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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红尘有梦》作者:永远的流浪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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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4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零五章 追悔莫及~

 

  听到钱丰的话,李远方震惊得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脑袋“咚”的一声顶在车顶,然后又跌回到座位上,喝下去的酒都变成冷汗冒了出来,突然之间浸透了浑身的衣服。

  坐下以后,李远方没有向钱丰追问,而是马上想起前几天严老和他说的话。从黄陵走的时候,严老对他说过最近王梦遥会有个大坎,要他注意一点的,但李远方深受现代科学的影响,对这些占卜风水之类的东西,虽然有些兴趣,但潜意识中并不是很相信,一直都没有怎么把严老的话放在心上。没想到严老竟然算得这么准,说的那个“坎”竟然会大到让王梦遥失去生命的程度,而且还来得这么急,这让李远方怎么都不能接受。也许再等一段时间,等到李远方找到时间研究过严老给他的那些资料,在研究中发现其中的道理后,会对这方面多几分相信,那样就会看重一些严老的话,很可能会找到办法避免这场灾祸。或者,如果他早一天去拜访严老,早一天得到严老的那些资料,结果也可能会大不相同。李远方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不管什么东西都要用自己的道理解释得通以后才能接受,但在现在看来,过分的理性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一方面为自己没有相信严老说的话而后悔,一方面为王梦遥的突然离去而心痛,李远方连向钱丰再问一句作一下求证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傻傻地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告诉李远方这个噩耗后,钱丰一直注意着李远方的反应,见到李远方一声不吭只在那里流眼泪,就拍了他一下说:“远方,振作一点,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去处理呢”,但李远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钱丰知道这种情况很不正常,悲伤过度而得不到发泄,只在那里默默地流眼泪的话,会对李远方的精神和肉体造成很大的伤害,想了想,无奈地举起手狠狠地打了李远方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可能是最近李远方学会了武老的无意中运转真气的方法,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浑身的真气还是在自然地流转着,钱丰一巴掌打在李远方脸上,李远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把钱丰的手掌反震得生疼。但钱丰这一耳光总算把李远方给打醒了,哭出了声来“舅舅——”,钱丰的双眼也禁不住湿润了起来,右手紧紧地握住李远方的手,左手揽着李远方,拍着他的背说:“哭吧,使劲哭出来就好了。”

  由于钱丰和李远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在前面开车的副连长没有听清钱丰所说的话,加上后视镜角度的关系,也没有发现李远方在流眼泪,直到钱丰打了李远方一耳光才发觉好像出了什么事,就自觉地放慢了车速,回了一下头问道:“远方怎么了?”钱丰说:“等会再告诉你,你先注意开车,尽量快一点赶到空军医院。”副连长识趣地应了一声,加快了一些车速。

  哭过以后,李远方问道:“怎么会出车祸呢?”钱丰说:“李书记电话中没说具体情况,只告诉我说梦遥和她爸爸开着你的车出了车祸,梦遥在送医院之前就去世了,她爸爸正在抢救。”李远方自言自语似地说:“到医院再问吧。”钱丰对李远方说:“你给梦遥的妈妈打个电话,让她也赶到医院去,但现在不要告诉她梦遥的事情,要不突然之间她会受不了。你跟她说梦遥父女出了车祸都在空军医院抢救就行了,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的时间吧。”

  李远方没有吭声,拿出电话拨了李蓉的手机。电话接通后,李远方叫了声“妈”,李蓉在那边说:“远方吗,你大哥的婚礼结束了?”李远方不知道怎么开口,等了好大一会,才对李蓉说:“妈,爸爸和梦遥出了车祸,都在空军医院,你过来一下吧。”李蓉正在奇怪李远方怎么老半天不说话,听到这话后马上急了:“怎么会出车祸呢,梦遥和你爸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李远方看了钱丰一眼,对李蓉说:“我也在路上,还没到医院,你快点过来吧。”李蓉说:“好的,我马上到”,然后就挂了电话。

  钱丰和李远方刚下车,一个警察迎了上来,向钱丰敬了个礼:“钱省长!”钱丰摆了下手,那个警察说:“王梦遥小姐在送医院之前就死了,她父亲经过抢救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昏迷着。据我们调查……”钱丰用手势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说:“这些等会再汇报,先带我们去看一下梦遥吧!”这个警察答了声“是”,走在前面给他们引路。

  可能是因为钱丰或者李远方的关系,虽然王梦遥已经被宣告死亡,但是没有被送进太平间,而是放在医院的一个高间里,身上盖着白布,几个医生和护士在房间里等着,另外还有一个警察。李远方抢上前去揭开蒙在王梦遥脸上的白布,王梦遥脸上的表情还算比较平静,但双眼睁得老大,眼光中既有惊恐,又有不甘和无奈。李远方一看到王梦遥的样子,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将脸贴在王梦遥冰凉惨白的脸上,撕心裂肺地喊了声“梦遥——”。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两个年轻的护士更陪着李远方掉起了眼泪。钱丰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也转过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拍了一下李远方说:“你陪着梦遥吧,我去看一下她爸爸!”

  经钱丰提醒,李远方才想起王兴安还在昏迷中,需要有人去照顾,稍稍抬起了头考虑起这个问题。但他不愿意现在离开王梦遥,而且王兴安和李蓉的老家都是外地的,在这里没有亲戚,李远方想不起应该找谁来帮忙,一时之间连钱丰的话都不知道回答。等钱丰走后一会,才对副连长说:“关副连长,请你帮我给赵风打个电话,让他来一下,别人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关宏兵应了一声,出门去往赵风的手机里拨起电话。

  关宏兵出去后,李远方想起李蓉等会就要来,王梦遥去世了,李蓉肯定比他自己还要伤心,如果再让她看到王梦遥死不瞑目的样子,对李蓉的刺激更大。虽然刚才医生和护士们说试了好几次都不能让王梦遥合上双眼,但李远方仍然试着把真气运到了手上,抚到王梦遥的眼睛上。不知道是真气确实有用,还是像人们说的王梦遥看到李远方来了后终于放下最后的心事,竟然闭上了双眼。

  闭上了双眼的王梦遥,除了脸色比平时苍白了许多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这更让李远方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只离开王梦遥不到半天,竟然就是天人永隔。心里默默地对王梦遥说着:“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举行婚礼,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呢?”然后,多年来与王梦遥在一起的往事一件件地掠过心头,这让他更是后悔没有重视严老所交待的话,更是悔恨交加了。

  正当李远方沉浸在悔恨中的时候,钱丰突然走了进来,着急地对李远方说:“远方,梦遥她妈一进门听说梦遥去世就晕倒了,医生正在急救,你去看一下吧。”李远方一惊,慌忙随着钱丰到了急救室门前,在门口的医生拦住了他,李远方只得抱着头坐在急救室门前的椅子上。

  钱丰在他身边坐下,对李远方说:“梦遥家在这里有什么亲戚没有?”李远方头也没抬,对钱丰说:“梦遥爸爸老家没人了,梦遥的外婆家也没谁在这里,刚才我只好让赵风过来了。”钱丰叹了口气说:“现在她家三个人都出事了,光你们两个怎么忙得过来,海月又是今天结婚,我打电话让我家的小保姆先过来帮着照顾一下吧。”钱丰刚打开手机要给小保姆打电话,李远方对钱丰说:“舅舅你等会再打电话,我先找个人试试。”

  钱丰一提到刘海月,李远方就想到了李欣雨,抬起了头来给叶黄家打起了电话。电话是叶黄接的,明显地很不高兴,没等李远方开口就说:“李远方你干什么,我刚睡着你就把我吵醒了。”李远方说了声“对不起”,问叶黄道:“欣雨在不在?”叶黄说:“她在自己房间里做习题,你找她干什么?”李远方迟疑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告诉叶黄,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对她说:“梦遥和她爸爸出了车祸,梦遥去世了,她妈妈也晕过去了正在抢救,我忙不过来,想让欣雨过来帮我一下。”李远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咣”的一声响,好像叶黄碰倒了什么东西,过了好大一会,叶黄才问:“在什么地方,我和欣雨马上到。”李远方说:“在空军医院。”想到外面的天气,再交待了叶黄一声:“现在天气不好,你不要骑摩托车,和欣雨一起打车过来吧!”叶黄老实地答了声“好的”,然后说:“你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到。”

  李蓉只是听到王梦遥死了后伤心过度才晕过去的,经过医生的抢救,很快就醒过来了,但身体还是比较虚弱,医生就把她和王兴安安排在一个病房里。醒过来后,李蓉就一直在哭着,抓着李远方的手不停地问“怎么会这样”,李远方没办法回答,只好陪着李蓉掉眼泪。

  过了一会,赵风到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常永宽夫妻俩和董文龙一家。常永宽因为武老的关系,又是梅山酒店的股东,也参加了武云杰的婚礼,正好和赵风、董文龙一家坐在一桌,赵风一接电话,他们就都知道了,就由常永宽开着车一起过来。他们到了以后,李蓉已经稍稍恢复了正常,挣扎着起来想去看一下王梦遥,李远方怕她见到王梦遥后受不了刺激再晕过去,就让她再休息一下,自己先去陪着王梦遥。李蓉理解李远方的好意,就暂时接受了他的安排。

  回到王梦遥身边后,李远方让那些医生护士和警察都出去,搬个凳子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王梦遥,握着她冰冷的手不愿松开。

  叶黄和李欣雨来得很快,到医院后,在一个警察的带领下,首先到了王梦遥这里。一进门,见到王梦遥毫无生气地在床上躺着,叶黄喊了声“姐姐”,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扑在王梦遥身上号啕大哭起来。李欣雨则一声都没吭,站在床前拍着叶黄流起了眼泪。本来李远方的心情已经稍稍平静了一些,准备接受这个既成事实了,但叶黄这么一哭,又勾起了他的伤心,脸上又流下了清泪。

  但李远方毕竟是个男的,何况刚才已经伤心过了,还是比叶黄提前一些清醒过来,把叶黄从王梦遥身上拉了起来说:“我们都不哭了,让梦遥安静一下吧!”叶黄脸上挂着泪痕,两眼红红地点了点头,嘴里说了声“怎么会这样呢?”然后对李欣雨说:“我们去看一下阿姨吧!”向李远方问清了李蓉和王兴安的病房,牵着李欣雨的手走了。

  叶黄两人走后,钱丰到李远方这里来了,把他目前所了解到的事情告诉了李远方。

  据钱丰说,王梦遥父女俩应该是参加完黄启超儿子的婚礼后就往梅山酒店赶的。走到一条大街上时,不知道什么原因,撞在迎面开来的一辆重型运输车上。因为李远方的车经过郭海林带来的人的改装,改装后增加的防撞气囊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可能是撞得太猛,王梦遥的头部向前急冲,女性的脖子较细,使颈椎折断造成了死亡。王兴安坐在副驾驶位置,受到防撞气囊的保护,只是腰椎受到了损伤造成昏迷,没有造成生命危险。

  车祸发生后,运输车的司机没有逃逸,而是迅速报了警,同时对王梦遥父女进行了抢救。交警赶到事发现场后,发现发生车祸的是李远方的那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车,因为李远方换了车牌,虽然不知道这就是李远方的车,但从车号上仍然清楚坐在这辆车里的人的身份非同小可,所以除了及时将他们送到最近的空军医院进行抢救外,还马上向上级进行了汇报。于是,交警向支队长汇报,支队长向古城公安局长汇报。公安局长接触面比较广,知道这是李远方新换的车牌,就向省公安厅长汇报。公安厅长担心出车祸的是李远方在安全部门的同事,干脆向省委书记作了汇报。省委书记听说李远方的车出了车祸,担心李远方听到消息后情绪不稳定闹出什么事来,就给钱丰打了个电话,让钱丰想办法找到李远方,尽量稳住李远方的情绪,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

  交警部门正在对车祸现场和两辆车进行检测,对运输车司机的调查也正在进行中,另外还要向王兴安这个当事人了解情况。因为王兴安还昏迷着,整个调查结果一时半会出不来,所以,车祸的原因目前还正在调查中。但钱丰让李远方放心,最迟明天上午,一定能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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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5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零六章 事出有因~

 

  王兴安是下午四点多钟醒过来的。王兴安醒过来之前,在李蓉的坚持下,叶黄和李欣雨扶着她去看了一眼王梦遥。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虽然李蓉看到王梦遥的时候仍然是悲痛欲绝,倒是没有再晕过去,但还是几乎站立不住,需要叶黄和李欣雨两个架着才能站住。李远方看到李蓉的样子,知道如果再让她多呆一会,李蓉的心理终究会到承受的极限,和叶黄一起好说歹说地把她劝了回去,李远方自己还是继续坐在王梦遥身边发呆。

  王兴安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梦遥怎么样了?”李蓉一听到这话就默默地掉起了眼泪,屋里的其他人也都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最后常永宽对他说:“大哥,你先躺好,不要激动。”王兴安发觉所有人都神色有异,使了劲想起身,但腰部打的石膏让他一动都动不了,只得微颤颤地向常永宽伸出手来,急声问道:“梦遥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常永宽黯然地低下头,叶黄哭出了声来:“姐姐她死了!”然后埋在董文龙母亲的怀里痛哭了起来,李蓉也伏在常永宽妻子的肩上掉起眼泪。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兴安的脸色突然一暗,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然后缓缓地说:“我都这样了,她还能好到哪去呢。”然后问常永宽说:“远方在哪里,他知道吗?”钱丰一直坐在这里等着王兴安醒来,走到王兴安面前说:“大哥,虽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你一定要挺住,现在最关键的是你自己快点好起来。远方和我是最早知道你们车祸的消息的,他早就来了,在梦遥那边陪着她。”王兴安眼里涌出了泪花,对钱丰说:“谢谢你钱省长,我没事的,这都是命啊!”说完这句话,眼泪才流了下来。钱丰握住王兴安的手说:“大哥,这样就好,你们车祸的原因,交警部门会很快查明的,你放心!”

  王兴安的脸色又是一暗,叹了一口气说:“还能是什么原因呢,我们自己的车轮胎突然爆了,梦遥刹不住车冲到左边的车道撞到人家车上,这是命吧。”听到王兴安的话,钱丰的眼光闪了一下,对王兴安说:“大哥,你现在能不能协助一下交警部门的调查?”王兴安黯然说道:“他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于是钱丰出去,把一直等在门口的几个警察打扮的人喊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穿着便装的在行星数据担任总经理职务的郭海林。

  董文龙去过行星数据,是认识郭海林的,见到他跟着几个警察一起进来感到很奇怪。然后他注意到进来的三个警察打扮的人的臂章是不同的,一个戴着交警的臂章,一个戴着刑警的臂章,另外一个则更加奇怪,戴着标有“国安”两字的臂章。董文龙心想这个车祸怎么和刑警甚至安全部门的人扯上关系了。但他的父母都在场,他不敢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郭海林。郭海林对董文龙点了下头,和那个戴着国安臂章的人一起走到王兴安的床前。

  据王兴安介绍,车刚拐到那条大街上,突然车身一震,然后左前胎就爆了,车向左前方滑了过去窜到逆行道上,正好迎面开来一辆重型运输车,王梦遥来不及刹车,就撞到了一块。车撞上之前,王兴安好像听到“啪、啪”的几声闷响,然后就没有知觉了。等王兴安说完,郭海林问道:“那个时候路上的能见度有多少?”王兴安说:“那时风沙小了点,有个四十多米吧!”郭海林再问道:“会车的时候能看清坐在对面车里的人吗?”王兴安虽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对郭海林说:“开始的时候风沙太大,所有的车上都蒙了一层灰,刮雨器刮几下只能让自己勉强看到前面的路,对面车里的人是看不见的。”

  郭海林和身边的那个戴着“国安”臂章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个人问王兴安道:“当时的车速是多少,有没有发现后面有别的车跟着?”王兴安说:“当时我们的车速也就三十左右,路上也没有几辆车,如果不是撞上对面开来的车,我们是不会出事的。后面有没有车跟着我没注意,这种天气,就是注意了也看不到什么。”

  问完这些话后,那个戴着“国安”臂章的人向王兴安说:“谢谢你的配合,打搅你了!”然后对钱丰说:“钱省长,我们一起去找一下远方吧!”钱丰说了声“好的”,五个人一起走出了王兴安的病房。董文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喊了一声“姐”,叫上叶黄也跟了出去。

  发现董文龙和叶黄跟了上来,郭海林就和钱丰说了一句话。到王梦遥的病房门口的时候,钱丰停了下来对董文龙说:“文龙,你进去把远方喊出来,你们两个替他陪一下梦遥,我们和远方商量点事,一会就回来。”董文龙说了声“是”,和叶黄一起进去,不一会李远方就出来了。

  李远方木然地跟着郭海林出了楼,坐到他们开来的一辆大吉普里,郭海林向李远方介绍起那三个人:“远方,这是市交警支队的于支队长,这是省公安厅刑侦处的卫处长,这是安全局的刘处长。”李远方这时才注意到三个人臂章的不同之处,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刑警和安全部门的人都来了,加上钱丰这个副省长和郭海林这个信息安全局的人,几乎所有的部门都有代表。但因为还沉浸在对王梦遥突然离去的心痛中,他倒没有多想,机械地和那三位握了下手。

  介绍完了,郭海林问李远方:“远方,你以前得罪过什么人没有?”李远方想自己上完高中就当了兵,复员后又上大学,哪有机会去得罪什么人,就说应该没有吧,问郭海林问这干什么。郭海林沉吟了一下,把目前已经调查到的有关车祸的基本情况向李远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那个运输车司机说的情况以及对现场和两辆车的勘察情况,大体上和王兴安所说的一样。然后对李远方说:“这不是一般的车祸,我们判定是蓄意谋杀,而且很可能是针对你去的!”

  李远方瞪大了眼睛,问郭海林:“这到底怎么回事?”于支队长说:“经过我们交警部门的勘察,车祸的原因是左前胎中了一枪后产生爆裂而造成的,目前子弹头已经从车轮胎里取出,有关部门正在对子弹头进行弹道分析和检验。另外根据坐在运输车里的一个人提供的情况,车祸发生后,紧跟在梦遥车后面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加速离开了现场,那个人注意到那辆轿车的左边车窗是开着的,在今天的沙尘暴天气里,这很不正常。而且,几乎被调查的所有的人都说听到过两声好像是枪响的声音,发生车祸后,路上别的车都停了下来,只有这辆车迅速离开。根据我们初步的判断,向轮胎开枪的应该是坐在这辆车里的人。”

  听到这话李远方自言自语似的说:“怎么会是谋杀呢,我和梦遥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爸爸以前有什么仇人。”卫处长回答说:“根据我们的调查,王先生是个秉公守法的人,平时办事和做生意都很注意分寸,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比较大的矛盾。你们惟一与别的公司有比较激烈的竞争的是你那个梦远影像,但因为古城电脑影像产业刚起步,别的影像工作室的规模都不大,你们抢到了先机,客户又相对比较单一,所以和同行之间也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紧张关系。而且在今天这样的天气状况下,是很难分辨出车里坐着的人是谁的,想要制造一场车祸进行谋杀,只能盯着车或者车牌。如果罪犯是冲着王先生或者梦遥小姐去的话,应该针对王先生的那辆车,那样出车祸的就应该是梦遥小姐的母亲,所以我们认为罪犯是冲着你来的。”

  刘处长接过卫处长的话说:“公安部门得出以上的结论后,考虑到你和我们部门有过合作,怀疑这场车祸有特殊的背景,就通知了我们,我们目前和信息安全局已经分家,就及时通知了你们信息部门在这里的临时负责人郭主任。”停了一下,刘处长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各国的情报部门对我国目前正在建设的新的智能化信息安全系统非常关注,北京和上海等地已经破获了数起专门搜集这方面情报的案件。信息安全局刚组建,在本省只有你们这个非正式机构,而且远方的身份基本上保守得比较严密,所以目前我们没有发现这方面活动的迹象。但这次车祸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认为应该加强对远方和你们那个行星数据的保护力度。你们信息部门管的只是信息领域的事情,别的还是归我们管,再说你们人员的编制上不全面,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借一部分人给你们。当然,这次车祸不大可能是情报人员做的,手段上不像,而且真的想从远方这里下手,应该是窃取资料而不是谋杀。”

  郭海林说:“向你们借人的事就算了,刚才我已经向马局长汇报过了,从北京派六个人来加强行星数据的保安力量,今天晚上就到古城。远方这边,目前来看罪犯只是针对他个人,从明天开始我们专门给他准备一辆车和两个人,外出的时候负责保护远方,直到罪犯被抓获为止。别的时候,以远方的身手,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然后递了一个大牛皮纸袋给李远方说:“罪犯手里有枪,我给你准备了一支手枪和六十发子弹,持枪证也在里面,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现在交给你。”

  李远方一言不发地接过牛皮纸袋,撕了开来,从里面取出手枪和枪套,检查了一下装在手枪里面和备用弹匣中的子弹数量,然后在郭海林的指导下撩起裤腿把枪绑在小腿上。做完了这一切,平静地对于支队长说:“那辆车的型号和车牌号知道吗?”于支队长说:“因为当时情况比较急,天气又不太好,目击者都没有注意车的型号和车牌号。而且那辆车当时没有肇事,那条路上又没有监视器,所以很难从这方面下手。”

  李远方说:“那就是说现在是查不出来谁干的了,只有等到他下次再来找我是不是?”于支队长回答不上李远方的问题,张着嘴呆在那里,卫处长向李远方解释说:“认为那辆车是罪犯用的车只是种推测,最重要的线索是对方用的枪。车轮胎里的子弹头取出来了,已经送到有关部门进行弹道分析,最晚明天上午可以得出结论,如果这支枪在我们公安部门有登记,就可以从弹道分析的结果中知道枪的来源,这样能够很快找到罪犯的来路。”

  李远方当过兵,五一前还参加过一次“特别行动队”的集训,所以知道所谓的弹道分析是什么意思。同一个型号的枪械,虽然加工的工艺相同,但怎么都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样,尤其是镗线,往往会有些细微的差别。子弹出镗的时候弹头在镗线上经过会留下划痕,每支枪所造成的划痕都会不一样,在出厂的时候一般都会对这种特性进行登记造册,而每支正式生产的枪上面都打有枪号,也是登记造册的,所以根据划痕就可能判断出某发子弹是哪支枪里射出来的。当然,使用这种方法判断枪的来源的方法,只对国内生产的枪械有用,而且因为子弹头在击中目标后会变形,这种方法也不是百分百有效。但不管怎么样,总是一个希望吧,所以李远方无奈地对卫处长说:“那我就等着你们的消息吧!”然后由郭海林和刘处长陪着下了车,钱丰则留在车上,向那两个警察进一步了解情况。

  往回走的时候,李远方更觉得心如刀绞。从目前的情况分析,罪犯本来想谋杀的是他自己,没想到今天他把车给了王梦遥用,而且因为天气原因罪犯没有看清车里坐着的人中到底有没有他,才让王梦遥遭到这场厄运。说起来,王梦遥是替他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王梦遥现在肯定还是活蹦乱跳的站在大家面前。李远方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向王兴安和李蓉去解释这件事,更让李远方想不明白是,到底是什么人对他有那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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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6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零七章 追根寻源~

 

  第二天一大早,得到消息的其他人也都到医院来了。李远方这边的人,像武老、陈新华夫妇、武云杰夫妇以及李远方的同学和同事,都先去看了王梦遥,然后再到王兴安的病房里看望,连孔教授都来了。而王兴安与李蓉的朋友和同事则先看王兴安,然后去看王梦遥。从头天下午开始,李远方一直坐在王梦遥身边,不吃不睡的,连水都没喝一口,周幸元特意准备的那些汤羹也是碰都没碰。一个晚上下来,两眼布满血丝,头发乱得像是鸡窝,身上还满是汗味。来的人和他打招呼,他只是看人一眼,一句话都不说,好像灵魂已经离开了肉体似的。看到李远方这种样子,武老和陈新华、武云杰只好都陪着他,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劝劝他。

  上午晚些时候,大家抬着王兴安去看了一眼王梦遥。看到王梦遥,王兴安当然是老泪纵横,想伸出手去摸一下王梦遥的脸,但却因为不能起身而够不着,李远方默默地握住王兴安的手。王兴安注意到李远方的样子,握住他的手说:“远方,别再坐着了,让梦遥入土为安吧!”李远方默默地点了点头,和别人一起把王兴安送回了病房。

  有王兴安发话,李蓉回家拿了一套王梦遥平时最喜欢的衣服来给她换上。叶黄和李欣雨两人从头天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医院陪着李蓉,困了就靠在椅子上小憩一下,也是弄得两眼通红鬓发蓬乱。李蓉给王梦遥擦身体换衣服的时候,叶黄和李欣雨都主动地给她帮忙。李远方怕到时候触景生情,避到了门外,木然地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武老他们三个也坐在他身边陪着。

  过了了半个多小时,叶黄推门走了出来,武老问道:“换完了?”叶黄点了点头。叶黄朝着李远方走了过来,叫了声“李远方”,李远方抬起头,叶黄手里拿着原来在王梦遥手上戴着的那个钻戒递给李远方。李远方看清叶黄手里的东西,脸色突然一黑,对叶黄瞪着眼睛说:“谁让你取下来的?”叶黄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阿姨让我取的,她说火化的时候火一烧什么都没了。”李远方的双眼瞪得更大,对叶黄咆哮道:“谁说要火化的?”叶黄委屈地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过头去擦着眼泪跑进了屋。

  这件事发生得太快,武老他们都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等叶黄跑走了好长时间,武老才想起责备李远方:“远方,她也是好意,你吓着她了。”李远方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对武老点了下头,推门走进了病房。

  李远方进门的时候,叶黄背对着门坐在一把椅子上,肩膀一动一动地抽泣着,李欣雨站在她身边小声地安慰着。见到李远方进来,李蓉手里拿着那个钻戒,对李远方说:“远方——”,李远方没等她把话说完,对她说:“妈,我不想让梦遥火化。”李蓉说:“不火化怎么行呢,政府不会同意,再说这里的公墓都放不下棺材的。”李远方说:“政府那边没事,我找人说一下就行,上次我们去黄陵的时候听严老说他有一块好坟地,我让他先给我用,我明天再到黄陵去一下,在那里给梦遥造一座最漂亮的坟墓。”李蓉的心里很乱,早就没了主意,听李远方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就说:“那你安排吧!”

  李远方从李蓉手里接过那个钻戒,小心翼翼地重新戴在王梦遥的手上。然后走到叶黄身边,推了一下叶黄,说了声:“对不起!”叶黄止住了哭,转过头来,两眼红红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带着哭腔对李远方说:“没关系!”

  接近中午的时候,于支队长和卫处长带着两个警察来找李远方。他们是来向李远方通报对车祸原因调查的最后结果的,没有太多值得保密的地方,所以陈新华和武老父子都参加了会面。在一个医生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卫处长对李远方说:“远方,根据有关部门的检验表明,那发打破车轮胎的子弹是由枪号为02269804781964的一支‘六四’式手枪射出的。按照我们公安部门的记录,这支枪属于望河县公安局所有,是望河县公安局原局长张利辉的佩枪。张利辉畏罪潜逃后,这支手枪被他带走,同时还带走二十八发子弹。通过对同一批号的子弹的弹头的对比检验,以及现场捡到的子弹壳,可以确定肇事的子弹就是张利辉带走的那些子弹,所以目前可以认定张利辉是这起案件最大的嫌疑犯。”

  通过卫处长解释,李远方才想起自己确实是得罪过不少人的,就是当时在望河县的许多大小干部,那些人之所以丢官的丢官,坐牢的坐牢,都是因为捅上了他这个马蜂窝的缘故。而张利辉,据王记者说,案情特别重,如果抓获的话至少能判二十年,所以张利辉向自己报复是很有可能的。从目前的情况看,张利辉的目的可能还不至于要置自己于死地,不然就是直接用枪射击,根本没有必要费尽周折搞出一场车祸来。鉴于这种推断,李远方认为张利辉不一定像郭海林说的那样专门针对自己来的,很可能是针对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因为无论是谁受到了伤害,对李远方都是很大的打击,张利辉同样能达到报复的目的,如果受伤害的是王梦遥的话,对李远方的打击当然就更大了。王梦遥因为自己而死,对这一点李远方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想到张利辉可能是特意选择向王梦遥下手,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激荡起来,两眼一下子瞪得通红,问卫处长道:“有张利辉藏身地的线索吗?”

  卫处长摇了摇头,对李远方说:“去年就对张利辉发出了通缉,但因为张利辉在公安部门工作了二十多年,对我们公安部门的刑侦手段非常熟悉,一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李远方问:“通缉是在你们公安部门内部发的吧!”卫处长有些愧疚地回答李远方:“是的,因为最近大案要案比较多,相比较起来张利辉的案件不算太重,我们就只在内部发了通缉,没有投入太多的警力。”李远方咬着牙,对卫处长说:“现在我出一百万人民币,你们帮我安排悬赏张利辉怎么样?”卫处长一听这话一呆,对李远方说:“这件事我要向领导请示一下。”陈新华在旁边说:“那你现在就打电话请示。”卫处长说了声“是”,走到办公室的一角打电话。

  李远方走到陈新华面前,对陈新华说:“大哥,如果抓到张利辉,你能不能安排让我亲自对他执行枪决?”然后挽起裤腿拔出自己的手枪。陈新华看着李远方,叹了一口气,对李远方说:“我想应该是可以的,但这件事你要想好,杀人可不是件小事,会对你以后的心理造成影响的。”李远方点了点头,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把自己刚才分析的情况缓缓地向陈新华说了出来。听着李远方的分析,陈新华不住地点头,双眉绞成了一团。武云杰在边上听说张利辉可能是特意选择向王梦遥下手,气得一拳头打在办公桌上,“砰”的一声,实木结构的办公桌被他砸出了个大窟窿。

  卫处长拿出电话刚准备打的时候,看到李远方拔出了手枪,就拿着电话暂时没有打,然后注意着李远方和陈新华的对话,等到武云杰一拳头把办公桌砸个大窟窿,他就走了回来,对陈新华说:“陈师长,远方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张利辉确实是特意选择向梦遥小姐下手的话,事先就需要详细了解远方的情况,这样的话肯定能留下点蛛丝马迹,按照这条线索查下去,很可能把张利辉找出来。”陈新华点了下头说:“你说得对,就照这条线索去查。”然后转头对李远方说:“既然有线索了,就让他们公安部门去查吧,悬赏百万的事先缓一缓怎么样?”

  李远方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行,他们查管他们查,悬赏的事照旧。”武老刚才一直没有发话,这时就劝李远方说:“远方,如果搞悬赏的话,不但老百姓知道,那个张利辉也会知道公安部门怀疑上他了,容易打草惊蛇,你就听你陈大哥的,先缓一缓,过个三五天,如果公安部门确实找不到任何线索我们再搞悬赏好不好。”

  武老发话了,而且说得很有道理,李远方就泄气了,说:“那就先这样吧!”接下去,于支队长向李远方了解了一下他的车有没有买保险的情况,就和卫处长一起告辞了。陈新华想继续和卫处长讨论侦查的事情,也跟在他们身后。觉得武云杰太冲动,担心他留在这里很可能会给李远方火上浇油,在武老的示意下,陈新华把武云杰也带走了。

  李远方也想走,到王梦遥那里去陪她,武老叫住了他。武老让李远方坐下,对他说:“远方,你一定要搞重金悬赏吗?”李远方说:“是的,他们公安部门通缉了快半年都一点进展也没有,我还是自己想办法算了。”武老说:“你说得也对,光靠公安部门,毕竟人力有限,应该想点别的出路。”然后武老不再说话,考虑了一下,才继续对李远方说:“我可以想办法找人帮你调查,用不着去搞重金悬赏,只要事后你和我一起去当面感谢他们一下就行了。”

  李远方觉得很奇怪,照武老这么说,好像有什么人比公安部门的办事能力还强,就奇怪地问武老:“您老人家要找的都是些什么人?”武老迟疑了一下,才对李远方说:“我要找的是当地几个帮会的大龙头,三年前内家门人大会的时候我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等会我去找一下他们,如果他们肯帮忙的话,那个张利辉哪怕躲在老鼠洞里也能很快被翻出来。”李远方确实被武老的话吓了一跳,内家门人大会他早就听说,今年夏天还可能会去参加,但现在竟然还有帮会,按武老这么说这些帮会的规模可能特别大,势力和公安部门都有得一比,而且这些帮会的大龙头还都是内家门人,这就超出他的想象,觉得像是在听故事了。心中总觉得不大对劲,就问武老道:“您说的那些帮会是不是现在经常说的黑社会组织?”

  武老明白李远方误会了,赶紧给他解释说:“我说他们是帮会,只是沿用了一下前辈遗留下来的通俗说法,他们这些人和为非作歹的黑社会组织完全不是一回事,沿用武侠小说中的说法,算是白道吧。大部分人都是和我差不多身份的人,在地方上或者一个行业里有点名望,平时也挂个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的头衔,都是些秉公守法的人。刚才我不大愿意去找他们,只是因为平常和他们没有什么来往,有事了才找他们,有些不大好意思。”

  发现李远方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眼里的疑惑之色越来越深,武老说:“干脆我从头给你解释吧,中国的帮会,历朝历代都有,一般有两种来源,一种是同种行业的人为了协调相互之间的关系,被一个本行业内德高望重的人组织起来,形成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组织内部有成文的规定,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后来随着发展的需要,这个组织里分工越来越细,既有负责行政管理和生产经营的,又有负责看家护院和保镖任务的,组织也越来越严密,形成权力相对集中的正统形式。第二种来源是一些武术门派或者有联姻关系的几个家族,当门派或者家族发展壮大以后,子弟越来越多,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为了避免被外人欺负,这些人就自发地组织起来,推举一个辈分比较高的人为核心,也制定一些需要所有人共同遵守的制度,组织里的人或者他们的家人被外人欺负了或者遇到什么困难,大家在长者的带领下共同出力。

  “随着社会的发展,行业的分工与以前大不相同,由行业产生的帮会,经营的范围不仅仅限于原来的项目,由门派和家族产生的帮会也大同小异,于是这些帮会逐渐控制了某个地区的经济命脉等,势力越来越大。当然,因为时代的变化,帮会的组织比以前要松散得多,有的连名称和有形的组织都没有了,但对于一些核心分子,传统的帮规对他们的约束力还是很大的。因为大家都有许多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带十、十带百,帮会里一个人的后代还可能被培养成政府的官员或者别的要员,所以这些传统帮会的势力几乎覆盖了整个社会,某个地方的所有人都可能是一个帮会的隐性成员。但普通的老百姓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很难发觉帮会的存在。这些帮会大部分已经不是个有形的组织,就算是公安机关也只知道在某个地方哪些人说话很有份量,而不会想到这些人的背后还有个帮会。刚才有公安在的时候我没说,就是怕他们知道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李远方心想这些看上去不像帮会的帮会,应该就是中国社会中的隐形势力了,与其说是帮会,不如说是个传统的宗族势力。而且这种势力非常惊人,几乎可以和政府相抗衡。随便想一想,就算哪个政府官员发觉了这种组织的存在,意识到对政府权威的挑战,打算打击的时候,突然自己的老父亲或者老丈人跑过来说他自己就是在帮会的安排下才可能混到现在这一步的,而且自己的所有长辈都是这个帮会中的核心分子,他的上级领导也是帮会扶持起来的前辈,他还能打击得下去吗?不过既然这些武老嘴里的帮会和黑社会组织没有什么联系,李远方就放心了,对武老说:“那您老人家帮我找一下他们吧,有必要的话,我和您一起去一趟。”

  武老说:“现在你不用去,现在公安对你比较关注,你去了反而不好。如果不是这两天那些公安都在你身边转来转去,你去找他们是最合适的了,你那个挂名师父在本省帮会中的辈分很高,把他的牌子亮出来,谁都要给几分面子。”李远方想不到做了严老的记名弟子后还有这样的好处,搞不好武老也是个什么古老的帮会的长老什么的,心中决定等到事情有了结果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再向武老好好请教请教这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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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7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零八章 魂兮归去~

 

  李远方要把王梦遥葬在黄陵附近王兴安没有太多意见,但他生性比较豁达,经过一整天的调整以后,更是已经接受了既成的事实,所以对李远方不愿意将王梦遥火化感到奇怪。他认为,人既然已经死了,一了而百了,是不是火化都是无所谓的,就算不火化,等个千百年后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不过李远方有他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就对王兴安说了出来。

  李远方当兵的时候,他的新兵班长参军前在火葬场工作过,据班长说,现在好多火葬场的人干工作很随便。可能是见过死人太多,虽然死者的家属对死者很在意,在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眼里,烧死人只是个例行任务,和烧一块木头没有太多的区别。所以烧完一个死人后,随便扫点骨灰装起来就交给死者家属,这些骨灰里面,有多少是那个人的都很难说。另外,有的时候因为责任心或者别的方面的原因,死者没有完全烧透,会粘糊糊的一团,剩下几块骨头没烧干净更是正常现象。经过近年来的整顿,粘糊糊的情况已经很少发生了,但因为设备老旧等原因,剩下几块骨头的现象还是可能存在的。当然,火葬场交给死者家属的只会是骨灰,没有烧尽的骨头是不会让家属看到的,那些骨头被从焚化炉里清除出来后就找个地方堆起来,积累到一定的数量以后,磷肥厂来一辆大卡车,几毛钱一斤的全部拉回去做成磷肥。

  班长讲的这件事在李远方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忘掉。如果把王梦遥火葬,骨灰里混有别人的骨灰当然是李远方不希望发生的,如果剩下几块骨头被做成了磷肥,更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尽管现在的火葬场可能已经不再存在当时班长说的那时的情况,李远方还是怎么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把王梦遥火化。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李远方说的火葬场的内幕感到震惊,王兴安听了李远方的解释后,也转而支持李远方的意见,对李远方说:“按你的想法办吧”。

  李远方说这番话的时候王记者也在,他是这天下午听到消息后特意找了大齐等人一起赶来的,当他从李远方那里知道王梦遥的死因时,心中更多了几分愧疚。因为当时到望河县去他也有份,某种意义上讲,如果不是他多事在乡政府旁边展开调查,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大,李远方很可能不会得罪人,那样的话,王梦遥就不会死了。所以他听完王兴安的话后就向大齐等人打了个眼色,悄悄地对李远方说政府那边的事情他们帮着想办法,出去找人办特批王梦遥土葬的事情去了。

  六号一大早,郭海林派了两个人和一辆从安全部门借来的防弹大吉普送李远方去黄陵,陪李远方一起去的是武老。

  车刚过轩辕宾馆,快到严老家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武老就看到严老站在门口。车在他身边停下后,严老向他们招了一下手。李远方发现严老手上拿着根拐杖,一副正要出门的打扮。李远方他们下了车还没打招呼,严老就说:“先上车吧,我带你们到那里去。”李远方的心里非常吃惊,看这样子,严老是早就知道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老早就准备好了,可能连时间都算得差不多。但李远方自己事先没有给严老打过电话,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据武老说他也没有提前通知今天要来,这让李远方对严老的能力又信了几分,更加后悔当时没有在乎严老的交待。

  严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引路,李远方坐在后排的中间,车开动后,李远方叫了声:“师父——”,刚想继续往下说,严老阻止了他的话,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了。”郭海林派来的两个人一路上几乎没有说什么话,李远方他们顾虑到车里有两个来路特别的外人,也暂时不说什么,车里的气氛就更加沉闷了起来。幸好严老带他们去的地方并不太远,从黄陵所在的桥山脚下向西拐过去,没多远就到了。

  那块风水宝地夹在连在一起的两座山上,一座山高,一座山低了许多,再加上旁边还有些别的山,整个地势像是一把巨大的八仙椅,那块地正好在八仙椅的中心位置。车只能开到山下,停车后,严老在前面带路。上山有条羊肠小道,路并不难走,但因为来的人少,有许多小灌木和杂草时不时地拦住去路。严老从他的那根拐杖里拔出一把长剑,运剑如风,那些灌木和杂草在他的动作下飞快地倒了下去,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上山的速度。李远方紧跟在严老后面,看着严老的动作,再比照周围的景物,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武侠世界。

  上山的路走了十多分钟,到地方后,严老指给李远方看了他所选择的地点,对李远方说:“这个穴,虽然不能保证后代大富大贵,但是至少可以让数代衣食无忧。”李远方觉得严老说的话可能还有许多保留,在现在这个时代,王候将相已经是个历史名词,所谓的大富大贵也不知道用什么标准来衡量才算合适,但如果真的是数代衣食无忧的话,和以前的那些大富大贵相比也没有什么两样了。风水这东西,李远方经过这场车祸后比以前多相信了几分,但因为没有找到相应的科学原理,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看看这个地方的地势,至少能保证干燥,从这方面来看,倒也算是个好地方。转念一想,自己和王梦遥还没有结婚,对王梦遥来说,已经是不可能有什么后代了,能不能保证后代怎么样,对王梦遥而言根本是无所谓的,只要这个地方没有水火和虫蚁之灾就可以了。

  武老到处转了一圈,回来后对李远方说:“这个地方很不错,但是太偏了点,梦遥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听武老这么一说,李远方也觉得这是个问题,王梦遥生前是喜欢城市的繁华的,如果把她一个人葬在这里,而自己可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以后才走到生命的尽头,这么多年都让王梦遥一个人寂寞地呆在这里,李远方心里很过意不去。于是问严老:“师父,还有别的地方吗,梦遥喜欢热闹,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太孤单了。”

  严老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李远方说:“这附近除了黄帝陵外,就是这里风水最好了,别的地方都比不上。要想找个热闹一点风水又过得去的地方的话,只有那个公墓。公墓是我给选的地方,整个布局也是我设计的,有几个墓穴的风水还说得过去,建成后我替亲戚朋友们提前买了下来,一切都是现成的,有一个墓穴还是独立的结构的,类似于世上的别墅。如果你担心现在梦遥一个人太寂寞,可以先把她葬在公墓里,等到你或者她的父母百年之后,再让你的后人在现在个地方修座大点的坟墓,把她的骨殖移过来就行了。”

  武老也倾向于严老的这个建议,于是李远方就随着严老下山,去看了一下那个公墓。和严老说的一样,公墓也在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整体布局的情形有点类似于人世间的集镇。但是严老说的那个“别墅”只有一眼墓穴,这让李远方有些迟疑,他觉得至少应该有两眼墓穴,王梦遥占一眼,再给他自己留一眼。后来经武老劝说,心想等到自己也死了的时候反正要另外修个坟墓,现在一眼就一眼吧,如果王梦遥在天有灵的话,希望现在不要误会他的意思。见李远方终于同意了,严老富有深意地和武老对看了一眼,然后对李远方说:“棺材公墓里有现成的卖,但都不大好,我前几年给自己打了一副,就先让给梦遥吧!”然后告诉李远方说按王梦遥的生辰八字计算,明天就是吉日,让李远方回去和王梦遥的父母说一声,明天就可以“入土为安”。

  李蓉原来也担心把王梦遥一个人葬在黄陵县会不会太寂寞,等李远方下午从黄陵县回去后向她说明了情况,她就不再担心了,王兴安也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当天晚上,叶黄在医院照顾王兴安,李欣雨和刘海月陪着王梦遥,李远方和李蓉一起回家收拾王梦遥的遗物,同时准备给王梦遥的陪葬品。在李远方的要求下,李蓉把年初李远方父母送给王梦遥的定亲用的那些手饰和那块雕凤的玉佩都放在一个锦盒里,另外还有王梦遥平时最喜欢看的几本书和一些别的东西。回到医院后,李远方让叶黄她们都回去,自己继续在王梦遥身边坐了一夜。

  七号下午,用医院的一辆救护车载着王梦遥,李远方和叶黄在车里陪着。郭海林安排了一辆大轿车,载着其他送葬的人,连钱丰和陈新华都参加了,所以交警部门安排了一辆警车在前面开道。担心李蓉到时候触景生情,在李远方的劝说下,李蓉就没有跟去,两眼垂泪地把灵车送出了医院的大门,靠着李欣雨的扶持才勉强站稳了身体。

  随着墓门缓缓地合上,李远方的心几乎揪成了一团,眼泪流了一脸,而叶黄和刘海月以及梦远影像的那些女孩子等女的更是哭成了一个个泪人。

  当天晚上,其他人都回去了,李远方一个人留下,在王梦遥的墓前坐了一夜,郭海林派了两个人在暗中保护着他。如果不是第二天上午他的父母到了古城,他可能还要再坐上几天。在王梦遥墓前坐着,除了悲痛外,他心里更多的是后悔,一方面后悔自己没有看重严老的话,另一方面则后悔自己平常对王梦遥不够关心,没有给王梦遥太多的温情。他一直认为“平平淡淡才是真”,所以与王梦遥之间的感情,也几乎是波澜不惊的,总觉得以后反正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温不火地慢慢积累,怎么都比暴风骤雨有味道得多。有的时候,他还认为自己对王梦遥的感情中,感动和感激多于爱情,直到王梦遥突然离他而去了,他才发觉王梦遥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其实他是深深爱着王梦遥的,而自己对王梦遥却是少做了不知多少事,只是现在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王梦遥出事后,无论是李远方还是王兴安两口子都没有想起告诉李远方的父母。还是钱丰告诉了钱老,钱老再通过自己的侄子找到李远方的舅舅,然后由李远方的舅舅通知了李远方的父母。没过门的媳妇就这样去了,李远方的父母都觉得应该来一趟,但因为正在旅游黄金周期间,买不到飞机票,连火车票都不好买,等到他们从上海转火车赶到古城,都已经是八号上午了。

  按照李远方老家的风俗,长辈一般是不参加晚辈的葬礼的。李远方的父母到古城来,能不能参加上王梦遥的葬礼并不重要,主要目的是尽点人意,给王兴安两口子一点安慰。李远方和王梦遥还没有结婚,当然更没有孩子,现在王梦遥这一死,可以说从此以后两家就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虽然他们来得晚了一些,王兴安两口子倒没有什么意见,不管怎么说,他们大老远跑来慰问就已经够让人感动的了。

  李远方的父母在古城住了三天,李远方的母亲就陪李蓉掉了三天眼泪。王兴安还在病床上躺着,李蓉又情绪很低落,所以李远方只好向学校请了假,就算是这样,他也是忙不过来,因为他要把一部分精力放在打理王兴安的生意上面,另外还要把原来在王梦遥名下的所有东西转回到王兴安名下。幸好有个李欣雨,另外叶黄因为没有什么课,也基本上任劳任怨地在医院帮着照顾,省了他不少事。

  王梦遥既然已经“入土为安”,王兴安两口子就从当初巨大的悲痛中稍稍走了出来,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生活了。虽然王兴安家的条件很好,但对中国人来说,如果身后没有子女的话,一想到自己的晚年,总会心中没底。而且以他们现在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再生个孩子,所以对自己的晚年更是担心。王兴安两口子对李远方这个女婿特别满意,但现在王梦遥不在了,从理论上讲,以后李远方和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目前因为王梦遥刚去,李远方看在王梦遥的面上对他们很照顾,但以后就不好说了。所以每当李远方从他们身边走开,他们望着李远方的背影的目光中总是有几分不舍。如果李远方不是家里的独子,他们可能会想办法让李远方的父母把李远方过继给他们,但李远方家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们就无法可想了。

  所以,不管王兴安还是李蓉,无论李远方提出什么新的意见,他们都想也不想地表示同意,惟恐李远方对他们有什么看法而一气之下不理他们了。这让李远方心中很不是滋味,但又想不出应该怎么跟他们说。后来还是李远方的父亲发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向王兴安两口子保证说不管以后怎么样,李远方仍然算是他们的半个儿子,还会像以前那样照顾他们,这才让王兴安两口子稍稍放了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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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8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十卷 履~

 

  第十卷 履,履虎尾,不咥人,亨

  序卦传说:“物畜然后有礼,故受之以履。”古语中,“履”与“礼”同音,而礼节必须由人来实行,所以“履”可解释为礼节。以天地万物的道理来讲,当有一定的积蓄后,应该制定礼节,人人都按所制定的游戏规则来办事。

  “履”卦上卦为刚健的“乾”,下卦“兑”跟在后面,好像人踩着老虎尾巴走路。不过因为“兑”卦具有和悦的特性,老虎暂时不会咬他,基本上可以平安顺利。以人事比拟,如果为人处事有礼有节,遵守各种规则,就算遇到凶险,最后也会终于通达。

  不过因为踩着老虎尾巴走路毕竟是件很凶险的事情,就算再怎么有礼有节,前进的道路上也是充满着危机,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就需要充分发挥“兑”卦所具有的和悦的特性来尽量调节了。

 

~第一百零九章 祸不单行~

 

  王兴安平时比较注重锻炼,身体一向很结实,所以恢复得比较快。住院一个星期后,病情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虽然腰部仍然打着石膏,下半身还是没有知觉有待进一步治疗,但上半身的活动却已经正常了。而且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心理调整以后,无论是王兴安还是李蓉都已经接受了王梦遥去世的既成事实,情绪稳定了下来,尽管看上去两个人都像是老了十来岁。

  李蓉恢复了正常,李远方的压力就轻了许多,所以他就回到学校正常上课,只是每天下午没课的时候还是会到医院去,晚上一般都住在医院,而让李蓉回家休息。李远方这样的表现,让王兴安两口子感到很欣慰,开始和李远方有说有笑起来,只是大家都尽量避免提到王梦遥。

  叶黄和李欣雨也每天都到医院来。李远方的功课相对来说比较紧,有的时候下午不一定有时间,而叶黄到现在这个时候就只剩下做课题了,没有具体的课程安排。所以每天晚上临走的时候叶黄都会问一下李远方他第二天的课程安排,如果李远方第二天下午有课,叶黄就过来帮忙,李远方能来的时候,叶黄就和李欣雨一起吃完晚饭再来。李欣雨已经正式到交大附中插班,中学生都是下午有功课的,所以她只能晚上来,来了以后帮着收拾一下房间,然后把大家的衣服都拿回去洗。而王兴安和李蓉的每一顿饭,都是周幸元负责准备的,有的时候是他自己亲自送来,有的时候忙不过来的话才派别人送,总是想尽办法变换着饭菜的花样。加上别的人也经常会到医院看望,所以王兴安总在那里念叨着“患难见真情”。李蓉则基本上把李欣雨和叶黄看成自己的女儿,对她们的态度,甚至比对待王梦遥的时候还要好。

  在此期间,受家人的委托,李蒙也到古城来了一趟,李远方和李蓉一起陪他到黄陵祭了一下王梦遥。和王兴安及李蓉坐在一起,李蒙忍不住唏嘘不止,于是让王兴安和李蓉两人也产生了不少感想。

  在李蒙的建议下,再说本来就有转行的计划,王兴安打算停一段时间的生意,等到他的身体完全养好、情绪完全调整好以后再考虑从事什么行业。正好自从接了那个新小区后王兴安的公司目前没有别的业务,而新小区已经接近竣工,所以王兴安有把他那家公司盘出去的想法。在李远方的牵针引线下,黄启超和魏宏合伙收购了王兴安的公司,因为他们两人都是王兴安的多年朋友,都是看着王梦遥长大的,而且王梦遥又是因为参加完黄启超儿子的婚礼后才出了这场车祸,另外也看在李远方的面子上,他们两人出的价格非常中肯。这笔款项加上王兴安别的资产,再算上原来在王梦遥名下的那些产业,就算以后王兴安什么事情都不做,也足够保证他们两口子后半辈子过上十分富足的生活。只有梦远影像还是正常营业着,一方面这个公司的名字可以用来纪念王梦遥,另外也是为了和李远方多保持一些关系。公司的法人换成了常永宽,但实际上却是赵风这个总经理全盘负责公司的业务。

  李蓉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到单位去上班,在王记者等人的帮助下,给她办了提前退休的手续,一门心思地打算在家和王兴安相依为命。

  五月十八号那天,是王梦遥的“二七”,李远方按计划陪着李蓉,到黄陵去给王梦遥扫墓。刚回到古城的时候,董文龙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有人有急事到学校去找他,让他赶紧回去。李远方让郭海林给他派的其中一个保镖把李蓉送回医院,自己带着另外一个匆忙打车回到了原来他在学校里的宿舍。

  把保镖打发走了以后,刚推开宿舍的门,一个光头冒了出来,向他打了个千,叫了声“小师叔!”站在李远方面前的是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长得白白胖胖的和尚。正在狐疑怎么跑出个和尚师侄的时候,林贵利从和尚后面探出头给他介绍说:“远方,这一位是我在国清寺拜的业师行云大师!”李远方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国清寺那个博士和尚,法名倒起得不错,“流水行云”的,但想起别人对他的评价,而且又长得这么胖,总觉得有些名不符实。李远方的师父是方丈的师叔辈,这个行云好像是方丈带出的研究生,叫他一声师叔倒也没错。

  李远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怎么接待这个年龄和学历都比自己长得多的师侄,伸出手去想和他握一下手,但觉得这种礼节不大合适佛门弟子的习惯和自己的辈分,就又缩了回来。行云一直低头打着千,一步步地后退了进去,好像在进行着什么仪式。退回到宿舍里面后,行云一脸凝重地从放在桌子上的行囊里拿出一个显然是用一件红色袈裟包着的东西,在李远方面前一层层地打开。

  袈裟完全被打开后,露出一个青灰色的锦盒。然后行云按一下锦盒上的一个机钮,锦盒的盖子就弹了开来,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书本模样的东西,上面摆着四颗大小不一的银灰色的圆珠。行云把锦盒举过头顶,双手捧到李远方面前,对李远方说道:“小师叔,师叔祖十天前圆寂了,受方丈大师所托,给您送来师叔祖的四颗舍利子和一部血经。”

  行云的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轰在李远方头顶,让他眼前一黑,全凭扶着桌子边沿才勉强站住。对李远方而言,现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除了父母之外,无疑就是王梦遥和师父,王梦遥那里是他生活中停泊的港湾,而师父则是他的精神支柱。王梦遥去世后,李远方曾想过到师父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呆在师父身边,让自己的心灵避一避风雨,只是因为要照顾王兴安两口子而没有及时成行。没想到现在师父也去了,他心中诸多情绪一起涌了出来,有伤心、有失落、但更多的是无助。

  虽然现在师父已经九十九岁,但李远方始终认为,以师父的修为和身体状况,怎么都能活到一百多岁的。现在回想起来,师父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整理出笔记交给他,可能就是因为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近的缘故,而且当时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有点交待后事的味道,可惜自己当时没有注意。

  行云来了以后,显然没有告诉林贵利董文龙他们到这里的目的,所以听到行云这句话,李远方的这些同学也都吃惊地张大了嘴。而行云则垂着手老实地等着李远方发话,房间里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这个时候,从行云身后出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对李远方说:“小师叔,你要节哀。”李远方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个女的在里面,因为不认识,就没有怎么在意,现在人家叫他师叔,就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这个女的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还说得过去,穿着很时髦,脸上倒只是施着淡妆。李远方奇怪地问道:“请问你是——”。

  这个女的还没有回答,行云打了个千对李远方说:“小师叔,这是我的妻子柳惠平”。李远方心想行云一个和尚怎么会有老婆,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太过古板,既然连佛祖都曾娶妻生子,后世的和尚找个女人结婚也是最正常不过,听说现在喇嘛教的许多活佛都娶了凡俗的女子为妻的。佛教的原始教义中,好像也没有禁止后世的修持者结婚。行云这个和尚,头上连受戒的疤痕都没有,实际上不能算个真和尚,可能只是为了方便研究佛教的教义才勉强穿起僧衣。于是李远方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和行云纠缠了,双手接过行云捧过来的舅盒,问行云道:“师父圆寂之前有什么遗言没有?”

  行云还是打了个千作为行礼,对李远方说:“师叔祖圆寂前一天,把方丈大师和寺里几个高僧叫到面前,告诉他们说自己大限将至。师叔祖说他在世俗没有任何亲人,生平也只有师叔你一个徒弟,等他圆寂以后,让方丈大师把他刚抄写完毕的一部血经转交给你,火化后如果有舍利子,也给你一半。血经留作纪念,至于舍利子,让师叔你珍藏也好,破开来进行科学研究也好,可以随意处置。另外还要方丈大师转告你,生生死死自有因果,希望师叔不要挂怀。当天晚上,师叔祖就坐化了。火化后共得到舍利子九颗,方丈大师取了五颗供奉在寺里,另外四颗准备交给你。方丈大师本来想给你打电话通知,但师叔祖那里没留你的电话,只好算了。正好我要到白马寺参加佛祖的生辰法会,就让我带了过来。”

  李远方嘴里念叨着“生生死死自有因果”,心想师父真是豁达,连舍利子这样重要的东西,都愿意让人破开来进行科学研究。现在时代变了,国清寺里连电脑和互联网都已经普及,更不用说电话了,但师父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宿舍里并没有电话,所以李远方上次去的时候要给师父留电话号码他都说不用,只是说一切随缘。但再想想,就算有电话又能怎样,师父和王梦遥相隔三天去世,如果让他当时就知道师父圆寂的消息,对他的打击肯定更大,倒不如等到现在稍稍平静下来以后再知道的好。想想师父生前对行云颇有微词,没想到现在却由行云来转交师父的遗物,不知道师父在天有灵的话会怎么想,也许还是会说“自有因果”吧。

  时近中午,行云远来是客,再说还带着他的妻子,李远方就让林贵利董文龙等同学作陪,请行云夫妇到梅山酒店吃饭。在路上给叶黄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说自己下午可能有事走不开,让叶黄先到医院去帮着照顾。现在叶黄和李远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而且经历王梦遥去世这件事以后,脾气也变了许多,李远方一打电话她就说了声“好的”,连理由都不问,还交待李远方说自己小心点,好像很担心李远方的安全。

  到酒店后李远方问行云是不是特地安排一桌素斋,行云说他只是在寺里的时候才吃素,在家里不忌荤腥,只要不是太油腻就行,但酒却是不喝的。李远方想这个行云倒是实在,对他的印象就改变了几分。

  行云的妻子柳惠平是个非常大方的人,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但行云却显得很沉默,基本上不和别人说话,李远方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李远方听过一些林贵利带回来的行云说法的磁带,印象中行云的口才是很好的,现在之所以话这么少,可能是因为李远方是他师叔,因此有些拘束。虽然从理论上讲佛门弟子都应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实际上佛门中的等级观念往往要比部队里还要强,行云这样的表现,倒也合乎常理。于是,李远方对行云的印象又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行云都不能算是个真正的出家人,天台宗的教义也不同于南山律宗,用严格的清规戒律来要求行云并不合适。既然行云是半个俗人,讲话俗了点,平常要钱多了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家现在是有家庭负担的人,柳惠平又没有工作,需要行云来想办法养家糊口的。

  虽然师父交待说那四颗舍利子李远方可以随意处置,甚至可以破开来进行科学研究,从李远方的个人角度出发,他也很希望能够研究一下所谓的舍利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由什么成份组成的。但毕竟这是他自己师父的遗物,如果按照某些说法,舍利子是一个高僧圆寂后的灵体寄住的地方,所以,李远方是怎么都舍不得拿这些舍利子去研究的。有心想建个灵堂将这些舍利子供奉起来,但想想自己真的这样做的话,又好像怪怪的,和自己的习惯不符,再认真想想,以师父的豁达,可能也不希望自己做得这么夸张,所以决定还是将这些舍利子珍藏起来。于是送走行云后,特意到去年买钻戒的那个珠宝店去了一趟,花重金向老板订做了一个水晶盒,打算用来存放这四颗舍利子。

  所谓“血经”,是一些高僧将自己的手指刺破,用毛笔蘸着流出来的鲜血抄写成的经书,是一种非常虔诚的做法。师父留给李远方的是一部《摩诃止观》,洋洋数万言,也不知道这要花去师父多少的鲜血。李远方目前仍不明白师父特意写出一部血经来留给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但当他回到自己的那个家,看着这么厚厚的一大部书和原来的那些笔记,李远方有种想哭的感觉。但这些天来为了王梦遥的去世,他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这个时候反而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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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9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一十章 失魂落魄~

 

  把师父的舍利子和血经放起来后,李远方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发呆,连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都不知道。王兴安整个下午都没看到李远方,吃完晚饭后很长时间后也没见到李远方的身影出现,不由得问了李蓉怎么回事,李蓉说好像有什么人有急事把他找回学校去了。其实李蓉自己的心里也觉得很奇怪,因为李远方一直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尤其是最近以来,不管自己出去干什么,都会先打个电话解释,而且晚饭前肯定会赶到医院来,这整个下午一个电话都没打,而且这么晚了都没有任何消息,显得特别异常。

  想到是李远方打电话让叶黄来的,李蓉就问叶黄知不知道李远方干什么去了,叶黄说她也不知道,但如果去了学校的话,董文龙可能知道怎么回事,就给董文龙打了个电话。从董文龙那里知道李远方的师父去世的消息后,在医院的这些人也都很吃惊,李蓉更是哽咽着说:“这孩子这些天怎么这么倒霉呢?”从董文龙那里知道李远方吃完午饭后就一个人走了,所有的人都很担心李远方,担心他在目前这样的心理状况下会不会出什么事。于是在李蓉的要求下,叶黄往李远方的手机里打了个电话。

  手机响了好几遍李远方才听到,拿起电话,连来电号码都没看就接了,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喂”。叶黄听起来不大像是李远方的声音,就问道:“你是李远方吗?”李远方说“是的”。叶黄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李远方说:“我在黄楼。”黄楼是李远方给自己这栋房子起的名字,因为常永宽把外墙刷成了黄色,这个名字是大家都知道的。叶黄又问:“你在黄楼的什么地方?”李远方看了看四周,发现天已经黑了,摸到开关打亮了灯后才回答叶黄说:“在我自己的卧室里。”叶黄发觉李远方好像不大对劲,就问李远方道:“你现在没什么事吧!”李远方只回答了一声“我没事”就挂了电话,叶黄再拨他就懒得再接了。

  拨了好几次电话李远方都不接以后,叶黄对李蓉他们说:“他好像有点不大对劲。”王兴安说:“赶紧找人去看一看吧,别出什么事。”叶黄想让董文龙去看一下,打董文龙的手机,董文龙刚出去,把手机丢在了家里,他父母说被同学叫走陪什么人逛夜市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叶黄和李远方别的同学和朋友都不熟,想了一下,对王兴安说:“我去看一下!”李蓉想让李欣雨陪着她去,叶黄考虑到如果李欣雨也走了,李蓉一个人搬不动王兴安,就说算了,现在天还不算太晚,外面的月光也很亮,她打车去看一下后直接回家,让李欣雨住在医院。李蓉觉得叶黄说得有道理,交待一声路上小心点,到了后打个电话,就让李欣雨把李远方家的钥匙交给叶黄让她去了。

  叶黄用钥匙开了门,发现楼下的许多灯都亮着,走到楼梯口,还没上楼,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和烟味。急忙跑到李远方的卧室里,发现李远方手里拿着个酒杯歪倒在一个沙发上,两个沙发中间的小几上一片杯盘狼藉。

  原来是李远方接完叶黄的电话后,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吃晚饭,就到楼下的厨房里找东西吃。因为他这一个多月基本上都没在家住,没有储备什么食物,所以在冰箱里找了半天,除了几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下的、许亦云年初从家里带回来的腊肠外,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他也不管这腊肠是生是熟,随便拿两段切了,用微波炉稍热一下就拿上楼。然后从储藏室里取出一坛青梅泡的酒,就着腊肠喝了起来,同时还翻出一盒烟抽了几根。泡青梅用的酒是五十多度的糟烧,酒劲特别大,而自从王梦遥去世后,李远方一直没有打坐练功,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奔忙以后,再加上今天知道师父圆寂的消息,整个人从精神到肉体上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凭着一股牛劲勉强坚持了下来,所以几杯酒一下肚,差不多就喝醉了。

  叶黄走到李远方面前,小心地推了一下他,叫了声:“李远方!”这个时候李远方还是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喊他,就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似的,也不考虑来的是谁,伸手抱住了叶黄,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黄以前从来没有和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手足无措地想把李远方推开,但李远方抱得实在太紧,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挣开的,再说她看李远方这么伤心,也不忍心把他推开,就只好让李远方这样抱着,李远方的眼泪打湿了她整个前胸。看李远方哭得实在伤心,过不一会,叶黄也受到了感染,无助地念着“李远方”,也陪他哭了起来。

  不过李远方毕竟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即便是半个月没有有意识地去练功,经过武老指导变换功法后,真气却一直自动地在经脉中流注着,自然地化解着他刚才喝下去的酒精,再加上痛哭了一场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得到了有效的宣泄,渐渐地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一个女孩子的怀里哭,李远方抬起了头,看到像是带露的梨花似的叶黄正担心地看着自己。李远方为此一惊,松开叶黄想站起来,但刚才酒喝得太多,腿一打战软了下去,一下子跌回去倒在沙发上。

  叶黄伸出手想扶住李远方,却没有扶住,于是关切地对他说:“李远方,你没事吧!”李远方这时已经基本上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子对她说:“我没事,刚才多喝了点酒。”然后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叶黄的胸前的衣服都湿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叶黄低头一看,发现胸前的衣服几乎湿透了,这几天的天气已经很热,叶黄穿得比较清凉,这衣服一湿贴在身上,就峰峦起伏地几乎春光外泄,然后发现李远方还傻傻地盯着自己的胸脯看,就嗔骂道:“都怪你!”然后不好意思地背转了身。

  转过身拉了拉衣服,再擦了一下眼泪,叶黄想起应该给李蓉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对李远方说:“李远方,阿姨让你给她打个电话。”叶黄这么说,李远方才想起整个下午都忘记打电话了,肯定是因为担心自己出什么事,王兴安他们才派叶黄过来看一看,于是拨通了李蓉的手机。

  叶黄只到李远方家来过一次,还是陪着李欣雨过来取东西的,路不怎么熟。从空军医院到李远方家的路程不短,再加上是晚上,所以她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李远方家,来了后李远方又抱着她哭了好大一会,所以王兴安他们都已经等得着急了。李远方打通电话后,李蓉就问:“远方,你现在没事吧,叶黄到你那里没有。”李远方没敢说自己喝多了酒,对李蓉说刚才送点东西回来,太累了就睡一会,没想到一睡到了天黑,告诉李蓉说叶黄已经到了,他正准备送叶黄回家。李蓉说这样她就放心了,让李远方把电话交给叶黄。

  叶黄叫了声阿姨,李蓉说现在都九点多钟了,李远方家离叶黄家挺远,李远方这里还是郊区,回去的话路上不太安全,不如先住下,明天早晨再走,反正李远方这里有的是房间。叶黄“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李远方,对李蓉说等会再看,李蓉再问了一下李远方的情况,才挂了电话。

  见叶黄打完了电话,李远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对叶黄说:“我送你回家吧!”叶黄不好意思说刚才李蓉让她先住下,就对李远方说:“你都这样了,还是我自己回去吧。”李远方说:“我没事”,穿上件外套,拉着叶黄的手就往外走。

  古城的初夏,入夜以后天气挺凉,叶黄穿得比较少,衣服还湿了一片,刚走出门,一阵风吹过来,让叶黄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往李远方身上靠了靠。李远方察觉到了这个情况,松开叶黄的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叶黄披上。李远方松开叶黄的手的时候,叶黄以为刚才自己靠着李远方让他不习惯,心中就有些失落似的,等到李远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后,才清楚了李远方的目的。于是把外套往身上紧了紧,挨着李远方继续往前走。

  走到校门口,碰到一辆刚送人过来的出租车,李远方坐在前面,一路无话地把叶黄送到了家门口。交待叶黄早点休息后,仍然坐着这辆出租车回去。回到自己家,一摸腰间,李远方发现自己竟然没带钥匙,想了老半天,才想起刚才出门的时候顺手把钥匙放在外套口袋里,而外套却被叶黄穿走了。前些天为了保证李远方的安全,郭海林特地安排对黄楼的所有门窗进行了加固,所以李远方就想从窗户爬进去也不可能,没有办法之下,只好走回到校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一辆出租车,再打着这辆出租又到了叶黄家。

  一来一回再加上等车,到叶黄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叶黄都睡着了。被李远方一阵狂按门铃的声音吵醒,叶黄看了下卧室里的时钟,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口,对着送话器问:“谁啊,半夜三更的干什么?”李远方说:“是我,我把钥匙丢在你那里了。”叶黄嘟囔了一句“跟掉了魂似的,连钥匙都会丢”后,给李远方开了门。

  李远方上了楼推门进去的时候,叶黄正披着李远方的外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着哈欠,见他进来了,就对他说:“快把门关上,有点冷。”李远方关上门,问她道:“你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叶黄不大乐意地说:“刚睡着你就把我吵醒了,什么意思吗?”李远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说:“刚才出门的时候我把钥匙放在外套口袋里了。”

  叶黄边打着哈欠站边起来,对李远方说:“都几点了,等你回去天都亮了,今天欣雨没回家,你住在我这里算了,我睡欣雨的房间。你的外套我没乱动,你现在先拿着吧,可别明天早晨起来又忘了。”说着就脱下外套递给李远方。叶黄是睡得迷糊了,没考虑到自己在外套里面是只穿着件薄薄的真丝睡衣的,发现李远方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跑进了卧室,边跑边对李远方说:“我给你铺一下床,你先洗一下吧。”

  其实这个时候李远方也是迷迷糊糊的,多看了叶黄几眼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并没有注意到叶黄穿什么衣服,正在考虑是不是住在这里时,叶黄却已经跑了。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叶黄和王梦遥的关系好得像亲姐妹似的,而且叶黄总是李欣雨一起出现,所以李远方在潜意识中把她和李欣雨归到一类。再加上这段时间叶黄一直和他及李欣雨一起照顾着王兴安两口子,在他的感觉上叶黄就和自己的家人差不多。发现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喝醉酒后转动起来不是太灵活的头脑就认为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明天早点起来就行了。走到卫生间想洗漱时,才发现自己没有洗漱用具,只好回到客厅里等着叶黄出来。

  等到叶黄在卧室里忙乎了半天披着一件自己的外套出来,发现李远方正站在客厅里,奇怪地问他:“这么快就洗完了?”李远方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对她说:“我没带洗漱用具。”叶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对李远方说:“我忘了你是客人,你等一会。”然后回到卧室,不一会出来,除了拿着毛巾等洗漱用具外,还捧着一套衣服,对李远方说:“这是你昨天换下的衣服,昨天晚上我帮你洗了,洗个澡早点睡吧。”李远方原来一直以为这几天自己的衣服都是李欣雨洗的,搞了半天却是叶黄,真是想不到,所以发自内心地对她说了声“谢谢”。叶黄把东西递给李远方后,手捂着嘴打着哈欠,对李远方说:“困死了,困死了,我先去睡觉,不管你了。”也没等李远方回答,顾自走了。

  这段时间以来,李远方早就放弃了以前的生活习惯,凌晨不打坐练功,也不出去跑步了,起床更要靠闹钟提醒。昨天晚上手机忘关,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到六点钟的时候闹钟没响,再加上多喝了点酒,他就一直睡了过去,直到叶黄穿戴整齐地进来推了他几下。

  睁开眼睛看到叶黄站在自己面前,李远方想起自己昨晚是住在叶黄家的,赶紧坐了起来。叶黄对他笑着说:“我买了早点,快起来吃吧,都七点多了,你再不起来连我都要迟到了。”

  走出卧室的时候,李远方发现李欣雨已经早早地从医院回来,正坐在餐桌旁吃饭,就和她打了声招呼:“欣雨回来了?”李欣雨喊了声“大哥”,说:“我刚回来”,神色古怪地看了他几眼,李远方没注意到李欣雨的表情,顾自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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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0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狭路相逢~

 

  这段时间以来,李远方参加“特别行动队”训练的积极性特别高。按规定是每半个月参加一次训练的,但过完王梦遥的“二七”后,他通过陈新华的关系,把自己的训练时间改成每个星期四次,每个一、三、五的下午和周六的上午都去。周六是例行训练,其它时间则由训练中心的教官带着他特训。除了按规定的教程用狙击枪进行训练,他还用自己的手枪大练特练,为此从郭海林那里搜刮了一大批的手枪子弹。“特别行动队”刚组建不久,没有自身专属的训练中心,因为目前这个行动队的主力是武警防暴师的官兵,所以暂时借用了武警防暴师原有的野外训练营地,并占用一座小二楼作为临时的办公地点。训练中心的许多教官也都由师里的人兼任,看在陈新华的面上,这些教官给李远方开小灶倒也任劳任怨。

  训练中心在离古城三十多公里的一片山地中,长有许多野兔和各种鸟类等野生动物。本来参加训练的人射击的只是各种固定或者移动的靶标,除了想打牙祭打几只野兔外,对野生动物一般不怎么伤害,但自从李远方经常去以后,这些野生动物就都倒了大霉,经常是刚在李远方面前露个头就被一枪击毙。一些体形较小的鸟类,被威力巨大的狙击步枪击中后,整个炸了开来,几乎尸骨无存,飞得越高死得越快。到了后来,他连训练中心那条小河沟里的鱼和地上跑过的老鼠都打。一股浓浓的杀意,让和他搭档的一个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心里直发毛,第一个星期六上午和他一起训练一次后就提出换搭档的请求。训练中心的负责人向陈新华汇报后,陈新华只好特意安排特警连的副连长关宏兵和李远方搭档。陈新华之所以派关宏兵来,主要是对李远方目前的状况很担心,让关宏兵看着他。至于多打点野生动物什么的,这些生物又不是国家级保护动物,打了也就打了,如果李远方能在杀生中发泄掉一些负面情绪,倒也是好事一桩。

  以前的时候,人类和自然比较接近,野味并不怎么稀罕,近年来出于种种原因,不光那些纯天然的绿色蔬菜大受青睐,野味的身价也水涨船高,甚至有了野味能进补的说法。所以当李远方打到野兔野鸡这些动物后,都送到周幸元那里加上红参当归等炖了给王兴安进补。开始的时候只能每天保证一只,到后来每顿一只都吃不了,周幸元就想尽各种方法帮李远方保存起来。

  周幸元给王兴安的解释,当然要说都是李远方特意去打的,这让王兴安两口子感动得不知怎么才好。于是,原来为李远方去医院去得渐少而产生的患得患失,全变成了理解和支持。看着李远方因为多晒了些阳光而变黑了的脸,还感到特别心疼。然后他们就劝李远方说不要再去打猎了,李远方不好对他们明说自己正在参加狙击手训练,就解释说一些朋友为了调整他的情绪,特地带他去打猎散心。这个理由很牵强,但王兴安两口子不好多问,只得接受了。

  五月底,许亦云回家一个多月后回来了,回来后就从同学那里知道王梦遥的死迅。许亦云和王梦遥有过数面之缘,加上李远方和李欣雨的关系,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到医院看望一下王兴安,于是在董文龙的陪同下到了医院。那天是星期六,李远方按计划参加训练去了,在医院里代替他照顾王兴安的是叶黄和李欣雨,许亦云第一次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叶黄。

  王兴安两口子特别在意李远方,虽然李远方一如既往地叫着“爸爸、妈妈”,但毕竟现在王梦遥还没结婚就去世了,从理论上讲,李远方并不能算是他们的女婿,所以总是担心李远方什么时候不再管他们。出于这种心理,他们有意地对叶黄特别好,同时尽量制造李远方和叶黄相处的机会,并且想方设法拉近李远方和叶黄的关系。这种做法,在王梦遥葬礼后的第二天,王兴安两口子就很有默契地开始了。

  所以,当许亦云出现在王兴安两口子面前的时候,可能是感觉到某种危机,他们对许亦云比较冷淡,连带着也对董文龙有意见,对他爱理不理的。李欣雨很聪明地发觉了这种异常,虽然很高兴见到许亦云,但从感情上讲,她和叶黄更亲近一些,所以对许亦云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倒是叶黄习惯性地将所有问题简单思考,没觉出任何不平常的地方,和董文龙说了不少话,对许亦云也非常客气。觉得自己好像来得很不是时候,许亦云没呆多久就告辞走了。

  许亦云走后,李蓉特意向李欣雨问了许多关于许亦云的问题,身份来历、家庭条件、和李远方的相处情况等等,事无巨细。这让叶黄感到很奇怪,问李蓉到底怎么了,这个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李蓉很清楚叶黄在某些方面的迟钝,见她问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问题来,就对她说:“这个许亦云本身倒没有什么问题,但以后你要多看着远方,别让她经常来找远方。”叶黄还是不明所以,嘟囔着说:“我干吗要看着李远方,他又不是小孩子。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这个许亦云又是海月姐的妹妹,经常来往很正常啊。”李蓉知道这件事现在和叶黄说不清楚,只好说:“我不说那么多了,反正你以后尽量多和远方在一起就行了。等你伯伯出院后,你和欣雨都搬到我家去住,远方也住我家。”对于这个建议,叶黄倒不反对,随意地说了声“好的”,继续给李欣雨讲起课来。

  这一次李远方回来得特别晚,干脆等了一会周幸元,两人一起送饭到医院来。到医院后叶黄告诉他说一个叫许亦云的女同学由董文龙陪着到医院来了一次,另外董文龙临走的时候说武老有什么找李远方,让他尽快到武云杰家去一趟。李远方这才想起为了不让人打搅自己,上午出去后他就把手机关了,心想武老那边应该没有什么急事,就先陪着大家吃饭。

  饭刚吃到一半的时候,他那个以前从来没有响过的寻呼机响了,一看上面的显示,是通知他迅速到南郊的一个地点集合的。他心想今天并不是分配给自己的值班时间,怎么还会找他,但第一次接到任务,感到特别兴奋,匆忙和王兴安说了声有点急事要办,放下碗筷就跑了。留下大家都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叶黄更是嘀咕了一句:“这两个星期一天到晚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名堂。”

  打出租赶到集合地点,关宏兵已经到了,更让人奇怪的是连卫处长和郭海林都在场。李远方上了指挥车后,郭海林对李远方说:“远方,一个小时前有人直接向市刑警队的值班室报告说在这附近的一座民房里发现了张利辉的身影,市刑警队立即采取措施将那座民房包围了起来。因为张利辉案件是省公安厅挂牌督办的大案要案,市局向省公安厅作了汇报,然后卫处长通知了我。发现被包围后,张利辉劫持了房东一家,并向包围圈外的刑警要求为他准备一辆汽车放他出去,否则将开始定时杀害人质。刑警队要求‘特别行动队’的狙击手提供支持,市局领导通知了包括你们这个组的三组狙击手到场执行任务,你们这组是最早赶到集合地点的。”

  刚听到张利辉的名字的时候,李远方的眉毛突地一跳,但马上恢复了正常,神色不变地往狙击枪里装填着子弹,语气异常平静地问卫处长道:“卫处长,必要时可以开枪吗?”卫处长向郭海林看了一眼,郭海林几乎不露痕迹地点了下头,卫处长说:“根据刚才我们的谈判专家和张利辉的交涉情况,了解到梦遥小姐的车祸确实是张利辉制造的,如果被当场击毙死有余辜。所以我已经向厅里领导作了请示,厅长指示,如果人质有危险时可以直接开枪。不过,最好不要当场击毙,让他留下一条命上法庭受审,因为他所涉及的案件较多,通过对他的审问,可以挖出更多的线索来。”

  李远方没有回答卫处长的话,直接开始和车里市刑警支队的人及关宏兵参照着指挥车里各个监视器所显示的图像研究起狙击点的位置,然后和关宏兵打个招呼,两人一起下车分别到各自的设伏地点去了。等李远方走远,卫处长和郭海林才发现李远方竟然没戴头罩,对讲通信设备也没带。两人对望了一眼,但谁都没有说话。

  张利辉藏身的民房是一栋平房,外面有很高的围墙,围墙的高度几乎比窗户还高。这个地方的住房经过统一规划,房子的后面和两旁都与别的结构相同的民房紧挨着,围墙外面是一大片空地,在这种地形条件下,刑警几乎不可能在张利辉这个老公安的密切注视下进行突击,惟一可行的方法是和张利辉进行谈判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由远处高楼上的歼击手进行狙击。围住张利辉以后,市局来了个谈判专家,张利辉在窗户玻璃后面和谈判专家进行对话。

  李远方伏击的地点在离张利辉的藏身之处有一百多米的一个楼顶,离张利辉的直线距离有一百三十来米,虽然角度和距离都不是太理想,但已经是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狙击地点了。到位置后,李远方利用狙击枪里的瞄准镜进行了一下观察,发现张利辉隐身在窗户玻璃后面,因为隔着玻璃,天又已经快黑了,不大容易一枪击毙,所以只好先用激光测距仪测了距离并调好狙击步枪的标尺,一直监视着等待最好的狙击机会。

  李远方到位以后,考虑到对话不方便,谈判专家要求张利辉派一个人质出来取走放在院门口的话筒。被张利辉派出的是这一家的男主人,打开院门后,这个人没停住脚步,不负责任地向对面的警察队伍跑了过去,这个时候张利辉手中的枪就响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背后冒出一串血花,然后向前扑倒在地上。可能是因为张利辉来不及瞄准,没有击中要害,这个人倒下后并没有死,只是向前打了个滚,被埋伏在院门外的刑警迅速架走。

  向那个人开枪的时候,张利辉推开一扇窗户将枪伸到了外面,抓住这个时机,李远方手中的狙击步枪也响了,准确地击中张利辉的手枪,张利辉的第二枪因此胎死腹中。张利辉右手紧握着手枪,被子弹击中手枪的冲力带动,一个踉跄出现在窗户跟前,李远方非常及时地开了第二枪,直接击中张利辉的头部。李远方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张利辉的右额开了一个血洞,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倒了下去。打完第二枪后,李远方继续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观察着射击效果,手指仍然扣在扳机上准备再补一枪。直到看到几个刑警冲了进去,检查一番张利辉后,向外面做了个手势,外面的一大群人都涌了进去的时候才收起枪。

  收起狙击步枪,李远方的心中异常平静,打开随身带着的手电筒,摸索着找到刚才射击时从枪中蹦出的两个子弹壳装到上衣口袋里,若无其事地下了楼。

  李远方上车以后,关宏兵已经回来了,直直地看着李远方,一句话也没有说。郭海林起身走到李远方身边,默然地接过李远方递给他的狙击步枪交给一个刑警,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一切都结束了。”李远方默然地点了一下头,在车上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对卫处长说:“送我回去吧!”卫处长自从李远方回来后一直都没有吭声,听到李远方对他说话,才突地一震,问李远方道:“你去什么地方?”李远方看了一眼郭海林,说:“现在能不能直接把我送到黄陵?”卫处长求询地看了一眼郭海林,郭海林对卫处长说:“你先把我们送到城北立交,我叫两个人开车过来在那里等着,和我一起陪远方到黄陵去。”

  在去城北的路上李远方一直默默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得有些异常。大家都知道李远方现在需要安静,也都不说一句话,车上的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换车以后,郭海林问李远方道:“远方,你需不需要打个电话?”李远方“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想了一下,才拨通了叶黄的手机。

  电话刚一接通,叶黄就在那边叫了起来:“李远方,你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李远方平静地回答:“今晚我不去医院了,你告诉爸妈一声,那个害死梦遥的张利辉刚才已经被枪毙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我亲手开的枪。”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叶黄在电话那头叫着什么就挂了电话,然后干脆关了手机。

  站在王梦遥的墓前,李远方把刚才捡回来的两个子弹壳摆在王梦遥的墓前,一手轻抚着墓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梦遥,我亲手为你报仇了,你安息吧!”

  在王梦遥的墓前站了二十多分钟,李远方转过了身,对等在他身后不远处为他打着电筒的郭海林说:“我们回去吧!”

  上车以后,郭海林问李远方道:“远方,我们今晚住在黄陵还是直接回去?”李远方道:“直接回去吧,辛苦你们了,谢谢!”郭海林说:“不要跟我们客气,只要你没事就好。”过了一会,李远方说:“老郭,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派人开车接送我了,下个星期给我买辆新车我自己开。”郭海林搂了搂李远方的肩头,说了声:“好的,明天我就给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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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1楼 发表于: 2007-11-19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深意重~

 

  狙击手参加警方的行动,在古城尚算是新鲜事物,狙击手当场击毙罪犯,更是第一次发生。按照警方的惯例,有重大行动的时候都会通知新闻媒体跟踪采访,所以张利辉劫持人质以及被当场击毙的经过,都被在场的记者们如实地记录了下来,只是大都不知道这个事件背后的故事和执行任务的狙击手的身份而已。所以,第二天早晨在古城出版的所有报纸都报导了这个事件,电视台和电台更是在当晚的晚间新闻时间里就作了报导。于是,王兴安两口子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从晨报上看到了这条新闻。

  如果不是李远方的第一枪击中张利辉的手枪,让张利辉打出第二枪、第三枪的话,那个人质或者门外的谈判专家和其他警察很可能会小命不保。如果李远方第二枪没有当场击毙张利辉,因为张利辉还有第二支手枪,还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所以许多报纸都用大量的篇幅赞扬了那个不知名的狙击手的枪法如神,看到报纸后的市民就开始了对狙击手的身份的猜测。

  王梦遥可能被张利辉所害,这件事李远方一直都没有打算瞒着王兴安两口子,他总觉得王梦遥是为自己而死的,如果不向王兴安两口子说清,连自己都交待不过去,所以在王梦遥葬礼后的第二天,等到王兴安两口子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以后,他就告诉了他们。王兴安并不责怪李远方,只说了声:“这都是命”,李蓉也安慰李远方别为这件事感到内疚,如果出事的是李远方,他们也一样难受,而王梦遥更可能活不下去。所以,从晨报上看到那条报导后,再结合李远方昨天晚上给还在医院没走的叶黄打的那个没头没脑的电话,他们都猜到几分那个开枪的狙击手就是李远方本人,而这段时间李远方所谓的打猎散心,很可能是参加狙击手训练去了。

  亲手击毙了张利辉,李远方只在当时有些不习惯,从黄陵回来后则觉得杀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和平时打野兔和野鸟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希望下次还能接到类似的狙击任务。终于亲手为王梦遥报了仇,李远方心中紧绷着的神经突地一松,再加上长期的劳累,回到家后又已经午夜,一躺下就睡着了。一觉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做一个,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九点钟才醒来。起床以后觉得精神特别好,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一扫这段时间来的颓废,精神焕发地到医院去看望王兴安。

  李远方到医院时,叶黄还没有来,王兴安两口子还在翻看着报纸小声地讨论着,见到李远方进来才收了起来。自从王梦遥下葬后,只要有时间李远方都会到黄陵去祭拜一下,去之前都会打扮得整整齐齐,临走前则到医院向王兴安两口子说一声。看到李远方今天穿戴得特别整齐,王兴安问道:“今天还去吗?”李远方摇了摇头,坐到李蓉身边,对王着兴安说:“今天不去了,昨天晚上刚去过。”

  王兴安和李蓉对望了一眼,王兴安拿起报纸,指给李远方看那篇报导,问李远方:“那个狙击手是你吧!”李远方接过报纸看了几眼,然后把报纸扔在床上,低下头用双手抱着,对王兴安说:“是我,我练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这一天,昨天晚上我到梦遥那里告诉她了。”王兴安叹了口气说:“难为你了!”李蓉则掉起了眼泪,无声地把李远方搂在怀里。

  不一会,叶黄手里拎着个摩托头盔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边走一边嚷着:“伯伯阿姨,我刚才送欣雨到她老师家去了,所以来晚了。”突然发现李远方正坐在床前,李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一惊之下停住了脚步,叫道:“李远方!”然后又问:“阿姨你怎么了?”李蓉勉强笑了笑,对叶黄说:“我没事,刚才想起些事有点难过。”叶黄看着李远方欲言又止,王兴安对叶黄说:“叶黄,远方还没吃早饭,你到对面超市给他买点吃的。”叶黄“哦”了一声,把头盔放在桌子上,看了李远方一眼走了出去。

  等叶黄出了门,王兴安对李远方说:“远方,那个张利辉已经伏了法,以后梦遥的事你就不要想得太多了。”李远方小声地应道:“好吧。”李蓉接着对李远方说:“远方,梦遥不在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李远方说:“我还没想过。”李蓉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另外找一个吧。”李远方摇了摇头,对李蓉说:“我还要替梦遥照顾你们两老,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李蓉叹了口气,对李远方说:“现在好女孩不好找,这种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机会的话千万不要错过,我看叶黄就不错,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李远方始终认为,自己对叶黄的印象是不错,但一直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基本上是把她看作自己的妹妹的。于是对李蓉说:“我看到叶黄就和看到欣雨一样,与以前和梦遥在一起的时候的感觉是不同的。”李蓉看了王兴安一眼,对李远方说:“我看叶黄对你就不一样,要不我找个时间问一下叶黄的意思,如果她有意的话,你们以后尽量多接触,过一段时间感情就培养出来了。”

  看来李蓉所说的这一番话是和王兴安商量过的,李远方觉得很无奈,只好对李蓉说:“妈,现在梦遥刚去没多久,我不想考虑这方面的问题,等个三两年或者等我大学毕业后再说吧。”听李远方这么说,李蓉有些着急,对李远方说:“远方,叶黄不到一年就要毕业了,要是你不抓住现在的机会,如果她毕业后出国就晚了,等会她回来我就问问她,先把事情大致定下来再说。”

  听李蓉这么说,李远方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丈母娘对自己也太好了,王梦遥去世不到一个月,她就着急着给自己张罗新的对象,这个样子,好像李远方是她的儿子,王梦遥只是她的儿媳妇似的。求助地看了王兴安一眼,对李蓉说:“妈,我现在确实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你千万别去问叶黄,要不以后我们见面多尴尬!”

  发现李远方确实不想考虑这个问题,王兴安阻止了李蓉继续说下去,对李远方说:“既然这样就算了,一切都是缘分,梦遥和你是有缘没分了。现在梦遥不在了,以后我们两个人在家太寂寞,所以我们都希望你以后经常到我家来看我们,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搬到我家去住。”李远方觉得确实应该搬过去,否则的话他们可能又会担心这担心那的,就说:“好的,等爸爸你出院了我就搬过去。”李远方答应搬过去住,王兴安就继续说道:“梦遥既然已经去了,我们再怎么想也是不能挽回的了,所以应该尽早把精力从这件事上转移出来,说得难听点,要把精力多放一些在活着的人身上。你现在功课很忙,还有几个公司要打理,如果总是每个星期到黄陵去几次是不合适的,只要你有那个心意就行。以后最多每个月去一次,我想梦遥不会怪你的。”王兴安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人家当父母的都想得那么开,李远方又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以后改为每个月给王梦遥扫一次墓。

  叶黄回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说完了那些事,正在就着报纸谈论关于“特别行动队”的一些事情。叶黄一进来,把买的蛋糕和饮料扔给李远方,然后气呼呼地对李远方说:“刚才我忘问你了,昨天晚上你那个电话什么意思?”李远方还没开口,王兴安替李远方解释了起来。叶黄对这些事情原来一无所知,听王兴安说着,吃惊地张大了嘴,等王兴安说完后,对李远方说:“你也太吓人了,连杀人的事都干得出来,以后我可不敢和你在一起了。”

  见叶黄对这件事有看法,李蓉慌忙向叶黄解释,什么惩恶扬善之类的大道理说了一大堆。幸好叶黄这人好哄,不一会就改变了主意,说道:“阿姨你说得对,那个人真该死,姐姐那么好的人都被他害了,我要会打枪也打他一枪。”然后问李远方:“枪是怎么用的,什么时候你教一下我好不好?”李远方想也没想就说“好的”,还挽起裤腿拔出了自己的手枪,退出里面的子弹交到叶黄手里。这让叶黄又一次吃惊地张大了嘴,把手枪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研究起来。

  虽然对李远方竟然有佩枪感到奇怪,但想想李远方现在是“特别行动队”的成员,按规定可以带枪也说不定,王兴安两口子就没有多问,只是由王兴安对叶黄说:“赶紧把枪还给远方放起来吧,让别人看到不好。下个星期专家给我会诊,诊断出结果来我就可以出院了,等我出院后,反正以后你和远方都住在我家,随时可以找他教你。”

  叶黄听话地把枪还给李远方,对他说:“你说话要算数,要不我每天晚上放音乐吵你,让你睡不成觉。”

  李远方为刚才王兴安和叶黄的话感到吃惊,心想怎么叶黄也要住到王兴安家去,而且好像叶黄已经答应了。那样的话,他就要和叶黄天天见面,没事也会让人觉得有事。看来王兴安两口子早就作好了准备,想尽方法要把他和叶黄绑到一块了。但他刚才已经答应了王兴安,这个时候再反悔已经来不及,只好决定,自己尽一切努力把握好分寸,等到叶黄明年一毕业出了国,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午饭前,大齐给李远方打了个电话,说好长时间没聚了,正好今天大家都休息,几个朋友要求一起聚一聚。李远方征求王兴安的意见,王兴安说:“有你妈和叶黄在这里就行,你去吧,玩得开心点。”

  大齐安排的聚会地点在他们晚报社附近的一个饭店里,只有七八个人。除了大齐外,李远方发现其他几个记者都不是太熟,有的只是见过几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王记者他们几个关系特别好的记者都不在。落座后大齐给李远方作了介绍,李远方这才明白他们都是各个晚报的记者。

  喝了第一杯酒后,大齐问李远方道:“远方,今天早晨出版的那些报纸你看到了吧。”李远方觉得很奇怪,问大齐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大齐说:“昨天晚上警方的那次狙击行动你没看到吗?”李远方心想原来他们是为这件事来找自己,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是“特别行动队”成员的身份按规定是对外保密的,另外这件事和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不想让这些无孔不入的记者知道,就装糊涂说:“你说的是那个新闻,我知道的,那个张利辉还是梦遥车祸的最大嫌疑犯,他被打死了我很高兴。”

  大齐见李远方口风很紧,和几个记者对看了一眼,对李远方说:“远方,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晚报都是下午出版的,从时间上比别的报纸晚,如果我们没有什么新的内容的话,再报导这件事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们想从你这里得到点内幕消息,这样我们也好向报社领导交待。”李远方还是装糊涂说:“我怎么可能有内幕消息呢,我们还是喝酒吧!”

  大齐对李远方说:“远方,你就帮兄弟一把吧!”指着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记者对李远方说:“今天上午老乔跟我说他在昨天的现场看到了你出现,你手里拿着把狙击步枪和一个戴着头套的人一起从一辆停在附近的警车里出来,不一会那个张利辉就被打死了。既然你参加了昨天的狙击行动,就算那两枪不是你开的,你也肯定知道得更多一些。我知道你们里面有规定,你们的身份也是要保密的,但总有些什么东西能说出来的吧,你就挑一些告诉我们好不好?”

  大齐说这话的时候,这些记者都盯着李远方看。李远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匆忙中忘记戴头套了,可能真的被老乔看到后认了出来,看来是抵赖不过去了,只得开始考虑应该告诉这些记者什么内容。想起今天的晨报上只报导了狙击手开了两枪,一枪打飞了张利辉的手枪,一枪打死了张利辉,这两枪到底是怎么打的,可能除了李远方自己外,别人都不清楚。甚至于,这两枪是不是同一个狙击手打的,报纸上的报导也只是猜测,还倾向于两个狙击手分别开的枪。因为大家都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开两枪,而且两枪都发挥了重要作用,没有哪个狙击手的反应有那么快。既然这样,李远方就对大齐他们说:“我想我可以把那两枪怎么打的一些细节跟你们说一下,因为当时我在场,用瞄准镜看得很清楚。至于这两枪是谁打的我就不告诉你们了,另外你们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也是狙击手,这样可以吧!”

  大齐他们都说:“那就够,那就够,别的报纸都不知道这些细节,你的身份我们谁都不会说出去的。”

  于是,李远方把他打出的那两枪的细节向大齐他们说了出来,狙击手离张利辉有多远、枪是什么时候开的、都打在什么部位等等。从李远方的描述中,大齐他们都感觉到这两枪肯定是李远方打的,但他们都很聪明地没向李远方询问证实。

  达到目的后,连酒都没喝多少,随便地吃了几口菜,这些记者向李远方告了声罪,并客气地约定过几天有时间再聚,就都匆匆赶回报社写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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