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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舞月剑情录》作者:冬雪晚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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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1-08
第一卷 昆仑剑派 第一章

 

  “快!快!大师兄,你快点呀!”昆仑后山,茂密的树林里,一个十七、八岁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只见树林中,数十个昆仑派弟子手里拿着网兜、绳索之类,正在追赶一只全身雪白,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猴,偏生那猴子极是机灵,数次明明就要抓到了,偏偏就又让它从手边溜了……

  “六师兄,你在干什么?今天要是抓不到它,我拿你当猴耍!”那被称作六师兄的人,平时绰号就叫作猴儿,众人闻言,大笑出声,已有几人附和道:“小师妹,这个提议好极了!我们支持你。”

  六师兄苦笑道:“小师妹,我可是最尽力的,你也不看看二师兄,这半天不见他人影,也不知跑哪偷懒去了,你要是今天抓不着,那就拿他当猴耍好了,可别怪我。”

  六师兄话音刚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六师弟啊,你是不是皮痒了,连你师兄我你都编排起来了。”众人闻言,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俊美无比的少年,正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

  那被称作小师妹的少女看到他那懒懒的样子,气得跳脚道:“二师兄,你轻功最好了,我拜托你,帮我抓住它,好不好?”小姑娘的软语相求,眉宇之间全是一片娇憨,十分俏丽。那俊美的少年看得心中一动,道:“小师妹,你放心,今天它是跑不了的了。”

  话音刚落,身形一动,宛如脱弦之箭,急向那小猴扑去。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见状笑道:“二师弟,你可小心了,别把它抓死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昆仑派弟子,昆仑派掌门聂霆月前携夫人徐思颖下山访友,临行前交代由大弟子南宫天翔料理派内一切事宜,即是刚才那个高大英俊的青年。这大弟子本是杭州南宫世家的二少爷,只因南宫世家素来就个规定,家主之位,传长不传幼,所以,他虽与南宫世家的大少爷是一母所生,但却没有南宫世家家主继承权。也正因为如此,现任的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覆水自幼就将他送到了昆仑派学武,以避免将来的家主之位的争夺。聂霆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弟子平时处事老成稳重,派中事务交给他处理,心中甚是放心。

  但是,他却不知,他的二弟子徐玉和他的独生女儿聂珠都不是闲的住的人,徐玉本是一个弃婴,自幼被徐思颖收养,只因徐思颖在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除了一块写有他生辰八字的罗帕外,就只有在脖子上挂了一块美玉,徐思颖就让他跟自己姓徐,取名一个“玉”字。徐玉生得俊美无比,徐思颖极为宠爱,视若己出。聂珠只比徐玉小了一岁,两人长到七八岁时,虽然聪慧无比,却也顽劣异常,常常惹是生非,让聂霆头痛不已。遂让徐玉拜在自己门下,原以为有了师徒名分,可以严加管教,徐思颖也不便相护。哪知道不但徐玉依然故我,而徐思颖也一如既往的护着,夫妻之间为了此事甚至不惜拔剑相向。

  徐思颖本是昆仑派上任掌门人徐林鹤的爱女,聂霆的小师妹,自幼聂霆对她就及是容让,如今虽然出掌昆仑派掌门,但对自己的这位夫人却毫无办法,所以也只能任由爱女和徐玉胡闹,所幸两人也没有闯出什么大祸来。

  昆仑门下的众弟子,因两人身份特殊,平日里也对他们及是奉承。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六弟子季俊南无意中在后山发现了一只小猴,这山里有一只小猴,本是及平常的事,但是这只小猴却与众不同:通体雪白,生的极是清秀可爱,而且只有巴掌般大小,娇小玲珑,灵活异常。

  季俊南只当一件奇事,回去后对众师兄弟等吹嘘,别人听了,也就一笑而罢。惟独聂珠兴奋无比,立缠着南宫天翔帮她去捉。南宫天翔心中虽然不原,但他知道,纵使自己不去,众师弟们也会前去帮她扑捉了讨好她。何况,南宫天翔对这个小师妹也极是喜欢,而且如今年龄较大,聂珠已满十七岁,更是出落的如花似玉,美貌非常,南宫天翔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早已对她情愫暗生,只是聂珠对男女之情,尤是懵懵懂懂,平日里对众师兄都是一视同仁,除了对和她一起长大的徐玉,颇为亲近外,对南宫天翔的一些暗中示好,也从不放在心上。因此,如今有这么一个讨好美人欢心的好事,南宫天翔又岂有不去之理。

  何况只是捉一只小猴,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师傅回来知道了,最多也不过责骂几句。是以第二日,便找了几个轻功不错的师弟,连同徐玉,一起前往后山,哪知一连数日,连猴毛也没发现一根,更别提那只雪白可爱的小猴了,大伙儿几乎都失去了信心,责问季俊南是否胡说八道,急的季俊南更是指天发誓,“绝对是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也就在大伙儿就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终于让徐玉发现了那只小猴,但小猴及为狡猾灵活,体形又小,大家折腾了好几天,也没有抓到它,但大家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摸清了它的活动范围。聂珠亲眼见到了那猴子果如季俊南所说的“雪白可爱”,更为高兴,极想把它抓到好玩耍,更是每日里吵得大家不可安宁。

  事实上,昆仑派的诸位弟子,武功身手,也算不差,原本抓一只猴子,实在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更不可能说一连数日,毫无所获的,只是,昆仑派的小公主有令,绝对不可伤了她可爱的小猴,否则的话,她绝不善法罢休。就因为有了她的威胁,大家出手就极为顾忌,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猴子事小,惹恼了小师妹,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却说徐玉身形如箭一般,向那猴子扑去,眼看就要抓着,哪知道就在那一瞬间,猴子纵身一跳,跃上了旁边的一个大树,还扬起小爪子,“吱吱”的叫了两声,竟像在向他们示威一般。徐玉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自想道:“我们昆仑派数十名弟子,几天内抓一只猴子都抓不道,也难怪这只畜生这般得意。”当下身形一动,在空中划下一道优美的弧形,依然向那猴子急扑而去。

  大家见他身形美妙,都忍不住齐声喝彩,南宫天翔见状,右手微微一扬,打出一枚小石子,那石子却不是打向猴子,而是偏向猴子的前方,猴子吃了一惊,身形一顿,不觉慢了下来,正好徐玉赶到,手指轻轻一抓,正抓了个满着。那猴子本是天生野猴,从未被人抓着过,如今被人抓着,自是惊恐万分,猛的咬向那个抓他的人类的手指。徐玉毫无提防,被它一口咬着,痛得“啊”了一声叫了出来,手本能的一松,小猴子重获自由,迅速的逃了开去。

  徐玉低头看时,只见自己的右手食指,已是鲜血淋漓,心中不由大怒,骂道:“好你个小畜生,等我小师妹哪天玩腻了,我非把你炖了熬汤吃不可。”当下也顾不得包扎伤口,又急向那只猴子追去。

  猴子已受了惊吓,没命的逃去,徐玉紧追不舍。也活该那猴子倒霉,竟然跑出了平日熟悉的树林范围,逃向西边的月华崖。一到了空地上,没有了树枝林木的牵拌,徐玉速度倍增,猛地一招饿虎扑食,整个人向猴子扑去,就地一滚,一把将猴子按在地上,他这次已有了经验,一只手提起一只猴耳朵,另一只手从腰边取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网兜,将猴子仍在网兜里。提着网兜,得意的笑道:“这次看你往哪而跑?”

  当下就站在月华崖边上,看着已经飞奔过来的俏丽身影,高声叫道:“小师妹,快过来。”

  聂珠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身边,多日的心愿终于得偿,一张红扑扑的嫩脸上满是笑意,从徐玉的手里接过网兜,指着不停的在网兜里挣扎嘶叫的小猴子娇笑道:“小东西,看你还往哪里跑?”随际又转过脸来,“二师兄,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徐玉见她高兴,不由的也心中大悦,早忘了要把猴子炖汤吃的事,道:“小师妹,它是你的了,你给它起个名字吧,我可不会给猴子取名字。”心想,一只小猴,还要起什么名字?

  “不要吗?二师兄,他可是你抓到的,我希望你给它起个名字。” 聂珠撒娇的笑道。她心里另有一种想法:这猴子是徐玉抓到的,当然得由他取个名字,再送给她,这其中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小姑娘对情一事,并非是一无所知,只是她心中早有所属,对于南宫天翔的示好,当然只能假装不知了。

  “好吧,那就叫小白……”徐玉随口说道,话音未落,猛的脸色大变,当啷一声,拔出腰间配剑,急向聂珠身上斩去。

  聂珠大吃一惊,吓得脸色煞白,惊呼道:“二师兄,你干什么?”同时身子本能的向后退去。但是,她却忘了,他们本就站在月华崖边上,这一退,不由的一脚踩空,整个人往下一顿,她吓得连叫都未叫得出来,便急向悬崖下坠去。

  徐玉大吃一惊,当下想也未想,也跟着向悬崖下跳了下去。

  这一下突然变生不测,所有的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见两人坠下了悬崖。

  南宫天翔和一干昆仑派弟子都是大惊,急赶到悬崖边上,只见悬崖边石头的缝隙里有淡淡的血迹,一条赤练青斑的毒蛇已被长剑斩成三段,死在当地。众人都明白过来,必定是徐玉看到了聂珠身后的毒蛇,来不及出声警告,便拔剑斩了过去。聂珠不知,受惊之下,向后退去,坠下悬崖。

  却说徐玉跟着跳下悬崖,急向下追去,而聂珠是本能的自由下坠,终于在落下二十丈左右,被徐玉一把抓住,但是,两人抓在一起,重量增加,下降的速度不减反增。说时迟,那时快,徐玉急中生智,猛的把手中的长剑向崖壁上插去,也许是情急拼命,长剑竟然硬生生的插进了坚硬的石壁中。

  但是,悬崖下劲风激荡,徐玉紧紧的握住聂珠的左手,觉得平日身态轻盈的小师妹,此时竟然重如千斤万斤,似乎就要把握不住。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崖壁宛如刀削斧劈,光滑无比,悬崖上的人只如蚂蚁般大小,低头向下,底下云雾缭绕,也不知还有多深。

  却见聂珠正抬头看着她,俏脸吓的灰白一片,嘴唇哆嗦,眼角湿润,满脸泪痕。徐玉心中大痛,暗道小师妹自幼就是被师傅、师娘以及众师兄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等惊吓?随即又想起自己被师傅、师娘收养,师娘对自己更是宠爱有加,和小师妹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道老天竟要自己和小师妹同时葬身悬崖不成?

  此时,那柄普通地青钢长剑,再也承受不起两人的分量,发出“咯咯”声响,徐玉不再多想,用尽全部的力气,拉住聂珠提气上跃,脚尖重重的点向那光滑的崖壁,身形猛的上升了五六丈,而后又如法炮制,但第二次过后,他已气竭,再也提不起丝毫真气,心中暗自叹息:“天绝我也!”

  当即用力把聂珠抛起,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向她身上挥出一掌,同时高声叫道:“大师兄,接住小师妹。” 聂珠借着他的掌力,本能的用力一跃,身形拔起数丈高,已接近悬崖,南宫天翔急忙跃起,一把把她抱住,两人稳稳地落在了悬崖边上。

  聂珠一落地,就忍不住尖叫道:“师兄!”抢到悬崖边上,向下看去,只见崖低云雾缭绕,哪里还有徐玉的人影,顿时急痛攻心,“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人也同时晕了过去,南宫天翔慌忙将她扶住。

  这一惊天变故,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昆仑派众弟子全部目睹了一切,却偏偏面对徐玉的坠崖束手无策,毫无帮助。此时个个呆若木鸡,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南宫天翔强自镇定,转过身来,看了看倒在自己怀里,已是昏迷不醒的聂珠,勉强说道:“六师弟,你送小师妹回去。其余的人,两人一组,我们分开找找,有没有下崖的道路。”

  季俊南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扶起聂珠,向回走去。

  南宫天翔眼见大家就要散去寻找,忽然想起一事,又道:“众师弟听着,不管有没有找到下崖的道路,天黑之前,全部到此集中。”随即解释道,“我不想再看到有什么不幸的事了。”

  ……

  天色渐晚,南宫天翔看着玉兔东升,宛如一只浑圆的银盘,洒下淡淡的清辉,为天地之间,抹上了一层银光,煞是美丽,而西面天空的太阳,却没有完全落下,似乎想留住那一抹嫣红,但终究还是黯淡无光,心中猛的想起:今天竟是八月中秋节,月半十五,两头见红,然而却是如此的不祥之兆。早晨曾见师娘的几个女弟子在厨房忙进忙出,准备水果、圆饼,以备大家晚上赏月之用。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前去寻找下崖之路的人已陆陆续续地回来,南宫天翔眼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不问可知,定然是毫无所获,果然,老五刘法新道:“大师兄,我们在这附近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有下崖的道路。”

  南宫天翔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此地是昆仑派范围,这月华崖下面是一处绝谷,他们平时常来这附近玩耍,岂有不知之理。寻找一番,也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事实上,如此高的地方摔下去,只怕就是铁人,也会摔得粉身碎骨,何况徐玉不过是血肉之躯,纵然找到下崖之路,最多也不过是检回他的尸体。

  老三何惠华和老四何惠勇是对亲兄弟,两人相对看了一眼,何惠华道:“大师兄,这事师傅、师娘回来,可如何交代?”

  南宫天翔知他二人素来和徐玉不和,知他两人心意,当下淡淡的道:“你们放心,师傅回来,我自会向他解释清楚,所有过错,皆由我一力承担,不会连累你们的。”

  何惠勇忙抢着道:“大师兄,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天翔摇了摇头,不去理他们,道:“我们回去吧!”当即率先向回走去,大家也一并尾随他而去。

  刹时之间,月华崖上,已是冷冷清清,只留下那条被徐玉斩断的赤练青斑蛇,静静地躺在岩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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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1-08
第二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玉又悠悠地醒了过来,首先进入脑海的第一个意识是:“我死了吗?”他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只见一轮明月,宛如玉盘一般,高悬空中,月光凝而不散,形成一道银白色的光柱,正照在他身上。

  “这……这里是阴间吗?”徐玉本能的想动,却悲哀的发现,连一根手指不都听他的使唤,他根本就动不了,他又闭上眼睛,清楚的记起自己用力把聂珠送上悬崖后,就力竭下坠,那山崖中激烈的劲风,以及本身下坠之力,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活活撕裂,那感觉,就向是书上描写的——五马分尸,对了,自己后来是受不了那拉扯时身体上剧烈的痛楚而晕倒的。

  “师娘说,阴间里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这里居然有月亮,难道我竟然没死?”徐玉再次睁开眼睛,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方圆五丈左右的水潭中。柔和的月光,正好笼罩住整个水潭,他整个人儿就像被泡在月光中一样。

  “奇怪,就算我走了狗屎运,掉下悬崖的时候,正好掉在水潭里,但是,那巨大的下冲之力,应该也把我冲到水潭底下去了,我怎么会浮在水面上呢?难道和那奇怪的月光有关?”但是,这个问题,暂时是没有谁会回答他的了。

  此时,月正中天,天空中的圆月,猛的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芒来,银白色的光柱,也变强变亮了许多,水潭里的水,发出“咕嘟、咕嘟”声,竟似沸腾一般,徐玉大吃一惊,心想这水要烧开了,我不是要被活活煮死——哪知过了片刻,水温并没有上升,反而闻到一股浓郁的芬芳。这香味也很是奇怪,就好象并不是用鼻子闻到的,而是直接沁入心扉,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丹田之中,一股真气竟不需自己引导,循着经脉,开始自行运转。

  “难道这月光有提升功力的效果?”徐玉暗自惊讶,当下不再多想,运用功力行遍全身,功行七十二周天之后,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徐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水潭的边上,双腿还泡在水潭里,当下“呀”的一声惊叫,跳了起来。抬头开始打量四周的景象——

  只见那个奇特的水潭就在昨天他掉下的悬崖边上,悬崖高耸入云,不可见顶,崖壁光滑无比。在水潭的四周,生长着一中从未见过的花卉,花高只有两尺,叶子有点像桃叶,但是比桃叶又要略大一点,光滑而有光泽,花是纯白色,单瓣,并无什么特色,但香味却极浓,如兰似桂,沁人心扉。和昨晚所闻的香味,甚是相似,随即徐玉轻轻的拍了一下脑袋,暗骂一声:“真傻!”昨晚闻到的香味,自然就是这花香了。

  但是,更多的谜团,却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那奇特的月光为什么竟然可以使自己动弹不得?那潭水为何可以让自己浮在水面?阳光底下,潭水有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显得特别清澈明亮,想必是处于悬崖底下,人迹罕至,没有任何污染。

  徐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笑道:“管它呢!也许是老天可怜我徐玉,不想让我这么年轻就白白送了小命吧?”随即又想着得赶紧离开这里,回去告诉大家自己还好好的活着,想到众师兄、弟们一定都以为自己坠下悬崖,已经摔死,而如今活着回去,一定可以吓他们一跳,以为大白天见着鬼了。心里想着怎样装鬼吓人,不仅心情大好。

  他毕竟是少年脾气,经历了昨天那样的生死关头,侥幸保住了一条小命,却毫不在意,马上就又想着如何恶作剧吓人了。当下嘴里哼着他小师妹平常唱的小曲,顺着悬崖边上,开始寻找出路。

  日已西斜,徐玉又回到了水潭旁边,颓废的跌坐在地上,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绕了崖壁走了一圈,发现这竟然是个绝谷,方圆三十里左右大小,四周全都是悬崖峭壁,飞鸟难渡,根本就没有出路。而谷里除了那开白色花卉的植物以外,再无别物,别说是飞禽走兽等动物,就连矮树杂草也没有一棵。也就是说,他得接受一个无情的事实,那就是——他虽然命大掉下悬崖而没有摔死,却也没办法离开这里,最终的结果是——活活困死。

  “老天啊!你让我爽爽快快的摔死算了,何苦这般折磨人?”徐玉仰面躺在地上,忍不住咒骂起这捉弄人的老天来。而就在此时,他的肚子却发出“咕——咕——”的叫声,这才想起,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他连水都没喝过一口,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这肚子饿就是这么会事,你不想到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一想到了,就觉得饿得难奈。徐玉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想到师娘以前做的香辣鸡,那是他最爱吃的。随即又苦笑,心想大概这一辈子,也甭想再吃到师娘做的香辣鸡了。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得赶紧找到可供果腹的食物,否则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得饿死。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水潭边,捧起水来,轻轻地拍了拍脸,清凉的潭水让他精神一振,干渴的嘴唇却在接触到水以后,反而更觉难受。他再次捧起水来,大大地喝了两口,潭水清澈甘甜,味儿倒是不错。但是,水入空腹,却更添饿意。他举起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水渍。

  就在这时,徐玉的目光猛的被水源边上的一块石头吸引,那石块非常突兀,连接在悬崖壁上,不像天然形成,仿佛是有人把它刻意移到此处。心中大为好奇——难道在这绝谷之中,竟然有人不成?难道这谷中还藏着自己没有发现的出路?

  徐玉慢慢地走到石块边上,一看之下,不觉大吃一惊,由于临近水源,石块表面已是生满青苔,但是,他还是看出了,那石块上面竟刻有字迹,只是已模糊不清。心中不禁狂喜,因为既然有字迹,那就证明这里有人,或者是曾经有人来过。他用手小心的剥去青苔,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去辨认石头上的字迹,只见上面竟写着:

  “余风清子,遭师弟徐林鹤暗算,被打落月华崖,侥幸不死,却被困与绝谷。”

  徐玉刚看得这几个字,心中不禁大震,对于这位风清子,他是知道的——风清子算起来应该算他的祖师伯,是昆仑派上代掌门徐林鹤的师兄,也是原本该接任上任掌门之位的人,但就在徐林鹤的师傅玉虚老人意欲传位给他的前两个月,他就神秘失踪了。而后昆仑派也曾在江湖上四处打探,但都没有消息。于是玉虚老人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徐林鹤,不久也就撒手仙逝。但如果这石块上的字迹都是真的,那位风清子老前辈当年根本就不是失踪,而是遭了徐林鹤的毒手,被打入了悬崖,不言可愈,徐林鹤当年暗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昆仑派掌门之位。可是,徐玉无法相信,那个慈祥的老人,会做出这等残杀同门的事来。

  徐林鹤在五年前去世,一生光风霁月,在江湖中也颇负侠名,对徐玉更是像对自己的孙子一般,平日里极是关爱,小时候常常逗他和聂珠玩耍,每每他闯了祸,也都是徐林鹤护着。徐玉宁可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也无法相信他的祖师爷会做出这等残杀同门,为武林不耻的事来。

  “骗人的!一定是这位风老前辈骗人的!”徐玉喃喃自语,当下继续向下看道:

  “饥食蜜情花,渴饮忘愁水,满月之夜,则吸取明月之精华。居于月华潭底之山腹三十余载,苦无脱身之计,渐无生趣,遂自掘坟墓,自葬于此,留字为证。”

  下面的落款是“风清子”三个大字,徐玉看到此,只觉得片体生寒,如坠冰窟,一张玉脸已变的死灰般苍白。他心里明白,这石块的后面,就葬着风清子的尸骸,更恐怖的是,风清子是活着自己走进坟墓的。他自然也明白,以风清子的武功,被困于此三十多年都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自己最终的后果自然也和他一样,在生趣全无的情况下,自行了断。

  当下后退了两步,在地上跪下,对着那石壁拜了三拜。心想那白色的花卉叫蜜情花,这潭水叫忘愁水,想必也都是风清子无聊时自己取的名字,昨晚的月之奇相,只有在满月的晚上才会出现。想到这里,奈不住腹内饿得出奇,随即摘了几片花瓣,塞入口里。那蜜情花说也奇怪,初入口时,觉的满口甘甜,更夹之芳香无比,但嚼的几嚼,就觉得苦涩难当,几欲吐出,但香味却更为浓郁。

  徐玉皱着眉头将口里的花瓣咽了下去,暗想着自己从此以后就只能靠它维持生计,心中大觉苦涩,摇首暗叹,随即又想到风清子可是凭它度过了三十余载,其中的辛酸枯涩,孤寂无奈,若非亲自体会,是无法理解的,也难怪他最后会做出自掘坟墓这等疯狂举动,随即又想到也许二三十年后,自己耐不住空谷寂寞,也会自掘坟墓,踏上和风清子同样的归宿。

  徐玉吃了一些蜜情花瓣,幸而那花瓣虽然苦涩,但却芬芳无比,倒不是特别难以下咽。想起风清子在石壁上曾说水潭底下山壁有空腹,可以容身。当下便想进去看看。遂“扑通”一声,跳下水潭,他自幼玩劣,常去昆仑山附近的一个小瀑布旁玩水,所以水性倒是颇佳。水潭中的这点水倒还难不倒他,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游下去四五丈远,方才浮上水面,抬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已进入了山腹里面。原来,这水潭是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而且,里面反而比外面要略大一点大概方圆有数十丈大小,山腹的空间自然也是极大,方圆有二十丈左右,高有五丈,算得上极是空旷的了。

  但令徐玉觉得奇怪的是,按理说,这山腹之内,毫无光线照入,可是他却除了觉得略显黑暗以外,竟然看得清清楚楚。

  “难道我的眼睛有问题?”徐玉暗自寻思,事实上,这次还真让他猜中了,昨晚那月华之光和那潭水,乃是天地精华汇集之地,不但可以让他提升功力,最主要的功能则是改进他的体质,使他经脉柔韧,骨骼柔软,肌肤光滑,也同时具备了暗中视物的本事,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若这月华之光让女子长期吸收的话,不但可以令丑女变美,美女变得更美,而且可以驻颜不老,算是老天对人类的一中恩赐,只可惜在这绝谷之中,无人知道,只好白白浪费。

  却说徐玉爬上水潭,四处打量山腹中的事物,见除了在水潭的最上方有一张石床以外,再无别物,石床表面光滑,四面却粗糙无比,想必原本是一块大石头,表面被风清子打磨以后,做成石床的。石床上有一卷羊皮纸,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想来都是那位风清子老前辈的遗物。

  徐玉心中好奇,打开那卷羊皮纸,一看之下,不觉吃了一惊,那纸上写着“清源心经”四字,看来像是什么内功秘籍,但这却不是让他吃惊的原因,而是其中的内容,只见上面的第一排字赫然写着:

  “欲练此功,自破丹田。”

  练武之人都知道,丹田穴乃人身重穴,更是内力储存汇集之地,只要丹田穴一破,一身内力尽毁,连普通的壮汉尚且不如,行同废人。而且,一生一世,再也无法习武,至今为止,武林中还没听说过谁丹田穴破去还能练武的人。

  压住心中的好奇,他继续向下看道:

  “大凡人习武,必是逆天而行,以丹田为气海,强行以真气贯通奇经八脉,稍有不慎,轻则伤经动脉,重则走火入魔,实是凶险万分,余穷尽一身之力,皓首白头,方研创出这清源心经,行自然之道,以全身穴位为气孔,以丹田为媒介,吸天地精华,自然之气,散于全身经脉……”

  再外下看,便是教人如何吸天地精华,自然之气,如何散于全身经脉,其间种种,精微奥妙,更附有人体穴位之图,其中有数十处隐穴,皆是他从不知道的。徐玉自幼习武,从八岁起,由聂霆传以昆仑派内功心法,此后每日勤练不息,因为习练内功,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至今为止,已有十年,内功也有略有小成,而昆仑派内功,更是讲究以内而外,以气御剑,以自身真气,行于奇经八脉,储于丹田之内,丹田之气越强,则内力越为浑厚。而聂霆更孜孜教导:内功心法,与别的武功不同,讲究的是循序渐进,丝毫占不得一点儿巧,内力的深厚,更是决定于武功高低的基础。

  徐玉也深知此道,但如今他所看到的这清源心经,竟然与他平时所学,背道而驰,散去丹田真气,破去丹田穴,岂不是成了废人,和自残又有什么区别?侥是他素来大胆,也绝对不敢自破丹田,练这清源心经的。

  心中暗想:这位风祖师伯想必是实在穷极无聊,才研创了这所谓的清源心经的。当下放下羊皮纸,随手拿起旁边的那柄长剑,见也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只是久已不用,生满锈迹。随手挽了个剑花,长剑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在他手中弹得笔直。抬头看去,竟赫然发现,四面石壁之上,密密麻麻刻有字迹,遂提着长剑,走到跟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不绝大吃一惊,原来,这石壁之上所刻,竟是精微奥妙之极的剑法,以及种种使剑要诀,徐玉大喜,遂顺着石壁,一招一式的看去,发现石壁上的剑法刻得凌乱不堪,想必是风清子平时胡乱刻上去的,或者是偶尔练剑,有了心得,便顺手刻上,那上面有的剑法,是他原也学过的,但更多的,是他从未所见的,有些是昆仑派高深的剑法,还有一些却不像是昆仑派剑法,但却丝毫不比昆仑派剑法逊色,有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徐玉一时之间,看得如痴如醉,一边还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照着上面比划着。

  “玉虚七式”

  徐玉高兴的大叫一声,原来,这玉虚七式是昆仑派极高深的剑法,他早前曾见师傅使过一二次,心中着实羡慕不已,而这次聂霆离开之时,曾对他和南宫天翔说过,等他回来,就开始传授他俩这玉虚七式,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等到聂霆回来,就坠下了悬崖,原本以为,今生再也无望习此高深剑法,没料到,在这石壁之上,却一式不少的刻着。他从第一式“白虹贯日”开始练起,而后下面分别是“星垂平野”、“枯木逢春”、“苍松迎客”、“彩蝶穿花”、“金雁回翔”、“有凤来仪”七式,徐玉看过以后这才明白,为何以前师傅不肯教他们这“玉虚七式”了,这七招剑法,果真是繁杂无比,其中许多精微之处,更是只能凭各人自己的领悟。

  却说他在山腹之中练剑,浑不知时间悄悄流逝,忽然眼前大放光明,那平静的潭水银光闪烁,徐玉猛的惊起,风清子曾说过:那月之精华,只有在满月之夜,才会出现,昨天是八月十五,今天正是十六,如今那潭水大放光明,想必那奇境又已出现。在日光底下,黑暗一片的山腹,如今却亮如白昼。徐玉暗想那剑法反正已刻在石壁上了,不愁他会跑掉,这月之精华对修炼内功,似乎大有帮助,错过了岂不可惜?当下“扑通”一声,跳入水里,正欲游出去,低头之间,却见石壁顶上,一行字迹清晰的映在水面上——剑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为活招,即可化腐朽为神奇,化糟糠为精华……

  徐玉心中一动,隐隐之间仿佛领悟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当下强压住心中的好奇——离开山腹,来到外间。

  果然,山腹之外,明月当空,月光凝而不散,银白色的光柱,笼罩住整个水潭。徐玉有了昨天的经验,当下全身放松,那潭水果真奇妙,竟能托住他的体重,令他浮水面,让他全身笼于月光之中……

  等到徐玉醒来,已是第二日早晨,只觉得全身精力充沛,那月华之光,果真对人大有好处。他心里记挂着山腹中的剑法招式,顾不得想那月光之事,遂急急忙忙再次回到山腹中,想起临出来时那映在水面上的字迹,想必是刻于山腹顶上。

  仰头看去,果然,在山腹顶上,也如四周石壁之上一样,刻满了字迹,但他首先看到的,却不是什么剑法招式,而是一首名为《刹那芳华》的小令。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徐玉看到此处,他一生从未下过昆仑山,更是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之苦,男女之情,也是似懂非懂,但如今身处这绝谷之中,看了这《刹那芳华》,暗想弹指之间,红颜老去,繁华落地,化为尘埃,是何等凄凉悲苦之事,却又是何等的无可奈何,这刹那芳华,仿佛一语道尽了人间的胜衰荣辱。

  随即想到自己坠入悬崖,大家一定以为自己已死,也许起先还有人会怀念自己,日子久了,也就会渐渐地被人遗忘,最终就如同朝露昙花一样,在时间的流逝中化为尘埃,再也无人记起……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大为凄苦,两行泪珠滚落脸上,一时竟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方才略略收起伤感,向下看时,这见在刹那芳华的旁边,画有一美女,虽只寥寥数笔,却是相当传神,美人神态之间的高华气质、衣裙飘逸,竟然栩栩如生。想来这位美人,必是风清子的情侣。

  徐玉暗自推算,这位风清子前辈在遭了徐林鹤暗算,坠入悬崖时,必定也只有二十多岁,他虽然和自己一样,落崖不死,却也无法离开,自然也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了,所以在此作词,并画下美人画像,以做纪念。

  徐玉虽然推算的不尽全对,却也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他却不知,当年的这位美人,原本与风清子有约,不料风清子过期不至。她不知风清子遭人暗算,无法前来赴约,只以为心上人见异思迁,另有所爱了。从此因爱生恨,性情大变,在江湖中惹了许多麻烦。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徐玉继续向下看时:

  舞月剑诀

  ……

  注:《刹那芳华》乃是摘自于树下野狐的《搜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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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1-08
第三章

 

  却说徐玉看到“舞月剑诀”四个字时,心神一振,忙向下继续看道——

  “余早年行走江湖,曾有幸见隐湖绝学,剑谷心剑,惊叹为天下之奇技,然被困于绝谷,终日无所事事,因埋首炼剑二十年,方发现天下之剑法,纵再是精妙,也一样有迹可循,有法可破,惟看用剑之人,是否能灵活巧妙,发挥剑招之精髓,因剑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为活招,即可化腐朽为神奇,化糟糠为精华,其间千变万化,无迹可循,克敌致胜……余集毕生所知,受清源心经所启示,以求自然之道,创此舞月剑诀,以遣空谷寂寞,以娱老怀。

  徐玉看到此,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师伯大为敬佩,脑中不停的思考着“剑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为活招,即可化腐朽为神奇,化糟糠为精华……”等句,心中似有所领悟,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剑道,和他以前所学完全不同。

  聂霆本人作风极为严谨,课徒更严,众弟子炼剑,举手提足之间稍失了分寸尺度,他便立刻指正,务必要求每一招每一式,都炼得十全十美,徐玉本身极为要强,又因徐思颖宠爱,怕人闲话,自然比别人更是专心,以便得到师傅的嘉许,不辜负了师娘的宠爱。可如今这位风祖师伯的使剑要旨:竟是讲究行云流水,不拘形式。既然要不拘形式,自然是出剑的部位、尺度全然不要了,甚至连剑术招式,也全不必再意。

  徐玉初看时还不觉得怎样,哪知越往下看,越觉得艰深奥妙,难以领悟。那舞月剑诀并非剑术招式,而是使剑心法,其中包含了天下武功剑术之总纲,虽然只有三百余字,但却字字珠玑。

  另有一招剑法——月舞大地,虽只一招,竟似含有成千上万个变化,原本以为“玉虚七式”已是变化多端,但若和这招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徐玉痴痴地看着,一时之间,只觉得眼前剑气纵横,良久过后,忍不住放声大叫:

  “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他刚才一直仰着头看那舞月剑诀,这时才发现脖子酸痛的厉害,一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全身疲惫无力,比平时炼了一天的武功还要吃力。

  当即就仰卧在地上,侧首又看四周石壁上所刻的剑法。

  从此以后,徐玉便在这水潭下的山腹中住了下来,也如那风清子一样,饥食蜜情花,渴饮忘愁水,满月之夜,则出去吸取明月精华。而那月华之光,每次出现时,平时黑暗一片的山腹,便亮如白昼,倒也不至于会错过。因为出谷已经无望,所以他也死了这条心,平日里就在山腹之中,勤炼剑法。偶尔也常想起——纵然自己炼就绝世剑法,最终还是得和风清子一样终老于此。但是,空谷寂寞,除了炼剑,他也想不出还和什么事可做,总不能坐着等死吧?因此,他也更能了解当年的风清子为何最终会自掘坟墓,自行了断了——这等独处的寂寞无奈,内心的孤寂,以及毫无希望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层不变。若非亲身体会,又有谁会了解?

  正所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徐玉也不知自己在这山腹之中住了多久,只有每当月华之光出现时,方才知道又过了一月了。算算时间,大概在这谷底之中,月华之光也出现了数十次左右,想必也快要有一年时间了。

  这一年来,徐玉已把石壁上所有的剑法,均已炼熟,舞月剑诀,也有所领悟——各种剑法,已能灵活使用,衔接之间,浑然天成,但要达到风清子所说的无迹可循,却还甚远。但因出谷无望,所以他也从不去刻意修炼,这种无欲无求之境,也正达到了舞月剑诀所说的自然之境,因此剑术突飞猛进,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却说这日,徐玉正在山腹中炼剑,忽然听到隐隐约约,好象有人的声音——而这声音,竟然极似他师娘徐思颖的声音。

  徐玉不禁苦笑,暗道:“我可能是想念师娘想疯了,这里怎么会听见师娘的声音呢?”

  但是,隔着水音,徐玉却再一次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玉儿——玉儿——”

  难道——难道师娘竟然在谷里?徐玉不敢相信,但外面一声一声呼喊“玉儿——”的声音,还在传来。当下再也不敢迟疑,迅速的跳入水里,游了出去。

  徐玉刚刚浮出水面,就看到一个白衣中年美妇,背负宝剑,手里提了一只小竹篮,衣袂飘飞,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什么?不是他的师娘,却又是谁?

  徐玉使劲的摇了摇头,揉揉眼睛,没错,确实是他的师娘——

  “玉儿——你在哪里?”

  徐思颖四处寻找,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心中大为焦急。

  “是师娘——是师娘来找我了!”徐玉心中狂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叫道:“师娘,我在这儿!”

  徐思颖闻言,忙转过身来寻找,却看见徐玉正在水潭里,不停的向她挥手,心中的震惊狂喜,当真是非同小可。但是,她也和徐玉一样,惟恐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转眼之间就会消失,一时间怔在原地,不敢动弹。

  “师娘,我在这里,在水潭里。” 徐玉见徐思颖愣住,只当她没听见,又高声叫道。

  徐思颖这下再无怀疑,当即飞奔着向水潭方向跑来……

  徐玉猛的从水潭里跃起,如乳燕穿林一般,扑进她的怀里,徐思颖一把将他牢牢抱住——

  “玉儿……”一语未了,已是泪如雨下。

  “师娘……” 徐玉也只叫了两个字,便哽咽不出,师徒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方才渐渐止住。

  “师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玉轻轻地挣脱了徐思颖的怀抱,发现自己一时忘形,一身水淋淋的把师娘的身上也沾湿了大半,再加上刚才哭得鼻涕眼泪,更是把师娘一身白衣弄的一片狼藉。

  徐思颖却毫不在意,双手牢牢的抓住徐玉的手臂,惟恐自己一松手,徐玉又要跑掉。

  “我来找你。”

  “师娘,你知道玉儿没死吗?所以特地来救玉儿的?” 徐玉抬头看了看挂在悬崖边上,有手臂般粗细的长绳,想来徐思颖便是用这绳子攀延而下的,自然,有了这根绳子,他也一样可以离开这绝谷了。

  徐思颖摇了摇头,她满心的欢喜,胸口砰砰乱跳,一颗心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这根长绳,是她用火麻和棉线,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方才编成。聂珠毕竟年轻,对于徐玉的坠崖虽然伤心,日子久了,也就渐渐的淡忘了。但她却不同,徐玉虽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却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在她的心目中,徐玉的分量并不比聂珠少。当她刚回到昆仑,得知徐玉坠崖的噩耗后,当时就昏了过去。和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无法承受这样无情的打击,她不敢也不愿接受徐玉已死的事实。于是,她便开始编制长绳,无论如何,她也要下崖去看一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的话,她又怎能放心?事实上,在她的心里最深处,也早已绝望,常常是一边编绳一边流泪,这根绳子,倒有一半是她的眼泪。

  聂霆起先还常常劝她,但她说:“就算玉儿已经死了,我也不能任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悬崖底下,我也要把他的尸骸带回来安葬。”时间长了,聂霆也没了办法,只能任由她去。本来,这次聂霆是要代她下崖来的,但她说什么也不肯,非得亲自下来不可。

  而如今,徐思颖下的崖来,发现徐玉竟然没死,内心的高兴,自然可想而知了。

  徐玉见师娘摇头,心里陡然一热,随即明白了徐思颖的心思,她哪里是知道自己没死——而是不管如何,她都要下来的。想到师娘对自己的恩情,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徐思颖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一年不见,忍不住要好好的看看这个孩子。

  徐玉见师娘不停的上下打量自己,猛的省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连大腿和屁股都遮掩不住,忍不住俊脸微微一红,他虽与徐思颖形同母子,但如今年岁渐大,男女有别,心中不禁大为尴尬。

  徐思颖却管不这么多,她见徐玉衣纱破烂,一年时间,虽然长高了许多,但却清瘦不少。她刚才在谷中并未见到可供食用之物,不知徐玉是如何过的,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不仅大为怜惜,道:

  “玉儿,你瘦了很多。”

  徐玉心中欢喜,笑道:“等出了这绝谷,师娘再把玉儿养的肥肥胖胖的就是了。”

  “好!” 徐思颖满脸慈爱,笑道,“我们这就出去,离开这鬼地方。”

  “师娘,你的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徐玉久已不沾人间烟火,嘴里早就淡的无味,幻想着徐思颖的篮子里会和以前一样,装着什么好吃的东西,“是吃的吗?”说着,也不等徐思颖回答,便一把从她手中取过篮子,揭开盖子看时,却哪是什么吃的东西,竟是一篮子香烛冥纸。

  徐思颖颇觉尴尬,笑道:“我以为你已经……”

  徐玉心里虽然失望,但却更是感动,他明白——师娘以为他已死,这香烛冥纸是带来焚烧了给他的。

  “师娘!” 徐玉眼圈一红,几乎又要流下泪来,当即强行忍住,低声道:“是我命大,摔下来时,正好掉在了水潭里,侥幸未死。但是,这鬼地方除了花以外,就只有这潭水了,玉儿又没办法离开,所以,一年来就只能像蜜蜂一样吃花瓣果腹。”

  徐思颖拉着他的手,轻声安慰道:“等出去了,师娘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好吗?”

  “好!”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这绝谷,徐玉大喜,笑道,“我们这就走!”

  徐思颖点了点头,拉着他走到悬崖边上,用里扯了扯那根长绳,道:“玉儿,你先上去。”那绳子虽然极粗,但徐思颖却仍担心会承受不了两个人的分量,所以,要徐玉先上去,“你师傅和众师兄弟都在上面等着呢!”

  徐玉平时除了炼剑,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离开这绝谷——但如今希望就要实现了,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风清子在石壁上所刻的每一个字,就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的扎进他的心窝,原本在初见徐思颖时的欣喜之情,如今已是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是那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涩。

  “师娘,你先上去吧,玉儿在这谷里反正已呆了一年了,不在乎多这么一会儿。”

  “玉儿,你……”

  徐思颖还未来得及说完,徐玉便阻止道:“娘,你先上去,玉儿是绝对不会让您一个人呆在这谷底的,一刻都不成。”

  徐思颖呆了呆,徐玉本是她的养子,在没有拜聂霆为师之前,一直都叫她为“娘”,后来才改口叫她“师娘”,在没人的时候,他偶尔还会称她为“娘”,但大都情况下,都是有所求时才会如此叫的,而常常是只要徐玉叫她一声“娘”,天大的事她也会点头答应。

  徐玉见她不语,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硬了,只当师娘生气,当下低声道:“娘,你先上去吧,免得师傅担心。玉儿随后就会上来,好吗?你不用担心玉儿,没有这根绳子,我都没有摔死……”

  “不准胡说!”徐思颖瞪了他一眼,道,“你先上去,别多说了。”

  “不!” 徐玉断然道,“娘若不先上去,玉儿甘愿终老此谷,也绝不会先上去的。”

  徐思颖见她说的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极了解徐玉的脾气,虽说他平时性子随和,但一旦他决定了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意向。

  “娘,你背上的宝剑,是不是叶上秋露?” 徐玉看着她背上的宝剑问道。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是的,你师傅怕我遇到危险,便把叶上秋露让我带了下来。”

  这叶上秋露,乃是昆仑派的镇派之宝,历代以来的掌门信物。再加上叶上秋露本身就是一柄神兵利器,平日里聂霆随身佩带,从不离手,宝贝得紧,没想到今天会让师娘带来救自己。

  “娘,你把叶上秋露留给我,你先上去,这样,你总可放心了吧!”

  徐思颖知道自己坳不过他的牛脾气,再加上如今知道他没死,心情大好,这悬崖虽然陡峭,但有了那根绳子,以徐玉的武功,要攀上去并非难事,当下点头道:“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随即解下宝剑,递了给他,身子一纵,跃起四五丈高,抓住绳子,向上爬去。

  徐玉目送她去远,拿着宝剑猛的一头扎进水潭,迅速的回到山腹之中,再次打量了这个宽大的石室,他在这里住了一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离去,可如今就要离开了,竟反而恋恋不舍了。

  “当啷——”一声,叶上秋露出鞘,在黑暗之中,碧绿的剑身上,一道精光不断流动,就像在碧绿的树叶上,有一颗露珠在不断滚动一样,美丽无比。徐玉虽为昆仑派弟子,这柄叶上秋露,也是第一次使用,心中不禁也暗赞了一声“好剑”。

  当下不再迟疑,提剑向石壁挥去,剑气所到之地,石屑纷纷下落,片刻之间,石壁上所有的字迹,尽被毁去。

  徐玉收起剑来,长叹了一声,不禁暗自感伤,他毁去石壁上的字迹,倒不是有什么私心。他想:师娘既然可以垂绳而下,别人也一样可以下来,若是有人知道了风清子的遭遇,不但祖师爷的一生英名尽数全毁,就连师傅、师娘也难辞其咎,昆仑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会随着大大降低。毕竟这谋夺掌门,弑杀同门之事,在任何门派,都是大忌。

  想着师傅、师娘对他有大恩,这事纵是对不住风清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心里想着,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一年的山腹,再次长叹了一声,又从水潭里游了出来,发现师娘的那个小竹篮子还留在地上,当即提了篮子,走到风清子自葬之地——一年的时间,原先被他剥去的青苔,又长了出来,石块上的字迹依稀可辩。所幸徐思颖当时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并未发现石壁上的字迹。

  徐玉在石壁前跪下,将香烛冥纸点燃,心中黯然祈祷道:“风祖师伯,我知道是徐师祖对不起您!如今为了昆仑派的未来,希望你能原谅我师傅、师娘,保佑我昆仑派在武林中发扬光大。所有的罪孽,皆由我徐玉一人承担,徐玉此生甘愿受尽凌辱折磨,以赎徐师祖之罪行。”说着,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取出那卷写有《清源心经》的羊皮纸,也一并点燃烧去。

  这卷《清源心经》虽然荒诞,但细读之下,仿佛也略有道理。而且,徐玉也已知道,原本以为这《清源心经》是风祖师伯所著,显然是不对的,这心经的来历,大概除了已经故去的风祖师伯外,再也无人知道了。所以,他索性连其一起烧去,以免留下后患。

  看着火焰一点点的熄灭,徐玉再次拨出宝剑,剑锋扫处,那石头上的字迹也如里面山腹中的一样,刹那之间,尽数毁去。

  “祖师伯,对不住了!” 徐玉轻声道,说着,向那石壁看了最后一眼,抓住了那根粗绳,向悬崖上攀去。

  他素来细心,纵是对不住风清子,亵渎先人,也绝不会在这崖底留下任何痕迹,让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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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1-08
第四章

 

  徐玉攀上崖顶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师傅、师娘外,他的一干众师兄弟竟然全在。原来众人从徐思颖口中得知,徐玉坠崖竟然未死,有高兴的、有好奇的、更有觉得不可思议的,于是大家齐聚在崖顶,等他上来。

  “师傅、师娘!”终于回到了这个他熟悉的月华崖上,有着一种重出生天感觉,当即走到聂霆面前,拜倒在地。

  聂霆年约四旬开外,面如冠玉,颌有短髭,他虽然素不喜徐玉飞扬跳脱的个性,但此时见到他,也甚是高兴,点点头道:“你没事就好!”

  “二师兄……”聂珠这时再也忍不住,也不顾有人没人的,扑进他怀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徐玉将她抱住,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小师妹,别哭了,师兄没死,你应该高兴才对。”

  徐思颖将聂珠拉了过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害羞,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人家高兴吗!” 聂珠依在徐思颖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好了,都别闹了,天翔,你把绳子收上来,我们回去吧!以后别到这附近来玩,知道吗?”聂霆本来语气极为平淡,但说到最后一句,却转而变得极为严厉。

  众人忙都连声答应。

  徐玉眼见南宫天翔正和几个小师弟用力的拉扯那根粗大的长绳,心中不禁一动,猛的挥剑,急向绳子上斩落,叶上秋露本是神兵利器,那绳虽然极为坚韧,也应手而断,顿时落下悬崖。

  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他为何斩断绳索,不由的一起看着他。

  “玉儿,你干嘛斩断绳子?”徐思颖皱眉问。

  “师娘,我们再也用不着这绳子了,就让他它留在谷底吧。让玉儿的一身霉气,也一并留在谷底,岂不是好?难道师娘还要留着它,等玉儿哪天顽皮,再不小心掉下谷去,好下去救玉儿?”徐玉笑道,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无人了解的伤感,风清子的事,已成为了他心中一个沉重的负担。

  当即走到聂霆身边,双手将叶上秋露奉上。

  “胡说八道。” 徐思颖笑骂道,“我要是再看见你到月华崖上来玩,我叫你师傅打断你两条腿。”徐玉平安无事,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和他计较区区一根绳子?

  聂霆闻言,不禁莞尔,道:“我要是打断了他两条腿,你不找我拼命才怪。”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这个平日里极是严肃的师傅,竟然也会开玩笑?想必心中也极是高兴。

  “好了,回去罢,以后别来月华崖上玩。” 聂霆再三关照,说着,当先向玉虚峰走去。

  这时,众弟子“哄——”的一声上来围住了徐玉,七嘴八舌的问道——

  “二师兄,那谷底都有些什么东西?”

  “师娘说你正好掉在了水潭里,是不是啊?”

  “那个水潭有多大?”

  “谷底的花好不好看,香不香,好不好吃?”

  ……

  徐玉胆敢保证,若非自己毁了那根绳子,否则的话,只怕就有不怕死的要下去看看了。

  当下比手划脚,胡说八道了一通,逗得他们开怀大笑。

  南宫天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说实话,你小子的命还不是普通的硬,这么高摔下去,不但没死,竟然毫发无伤,当真也算是一件奇迹了。”

  当下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昆仑派玉虚院中——这玉虚院掩在绿树浓荫之中,虽无雄伟气派的高大建筑,然一排排青砖绿瓦的精舍,却清幽雅致,别具一番风味。

  众人刚到门口,猛的一道剑气,凌空而致,袭向徐玉。

  徐玉微微一愣,当下想也不想,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弧,说也奇怪,那剑气竟似被他所控制偏向一方,而后他以诡异莫测的手法,在剑刃上曲指一弹,只听的当啷一声,长剑顿时落在地上。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脸漠然,不可思议低头看着地上的长剑,似乎无法想象自己的长剑就这么轻易的让人击落。

  徐玉见那少年相貌清秀俊美,自己却不认识,当下转首看向南宫天翔,脸露询问之色。

  南宫天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不认识他,他是师傅去年才收的小师弟聂正骏,是个标准的小剑疯子,整天除了炼剑,还是炼剑,师傅对他可是赞赏有加,只说他这次总算收到了一个好徒弟。”

  说着,又向小师弟聂正骏笑道:“小师弟啊,你不用伤心,徐师弟的武功,在我们所有的师兄弟中是最好的,你败在他手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你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赢他。我记得他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天天和小师妹玩捉迷藏,满山遍野的乱跑,比你现在啊,可差远了。”

  “是。” 聂正骏从地上拾起长剑,道:“正骏多谢大师兄教导。”

  徐玉不禁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心中对聂正骏那份少年老成的样子颇为反感,当即笑道:“原来是小师弟,对不住了,我一时失手,小师弟莫怪。”

  “正骏不敢,是正骏自己学艺不精,我这就回去勤加炼剑。”聂正骏看着徐玉俊美无比的相貌,虽然衣衫褴褛,但是依然掩不住那夺人风采,在一干师兄弟中,就宛如鹤立鸡群,心中不禁微微发酸,暗自思忖:“难怪师娘那么宠他,果真如同玉树临风一般,真难以想象天底下竟有如此俊美的人物。而且,他的武功竟如此的好,我偷袭于他,竟让他把长剑击落,难道我炼了这么多年的剑,竟然是如此不济?”

  事实上他哪知道,刚才徐玉所用的那招,叫做“斗转星移”,是一种借力使力的招式,看似简单,实是高深,而且并非昆仑派武功,而是风清子留在石壁上的绝学,加上徐玉本就对昆仑派剑术极熟,才能轻轻巧巧的击落他手中长剑。若换了另外一个人,即使是强如聂霆之流,能轻易夺的他手中之剑,也决不会做的看似像他这般轻巧。

  徐玉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竟然因外貌的俊美而引起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师弟的妒忌,笑道:“小师弟刻苦炼剑,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胜过我这个师兄了,现在大可不必气馁。”

  “不敢!”聂正骏说完,就转身径自向回走去,不再理他们。

  徐玉心中颇不是滋味,师兄弟之间交手,那是常有的事,胜败更是平常事,本就是聂正骏先行挑衅,偷袭与他,如今倒好象徐玉欺负了他似的。

  聂珠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拉着徐玉笑道:“别理他,他就是这个样子,阴阳怪气的,讨人厌的很。”

  徐玉低头冲她一笑,道:“对了,还是我的小师妹好,人人喜欢。”

  聂珠甜甜的笑着低下头来,听徐玉赞她,满心眼里欢喜,心中忖道:“谁要人人喜欢了,我只要你一个人喜欢就好了。”

  “好了,别再闹了,老六,你叫几个人去把回雁院收拾一下,让玉儿住,天翔,你去拿一件你的衣服,先给你二师弟换上,免得像个野人似的,他原先的衣服,大概都不能穿了,明天一早,我下山去另给他做几件衣服。”徐思颖吩咐道。

  “师娘,我还和六师弟住一起吧,别另收拾房间了。”那回雁院本是徐林鹤晚年静养之地,徐玉曾一直陪侍在他身边,直到祖师爷去世,他方才搬了出来,和众师兄弟们住在一起,如今他就更不想搞什么特殊化了,免得惹人闲话。

  “不用了,回雁院一直空着没人住也不好,更何况,你六师弟和正骏住在一起。”聂霆道,“而且,我也不放心你和他们住在一起。”

  徐玉俊脸微微一红,大是尴尬,除了不明就里的聂正骏外,别人都忍不住暗自偷笑。

  看着一个个神态古怪的师兄们,聂正骏忍不住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放心二师兄和我们住在一起,大师兄说他是我们师兄弟中武功最好的一个,难道你还怕别人欺负了他不成。”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徐玉差点没找个地洞当场钻进去。

  “别人欺负他?哼,我是怕他欺负别人,另外我这个做师傅的还想图个耳根清净呢。”聂霆道。他可忘不了,徐玉和这帮弟子住在一起的时候,居然邀他们聚众赌博。当然,他们赌注的内容不是金钱,而是输的人帮赢的人打扫房屋,洗衣服之类,但就这样,还是常常吵嚷的不可安宁。起先众人是瞒着他的,因为南宫天翔和徐玉以及一干大弟子都参加,那些小师弟就算是敢怒也不敢言,谁也不敢不要命的去向他告发,但日子久了,他还是知道了,免不了把几个大弟子叫来训斥了一顿,但过不了多久,又故态萌发,把好好的一个玉虚院闹得鸡犬不宁。

  自从徐玉坠崖后,玉虚院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安宁,所以,聂霆就更加认为,徐玉才是那害群之马,好汤里的那一颗老鼠屎,这次是无任如何也不能让他和别的弟子住在一起了。心里想着回雁院地势偏僻,让他一个人住着,也免得他作怪。

  徐玉眼见聂霆如此说法,自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当即也不再多说,向聂霆和徐思颖躬身行了一礼,跟着季俊南向回雁院走去。

  这回雁院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的院子,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院子中还种着一些花卉,四周翠竹环绕,极是清幽。平日里也常有人打扫,倒也用不着多作收拾。

  徐玉站在院子中央,回雁院还和以前一样,但却是物是人非了。他想起徐师祖晚年一直郁郁寡欢,似乎总有着什么心事?是不是就是因为风祖师伯的事?但是,唯一知情的两人都以作古,这事将成为永远的谜。回雁,回雁——是否就是悔也?

  徐玉正在胡思乱想,却见何惠华和何惠勇两人,正捧着衣服、棉被之物,走了进来。

  “二师兄,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你好洗个澡,换件衣服。”季俊南道。

  “好一个马屁精。”何惠华冷笑道。

  “两位也好不到哪里去。”季俊南冷冷的反唇相讥,说着也不再理他们,径自离去。

  徐玉这才想起,这两人和自己素来不和,而季俊南却是众师兄弟中和自己最是要好的,想来这两人是恨屋及乌了。

  “两位师弟请坐。”徐玉笑道,一边从他两人手中接过衣服。

  “不敢!”何惠勇冷冷的道,“我们两人可担当不起。”

  “两位师弟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徐玉笑问,想来当初确实是自己太过分了,也难怪他们要一直耿耿于怀。原来,每年年底,昆仑派都要举行一次比武较技,以作考核。就在前年年底,徐玉在和何惠华的比试过程中,竟然一剑挑断了何惠华的裤腰带,让他当场出了个大丑,过后更是沦为了师兄弟之间的笑柄。虽说徐玉当时是无心之过,并也当场道歉,但两人却对他恨之入骨。

  何惠华闷哼了一声,道:“还有四个月就又到年底了,到时候我们两会让你也尝尝失败的滋味。”

  “如此甚好,两位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心想到时候让你们个一招半式,让你们扳回颜面也就是了,他对自己有信心的很,可不认为何惠华凭本事能赢他。

  “你放心,倒时候我们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何惠勇道,说着,眼见季俊南提着大桶热水进来,又接着道,“六师弟对你可也真够好的了,只可惜你不会玉虚七式,哼!”

  徐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觉得浑身舒适,心里更有着说不出的爽快,眼见季俊南连床上的棉被都帮他铺好了,屋里更是收拾的一尘不染,心里感动:

  “六师弟,谢谢你了。”

  季俊南苦涩的一笑,道:“没什么,反正我也做惯了。”

  徐玉一怔,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我赌输了,大师兄和三师兄、四师兄房里所有的杂活,都得我做。”

  “你们还赌?”徐玉大感有趣,当下拍拍他笑道,“没事,今晚我去帮你赢回来,他们可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不是,我们赌的不是骰子牌九,而是比剑。”

  “比剑?”徐玉有着不可思议的感觉,问道,“就算你的剑法不如大师兄,但也不至于输给他们两个呀?”

  季俊南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半晌才道,“刚才师娘吩咐,叫你晚上过去和她一起吃晚饭,你不用去厨房吃饭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徐玉忽然想起何惠勇说的话,心中已有所了悟:“你等等,是不是玉虚七式?师傅教了他们玉虚七式?”想来又不太可能,就算师傅要教,也决不会只教他们两人,而不教季俊南,因为聂霆不是偏心的人。

  “是大师兄教他们的,你出事后,他们和大师兄走得很近。师傅教了大师兄玉虚七式中的前五招,大师兄又教了他们两招,所以……”

  “我明白了!”徐玉想起聂霆确实说过,要教他和南宫天翔玉虚七式的,只是后来他出了意外。心中暗自考虑,要不要把自己会玉虚七式的事告诉季俊南?

  看着季俊南离去的背影,徐玉心中百感交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但这个昆仑派,仿佛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昆仑派了,有好多事情,他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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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1-08
第五章

 

  徐玉总算如愿以偿的吃到了他师娘做的香辣鸡,以及众多美食,然而可惜的是,他久不沾油腻荤腥,吃过以后没过片刻,就觉得肠胃不舒服,而后还是全部吐了出来才好。

  看着他吐得一塌糊涂,徐思颖不禁心痛不已。

  聂霆见他如此,当即笑道:“他久不沾食物,刚开始你应该给他吃一些清淡的东西,可你偏偏要做一大堆油腻腻的东西让他吃,他不吐才怪。”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徐思颖抱怨道。

  “你一个劲的在厨房忙进忙出的,我说了你会听吗?”聂霆笑道,心想,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师娘,我没事,只是不太适应。”徐玉软趴趴的坐在椅子上,刚才撑饱的肚子,这会子又吐空了,只觉得浑身乏力。心中想着,如果早知道如此,自己会不会吃呢?思考后的结果是——就算明知道吃下去会吐,他也会吃,因为这一年的时间,他实在是谗坏了。

  就在这时,南宫天翔走了进来,向聂霆夫妇行礼道:“师傅、师娘。”

  “什么事?”聂霆问,因为一般晚饭过后,他的这一干弟子大都在玉虚院前的空地上炼剑,南宫天翔作为大师兄,总要在旁边指点一二,或是教一些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一些普通的招式,很少会来自己夫妻居住的桐秋院。

  “没什么,刚才我去看了罗平,他又在大嚷大骂,说了好些有辱祖师爷的不三不四的话,所以,我特地过来禀告师傅,我认为……”南宫天翔说到这里,忙又打住,听聂霆的示下。

  “你认为该如何?”聂霆问道,“他来我昆仑派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你祖师爷在的时候,也没把他们怎么样?”

  “罗平是谁?” 徐玉悄悄的问站在自己身边的聂珠。

  “你忘了?”聂珠轻笑着道,“他和莫闻玮都是风祖师伯的弟子,风祖师伯无故失踪,他们两就一直怀疑是外公暗中使坏,以前在昆仑派的时候,就常常惹是生非,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外公也不太理论。后来爹爹接掌了掌门之位,实在对他两人忍无可忍,遂将他们逐出了师门。就这样,他们还常来我们昆仑派惹事,爹爹每次也只不过将他们教训一顿,把他们赶走。没料到他们不但不思反悔,这次竟然变本加厉,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聂珠本是微笑着说的,但说到后来,已是一脸的怒意。

  徐玉好奇,问道:“他们做了什么?连你都这么生气?”

  聂珠愤然道:“他们闯进了祖师祠堂,毁了外公的灵位,还在墙壁上刻下了一些胡说八道的话。哼!他两人胆子不小,剑法却平常,那个罗平当场就让爹爹拿下了,莫闻玮却狡猾的很,让他跑了。”

  徐玉这才想起,风祖师伯确实有两个弟子,只是风祖师伯遇害时,这两个弟子还年幼,徐师祖自然是不会教他们昆仑派的高深剑法的了,也难怪小师妹会说他们剑法平庸了。以前他们在昆仑派,想必也是处处受到排挤,当然也就对徐师祖心怀恨意了。

  不言徐玉和聂珠两人暗自私语,却说南宫天翔听师傅问他,当即道:“师傅,我说了您可不要见怪。”

  “你说罢。”

  “是,师傅。我认为师傅对他们仁慈,故然是看在以前同门的份上,但这两人如此的不知好歹,屡次三番来我昆仑派闹事,这次更做出了这等有辱祖师爷灵位的恶行,若不严处,武林中人还以为我昆仑派好欺侮了呢!”南宫天翔道,“更何况,他两人这般胡言乱语的,传言江湖,知道的人倒还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昆仑派当真有什么见不的人的事呢。”

  聂霆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说的也有道理,依你之说,该如何处置罗平呢?”

  “依弟子之意,就算不杀了他,也要挑断他手经脚经,废了他一身武功,以免他再来昆仑派捣乱。”南宫天翔道。

  聂霆想了想,道:“好吧,你依你说的做!这些年来,我们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次是他做的太过份了,也怨不得我。”

  “是!”南宫天翔答应了一声,就要离开。

  “等等……”徐思颖看了徐玉一眼,皱眉道,“今天就算了,你要处置他,等明天吧。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大好日子,我不希望看到血腥。”

  南宫天翔若有所思的看了徐玉一眼,当即点头道:“好,那就让他多得意一天。”

  “师傅、师娘,玉儿就不打扰了,我和大师兄去看看这个罗平。”徐玉眼见南宫天翔要走,也起身告辞。

  昆仑派的石牢内,一个满脸胡须,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人用铁链牢牢的缚在墙壁上,衣纱破烂,更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显然很是受了拷打,嘴里塞了布条,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看到南宫天翔和徐玉,立刻眼睛瞪得有铜铃般大,用力的挣扎,把铁链扯的当——当——作响,想必极是愤怒。

  看守他的两个昆仑派小弟子见了他两个,齐躬身行礼,叫道:“大师兄、二师兄。”

  南宫天翔冲两个小师弟点了点头,走到罗平身边,从他口里取出了布条——

  “我操你老母,徐林鹤老混蛋,教出来的徒子徒孙都的他妈的小混蛋,你……”罗平嘴巴一得到自由,立刻破口大骂。

  “啪——”的一声脆响,南宫天翔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照着他脸上打了过去,一把抓过他的头发,冷笑道:“你骂吧!看在徐师弟的份上,我让你再得意一个晚上,明天我让你好受!”

  罗平被他一个耳光打的满口鲜血,但却极是强悍,骂道:“你他妈的还能把你爷爷怎么样,你爷爷就这么一条贱命,早就活的不耐烦了。”

  南宫天翔大怒,从旁边的小弟子手中取过一根皮鞭,对着他身上猛抽过去,罗平痛的闷哼了一声,徐玉心中不忍,拉住他道:“大师兄,算了!反正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等到明天保证他哭爹喊娘的向你求饶。”

  罗平闻言大怒,“呸——”的一口唾沫向徐玉脸上吐来,骂道:“你他妈的狗娘养的小兔崽子,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折磨你爷爷就是了,你爷爷要是皱一皱眉头,就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徐玉轻轻一侧身,避开了那口唾沫,也不动怒,依然笑道:“乌龟王八蛋爷爷,这倒不知到是什么爷爷了?你就在这里继续骂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吩咐两个小弟子把他的嘴再次堵起来,拉就南宫天翔就走。

  “给我看好了他!”南宫天翔愤愤的吩咐。

  “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徐玉笑道。

  夜深人静,一条人影,快速的潜进昆仑派的石牢内,两名看守的小弟子看到来人,都吃了一惊:“师兄……”

  徐玉出指如风,在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将他们点晕在地,而后微微一笑,从他两人身上搜出了钥匙,走到罗平身边。

  在昏暗的油灯下,罗平看到他,忍不住又用力挣扎,徐玉忙制止了他,低声道:“我来救你,你别出声,知道吗?”

  罗平惊疑不定,看着他过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徐玉见他点头,方敢帮他取出了口里的布条,然后再打开了他身上的铁链,拉着他就走。

  直到离开了玉虚院两里开外,徐玉方才放开了他的手,道:“你赶快给我走吧,以后别来昆仑派惹事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罗平问道,他虽被南宫天翔拷打,幸而都是些皮肉伤,倒也无什么大碍。

  “不为什么,你就当我是闲极无聊好了。”徐玉笑道。

  “我不会感激你。”罗平冷哼了一声道,“你是聂霆的徒弟,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要你感激,你只要以后别来昆仑派惹事就好了,不一定每次我都救得了你。”徐玉道。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总要来找聂霆讨回公道的。”罗平道。

  “公道?”徐玉忍不住冷笑,“就凭你那不入流的剑法?拿去,好好炼炼。”徐玉右手一挥,将一个纸团仍给他。

  罗平本能的伸手接过,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徐玉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昆仑派的玉虚七式,你不会没听说过的吧?”

  “玉虚七式,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罗平觉得不可思议。

  “骗你?”徐玉觉得好笑,道,“你是三岁小孩,我耍着你好玩呢!更何况,你又有什么好骗的?”

  罗平点头,心中暗想这倒是真的,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好骗的:“你别假惺惺做好人,我不会感激你。”

  “你已经说第二遍了,快走吧,我不要你感激的。”徐玉笑道。

  罗平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转身离去,他本是昆仑派弟子,对这周围的环境极熟,想必在附近也有落脚之地。

  徐玉看着他离开,心中不禁百感交集,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暗想自己刚回来,就遇到了这种事,天底下竟有这种巧事,还是自己在风祖师伯墓前发的誓应验了。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不知道风祖师伯的遭遇,那么今天还会不会救罗平呢?

  夜凉如水,纯蓝的天空一轮残月,散发出淡淡的清辉,寥寥的几颗明星,如同宝石一般,嵌在蓝色的天幕上,美丽无比。昆仑山在月光下,显得幽暗而朦胧,一切仿佛都不再真实。

  徐玉恍惚间想起,现在正是八月下旬,自己坠崖时的那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也就是说自己在那悬崖底下的绝谷中正好是一年时间,而这一年,是不是一切都已改变?

  不再胡思乱想,收起心神,慢慢的向回走去,他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理不清、说不明的事情,而是应该想想明天当师傅发现自己私自放走了罗平,会怎样的大发雷霆,也许明天就该换自己被关进石牢挨鞭子了。

  徐玉是从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因此,心中也早就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想来师傅是不会要了他的小命吧?最多就是打他几板子,再关上个一年半载罢了。

  聂霆坐在玉虚院正房中间的椅子上,听完了两个小弟子的禀告后,一张脸已是铁青,冲着南宫天翔吼道:“徐玉呢?去——给我把他找来!”

  南宫天翔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还没见师傅生过这么大的气!

  “师傅——”季俊南眼见聂霆大怒,但还是在他面前跪下,道,“也许是这两位师弟看错了,二师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师祖生前最痛他,比小师妹尤有过之,他怎么会放走侮辱师祖的本门弃徒呢?”

  “不会的!”一个看守的小弟子听他如此说,忙分辨道,“六师兄,我们看的清清楚楚,正是二师兄,若非是他,我们毫无防备,又怎能轻易让人点了穴道?”

  “不用多说,去!给我把徐玉找来!”聂霆怒道。

  “师傅!不用找了,玉儿已经来了。”徐玉走到聂霆面前跪下,道,“弟子特地前来请罪!”

  “请罪?”聂霆不怒反笑道,“你有什么罪啊?说来听听。”

  徐玉眼见师傅气得脸色都变了,心中不仅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弟子未经师傅允许,私自放走了来本门惹事生非的罗平,只因弟子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被挑断手脚经脉,想师祖当年也曾多次饶恕他们,师傅以前不也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宽厚……”

  聂霆未等他说完,忍不住断喝了一声:“住口!宽厚?好啊,我昆仑派上上下下这么多弟子,就你徐玉知道为人要宽厚,你何不就直接说明了,说我残忍,你看不惯,所以就放了他!”

  “不……不是!” 徐玉大惊,心想可不能让师傅产生这样的误会。

  “不是?那你是什么意思?”聂霆问道。

  “弟子……弟子……知错了,还望师傅饶恕!” 徐玉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聂霆的脸色,虽说早知道师傅会大发雷霆,心里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却还是免不了害怕,看样子一顿皮肉之苦,再所难免了。

  “饶恕?你还敢来求我饶了你?你问问你的师兄弟们,我应不应该饶了你?”聂霆怒道。

  徐玉偷眼看去,只见众师兄弟个个噤若寒蝉,连南宫天翔也低着头,不敢作声。

  聂霆站了起来,在房里来回走了两步,方才继续道:“我若不念在你曾奋不顾身的救珠儿,坠入悬崖,吃了很多苦头,我早就一剑杀了你。饶你?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天翔,给我拿棍子,重打他三百大板。”

  徐玉吃了一惊,以前他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过就打个二三十板子,重打三百板子,岂不是要把他打得屁股开花?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了解师傅的脾气,一旦他讨饶,只怕打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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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1-08
第六章

 

  众人眼见聂霆怒气正盛,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当即南宫天翔吩咐何惠华兄弟俩,取来木棍。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重重的打!” 聂霆怒道。

  “是!”何家两兄弟齐答应了一声,走到徐玉身边,道,“二师兄,得罪了。”

  两人将徐玉按在一张板凳上,何惠华又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二师兄,师娘和小师妹一早就下山去了,这三百板子,你就慢慢的消受吧,没人会救得了你!”

  徐玉听他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心中不仅叫苦不堪,想到他两人对自己的仇视,如今由他们掌刑,自是不会留情了。

  虽说徐玉自幼习武,但手臂般粗的木棍对着臀部和大腿招呼,只怕是任谁都受不了。更何况何家两兄弟有意让他多受苦楚,那板子下去的极重,却打的极慢,刚开始徐玉还咬牙强忍,三十板子过后,臀部已是一片血渍,痛得他呻吟出声……

  三百板子,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硬把徐玉打得痛晕过去三四回,等到打完,徐玉已是痛的不省人事了。聂霆心中暗觉奇怪,以前徐玉挨打,常常是板子还未落下,他已是大呼小叫,不是求饶就是呼痛,可今天足足挨了三百板子,痛得他死去活来,却偏偏一声不哼,心中暗忖:这小子是不是转性了?

  “老六,扶你二师兄回去,拿些金疮药给他缚上。”聂霆吩咐道。

  季俊南早就心急如焚,这会子连答应也不及,急忙上去就要扶徐玉,却哪里能扶的起来,只得叫过两个小师弟帮忙,把他抬了送到回雁院。

  当即褪去衣纱看时,只见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眼见徐玉昏迷不醒,不仅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当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给他用热水洗了洗伤口,缚上金疮药。

  “是六师弟吗?” 徐玉低低的问道,夹着痛苦的呻吟。

  季俊南闻言大喜,道:“二师兄,你醒了?你觉得怎样?”

  “打完了吗?”徐玉问道,打到后来时他早就痛糊涂了,所以才有此问。

  季俊南点点头,道:“是的,三师兄和四师兄也真够狠的,把你打成这样。你痛得厉害吗?”

  徐玉模模糊糊的“恩”了一声,便不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断断续续的道,“六师弟,我——痛的好——厉害。”

  因为伤在臀部,坐卧不便,徐玉只能趴在床上,无奈伤处宛如针挑刀剜,痛的厉害。昏昏沉沉,似睡似醒,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指着他冷笑道:“徐玉,你既然习了我的舞月剑诀,就是我的传人,理应为我报仇,杀了聂霆夫妇,讨回公道,为何毁我墓碑,让我永埋谷地,不见天日。你既然在我面前发誓,愿一人承担所有罪孽,我就让你受尽痛苦折磨,这几板子,还只是一个开始呢!”

  ……

  老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却见何惠华兄弟手持木棍,走了进来,冲他狞笑道:“奉师傅之命,重打徐玉。”说着就把他拉了起来,硬按在地上,拿着木棍往他身上四处乱打,徐玉只觉得痛的难受,想要挣扎叫唤,却那里挣扎得了。

  猛觉得有人推他,一惊之下醒了过来,抬头看时,却是他师娘,徐玉还怕是在梦中,挣扎着撑起身子看了看,不是他的师娘却又是谁了,只是两眼哭得红肿的如同两颗核桃。

  “师娘!”

  “玉儿——”徐思颖见他醒来,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怎么师娘刚走了一会儿,你师傅就把你打成这样?”

  徐玉见她哭得伤心,安慰道:“师娘,我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你放心。”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你让我如何放心?” 徐思颖道。

  徐玉忍痛笑了笑道:“我这样子是装出来骗骗师傅的,事实上不是很痛的,真的。”

  “你——你还要骗我,我听老六说了,你师傅让老三和老四足足打了你三百大板,把你打得晕过去三四回,你还说不痛?” 徐思颖道。

  “六师弟那大嘴巴,就会胡说八道,师娘,你别信他。”徐玉道。

  “你别安慰我了,刚才我把珠儿赶走,看过你的伤了……”

  徐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虽与徐思颖情同母子,但毕竟不是亲生,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让师娘看光屁股,不仅羞得满脸通红,把头埋在枕头里,一时之间,哪里还敢说话。

  “玉儿,你怎么啦?痛得厉害吗?” 徐思颖并不知他是害羞,只当他痛的厉害,忍不住柔声问道。

  “不——不是!师娘,什么时候了,我看外面的天好象全黑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徐玉抬头看了看窗外,眼见天色已经全黑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大半天了。

  “你还没吃饭,我叫老六给你熬了点小米粥,这会子也该好了,我看你吃了饭再回去。” 徐思颖道。

  “师娘,有件事玉儿得求你,你可得先答应了。” 徐玉想起一事,忙向师娘求道。

  “什么事?” 徐思颖问,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徐玉要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你别跟师傅吵,这次是真的玉儿不对。”想到师傅师娘为了自己,也不知吵过多少回了,徐玉心中过意不去。

  “我……好吧!” 徐思颖勉强的点点头,心中想道:“我已经和他吵过了。”

  这时,季俊南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粥和几样小菜,见屋里光线暗淡,当即找了根蜡烛点燃,放在桌上,向徐思颖道:“师娘,你还在?师傅叫你一起吃晚饭呢!”

  徐思颖还未来得及说话,徐玉忙道:“师娘,师傅既然找你吃饭,你就过去吧,有六师弟陪着我就行了。”

  徐思颖看着他柔声道:“我看你吃了饭再走。”

  “不要嘛!师娘,你刚还答应玉儿的,不生师傅的气,不和他吵。要不,过几天师傅又要迁怒与我了。”徐玉央求道。

  徐思颖想想他的话确实有道理,虽说自己的丈夫每次吵架总会让着她,但保不准他过几天又把气出在徐玉头上,当即点头道:“好吧!我这就去,你吃了饭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我再来看你。”

  “师娘!”徐玉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可别再哭了,我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你眼睛哭坏了不好看,玉儿会伤心的。”

  徐思颖心中感动,暗想他都被打成这样,却还担心自己,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住夺眶而下的眼泪,抽回手来,轻轻的拍拍他道:“师娘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眼见徐思颖已经出去,徐玉才送了口气,趴在床上,忍不住呻吟出声,刚才他一着强忍着痛楚,只是不想让师娘担心,眼见她去远,却再也忍不住了。

  “二师兄,你怎么啦?”走到他面前,眼见他痛的冷汗沥沥而下,担心的问道。

  徐玉摇了摇头,也不作答。季俊南端过晚饭来,道:“二师兄,你吃点东西。”

  徐玉就在他手上吃了两口,就摇头道:“六师弟,我吃不下!”

  “你不吃饭怎么行?” 季俊南着急的道。

  “你端出去吧,别告诉师娘,她若问,你就说我吃过了,知道吗?”徐玉低声吩咐道。

  “可是你……” 季俊南着急,却偏偏又毫无办法,道,“要不,我再给你上点药?”

  “不用了,你也去吃饭吧!我累了,想睡会儿。”徐玉道。

  季俊南见他执意不肯吃,心中固是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收拾碗筷出来。

  却说徐思颖回到桐秋院,聂珠不在,只有丈夫聂霆一人,坐在桌前,桌子上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见她进来,笑道:“怎么?徐玉那小子没事吧?”

  “还没死呢!你是不是与心不足,要看着他死了你才开心?” 徐思颖没好气的道。

  “珠儿被天翔叫出去玩了,你要吵架,就只管吵好了。”聂霆也不动怒,早在打徐玉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这种思想准备了。徐思颖刚回来一知道他打了徐玉,就欲跟他吵,只因心里挂念徐玉,而他又一味忍让,才没当着众弟子的面吵起来。

  徐思颖白了他一眼,想起答应徐玉的,不跟他吵,当即在他对面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径自开始吃饭,却不再理他。

  聂霆大感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啦,徐玉那小子算是转性了,你也转性了,不跟我吵了,还是你也认为那小子该打。”

  “不错,我承认玉儿是不好,是该打,但你也用不着把他往死里打吧?他……”徐思颖欲言又止,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怎么啦?伤得重不重?现在痛的好点了吗?”聂霆问,虽说他心中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徒弟,但今天把他打成重伤,确实也颇为关心。

  “你明知道何家那两兄弟和他不和,还让他两人掌刑,玉儿还能够好到哪里去,人这会子是醒了,却痛得难受。可怜他被你打成这样,还求我别和你吵,怕你生气!” 徐思颖冷冷的道。

  聂霆点点头,道:“让他两兄弟掌刑,确实是我的疏忽。”顿了顿又安慰她道,“既然玉儿醒了,就不会有事了,你不用担心。那孩子,说了你也别生气,平时都是被你宠坏了,什么事都任性胡为,这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被你从绝谷里救了回来,却马上就做出这等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的事来,私自放走了罗平。你说,我若不重罚他,以后还如何管教别的弟子?”

  “那也犯不着打成这样!” 徐思颖见他说的有理,难以反驳,但还是抱怨道。

  聂霆皱眉,半晌方道:“我也正为这事纳闷,玉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以前哪次犯了错,不总是要找上一大堆歪理,狡辩一番。偏偏他这次不但不分辨,竟主动认罚,挨打的时候,被打晕过去几次,硬是撑着不肯求饶,如果他求饶,我也断不会真的把他打足三百板子,我有一中错觉——”

  “什么错觉?” 徐思颖好奇的问。

  聂霆沉思了片刻,道:“他好象是故意要挨打的。”

  “你胡说什么?” 徐思颖忍不住轻呸了一口,“哪有人会故意要挨打的,你以为不痛啊?”

  “不是!”聂霆道,“所以有才觉得奇怪,我当时真的就有这中感觉,仿佛我打了他,倒像是成全了他一般,而且,我总觉他这次怪怪的,但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我知道!” 徐思颖冷笑道,“以前玉儿调皮,你不喜欢,今天他老实了,挨了你的大板子,你又觉得他古怪。事实上就是你心里不喜欢他吧了。”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这些了,正经吃饭吧!”聂霆苦笑道,对于徐思颖,他虽为昆仑派掌门,却是毫无办法。

  徐玉几次想要入睡,有被痛醒过来,辗转床头,实在是苦不堪言。他硬是把想要留下来照顾他的季俊南赶了出去,只因他素来要强,实在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这种爬在床上,痛苦不堪的窝囊样。迷迷糊糊,只到后半夜,方才朦胧睡去。

  忽而,恍惚之间,好象觉得有人进入他房里,揭开他被子,猛的吃了一惊,醒了过来,问:“谁?”

  来人猛的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别嚷,是我!”

  徐玉的身体经那月华之光的改造,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楚的看见,此时他一看清来人之后,更是大吃了一惊,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平,另有一个和师傅差不多岁数的中年人,相貌颇为清矍,想必就是莫闻玮。当即一把打开他的手道:“你们两又来做什么?活的不耐烦了?”

  两人在黑暗之中相视看了一眼,而后竟在他床前跪了下来,低声道:“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你……你们两叫我什么?”徐玉的声音微微颤抖,惶恐的问道。恩师——他们竟然叫他恩师,有没有搞错,他们以为自己是风清子转世?饶是他素来聪明,一时之间也揣测不透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恩师不是想收我两为弟子吗?我们今夜特地前来拜师。” 莫闻玮道。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你们做弟子了?”心想自己这点微末之技,哪敢收什么弟子,更何况是他们两个,“别开玩笑了。你们快起来,赶快给我走!”

  “师傅不想收我们为弟子,为何传我们剑法?” 莫闻玮笑道,接下来的一句话,只说得徐玉心惊胆战,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

  “你总不会传我们剑法,是觉得我们武功太差,不能够给聂掌门多添麻烦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徐玉大惊,心想这事如果让师傅知道了,别说是私传本门叛徒高深剑法了,就连玉虚七式的来源,他也没法解释,到时候只怕师傅一怒之下,不把他活活打死才怪。

  “恩师若不收我俩,我们今天就在此长跪不起,等到明天聂掌门问起——” 莫闻玮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那张纸条,那正是徐玉写给罗平的玉虚七式。

  徐玉气极,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还因此挨了三百板子,竟换来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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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1-08
第七章

 

  “你过来,到我面前来!”徐玉指着莫闻玮道。

  莫闻玮闻言,走到他面前,得意的笑道:“师傅有什么吩咐?弟子听着呢!”

  徐玉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低声道:“跪下!”

  莫闻玮愣了愣,但还是在他面前跪下,徐玉猛一扬手,照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

  “多谢师傅!” 莫闻玮没有闪避,挨了他一巴掌,脸上生痛,却依然笑道。

  徐玉一用力,不禁牵动伤势,忍不住痛的呻吟出声。

  “师傅,你若要教训弟子,还是等你伤好了吧。让弟子先给你上点伤药吧!” 莫闻玮道,说着,也不管徐玉同意与否,便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玉盒,想帮他上药。

  “不要!”徐玉急着阻止道,他伤在臀部,想要上药,必须得褪去衣裤,极是不雅。

  莫闻玮见他挣扎,向罗平道:“师兄,帮我按住他!”罗平闻言,忙上前将他的双手牢牢按住,徐玉本就有伤在身,被他按住双手,自是动弹不得,又不敢叫嚷,只能任他摆布。

  莫闻玮当即褪去他的衣裤,给他上药,口里却依然笑道:“你别挣扎,否则碰到伤口,痛的还是你自己。”说也奇怪,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药,一缚到伤口上,徐玉便觉得一阵清凉,疼痛顿时大减,十分舒服,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药?”

  “这叫灵芝玉髓,是江南回春堂采用灵芝液加上数十种草药,特别炼制的伤药,效果比普通的金疮药好得多。” 莫闻玮一边帮他上药,一边解释道。

  徐玉心中暗自思索,他们俩强迫自己收他们为徒,无非就是要学剑法罢了,自己就当是代风祖师伯传授他们吧,反正这也是他们原本该学的,而自己能帮风祖师伯所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了。

  “是嘛?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徐玉想到此,已不再生气,当即笑道,“不过,这药我看你以后倒需要常备。”同时又向罗平道,“你放开我,想压死我呀!”吓得罗平忙松手放开。

  莫闻玮一愣,不明白他后一句话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脾气不怎么好!”徐玉笑道。

  莫闻玮闻言苦笑,徐玉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他脾气不好,免不了对这个送上门来的徒弟棍棒相加,他自然得常备上好的治伤药了。

  其实,徐玉哪里知道,这灵芝玉髓是回春堂炼制的伤药确实不错,但它不仅能迅速止痛,让伤口在短时间内愈合,而且伤愈之后,不留丝毫疤痕。故而价格也极高,这么的一小盒也得黄金千两,普通武林中人如何消费得起?更何况,江湖中人,整天就是在刀光剑影下讨生活的,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怎可能时常花重金去购买如此昂贵的治伤药?用来治疗棒疮,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当然,如果徐玉知道了这灵芝玉髓的价格,让他用了治疗棒疮,只怕他也舍不得。

  莫闻玮帮他上好药,将那只小玉盒放在他手里。

  徐玉接过玉盒,笑问道:“怎么,算是拜师礼吗?”

  “不是!” 莫闻玮摇头道,“拜师礼哪有送伤药的?”当即从手上将一只指环脱了下来,拉过他的手,帮他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道,“微物不堪,算是拜师礼吧!”

  徐玉看得分明,那指环非金非银,黑黝黝的倒像是铁的,但做工却相当精湛,上面精雕细镂的花纹非常美丽,心中也颇为喜欢,但口中却依然忍不住刻薄道:“你从哪检来的这个铁指环?用来敷衍我?送当铺里都不收。”

  莫闻玮笑笑,道:“师傅,弟子若送金的银的给你,太过惹眼,聂掌门追问起来,你也无法回答,到时候又要害你挨打,弟子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好了,你拜师礼也收了,我们这俩个徒弟,你也该承认了吧?”

  徐玉吃了一惊,心想这事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岂可当真,若是让师傅知道了,自己有几条小命,当真是不想活了。忙道:“你们要学剑法,我教你们就是了,别拜师了,让我师傅知道了,会要我的命。”说着,忙将手上的指环就要脱下来还给他。

  莫闻玮按住他的手,笑道:“若让聂掌门知道你私传剑法给我们,一样也会要你的命,与我们拜不拜师没什么关系。所以,今天晚上,这个师傅我们拜定了。”

  “你……”徐玉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若论辈分,你们可是我的师叔,我又怎能收你们为徒,真不知这个莫闻玮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这人有着说不出的邪门。

  莫闻玮却不理他心中作何想,拉着罗平在他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行下了拜师大礼。

  “师傅,今晚简慢了,等您伤好了,徒儿再挑个好日子,备上香案,从新行礼,你看可好?”

  “好——”徐玉叫苦不堪,心中只觉得比挨板子时还要苦涩,想起白天所做的梦,思忖道,“难道这就是风祖师伯对我的惩罚?”

  “那好,徒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莫闻玮笑的得意,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

  转眼之间,就过了月余,徐玉的伤势因有莫闻玮所赠送的灵芝玉髓,也好了七八成,能够下床走动了。这些日子来,他闲着无事,每天就让季俊南去书房取些诗书过来看看,以解寂寞无奈。以前他为了讨师娘欢心,也曾用功攻读诗文,但毕竟是生吞活咽。这次因为受伤反而可以耐下性子,慢慢研读,不想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那些以前被他认为不屑一顾的诗文,伤势虽已渐愈,还是懒得去炼剑,每日只在房中看书。

  在他受伤的这些日子里,他师傅也来看过他两次,徐思颖和聂珠则是每日必来的,别的师兄弟过来看看,安慰两句也就罢了,惟有何家俩兄弟,每见到他,免不了冷嘲热讽,徐玉也不计较,常是不加理睬,一笑置之。

  而莫闻玮和罗平俩人,常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的溜到他房里,幸而他住的偏僻,倒也无人发现。俩人常向他请教一些剑法,徐玉也尽自己所能,尽量教他们,但俩人岁数已大,资质也是平庸,玉虚七式炼了月余,还没炼成。徐玉大感不耐,刚开始还顾及俩人的颜面,到后来就开始斥骂,没料到他俩人也毫不介意,而且对他也越来越恭敬,真如弟子对师傅一般,倒弄得徐玉毫无办法。

  其实徐玉哪里知道,那玉虚七式繁杂无比,他自己天资聪明,悟性又高,再加上他又熟读舞月剑诀,所以学来并不困难。但罗平俩人年岁已大,根基又不扎实,徐玉教的又不得法,一下子想把这七招剑法全部灌给他们,却又如何能够?否则,聂霆也不会把七式剑法分开,慢慢的教给他们了。以南宫天翔之能,一年时间,聂霆也才不过教了他五式罢了。

  徐玉曾不止一次暗中思忖:当年风祖师伯是怎么收了这两个苯徒弟的,现在却来害他?

  “二师兄!”徐玉正坐在房里胡思乱想,只见季俊南一阵风般的跑了进来,一把把他手中的书夺了过来,掼在桌子上,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书?”

  徐玉见他一脸焦急,好奇的问道:“怎么啦?火烧到猴子屁股了?”

  季俊南看他半依在床上,一付懒洋洋的样子,怒道:“你知不知道,马前辈来了!”

  徐玉心中暗觉奇怪,眼见季俊南一脸焦急外加愤慨,问道:“怎么啦?江南醉拳马中群马前辈他是师傅的好友,来就来了嘛,你昨天不就告诉我了吗?”

  “可是,他……” 季俊南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没人,这才低声向徐玉道,“二师兄,我听说了,他好象是受大师兄的父亲所托,前来提亲的。”

  “提亲?”徐玉心中猛的一怔,道,“他来给谁提亲?”

  “这还用问?当然是大师兄和小师妹了,而且,师傅和师娘好象也同意了?” 季俊南道。

  徐玉压住心中的惊愣与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不是谁告诉我的。” 季俊南在他身边坐下来,道,“昨天你让我去书房取书,我无意间听到的。”

  说着便将昨天的事向徐玉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晚上,季俊南想着徐玉嘱咐他去书房再拿两本书过来,于是晚饭过后,见别人都在炼剑,便独自前往书房,没料到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师傅师娘说话,他不敢打扰,便站住了听了听。

  却听得聂霆说道:“你对马大哥今天提到的事,如何看法?”

  徐思颖沉思了一会儿,方道:“天翔人也不错,处事老成稳重,年纪也对,这些年来他对珠儿的心思,我也看的出来。这次南宫先生又亲自写信提亲,邀我们明年的五月初二,前去杭州再作商议,我想,只怕是很难推脱。”

  “明年的五月初二,本是南宫先生的六十大寿,他约我们前去观礼只怕是假的,主要的目的可能就是珠儿和天翔的婚事,我瞧着天翔的人也不错,又和珠儿从小一起玩大的,脾气性格也相互了解,所以特地问问你的意见?”聂霆道。

  徐思颖摇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最主要是要看珠儿,毕竟这事关系到她的终身幸福。”

  聂霆点了点头,道:“那你有问过珠儿没有?”

  徐思颖想了想,道:“只怕珠儿不会同意,我看他和天翔虽常在一处玩耍,但就如兄妹一般,不像有男女私情。倒是他对玉儿……”

  “你是不是也主张珠儿和玉儿在一起?”聂霆皱眉问。

  徐思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虽然喜欢玉儿,但并不代表我就希望他成为我是乘龙快婿。”

  “为什么?”聂霆好奇的问。

  “玉儿相貌过于俊美,珠儿跟着他未必是福。” 徐思颖道。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也好,我们明年就带着他们几个去趟江南,到时候再说吧,顺便也好让他们几个到江湖中历练历练。”

  ……

  “二师兄,你喜不喜欢小师妹?”季俊南眼见徐玉沉思,又问道。

  徐玉想了想,他不否认,他确实是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师妹,但是,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以后要娶她,在他心目中,聂珠还是那个爱玩爱闹长不大的小女孩,怎么在不知不觉间,时间过的这么快,原先的小不点儿转眼变成了大姑娘,居然有人上门求亲了。想到平时南宫天翔对小师妹的百般关心爱护,想必这次的提亲,也是他本人的意思。要不,好好的他老子远在千里之外,怎会突然想到了要帮儿子提亲?

  “二师兄,你在想什么?你快想想办法,要不,你的小师妹就要……”季俊南急得推他道。

  “想什么办法?”徐玉道,暗想师傅和师娘都不赞成让小师妹嫁给他,他想什么办法都没用。更何况,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娶小师妹;然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小师妹要嫁给别人,最好是——最好是还回到从前,那时的聂珠还扎着两个羊角辫,趁着师傅师娘不注意,和他一起去抓蟋蟀。但是,时间悄悄流逝,转眼之间,一切都到了必须要面对的时候,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二师兄,只要你去求师娘,她一定会同意把小师妹许配给你的,师娘最宠你了。” 季俊南又道。

  “师娘也说了,小师妹跟着我未必是福,她又怎会把小师妹许配给我?更何况,大师兄年轻英俊,处事老练沉稳,远胜于我,又是南宫世家的二少爷。到时候昆仑和南宫家联姻,在武林中必可成为一段佳话。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无师傅师娘收养,只怕早就死了,我拿什么养活小师妹?”徐玉感慨的道。

  “可是……” 季俊南明知道不是像他说的这样,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眼看着他向门外走去,忍不住问道,“你去哪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徐玉转过身来,道:“我随便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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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1-08
第八章

 

  徐玉顺着昆仑山的林间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深秋的落叶,一片片的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感觉软软的,好象踩在棉花上一样。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的洒在地上,露珠因为阳光的照耀,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煞是美丽。

  徐玉深深的吸了口气,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凉凉的沁入心扉,摇了摇头,却摆脱不了纷乱的心情。

  “咦!”有人的惊叹。

  徐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一身粗麻布衣服,上面还打了两个补丁,两条手臂裸露在外,肌肉块块凸起,皮肤呈古铜色,浓眉大眼,貌似粗犷。

  徐玉也不以为意,心想这人大概是山中的樵夫罢了,于是继续往前走,就当两人要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那人猛得出手,快如闪电,五指急扣向他的左手手腕。

  徐玉吃了一惊,当下不容多想,衣袖挥过,卷向那人手臂,同时以指作剑,点向他手掌的虎口。那人又忍不住“咦——”了一声,手腕一翻,避开他的手指,依然原势不变的抓向他的手腕。徐玉微微侧身,让过他这一招,心中不禁暗恼,并指作剑,急向他双目刺去。

  一时之间,两人就在这林间小道上,过了五六十招,徐玉出来时并未带剑,只能以指作剑,和他缠斗,那青年却不断的变化着擒拿手法,转眼之间已换了七八中手法,若此时有江湖中人在此看见,必定会惊叹不止。只可惜徐玉剑术虽高,却从未下过昆仑山,自然也不认得他的武功招式,只觉得他武功精湛,变化多端,难以琢磨。

  那青年却吃惊不小,他自从行走江湖以来,还从未遇过敌手,想他师傅也曾说过,以他现在的武功,只要不碰上传说中的那有数的几个人外,普通人纵使不能取胜,也绝不会轻易落败。没想到今天在这昆仑派附近,遇上了这个年未弱冠的俊美少年,竟能轻轻松松的接下他五六十招,而且看他腾挪闪避之间,似是不便,好象身上有伤,并且他看出手,也有所保留,似是未尽全力。

  转眼间又斗了数十招,那青年始终抓他不住,徐玉却也伤不了他,俩人依然是不分胜负,那青年大感不耐,虚晃了一招,跳了开去,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徐玉见他住手,便也不再进攻,收手站住,心中暗想:“本就是你先动手的,这会子又说不打了,真是莫名其妙。”

  “在下曾大牛,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那青年向他抱拳道。

  “徐玉!”徐玉笑道,他原本心情极是不佳,此时和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反而心情转好,不似原先那般郁闷。

  “果真是人如其名,好名字。”曾大牛笑道,“在下刚才见徐兄相貌俊美,一时忍不住,开个玩笑,还望徐兄毋怪!”说着又冲着他深深的作了一揖。

  “曾兄客气了!徐玉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徐玉道,心中却暗自提防,怕他再次出手偷袭。

  “如此甚好!”曾大牛道,“我看徐兄腾挪闪避之间,甚是不便,不知是因何缘故?”

  徐玉笑了笑,对于这个今日初见的曾大牛,又出手偷袭与他,原本理应讨厌,但心中竟不以为然,隐隐似生好感,想来也真是奇怪,当下也不隐瞒,道:“杖刑!”

  “杖刑?”曾大牛不禁惊呼出声,道:“徐兄秉绝世姿容,具稀世俊美,是什么人这般残忍,竟然棍棒相加?”

  “多谢赞誉!只是人外表的丑美,终究是臭皮囊一具,百年之后,还不是黄土一堆。徐玉犯下大错,遭师傅责打,那也算不了什么,更何谈残忍?”徐玉微笑道。

  曾大牛摇摇头,似是大不以为然,猛得想起一事,问道:“师傅?你是昆仑门下?”

  徐玉点点头。

  曾大牛愣了愣,半晌方道:“看样子我是小瞧了七大剑派了!”随即又向他抱拳笑道,“在下今天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咱们该日再聊。”说着也不等徐玉回答,径自转身离去。

  徐玉眼见他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只不过片刻,便已消失在树林里,心中只觉得这人如同谜一般,当真是莫名其妙。当即也不多想,转身慢慢的向回走去。

  “师傅!”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徐玉吓了一跳,转首见莫闻玮和罗平俩人正躲在一棵大树下,不停的向他招手。

  徐玉忙走到他俩跟前,道:“你俩要死了,青天白日的,鬼叫什么?要是让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师傅,你跟我来,我有急事找你。” 莫闻玮说着,不由分说,拉了他就走。

  三人来到树林的深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罗平脱下身上的衣服,铺在地上,扶他坐下,徐玉看了他们一眼,道:“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师傅。” 莫闻玮向他抱拳行了一礼,道,“师傅,你是不是有个小师弟叫聂正骏的,是聂掌门去年刚收的弟子?”

  徐玉点了点头,不明白他怎么对这个小师弟感兴趣,道:“不错。”

  “师傅可知道这聂正骏的来历?” 莫闻玮问道。

  “来历?”徐玉摇了摇头,心想他是师傅收的弟子,是什么来历师傅还不早打听清楚了,要他操什么心?“不知道。”

  “据我所知……” 莫闻玮顿了顿,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说吧!”徐玉心想他哪怕是当今皇太子也不关他的事,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莫闻玮点点头,道:“据我所知,他乃是聂掌门的私生子!”

  徐玉吃了一惊,猛的站了起来,对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莫闻玮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道:“师傅,你说了不生气的。”

  徐玉愣了半晌,方道:“我知道你们恼恨我师傅,但这种事是不能胡说的。”

  “师傅,我们虽然恼恨聂掌门,但也不会胡乱编派他这种事,更何况没有真凭实据,我们又怎敢来告诉您呢?” 莫闻玮苦笑道。

  罗平扶着他在地上又坐了下来,也道:“师傅,这是真的,我俩亲眼所见,绝不会假,那聂正骏,确确实实是聂掌门的亲生儿子。”

  徐玉见罗平也这么说,心中将信将疑,因为他知道罗平人虽粗鲁,但却忠厚老实,不及莫闻玮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会说谎骗他。当即指了指地上,示意他俩人也坐下,道:“你们慢慢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闻玮见问,方才道:“这事我们是无意中发现的,聂掌门的情妇叫许雪馨,是去年搬到山下的小镇上住的,偏偏不巧正好租了我们的房子。前几天晚上,聂掌门偷偷的溜去跟她相会,让我们发现了,当初我们倒只是好奇,并没有想到这上面,就跟踪了过去,没料到竟发现聂掌门与她有奸情,心中觉得奇怪,也不敢让他知道,等他走后,我找了邻居家的一个女的,给了她十两银子,要她帮我打听……”

  “怎样?”徐玉问道。

  “结果才发现,那许雪馨早在聂掌门和你师娘成亲之前,就已认识,并且一直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原先她也一直住在小镇上的,曾有过两个孩子,聂掌门怕你师娘知道,每次一知道她有了孩子,就软磨硬泡,令她把孩子打掉。那女人却极想要个孩子,等怀上了聂正骏的时候,趁着聂掌门还不知道,就偷偷的离开,去了江南老家,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一走就是十二年,如今,眼看着聂正骏渐渐长大,作为母亲,她不想让儿子背着私生子的名义过一辈子,就又带着孩子过来找聂掌门。” 莫闻玮说到此处,徐玉心中已信了八九成,因为此事有名有姓,想撒谎也撒不来,一查之下,就都明明白白了。

  “我师傅是什么态度?”徐玉问。

  “聂掌门和他分别了十二年,所谓是家花不及野花香,一见之下,早就情不自禁,更何况还多了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更是喜不自禁。只是到底还顾忌你师娘,不敢过于明目张胆,所以先安排她在昆仑山下的小镇上住了下来,却把聂正骏带上了昆仑山,假称是新收的弟子,事实上就是要等到时机成熟,好向你师娘摊牌。” 莫闻玮说道。

  徐玉一时呆住,他平日极是尊重师傅,绝没想到,师傅竟然背着师娘有了外遇,更不堪的是还有了私生子。想到师娘温婉美丽,对师傅更是一片深情,师傅竟然负她,心中猛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回想起师傅对聂正骏过于的宠爱,原本还不以为意,此时想来,必定是因为那小子是师傅的骨肉,师傅才对他另眼相加。越想越觉得心中郁闷难受。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徐玉问。

  莫闻玮点头道:“弟子今日所说,句句属事,绝无半句谎言,师傅若是不信,可随弟子下山去找许雪馨。”

  徐玉呆了半晌,道:“我要回去告诉师娘。”说着,便欲离去。

  莫闻玮忙将他拉住,道:“师傅,这事不能告诉你师娘。”

  “为什么?”徐玉不解的问。

  “你想,聂掌门正因为不好意思向你师娘说起此事,方才一直拖着,你这回去一说,你师娘立刻就要去找你师傅,你师傅正好借此机会向你师娘摊牌。你师娘也许刚开始不会接受,但日子久了,况且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一点……” 莫闻玮说到此,猛又顿住,看着他。

  徐玉心乱如麻,不耐烦的道:“还有什么?你痛痛快快的全说出来,别拖拖拉拉的。”

  “是!” 莫闻玮应了一声,接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师娘只生了聂珠一个女儿,并无儿子,聂掌门若以此为由,要求纳妾,只怕你师娘也无从反驳,以前有你师祖在世,他还有所顾忌,如今你师祖已经去世,你师娘也没了依持,他还会在乎什么吗?更何况,你师傅好歹也是一派之长,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不过的事,那些富贵人家,蓄养男宠都是平常事呢!何况是纳个小?”

  “难道说,这事就随他去?”徐玉问道,他虽然剑法高超,但对人情世故上面,却一窍不通。

  “不随他去,难道还能怎样?杀了许雪馨母子不成?” 莫闻玮道,“我告诉你这事,是因为知道你师娘平时极宠你,好让你帮她防着点。”

  徐玉只觉得无奈,他原本为聂珠之事出来,心情已是极坏,这时听到聂正骏的事,更如同火上浇油,五内具焚,满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敝得心里难受得紧。想师傅平日道貌岸然,竟辜负师娘,还弄出个什么私生子来,想师娘若是知道此事,还不知怎样的伤心。可自己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处理,看了看莫闻玮和罗平俩人,忍不住怒道:“你们俩个,给我滚!”

  莫闻玮和罗平俩人心里都明白,徐玉是把他们当出气筒了,当下忙应了一声,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徐玉眼见他俩人像兔子一样,一头扎进树林深处,转眼就不见了人影,想想自己也确实过分,好好的拿他们出气,随即又想起,若非他们告诉自己,自己也犯不着为此事伤脑筋。但若是他们不告诉自己,难道就能抹杀了事实真相吗?早晚还不是一样要知道,一样的无可奈何!

  “好!”马中群已有花甲之年,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顶在大脑袋上,人如其姓,生了一张马脸,一个大酒糟鼻子显得格外显眼,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腰间挂着一个特大号的酒葫芦。这马中群平日里疾恶如仇,在江湖中颇负侠名,武功虽然一般,却偏好那壶中之物,朋友抬爱,送了个醉拳的绰号,这次他受南宫覆水之托,送信到昆仑派。他人颇为诙谐,又没有长辈的架子,很快就和昆仑派的众弟子打成一片,此时正在玉虚院中,看昆仑派的一些弟子们炼剑,看到聂正骏和何惠华对拆剑招,小小年纪,一招一式,却使的规规矩矩,颇有高手之风,忍不住脱口赞好。

  “马前辈,你别逗我了!”聂正骏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走到他面前笑道,“这是四师兄让着我,真要动手啊,我连人家的一招都接不下?”

  “谁说的?”马中群笑道。

  “不用谁说,我知道,师兄们平日都让着我,那天,二师兄只动了一根手指,就打得我长剑脱手,我怎会不知道?” 聂正骏道,他对那天徐玉一指弹落他长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小师弟可不要妄自菲薄,那天不过是徐玉那小子使了巧。”何惠华道,“若是真的动手,还不知如何呢?”

  马中群也点头笑道:“你师兄说的极是,必定是他趁你不备,偷袭与你,将你手中长剑打落,这也没什么吗?我瞧你剑法炼的极好,将来必定可以把昆仑派剑法发扬光大。”

  “前辈,你别安慰我。并非是二师兄偷袭我,而是我偷袭他,他毫无防备,还轻轻松松的打落了我手中的剑。” 聂正骏嘟着小嘴,一脸的不快。

  马中群大为好奇,问道:“有这种事?”暗想凭自己的武功,想要打落他手中的剑而又不能伤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徐玉却是何方神圣?

  “你的这个二师兄呢?我怎么没见过?”

  聂正骏尚未回答,何惠华抢着道:“哦!他就是那个胡作非为,让师傅重打了三百板子的那位,这会子想必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呢!前辈自然是没有见过。”

  “二师兄!”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聂珠眼尖,当即叫道。

  只见门口走廊上,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白衣飘飞,宛如玉树临风一般,正是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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