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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红尘有梦》作者:永远的流浪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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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24楼 发表于: 2007-11-20
~第四百二十五章 千里迢迢~

 

  晚上六点多钟,吃完晚饭后,不放心的郭海林准备到程乐天家叫上他一起去蚩尤机房把李远方换回来。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多月来一直都跟张有志分头行动替施靖芳处理施庆洋下葬后的各种事务刚回到梅山的杨洲。

  杨洲刚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进家门,看到郭海林,马上迎了过来,哈哈笑了笑说道:“这一个多月你们在这辛苦,我呢,却跑到外面去偷懒,实在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看到杨洲回来了,郭海林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跟杨洲握着手说道:“老杨你太客气了!我们几个只是在机房里坐着,你在外面东奔西跑的才叫累。这一个多月连天都快要塌下来了,远方却一直坚持着不让你回来,说明你的任务非常重要。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提起他的任务,杨洲不由苦笑起来,叹了口气说道:“都说墙倒众人推,施庆洋生前那么风光到处左右逢源,现在尸骨未寒,许多人就翻脸不认人找起靖芳的麻烦来了。我和有志两个是扯虎皮作大旗,借着宋院士和远方的名义跟那帮人尽力周旋,总算不辱使命,给靖芳娘俩要回来一些生活费。说句心里话,要不是这次亲身经历,我根本就不相信施庆洋原先的产业会有那么大,光是房地产业,就已经占了好几个城市里的两三成甚至大半壁江山了,难怪陈老爷子、宋院士和远方他们当时那么紧张,非要我和有志两个都赶过去替靖芳处理。如果不是宋院士和远方的面子够大,再如果不是有戴总和老向他们这些人不惜一切代价帮忙,施庆洋这一死,肯定会造成至少整个华东地区的经济、社会危机。这人祸再加上现在的天灾,还有个好吗?”

  摇了摇头,杨洲说道:“好了,总之是一言难尽,具体的情况,到时候我再慢慢跟你们说吧!海林你吃饭没有,没吃的话到我家一起吃点。远方现在在什么地方?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电话和掌上电脑都突然没信号了,我们没跟远方联系上。我跟有志约好了,吃完饭后一起到远方那里去把情况向他汇报一下。”

  这下轮到郭海林苦笑了,然后说道:“老杨,现在真是连天都塌了,下午从史今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因为连续的地震和火山喷发,再加上太阳和地球先后发生强烈磁暴,地球的自转轴和磁极都偏了一个角度,全世界所有的卫星全都失控,所有无线通信都被干扰。从今天中午开始,除了连在一块的亚欧大陆可以用有线方式进行联络外,我们已经和别的所有海外分公司失去了联系,当时叶黄跟远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再也没有信号了。所以远方把我们都赶了出来,一个人呆在机房里难受呢!”

  这段时间来,一有新的情况,郭海林等人都会向他随时通报,对灾变的规模,杨洲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但严重到如此程度,还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变了脸色说道:“怎么会这样?在路上的时候,我和有志还说起过,因为大规模的火山喷发,大量的烟尘遮挡了阳光,地球上在未来几年内很可能会进入一个小型的冰河时期,农业生产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们中国本来就是人口大国,最近又新接收了两千多万的日本难民,可能得过上一段苦日子,社会也会因此动荡上一段时间。他还说希望叶黄能早一天回来,组织她那些助手加快纤维素转化糖类技术的开发速度,这样的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即将出现的粮食危机。现在人造卫星失控,无线电通信又无法进行,直升机的短距离起落还可以,洲际飞机已经飞不了。地震和火山喷发还在继续着,就算冒点险在没有卫星导航的情况下坐轮船回来,也得等到地质活动完全停止之后,这可怎么好!”

  脸色再变了一下,杨洲结结巴巴地说道:“中午信号中断的时候,叶黄不会在旧金山附近吧!旧金山在海边……”

  郭海林摇了摇头,说道:“叶黄在内华达农场。”话刚出口,和杨洲惊慌地对望了一眼,失声说道:“内华达农场靠着内华达山,内华达山属于科迪勒拉山系的支脉,科迪勒拉山系是太平洋板块和美洲板块相互挤压形成的……”

  杨洲“嗯”了一声,根本无法掩饰脸上的惊慌,过了半天才说道:“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我们先一起去看一下远方吧,在这种时候,他可千万得沉住气啊!”

  当杨洲、郭海林和程乐天三人进入0号室的时候,就看到李远方正斜靠在值班监视器拍摄不到的属于他专用的终端前面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也不动。郭海林愣了一下,然后朝杨洲讪讪笑了笑说道:“几天几夜没睡觉,累坏了!”

  杨洲用责怪的目光看了郭海林一眼,一边往李远方的方向走去,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说道:“也不盖点东西,可别着凉了!”刚走了一半,看到李远方青白的脸和嘴角的血丝,杨洲心里惊了一下,几个起落跳到李远方身旁,看到他衣服裤子上和面前操作台上一大滩还没完全凝固的鲜血,杨洲大喊一声:“你们快过来!”同时伸手探起李远方脖子上的脉搏。

  李远方的心跳并没有停止,但脉搏很弱,呼吸也几乎弱不可闻。在郭海林和程乐天的配合下,杨洲又拍又晃又喊地折腾了好几分钟,李远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了一脸死灰色的郭海林一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杨洲目光一闪,说道:“乐天你留在这里值班,我和海林把远方送到公司大楼他的宿舍去。另外你马上通知叶爷爷和有志来公司,让琪玮组织好相应的安全和保密工作,除了他们和翔贵、吴显、任泠外,别的人暂时不要通知。”说着就将李远方抱起来往外走去。

  担心地看了李远方一眼,程乐天应了一声马上开始了行动。郭海林往前追了几步,迟疑着说道:“老杨,还是把远方送到梅山医院去吧,那里条件好一点,而且舒尔茨医生他们前两天都从灾区回来了。”

  杨洲的脚步停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去梅山医院也好,就去小二楼的特护病房吧,找不找舒尔茨医生他们,等叶爷爷和有有志检查完再说吧!”然后转过头对程乐天说道:“乐天你通知叶爷爷和有志到梅山医院去,让琪玮安排人对梅山医院实施戒严,没有我和海林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许接近小二楼!”

  像是失了魂似的盯着杨洲怀里的李远方,郭海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远方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啊!施庆洋出事都乱成那样了,要是远方出了事……,哎!宋院士怎么还不回来呢?这些天蚩尤忙着对灾害进行预测没功夫顾到别的,等他闲下来了或者突然心血来潮要找远方,叶黄又失去了联系,这……”然后神经质地抓起自己的头发来。

  杨洲的脸色一直都是阴晴不定,一会儿看看怀里的李远方,一直焦急地看着速度颇慢的传送带,在那里喃喃地说着:“太像了,简直是太像了!”

  听杨洲这么说,郭海林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太像了?”

  “同样是吐几口血晕过去脉如游丝,同样是宋院士被拖在台湾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就差张太一没到梅山来了!”杨洲这话显然有些想当然,不过在郭海林的提醒下,他想起自己刚才把宋力忠给忘了,对郭海林说道:“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宋院士找到,告诉他说远方练功走火入魔了,让他放下一切马上赶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郭海林没听明白杨洲的意思,但后来总算意识到杨洲指的是什么了,脸色变得更无血色,惊叫了一声,然后就像是嗓子被人扼住了似的突然中断了,快到第三通道的尽头时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杨,照你的意思远方很可能是在张太一的设计下走火入魔的?”然后手一挥说道:“这种可能性很大,施庆洋只是造了几个谣言就这样了,远方一方面是故事的主角,另外还是挡在张太一前面的一块大石头,按理说,张太一没有对施庆洋下手却跟远方好得像亲兄弟一样的道理。他连几十亿条人命都可以随便送掉,还在乎远方的性命吗!天灾之后,国内的形势本来就是一触即发,现在宋院士被拖在台湾,只要远方再一出事,就更没人制约张太一了,光凭着手里可以随时跟他一起发疯的两千多万日本人,张太一想在大西北闹独立或者直接造反都可以。”

  越想越不对劲,出了第三通道到1号室后,郭海林让杨洲先走一步,自己直接找到梅山集团配送部福建省各地的几个负责人,让他们同时派人通过各种途径进入台湾半岛去找宋力忠,找到宋力忠后,告诉他梅山这边出了大事,让他一刻也不要停留马上返回梅山。如果被台湾地方军队或者警察拦截,向对方出示相关的身份证明后,干脆说明原因请求对方协助联系宋力忠,以宋力忠目前这台湾岛内和台湾军方的超然地位,应该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后郭海林联系起王梓滕,但王梓滕半个小时前开着直升机送张太一去了,而且去向不明,因为目前所有的无线通信工具都不能用,所以郭海林没找到。不过郭海林还是从王梓滕的秘书那里得到一个让他非常费解的情况:张太一是王梓滕两个多小时前带着一个班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去押回来的!郭海林心想,能让王梓滕对张太一做出这么出格的事的人,除非是王梓滕在军委的直接上级,难道说政府发现了张太一有什么不良企图,所以让王梓滕对他下手?王梓滕一个小时前送张太一,不会是把他押赴刑场吧!无奈之下,郭海林交待王梓滕的秘书说,只要王梓滕一回来就马上跟梅山这边联系,找他或者找杨洲、肖琪玮都可以。

  最后,郭海林暗示0号室里的程乐天,在加大蚩尤的运算量的同时适当地关掉一部分设备,并取消蚩尤对华夏系统和行星数据服务器群的接管。这样可以将能力大减的蚩尤的所有精力都拖在灾害预测上面,还能最大限度地不让他知道外界的情况。

  叶爷爷和张有志检查的结果,李远方确实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叶爷爷用尽医家的所有方法都找不到李远方身上有任何经脉穴位的迹象,张有志则发现李远方身上没有一丝真气,李远方对外界的所有刺激,也没有任何反应。没有经脉穴位,也没有真气,对外界没有反应,按照传统的说法,李远方现在只剩下个空壳子,魂魄已经离开身体走在黄泉路上了。用西医的理论,则是成了植物人。和李远方类似的情况,以前在内家门人身上出现过无数次,张有志就见过好几个,活下来的概率很小。但特护病房里的那些现代仪器却显示,李远方的大脑还在频繁地活动着,跟通常的植物人有着很大的区别。除了仍不能正常进食外,身体的各项机能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与别的走火入魔者各项功能因没有经脉穴位和真气而迅速衰竭也大不相同。最后叶爷爷和张有志只能下个不伦不类的结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李远方的大脑主动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进入自闭保护状态。

  叶爷爷和张有志告诉杨洲和郭海林说,李远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以后还是有可能醒来的。但想要把李远方救醒,得找到走火入魔的原因后再来对症下药,比如李远方最近在练什么功,受到什么事情的刺激才突然走火入魔的?

  按照杨洲的描述,发现李远方时,他只是靠在椅子上,并没有在打坐正式练功,所以问题应该不是练功过程中发生的,而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致使长期积累的微小偏差突然之间加重成为走火入魔。

  李远方所受的刺激,向郭海林等人了解完情况后,叶爷爷和张有志都认为很可能和突然与叶黄失去了联系有关,但要光是失去了联系,并不是得到叶黄的噩耗什么的,以李远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足以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好像又不太说得过去。

  把叶爷爷留在李远方身边,杨洲和郭海林把张有志拉到外面的房间试探着提出有没有可能是张太一在背后下黑手,就像对施庆洋所做的那样,但被张有志一口否决。张有志的理由是,张太一人在新疆,和梅山相隔数千里,而且蚩尤机房深入地下好几百米深,屏蔽得特别好隔绝任何发散的能量,张太一再怎么能耐也没办法对蚩尤机房里的李远方下手。

  大失方寸下怀疑一切的杨洲不甘心地说道:“以前不流行过什么带功录像带功磁带什么的吗,要是张太一通过星星索系统或者电话跟远方联系,不就可以对远方下手了吗?”

  对杨洲的说法,张有志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是前几年那些江湖骗子唬人骗钱的把戏,你怎么也会信呢?要真有这种事的话,太一他哪用得着往扬州跑一趟,轻松地坐在家里给施庆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真有这种事,他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劲花上十几年时间组织‘人类末日’,然后用‘人类末日’搞起现在这些事?拍几个录像在日本各电视台一播,看电视的日本人不就全都死光了?”

  “你们说远方走火入魔前是不是跟张太一联系过,被张太一用什么话刺激了才会这样的?”被杨洲的话提醒,郭海林把他刚才从王梓滕的秘书那里了解的一些情况有选择地向张有志说了出来,重点隐瞒了王梓滕其实是武装劫持。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杨洲不太同意地说道:“把张太一抓过来这种事,王梓滕能听远方指使?万一张太一不愿意,他身边有那么多日本人,发生冲突怎么办,王梓滕能为远方冒这个险?”

  虽然李远方没跟他明说,但张有志早就猜到王梓滕的来历很成问题,所以尽管郭海林和杨洲都说得遮遮掩掩的,张有志还是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况。因为王梓滕名义上是他认的师弟,他和王梓滕的接触比杨洲等人更多些,对王梓滕也更为关注,知道王梓滕为了洗脱“汉奸师弟”的恶名,应该是巴不得李远方让他去干这种事的,如果因此跟张太一发生冲突,更是他理想中的事。而且张有志对张太一干什么都力求万无一失的性格也非常清楚,对张太一来说,为了大局稍落点面子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张有志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

  然后,张有志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远方去年在纽约的时候曾经用过太一教他的傩舞,可以说傩舞救了他一命,后来又到天师洞住了一段时间,太一向他开放了秘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远方走火入魔很可能和修炼我们天师家的武功有关。远方这人,有的时候实在是太好学了!我们天师家的武功和他原先练的有很大的区别,稍高深一些的,都是不讲究经脉的,所以现在远方身上才找不到经脉。但最高深的那些,只有历代天师有权传授,是不是连真气都没有了我并不清楚。都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不管怎么的,应该想办法找到太一,先问清楚是不是他跟远方说过什么,另外再请他对远方施以援手。只可惜远方的业师已经不在了,国清寺的方丈大师又刚刚圆寂,国清寺和天台宗的其他人都不太成器,远方自己就是天台宗的第一高手,想找个他的同门来帮忙是不可能的。除了太一和远方的同门外,能帮上忙的,就只有宋师兄这个天下第一高手了,现在我们先封锁好消息,等着宋师兄和太一吧!”

  “张太一会帮忙?他应该巴不得远方出事吧!只要得到远方出事的消息,他肯定会毫无顾忌地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所以我认为不但不能找张太一帮忙,还得想尽办法瞒着他,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最好让王梓滕马上把张太一关起来!”对张有志的建议,郭海林很不以为然,“叶老不说远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吗?另外,叶老说刺激远方的最可能是因为和叶黄失去了联系,要我们想办法找到叶黄以前的录音录像放给远方听把他唤醒吗?那我们就先照他说的试试,我现在就去找欣雨要叶黄的录音和录像资料。是不是找张太一帮忙,等宋院士回来再说!”

  出于对张太一的怀疑,杨洲赞同郭海林的意见,甚至当即联系起王梓滕的秘书,再次要求王梓滕一回来就马上跟他联系。张有志孤掌难鸣,而且他心里非常清楚,对杨洲和郭海林等人来说,他其实是个外人,杨洲在李远方出事后第一时间通知他已经够给面子了,如果他再坚持要找张太一,杨洲还好点,郭海林很可能会和他当场反目。所以张有志只能选择保留自己的意见,还在郭海林的要求下找到福建省的几个武林同道,让他们也派几批得力的人到台湾半岛去找宋力忠。和梅山集团配送部的年轻人们比起来,那些武林同道的办这事的效率应该更高一些。另外,张有志在还安排好了能让宋力忠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梅山的沿途接力。

  李欣雨特别有心眼,当郭海林神神秘秘地背着所有人跑去找她要叶黄的录音录像资料时,她马上就觉得事情更不对劲。

  从下午开始,她的掌上电脑和卫星电话都突然不能使用,找行星数据那边问,那边的人回答说系统出了点故障正在排除,过一会就好,让她耐心等待。不久以前的晚上八点,当她按照李远方父母的要求用家里的电脑跟隋丽和王兴安联系了解那边的情况时,也联接不上他们的掌上电脑和卫星电话,李远方的父亲亲自给行星数据的值班人员打电话,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复。知道打电话的是李远方的父亲,值班人员还特意多解释了几句,说华东电网在最近的灾害中损失较大,在电力调配上有些问题,而蚩尤全速运行耗电很大,为了保证蚩尤系统的用电,别的系统供电严重不足电压不够导致不能正常工作,行星数据为此已经跟电力部门进行了协调,电力部门正在抢修线路。当时李欣雨就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但还是好说歹说把叶奶奶和李远方的父母劝去休息。

  想想李远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从下午开始,更像是在空气中蒸发了似的怎么都找不着。叶爷爷刚吃完晚饭就被程乐天一个电话叫到梅山医院去了,接电话的时候,叶爷爷的脸色很不好。想到这里,再看到郭海林故作坦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李欣雨不由变了脸色问道:“老郭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大哥他怎么了?”

  郭海林被李欣雨问住了,心知要不把李欣雨摆平,这把包在纸里的火肯定会马上透出来,然后想道,自己这几个人要各负其责,叶爷爷年事已高,好像得找个像李欣雨这样的人帮着照顾李远方,于是咬了咬牙说道:“欣雨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快把东西找出来,我一会带你去见远方!”

  李欣雨的脸色变得更白,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要的资料都在行星数据的服务器里,我大哥在的地方肯定有电脑,老郭你现在就带我去吧!”

  以郭海林晚上值班、闻紫英一个人在家里觉得寂寞想让她去陪为由,李欣雨跟外公外婆打了声招呼,坐上郭海林的车走了。去梅山医院的路上,郭海林把情况告诉了李欣雨,为了让李欣雨帮着隐瞒李远方的父母,郭海林几乎知无不言,说到激动处,连他对张太一的怀疑及他与张有志、杨洲所展开的一些讨论都说了出来,只隐去了张太一目前的所在和与王梓滕有关的他认为比较敏感的事情。

  听着郭海林解释,李欣雨咬着嘴唇一声没吭。但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李远方时,马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搞得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叶爷爷也老泪纵横。

  二十九号下午两点来钟,在病房陪着李远方的,除了装作没事似地回家吃完午饭、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溜出来的李欣雨外,还有张有志和杨洲、程乐天。正当李欣雨在张有志和程乐天的帮忙下给李远方翻了个身,突然听到从刚打开通风的那面窗户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人和在楼下负责安全工作的梅山大学教保队的几个队员吵了起来。杨洲从窗口探头一看,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哇哇”大叫着摆开架势准备跟教保队员们动手,在小伙子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着一副大墨镜的孕妇。

  杨洲正犹豫着是不是出去看一下的时候,听到声音后也跑到窗口的李欣雨突然兴奋地喊道:“许姐姐!”然后飞快地往门外跑去下楼了。

  李欣雨跑出门后,张有志和程乐天也走到了窗口,看清楼下来的两个人后,张有志疑惑地说道:“亦云、玄义!他们两个怎么来了?”然后回头对杨洲说道:“老杨,我下去把他们接上来!”

  认出许亦云后,程乐天的眼珠转了好几圈,然后哈哈笑了笑叫道:“好像是救星来了!”也追着张有志出去了。

  张有志和程乐天还没走到楼口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许亦云已经在张玄义和李欣雨的搀扶下上楼来了。见到他们两个后,许亦云喊道:“大哥、程大哥!”张有志张着嘴想说点什么,许亦云非常疲倦地笑了笑说道:“进去再说吧!”

  走进房间,看到侧躺在病床上的李远方,许亦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圈马上红了起来,随即迅速低下头向张玄义伸了伸手。张玄义马上把肩上背着的一个大黑皮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台特大号的笔记本电脑交给许亦云。

  从张玄义手中接过笔记本电脑用双手捧着,看了李远方一眼后,许亦云将电脑向张有志递过去说道:“大哥,这台电脑里储存着我们天师家一千多年来积累的所有资料,数据库我等会帮你打开,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张有志吃惊得眼睛睁得比牛这大,他早就知道张太一已经把天师洞里的所有资料都扫到了电脑里,但他怎么都想不到,李远方昨天晚上刚刚出事,许亦云今天下午就挺着大肚子千里迢迢带着这些资料到梅山来了。伸手接不是,不伸手接,又怕把许亦云累着,张有志犹豫了起来,过了老半天才说道:“你们怎么来的,太一知道吗?”

  许亦云把笔记本电脑硬塞到张有志的手里,拢拢耳侧的头发,非常平静地说道:“玄义开车送我来的!昨天晚上欣雨给我打电话,跟我说李远方走火入魔了,可能和练了天师家的武功有关,让我求太一帮忙。但太一这几天一直都没跟我联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后来想想,如果李远方的走火入魔真的跟练了天师家的武功有关的话,反正大哥你就在这里,只要你手里有足够的资料,跟太一亲自来一趟应该没什么区别。现在飞机都停了,梅山又没有通火车,我想反正全是高速公路,还是让玄义直接开车把我送过来更快一些。”

  张玄义这时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非常不满地说道:“我们天没亮就从南乡出发了,到楼下却被那几个小子拦住。我告诉他们说这是我们天师家的夫人,是被欣雨小姐请来救李师叔的,他们说什么都不信,说像李师叔这样的武林高手怎么可能生病住院,还说没有杨总和郭总的同意,任何人不能靠近这个地方。有个小子故意刺激我,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天师地师的,真把我给气……”还想往下说,看到许亦云责备的目光,张玄义讪讪地笑了笑,赶紧闭上了嘴。

  许亦云刚才说的话好像很轻松,但听在张有志等人的耳朵里,就像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惊雷似的。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张有志只觉得烫得慌,抬起头来说道:“亦云你这个样子怎么还跑长途,还好没出什么事,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跟太一交待!”

  “我先看一下李远方!”像是没听到张有志的话似的,许亦云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分别看了一眼李远方和他旁边的屏幕上反复播放着的叶黄的录像,迟疑着伸出手来在李远方的脸上摸了一下,然后很快缩回,转回脸来对张有志说道:“大哥你快把电脑打开吧!”

  张有志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电脑,又看看一脸得色的张玄义,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向杨洲抛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杨洲体会到了张有志目光中的意思,想了一下后说道:“一千多年积累下来的资料太多了,再说有志现在临时抱佛脚可能只会耽误时间,但要是有张教授指导就不一样了。我看不如这样,我想办法联系一下张教授,看张教授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怎么样?另外,宋院士今天上午已经回到福建,正在往梅山赶的路上,估计晚上就能到。等宋院士回来,又跟张教授联系上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小许你们跑了大半天,现在肯定很累,中午饭应该都没来得及吃吧,有志、欣雨,你们先陪小许他们去吃饭,吃完饭后安排他们休息,要是联系上了张教授,我马上找人过去通知你们!”

  觉得杨洲说的有一定道理,许亦云接受了先找到张太一再说的建议。但还是坐在椅子上不愿起来,直说她现在不饿不想吃东西,非要等联系上张太一之后再走。

  因为所有的地面导航系统都不能使用,直升机只能在白天用目视的方式飞行。头天将张太一送到更远的戈壁深处后,王梓滕没能及时返回,而在戈壁上住了一夜。今天上午回到营地,从秘书那里得到消息后,王梓滕马上跟杨洲进行了联系。但对王梓滕来说,杨洲毕竟不是李远方,而且杨洲又没敢把李远方出事的消息告诉他,所以王梓滕以张太一自在戈壁中,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不可能再折腾出什么新鲜玩意,也可以随时控制为由,婉拒了杨洲的请求。杨洲拿他没办法,只好作罢。

  不过幸好王梓滕回来后一直呆在营地没出去,杨洲非常顺利地联系上了他。为了让事情更加顺利,杨洲让许亦云到镜头前说了几句话,要王梓滕录下来带给张太一看。虽然在杨洲的交待下许亦云没说要张太一马上赶到梅山的原因,而只是淡然地说了句:“给咱们的孩子积点德吧!”但王梓滕是聪明人,马上意识到事情非同寻常,录完像后就又亲自开着直升机找张太一去了。

  怀孕快五个月的许亦云竟然去了梅山,还说出那样的话,再隐约看到许亦云身后的李欣雨脸上的悲戚之情,张太一直觉可能是李远方出了事,二话不说就让王梓滕直接把他送到库尔勒以东的铁路沿线。

  为了坐上最早的一趟火车,张太一让王梓滕开着直升机追火车,将火车中途拦下让他上去,坐着那辆为日本难民运送物资后返回的专列往东部赶。因为忙着赶路,张太一连个电话都没来得及打,而委托王梓滕向梅山方面转告他已经出发的消息。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25楼 发表于: 2007-11-20
~第四百二十六章 九十五天~

 

  这场全球性的地质活动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从四月二十三日开始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遍及全球所有板块边缘的大规模地震和火山喷发一直就没有停止,但到了五月底,所有的地质活动再一次违反所有常识突然停止了。

  尽管地质活动已经停止了,但因此产生的影响却远未中止。大灾变最终导致地球自转轴偏移四点三度,地磁极偏移十一点七度,陆地和海洋产生了大范围的改变与移位,地球自转速度也变慢了,每一天的时间比原先延长了一分三十五秒八六,人类积累数千年之久的天文、地理、历法等知识必须从头再来。因为地球自转轴、磁极的偏移与遍及全球的地震和火山喷发,南北两极和世界上许多地区的冰川大量溶化,全球海平面平均上升零点七三米。因为三大洋中心大面积隆起和各大洲边缘的沉没,地球上所有的洋流也因此改变。因为火山喷发造成的大量烟尘遮挡了阳光,致使地质活动结束后全球平均气温较往年下降了八点二摄氏度,地球将迎来一次小型的冰川期。除此之外,高强度磁暴仍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无线通信仍然无法进行。从此之后,世界上所有地区包括季节在内的气候特征都将与以前大不一样,这次地质活动对全球生物种群、人类的农业生产和正常工作生活所造成的影响,谁都没办法进行正确估量。

  从三月十九号到五月底的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里,世界各大洲的边缘和其它地区都出现了突然的大面积沉降。因为海底光缆、电缆的中断和所有卫星的失控,美洲、澳洲都已经成了亚欧大陆无法联系的孤岛,目前情况不明。亚欧地区的人们能够通过派出大型直升机等方式确认已经消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包括了整个阿拉伯板块、世界第四人口大国印度尼西亚、第十人口大国日本、第十二人口大国菲律宾,以及小半个印度次大陆等人口密集地区。中国的南沙诸岛,也在这场空前的灾害中变成一片汪洋。但让中国人聊以自慰的是,南海中的中沙群岛和西沙群岛海域从大海中升起,出现一个比海南岛大上八倍多的南海岛。

  在这些被沉降地区中,除了少数盘古平台的忠实用户坚信行星数据的通报及时携家带口转移到安全地区幸免于难之外,别的逃过此劫的,也就是能够抢上最后一班飞机轮船仓皇出逃的各国高官等人。根据这些已知地区的灾害规模进行推算,按照最保守估计,在两个多月时间内,全球的死于地震、火山喷发和海啸中的人数至少为十一亿,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根本无法计算。

  这场人类历史上最惨重的浩劫,并没有仅此而已。五月底天灾结束后,除了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并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的中国之外,世界上所有的受灾地区都出现了对整个人类文明破坏更大的人祸。

  首先是因为大量人类和动植物尸体来不及处理迅速腐烂,导致了全球性大瘟疫的出现。其次,灾变过后世界各地的生活物资大多严重短缺,为了能够继续生存,潜藏在人类骨子里的劣根性暴露无遗,抢劫以及因抢劫导致的杀人等恶性案件越来越多,许多国家和地区的社会体制全面崩溃进入无政府状态。

  按照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的共识,这场全球性的大灾变是由日本人试验地球物理武器引发的,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则是日本人的帮凶。灾变之中,所有人都疲于奔命顾不上考虑这事,天灾结束之后,幸存下来的人就开始到处寻找日本、美国等国的侨民实施报复,报复的首要对象是罪魁祸首日本人。因为日本人的长相与东亚许多国家的人非常相像,已经杀红了眼的白人和黑人们,几乎每见到一个黄种人就一涌而上。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黄种人不得不联合起来进行正当防卫,甚至为了防患于未然而先下手为强。

  当白人、黑人杀完了当地该杀的黄种人,或者黄种人暂时在一个地区取得了胜利后,因为一些小小的利益,原先的同盟者内部接着又产生了新的冲突。于是乎,除了包括中国与俄罗斯在内的世界上少数几个政府和军队、警察还在正常运转的国家和地区外,亚、欧、非三洲各地爆发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种族冲突,用避在南乡的联合国秘书长的话说:“这个世界已经疯了!”在种族冲突中死亡的人数,不比在两个多月的天灾中死亡的少多少。

  虽然大灾变前西方发达国家就对西太平洋地区实施了禁运,但在中国政府的统一组织下,除了后来成为孤岛的美洲和澳洲地区外,散布在亚、欧、非三洲的中国侨民还是通过各种方式返回了不少。另外,中国政府一直通过任何可能的途径向世界各国发布着经过筛选的灾害预报,而且非常无私地将大量的救灾物资运往世界各地。只要不是彻底杀红了眼,那些白人和黑人们在被告知面对的是中国人时,一般都会网开一面。所以在长达两个多月的种族冲突中,中国的侨民死伤人数最少。但让身在梅山的郭海林、张有志等人深感惋惜的是,行星数据副总裁兼非洲、澳洲区总裁黄昊天在救灾过程中感染了瘟疫,于六月八号不治身亡,梅山集团副总裁兼欧洲区总裁刘雪辕,在六月中旬被种族主义者劫持,下落不明。

  但中国境内,并没有因为在灾害中损失很少而天下太平。阿拉伯板块沉没之后,再次失去了家园的幸存的四百多万以色列人,在中国政府的首肯下陆续来到中国的三北地区、当年李远方租给他们耕种的数千平方公里土地上。犹太民族是个爱憎分明的民族,数十年前就受过日本军国主义的迫害,现在又因为日本人试验地球物理武器永远失去了家园和民族精神的寄托之处,对日本人简直是恨之入骨。正好王梓滕为日本人安排的其中一个聚居地紧挨着以色列人的耕种区,以色列人和日本人之间的冲突因此时有发生。

  值得庆幸的是,梅山建设集团总部的办公地点就在以色列人的耕种区附近,王梓滕手下二十万大军中最精锐的六万人驻扎在此,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冲突的规模。其次,从日本四岛逃出来到中国三北地区的大都是妇孺,青壮年的比例并不是太多,而且青壮年中最激进的那部分,已经被张太一分几批送往加拿大,一些人到达加拿大,更多还在海上航行的,则在三大洋中心火山爆发后葬身于大海之中。在张太一派出的代表反复说教之下,如同丧家之犬的日本难民对以色列人的报复行为一再忍让,是冲突没有全面扩大的第三个因素。

  同样因为板块沉没而失去家园和圣地的以色列人的世仇阿拉伯人,也有一部分来到拥有大量伊斯兰教徒的中国西部。这些人的到来,除了同时和以色列人、日本人产生冲突外,还给中国西部地区及至全国带来了更多的不安全因素。

  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但李远方却还在昏迷中。

  赶回梅山后,当他想到的任何方法都起不了任何效果后,宋力忠便一心研究起无名大师留下的笔记来,想从李远方的本门武功上找到办法,一有新的线索,马上过来试验。

  来到了梅山,张太一每天三次耗费大量的精力去使用俗称“招魂”的天师家秘法,想办法与李远方那处于自闭状态的大脑进行直接感应联系,一个星期后,张太一的“招魂”之术也以失败而告终。经过一个星期的徒劳努力,不想再受郭海林等人横眉冷对的张太一说,李远方的命数不会就此而已,过一段时间终究会自行醒过来的,耐心等待就可以了。否则的话,他以后还怎么跟李远方结为亲家?而且宋力忠已经回来了,他就没必要再继续留在梅山,他这个“教宗”得回到三北地区组织他的日本教徒的安置等方面的工作。

  郭海林等人倒是巴不得张太一马上离开梅山,免得他像对施庆洋那样向李远方下手,但许亦云坚决不同意。虽然许亦云对这场天灾是以张太一引发的事实毫不知情,但李远方之所以会走火入魔和张太一教他天师家的武功有关,她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她认为,张太一必须负起这个责任,就以担心再次长途跋涉会动了胎气为由,干脆在梅山医院小二楼的另一侧住了下来,准备在梅山生孩子。而且明确告诉张太一,如果他救不醒李远方,她就永远住在梅山不走。

  看到许亦云的态度,张太一心里酸溜溜的,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作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留了下来,然后和宋力忠两人像较着劲似地试验着一个个新方法。

  许亦云在小二楼住着,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她这个天师夫人在此住院,当然是要生人勿近的,小二楼防守得这么严密完全可以理解,也可以很好地解释张太一为什么一直留在梅山不走,宋力忠等人经常过来探望,更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这次天灾中,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遭受了重创,除了各个海外分公司基本瘫痪、资产和业务损失无数,后来黄昊天和刘雪辕先后出了意外之外,行星数据斥巨资推出的华夏掌上电脑系统等大型项目,因为各大洲之间光缆电缆的断开和卫星的坠落等原因几乎血本无归。如果再让人知道李远方因走火入魔昏迷不醒,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很可能会让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这两座大厦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所以,虽然李远方一直都不省人事,但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的各项事务却不能因此停下,郭海林等人只能全都回去坚守岗位,并想出种种借口向外界解释李远方的不见踪影。出于同样的目的,李远方的父母也不可以天天到梅山医院来,所以平常照顾李远方的责任基本上落在了叶爷爷和李欣雨、张玄义身上。

  因为李远方本来就很少插手具体事务,客户和合作伙伴们倒好说,但南乡那边的领导和那些武林同道们也找不到李远方,事情就不太好办了。最后还是宋力忠出面,以李远方正在他的指导下闭关修炼为由,一次次地将这些人顶了回去。李远方在这个节骨眼上闭关修炼,只要稍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相信,大家都非常怀疑李远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但话是从宋力忠嘴里说出来的,陈老也在种种场合说着同样的话,加上李远方的父母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就算不信也只能选择相信。但免不了的,梅山城里布满了各个势力派过来耳目。

  李远方昏迷了一个月多后,除了宋力忠和张太一这两个互相较着劲的神人外,其他的人,包括李远方的父母在内,都几乎彻底绝望了。曾经为他批过命相的严老,则对自己当年的卜算结果产生了怀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再为李远方算了一次,没等算完,却再次狂吐鲜血。幸好那天下午施靖芳把一个人跑到她那里玩的严芳英送回家,走到严老的房门口听见异声又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及时撞开了门,然后赶紧打电话把宋力忠找来,才救了严老一命。那个时候,早就觉出了异常的施靖芳才知道李远方走火入魔的事,于是轮流在医院照顾李远方的人就多了一个。

  李远方昏迷后第九十五天、八月一号的那个中午,吴晓意带着劫后余生的父母兄嫂从台湾来到梅山,在宋力忠的邀请下,张太一带着许亦云去梅山酒店赴宴。李欣雨放学后回家吃饭还没有过来,张玄义有事回了南乡,在医院照顾李远方的只有施靖芳一人。看着李远方脑袋旁边反复播放着的叶黄的录像,施靖芳发起了呆。

  李远方认为自己可能已经死了,不然,他不可能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而且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就像人死之后失去了身体,只剩下最后一部分残存的意识似的。

  记不清是听人说起还是看过一些资料,据说人死以后,都会把这辈子的所有事情全部经历一遍,这样之后,残存的意识才会彻底消失。有的说法甚至是牛头马面带着去某个特殊的地方欣赏以本人为绝对主角的电影,在经历往事的过程中,让人自己先来评价一番这辈子的成败得失是非功过,然后经过十殿阎王的判决确定上天庭还是下地狱,应该上到第几重天,下到第几层地狱?在世上孽缘未了者,则喝上一碗孟婆汤、走过一座奈何桥,忘掉这辈子的一切,重新转世投胎去也!李远方心想,自己现在岂不正处于此种境地?就在刚才,感觉中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将许多从自己很小的时候开始的记忆犹新或者早已忘却的往事都经历了一遍,所有的场景,比以前任何一次做梦都更加真实。在那些曾经的故事中,他始终是个旁观者,只能被动地去感受,却根本没办法去改变任何细节,包括王梦遥的逝去和与叶黄的天各一方。

  最后在李远方脑中反复回放的,是和张太一的通话,以及后来的吐血并失去知觉。反复对这一段情节进行分析之后,李远方确定了自己的死因,认为肯定是因为连续几天不眠不休达到身体承受的极限,再受到突然与叶黄失去联系以及张太一那番话的刺激,在冒险运转真气的时候,终于彻底走火入魔死掉了。李远方并不相信会有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来接自己,也不觉得自己会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心想既然这辈子的故事已经回放完了,接下去应该是残存的意思因能量耗尽而消失,用中国传统的说法,也该魂飞魄散归于无形了吧!

  但当李远方患得患失地等了不知多长时间,他的意识却迟迟没有消失,而且思维越来越清晰似的。断断续续地感觉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出现最多的声音像极了张太一。到了后来,还隐约听到叶黄的说话声。李远方想,难道传说是真的,因为自己还有许多心愿未了,在强烈愿望的作用下,将会变成孤魂野鬼游荡上一段时间?如果真有可能变成孤魂野鬼的话,对外界应该是有感觉的,所以渐渐地就听到亲人朋友在喊自己的名字,搞不好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连叶黄都已回到自己身边来了都说不定。这么说的话,自己得像传说中那样尽快适应这种新的存在形式。于是开始想办法集中精力,试图感觉起外界的一切来。同时,李远方还在那里琢磨起更多的事情,心想真能成为一个有意识的孤魂野鬼的话,得想办法在最终魂飞魄散前将所有后事都交待好。

  感觉、尝试、再感觉、再尝试,李远方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看见东西了。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王梦遥的侧脸,出现在他眼前的“王梦遥”正侧着脸入神地看着什么。从与“王梦遥”的相对位置看,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躺着,王梦遥则是坐着或者站着。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王梦遥,在惊喜交集的同时,李远方的心中不由得还有份深深的失落,心想自己应该是死了之后来到传说中的天国,所以才会见到死去多年的王梦遥。既然已经到了天国,在人世间的身后事,看来是再也交待不了了!

  念头转完后,李远方试着喊了一声:“梦遥!”但他眼前的“王梦遥”却没有任何反应。李远方焦急地再大喊了好几声,到后来才丧气地发现,除了眼皮能艰难地开合、眼珠可以小范围缓慢转动外,身体的其它部位全都不受他的控制。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只是白白的天花板。

  过了一会,“王梦遥”终于转过头来了。看到眼珠一阵乱转的李远方,“王梦遥”脸上露出惊喜,嘴巴也张得老大像是发出了声惊呼,但李远方还是什么都没听见。俯下身在李远方的脸上仔细地看了一会,还使劲地拍了几下后,“王梦遥”很快站了起来,擦着眼泪快步离开了李远方的视线。

  那个“王梦遥”转过脸对着他后,李远方就分辨出眼前的人其实是施靖芳,在疑惑施靖芳怎么会出现自己眼前的同时,李远方非常激动地想道:自己难道还没有死,只是和死神擦肩而过?

  施靖芳离开他的视线后不久,李远方发现自己已经能听到声音了,让他感到非常费解的是,听在耳朵里的却是叶黄的说话声。听了一会才发现,并不是真的是叶黄在说话,而是放着录像或者录音。此后不久,李远方渐渐地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其他部位,脖子也可以小范围转动了,转过头去,看到离得很近的屏幕上果然正放着叶黄的录像。

  对突然失去父亲的施靖芳来说,宋力忠这个导师就是她的父亲,而在危难时刻向她主动伸出援助之手并收留她母女的李远方,同样也是她的亲人。照顾了李远方两个多月后,天天不停地看着叶黄的录像,施靖芳已经不再对自己跟李远方的未来抱任何幻想,而将他作为自己的兄弟,她觉得,自己对李远方的所有感情,已经全都变成了纯粹的亲情。虽然病房里电话电脑等通信设施非常齐全,但经过长达两个多月的等待终于看到李远方睁开眼,施靖芳热泪夺眶而出后,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应该马上把宋力忠找到,告诉他李远方已经苏醒了。于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出门,然后一步不停地向与医院离得不远的梅山酒店跑去。

  在小二楼周围执勤的梅山大学教保队的队员们,从种种迹象中猜到在这里住院的主角应该是失踪三个多月的李远方,而不是表面上的天师夫人许亦云。但经过陈老长期训练的他们,在严格的纪律和自觉性的约束下,没有一个人将心中的疑问向任何人说出来,甚至包括同班执勤的队友,只是更加自觉地将小二楼的保安工作做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严密。看到施靖芳擦着眼泪跑了出去,除了再次对施靖芳的遭遇深表同情外,没有一个人拦住她询问,也没人在明知楼上已经空无一人的情况下上去窥探。

  从梅山酒店的后门进去,连电梯都来不及等,施靖芳直接从楼梯跑上十二楼,到宋力忠设宴的包厢前一头撞了进去。站在一脸惊异的宋力忠等人面前,施靖芳张大嘴还没说话,眼泪却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看着宋力忠不停地抽泣着说不出话。

  看到泪流满面说不出话的施靖芳,本来心里有鬼却一直装得什么事都没有的张太一,不由再次紧张起来,心想难道施靖芳从什么地方听到施庆洋的遭遇是他下的手,现在找他麻烦来了。警惕地看了对面的宋力忠一眼,张太一暗中蓄起了劲。

  宋力忠若有所思地盯了张太一一眼,然后平静地问道:“靖芳你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迎着宋力忠的目光,泪眼朦胧的施靖芳语无伦次地说道:“远方、远方他……”

  一听到李远方的名字,许亦云“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施靖芳跑过去急声问道:“李远方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远方他醒了!”说出这句话后,施靖芳就靠在许亦云身上大哭了起来。

  “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张太一又望了宋力忠一眼,然后沉声说道:“我去看看!”话音刚落就腾身而起,直接飞到窗口撞破玻璃飞了出去,然后直直地往前飘着,飘到最近的一座楼顶,从空中直接向梅山医院的小二楼方向飘去。

  看着张太一出去的地方,宋力忠的目光闪了几闪后突地起身,也从那个破洞飞了出去,出去之前留下一句话:“晓意你照顾好亦云!”

  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太一和宋力忠先后从窗口飞了出去然后往上飘走了,房间里的吴晓意的父母和兄嫂面面相觑地想道:“这两个还是人吗?”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吴晓意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帮许亦云一起扶着施靖芳沉着地问道:“这段时间远方到底出什么事了?”

  从许亦云的肩头上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施靖芳着急地说道:“电话在哪里,我给老爷子、远方的爸妈和杨叔叔、张叔叔他们打个电话!”然后像只没头苍蝇似地在房间里找起电话来,根本没顾得上回答吴晓意的问题。

  在施靖芳找到电话拨起来的同时,许亦云看了吴晓意的父母兄嫂一眼后迟疑着说道:“李远方练功走火入魔,已经昏迷三个多月了!”

  后出发的宋力忠比张太一早一刻飞进李远方的病房,刚好看到李远方用双手支撑着上身想坐起来。

  刚才在电脑上看到了当前的日期,再看到先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宋力忠和张太一,李远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再世为人”。不知怎么的,此时的李远方除了仍然非常挂念着叶黄的安危外,对张太一竟然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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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26楼 发表于: 2007-11-20
~第四百二十七章 心灰意冷~

 

  伊豆爆炸之后,以秘书长为首的大批联合国官僚来到西太平洋地区组织抢险救灾和慰问灾民,但主要集中在灾害较少、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证的中国境内活动。美国内乱开始之后,更多的联合国总部官僚凭借特权从纽约仓皇出逃奔赴亚欧非地区,全球性种族仇杀在亚欧非各地蔓延开后,从纽约总部出逃以及各个位于欧洲的分支机构的联合国官僚们,又随同返国的华侨陆续来到东方的净土中国。与联合国官僚们一同来到中国的,还有那些失去了国土或者内乱无法控制的各国政府高官。从六月份开始,南乡城内散布了联合国各个机构和各国流亡政府的临时办公地点。

  南乡并不是座特大型的城市,而当年中国政府之所以迁都南乡,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看中南乡城的小巧玲珑。目前中国中央政府各个机构已经全都迁了南乡,再加上这些来自世界各地、过惯了好日子的官僚们,让小小的南乡城非常拥挤,生活保障体系不堪负荷。

  七月初,在中国政府的建议下,新的联合国总部在九江城南开始兴建。九江离首都南乡很近,迁都以后,已经成了中华大地东西南北水陆交通的中心码头,往南不远就是国际机场,交通非常便利。除此之外,九江城位于长江和鄱阳湖之间,往南不远就是避暑和旅游胜地庐山,风光秀丽。所以中国政府的这个建议得到劫后余生的联合国总部官僚们的一致同意。这正好应了当年流行在梅山附近的那句顺口溜:“首都迁到南乡,联合国放在九江”。

  尽管国语并没有像顺口溜中所说的那样变成梅山腔,但考虑到梅山奖及梅山大学和附近的回旋粒子加速器的存在等因素,已经让梅山城成了世界学术与文化中心,因种族仇杀而逃到中国的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官僚们,准备把他们的办公地点设在梅山附近。

  与此同时,联合国卫生组织准备迁到中国西部地区的中心城市、拥有大量高校的古城。联合国粮农组织则干脆向“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靠拢,即将迁到湖南长沙。

  和天灾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样,经联合国秘书长的请求,在中俄等国派出的维和军队的调停下,历时两个多月的遍及亚欧非三洲的大规模种族仇杀,以再死亡了至少十多亿人的沉重代价,到七月底的时候基本上告一段落,各国流亡政府相继在中俄等国大军的护送下回国组织灾后重建工作。

  地质灾变使得所有的飞机只能靠目视进行短途飞行,而长达一个月的大规模海啸,也已经彻底破坏包括中国、俄罗斯在内的国家所有的船只,想重新制造具有远洋能力的新舰只尚需时日,小型的海底地震和火山喷发仍在频频发生着,想派出飞机或者轮船去探知美洲和澳洲地区的情况已经绝无可能。灾变刚开始时,有少数人坐船通过白令海峡由美洲进入俄罗斯境内避祸。但随着灾变规模的扩大,安巴奇克至埃文斯克一线以东的一大块俄罗斯领土沉入了海中,与之遥遥相对的阿拉斯加本来就是火山活动带,估计也没能逃脱沉没的命运,从那之后,就很少有人从美洲坐船过来了。美洲和澳洲,已经成为彻底的孤岛。

  因为包括阿拉伯板块在内的产油区的沉没,以及亚欧非三洲所有海上油田都在地震和火山喷发中毁坏殆尽,劫后余生的人们发现自己正面临着巨大的能源危机。在这种情况下,梅山集团所掌握的将纤维素迅速转化为乙醇和与之相应的燃料电池技术,就显得尤为重要了。重建工作开始后,亚欧非三洲许多幸存的国家都找上门来要求梅山集团按照李远方去年所作出的承诺在世界范围内无偿地公开这些技术。

  在被称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的袁隆平为带头人的科学家们的共同努力下,中国的水稻曾经连年丰收,国内各个仓库里储存的粮食,可供全国人民在不进行新的生产的情况下吃上一年半。但今年上半年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天灾,粮食作物的种植受到干扰,灾后持续的低温天气,更是影响了粮食作物的正常生长。

  眼看着即将摆在眼前的歉收局面和大量涌入的各国难民,有不少人都想到,既然梅山集团掌握了比较成熟的将纤维素直接变成乙醇的技术,在将纤维素转化成二糖等人类可以食用的糖类上,也应该有了一定的成果。如果梅山集团能够将他们原有的技术公开,经过群策群力,应该能加快科研进度,以解当前的燃眉之急。

  天灾之后,瘟疫遍地,而世界各地的各种药物都非常短缺,迫于无奈之下,许多人将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共同推出、声明暂时只能进行辅助诊断和保健的“华夏神针”直接用在许多疾病的治疗上,而且取得了较好的效果。所以当许多人在实践中检验了“华夏神针”的有效性后,就向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提出,他们应该公开相关技术、让其它企业一起来生产“华夏神针”以适应社会的需要。

  “华夏神针”仍处于试产试销状态,生产穴位定位系统的,只有梅山本地的那个服装厂一家,“神针小盒”也由位于南京的行星电子独家生产,所以虽然预订数达到了天文数字,李远方并没有打算在试产试销期结束前扩大生产规模。另外因为这个项目是他和叶黄初次合作的结晶,出于某种非常复杂的感情,李远方从没答应过让那些合作企业来生产这一产品。

  华夏系统推出前,占世界计算机主流的是由美国的几家公司为先导的软硬件系统,几乎所有的核心技术都由美国的几家公司掌握,最核心的硬件设备,好多都在美洲地区设计生产,目前美洲成了孤岛,亚欧非各国在天灾和人祸中损坏了大量的计算机系统及其配件无法正常使用,好像在突然之间回到了以前的时代。与此同时,在世界计算机硬件产业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日本和韩国,还有并不太重要的印尼等东南亚各国,也都在天灾及随后的人祸中不复存在,软件产业大国印度损失惨重。除了美洲地区和日韩等国外,中国的台湾省和中国大陆有着大量生产硅晶片和电脑上使用的各种芯片的企业,但谁都知道,台湾岛内的大部分这类企业早在一年多前就归行星数据所有,李远方早就把那些企业的生产线全都改造了一遍,专门生产华夏系统所需的各种硬件了,中国大陆上的企业,也老早就成了行星数据的合作企业。

  虽然华夏系统因为产能问题刚刚起步还没有形成规模,虽然占亚欧非三洲计算机主流的仍然是原来那些软硬件系统,但只要中国政府和李远方想那么做,亚欧非三洲的各个国家就不得不被迫放弃原来的系统而改用华夏系统。旧系统已经被天灾人祸破坏得差不多了,想让李远方把生产线改回来为他们生产旧系统所需的硬件产品,以李远方为首的行星数据那帮科学狂人们肯定会开出天价,重建成本比另起炉灶按照华夏系统的要求建一个新的要高得多,还可能因为兼容性问题被摈弃在中国政府和行星数据共同倡导的第四代互联网标准之外,其实是更得不偿失的。

  权衡再三,亚欧非各国决定改用华夏系统,并且以灾后重建需要为由向中国政府提出,行星数据应该从国际人道主义出发,以极低廉的价格、最好是免费向他们转让相应的软硬件技术。华夏系统是个以服务器端为主导的网络操作系统,几乎所有的个人数据都储存在服务器上,对一个国家来说,仅仅作为行星数据的客户去使用华夏系统终端,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各国提出的技术转让项目,不仅仅是行星数据原来承诺的华夏系统终端技术,而是包括服务器端技术、第四代互联网技术、电力通信技术在内的一揽子项目。

  天灾之前,美国的一个半官方机构一直控制着国际域名根服务器,在世界经济对互联网越来越依赖之后,此时突然与美洲地区彻底失去了联系,在利用华夏系统的技术改造完毕之前,亚欧非各国要么各自为政,要么使用行星数据的星星索这个通过特殊的客户端而不需要域名解释的系统与别国联系。而且,以华夏系统为核心的第四代互联网技术,并不像以前的国际互联网一样是开放对等的关系,而是有着一定主从关系的,比如在使用华夏系统的时候,必须先用星星索号码进行身份识别和登录。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只要他们希望能够继续通过互联网与别国联系,就得成为星星索的注册用户并接受行星数据强加在他们头上的一条条规矩。与由美国控制国际域名根服务器相比,行星数据掌握着星星索系统的绝对控制权这个事实,让亚欧非各国如坐针毡。所以各国一致向中国政府提出,行星数据应该改变星星索系统的规则,还得向他们开放声纹识别等星星索的核心技术。

  各国政府通过正式的外交途径提出的这些要求,让中国政府的领导们感到非常为难。各国想让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公开的那些技术,都是两个公司独有的核心技术,是一只只下金蛋的母鸡。虽然中国在这场天灾人祸之后已经成了亚欧非三洲的头号强国,但军事实力异常强大的俄罗斯并没有被天灾人祸动摇根本,俄罗斯这个表面上的盟友,在没有美国这个共同的敌人后,早晚会成为新的对手,天灾人祸之后的欧盟也抱得比以前任何时刻都要紧,所以中国还远没达到像以前的美国那样可以随意地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国头上的程度,再说中国所奉行的外交原则也不允许这样做。要是不答应,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光是收留两千多万日本难民这事,就可以成为各国向中国开战抢夺他们垂涎三尺的各种物资的借口。但能够轻易答应吗?所以政府一边以种种理由跟各国讨价还价拖延时间,一边征求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自身的意见。

  这样的大事,杨洲、郭海林和张有志等人谁都不敢轻易作主,连宋力忠这个神人也犯起难来。南乡方面和各国代表与杨洲等人磋商数次无果而终后,一再要求与李远方本人对话,南乡方面还不止一次地试探:李远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推迟了小半年的人大会议,将于八月五号在南乡召开,李远方和宋力忠都被选为这一届的人大代表,八月三号得到南乡报到。幸好李远方在这个关键时刻醒来了!

  八月一号中午醒来后,李远方还不会说话,而且因为卧床三个多月身体很虚,在叶爷爷和宋力忠的要求下,大家除了都来看了他一眼外,基本上没跟他说任何事,免得他受到刺激使事情发生变故。

  自己竟然昏迷了三个多月,醒来后大家都来了,叶黄他们却不见踪影,李远方的心里越来越乱,但这个时候他口不能言,浑身无力,腰椎以下不受控制连坐都坐不住,有许多话想问却只能憋在心里干着急。看他嘴巴开合着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着急样子,叶爷爷向李欣雨使了个眼色,干脆给他打了一针让他睡觉。

  可能因为关心则乱吧,叶爷爷错误地估计了李远方的身体状况,用的药量大了些,使得李远方直到八月二号上午才再次醒来。以为李远方又一次昏迷了过去,叶爷爷急得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宋力忠和李欣雨两个人,也只能一直陪着。

  八月二号上午一睁开眼,李远方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说话能力,看到眼前的叶爷爷,他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叶黄在哪里?”一听到李远方这话,叶爷爷本来欣喜的脸色马上黯了下来,求助地望了身旁的宋力忠一眼。

  沉吟了一番,宋力忠把美洲已成孤岛的事实告诉了李远方。然后安慰他说,亚欧非各国政府已经联合起来,组织相关人员对灾变后新的天文、地理数据进行测量,等到新的数据测量完后,就会重新发射人造卫星,先用卫星、然后派出飞机了解美洲地区目前的情况。由行星数据投资的几艘远洋巨舰,也在加班加点建造中。

  宋力忠说话的同时,住在小二楼另一侧的许亦云也接到李欣雨的通知后由张太一扶着过来了。在许亦云的示意下,张太一一本正经地说道:“远方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叶黄不会有事,隋小姐和叶黄的父母他们也不会出任何事。”

  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没事人似的张太一,再看了肚子挺得老高的许亦云一眼,李远方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叶黄应该不会有事的,要不我们还怎么结亲家?”正好看到杨洲、郭海林和张有志三人急匆匆地进来,李远方就懒得再搭理张太一,转了转脑袋说道:“老杨、老郭、有志大哥!这三个多月你们辛苦了,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李远方急切地问起了公司的事务,张太一识趣地带着许亦云出去了。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李远方,对一切都看得很淡,听完杨洲等人的汇报后,淡然地说道:“只要南乡那边没意见,能公开的技术,我们就全都公开吧,能不收费的,我们也不要收费,那种趁火打劫大发横财的事,我们绝对不能干!”然后苦笑一声说道:“世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和蚩尤其实是有很大的责任的,公开技术就当是赎罪吧,希望老天爷看在这份上保佑叶黄他们的平安!”

  两天以后的八月四号下午,腰椎以下仍然没有任何感觉的李远方以健康原因没去南乡参加人大会议,而是坐在轮椅上在梅山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推着他进入会场的是张太一。

  在新闻发布会上,李远方宣布,经中国政府同意,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将无条件地与亚欧非各国共享纤维素转化为乙醇的技术、乙醇燃料电池技术、新一代汽车发动机技术、”华夏神针”技术、第四代互联网技术、电力通信技术以及部分华夏系统服务器端的核心技术。但因为纤维素转化技术的主要负责人——他的妻子叶黄几个月前在美国没能回来至今下落不明,仍不成熟的纤维素转化为二糖的技术无法向各国提供。至于与星星索有关的问题,李远方故意避而不谈。

  张太一在李远方之后发了言,张太一宣布,经过他的科研团队与李远方、蚩尤长达一年多的合作,百分百安全的可控常温核聚变发电技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目前已经可以投入实际应用。经中国政府有关部门批准,“行星核电公司”即将挂牌成立,中国政府、行星数据和他张太一的科研团队各占三分之一股份。新成立的“行星核电公司”将在梅山兴建一所示范型的核聚变电站,并在未来的两三年内初具规模为全世界服务。

  看到李远方坐着轮椅被张太一推进会场的时候,记者们都感到非常意外,随即被李远方的大方所惊呆,但最让他们感到惊异的,则是李远方已经结婚的事实以及叶黄的遭遇。心想难怪这家伙长达三个多月没有露面,是否就是因为他妻子的意外受了刺激,所以一病不起?

  张太一那番话,更让许多记者都或兴奋或紧张得发起抖来,在世界能源危机的当前出现了可控核聚变发电技术,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喜讯,李远方和张太一这两个对头竟然联起了手,再加上与李远方密可不分的宋力忠,背后则是中国政府,这对积弱数百年的中国来说意味着什么?李远方只字没提星星索的事,记者们根本没意识到。

  新年的元旦,已经搬进位于九江的新办公地点的联合国秘书长以联合国的名义、并由各国元首和政府首脑共同在证书上签字,颁发代表人类社会最高荣誉的“地球奖”,而且声明,此奖只颁发这一次。

  在已经过去的天灾中,行星数据发出的连续预报让许多人幸免于难,灾后,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又非常无私地向世界各国提供了许多急需的技术,因此,经联合国所有会员国的一致同意,授予李远方“地球奖”中的特级奖。被授予“地球奖”的一级奖的,是为人类解决了当前的能源危机的张太一和为人类缓解了粮食危机的袁隆平。在抢险、救灾和灾后重建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的宋力忠、康院士、“人类末日”的一些成员等科学家们,以及中俄等国的元首和一些政府官员,则分别获得了“地球奖”的二、三级奖。

  但李远方和张太一都没有到九江去领奖。代表李远方去九江的,是他的妹妹、梅山集团的新形象代言人李欣雨。代表张太一去九江领奖的,是他的助手,“行星核电公司”的总裁潭龙。李远方和张太一之所以不去领奖,是因为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在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浩劫中,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而是一手促成这场浩劫的彻头彻尾的魔鬼。

  张太一不去领奖的借口,是许亦云于旧年的最后一天、十二月三十一号上午给他生了个八斤多重的大胖儿子,不惑之年初为人父,而且以他天师的身份本应对名利极其淡泊,当然有充分的理由不去九江了。另外就是王梓滕和史今定于元旦在梅山举行婚礼,他这个当师兄的得到场主持。

  李远方的借口,一方面是健康原因,他还是感觉不到腰椎以下部位,必须坐在轮椅上,出门不方便。第二则和张太一一样,他也要参加王梓滕和史今的婚礼。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借口,是杨家智就要回来了。

  杨家智是十一月十号那天突然乘着一艘不大的半机动船出现在南非的开普敦港附近的,与他同船的,除了叶铮然和杨家智大腹便便的未婚妻杰克逊外,还有十几个半死不活的黑人大汉。杨家智他们被发现的时候,船上的燃料已经基本耗尽,食物和水也所剩无几,而且所有黑人都感染了非常严重的奇怪疾病。

  据南非政府的有关部门说,被渔民救起后,船上的那些黑人大汉中的一大半在两天内陆续死去,与他们有过接触的南非当地群众,都不同程度地感染了类似的疾病,许多人因此死亡。身体极度衰弱的杰克逊,也在十一月二十五号那天产下一个只有二点四公斤的不足月的男孩后,因产后出血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

  经询问后得知,杨家智和杰克逊在梅山大学教保队队员们的护送下刚进入美国境内的时候,沿海的所有公路、铁路桥梁等交通设施已经被大规模的地震和火山喷发完全破坏,他们只能用步行的方式向美国内陆进发。此后不久,美国各地开始了大规模的种族仇杀,使得内陆的交通设施也遭到彻底破坏。为了自保,疯狂的日本侨民使用了早就准备好的基因武器,大量白人和黑人迅速死亡,作为报复,美国人也大面积地使用专门针对黄种人的基因武器,造成了死者盈野、几百几千里的土地上荒无人烟的惨像。

  当杨家智他们历尽艰辛于六月初到达盐湖城附近的时候,为了躲避杀红了眼的白人的追杀,杨家智、杰克逊和那些教保队员们失散。幸好遇到一群从西海岸逃出准备逃向墨西哥的黑人,看在一杰克逊是同族、而且杰克逊怀有身孕的份上,那群黑人收留了他们。那群黑人告诉他们,加利福尼亚州已经在天灾中沉入了太平洋不复存在,而包括加州在内的美国西海岸则是种族仇杀最早开始的地方。杨家智问到的内华达农场,因为是梅山集团的美洲产品加工和转运中心,据传储存着大量的粮食等生活物资,是最先被灾民围攻的,内华达农场的保护者们和围攻的灾民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争。有消息说,激战后的内华达农场附近已经成了一片死域,任何接近内华达农场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很快死去,死因不明,因此所有人都认为,内华达农场附近的异常是因为大面积地使用了基因武器才会发生的。

  既然内华达农场附近已经成了一片死域,继续西行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危险重重,在那些黑人们的建议下,杨家智和杰克逊准备随同他们向墨西哥方面转移。离开盐湖城后不久,杨家智等人机缘巧合地从几个饥饿的白人手中救下刚被劫持准备杀了充饥的叶铮然。因为舅舅和舅妈还在旧金山市郊没有及时转移,在卫星失控之后,叶铮然在一个梅山集团配送部员工的护送下,冒险从内华达内场赶到旧金山想把舅舅和舅妈接过去,还没到旧金山就遇到新一轮大规模地震,道路被破坏无法返回,随后在逃亡中迷失了方向并和同伴失散。

  让杨家智等人想不到的是,包括墨西哥南部在内的大半个加勒比地区已经成了一片汪洋。而且,仅存的那部分墨西哥领土已经不是一块净土,早就陷入了种族冲突的泥潭中,从美国逃出的难民,将基因武器造成的瘟疫带到了墨西哥及更南的地区。因为同行的黑人中有好几个经验丰富的水手,为了继续生存,杨家智等人想办法在一个废弃的港口弄到一条可以正常使用的半机动船,并牺牲了五条人命抢来大量食物,打算冒险坐船逃到南美地区。

  但当他们经过几天几夜的航行踏上南美陆地的时候,却发现南美地区也像美国和墨西哥一样充满了仇杀和瘟疫的危险。困境之中,几个黑人提出,应该顺着海岸线一直向南,到达西风带后,顺着洋流一直向西,回到他们祖先的故乡非洲大陆。要在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建议是根本不可能被采纳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包括杨家智在内的所有人都别无选择。可能是老天长眼,竟然让他们成功了,但当时一起从盐湖城出发的五十多个人,最后只剩下十多个。

  杨家智他们所带来的传染病,在一个多月时间内让开普敦附近的数千人死亡,感染和死亡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与此类同,在非洲的其他地方和俄罗斯及西欧、北欧的一些国家,也因为接受了从美洲和澳洲逃出来的难民致使恶性传染病迅速流行,而且病症各不相同。到了十二月份,亚欧非各国都形成了一个共识:凡是来自美洲和澳洲地区的船只,绝对不能让他们靠岸,而应该马上击沉以免带来新的瘟疫。

  在南非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确认无痒后,在李远方的多方奔走下,中国政府有关部门允许杨家智和叶铮然回国,并在元月二号下午回到梅山。亲口从杨家智嘴里听到美国那边的情况,李远方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杨家智的儿子因饿哭了起来,李远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家智你先回去休息两天吧,过完元旦到公司来上班,接替丽姐的位置担任梅山集团常务副总裁!”

  春节前几天,还坐着轮椅的李远方说他初二准备到国清寺去祭祀无名大师,然后向杨洲等人交待了一大堆他外出后的注意事项。正月初二,李欣雨送李远方去了国清寺,但到国清寺后,李远方就留下不走了。让李欣雨带话回来说,行星数据的事有杨洲和郭海林共同负责,梅山集团则有张有志、何蓝图和杨家智,而且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近期都也没什么大事,有他没他基本上没有多大区别,所以他准备在国清寺多住一段时间。他想静静心,另外是集中精力修好他没有完成的两个博士阶段学业。

  李远方说,他将通过网络和蚩尤保持经常的联系,也不会停止蚩尤技术的开发,但除了蚩尤外,他会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要是没有天大的事的话,任何人都不要到国清寺找他,该回家的时候,他自然会回去的。

  因为早就有了种种迹象,李远方到国清寺暂居,是包括他的父母在内的所有人意料中的事。大家都觉得,让他在国清寺住一段时间静静心也好。一方面,可以通过静修来修补因叶黄的下落不明而产生的心理创伤。另外,现在的李远方也该到暂时急流勇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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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27楼 发表于: 2007-11-20
~第四百二十八章 相逢不识~

 

  站在王羲之手书的独笔“鹅”字碑之前,李远方的心思飞得老远老远。他始终搞不明白,历朝历代来的佛教寺院,怎么总是喜欢收留儒家的士子在内苦读,高僧总是喜欢和名仕交往,从晋时的王氏父子到宋代的东坡居士,甚至于《西厢记》中的张生。在佛教寺院中留下的儒家名仕的遗迹,好像比道观中要多上许多。儒家士子与道教这个本土宗教之间的交流,难道比与佛教这个外来宗教困难得多?

  从那年春节开始,李远方已经在国清寺住了两年半多。在此期间,他只在去年三月与今年三月分赴南乡和古城参加博士论文答辩,在南乡和古城各住了十多天。其次是每年的春节和梅山花雕酒文化节开幕、中秋节这三个时间回梅山住上三两天跟父母团聚,再就是每年的清明节去趟黄陵给王梦遥扫墓了。每次回家和去黄陵扫墓,都是李欣雨或者李庆元开车来接他。除此之外,李远方从来没有走出国清寺的山门一步,不让任何人来看他,还有意无意地切断了与外界除蚩尤之外的一切联系,只在一些特殊约定或者必要的时间通过网络和外界联系。整整两年半时间来,过得就像个真正的隐士似的,像极了当年洗黑国清寺内一池清水的王献之。

  因为拥有亚欧非三洲最大的硅晶片和电脑芯片制造企业,而且手中掌握着所有的技术标准,尽管李远方当年非常大方地公开了许多独有的先进技术,这两年多来,在杨洲和郭海林等人的苦心经营下,行星数据的利润不但没有下降,而且比以前更加可观和稳定。在世界各地建造了一大批大型核聚变电站的“行星核电公司”更是几乎控制了亚欧非三洲的主要能源供应。

  在核聚变电站这个上游产业的带动下,行星电力通信的触角也伸到了亚欧非三洲的所有角落。在小规模的地质活动仍在继续、地球磁暴时有发生、对原有的无线电通信频率产生严重干扰的不利因素下,行星数据的技术人员巧妙地找到一个不受影响的通信频率,虽然不能传得太远,但终究还是让无线通信设备可以在电力线周围数十公里内正常使用。行星电力通信公司,目前已经成为世界上惟一的无线通信公司。

  在中国政府的强力支持下,建造在华夏系统上的新盘古平台,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网络平台,星星索系统的游戏规则,一直都没有根本性改变。行星数据仍然是一个拥有最多人口的虚拟国家,行星币仍然是网络世界中的硬通货。

  梅山集团那边,主要的赢利方向已经转移到以乙醇燃料发动机和乙醇燃料电池为核心的新项目上。因为始终保持着技术的领先,梅山集团生产的乙醇燃料发动机和乙醇燃料电池占了亚欧非三洲的一半产量。在亚欧非三洲的公路上跑着的汽车中,有一半使用的是梅山集团生产的发动机,与之相应的许多配件,也都印上了“中国梅山”的字样。

  梅山服装一直引导着世界潮流,梅山酒因其蕴含着的一千多年的文化发出越来越重的浓香,加上依托着梅山大学这座世界上最著名的学府,“梅山”这个品牌已经位于行星数据之上,成为世界第一品牌。李欣雨这个梅山集团的形象代言人,比当年的隋丽更让亚欧非三洲的年轻人为之疯狂。

  凭着包括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在内的新型企业,中国已经成为当今世界上当之无愧的头号强国,南乡成为世界政治中心。而梅山,则成了世界学术和文化的中心。

  在中国的三北地区,日本人、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之间的小规模冲突仍在继续。在张太一的教诲和压制下,两千多万日本人为了避免与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产生更大的冲突,要么迁移到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腹地,要么来到天河工程的工地,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艰难地改造着他们的生存环境。因为有了来自日本的大量劳工,无论是沙漠改造工程还是天河工程的进度,都比原计划更快地进展着,中国西部的沙漠中,已经出现了一片片新的绿洲。

  原计划需要十年之久才能开始赢利的梅山建设集团,早就日本难民到来之后就已经不再需要大量投资了,而且将他们改造自然的业务范围扩展到蒙古国和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地区,以及非洲的撒哈拉沙漠。王梓滕手下的二十多万大军,也因为形势的改变彻底成了老百姓,埋在李远方身边的这个可能与不知情的新领导产生矛盾的这个巨大隐患,早就因为当年那次天灾的出现被消除于无形。

  行星数据、梅山集团和梅山建设集团三个企业已经全都成了横跨亚欧非三洲的巨型企业,三个企业加起来,其经济和技术实力已经足够与除中俄两国外的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相抗衡,只是没有自己实质上的领土而已。这种情况的出现,让包括中国政府个别领导在内的许多人都颇有微词甚至心存顾忌。幸好李远方一直在国清寺隐居,宋力忠也像当年的张太一一样天天在家带孩子享受天伦之乐,从表面上看,这三个没有统一指挥的企业都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的,才没有让问题迅速浮上水面。但这已经够李远方头疼的了,所以只能仍然在国清寺呆着尽量不与外界接触。

  然而,最让李远方始终感到非常揪心的是,因为对天文、地理数据重新观测和积累的困难,发射人造卫星的计划一拖再拖,最早一次发射定在今年年底。没有卫星,飞机不能起飞,加上考虑到基因武器的危害性,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欧非三洲各国这两年多来始终没派轮船去过美洲和澳洲。直至今年五月份,宋力忠顶住重重的压力派出的两艘远洋巨轮。但因为远程通信不能进行,至今没传回任何信息,连是否颠覆在情况不明的新太平洋中都无从得知。想到这里,李远方不由在心中呼了一声:“叶黄,你到底在哪里?”

  “大哥!”正当李远方面对石碑浮想翩翩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了过来。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李欣雨来了。在一身盛装的李欣雨身后,站着摆出一副毕恭毕敬样子的行云。

  “这么快就到中秋节了吗?”李远方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这才想起,自从上次回梅山参加花雕酒文化节开幕暨梅山奖颁奖典礼后,除了蚩尤外,自己好像就没和外界联系过。

  “不是的,离中秋节还有一个多星期呢!”李欣雨的脸竟然令人费解地红了起来,看了因为长年的清修和素食而变得非常瘦弱的李远方一眼,李欣雨的心里痛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大哥,过些天我就要订婚了,所以、所以想让你提前回去几天!”

  “欣雨你要嫁人了?”李远方诧异地说了声。说完后才想起,从自己在京口第一次见到李欣雨起,已经过去十年多了,当年黄花菜模样的小丫头,都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向李欣雨歉意地笑了笑,李远方说道:“咱们欣雨要订婚,我提前几天回去是应该的,那这就走吧!”说完向行云招了招手,连房间都不回,由着李欣雨挽着他的胳膊往山门走去。

  上车之后,李远方有些不解地问道:“欣雨,你和李权都老大不小了,怎么不干脆直接结婚呢,还等什么?”李欣雨的脸又红了一下,说道:“我早就跟庆元哥说好要和他同时举行婚礼的,庆元哥的女朋友明年才毕业呢!但李权的奶奶特别着急,让我们今年先订婚。”

  李远方看着李欣雨笑眯眯地说道:“我想这事跟外婆没关系,是李权他怕你跑了,所以先订婚把你拴住吧!”李欣雨不愿意地喊了声“大哥”,表情变得有些落寞,过了老半天才说道:“算是吧!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的!”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老半天都不吭一声。

  等车上了大道,李远方奇怪地“咦”了一声,说道:“欣雨你走错方向了吧,回梅山应该直接往前开,你怎么拐到右边来了?”

  李欣雨“哦”了一声,眼珠狡猾地转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笑着说道:“大哥我刚才忘告诉你了,我得先到梅山机场接几个人再回家,这样拐个大弯下来可能要耽误一个多小时,大哥你没意见吧!”

  “咱们欣雨的安排,我能有什么意见呢?正好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走过这条路,跟你一起转一圈也好!”李远方摇了摇头,然后故意看着李欣雨呵呵笑着说道:“欣雨你要去接谁,要是接李权的话,我看你还是先把我送到车站,让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我就不去梅山机场当电灯泡了!”

  “大哥!”李欣雨脸红红地白了他一眼,不过像是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似的,想了半天才说道:“不是李权,总共有四个人,其中三个你很熟,但有一个人你以前从来没见过。”

  李远方很想问一下那四个都是些什么人,但既然李欣雨不直接说出来,而且李欣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美事,时不时地笑一笑,想得很入神的样子,他也就懒得说话了,兴致勃勃地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一进梅山机场,李远方就和李欣雨一样都戴上了能遮住大半边脸的大墨镜。下车之后走进去年刚刚新建的大厅,正想跟李欣雨一起往国内出港口走去,李欣雨突然停住了脚步,拉住他神色古怪地凑到他耳边说道:“大哥你目标太大,要是这趟飞机上下来个重要人物,有记者等在出港口采访认出你就麻烦了,你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说着拉起李远方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根大柱子后面让他在那里靠着。

  会不会被记者认出,对李远方来说其实已经是非常无所谓的事情,心想自己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估计没几个记者会认出来吧,但既然李欣雨非要这样做,他就只能笑了笑,由着李欣雨把他拉到那根柱子后面去。

  将李远方在柱子后面摆好后,四周望了望,李欣雨郑重其事地交待道:“大哥你千万要呆在这里别乱跑哦!机场进出的人特别多,你又没有个手机什么的,搞不好还没带一分钱,等会找不到你可不好办!”

  看李欣雨的样子,简直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李远方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想打消李欣雨的积极性,“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乱跑,欣雨你放心吧!”

  靠在柱子上看着门外发了不知多长时间的呆,李远方突然感觉到被什么碰了一下腿,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两三岁模样的小男孩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裤腿仰头望着他。发现小男孩脑袋圆圆眼睛大大的特别可爱,好像还有些眼熟。小男孩身上穿着的衣服,质料非常一般,样式也已经赶不上潮流了,和梅山集团三四年前出品的童装很相似,给李远方的感觉好像是中国那些偏远地区普通农民家的孩子。李远方朝着小男孩笑了笑,正想开口说话,小男孩突然抱住了他的双腿,小脸仰得高高的,瓮声瓮气地喊道:“爸爸抱!”

  听小男孩叫他“爸爸”,李远方愣了一下,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见人就喊爸爸?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人像是小男孩的家人,也没人注意这个方向,心想这孩子不会是跟大人走散了吧!看到往大厅中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担心从出港口涌出来的人流将小男孩冲倒,干脆俯身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一抱起来,李远方就在心里嘀咕着:这孩子怎么这么轻?然后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脸蛋笑着问道:“小不点,你爸爸是谁?”小男孩一点都不怕生,一下都没挣扎,但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顾自伸出小手把他的眼镜摘了下来,摘下后仔细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脸上露出一副发现新大陆似的表情,高兴地说道:“爸爸是李远方!”

  李远方觉得很奇怪,心想这孩子爸爸的名字怎么跟自己名字的读音差不多,搞不好还是同名同姓的,这可真的巧了!然后想道,要不是当年叶黄一气跑掉,后来也没发生那场天倾地裂的灾变,如果叶黄不是至今都生死未卜一直跟自己在一起的话,生的孩子也应该有这么大了。盯着正在研究着墨镜的小男孩发了一阵愣,李远方才想起来问道:“小不点,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可能觉得墨镜没什么意思,玩了一会就把墨镜塞到李远方上衣口袋里,然后非常熟络地翻起他的上衣口袋来,从上衣口袋里翻出那个特别轻薄的掌上电脑,眼睛瞪得大大的,翻来覆去地摆弄了起来,听到李远方的话后,头都不抬地回答道:“我是李梦远!”

  这下李远方心里更加纳闷了,心想怎么连这孩子的名字都跟自己有两个同音字,放在中间的还是个“梦”字,难道是自己某个熟人兼粉丝家的孩子?突地想到“梦远影像工作室”,想到李欣雨今天的种种异常表现,李远方的脸色变了一下,嘴大张着发不出声音,盯着小男孩的脸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小男孩眼熟,脱口而出问道:“你妈妈是谁?”

  小男孩可能觉得掌上电脑也没什么好玩的,开始左顾右盼起来了,听到李远方问他后说道:“妈妈是……”话还没说完,突然张开小手往李远方身后的方向倾过身去喊道:“爷爷、奶奶!”说的却是梅山话。

  随着小男孩的喊声和动作,李远方转过身去,一看马上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僵在那里不动了,三年来几乎没起过任何波澜的心中翻起了涛天巨浪,直到被小男孩在他怀里乱扭乱踢的动作惊醒才想起喊道:“爸、妈!”话刚出口,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站在他眼前的,分明是整整三年半来一直生死未卜的王兴安和李蓉!

  和三年半前相比,王兴安和李蓉都明显地老了许多,两人的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看上去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则是三年前梅山集团出产的样式,而且已经非常陈旧,就差破几个洞再打上补丁了。

  和李远方对望了一眼,李蓉轻呼了声“远方”,然后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王兴安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拍了拍李远方的肩膀,默不作身地从李远方手中接过小男孩,然后捏了捏小男孩的小脸指着李远方问道:“梦远,叫爸爸没有?”

  自从看到王兴安和李蓉后,李远方就隐约捉摸到了些什么。这时才意识到,这个叫李梦远的小男孩和他很相像,眉目特别像几年前刚刚有了自己的形象的蚩尤,李梦远和当年的蚩尤,有些地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难怪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眼熟!想到这里,一个踉跄冲到王兴安跟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小男孩的身体,一把将李梦远搂回到怀里死死盯着,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我儿子?”

  这时李蓉已经偷偷擦掉了眼泪,来回看着李远方和李梦远哽咽着说道:“梦远他就是你儿子,远方你仔细看看吧,跟你长得多像!”

  可能是被李远方搂得不太舒服,李梦远不愿意地扭动起来,但却没有喊叫。正在这时,一个女声从李远方的侧面远远地传了过来:“爸、妈!你们找到远方没有?”听到那个声音,李梦远迅速扭过头去,从李远方怀里使劲往外挣扎着喊道:“妈咪!”听那读音,讲的显然是英语。

  根本不需要回头,李远方就知道来的是隋丽,胸膛里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颤动了一下。听到李梦远喊出那声“妈咪”后,李远方更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然后“噼里啪啦”地开始短路。李欣雨说到机场接四个人,三个和自己很熟,一个则从来没见过,岂不正是王兴安两口子和隋丽,再加上自己怀里的李梦远?王兴安、李蓉和隋丽事隔三年半后终于无恙归来,那叶黄和她的父母呢?李梦远是自己儿子,却叫隋丽“妈咪”,而隋丽则管王兴安和李蓉喊起了爸妈,难道说李梦远是自己和隋丽的儿子?想起当年隋丽临走之前那两个荒唐之夜,再想想不知身在何处的叶黄和她的父母,李远方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隋丽此时已经看到了李远方,脚步突地停住,然后像是梦呓似地轻轻呼了声:“远方!”

  李远方拼命压下胸中涌动着的巨浪,极其艰难地转过头去,失神地盯着隋丽看着呼道:“丽姐!”只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半时间,隋丽的额头上已经出现几道非常明显的皱纹,脸色非常憔悴灰暗,连头发都不再有当年的光泽,本来非常圆润光滑的双手,也粗糙得像个农妇,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而且历尽了艰辛。隋丽身上所穿的,也像王兴安两口子一样,像极了三年多前的旧衣服。

  迎着李远方的目光,隋丽的眼圈早就红了起来,往前迈了半步,又迟疑着停了下来,无力地又呼了声:“远方!”然后就低下头去擦起眼泪来。

  李远方怀里的李梦远扭动得更厉害,毫无知觉地向隋丽拍着小手急切地喊到:“妈咪抱!”说的仍然是英语。

  隋丽听到李梦远的喊声后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正犹豫着准备过来抱李梦远的时候,李欣雨的声音从李远方身后传了过来:“小梦远让姑姑抱抱!”同时“啪”地一声将一个大箱子扔在李远方身边,从李远方手中抢过李梦远说道:“大哥你来拿东西!”然后转过头对隋丽说道:“丽姐我们赶紧跑,有什么事上车再说,有两个记者认出我追过来了!”说完后就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伯伯、阿姨,先上车再说吧!”

  隋丽有些失魂落魄地“哦”了一声,再看了李远方一眼,跟李欣雨并肩往外走去。

  低头看了李欣雨扔在他自边的大箱子一眼,李远方再次呆住了:这分明是叶黄的那个箱子!脸色变了好几变,李远方异常吃力地提起箱子,笑得比哭还难看地对王兴安和李蓉说道:“爸、妈,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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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28楼 发表于: 2007-11-20
~第四百二十九章 劫后余生~

 

  可能是和李远方一样都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王兴安和李蓉也一直沉默着,空气沉闷得让李远方几乎吐血。

  走进停车场,四周看了看,王兴安吸了一口长气,感慨万分地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功夫十年没了,连小梦远都快三周岁了!”

  听王兴安提起李梦远,李远方在肚子里憋了老半天的那个问题条件反射似地从嘴里冲了出来:“爸,梦远的妈妈是谁?”

  一听这话,王兴安和李蓉都一呆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对望了起来。过了一会,李蓉向王兴安使了个眼色继续往前走去,笑了起来说道:“远方,突然发现自己有个快到三周岁的儿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傻孩子!这个问题还要问一下吗,你老婆是谁?”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李远方的脸色变得惨白,嘴里念了声:“叶黄!”再低头看看手中的箱子,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急声问道:“叶黄呢?”

  因为李远方稍稍落后了半步,王兴安和李蓉都没看到李远方的脸色变化,王兴安大有感慨地说道:“叶黄跟她爸妈一起到重庆看外婆去了!昨天上午我们坐着你派到美国去找我们的那艘船到福州的马尾港海域后,到晚上才被允许上岸,她外婆接到我们的电话后,兴奋过度昏迷过去了,所以叶黄他们今天上午都赶去了重庆,让我们先把小梦远带回来跟你团聚。”

  听到叶黄安然无恙的消息,李远方忍了很长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有些失神地喃喃说道:“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发现王兴安和李蓉都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说得特别轻的话似的没什么反应,李远方低下头偷偷擦掉眼泪问道:“你们昨天上午就到马尾了,怎么晚上才让你们上岸,现在才回来呢?”

  王兴安叹了一口气,说道:“前几年美洲地区不是流行着瘟疫吗?船开近马尾港后,海军的小炮艇和港监的快艇老远就把我们拦下,对整艘船进行隔离检疫,一查就是一天,所以直到昨天晚上才让我们上岸。要不是知道我们是谁后当地政府马上向中央汇报并通知了力忠他们,然后加派了人手进行检查,搞不好得过好几天才能上岸呢!”

  按照王兴安的说法,宋力忠等人早在昨天上午就接到了消息,但却没人通知他,而且看王兴安的样子,对他的毫不知情一点都不感到诧异,再想想李梦远出现在他面前的奇怪方式。李远方心想,看来是有什么人故意作的安排,想给他一个惊喜吧!脸色古怪地点了点头说道:“要是你们昨天晚上才上岸,这就难怪了!因为现在的远程无线电通信经常会受到电磁干扰不能正常进行,飞机只能沿着铁路线、公路线或者高压电线网低空飞行,速度特别慢,还得挑选电磁干扰最小的时候。叶黄他们是怎么去的重庆?”

  应该是看出了李远方心中的想法,李蓉笑了笑说道:“他们也是坐飞机去的!是欣雨不让大家告诉你的,她说今天上午到国清寺去把你接到机场来,然后让梦远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看你能认出来不!欣雨说,为了造出最佳的戏剧效果,除了她和你之外,其他人最好一个也别到机场来,全都在梅山等着。”

  看着到车旁喊了一声打开车门的李欣雨,李远方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哪有这么折腾人的?但光是李欣雨一个巴掌应该拍不响吧!搞不好还有陈老这个老小孩和程乐天、董文龙等人的共同谋划,所以连他的父母和宋力忠、杨洲等人都无可奈何由着他们去。

  和王兴安一起将几个箱子放好后,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想打开门进去,看到李欣雨爱不释手地抱着李梦远不愿松手,李远方从车头绕过去打开车门说道:“欣雨你抱着梦远吧,我来开车!”李欣雨欢快地说了声“好嘞!”抱着李梦远坐到副驾驶位置。

  往前走了一段路,估计是对李欣雨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李梦远在她怀里扭了起来,嘴里喊着“妈咪”向隋丽伸出手去。看到李梦远不愿意的样子和李欣雨的不舍,王兴安笑了笑说道:“远方你停一下,我跟欣雨换一下位置吧!”

  李远方始终搞不明白,李梦远为什么管隋丽叫妈咪,而隋丽却叫起了王兴安和李蓉爸妈,但当着隋丽的面,他不好意思问出来,别的问题更是不知从哪里问起,只能默然地慢慢往前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中看看隋丽和她怀里的李梦远。王兴安和李蓉入神地听李欣雨介绍着与十年前大不一样的沿途风景和即将到达的梅山城的情况,好像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开口向李远方解释。

  李梦远坐在隋丽的怀里伸着小脑袋看着窗外,从车窗外掠过的许多东西,估计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于是时不时地伸出小手指着窗外问隋丽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隋丽非常耐心地给他解释着,有的东西还得费老大劲才能让李梦远感到基本满意。隋丽和李梦远之间的对话,用的全是英语,从后视镜中看到和他长得极其相像的李梦远嘴里冒出一串串洋文,李远方心里感觉怪怪的。心想这孩子除了刚跟他见面的时候说了几个简短的中文词汇,然后用梅山话喊王兴安和李蓉“爷爷、奶奶”,后来好像一直都在说英语,包括和李欣雨的一番对话。他启动华夏工程的最终目的是想让中华文明成为世界主流文化,谁知他的儿子却是满口洋文!实在忍不住了,李远方不由小声嘀咕道:“这孩子到底会不会说中国话?”

  李远方的话说得很轻,连他身边的王兴安都没听得太清,转过头问了一句:“远方你说什么?”但在李远方身后的李梦远却不知什么的竟然听到了,挣扎着从隋丽腿上站了起来往扒住前面的椅背,举起小手在李远方的头上使劲打了一下,用非常标准的中文说道:“你看不起我,谁不会说中国话了?”

  从一个不到三周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这么横的话,还打了他一下,李远方呆住了,连把着风向盘的双手都抖了一下。幸好这一段都是直路,路面极宽,而且前后都没有别的车,车只是稍稍地斜了一下没出什么事故。

  王兴安等人也都呆住了,转过头来望着李梦远。隋丽拍了拍气呼呼的李梦远的小脸用中文问道:“宝宝怎么能打爸爸呢?”这下李梦远倒跟隋丽说起中文来了,嘴巴噘得老高说道:“他说我不会说中国话!我是中国人,能不会说中国话吗?”

  听到李梦远这话,除了李远方外,车里的其他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李远方心想这孩子倒是不笨,才这么点大,说起话来却一套一套的,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伸出左手摸了摸脑袋上被打的地方,尴尬地说道:“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横呢?”

  最先笑停的王兴安再看了李梦远一眼大有感慨地说道:“我们农场和投靠过来的附近三个小农场,以及后来占领的山地,都加上也不到五百平方公里面积,可耕种面积只有两百多平方公里,前两年却陆续住进了将近六十万人,各个种族的人都有,和农场外面你杀我、我杀你不一样,大家都是和睦相处的。这六十万人中,有五分之一是隋丽分好几十次冒着风险出去,在张伟他们的保护下从西部地区的那些高校和科研机构里救出的各个学科的专家,还有各行各业的熟练技工。当时我们想,老家这边的情况不知道会怎么样,尽管美国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但大家都是人,把那些人都救到农场保护起来,算是多保留些以后重新发展的种子吧!除了这五分之一干不了农活的人以外,占总人数百分之七十多的是妇女,不多的青壮年男子,有一部分人还要负责农场的保卫工作,想靠剩下的青壮年男子和妇女们在地里多种点东西出来很不容易。除了想尽办法不让外人进来外,我们只能要求农场里的年轻人们在情况好转之前暂时不要生育,像梦远这样小的孩子,这几年是很稀罕的。我和你妈白天得带人种地什么的,叶黄的爸妈天天忙着给人看病抓药打针,要是隋丽也忙得顾不过来的时候,梦远就被张伟手底下的人抢过去带,到晚上或者隋丽没事的时候再送回来,所以梦远的中文大多是跟他们学的。”

  呵呵笑了笑,王兴安接着说道:“张伟手底下的人说话冲,梦远跟他们学的,说起中文来当然也很冲了!带的人多了,这孩子说话特别早,也比别的孩子会说话多了,还能说好几种语言呢!”

  王兴安说得很平淡,但李远方心里非常清楚,这番平淡的话后面隐藏着多少的艰辛!连李梦远这个理应被农场里的所有人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子都长得那么瘦,其他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更不用说,光看王兴安、李蓉和隋丽在短短三年时间老了这么多、身上穿着的衣服这么破旧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但让李远方始终感到很奇怪的是,王兴安刚才把其他人在农场里担负的职责都大致提到了,偏偏没说叶黄都在干什么,听他话里的意思,叶黄好像连儿子都不带似的,难道说叶黄也像自己一样,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病不起?心里不由更加没底起来。

  但看王兴安好像有意在隐瞒着什么,李远方心想还是一件事一件事情慢慢问吧,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家智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农场附近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争,那年五月就变成了一片死域,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还有张班长他们这次都一起回来没有?”

  听到这话,王兴安刚刚露出的笑脸迅速敛去,正在跟李欣雨有说有笑的李蓉和隋丽,也马上沉默了下来,全都是一脸的戚色。

  沉默了好长时间,王兴安用异常低沉、异常悲凉的声音说道:“大地震开始后,听说我们农场里屯着一大批粮食,附近的好多人都涌到了农场,最初的时候,我们收留了一些灾民,也送出不少粮食到附近的几个城镇。但不久种族仇杀就开始了,一些白人有组织地带着武器来到农场,想把我们都杀光占领这块地方,我们一开始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猝不及防损失了不少人和物资。不过幸好我们农场里有张伟他们和你那年一月份派过去的八百个年轻人,还有原来就在农场集训,因为交通中断等原因没来得及离开的以亚裔为主的梅山集团配送部的两千多人,加起来有三千来人,他们马上被张伟组织起来进行了反击。在五月份那几次保护农场的冲突中,我们牺牲了一千多人,国内过去的骨干牺牲了三百多。后来执行保护隋丽出去救那些专家和转移西部地区的各种物资等任务,又失去了不少人。其中有许多人是因为发现自己感染了瘟疫,不想传染给大家,趁人不注意悄悄离队的。有几个人在外面活了下来后来回到农场,大多数的,却连尸骨都找不到了。那八百个年轻人和原来就在美国的那些年轻人,现在总共只剩下不到四百人。这次我们都回来了,美国那边没人负责不好,所以张伟带着那些年轻人暂时留在那边,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的普通职工先跟我们一起回来,我们给张伟他们留了一艘船。”

  当年派那八百人去美国的时候,陈老戏称他们为“八百壮士”,没想到这“八百壮士”真的成了八百壮士,有一大半竟然一去不复返、长眠在异国他乡了。心中异常沉重的李远方双手发着抖慢慢地将车靠着路边停下说道:“欣雨你来开车吧!”

  李欣雨“嗯”了一声,默然地从右侧出来和李远方交换了位置。将李梦远抱在怀里后,李远方强打精神问道:“爸,牺牲和失踪的那些兄弟的名单在谁手里?”

  王兴安挺了挺腰杆说道:“在我手里,到梅山后我就给你!到去年年底,流行在美国各地的瘟疫已经没有了,种族仇杀也基本停止,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我们就从农场走了出来和外面进行接触。经过大半年时间的对外联络,联系上了许多像我们这样集中在各个城镇和农场的幸存者,其中还包括被在埋在地下掩体里刚刚自己挖出来的原美国总统和一批政府官员,大家在一起商量了怎么来重建这个国家。经过两年多的瘟疫和种族仇杀后,幸存下来的人已经按照种族相对集中居住,西部地区靠近太平洋的主要是亚裔,东部地区大多是讲英语的白人,南部地区靠近集中了许多黑人、讲包括西班牙语在内的其他语种的白人,美国腹地的中部则有少量土著。因为各个种族之间的猜疑还比较严重,整个国家的地理结构也面目全非了,经过初步协商,以后的美国将变成一个邦联制的国家,分为西部联邦、东部联邦、南部联邦和中部特区四块,四个联邦的大致的区域也划分出来了,至于联邦内部的行政区域的详细划分,到时候由各联邦内部决定。”

  抱住从李远方怀里爬过去的李梦远,隋丽接过王兴安的话说道:“我们农场里不是保护了十多万原美国西部地区各个行业的精英吗?当时美国总统他们惊慌失措中躲进地下掩体后,地震使得进出洞口大面积坍塌,当场压死不少人,剩下的被埋在地底下几百米深的地方,掩体里面虽然有维持生存的一些设施,通风孔也没全被埋住,但没有多少机械设备,人又不够,挖了一年多才挖出来。美国政府的要员都被埋在地底下,各洲政府和军队系统没有统一指挥早就瘫痪了,没人去组织救援工作,所以我们保护的那些人实际上也是整个美国幸存下来的精英中的主要部分,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停止学术研究,是美利坚邦联重建的主干力量。加上我们这几年想尽一切办法把西部地区的许多残存物资和各种先进设备都运到了农场,而且现在的内华达农场比起别的地方来,至少能够吃饱饭,所以国家重建的临时会议是在我们农场召开的。你派出的两艘船到那边后,因为我们着急回国,美利坚邦联重建的会议现在可能要暂时休会一段时间。”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隋丽突然停了下来。

  听隋丽话里的意思,好像内华达农场现在可以左右正在重建中的美利坚邦联的许多事务似的。曾经的世界头号强国、到处横冲直撞不可一世的美国,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李远方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但他还是搞不明白,在一个乱后重建的国家中,经济和科技实力只是其中两个方面,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一般应该是军事实力,内华达农场凭什么在军事实力决定一切的国家重建中取得决定权?跟美国总统躲进地下掩体的,应该是美国军队中的精英吧,而且装备精良。其他能够幸存下来的势力,肯定也有自己的军事力量。尽管内华达农场也有一支自己的准军队,战斗力不弱,但除去那百分之七十多的妇女,还有像李梦远这样的儿童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专家,其实不可能有多少武装人员,他们靠什么去跟别人争?而且那个时候,那两艘远洋轮船还没到达,中国在灾害中安然无恙而且比以前更加强大的消息还没有传过去。隐约觉得其中有什么异常之处,却怎么都想不透,李远方只能先问道:“和美国挨着的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情况怎么样?”

  “那时有不少日本人往加拿大集中,所以加拿大是基因武器用得最多、仗打得最厉害的地方,天灾又特别严重,现在的加拿大已经基本上没几个活人了。墨西哥天灾后只剩下一小半领土,有可能并入美利坚邦联的南部联邦,也有可能从南部联邦划走一些地方建立一个新墨西哥。”隋丽这话刚刚说完,在她怀里的李梦远叫了起来说要小便。李欣雨慌忙把车停下,李远方也跟在隋丽后面下了车。

  在公路两旁的农田中,晚稻已经种上了,但有的人家还没将收割完早稻剩下的稻草收走,在田头路边堆成一垛一垛的,等着梅山集团等公司过来收购回去转化成乙醇。刚被隋丽放到地上,看到路边堆着的稻草垛,李梦远的眼睛发出了亮光,张着小手向那个稻草垛摇摇晃晃地跑过去叫道:“好多好吃的!”

  看到李梦远的异常表现,李远方和李欣雨都呆了一下,李远方赶紧跑过去将李梦远抱起免得他摔倒。但李梦远却在他怀里使劲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指着稻草垛叫道:“有好吃的、有好吃的!”这下李远方心里更糊涂了,心想难道这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得了什么怪病,就像有些喜欢吃蜡烛芯的人那样!

  在李远方的手足无措中,眼圈红红的隋丽默不作声地把李梦远抱了过去,拍了拍李梦远的背哽咽着说道:“宝宝别急,妈咪等会就找张叔叔他们过来运回去,让你妈妈和伯伯阿姨们变成好吃的!”

  看到李梦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李远方才终于明白了点什么,迟疑了一下问道:“丽姐,叶黄的那个课题成功了?”

  隋丽低着头没有回答,轻轻地把李梦远放在地上,把他带到一个离稻草垛老远的地方撒尿。李梦远小心翼翼地绕过稻草垛,好像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坏散落下来的某根稻草似的,撒完尿被隋丽抱起往车上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稻草垛。

  坐到了车上,已经平静下来的隋丽紧紧抱着李梦远面无表情地说道:“人多地少,种子迅速退化加上肥料缺乏,又没有精耕细作的经验,一开始的时候,农场里作物的产量很低,到第二年年中的时候,连储存的粮食都快吃完了。那年的年底,叶黄终于带人开发完成将纤维素转化为人类可以食用的糖类的技术,总算可以勉强吃饱了,但各种不同的植物纤维转化后的味道不同,大多有一种怪味,味道最好的,也就是用麦秸转化出来的吧!梦远没见过稻草,所以把稻草认成麦秸了,事情就是这样!”

  隋丽说得轻描淡写,但李远方知道事情绝对不像她所说的这么简单。能让李梦远这样的本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孩子见到可以变成食物的稻草都激动成这样,说明粮食缺乏到了什么程度?但看到隋丽、王兴安和李蓉都陷入了沉思脸色很差,再看看咬着嘴唇早就泪流了满面的李欣雨,担心自己继续问下去会让气氛变得更加悲凉,可能连自己都会忍不住哭出来,李远方干脆也不再说话,从隋丽怀里把李梦远抱了过来搂着。

  被李远方搂在了怀里,毫无知觉的李梦远过一会就抬起头望一眼喊声“爸爸”,而且用各种不同的语言反反复复地喊。开始的时候,因为想着心事,李远方只是机械地答应着,但李梦远一直这样叫个不停,好像乐此不疲似的,他就有些奇怪了,忍不住向李蓉问道:“妈,这孩子怎么了?”

  李蓉摸了摸李梦远的小脑袋笑了笑,说道:“这孩子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爸爸,可能觉得特别新鲜吧!”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29楼 发表于: 2007-11-20
~第四百三十章 荣誉勋章~

 

  拐过那个大弯能看到别墅区的时候,李远方就看到路口黑压压地站了一堆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他的父母和陈老老俩口,还有被李权扶着的王梦遥的外婆,以及目标非常明显的宋力忠。

  看到车在路口停下后,陈老左右望了望,双臂一伸做出一个拦人的姿势,嗓门大得连树叶都可以震下来:“刚才说好了的噢,谁都不能跟我争!”说完后大踏步迎了上来,朝着刚迈下车的隋丽呵呵笑了笑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隋丽你别哭、千万别哭!”然后一把从比隋丽晚一步下车的李远方手中抢过李梦远,举得高高的哈哈大笑着说道:“小伙子长得不错,挺精神的,叫爷爷,快叫爷爷!”

  李梦远估计是被张伟等人抢着玩惯了,可谓见多了世面,一点也不害怕,盯着陈老看了几眼后,竟然非常兴奋地指着陈老忘了刮掉的满脸胡子喊道:“爷爷,你是个老头子!”

  陈老被李梦远说得呆了一下,心想自己显得特别老吗,或者李梦远以前从来没见过比他还老的人?他身后的许多人听到李梦远这话,则都笑出了声来。在大家的笑声中,陈老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说道:“爷爷就是老头子,就是老头子!”说着把李梦远放下来,用他满脸的胡子在李梦远的小脸上蹭了起来。

  被陈老举起来的时候,李梦远没当一回事,但陈老拿胡子蹭他的脸,他就不愿意了,一边躲着一边大叫了起来:“妈咪、妈咪!”

  意识到自己把李梦远扎疼了,李梦远刚一开始叫,陈老就将李梦远松开了一些。看看扭过头向隋丽伸出小手喊着“妈咪”的李梦远,再看看一脸关切地望着李梦远的隋丽,陈老睁大眼睛“咦”了一声,说道:“梦远是隋丽你生的?”

  一看到迎接他们的人群,隋丽的眼圈就红了起来,但听到陈老对她说的那句话后,嘴唇咬得紧紧的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后来见陈老抱起李梦远的动作太过夸张,出于对李梦远的关心,一会儿望望被陈老抱着的李梦远,一会儿望望快步走过来的宋力忠,傻傻地站在原地迟疑着没有动。

  隋丽被陈老问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老的老伴走到了身旁,白了陈老一眼说道:“死老头子你真是老糊涂了,都说的什么话?昨天晚上欣雨不是说过了吗,叶黄生梦远的时候身体不好带不了孩子,后来又工作太忙顾不过来,梦远是隋丽带大的。梦远跟隋丽可比跟他亲妈还亲,学会说话后第一声就是叫隋丽‘妈咪’的!”然后向陈老伸出手去说道:“看你把孩子抱的多不舒服!别一个人占着不放,让他自己的爷爷奶奶抱抱!”

  陈老“嘿嘿”讪笑两声,松开手将李梦远交给老太太,嘴里不愿意地嘟囔道:“得到这天大的好消息,昨天晚上我不是特别高兴吗?光顾喝酒了,哪里还听得进去欣雨说什么?”

  但隋丽此时并没有在意陈老老俩口的对话,看着走到跟前的宋力忠,一声“大哥”刚叫出口,眼泪就“哗”地流了下来,靠在宋力忠的肩头上大哭起来。

  在这样的时刻,宋力忠这个半仙的眼圈也有些微红,摸了摸隋丽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以渲泄心中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道:“已经通知你爸妈了,兴阳这几天天气不好飞机起不来,逢春正坐火车亲自把他们送到梅山来,估计明天上午就能到!”听宋力忠提起她的父母,隋丽紧紧地抱住宋力忠,哭得比刚才更厉害了,把宋力忠搞得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看到哭得那么伤心的隋丽,抱着女儿走过来站在他们身旁的吴晓意也不受控制地掉起了眼泪。刚满两周岁的宋越悦来回看着自己的父母,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动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可能是被眼前的场面吓住了,喊了声“妈妈”,小手抓着吴晓意的衣服使劲地摇晃起来。

  宋越悦这一喊,终于让吴晓意回过了神来,擦了擦眼泪拍拍女儿指着隋丽说道:“宝宝快叫姑姑!”听到吴晓意的声音,隋丽从宋力忠的肩上抬起了头来,松开宋力忠叫了声“晓意姐”后,看到吴晓意怀里的宋越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向宋越悦伸出双臂说道:“姑姑抱抱!”

  而在另外一侧,李蓉早就抱着她的老母亲哭成了一个泪人。王兴安则和李远方的父亲紧紧地握着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到孙子后,李远方的母亲其实是很想马上抱在怀里的,但陈老有言在先得让他先抱,加上出于人情世故她应该先和久别多年的王兴安两口子打招呼,所以跟李远方的父亲一起向王兴安两口子走过去,站在李蓉身旁陪她一起掉眼泪。

  其他的人,都非常识趣地远远站着暂时没有上前。女的几乎全在那里默默垂泪,所有男的,也大都眼圈红红的黯然神伤。李欣雨死死地抓着李权的手咬着嘴唇不吭声,眼泪却流得比任何人都要多。因为心中始终想着与叶黄有关的事情,李远方自从下车后一直都站在那里发呆,一会儿看看王兴安那边,一会儿看看隋丽或者李梦远,可能是现场惟一一个表情平静的人。

  一直喊着“妈咪”的李梦远在老太太怀里挣扎着,使劲向隋丽的方向探着身子。老太太没办法,只能抱着他走到隋丽跟前,此时隋丽刚将宋越悦抱在怀里。

  看到隋丽怀里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宋越悦,李梦远诧异地说了声“娃娃”,急不可待伸手在宋越悦的小脸上捏了捏,然后喜出望外地向隋丽喊道:“妈咪,是个真娃娃!”

  李梦远捏得挺重,而且他的样子也太吓人了些,早就已经不知所措的宋越悦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喊着“爸爸”向宋力忠伸出手去。

  因为李梦远的表现,现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如梦初醒似的隋丽将宋越悦交给宋力忠后擦了擦眼泪,从老太太手里接过李梦远说道:“宝宝,她是妹妹!”然后条件反射地指着宋力忠说道:“叫舅舅!”话刚出口才发现不对,赶紧改口道:“该叫伯伯!”

  李梦远被隋丽的话搞糊涂了,看了宋力忠几眼,有些害怕似的往隋丽怀里躲了躲偷眼看着宋力忠。过了一会,估计是发现宋力忠一直对他笑着没什么危险,又抬起了头来。然后非常感兴趣地盯着宋越悦看了起来,嘴里喊着“妹妹”伸出手去,显然是想再摸一下宋越悦。

  时间已经不早了,进屋只坐了一会功夫,转眼之间就到了晚饭时间。晚饭之前,李梦远终于解决了对宋力忠的称呼问题。

  从隋丽那里知道李梦远从来没见过比他还小的孩子,看到李梦远围着宋越悦转来转去的新鲜样子,好事的钱乐敏逗道:“梦远,你这么喜欢小妹妹,那就让小妹妹给你做媳妇,以后天天都跟你在一块玩好不好?”然后钱乐敏振振有词地说道,叶黄早就跟吴晓意约好了的,以后要结成亲家。于是在钱乐敏的教诲下,李梦远叫起了宋力忠“岳父大人”。

  下午王兴安曾经轻描淡写地提到过,内华达农场中,已经实行了长达三年多的严格的食品配给制度,而且首先供应给那些搞科研攻关的专家以及负责安全的卫队。因为食品实在是非常缺乏,就算是李梦远,也不是能够经常吃到好东西的,往往得是难得回家一趟的叶黄把她自己省了好几天省下的那份带回来,或者张伟等人把十好几个人分到的份子凑起来才够李梦远过上一次瘾,所以才长得这么瘦。

  心知王兴安他们这三年多来受尽了苦难,李远方的父母等人当然要挑最好的东西往桌上摆,而且是周幸元跟一帮梅山集团名下的餐饮业中的名厨们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定的菜谱,周幸元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招牌菜。

  桌上摆着的所有东西,几乎全都是李梦远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不由发起了呆来,但闻着味道挺香,就用手里的筷子指着在桌上转动着的一盘盘漂亮异常的菜转头问起隋丽:“妈咪!我能吃吗?”过了这么长时间,隋丽的情绪已经基本上平静了下来,听到李梦远的话后,笑了笑说道:“都是给你吃的,全都是好吃的!”

  这个时候,除了先抱着李梦远坐下的隋丽和王兴安、李蓉,许多人都围成一圈看着李梦远,听到他和隋丽的对话后,大家的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李欣雨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剥好皮的巨型对虾放到李梦远面前的小碗里,鼓励道:“宝宝你尝尝!”

  但李梦远的眼睛却盯着面前另外一个盘子,指着里面少量的切得细细的隐约能看出形状的肉丝兴奋地叫道:“妈咪,有肉肉!”然后抬头问李欣雨:“姑姑,是鼠鼠的肉肉还是兔兔的肉肉?张叔叔烤的鼠鼠的肉肉最好吃!”

  李欣雨被李梦远问得愣住了,嘴里念了声:“鼠鼠的肉肉?”求询地望了隋丽一眼。

  迎着李欣雨的目光,隋丽低下头吧嗒吧嗒地掉了几颗大大的眼泪,把那只对虾夹了起来塞到李梦远嘴里,哽咽着说道:“宝宝咱们以后天天都有好吃的,不用再吃鼠鼠了!”

  在大家的注视下,王兴安望着李梦远一眼,强打精神苦笑道:“梦远说的是野兔和田鼠,农场里没多少家畜和家禽,要不是逢年过节,想吃点肉不容易,但张伟他们偶尔也能套到野兔逮到田鼠。”然后转身安慰起早就泣不成声的李蓉来。

  李欣雨“啊”了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来回看着李梦远和王兴安。不一会,嘴巴扁了扁转身飞快地往门外跑去,还没跑到门口,哭声就传了过来。

  周幸元所定的菜谱中,有一大半是各种海鲜,因为激动得过了头,包括叶爷爷在内,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个菜谱有什么不合适的。在餐桌上,李欣雨和李远方的母亲、姐姐等人,以及被李梦远错认成他看过照片的王梦遥因而喊作“干妈”的施靖芳,一个劲地喂李梦远吃那些最稀罕的海鲜。当时李梦远吃得特别高兴,小肚子撑得溜圆的,但到半夜的时候,麻烦就来了。

  晚上十一点半左右,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隋丽突然听到李梦远的哭声。以为他像以前那样被尿憋醒,隋丽坐起身来打亮灯刚准备给他提尿,李梦远却自己坐了起来,然后“哗”地吐了出来,吐得被子上到处都是。

  当时叶黄跟李远方赌气,怀孕后连父母都没告诉,而且故意躲着所有人,直到四个多月后,才让叶歧山从种种迹象中发现。因为叶黄刚怀孕的时候没调养好,造成了李梦远先天不足,生下李梦远后,叶黄又基本上没有什么奶水根本喂不饱孩子,因此李梦远的体质一直很弱,以前曾经因为感冒发烧引发肠炎出现呕吐。但一般是刚吃下东西就吐,而且吐一两次把食物吐完,等会喝点开水就没事了。隋丽心想,是不是晚上给李梦远洗澡的时候十几个大人像找到新奇玩具一样一起上手洗得时间太长,或者是刚才空调打得太大被子又没盖好给冻感冒了?

  刚把李梦远抱起来用嘴唇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不及细看,李梦远像只受伤的小羊羔似地靠在隋丽身上无力地喊了声“妈咪”,随即又吐了起来,吐得隋丽满身都是。这下隋丽慌了神,赶紧喊了起来:“妈,你快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找毛巾给李梦远擦起来。

  随着隋丽的喊声,住在她隔壁的李蓉闻声后很快地披着衣服过来了,随后王兴安也来了。三个人检查了半天没发现李梦远有任何发烧的迹象,但这孩子倒也不哭,仍然像只受伤的小羊羔一样不停地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喊着“妈咪”。

  不一会儿,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同样因为有心事没睡着的李远方也跑了过来。而这个时候,李梦远已经开始把刚喝下去的开水都吐出来了。简单地问了几句,李远方赶紧跑到楼下,把自己的父母和叶爷爷全都叫醒。

  一边往外走一边听李远方介绍着李梦远的情况,叶爷爷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追悔莫及地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孩子以前过的都是苦日子,就没吃过多少高蛋白的东西,今天晚上吃的海鲜太多了,身体不适应造成氨基酸中毒。远方你别着急,等会我给他扎几针就会没事的!”说着转身回到房间找银针等工具去了。

  经过叶爷爷的检查,李梦远果然是海鲜吃得太多吃坏了。在李远方的配合下,叶爷爷给李梦远扎了十几针。应该是经常见到外公叶歧山用针灸给人治病,扎针的时候,李梦远一点也不害怕,连脸色都一点也没变。扎完了针,叶爷爷再让李远方用真气给李梦远疏通了一下经脉。

  李远方的母亲,以及在叶爷爷身后赶来的叶奶奶忙着找新被褥和衣服过来给换上,因为帮不上任何忙在旁边干着急的李远方的父亲,则在嘴里说着:“这孩子好,连扎针都不怕!”只能在精神上对李梦远表示支持了。

  老实地躺在床上被李蓉擦干净换好衣服后,本来像只受伤的小羊羔似的李梦远,很快就来精神了,脑袋乱转喊着“妈咪”,到处找起隋丽来。等到隔壁的房间换衣服的隋丽重新进来,李梦远喊着:“妈咪,我吃!”使劲地向隋丽探出身子去。被隋丽抱到怀里后,李梦远脑袋往隋丽的怀里拱着,还扯起隋丽的衣服来,像是要吃奶似的。

  王兴安估计是见怪不怪了,对李远方的父亲笑了笑说道:“应该没什么事了,大哥你先休息吧!”李远方的父亲会意地跟王兴安一起出了门。

  叶爷爷也笑了笑,往外走着向李远方的母亲交待说:“家里有炒米没有?有的话用炒米,要不用粳米熬点稀粥,熬得烂一些,先给梦远吃点垫一下肚子。明天早晨开始吃别的,但尽量别吃太油腻的东西,后天就可以正常吃饭了。”

  李远方的母亲慌不迭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现在就炒点米给梦远熬稀粥去!”不知怎么想的,李蓉和叶奶奶都说她们去给李远方的母亲帮忙,这样的话速度能快点。

  走到门口,叶爷爷转头对李远方的母亲说道:“要是梦远等会睡着了的话,就暂时不用喂饭了,让肚子空一空有好处。稀粥熬好了先放在保温瓶里,他什么时候醒了喊饿了再喂上几口就行!”

  大家都走了,李远方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刚想抬腿也出去想到楼下帮忙的时候,在隋丽的怀里拱了半天的李梦远突然喊了声“爸爸”。答应了一声,李远方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转过身后,刚好看见隋丽侧面对着他撩起了衣襟。在李远方的目瞪口呆中,李梦远轻车熟路地含住隋丽的一个乳头“啧啧”有声地吮吸起来,同时还转头望了一眼李远方,口齿不清地喊了声“爸爸”。

  猜到了李远方心中的疑惑,隋丽一脸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出神地望着李梦远说道:“生了梦远后,叶黄的身体很不好,而且几乎每天晚上做恶梦,做梦的时候特别吓人。我和干妈、黄阿姨都担心梦远跟叶黄一起睡会出什么事,就琢磨着把梦远接走跟我们一起,但不知怎么的梦远只愿意跟我在一块,所以后来就一直由我来照顾了。”

  听完这番话,李远方心中反而更加糊涂了,心想叶黄产后身体不好可以理解,毕竟内华达农场条件太差,而且怀孕的时候没调养好,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使得叶黄每天晚上都做恶梦,而且达到让人担心她会对孩子不利的程度,难道是因为对自己的怨恨太深,竟然迁怒起李梦远来?想想回到梅山后通过星星索跟叶歧山和黄小乔联系的时候叶黄一直都没出现,李远方的心中越来越没底起来。

  至于李梦远目前的表现,倒很好理解,毕竟李梦远刚生下来不久就由隋丽带过去了,初生的婴儿饿了后会本能地找奶吃,饿急的时候,哪里还分得出是叶黄还是隋丽?为了让李梦远暂时不闹什么的,隋丽也只能采取这种下策了,久而久之,就让李梦远习惯成自然了。看李梦远吃得特别起劲,而隋丽本来非常丰满的乳房也明显地有些松弛,很像是真的生养过孩子似的,过了老长时间后,李远方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能吃到奶吗?”

  听到李远方这个傻问题,隋丽的脸红了起来,抬头白了他一眼说道:“梦远又不是我生的,我哪有奶给他吃!只是有的时候为了哄他睡觉,不得不这样子吧。好了,梦远已经睡着了,这里没你事了,你出去早点睡吧,明天下午还得带梦远去重庆呢!”

  迟疑着往前走了一步,李远方发现刚才还含含糊糊说着什么的李梦远果然已经睡着了。偷偷地看了正在掩起衣襟的隋丽一眼,讪讪地笑了笑说道:“那辛苦丽姐你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把精神养足一点,明天上午你爸妈就要来了。欣雨已经安排人给你赶做新衣服了,明天一大早她就给你送过来。”

  叶黄的外婆早在叶黄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醒了,而且已经出院,加上对氨基酸中毒刚好的李梦远不放心,第二天下午,李远方的父母没让他带着儿子去重庆。另外他的父母还认为,虽然李远方和叶黄早已是合法夫妻,连儿子都有了,但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婚礼还是得补上一次的,否则无法向亲戚朋友交待,也太委屈了叶黄。李远方也与父母有着同样的想法,在郭海林等人的建议下,为了表示隆重,他准备坐自己的飞机去重庆将叶黄和她的父母以及外婆一家接来。于是,那天上午李远方联系了王梓滕,让王梓滕派一架飞机到梅山来。

  当年的天灾之后,在政府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的所有对外合作项目一般都由政府一力促成,需要各个老总疲于奔命跟人谈判的机会很少。加上很长一段时间内飞机不能长途飞行,飞机对杨洲、郭海林等人其实没什么大用,所以那六十架飞机基本上都放在日本、以色列和阿拉伯难民们经常发生冲突的三北地区,以方便王梓滕可以随时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随着李远方没有时间表的长期退隐,跟张太一之间的关系又协调得特别好,王梓滕的权力得到进一步巩固,到了后来,有人甚至戏称他为“三北王”。除了马进军之外,包括肖琪玮在内,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的其他人已经基本上招呼不动王梓滕了。所以除非宋力忠和马进军有急事要用或者王梓滕自己要到梅山办什么事,那六十架飞机很少在梅山出现。但现在李远方出山了,郭海林觉得不能让王梓滕继续坐大,就向李远方提出了找王梓滕要飞机的建议。

  王梓滕不是个傻人,而且消息非常灵通,当然知道李远方将近三年来第一次主动找他意味着什么,想都不想就连声说好。而且亲自开着飞机到古城将妻子史今和他们刚刚六个月的女儿接上,全家一起来到梅山,理由是让史今和他们的女儿跟叶黄和李梦远见见面。

  因为将近三年来没少在王梓滕那里碰钉子,见到拖家带口来到梅山的王梓滕后,郭海林故意哈哈笑着说道:“王总你怎么亲自来了,还把老婆孩子带着,是不是听说叶黄替远方生了个儿子,所以带女儿过来跟梦远订个娃娃亲?”

  惟恐天下不乱的程乐天也在一旁帮腔道:“王总你好像晚了一步,梦远现在已经看上了越悦,都管老宋叫了一整天的‘岳父大人’了!要不让你女儿跟我儿子或者文龙的儿子订个娃娃亲怎么样?其实我看你女儿找家智家的小灰羊是最好的,那小子本来就是个混血儿,长得猴精猴精的,你们两家要是结了亲家,那下下一代的质量肯定更好!不过如果你要嫌我们两家门弟太低的话,找天师家的张永凡也可以,听说天师最近也要带着老婆孩子到梅山来的。”

  王梓滕被郭海林和程乐天两人一喝一和噎得几乎背过气去,和史今关系一向很好的董文龙看不过去了,出来打圆场道:“你们两个别开王师兄的玩笑了,这儿女的终身大事,还得让他们以后自己决定,梦远管宋师兄叫岳父大人,不是因为他特别喜欢越悦吗?”

  此时的王梓滕已经反应过来了,眼珠一转向郭海林笑了笑说:“郭总,其实我最想跟你结亲家,你看我女儿才六个月,和乐天、文龙、家智他们的孩子都差得挺多的,还是等你跟嫂子努努力生个儿子出来后再说吧!”

  被王梓滕反将了一军,而且正戳在他的痛处,郭海林的脸色一变,再也不吭声了。

  王梓滕到了之后,李远方将近三年多来第一次主持召开了会议,把行星数据、梅山集团、梅山大学、梅山建议集团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召集了起来,议题只有一项,就是怎么向在美国牺牲的那些兄弟们的家人交待。抚恤金等经济补偿是必不可少的,以行星数据和梅山集团的经济实力,应该能够让烈士的家属基本满意,难的是在怎么能在经济补偿之外给予一定的荣誉。

  马进军提出在梅山大学校园里为所有的烈士立个碑。隋丽则说,因为那些烈士保护了大量的专家,等于是保护了美利坚邦联的未来,等到美利坚邦联正式成立后,她将建议西部联邦政府在首府的中心广场也树上一个纪念碑。但无论是在梅山大学还是让美利坚邦联的西部联邦立碑,李远方都觉得起不到多大效果不太满意。

  受到隋丽的启发,一直没有发言的王梓滕想出了一个新主意:“这些烈士和他们的战友们在保护美国专家的同时,不也保护着农场里六十多万民众的安全吗?而且是不分种族无差别地保护,其中有大量的华侨。除此之外,在美国以及将来整个北美地区的重建工作中,他们都将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既然这样,我们可以建议我国政府甚至联合国为他们授勋,不管是已经牺牲的还是活着的,都应该得到一枚荣誉勋章!”

  王梓滕的这个建议,李远方觉得非常可行,但这个建议要是由在座的这些人直接去提,显然是不合适的,沉吟了一番后说道:“我看就想办法让联合国授勋好了!如果由新成立的美利坚邦联政府向联合国提出,我国政府再帮着说点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隋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色变了好几变,等李远方把话说完后,脸上露出坚毅之色说道:“远方,等你和叶黄举行完婚礼后,我就回美国那边去参加政府的重建会议,到时候我会要求美利坚邦联政府向联合国提出这个建议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30楼 发表于: 2007-11-20
~第四百三十一章 原来如此~

 

  谢绝了王梓滕亲自驾机的好意,由肖琪玮另外安排了一个飞行员,李远方领着儿子,还带着李欣雨、李庆元、董文龙、钱乐敏等一大帮充作迎亲队伍的人,浩浩荡荡地往重庆而去。

  在李远方的一再推辞下,叶黄的舅舅和表哥没到机场去接他们,去机场的是正在重庆老家休假的行星数据的高级职员潘国庆。叶黄的外婆还住在原来的干休所里,家里的所有人和当年曾经在外婆的寿宴上见过李远方的叶黄舅舅的同事和朋友们,都在干休所的大门口等着。

  一直都没在星星索上看到叶黄,李远方的心这几天一直都吊得高高的,包括叶歧山在内,大家好像都故意在隐瞒着什么,到底叶黄出了什么事才导致至今还经常做恶梦?心想连隋丽都老成那样了,生了孩子又天天在实验室里忙这忙那,还经常做着恶梦的叶黄,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老了变丑了,所以叶黄才迟迟不愿在他面前出现?因此,车还没在门口停稳,李远方就手里抱着李梦远跳了下去迎向人群。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叶歧山和黄小乔,还有被已经长得很高的黄芪扶着的叶黄的外婆,舅舅、舅妈和表哥等人都站在他们后面。而叶黄,像是害怕见到李远方似的,从身形高大的舅舅和表哥身后探出个脑袋向李远方张望。

  从看到叶黄的第一眼起,李远方吊起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和三年多前相比,除了略显清瘦、脸色有些发白外,叶黄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不管是生孩子还是三年多的艰苦生活,好像都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发型变了,扎着的马尾变成一头披散的中长发,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另外,就是神情有些恍惚,表情木木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叶黄的外婆等人可能是考虑到李远方一家三口第一次团聚,都非常善解人意地没将李梦远抱过去,只是和李远方简单地打声招呼,摸一下李梦远的小脸就暂时放过了。也像叶黄那样魂不守舍地向岳父母和外婆家的人打过招呼后,李远方抱着儿子走到叶黄的跟前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知道傻呆呆地看着。

  看到自己的母亲,李梦远裂着嘴憨憨地笑了笑,喊了声:“妈妈”,但却没向叶黄伸出手去让她抱,好像叶黄不是他的亲妈,而只是个好朋友或者亲戚似的。随着李梦远的喊声,李远方下意识地呼了声:“叶黄!”然后就看着叶黄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到李远方叫她,叶黄原本木然的表情动了一下,嘴角牵了牵,眼圈很快红了起来,但随即就恢复成一脸平静的样子,“嗯”了一声权作答复,躲避着李远方灼热的目光,向李梦远伸出手说道:“宝宝来,妈妈抱!”从李远方手中抢过儿子紧紧抱住,在李梦远的脸上贴了贴,像是找到依靠了似的,叶黄鼓起勇气转过头和李远方对望着,看了一眼后说道:“你瘦了好多!”

  可以听得出来,叶黄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李远方看看叶黄,再看看她怀里的李梦远,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瘦了,这几年你辛苦了!”

  叶黄嘴唇哆嗦着盯着李远方,把李梦远抱得更紧,眼圈再一次红了起来,眼泪几乎要马上夺眶而出。可能是叶黄抱得太紧让他不大舒服,李梦远不愿意地“嗯”着扭动起来,抬头看到叶黄的表情,伸出小手拍了拍叶黄的脸喊道:“妈妈、妈妈,你眼睛里有水,妈妈你怎么了!”

  在李梦远的喊声中,叶黄脸色僵硬地裂了裂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道:“妈妈没事,宝宝乖!”然后抱着李梦远往前走了几步,把儿子递给等待多时的外婆和舅舅等人抱着。当久别重逢的李欣雨和钱乐敏刚向她扑了过去,叶黄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和李欣雨和钱乐敏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出发得不是太早,因导航不正常的缘故飞机又飞得挺慢,到达干休所的时候,都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出于对叶黄舅舅的同事和朋友这些长辈们的尊重,李远方不得不跟他们坐在一起,并一直陪着他们说话,根本找不到和叶黄单独相处的机会,只能时不时地转过头偷偷看上一眼叶黄。

  但让李远方胸闷得几乎闭过气去的是,一直到吃完晚饭,叶黄都在有意地躲避骑他的目光。要不作出一副专心的样子喂李梦远吃东西,要不和李欣雨、钱乐敏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着,要不就是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难得转头看一眼李远方。而且,看着李远方的眼光里,好像还有些心虚和害怕的味道。

  看到叶黄的异常表现,李远方不得不怀疑,难道自己就是叶黄这几年所做的恶梦的主角?很想找个时间向叶黄问个究竟,却又怎么都不能把今天来的这些客人扔下,还得强打精神跟这些长辈们有说有笑的。不过,因为潘国庆事先做好了工作,让谁都知道了李远方曾经在三年前大病过一场,至今还没有恢复到最初的状态,话是说了不少,倒没有一个长辈向他劝酒,大家都把矛头指向了董文龙和李庆元。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李梦远早就打起了哈欠,被带走洗澡睡觉去了。终于应付完了那些长辈,并把董文龙等人送出了门,再陪叶歧山和叶黄的舅舅等人说了会话,李远方忐忑不安地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刚推开门,就听到李梦远在那里叫着要“妈咪”。进门之后,看到李梦远在床上滚着,两条小腿一阵乱蹬地发着脾气。叶黄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手忙脚乱地一会儿抓住李梦远的一条小腿,一会儿把坐起来的李梦远按倒在床上,嘴里不停地说着“宝宝乖”,看来是想让李梦远老实地躺在床上睡觉。但李梦远偏偏一点都不配合她,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看到房间里的景象,李远方吃惊得张大了嘴,心想叶黄哄儿子睡觉怎么像是打架似的?这孩子别看长得瘦,精力倒旺盛得很,看叶黄满头大汗衣衫湿透的样子,至少折腾半个多小时了吧。于是将门关上,赶紧快走几步来到床前。

  叶黄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梦远的身上,没注意到李远方进来,还在尝试着将李梦远按到床上。但在床上乱滚的李梦远却在一个转身的时候发现了李远方的到来,竟然马上不闹了,像是救星来了似地向李远方伸出两只小手喊道:“爸爸抱、爸爸抱!”

  听到李梦远的喊声,叶黄一惊转过身来,迎着李远方质询的目光,叶黄的脸红了起来,伸向李梦远的双手僵在了空中。

  叶黄的身上只穿着一件非常轻薄的真丝睡衣,汗湿后全都贴在了身上。李远方进来时从侧面看去,叶黄身形和三年多前没有什么两样,一样地曼妙有致,一样地引人遐思,现在正面再看时,李远方的心中就更加火热了。刚才估计是像隋丽那样去哄李梦远睡觉,所以叶黄没戴胸罩,而且所有的扣子都开着。李远方发现,叶黄的乳房也像三年多前那样饱满,没有任何变形,连每一处的色泽都没有变化,好像根本就没有养过孩子似的。身上的肌肤,则一如当年地“滑若凝脂”。

  顺着李远方的目光看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叶黄的脸变得更红,赶紧把衣襟掩上免得春光外泄。然后局措不安地说了声:“你没事了!”

  李远方“嗯”了一声,说道:“梦远昨天晚上是跟我睡的,我来哄哄看吧!”挨着叶黄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估计叶黄刚才是方法不当不知怎么的把李梦远给惹火了,所以李梦远才会闹着这么厉害。李远方坐下后,李梦远突然变得非常老实,躺在床上朝着李远方憨憨地笑了笑,说道:“爸爸讲故事,唱‘还有老船长’!”

  李远方也笑了笑说道:“好的!”然后转头对叶黄说道:“你身上全是汗,先去洗洗吧,我来哄他睡觉!”

  又是讲故事又是唱歌的,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李梦远哄着了。看着呼吸渐渐均匀下来的李梦远,李远方觉得就像跑了个万米似的,累得不行。然后想道,这带孩子可真不是件轻松的活,看来要比单纯的生孩子累多了,难怪隋丽会老成那样,叶黄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对隋丽的歉疚,不由又多了几分。

  将目光从睡熟的李梦远脸上收回,李远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在旁边当了好长时间观众的叶黄。心想她可真够可以的,连哄儿子睡觉都不会,怎么都不像个当妈的,还没自己这个才见到儿子不到三天的爸爸更像那么回事。看来自从把李梦远生下来后,她就没怎么管过。

  可能是看出了李远方眼神中责怪的意思,而且今天在一起呆的时间长后渐渐消除了一些久别重逢后的陌生感,叶黄朝着李远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看熟睡的李梦远,又看了看李远方,没话找话地说道:“你们长得一样!儿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谁都说他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怎么现在越长越像你了呢?”

  李远方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给儿子起这样一个名字?”

  叶黄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回答道:“随便起的呗!儿子一百天的时候,我妈说该起个名字了。我说既然梦远长得跟蚩尤挺像的,不如就叫‘蚩尤’吧!但谁都说这个名字不是给小孩子用的。李阿姨想出的是‘思远’,丽姐说这名字不好,听上去像跟宋师兄是哥们似的。正好张班长送一摞光盘过来,是李阿姨太想家了让他找的梦远影像工作室以前做的梅山风光系列片。我看到那些光盘封面上的字,就说干脆给儿子起名叫‘梦远’算了,梦远影像工作室是你办的第一个公司,儿子是你第一个孩子,给儿子起这个名,还挺有纪念意义的。张班长也说这名字不错,但王伯伯和李阿姨却怎么都不同意,丽姐也说起这个名字不好。其实开始的时候我没想到那方面的,听王伯伯和李阿姨他们那样一说才想到。后来我妈说就叫这个名字好了,以前说过我们要是有好几个孩子过继给梦遥姐一个的!”

  自从知道李梦远基本上是隋丽和王兴安两口子带大的后,李远方一直很担心这孩子的名字是隋丽或者王兴安、李蓉给起的。叶黄这人经常脑袋缺弦的肯定无所谓,而叶歧山两口子为了照顾王兴安和李蓉的面子,估计只能听之任之,但如果这样的话,对叶黄很不公平,叶歧山两口子心中还会有个疙瘩。因此,李远方一直都没好意思向隋丽及王兴安两口子询问。没想到这个名字是叶黄起的,而且得到黄小乔的极力支持,理由却是当年的那个约定,难怪李梦远管长得像王梦遥的施靖芳叫起“干妈”。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李远方还是不放心地说道:“这名字确实不怎么好听,有些女性化,要不我们找严师父重新起一个吧!”

  叶黄无所谓地说道:“名字不就是个符号吗,叫什么都行,我还叫‘叶黄’呢,都没儿子的好听。儿子的名字已经用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叫惯了,改用新名字挺麻烦的,算了吧!要是他长大后觉得这名字不好听,让他自己去换一个好了。”

  李远方觉得叶黄这最后一句话倒像个当了母亲的,还挺明白事理的,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听丽姐说你这几年出了不少新的科研成果,纤维素转化成低价糖是完全成功了,还有新的水解氢方法和氢燃料电池,还在实验室里制出了高密度的金属氢,连反引力研究方面都有一些进展。要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光是制出金属氢这一项就可以获得国际性的学术大奖了。我们这边这三年多来在反引力研究方面也有些突破性的进展,回梅山后你把你的成果跟梅山大学的专家们一起探讨一下,要是顺利的话,搞不好三五年后就可以出反引力飞车的原型机了。”

  令人费解的是,一听李远方提到“科研成果”,叶黄的脸色就变了,仿佛心虚地看了李远方一眼,头低得很低,不敢看李远方似的。等李远方说完了,叶黄沉默了老半天,快到李远方承受的极限时才说道:“是有一些新成果吧!农场里集中了美国西部地区所有幸存的专家,还有些是从东部地区逃过去的,大部分抢救出来的设备也都搬到那里去了。农场里的许多人都吃不饱肚子,连丽姐和王伯伯他们都是饱一顿饥一顿的,我们这些人却几乎要什么有什么,不管是生活物资还是科研材料,都会尽量得到满足,别的人没有一个有什么意见,要是我们不尽心搞科研,对得起大家吗?那就拼上老命搞研究,把自己的所有潜能都发挥出来吧!所以不光是我那几个科研小组取得了一些成果,其他人也都有不少突破性的进展。这两天我上网查了一下亚欧非三洲这三年多来各个学科的发展状况,发现我们的这三年多搞的大部分课题,在现在的国际上也都是处于领先地位的,现在的美国仍然是个很有竞争力的世界科技强国。”

  隋丽描述内华达农场里的学术研究情况时,说得很模棱两可,只说学术气氛很浓,除了叶黄的那几个重要项目外,别的都没怎么提起。当时李远方很感到惋惜,想当年美国可是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有很多技术领先于世界上其他国家许多年,这场灾变后在科学技术上一落千丈,不仅对美国是个损失,对整个世界也是个非常巨大的损失。所以听到叶黄这番话,李远方惊讶地“咦”了一声。叶黄虽然在有些地方稀里胡涂,连儿子都不会带,但在与学术研究有关的问题上,却是非常严谨的,叶黄说他们的技术保持着领先,美国仍然是世界科技强国,那肯定是没错的。这样的话,那个提出并具体实施将专家们救到内华达农场保护起来的行动的人,无论对美国还是这个世界,都是个大大的功臣。营救专家们的行动,是隋丽带着张伟等人去做的,但隋丽的目光竟然能远大到放眼未来的地步吗?忍不住问道:“当时是谁先提出把专家们都接到农场去的?”

  叶黄“哦”了一声,低着头说道:“当时我的一个课题缺不少东西,张班长带人出去到各个大学和研究所里帮我找,顺手救了几个专家回来。”

  说到这里,叶黄抬头望了李远方一眼,目光里有些惊慌,然后马上低下头去,接着说道:“那几个专家到农场后,说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的家人和一些同事、朋友也救到农场来。那时农场的人不算太多,存粮不少,附近的几个农场也跟我们联合起来了,还能多养不少人,那几个专家到农场后又为农场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其中还有几个著名的医生,王伯伯、我爸和丽姐他们都觉得多救几个像这样的人回农场对我们有好处,就由丽姐亲自带人出去了。但这事一开始就收不住了,到农场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收留了十多万的专家和熟练技工。人越来越多,生活就越来越苦了。”

  像是不愿再提起那段往事,叶黄转而说道:“李远方,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吧,你也去洗洗早点睡吧!”

  原来是当初无心插柳的结果,但不管怎么的,这场营救行动的具体组织者隋丽在那些代表着新美国未来的专家和技工们的心目中形象,肯定是非常高大的。不知怎么的,李远方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些许的失落。他也担心继续讨论下去会勾起叶黄对那段苦难岁月的回忆,就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洗澡去!”

  洗完澡回到房间,李远方发现叶黄把熟睡的李梦远抱到大床上,自己却在为李梦远准备的小床上躺下了,不由呆了一下。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睡小床?”

  叶黄侧着身背对着他,有些不太自然地说道:“你跟儿子睡吧,他一直都不跟我睡的!”

  李远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心想好不容易久别重逢了,叶黄却用儿子作挡箭牌不跟他睡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分别得太久生份了,还是叶黄看到他后想起他们造出李梦远来的那惟一的一次,所以下意识地躲避起来?想想也是,那一次给叶黄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很可能在叶黄的心中留下阴影,所以至今仍然心有余悸吧。据说生产痛是所有疼痛中的最高级。叶黄只那么一次就怀上了李梦远,然后就是承受生离死别和怀孕、生孩子时的痛苦,估计在她的心目中,与夫妻生活有关的所有颜色,全部都是灰黑色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李远方说了声:“好吧!”掀开被子在李梦远的身边躺了下来。

  整个上半夜,李远方睡得很不安稳,因为叶黄就在他身旁让他浮想翩翩是一方面,李梦远像昨天晚上那样睡觉很不老实时不时地踹掉被子甚至踢他一脚是另一方面。过了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所惊醒。

  怪声发自叶黄的方向,开始的时候,叶黄喘起了粗气,像是跑了很远的路似的。从窗帘后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叶黄也像睡觉不老实的李梦远那样踢掉了被子,但动作的幅度被李梦远大了许多,简直就是四肢乱弹。随着四肢的弹动,叶黄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

  李远方心想叶黄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不放心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地站在叶黄的面前,犹豫了一下后,坐在床沿上先替叶黄将蹬掉的被子盖好。

  被子刚一盖上,叶黄就叫了起来:“别抓我,你们别抓我!”脑袋一阵乱甩。接着“啊”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带着哭腔叫道:“李远方快救我,快来救我!”

  这下李远方总算明白叶黄是在做恶梦了,赶紧俯下身摇着叶黄的身体说道:“叶黄你醒醒,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做梦的人对外界应该是有一些知觉的,听到李远方的声音后,叶黄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伸手来拉李远方,而且使的劲很大,把李远方带得往床上倒去。李远方顺势倒在了床上,把叶黄紧紧搂在怀里,一边继续摇着她说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叶黄使劲地往李远方的怀里钻着,身体发抖得厉害,也不知到底完全清醒了没有,一边哭一边说道:“李远方快把他们赶走,快把他们赶走!你跟他们说我不是存心要害他们的,我是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的!”

  李远方心里越发糊涂了,心想叶黄难道害了什么人,所以睡觉都会做恶梦?狠狠心使劲地在叶黄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再摇了起来说道:“叶黄你快醒醒!”

  随着李远方的动作,恶梦中的叶黄终于完全清醒了,意识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身体突地僵了一下。然后叫道:“谁!”双手使劲地往外推了起来,双腿一阵乱踢。

  说了声“是我”后,李远方放开叶黄坐起身来,下床打亮了台灯。灯亮后,往大床上看了一眼,李梦远睡得很熟,并没有被叶黄吵醒,为此稍稍放心了一些。

  被灯光刺到了眼睛,叶黄伸手遮着双眼,适应过来后拿开手,这才看到了站在她眼前的真是李远方。坐在床上盯着李远方傻傻地看了一会,叶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则说道:“李远方对不起,对不起!”

  李远方心想只是将自己吵醒了,这还有什么对不起的,抱着叶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想叶黄却哭得更厉害了。将脑袋埋在李远方的怀里哭了老大一会,叶黄才抬起头哭着说道:“李远方对不起,我杀了好多人!”

  一听这话李远方吃了一惊,心想叶黄还杀人了?不过他自觉地认为是叶黄还没睡醒,没分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继续拍着叶黄说道:“杀就杀吧,没关系的,我以前当狙击手的时候就杀过几个人,后来还跟蚩尤一起帮张太一杀了几十亿人呢!”

  可能是从他的话里感觉到李远方并没将杀人当成多大的事,叶黄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哭声停了下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李远方说道:“李远方,我是没办法的。那个时候有许多坏人到农场抢东西,张班长他们的枪太少打不过,我们死了好多人。我只好让张班长帮忙把那种武器造出来,后来、后来张班长他们用了那种武器后,坏人就不敢来了。”说完这些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李远方,你真的不骂我?”

  虽然叶黄只是说“那种武器”,没作任何说明,但已足够让李远方明白那是什么东西,那岂不就是当年叶黄兴冲冲地向他邀功,却被他泼了一盆冷水并严厉警告的那种杀人不见血的超级武器?知道这个情况后,原来一直在李远方的脑中盘旋挥之不去的诸多疑惑,一时之间全都迎刃而解了。

  当时杨家智回来说内华达农场附近成了一片不可接近的死域,估计就是叶黄研制的超级武器造成的,而且武器的规模和使用范围不小。叶黄回来后不去梅山而先到重庆,前几天一直都不在他面前出现,见到他后还故意躲着他,应该是心里发虚不敢面对他之故。而隋丽和王兴安等人的讳莫如深,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手里有这样的超级武器,不管外界对这种武器是怎么认识的,有多少了解,还是够有威慑力的了,再加上农场里的十多万代表新美国未来的专家和技工,难怪美国重建的会议会在内华达农场召开。李远方觉得,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讲,内华达农场甚至可以左右新美国的未来走向。虽然当年说起新武器来叶黄的语气那么轻松,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叶黄毕竟不是他这个“冷血杀神”,也不像张太一那样视数十亿条人命为草芥。自己研制的武器杀了人,为了检验效果,可能还在武器使用后进行过实地考察,看到了那些人的死相,叶黄晚上怎么能不做恶梦。像叶黄刚才这样做起恶梦来四肢乱弹的,谁能放心让她自己去带李梦远?

  想到这里,李远方双臂紧了紧,柔声说道:“我不怪你,那时我不跟你说过吗,如果到了亡族灭种的生死关头,可以考虑使用这种武器。要是换成我的话,我也会像你那样做的。”虽然很想知道叶黄所研制和使用的武器的强度和造成的效果,但怕刺激到叶黄,李远方还是把这个问题憋了回去,心想等张伟回来再问也不迟,作为武器的实际使用者,张伟所掌握的情况应该比叶黄更详细些吧。

  发现李远方真的不怪她,还替她找出了充分的理由,叶黄的情绪比刚才又更稳定了一些,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李远方,这事要是被宋师兄和张教授他们知道了,不会来找你麻烦吧!”

  李远方心想,现在的自己虽然隐居了将近三年,但早就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当年他在宋力忠和张太一面前矮了一大截,但现在的他,早就可以跟他们两个平起平坐,甚至可以说比他们更有实力了。像张太一那样聪明的人,再有宋力忠制约着,怎么都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只要宋张二人没意见,哪里还轮得到别人说话?但对叶黄他可不能这么说,笑了笑说道:“他们不会找我麻烦的,宋师兄的二姐一家不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就被丽姐接到内华达农场去了吗?要不是你造的武器,他二姐一家早就不知会怎么样了。现在张师兄跟我的关系特别好,再说他自己杀了多少人,就他那样,哪有资格来对我们说三道四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有多少人知道武器的具体情况?”

  叶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道:“武器是我设计,张班长带着十几个人帮我组装起来的,只有我们几个会用。我爸妈、王伯伯和丽姐他们也知道一些情况,但他们都没接触过武器。武器是分开组装的,一个人只负责一个部分,最后由我调试后才能用,所以武器的具体原理,连张班长都不太清楚。但我想,张班长他其实是故意不问的。农场的其他人,都是只知道我们有秘密武器,但秘密武器到底是特殊的基因武器还是激光或者粒子束武器什么的并不清楚,因为这是农场的最高机密,其他人也都是从来不问的。现在已经没事了,到时候我让张班长他们把那些武器全都拆掉,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李远方放下了大半心,不过他觉得很不理解,光是十几个人掌握的武器能起到多大作用,想了想后问道:“就十几台武器吗?”

  叶黄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型的有八台,每台的防御宽度是五到八公里,作用纵深一百米。还有十台中型和二十台只比步枪大点便携式的。造这些武器先后花了一年多时间,先造的是中型的,然后是便携和大型的,等到够用以后,我就转到别的课题去了。”

  这个答案让李远方感叹不已,根据他对这方面的了解,叶黄所说大型武器的防御宽度达到五到八公里,应该是武器正面五到八公里宽度的范围内生人莫近,一旦接近就会很快死掉。手里有这样的超级武器,难怪内华达农场三年多来固若金汤。联想一下,如果那个已经在灾变中消失的百慕大三角等地球上的神秘海域能在一些特定的时候产生类似的能量组合,岂不就会出现人亡船存的现象?不过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说道:“天已经很晚了,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叶黄将头往他怀里埋去“嗯”了一声,说道:“我要你跟我一块睡!”李远方心想这么点大的床两个人怎么睡,迟疑了一后说道:“我们到大床上去睡吧,我把儿子抱到这里来!”

  看着安顿好李梦远后,转头看了一眼在小床上熟睡的儿子,叶黄慨然道:“刚发现怀孕的时候,到处都是地震和死人,你又不在,我心里挺难受的,每天晚上都要做恶梦。后来儿子在我肚子里会动了,我觉得挺神奇的,心情就好了许多,恶梦少了一些。生了儿子后,因为我还是隔几天做一次恶梦,有一次还把儿子压住了,丽姐和我妈他们怕出事,就把儿子抱过去了。儿子不在我身边,后来还不怎么理我,我心里又开始越来越难受了。”

  李远方关了灯,在叶黄身边躺下,搂紧她说道:“以后没事了,我会每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叶黄没有吭声,只是往李远方怀里缩了缩,过了老半天才说道:“李远方,你现在还想不想跟我那个?”李远方就怕第一次的经历让叶黄心中留下了阴影,既然叶黄现在主动提出,他就试探着说道:“你不害怕?”

  叶黄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好多人都说男人不能憋得太厉害,越是生活在紧张的环境中越是那样,所以张班长手下的许多人都娶了好几个老婆。”

  内华达农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事李远方是早就知道的,但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娶好几个老婆,有心想多问几句,又怕破坏现在的气氛,更担心叶黄想到别的地方,干脆以行动来代替语言,和叶黄行起久违多年的房事来。

  刚开始的时候,叶黄还是觉得有点疼,但很快就适应了。云雨过后,伏在李远方的怀里陶醉了一会,叶黄感慨万千似地道:“原来做这事真的挺舒服的,李远方,以后我们每天都来好不好?”

  话刚出口,好像想到了什么,叶黄“哦”了一声,说道:“每天都来不可能,因为我有的时候会不方便,但让你憋着好像也不好,这怎么办呢?可惜你不愿出国,否则的话,要是你搬到内华达农场去就好了,按照那边的新法律,你可以像张班长的手下那样娶两三个老婆的,那样就行了!”

  从叶黄的话中,李远方明白内华达农场果然实行了一夫多妻制,想当年世界头号强国的美国,是最标榜民主、人权和妇女解放的,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叶黄让他每天都来就已经让他哭笑不得了,后面的话,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故意试探,让李远方更加无奈了,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说道:“别乱说话,我们赶紧去洗一洗睡觉吧!”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31楼 发表于: 2007-11-20
~第四百三十二章 相土烈烈~

 

  照李远方父母的意思,是准备大操大办这场婚礼的,能办得多大就办得多大,反正他们家用不着考虑钱的问题,也不是面子不够大请不到足够多的重量级客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补偿叶黄这三年多来所受的苦似的。这个想法得到了陈老这个好事者的大力支持,但李远方和叶黄,以及叶歧山两口子都不希望那样。

  以李远方和叶黄两人的性格,都不习惯在那些个人事务上太过张扬,哪怕是这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而叶黄,除了个性问题外,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原因。叶黄觉得,要是没孩子还好说,偏偏李梦远都快三周岁了,牵着个三周岁的儿子举行婚礼,叶黄心里特别别扭,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叶歧山和黄小乔考虑的是,这三年多来他们所过的生活非常艰苦,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如果这场迟来的婚礼搞得像李远方的父母计划的那样铺张浪费,是很不应该的。再说叶黄和李远方成为合法夫妻已经快五年了,连孩子都大了,一家人能够在造成全世界三十五亿人死亡的大灾变中劫后重逢已属万幸,从这个角度考虑,所有的形式,其实已经是极其次要的,请一些亲朋好友来吃顿饭,再简单地搞个仪式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要光是这些理由的话,李远方的父母、尤其是陈老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后来还是宋力忠的劝说起到了作用。宋力忠说,李远方还在国清寺隐居的时候,每一次离开国清寺都倍受各方势力的关注,总有许多形迹可疑的人围着他转来转去的,目前李远方已经结束将近三年的隐居生活重新出山了,他的一举一动就比以前更加敏感了,所以李远方和叶黄的婚礼,还是尽量低调的好。宋力忠把婚礼和政治联系了起来,而且事实正是如此,李远方的父母和陈老马上泄了气,最后只能接受了宋力忠的建议,只搞个简单的仪式,在家里摆上几桌请一些关系特别密切的亲戚朋友算了。

  但陈老并不就此甘心,他指出宋力忠和吴晓意结婚的时候,因为当时的特殊形势,只是自己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到场的只有吴晓意的父母兄嫂以及元老和宋力忠的两个堂哥,连陈老都是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得到风声带着雷老等一帮老人家赶过去凑热闹的,婚礼的仪式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吴晓意应该比叶黄还要委屈。既然李远方和叶黄要补办婚礼,宋力忠和吴晓意也得补办一下,因为本来就说好了他们要一起举行婚礼的。

  宋力忠拗不过陈老,而且他也觉得有些愧对吴晓意,就答应了陈老的要求。然后宋力忠提出,干脆让杨家智和叶铮然也跟他们一起举行婚礼,这样更热闹些,还可以找到个掩人耳目的好借口。决定下来后,严老给他们挑了个黄道吉日,婚礼的时间定在农历十一月十六。

  当年回国后不久,因为杰克逊临死的时候曾经委托叶铮然替她照顾儿子以及杨家智,而且对杨家智存着感激和同情等非常复杂的感情,叶铮然决定对杨家智以身相许,并向苏俊峰提出了分手的要求。经过一年多的多方努力终告无效后,苏俊峰只能黯然而去。但杨家智却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接受叶铮然的好意,直到今年六月,苏俊峰另外找了个中意的女孩结了婚,并特意邀请了杨家智和叶铮然带着“小灰羊”前去参加婚礼,事后,在家人和同事、朋友的劝说下没有任何退路了,杨家智才准备跟叶铮然结婚,但还是心存顾虑一拖再拖。

  和宋力忠、杨家智一起举行婚礼,而且大家都是带着孩子的,叶黄心中的不自然少了许多。但婚礼前一周李梦远的表现,却让叶黄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并让形势变得根本无法控制。

  李梦远是隋丽一手带大的,而且经常跟张伟等人在农场里到处乱跑,内华达农场里各个种族、各种肤色的人都有,把李梦远培养得特别能处理人际关系,年纪小小的很会说话,嘴巴特别甜。从重庆回来后,天天被陈老和李欣雨等人带着到处串门,没过几天功夫,就在梅山城里混得熟络得很。从大人们的对话中知道父母要举行婚礼,出去玩的时候,李梦远逢人就说:“我爸爸和妈妈要结婚了,你们都到我家喝酒哦!”而事先谁都想不到,像李梦远这么大的孩子竟然能听明白大人说的是什么。

  在筹备婚礼的时候,本来是借的杨家智和叶铮然的名义,李远方和宋力忠也补办婚礼的事,除了被邀请到的少数人之外,对其他人都是严格保密的。但被李梦远这一到处宣扬,用不了半天时间,整个梅山城都知道了,然后很快传到了别的地方。亚欧非三洲的许多媒体,甚至包括盘古平台上,到处都充斥了李远方要举行婚礼的新闻。许多盘古平台的忠实用户都向行星数据询问,想知道婚礼的具体日期,有些离得不是太近或者正好有旅游计划的,还打算到梅山城来参观这场人称的“世纪婚礼”。行星数据、梅山集团、梅山大学和梅山建设集团内部的一些人,以及许多大客户和合作伙伴的头面人物,也打算以个人身份来参加李远方和叶黄的婚礼,并为此向梅山方面打探消息。

  消息传开后,连亚欧非三洲许多国家的政府以及联合国总部的高层都被惊动了。向梅山方面证实之后,考虑到李远方及他下属的四大企业在当今世界上的地位,联合国和一些国家的政要都决定以个人名义到梅山参加婚礼。那些消息更加灵通的武林同道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不仅知道李远方和叶黄要补办婚礼,连宋力忠和吴晓意也要一起补办婚礼都搞清楚了,所以老早就开始为他们准备礼物,提前派人或者自己亲自送到梅山。

  好好的计划被自己儿子给打乱了,李远方和叶黄实在是哭笑不得,陈老和李远方的父母则正中下怀。出于谨慎,陈老亲自出马探了一下南乡方面的意思。

  李远方的婚礼已经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而且李远方和他下属的四大企业这十多年为中国所作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对李远方和叶黄三年多的离别之苦,南乡方面也深表同情,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于是,最高领导在公开的场合表示,他将以私人名义亲自到梅山参加婚礼,并要给李远方和叶黄当证婚人。

  因为宋力忠地位超然,没有一个领导敢提出给他和吴晓意当证婚人,最后由陈老自告奋勇担任了。为杨家智和叶铮然当证婚人的,则是钱老。

  有了南乡方面的支持,陈老和李远方的父母就放下心来,大张旗鼓地操办起婚礼来了。在特区政府和当地老百姓的支持下,梅山城早早就被装扮了起来,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远远超过梅山奖的颁奖典礼等大型活动。

  和婚礼的影响极度夸张正好相反,婚礼的形式却极其简单。分别三个证婚人说了几句话后,三对新人按照中国的传统进行了交拜,然后就是新人敬酒,客人们喝酒吃菜。而李远方和叶黄,则连酒都没怎么敬,老早就偷偷离开了举行婚礼的梅山大学大礼堂。过了一会,连宋力忠都跑得没影了。

  李远方他们之所以提前跑了,是因为张伟在婚礼举行过程中赶回了梅山。

  隋丽他们回国后,从他们那里得知北美地区已经不再存在瘟疫,而且百废待兴后,包括中、俄两国在内的亚欧非三洲一些劫后的大国,都借着联合国的名义,先后派出大量远洋轮船按照接隋丽回来那艘船所提供的航海资料去了美洲,其目的当然是在美洲地区的重建中分一杯羹。李远方也派出了刚刚入水的另外五艘比前两艘更加庞大的巨轮去了北美,为张伟等人运去大量粮食等生活物资,并将一些想回国探亲的人接回。

  一批远洋轮船先后到达美洲各地后,了解到北美的情况和隋丽所说的没有什么两样,南美地区的情况也与北美类似。美利坚邦联已经开始了重建工作,南美地区则早就建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新国家。只有原来世界上面积第二大的加拿大,因为基本上没有多少人,几乎成了人类空白区。

  因为国家的重建需要亚欧非三洲各国和联合国的帮助,另外考虑到中国是内华达农场强大势力的领导者们的祖国,新的联合国又在中国的九江,美国前总统带着一帮原来的政府高官乘着几艘轮船于公历十月初出发来到中国,想依靠着联合国和中国政府的力量为他们争取尽量多的政治利益。美国前总统出发后的第三天,在内华达农场坐镇的张伟也派出两艘巨轮载上一些急于回国探亲的人,以及许多被内华达农场保护、现在是美国重建的骨干力量、美利坚邦联临时立法会重要成员的专家们回到中国。

  张伟派出的三艘巨轮排水量大,性能好,航速比美国前总统那些轮船更快,比美国前总统早一天到达中国。派出那两艘船后,考虑到美国这边的形势发生了变化,新美国利益争夺的主战场已经转移到了九江或者南乡,如果自己不亲自回国向李远方和隋丽等人说明一下新情况可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结果,再加上思乡心切,把农场和美国这边的事务向几个手下进行了交待后,张伟于十月中旬也带着另外两艘巨轮回国。

  张伟出海后的第五天遇到海上风暴,轮船偏离了方向。和风浪搏斗两天后,张伟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块陆地。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块陆地上除了少量的昆虫和鸟类外没有任何别的动物,植被也异常稀疏,更不用说人类了。除此之外,陆地上的山脉好像是新的,河流也像是刚刚形成。当时随船到美国、被李远方派遣出来执行探测任务的梅山大学的几个教师使用现有的仪器测量后,发现这块陆地位于原来夏威夷群岛附近,结合他们这几年接触到的“人类末日”那些专家的理论和行星数据内部的绝密资料,这些教师们得出一个结论:这就是理论上可能在当年的大灾变后出现的新大陆“太平洲”。

  确认这里就是李远方推测中的太平洲,绕着海岸线走了两天,发现陆地面积比想象中的还要巨大,张伟当机立断让一部分人带着船上载着的两台中型和五台便携式的超级武器上岸,用船上载着的几辆太阳能和核电池为动力的小型越野车进行实地勘察,并让其中一艘船返回美国,用这艘船和留在那边的另外两艘船把更多的人员和设备陆续运到太平洲来,先把这块新陆地占领了再说。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这艘船,绕着陆地继续航行。

  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绕着陆地走了一圈,并对周围海域的小岛进行大致的探测后,张伟等人得出一个基本结论:这块陆地的面积大约为一百八十多万平方公里,加上附近的小岛,总面积为两百万平方公里左右。

  和上岛的人员几次汇合,等到第一批从美国返回的人员和设备,并安排了一些与防护和改造有关的事项后,张伟这才从太平洲出发回国。一到麦屿码头就得到李远方和叶黄要举行婚礼的消息,急急忙忙带着几个主要人员开着车先回了梅山,总算被他赶上了。

  张伟进来的时候,李远方已经给长辈和领导们敬完了酒,正在给戴逢春那些武林同道敬酒。李庆元跑进来告诉他说张伟到了,李远方向戴逢春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失陪一下!”三脚并作两步往门口跑去。

  如果不是张伟等人的保护,李远方是不可能重新见到他的妻儿的,对张伟等人,李远方存着一份深深的感激。其次,大灾变后的第二年,张伟原来的女朋友等不及嫁人了。久盼儿子不回,张伟的母亲也病倒了,一躺就是大半年。李远方是回古城给王梦遥扫墓的时候听赵风说到张伟家的情况的,赶紧让杨家智亲自往张伟家跑一趟把他父母接到梅山。因此,李远方对张伟还存着一份歉疚。

  站在张伟面前,李远方几乎认不出来了,因为张伟老得太厉害了,刚到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似的,一张脸黑得发亮,和杨家智那混血儿子有得比。据李远方所知,虽然内华达农场的生活资料极其缺乏,但像张伟这样负责农场安全的人,和叶黄等专家一样,一切都是优先供应的。正是因为有这种特权,张伟那些手下才能娶到好几个老婆。再说张伟是练武功的,叶黄都没变老,张伟就更不应该老得这么厉害了。这时李远方想起李梦远说过的话,李梦远说张伟经常带好东西给他吃,这样的话,估计张伟把分给他的食品都省给李梦远吃了,自己却过得比隋丽还要艰苦,加上张伟的工作任务是长年在外巡逻,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到张伟的样子,李远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圈红了起来。和李远方长久地握着手,张伟也说不出话来,直到发现有人注意到他们时,才甩了甩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今天咱们应该很高兴!”然后凑到李远方耳边说道:“远方,今天我给你带了份大礼来,等你忙完了我再详细跟你说吧!”

  这时叶黄也过来了,刚喊了声“张班长”,也像李远方那样,话没说出来眼圈就先红了。李远方本来就不想继续呆下去,再看到叶黄这样,心想该敬的酒都敬得差不多了,还是就此撤退,找个地方跟张伟好好叙旧算了,美国那边的情况他还得向张伟再了解一下呢。于是悄悄地对叶黄说道:“我们先走吧!”

  叶黄并不觉得现在就走有什么不合适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把丽姐叫过来!”然后转身往里去了。李远方注意到,听叶黄提起隋丽,张伟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变得黯然。但在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别的了,交待他身后的李庆元去跟戴逢春等人道声歉,挽着张伟的手悄然离去了。

  走在路上,张伟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李远方也不知从何说起。等到了梅山大学办公楼里属于宋力忠的那个办公室,李远方才开口说道:“张班长,你女朋友……”

  张伟摆了摆手,说道:“我都知道了,前两艘船到那边的时候,那些随船过去的老战友就告诉过我了。远方,我得谢谢你这两年帮我照顾了父母!”在沙发上坐下后,哈哈笑了笑说道:“远方,我这次准备送给你和叶黄的结婚礼物是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新国家!”

  听到张伟这话,李远方呆了一下。这一个多月来,那个美国前总统一直都在到处游说,要求联合国和亚欧非三国大力帮助美国重建,游说的重点是想让各国通过中国政府向李远方等人施加压力,从而使得内华达农场向以他为代表的原美国政府的一些政客作出更多的让步。这事让李远方非常头疼,幸好中国政府的态度非常暧昧,一再声明在美国重建的过程中,中国政府会给予必要的人员和物资援助,至于新美国未来的体制等涉及到国家主权的事情,则由美国人民自己作出选择,外力不应该进行干涉。李远方心想,张伟的意思是不是自从美国前总统来到中国后,他们趁这机会采取了什么新行动,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完全控制了整个美国?想想几年前张伟只是武警部队的一个班长,现在竟然能在一个当年的超级大国里呼风唤雨,心中感慨万千。

  沉吟了一番,李远方犹豫着说道:“美国以后怎么走,还是由联合国和美国全民公决来决定吧!”

  张伟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把他在太平洲所做的事情向李远方说了出来,说得特别投入,连叶黄跟隋丽一起进来了都只是简单地点一下头。

  说完这些后,张伟看了隋丽一眼后说道:“这事我跟许多兄弟都商量过,大家都认为,太平洲在原来夏威夷岛的位置,从理论上可算是美国领土,按照地域划分,属于西部联邦。如果把太平洲当做原来的夏威夷州的替代作为西部联邦的一个州,就可以暂时解决主权归属问题。而且现在我已经捷足先登把人先运过去了,主权归属问题就更好说话了。按照我们的临时建国框架,整个美利坚邦联甚至西部联邦对下属各州的控制都是非常松散的,只要策划得好,就可以让太平洲成为一个事实上的主权国家,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了吗?远方,这几年在美国呆着,虽然什么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但那总是别人的地方,没有归属感。而回到国内,其实无论是你还是行星数据、梅山集团等,都是处处受制于人,怎么都没有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大陆去开疆拓土来得痛快。”

  和李远方相比,叶黄的积极性更高些,张伟话音刚落就兴奋地说道:“好啊好啊,那我们就去吧,要是必须跟人打仗我们也不用怕,等会我就让蚩尤帮忙设计个特大型的那种武器出来,作用距离给调到几百公里,宽度也是几百公里。不光能管人,还能对所有特定的金属和非金属材料造成破坏,把整个大陆都保护起来谁也靠近不了。然后再让张教授帮我们造几个原子弹氢弹出来。”

  看到叶黄的样子,李远方在心里苦笑,为了配合叶爷爷对叶黄的心病进行治疗,这两个多月来他一直在向叶黄灌输对超级武器进行正面肯定的思想。反复的灌输加上他一直跟叶黄在一块睡,叶黄已经不再做恶梦了。现在看来,自己做得好像有点过了,让叶黄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除此之外,叶黄对男女之事越来越上瘾则是第二个副作用。

  听到叶黄的话,再看看李远方脸上古怪的表情,张伟和隋丽对望了一眼都不吭声了,看着李远方等他说话。

  说句心里话,李远方也有些动心,但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不说别的,我现在的摊子铺得这么大,哪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呢?我是肯定走不了的,而且连想都不能想,否则只会带来天大的麻烦。”

  听李远方这么说,叶黄非常失望,但她现在对李远方基本上是言听计从的,低着头也不说话了。张伟则不安地说道:“那算了,我回头把人撤回来。太平洲的归属问题,由联合国什么的来决定吧!”

  隋丽一会儿看看李远方,一会儿看看叶黄和张伟,若有所思地说道:“远方,你是不可以亲自插手太平洲,但张班长应该可以的。就像王梓滕在三北地区一样,不是说现在谁都不敢把他怎么样了吗?王梓滕在国内都可以,张班长是在太平洲这个新大陆上,如果我们在美国重建的时候适当地使点劲的话,太平洲的合法化问题应该可以得到解决。要不这样,我们找一下大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怎么样?”

  隋丽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确实很有建设性,再考虑到张伟是好心,也为了照顾叶黄的情绪,李远方想,征求一下宋力忠的建议也不错,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听一下宋师兄的意见也好!”说完就给李庆元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找宋力忠。

  宋力忠很快就来了,默默地听李远方把话讲完后,宋力忠眼里爆出一丝精光说道:“我觉得可以,我国政府连美国重建都要摆出高姿态,在太平洲的归属问题上应该也不会干涉,关键是你们能在美利坚邦联或者西部联邦取得多大的主动权。政府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我再找张太一谈一谈,征得他的同意,一切就顺理成章了。”然后宋力忠问道:“张伟,你能送多少人去太平洲?”

  张伟在心中算计了一下说道:“内华达农场有六十多万人,愿意去太平洲的大约有十多万吧!经过初步统计,现在的美国人口只有不到三千万,基本上都是身体素质较好所以能够存活下来的青壮年,国民的平均年龄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其中百分之六十三是妇女,西部联邦的人口占到全国的百分之四十七。只要条件足够诱人,我想可以再动员大约一百万左右的美国人去太平洲,这样的话,太平洲作为美国的领土就更名正言顺了。”

  宋力忠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诗经?;商颂》中说:‘相土烈烈,海外有截!’故老相传,很久以前在现在东北满州里附近的扎赉诺尔地区生活着许多古人,后来逐渐东迁,成为朝鲜人、日本人和玛雅人的祖先。扎赉诺尔人消失于一万一千年前,玛雅人的最早遗迹也是一万一千年,两者的文化特征基本相符,所以玛雅人的祖先是扎赉诺尔人当无异议。到了后来,习惯迁移的殷人迁之又迁,到日本和朝鲜后,因为文化比当地原住民先进,成了新的统治者,建成了《商颂》中的‘有截’之所。所以武王灭商后,封箕子于其中一支殷人的故地朝鲜。武王趁纣王的精兵由大将攸候喜率领远征东夷时伐纣,帝辛败亡于牧野。攸候喜及麾下十万精兵东至美洲,成为美洲地区的统治者,从奥尔梅克文明开始创建辉煌的玛雅文明。”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被宋力忠说得一头雾水,李远方则认为,虽然宋力忠嘴里说的是“故老相传”,搞不好他们家有关于这些历史的详细记载,因为宋力忠像是随意地提到了日本人,刚才又问了张伟能迁多少人过去,李远方若有所悟地说道:“师兄,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迁一百多万美国人到太平洲去还不够,所以想再迁些日本人去?”

  宋力忠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在三北地区收留了两千多万日本人,许多人的意见很大,这也是你惟一遭人垢病的地方。所以应该再迁一部分在我们国内没有多大用处的日本人到那边当劳工开发新大陆。现在那些住在三北地区的以色列人经常同时跟日本人和阿拉伯人发生冲突,是当地社会不稳定的主要因素,我想应该把他们全都迁到太平洲去。对犹太民族来说,是最不愿意寄人篱下的,所以亡国两千多年后还重归故土建了个以色列国,太平洲作为一个新大陆,和我国的三北地区相比,应该更能让以色列人感兴趣。太平洲这个新大陆上现在什么都没有,想在短期内有所发展,除了靠先进技术外,也就是发展商业了,而以色列人是世界上最会做生意的,把他们迁到太平洲去正好。这样太平洲就会成为一个多种族的新大陆,这个新大陆上目前什么都没有,而且是日本、以色列这两个失去土地的国家移民的新家园,哪怕到时候不把太平洲纳入美利坚邦联,国际社会上都不会有太多的反对声音。另外,如果迁到太平洲去的都是别国人的话,我们自己的人太少,早晚会是替人作嫁衣的结局,我国在大灾变中损失较小,国土已经不堪这么多人口的重荷,迁个几百万上千万人到太平洲去也可以考虑。”

  李远方觉得,宋力忠这招简直比张太一还要阴险,宋力忠的言下之意,如果精心进行策划,其实是将日本人当成土地开发的劳工,以色列人则只让他们经商赚钱不给多少政治权利,而后迁过来中国人则成为太平洲的真正主人,否则就不能说是“海外有截”了。至于那些美国人,实际上是为了方便让太平洲的存在合法化。

  和宋力忠会意地笑了笑后,李远方说道:“好吧,就这么干,张太一那边就由师兄你去说吧!现在加拿大也没人住了,我看还得迁点人到加拿大去吧,看来我得到政府那边给许多人提出的迁移人口到加拿大去的建议煽风点火,太平洲的事我暂时不提好了。只要一开始迁人去加拿大,以后再迁人去太平洲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人口多的优势,现在这个时候终于显出来了!”

  宋力忠“嗯”了一声,说道:“好的,现在可以把进军和梓滕找来了。进军和以色列人的关系很好,以色列人的说服工作得由他去做,最好由以色列人自己向我国政府和联合国提出迁到太平洲去的要求。日本人的迁移,也得想办法让他们自己提出。我们所做的工作,只是通过和内华达农场的特殊关系帮他们说服美利坚邦联政府,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到太平洲的归属问题尘埃落定之后才能做。我们中国人的迁移,等太平洲建设的声势造出去后,由想去的人向未来的太平洲政府提出申请就可以,我们就用不着再去插手了!”

  李远方婚礼后的第五天,隋丽和张伟去了美国。第二个月,所有的美国公民对新国家的体制进行了全民公决,以绝对多数通过了由临时立法会提出的建立美利坚邦联的提议,区域的划分和原计划的一样,新首都在内华达农场附近开始兴建。太平洲作为夏威夷的替代成为西部联邦的一部分,张伟以绝对优势当选为第一任州长,太平洲的内部法律对张伟的任期没作任何限制,并在隋丽和张伟的共同组织下开始了大规模的移民。

  隋丽管理的内华达农场保留了十多万各个行业的精英,还保存了大量的物资和设备,这两样是美国重建的重要基础。原来存放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黄金完好无损地被发掘了出来,这些黄金是美利坚邦联的重要家底,李远方拥有这些黄金中的很大比例,得到这个消息后,李远方承诺将这些黄金用于美国重建过程中的投资,这使得内华达农场的势力在美利坚邦联中的影响力更大。张太一的“沧海桑田”计划实施之前,美国的许多年轻人就对隋丽这个‘东方女神’非常着迷,而目前的美利坚邦联的公民大都非常年轻,而且由妇女为主。因此种种,隋丽在美利坚邦联民众中的支持率特别高。次年一月份,举行了邦联政府主席大选,虽然候选人名单上没她,却有百分之六十八的公民主动推选隋丽出任,但隋丽坚辞不受,后来在民众的一再要求下,才挂了个西部联邦议会议长的名。

  政府成立,议会开始运作后,美利坚邦联通过了包括邦联宪法在内的一系列新法律。叶黄当时提到过的美国已经实行了一夫多妻制,其实并不是成文的法律规定。但在新的邦联和西部联邦的法律中,虽然没有关于允许一夫多妻制的条文,却取消了重婚罪。因此,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美利坚邦联中,一夫多妻不会受到法律惩罚。之所以不在法律上允许一夫多妻,估计是考虑到将来总会有男女比例基本持平的时候吧!但却有个别地方政府建议一夫多妻,以图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加人口数量,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张伟的太平洲。

  在美利坚邦联政府的要求下,为了表彰隋丽等人在保护代表美国未来的十多万专家和技工以及国家重建中所起的重要作用,联合国通过了为隋丽等人授勋的决议。三月上旬,隋丽和张伟等人再次回到中国接受这个荣誉。与此同时,那座隋丽和李远方讨论过的硕大的纪念碑也在美国新首都的中心广场上开始建造。

  因为以色列人和日本人已经向中国政府和联合国提出迁到太平洲的申请,作为西部联邦议长和太平州的州长,有责任对这件大事进行协调,隋丽和张伟受勋后在国内多留了一段时间。张伟于三月底带着第一批以色利人出发去了太平洲,隋丽则更晚一些,四月中旬给李远方过完生日后才走。

  在叶黄的要求下,四月十八号下午,李远方把隋丽送到了麦屿码头。船是第二天早晨开航的,当天吃完晚饭后,李远方陪隋丽在房间里说话。从窗口看着停在码头上的巨轮,想到隋丽这次去美国后就很难回来,李远方有些伤感,干笑一声说道:“丽姐,一转眼你都是美国西部联邦的议长了,要是你自已愿意,邦联主席也早当上了吧!”

  隋丽的情绪也比较低落,听到这话后低下了头。再抬起来时,已是一双泪眼,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远方,不管以后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丽姐!”

  听到这话后沉默良久,李远方越来越觉得心里闷得慌,下意识地说道:“丽姐,我想喝点酒!”隋丽迟疑了起来,过了好长时间才低着头说了声“好的”,打了个电话让人送些酒菜到房间来。

  因为心情的原因,尽管隋丽一再劝说,李远方还是喝了两瓶多白酒。因为他最近很少喝酒,也懒得运功把酒精逼出来,图的就是一醉方休,所以最后醉得一塌糊涂,连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之中,李远方竟然做起了猗梦来,梦中的情节,跟他和隋丽的第一次极其相似。开始的时候隋丽骑到了他身上,然后他将隋丽压在下面冲刺起来,一次接着一次,直到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

  十九号上午九点多钟,李远方被照到脸上的日光刺醒。醒来后觉得头特别晕,而且浑身无力。坐起来后,还觉得下身有些空空的感觉,像极了去年底那段时间叶黄一晚上向他索取数次后早晨起来时的感觉。一惊后想道,难道昨天晚上那不是梦,而是真的?但马上发现自己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床上也没有任何颠鸾倒凤后的狼藉。看来梦终究只是个梦,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看看时间,再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码头,李远方知道隋丽早就走了。找到半天,才在套房外间客厅的茶几上找到一张隋丽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隋丽昨天晚上说过的那句话:“远方,不管以后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丽姐!”

  因为卫星只能一个一个地造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地发射上天,海底光缆的制造和铺设也需要很长时间,美国正在重建,隋丽去美国后,只能通过来往的轮船携带的信件和李远方进行联系。但隋丽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都没给李远方写信,甚至很少跟叶黄和李欣雨联系,只是经常托人带东西过来给李梦远。

  八月上旬,王兴安和李蓉突然来找李远方,说他们在内华达农场住了这么长时间,对那边的东西有感情,再说让隋丽一个人孤苦零丁地在美国也放不下心,所以决定到美国去跟隋丽一起住一段时间。跟他们一起去美国的,还有隋丽的父母和兄嫂等人。

  李远方心想,对内华达农场再怎么有感情,还能比住了几十年的古城更有感情,王兴安两口子连古城都一直没回,为什么偏对内华达农场念念不忘呢?说隋丽在那边孤苦零丁,有隋丽的父母和兄嫂及侄子去美国就行了,王兴安两口子何必非要过去呢?但王兴安两口子的去意很坚决,李远方怎么劝都没用,只好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艘船,找几个人把他们送到美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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