问她:“那你想什么时候见她?”
  “现在就走可以吗?”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果我说不好呢?”
  南蝶一愣。
  原无涯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而南蝶还不明白自己被他捉弄了。
  因为拈玉图所引发的事件终告一段落,原无涯带着死里逃生的南蝶离开了鬼峰的范围,起程前往黑翼宫。
  而原无涯不知道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正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他们身后……
  与喜爱的人共乘一骑逐出踏水,是今生最美妙愉快的事——南蝶是这么认为的。报了爹娘的仇,也有了姊姊的消息,现在又熊和原无涯在一起,她觉得好快乐。
  偎在他怀里,恋慕地倾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南蝶想到了以后的事,手心不由得冒冷汗……她现在还能跟他在一起,还能这样地依赖着他:可是等他送她去黑翼宫找到姊姊以后,他就没有理由再带着她像如今这样四处游走了。
  想到这里,一种强烈的畏惧和惊慌在她体内爆发。她猛地摇着头,憎恶这个事实。
  不,她要姊姊也要原大哥,她谁也不想失去。
  “丫头,你怎么了?”察觉胸膛前的骚动,原无涯不由得低头瞧她。“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苍白?不舒服吗?”他让黑龙停下,立刻握住她的腕诊脉。
  咬了咬唇,她迎视他眼中盛满的沮丧。
  “原大哥,你……送我去找姊姊之后,你……你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了?”
  明白她突然不对劲的原因,原无涯湛然一笑,再次策动马儿前进。
  “你终于找到你的亲人、完成你的心愿,我不是就该离开了吗?”他的眼中有一抹狡黠之色。
  “可是……可是我不要和你分开。”她说得很坚决。
  “那你姊姊怎么办?你要丢下她一个人吗?”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也和姊姊在一起?”
  “不行,要姊姊就不能要我、要我就不能要姊姊,你只能选一个。”原无涯出难题给她。
  南蝶呆怔着,缓缓低下头,想了好半天才轻轻迸出一句:“我要姊姊也要原大哥。”
  原无涯忍不住忘情地大笑出声。
  而南蝶轻嘟着小嘴嗔道:“好坏的原大哥!”
  大笑渐转为低笑,原无涯说了句别具深意的话:“傻丫头,你姊姊现在可不一定能和你在一起呢。”
  南蝶困惑了……
  “想不想要有一个姊夫啊,丫头?”他可一点地不怀疑大哥的企图。
  “姊……姊夫?!”她傻傻地间着。
  “对,姊夫。”
  “你……你是说……姊姊已经当新娘子了?!”
  “还没,不过我想快了。”
  南螺大睁的眼睛又圆文亮。
  “是姊姊告诉你的吗?那你……你刚才……”
  想起他之前非让她选择的难题,她终于恍然大悟自己被他捉弄了。她突地握起小拳头捶向他的胸口,鼓着腮帮子咕浓了一声:“坏大哥!”姊姊竟然要当人家的新娘子了。南蝶虽然替姊姊感到欢欣,可又有种莫名的失落……
  原无涯用自己的手包里着她的。
  “既然我这么坏,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啊?”他莞尔笑道。
  “要。”对于这一点,南蝶可毫不迟疑。她笑眯眯地一把搂住他的腰,把头紧埋在他怀中。“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和你分开。除非……除非你不要我了……”说到最后一句,她有些颤抖。
  被她的娇憨、率真勾动了原本压抑住的情思,原无涯的黑眸露出了动容的温柔。他宠溺地亲吻了下她的粉颊,而后把唇滑向她的耳边,怜爱地说:
  “小丫头,快快长大吧,我在等着你呢。”
  这一夜,原无涯和南蝶两人在一座热闹的城镇落脚,而恰巧这里晚上有美丽的花灯大会:所以一入夜,这座城就被盏盏的花灯点缀得光采夺目。
  既然遇上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原无涯也打算带南蝶去瞧瞧。
  近来被他这样带着东闯西荡,小丫头的胆量似乎也变大了,不像初时那样的羞怯怕生。虽然她现在见着了陌生人不会怕得立刻想要躲起来,却也是要有熟人在场的情况下她才可以办到。原无涯并不强迫她,而她自己也在慢慢改变。
  原无涯的提议南蝶在心里挣扎、考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答应了。
  在客栈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才相偕出门。
  城里难得一见的花灯大会,让百姓们扶老携幼地上街,所以今夜的大街自然挤满了人潮。
  南蝶一直紧捉着原无涯的手,就怕跟他走散了。而在她四周拥挤的人群可让她有些呼吸困难,所幸原无涯一路保护着她,否则她大概已经被人挤扁了。
  虽然这场花灯大会看得很辛苦,不过当南蝶看到一个个造型奇特可爱的花灯时,不禁忘了辛苦而开心地东瞧西看,到最后她还央求原无涯买了一个蝴蝶花灯送给她。
  原无涯喜欢宠她、喜欢看她高高兴兴的模样,现今世上也唯有她才能让他有这样的感情。他原本一直以为世上少有女人能真正地牵动他的心,能让他想用所有去换取她一个笑容:就只有这丫头,想守护她到永远的念头一直根深柢固地深植他心中。
  夜深了,原无涯瞧她面有倦容,于是带她回客栈。
  原无涯在房门口将蝴蝶花灯交给她,低头亲了一下她额头。
  “累了吧,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够了,明天我们就上路。”
  南蝶傻笑着,用手碰了碰被他的唇轻触的肌肤:而就在她还不舍地看着门外含笑的原无涯,听话地正要关上房门准备休息时,她的眼皮突然莫名其妙地一颤,视线仿佛被什么物体蛊惑、吸引。她微转眸,看到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静静伫立了一个如鬼魅般的淡色人影——她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注意到她忽然变得僵硬的表情、发直的视线,原无涯也顺着她的眼光转头盯去
  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怎么了,丫头?”他才疑惑地收回视线,南蝶却在这时蓦地冲出来紧抱着他不放。
  才一眨眼,那个人就不见了。南蝶认出了那个人正是那天被她认错的陌生少年。
  “没……没事。”靠着他温暖的躯体,她才觉得安全些。可是为什么那种讨厌的感觉仍缠着她不放?那种感觉好象是……生怕原无涯会离她远去般的讨厌。
  原无涯抬起她的头仔细凝视她的神情。
  “真的没事?”
  南蝶努力驱走心头莫名其妙的不安。她眨了眨眼,勉强笑了笑。
  “原大哥,你……你会离开我吗?”她还是不放心。
  “丫头,为什么这么问?”原无涯深信事出必有因。“你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只是……一个人……”她舒了口气,渐渐觉得心绪平稳了下来。她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好笑。
  原无涯挑了挑眉。
  “那个人……我见过一次,只是……突然又在这里看到他,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
  而原无涯也没再多问。
  南蝶进房后,原无涯转身面对刚才她说的那个人消失的方向,抚着下巴沉思良久……
  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为什么会让丫头如此大惊失色、心神不宁?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莫非是他的警觉心降低了……
  第二日,南蝶早早就醒来了;而她一醒来照例就往原无涯的房间跑。
  “原大哥,你醒了吗?”
  里面没有回音。南蝶试着推推房门,发现门是上锁的。难道原大哥还在睡?
  跟了他也好一段日子了,南蝶知道他一向早起,而且时间从来没有比她晚过。
  她不死心地又敲了一次门——还是没响应。
  也许他昨晚太累了,所以才会想多睡一会儿吧。南蝶决定干脆坐在门外等他醒来。
  时间慢慢过去……南蝶耐心地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她突地跳起来,又开始敲门。“原大哥……原大哥……你醒了没?”
  房里依然毫无动静。
  照理说,就算他睡着,也不可能睡沉到听不到她的叫喊啊。
  南蝶开始着急了,某种奇异的感觉让她突然焦躁不安起来。
  她用力摇着房门,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就在这时,一名店小二刚好要送洗脸水来,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小姑娘,怎么了?!”他赶紧阻止她的破坏。
  南蝶急得也顾不得是谁了,她只想把这扇门打开。
  “里面……原大哥出事了……我……我要进去看看……”她仍在门上拍打着。
  “什么?!出事了?!”店小二听了也一骇,立刻放下水,试着敲门。可是不管他再怎么敲、怎么喊,里面就是没人来开门。
  最后店小二为了怕客倌真的在里面出事,干脆用身体一顶,把房门撞开。
  房门一被撞开,店小二跟着滚了进去:而南蝶则赶紧往房里跑。
  两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好端端坐在床沿的原无涯,他们不由得松了口气:可在下一刻,他们都发觉好象不对劲。
  “原大哥……”南蝶笑着走向原无涯,停在他身前。“原来你已经醒了,可是……”她突然顿住。
  南蝶迷惑地看着他……她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像没看到她似的。
  原无涯斜靠坐在床边,张着迎向她的眼睛却不像在看她,脸庞也没有任何表情。明明是醒着的原无涯,却让人有种彷佛他还睡着的错觉……
  南蝶两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面前动也不动的原无涯,一股不安的情绪陡然在心底扩散……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温热的?又将面庞俯近他,眼睛对着他的眼睛、鼻子对着他的鼻子,试着找出他在捉弄她的迹象。可是她失败了,因为他的眼神连变也没变。
  她开始摇晃他。“原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原大哥,你别吓我呀……”她渐渐慌了。
  一旁的店小二也看傻了。
  “小姑娘,我看我去请大夫来看看这位公子吧。”店小二很快地反应过来,机伶地对南蝶说。
  南蝶被原无涯的模样惊骇得乱了方寸,一听店小二的话,忙不迭地点头。
  在店小二飞奔出去找大夫的同时,南蝶也一直试着想把熟悉的原无涯找回来,可她却愈来愈惊慌、愈来愈沮丧。当她拉着他的手要他站起来时,他竟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发现原无涯听得懂她的话了。她一阵狂喜,以为他又好了;却没想到他就这样站着,再也没有动作,顿时她又傻住了。
  困惑、惊惶、悲伤的感觉狠狠地袭向南蝶,她抱住原无涯大哭出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原大哥,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你会变成……变成这样?你不可以……不可以丢下我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出现了这样剧烈的变化?原无涯到底是怎么了?
  南蝶得不到答案,而大夫也没有。
  被店小二请来的大夫看完原无涯后,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出病因,一脸的迷惑。大夫又对他的行动试了试,发现他除了能接受指令外,其余的语言、思考能力似乎都失去作用;简单来说,他现在只是一个木偶——一个不会自己行动的木偶。
  这个大夫是城里最高明的大夫,可是他仍然没有办法让原无涯恢复正常。
  南蝶哭了又哭,对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变故,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忆起昨夜分手前她还担忧他会突然离她远去,没想到今日远去的竟是他的心……
  他不再对她笑、不再对她说话,这不是她的原大哥,她的原大哥不会这样对她的。
  抱着熟悉的身体,依然是熟悉的气息,可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会搂住她、叫她小丫头了……
  南蝶哭到再也哭不出来,哭到没有了眼泪,可她却咬着牙抗拒脑中的晕眩不敢让自己昏倒。
  以前都是原无涯在照顾她,现在她决定要照顾他。
  对了,南蝶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原无涯原本要带她到黑翼宫找她姊姊,可是他现在变成这样,她也不知道上哪儿找黑翼宫:不过她知道要怎么去西湖。
  南蝶擦掉了眼泪,甩了甩头。为了原无涯,她一定做得到。
  她紧紧搂住原无涯,汲取着他温暖的体温,彷佛这一瞬间给了她勇气和力气。看着这双以往炯亮、现在却无神的眼睛,就像他听得懂似的,她认真地对他说话:
  “原大哥,现在……换我保护你了……你别担心,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南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掌柜的见南蝶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要带着一个病了的大男人去西湖,同情之余,立刻照她的要求帮他们找来了马车。
  南蝶将原无涯扶进车厢里,又将黑龙系在马车后跟着,她这才进去陪原无涯。
  载着他们的马车往西湖的方向奔驰。
  就在不远处,一个影子仍如影随形地跟在他们后面……
  照顾原无涯的事成了南蝶的重心:而她也由原来的笨手笨脚,变得愈来愈得心应手。喂他吃饭、伺候他睡觉不是问题,不过替他擦身子、换衣服才是每天令她脸红心跳、手忙脚乱的大事。
  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南蝶面红耳赤,也懂得害羞了。这是她第一次察觉了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一直到后来,虽然镇定多了,却仍免不了事后全身冒汗。
  原无涯没有突然清醒过来对她笑、对她说话,他依然像之前一样不言不语。
  倒是南蝶常常傻傻地看着他,傻傻地对着他说话;也只有这样,她的心情才会好一点。
  南蝶一直深信着,原无涯不会永远这样,一定有让他恢复正常的办法。不管是什么代价,她一定要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南蝶赶紧抱住原无涯,但往前的冲力却仍使她的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横木。
  她痛哼了一声;可一剎后却只想到原无涯,她立刻朝他望去,只见他没事地趴在一旁,她才放下心。
  南蝶边揉着头边爬起来,掀起布帘想问车夫伯伯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才一看向外面,就被外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天!怎么……怎么有好几个提着刀的男人挡在马车前面?
  “怎……怎么回事?他们是……”南蝶害怕地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胆怯地询问驾驶座上的车夫伯伯。
  “大概……大概是强盗吧。小姑娘,你快进去,别出来。”车夫吞了吞口水,白着脸把南蝶推进去。
  南蝶也骇住了。她伏在帘后,一边忐忑难安地竖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一边看着原无涯。
  “大爷们只要钱,把你们的钱统统交出来,大爷就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一道粗暴的喝声陡地响起。
  “大……大爷……我们没什么钱……求你们行行好……”车夫是个老实人,里面一个是弱女娃、一个是病得不轻的男人,他可不希望他们出事。
  “废话少说!我们自己进去搜了!”一群没耐性的强盗山贼就要冲过去。
  不仅是车夫,连里面的南蝶也被这飞来的横祸吓呆了。
  就在这时——
  “啊!哇……”
  连声哀号的惨叫声突然自那群强盗口中逸出,他们的脚步还没接近马车,就彷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接着他们发了疯似的掐着自己的脖子,直到伸长了舌头、面色变紫地一个一个倒在地上。
  南蝶被他们的怪叫声引得又掀开布帘,却被眼前的诡异画面骇得目瞪口呆、脸色发白。
  才一会儿工夫,那七、八个原本要作恶的强盗已经全部没了动静——死了?!
  而这里突然被一股安静得可怕的气氛笼罩住……
  南蝶觉得有股寒意沿着脚底攀升,她浑身冒冷汗,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
  “还不走。”忽地,一道冷森森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声音,车夫惊醒地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挥鞭,马车立刻往前急进,逃离了那处令人惊恐的地方。
  而那声音一出现就让南蝶的心一诧——好耳熟的声音,好象在哪儿听过?
  她回头张望逐渐远离的地方,却没发现有人:只除了地上那些死去了的强盗外。
  到底是谁救了他们?
  虽然庆幸因此逃过那些强盗之手,可南蝶对于救他们那人的残忍手段仍不免心惊胆战……
  遇强盗这事在南蝶他们这趟行程中算是最惊险的一件,终于,她们总算平安地在十天后抵达西湖了。
  一见到了宫雪雁,彷佛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南蝶忍不住伏在她身上放声大哭。
  “怎么了,小妹子?原公子把你救回来了,你该开开心心才对,怎么反而哭啦?”宫雪雁看到她平安地回到这里,终于安心了。她笑着拍拍南蝶哭得发抖的肩,也看了眼她身后的原无涯。
  “雪……雪雁姊姊……原大哥……原大哥他……”南蝶哭过、宣泄完了这些天来的无助和沮丧,立即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她认为宫雪雁或许有办法教原无涯。
  “原公子?他不就在你身后吗?”宫雪雁以为她哭傻了。
  南蝶将原无涯拉到宫雪雁面前,眼神凄楚。
  “你看原大哥……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惊于南蝶不对劲的神色,宫雪雁不由得敛下笑,正色看向原无涯。一会儿后,她渐渐蹙起了眉,终于发觉了他的异样。虽然原无涯的模样仍英挺一如以往,可是一直属于他的那股魅力似乎完全消失了。
  “原公子。”她与他对视,可他的眼神却彷佛她不存在似的。“他……怎么了?”她有一种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的木偶人的可怕错觉。
  南蝶苍白着脸,把所发生的事告诉她。
  听完了南蝶的叙述,宫雪雁也不由得震惊住了。她直直看着变得跟活死人没两样的原无涯,背脊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原无涯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这样,一定是那一夜到隔日清晨曾发生了什么事。宫雪雁肯定他是中了暗算,至于是中了什么人的暗算,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宫雪雁忍不住叹了口气。瞧他如今变成这样,别说要他说出是谁暗算了他。恐怕他连自己是谁也说不出来。
  凭着南蝶一个弱质女娃儿,竟然能够把原无涯带回这里来,也难为她了。宫雪雁对她不禁又佩服、又心怜。
  “小妹子,交给我来想办法吧。我就不相信没有人能治好他……”
  神偷宫七的交游广阔,宫雪雁借着父亲的名义发出了好几张邀帖,请来了不少在江湖上虽然比不上怪医原无涯,却也是一流的高手来替原无涯诊治。
  只可惜,他们虽然都一致诊出了原无涯是中了某一种毒,但却没人解得了。
  也因此没多久,江湖上已经传出了怪医原无涯身中剧毒的消息。
  南蝶坐在地毯上,紧握着原无涯的手。她的下巴支在柔软的床沿,乌黑的眼睛一直不肯错过他脸庞任何一丝的表情。
  已经好多天了,原无涯的情况可说是愈来愈糟。虽然他之前没有自己的意志,可起码也还能走、还能动;但是现在他却已经开始陷入长长的昏迷中,生命力似乎愈来愈衰弱了。
  南蝶的眸泛起了一层薄雾,而她的另一只手则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手指头微颤。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而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她愈来愈远。她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她,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他的,她真的无法想象失去他的痛苦……
  滚烫的热泪滑下她的脸庞,她终于忍不住把头伏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啜泣了起来。
  “你骗人!你骗人……你明明答应……要等我长大……还说要带我……踏遍天下……山光水色……带我去……看雪景……可是你……你却一直躺着……不肯睁开眼睛……不肯醒过来……原大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即使是如此令人闻之鼻酸的指控,原无涯依然静静地陷在似乎永远醒不来的昏沉中。
  他没有听到,可宫雪雁和另一名随她进来的人却听仔细了,又怜又惜地互望了一眼。
  “小妹子,别哭了。你快瞧瞧是谁来了。”宫雪雁轻轻将哭得伤心的南蝶拉起身来。
  南蝶止住了啜泣,红着眼转过头,又惊又喜地呆住了。
  “娃儿,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谁欺负你啦?”优雅的中年美妇温柔她笑道。
  “大婶!是……是你……”认出了眼前的人,南蝶忍不住向她扑去。
  傅秋练搂着她越显瘦弱的身子,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蛋,叹了一口气。怎么也想不到自擎天堡一别,她们会是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早知道让你跟着原兄弟走会瘦成这样,当初我就把你带回庄里去了。”她可是把这小女娃当自己的小女儿看待。
  南蝶笑得楚楚可怜。“原大哥他……”
  傅秋练摇摇头,用绢子擦了擦她的脸蛋。“我都知道了。”
  南蝶看着她,一脸的疑惑。
  “我来这里旧地重游,顺道拜访一位老朋友,正好听他提起原兄弟的事,所以我就过来了。”傅秋练了解她的疑惑。
  “夫人所说的老朋友正是我老爹,刚才我已经把你们的事全说给夫人听了。”宫家和傅秋练原是旧识,而宫雪雁也是到方才才知道原来她和原无涯、南蝶也熟。
  年轻时的传秋练和宫七不打不相识;而且为了石独尧,她还曾要宫七进皇宫去帮她偷出一样东西呢。
  提到原无涯,南蝶忍不住又回头向他望去。
  “我来看看他吧,也许我能看出他中的是什么毒。”傅秋练来这里也是想知道原无涯的情况,毕竟她曾是使毒的高手,后来为了丈夫她才不玩毒的。或许她能看出什么,只要知道原无涯中的是什么样的毒,要解就不会太难了。
  傅秋练仔细认真地对原无涯检查了起来,一旁的南蝶和宫雪雁皆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过了好久,傅秋练才终于停手;结果她的眉头是紧皱的,南蝶和宫雪雁两人看了心也不由得开始往下沉……
  “奇怪?这是什么样的毒,我竟然不曾见过……”傅秋练喃喃自语。
  南蝶的双肩无力地下垂,显得沮丧不已。
  “娃儿,别急,让我再想想。”傅秋练可不是这么快就放弃的人。
  这两天,傅秋练一直尝试着要找出毒种,终于让她找到了暂时抑制毒物扩散的方法。可这也只能防止原无涯的生命继续衰弱下去,要真正解毒让他恢复完全,似乎仍是遥遥无期。
  就在南蝶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在原无涯的床边已经累得摇头晃脑时,宫雪雁突然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出来。
  “小妹子,有人一定要见你。”
  南蝶咕哝着,意识还在半睡半醒中。
  蓦地,她被人用力搂住。
  “蝶儿,真的是你!天哪,还好你没事……”一连串的惊呼让南蝶彻底地清醒过来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梦寐以求的亲人就站在她眼前……
  “姊……姊姊!”狂喜猛地攫住了南蝶,她大叫出声。
  美丽的绿衫女子正是南蝉:而在她身后,还站了一名状似护卫的黑衣人。
  南蝉笑眯眯地边看、边摸着自己的妹妹。那可恶的男人一直不放她走,直到前些日子她中了毒他才良心发现,还告诉她她妹妹南蝶平安无事地和原无涯在一起的消息。
  这些日子她一直心系着南蝶,担心南蝶一个人不知道怎么了,担心愧对于爹娘的嘱咐;可她偏偏身不由己。
  姊妹俩久别重逢,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对方的近况。
  宫雪雁慧质兰心,体贴地替两人送上了点心和好茶。
  让南蝶暂时转移注意力也好,因为她这阵子为了原无涯已经心力交瘁了。宫雪雁笑着把这里留给她们两姊妹。
  南蝶说着说着,说到她被杨行捉走,而后被原无涯救出山洞的那一段时,南蝉也跟着咬牙切齿、心惊胆跳。其实在她们家出事的那一夜,她就知道了杨行的真面目:而那拈玉图也一直在她身上。如今知道了灭家的贼人最终就死在他千方百计要得到的宝藏里,她不由得感到一阵血脉愤张、心情大快;只可惜当时没能在场再补他一刀。
  在听完了南蝶所有的遭遇后,南蝉自然也听出了她对原无涯的感情。
  “如果……原公子真的出事了,你要怎么办,蝶儿?”她凝重地问她。
  南蝶一怔,迅速摇头。“不……不会!他一定不会有事!”
  我是说‘如果’。她可不愿看到南蝶受伤害。
  南蝶咬着嘴唇,脸色慢慢转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而南蝉没再逼问她,心里只求奇迹出现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10-29
第十章

  傅秋练也和南蝉相见欢。她从以前就一直很想见见娃儿的姊姊,只是没想到促成她们见面的机缘竟是因为原无涯。
  现在众人关注的焦点全在原无涯身上。
  原本一直状况稳定的原无涯突然又起了变化,傅秋练镇定地使出浑身解数,总算让他有惊无险地度过。
  看着差点出事的原无涯,南蝶发现自己的心口紧蹦到无法呼吸。如果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他还能像这次这样平安无事吗?她只知道自己快崩溃了,随时会失去他的念头一直紧紧揪着她……
  南蝶趁她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悄悄地退了出去,跳下船后不顾一切狂奔起来。
  南蝶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她的胸口快被一股压力炸开了,她才终于把自己丢向草地,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她只是想要大哭特哭一场,不这样做,她会难过得死掉;而她会选择跑到这里来,只因为这里是原无涯曾带她来过的地方。虽然这里有她不小心被蛇咬伤中毒的可怕回忆,可是这里也是原无涯要捉兔子让她玩的地方。
  她不知道就这样哭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哭得筋疲力竭、浑身虚脱,她才慢慢停止了哭泣、慢慢平静了下来。
  “哭够了吗?”
  突然——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幽幽响起,冷冷地钻进她的耳朵。
  南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这声音有些耳熟,会是谁?
  因为哭得太久,她的眼睛灼痛着,焦距要对准前面的人影不免有点吃力。
  “你……”她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坐在南蝶眼前的,是一名面貌俊秀、表情冷然的灰衣少年,他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还伏在地上的南蝶。
  是他——是那天让她误认为是原无涯,也是那天看完花灯大会突然出现在客栈的少年。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南蝶坐了起来,滑离了他好几步,同时也疑惑他怎会在这里?
  而且他不知道来这里多久了?
  她胡乱地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又望向他——她发现他的表情、眼神一样没变,仍一直看着她。她不禁有些害怕。
  “你……你是谁?”她怯怯地瞪着他。
  “平常。”他用字一向洁简。
  不知道为什么,南蝶就是怕他。她咬着下唇,没再开口。
  灰衣少年也沉默着。只是他的视线仍未从南蝶的身上稍移,而他冷漠的眼神渐渐泛起一族幽暗的火焰……
  “是……是你!那天……是你救了我们……”南蝶恍然大悟地说。
  她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声音好耳熟,因为这种冷得让人发寒的声音很难令人忘记;而那天在来西湖的途中从强盗手中及时救了他们的那个人的声音就是这样子的。
  平常以轻哼代替回答。
  南蝶知道是他救了他们,虽然稍微对他松了心,可对他仍感到惊怯不安:或许因为他是陌生人,也或许是因为见到了那天他对付强盗的残酷手段。
  “谢……谢你,再见。”她轻声地对他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
  “还有三天……”他依然未曾移动,只是平平静静地开口。
  南蝶回头看他,不解他在说什么,有些好奇。
  “原无涯还有三天可活。”平常紧凝着她条然大睁的眼睁。
  “你……你说什么?!”南蝶的心怦跳着,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他……他为什么这么说?他怎么知道……
  “天下间只除了我,没有人解得了他身上的毒。”
  “你……”南蝶又惊又喜,却也迷惑。“你……你可以救原大哥?!”
  “要救他,有条件。”他的声音依然冰冷,可他的眸却在此时湛出一丝光芒。
  南蝶忍不住靠近他,脸庞洋溢出喜悦。因为他的话,心中不禁燃起了希望。
  “什么……什么条件?是不是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就能救原大哥?”原大哥有救了。
  平常缓缓站起身,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我救了他,你就要跟我走。”
  “跟你走?!”南蝶皱皱眉,还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这就是他说的条件?!
  “你答应要永远跟我在一起,我才救。”他说得够明白了。
  理解了他话中的含意时,南蝶的心乍然一紧,按着脸色发自了起来……
  “永……永远跟你……在一起……为……为什么……”她软弱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冷澈的眼睁眨了一下。“这是救他的唯一条件。”他蓦地转身,衣袂轻轻飘起。
  “明天这个时候,我来这里听你的答复。”留下这些话,他便走了。
  那个陌生的少年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却丢下了一堆的疑问和难题给她。
  南蝶茫然地看着他转眼消失无踪的背影。心在发冷……
  平常的话,一直不停地在南蝶脑中回荡着……
  “蝶儿,怎么啦?你今天看来一直很不对劲,又在想什么了?”南蝉看她捧着饭也没吃几口,就又开始发呆了。
  宫雪雁端上了香茗,也看了南蝶一眼,摇摇头道:“一定又是为了原公子的事。”
  南蝶突然把碗放下,转头问身边的傅秋练:“如果……如果原大哥只能……只能再活三天……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傅秋练一愣!其实她一直将随时会失去原无涯的焦虑藏在心里没对她们说,因为她怕南蝶没办法承受这种打击。
  “你怎会这么想?难道你不相信你原大哥福大命大吗?”她轻松笑着安抚南蝶。
  而南蝶一径地摇头,执着这个问题:“我是说……如果呢?”
  傅秋练只好给她保证:“没有如果。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这是一个连她自己也没信心的保证。
  即使有了她的保证,不知道为什么,南蝶仍无法抹去心中的不安……
  这一夜,原无涯的情况又加重了。
  傅秋练的药已经压抑不住毒素。
  而南蝶,也终于相信了平常说的话。
  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无涯死去……南蝶泪眼迷蒙地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庞。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只要能让他活过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第二天,南蝶又回到昨天遇到平常的地方,只见他早在那里等她了。
  平常静静地凝视着她……这十八年来,她是唯一一个能温暖他冰冷的心的小女孩。
  她很笨拙又容易受惊吓,可是怯怜怜中带着执着的举动却令他深深着迷……是的,着迷。
  这十八年来,除了研究毒物、武功能令他着迷外,这女孩是第一个能令他着迷的,所以他想得到她。
  至于“那个人”托他除去原无涯的事,已经没有比让这女孩心甘情愿跟着他重要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能救原大哥?”南蝶想知道这一点。
  平常没隐瞒:“因为他身上中的毒是我下的。”
  南蝶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气。她像触电般的退后一步,瞪大眼睛看着他。
  “什……什么?!是你……”她的声音又恼、又不可置信。而后她的脑中也不禁浮现一连串当时觉得莫名其妙,如今想来却理所当然的景象……
  难怪他会一再地在他们四周出现,连在这里和她相遇也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害原无涯,而现在又要放弃了?南蝶真的不懂。
  “没错,是我。”他的表情没变。
  南蝶只觉得一阵郁气攻上心来。她一咬牙,突然冲到他身前,握起拳头猛朝他身上捶打。
  “你这个坏蛋!是你害了原大哥!是你……”她一边用力打着、一边哭喊着,她只能用这个方法替原无涯报仇。
  她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平常眸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火花。他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泪痕交错的脸庞,声音仍是淡漠的。
  “原无涯还有两天的时间可活,要不要救他全在你的决定。或者你还要再考虑一天?”
  南蝶挣扎着,平常轻轻放开了她。
  “你……你还是要我……跟你走,才肯……才肯救原大哥?”她握紧的拳垂在身侧,恨恨地瞪着他。
  平常点了点头。
  南蝶僵硬地挺起身子。“好……我……答应你。”
  平常的唇边浮起一抹难以觉察的微笑,而后他把一个通体漆黑的小瓶子交给她。
  “服下它,两个时辰后他自然会清醒过来。”
  南蝶捧着能教原无涯的宝药,想笑又想哭。
  “记住,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平常给了她三天的时间。
  南蝶偷偷地让原无涯吃下了解药。
  她暂时不想让姊姊她们担心,所以南蝶没告诉她们平常的事。既然答应了他,她就一定会做到;因为,平常用的毒连石大婶也解不开,她怕他如果又要对原无涯不利……
  南蝶一直守在原无涯床边,紧张地注意着他的动静。平常说,只要他服下解药后两个时辰就会醒过来,而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寅时,原本累得都要回去休息的众人,突然又被南蝶的呼声惊醒。
  循着声音而去,他们看到了又哭又笑的南蝶正伏在原无涯身上:而原无涯,竟然醒了!
  原无涯突然奇迹似的醒了过来。
  众人的惊喜和混乱可想而知,每个人都争着要看醒来的他,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替他熬汤煎药,整艘船震动了起来:而南蝶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
  原无涯对于自己躺在宫雪雁昼舫的床上,并且虚弱得像鬼的情形感到莫名其妙。
  宫雪雁立刻精简地对他作了解释,原无涯听得忍不住呻吟起来。
  “原大哥,你……真的没事了吗?”南蝶从他醒来后就一直痴痴地看着他,狂喜的情绪已经将她淹没。
  原无涯笑着对她招招手,要她到他身边来。
  南蝶立刻听话地过去,并趴在他的床边。
  原无涯费力地抬起手,手指轻轻滑过她娇嫩的脸颊,温柔的视线与她相缠。
  “辛苦你了,丫头。”
  原无涯的体力恢复得相当惊人,不过才短短的一、两天时间,他的身心状况几乎已经回复如常了。至于他对自己中毒一事,如今回想起来,那个能令他毫无所觉便中毒的人,用毒的身手和方法想必非常高段。而这种能令他一夕间心智成痴,终至昏迷衰竭的毒,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可令他怀疑的一点却是——他身上的毒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你大哥已经接到你平安无事的消息,我想他大概解决掉那件事就会立刻赶来看你了。”南蝉把这讯息告诉原无涯。
  这两日下来,她也跟这曾救了她命、救了妹妹命的男人熟稔了起来。他跟他大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原非凡傲慢冷酷,原无涯开朗洒脱。而她竟不知不觉地爱上那个之前她明明恨得想杀掉的冷酷男人。
  “我看他似乎是遇上大麻烦了。”原无涯悠闲地夹了块糕点到南蝶的盘子里。
  南蝉皱着眉啜了口茶。
  “我听他提起过那件事跟我中毒的事有关系,不过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
  原非凡不肯跟她说,她也没再多问:不过,她倒是很好奇。
  原无涯饶富深意地笑道:“把黑翼宫主惹毛了,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看来那个害你中毒的幕后指使者会死得很惨……”
  南蝉知道原无涯或许看得出她和原非凡之间的微妙关系,可是她自己……唉,连她自己的心也乱了,她想离开一阵子好好想清楚她们之间的事:当然,前提还是得先把他派在她身边的护卫先甩开才行。至于小蝶儿嘛,有她这原大哥在,看来她也不必担心了。
  一直低着头、怔想出神的南蝶不知道她姊姊已经去找傅秋练和宫雪雁谈事情,此时甲板上就只剩她和原无涯两人。
  她抬头,眼睛不自主地跌进原无涯若有所思的眸光里。
  “咦?原……原大哥……姊姊她……”南蝶被他凝视得微微不安,怯怯飘开视线才发现姊姊已经不在这里了。
  原无涯伸出手轻柔地摩掌着她的下巴,眼神、语调净是诱哄。
  “我发现这两天你都心不在焉,话更少了。你在想什么、烦恼什么,何不说出来让我听听?”
  “没……没有。”南蝶的心一跳,忙不迭地摇头。
  看见他微微眯起的双眼,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原本她就没有说谎话的本事,这下为了怕被原无涯看出什么,她只好干脆一把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一来可以掩藏自己燥热的脸蛋,二来她也想这么做。
  “是吗?”原无涯笑了笑,怎不知她的用意。“好,如果你不想说就暂时别说,我只是喜欢看你开开心心的样子。丫头,这次要不是有你,恐怕我已经去见阎罗王了。”
  南蝶猛地屏住了气息,藏不住心惊地抬起头看他,紧张地道:“你……你已经知道解药……”
  “解药?我说的是你一路送我来这儿的事。”
  解药?!这丫头到底隐瞒了他什么重要的讯息?原无涯看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就知道他捉到了一个重点:不过,他不打算现在就逼她说出。
  不会掩藏自己表情的南蝶明显地松了口气。
  原无涯眨了眨眼,泛起狡邪的笑。
  “那时我不会自己吃饭、穿衣服,所以全是你帮我的,是吗?”
  南蝶绽开笑颜,想也未想地直点头。
  “是啊。”对于自己有能力照顾人,而不是光被人照顾的事,她可感到有些骄傲呢。
  虽然当时很害怕,可是为了他,她还是努力学习着喂饭、换衣裳,呃……还有擦身子。
  南蝶双颊条地一阵躁红……
  “所以我的身子全让你看光了,对吗?”原无涯可没错过她满颊的红晕。他盯视着她,笑得不怀好意。
  心脏像是擂鼓般的咚咚响,南蝶的脸更红了。低头想往他怀里躲,可又猛觉得不对,小手反按在他胸膛上要推开他。
  而此时,原无涯的双臂却已圈住了她的腰。
  “既然小生全身上下都让姑娘你看光、摸光了,你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吗?南蝶姑娘。”他露出惊讶的样子,可眸底却蕴着狡滑的笑意。
  被他留在怀里,南蝶是困窘又想亲近:而他似真似假的几句话,让没遇过这种明显就叫“调戏”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傻傻笑着。
  原无涯摇摇头,笑意流泻出来,又怜又爱地将她揽入怀中。
  “傻丫头,看来我才是那个不想走的人。”他低首凝视着她迷惘的眼睛,微笑地说:
  “愿不愿意随我回‘不去谷’?”
  南蝶喜欢赖在他怀里,又暖又安全:尤其当她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他的事,她更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黏着他。
  随着明天一步步的接近,她的心就愈来愈悲伤……不,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她好想好想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可是……
  “不去谷?!”她直直地盯着他看,想把他的模样紧紧印在脑海里。
  “我住的地方、我的家。”原无涯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异常瞧在眼底,轻柔的手指抚过她的发。“你不愿意吗?”
  南蝶来不及阻止突然涌上来的泪水,哽咽一声,不顾一切地把脸埋在他胸前,边啜泣边低喊:
  “我……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哇……”
  拥着哭泣不止的人儿,原无涯的神情高深莫测。
  天将肚白,一抹青色瘦小的人影趁着众人还在睡梦中之际悄悄地溜下船。一上岸,青色人影迟疑着,回头又望了昼舫一眼,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猛地转身,一股作气地往前奔去。
  而在青色的小人影离开后,另一抹白色影子也如鬼魅般的闪了出来,并且紧随在后。
  天大亮,南蝶来到了和平常相约的地方。
  灰色的影子正静静地站在树下等候。
  “我……我来了。”南蝶的脸色惨白,胸口如刀割般的难受。
  平常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走吧。”他向她伸出手。
  南蝶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她迟迟没有动作。
  平常莫测高深地探问她:“你不愿跟我走?”
  南蝶抬头,泪珠一滴一滴跌落地面,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你……真的那么喜欢原无涯?”他又问,而他的心微微在悸动。
  南蝶只是不停地流着泪,沉默而绝望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
  平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娃儿,一股无以言状的怜悯牵扯着他。
  “小兄弟,这丫头是我的,要跟你走可还得经过我的同意。”一个迷人的声音突然在此时响起。
  一听到这声音,南蝶又喜又惊,下意识地迅速转身——她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原无涯。
  平常则用冷澈的眼眸看着乍然出现的原无涯。
  “原……原大哥……你……你怎么会……”南蝶想跑向他,可脚步却仍伫足不前。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心慌乱不已。
  “我怎么会来?”原无涯挑起了眉,好笑地斜睨了她一眼。“任何人都看得出你的不对劲,傻丫头。”她偷偷摸摸的举动哪能瞒得过他。
  忽地,他的注意力转向那灰衣冷傲的少年——
  “我想,我中毒的事肯定跟你有关,是吗?”
  这少年原无涯曾在鬼峰附近见过一次,而现在他又在这里出现,时间实在巧合得令人起疑;再加上他中了毒,又莫名其妙地突然醒来……综合这些,他想不推敲出这样的事实都难。但他仍是不明白他要对他下毒的原因,和为什么要带走南蝶?
  平常不否认。
  “为什么?你我之间有任何仇怨吗?”
  “没有。”
  “丫头好象不喜欢跟你走耶,小兄弟。”
  “这是我给她解药的条件。”
  “如果不是我自己中毒,或许你的毒我能解。”
  平常黑色眼眸黯得好似黑幕,他紧抿了唇。
  “没有人能解我的毒。”平常有自信。
  “小兄弟,要不要打赌?说不定我能喔。”原无涯淡淡一笑。
  平常紧盯着他。
  “我们就以丫头为赌。如果我解不了毒,她就让你带走:如果我解得了,她就不用跟你走了,如何?”原无涯在走一步险棋。
  怪医的医术独步天下,平常也很想知道他的毒原无涯是不是真有办法解。
  原无涯看他点头了,这才突地转身向一旁的南蝶问道:“小丫头,相不相信原大哥能解得了你身上的毒?”
  南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平常倒是了然了。
  “你要我把毒种在她身上?!”平常有些惊诧。
  原无涯的嘴角略微上弯,凝视着南蝶:而她想也未想便点头了。
  一想到不能在他身边比死还痛苦,南蝶就什么也不怕了。只要能再回到他身边,她什么都愿意。
  而平常也同意了这项赌注。
  “好,我们就以七日为赌。”
  途中,南蝶已经将平常的事统统告诉了原无涯;才一回到船上,宫雪雁就又急忙拿出一封信交给两人。
  “你们一早不见人影,连南蝉姑娘也不知到哪儿去了。这是她留下的信,快看看。”
  南蝶赶紧把信拿出来,只见上面写着:
  浪迹天涯去!
  南蝉南蝶傻眼了……
  “姊姊……又丢下我一个人……”
  傅秋练笑着摇摇头。“傻瓜,她哪舍得丢下你一个人!那是因为她知道你还有原兄弟会照顾你。”
  南蝶不由得向原无涯望去,对他漾开一抹甜蜜灿烂的浅笑:可下一剎,她突地闭上眼倒了下去。
  众人一阵大惊失色。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原无涯,早在她神情有些不对劲之际便将她拦抱住。
  平常的毒开始发作了。
  之后,博秋练、宫雪雁也知道了事情的一切经过,她们皆动容于南蝶为了救原无涯情愿牺牲自己的幸福:而现在她们最担心的,当然就是原无涯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解得了平常的毒、救回南蝶。她们已经见识过这种毒的厉害,即使她们信任原无涯的医术,可若真是有个万一那该怎么办?
  南蝶中毒后的症状跟当初的原无涯一样——不言不语,没有了自己的思绪,成为一个活的木头人。
  虽然关乎南蝶的生命,可原无涯还是强迫自己必须冷静:因为他不能忍受没有小丫头的生活。
  他不会让死神夺走她的,他守护她的心情就如同她对他的一样。
  第七天。
  平常等到了原无涯和南蝶的出现:他的神情平淡,似乎并不惊讶南蝶从他的毒中活了过来。
  “她是你的了。”他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原无涯笑了笑,十分明白平常对她做了什么。
  平常深深地凝了南蝶一眼,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小兄弟,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厉害的使毒高手。”原无涯突地出声。
  平常静止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开口说:“要害你的是原非凡的敌人,我失败了,就不会再插手。”
  而后平常飘然远去……
  “小兄弟,‘不去谷’随时为你而开。”原无涯对着他的身影道。
  半空中只传来了一阵轻笑……
  南蝶讶道:“原来……他也会笑……”
  原无涯不由得戏谑地经捏她的俏鼻。“怎么?被人家的笑声迷住了?现在要追上他还来得及,丫头。”
  南蝶噘起了嘴,捉住他的手嗔道:“原大哥在说什么!”
  原无涯哈哈大笑,揽着她悠哉地踱步。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救回你?”
  “因为……因为原大哥是神医啊。”她对这答案深信不疑。
  原无涯点头又摇头。
  “不,是因为平常没打算让你死。”他用的毒剂量根本不足以致命。
  “为……为什么?”南蝶还是不懂。
  这小家伙还真是枉费人家一片心意:原无涯勾起食指叩了下她的额头。
  “因为你太笨了,他觉得他打赌赢了,把你带在身边肯定会把自己累死,不然就是被你哭得烦死,所以决定还是把你这个麻烦丢给我好了。”
  南蝶愈听愈不对劲,瞪大了双眼。“他……真是这么想吗?”
  原无涯但笑不语。
  “原大哥也觉得……我是……一个麻烦……”她怯怯地咬了咬下唇。
  “没错,而且是个大麻烦。”原无涯点头同意。
  霎时,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睛,他的话让她的心充满了酸楚不安的情绪。他真的不要她了……
  在南蝶垂下头要哭出来之前,原无涯突然朗笑出声,一把将她拥抱入怀。
  “傻丫头!如果我说我偏偏喜欢你这个大麻烦呢?”
  转出了他语中的含意,南蝶迅速抬起头来,被泪水沉浸得闪闪发亮的眼睁湛出喜悦的光采。
  “原大哥……你没骗我?!”
  原无涯眼里闪着两小簇奇异的火焰,低下头以近得不可思议的距离望着她。
  “要不要原大哥证明给你看?”他坏坏地开口。
  不知怎么地,南蝶的心跳得特别厉害。
  “证……证明……”她预感有什么奇妙的事要发生了。
  原无涯笑了,倾前吻住她的唇。
  要让丫头快快长大,就先从这个开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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