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话梅痴
一夜北风紧,飞雪漫天飘,校园一角,山麓湖畔,却凛然敖立着几株灿若琼花的寒梅。恰如清人郑燮的诗:“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
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上课铃声响过,学生们才纷纷踏雪赏梅归来,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仍然啧啧赞叹。这堂是语文课,老师在黑板写上“隆冬话梅痴”几个大字;学生们互相咂舌一笑说:“啊,咱们都是梅痴喽!”然后落坐,听老讲梅痴:
老师说:“既然大家以梅痴自许,那么梅为什么可爱呢?”
不料学生兴致很高,纷纷举手,有说梅是我国特有的花卉。自古被推崇为花魁,与兰、竹、菊称为花中“四君子”。
有说爱梅是我国的优良传统,至今湖北黄梅有“晋梅”、浙江天台寺有“隋梅”、云南昆明黑龙潭有“唐梅”、安徽琅玡山醉翁亭园内有“欧梅”,这些寿梅,仍然岁岁开花,暗香馥郁。这昭示着中华民族对梅花的关爱,对梅冰肌玉骨,凌寒留香诤臣般的气节和美艳癯仙似的风韵由衷地欣赏和崇拜。以至被奉为“国花!”
有些人竟情不自禁的朗诵起颂梅诗来:“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床前疑是君。” (唐卢仝)、“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宋陆游)、“洒洒英标别样奇,岁寒心事有谁知?” (元万氏)、“锈针刺破纸糊窗,引透寒梅一线香。蝼蚁也知春色好,倒拖花片上东墙。” (明翠妃)、“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曹雪芹)、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毛泽东)……
老师说:“咏梅佳什何其多,真是妙语连珠,兴寄微妙,清新高远,渲染得梅花精、气、神活灵活现,不但将梅淳美的色、香、姿、韵描摹得酣畅淋漓,还把梅视做了纯真的爱情和坚韧不拔高风亮节的象征了!可见我们中国,人人爱梅,甚至爱得发痴。但是,你们知道中国最有名的“梅痴”是谁吗?“
学生异口同声:“梅妻鹤子—--林逋、林和靖!”
老师说:“对,宋代人林逋字君复,谥号和靖,早年漫游于江淮一带。诗、词、书、画无所不精,淡泊名利,甚至拒绝宋真宗的高官厚禄,后隐居于杭州西湖孤山,不娶不仕,只是爱梅如痴,种梅养鹤为伴。居所前后种梅360余株,以售梅果为生。朝野之士仰慕他的气节,纷纷慕名前往拜访,但他绝不回访。他爱鹤如子,鹤也善解人意,常纵之飞入云霄,盘旋于西湖山水之间;他常泛小舟游西湖诸寺院。每有客至,鹤即飞鸣报信。他见家鹤飞来,便知有客来访,即掉小舟而归。”
学生们听得颔首称奇。
老师说:“他在梅园独自吟哦,写过许多梅花诗,写罢即撕,幸而留下一首《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需檀板共金樽。’你们谁能讲解一下这首诗的含义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老师总结说:“在诗人眼前百花凋零衰败与梅花的明媚艳丽,这绝然不同的景象,显示了梅花卓尔不群的清姿风韵。小园风光被梅花独自占尽,倒映清浅水中轻波摇曳的横斜梅影,带给诗人似真似幻的美感;朦胧月色中轻轻浮动的梅香,抚慰得他如醉如痴。他甚至想象到那些飞禽彩蝶的艳羡。他情不自禁地对梅轻语:‘幸而有我与你亲近,为你低吟情怀,你有我的痴爱,何必让那些俗客用歌舞酒宴来亵渎你的清纯呢!’你比美女更艳丽,你就是我的挚爱!“
有个学生说:“老师,您把林老先生的爱梅情怀,演绎得淋漓尽致。那,他不是生理变态,就是位单相思的情种吧?”
“孩子,你的猜测很有道理,林逋无妻,不会因为只是痴梅,也不会只是因为他的天性恬淡好古,从其对梅、鹤的痴迷可以看出,林逋肯定是个用情极深的人,他的不娶可能就是曾经沧海之后的难为水吧?”
不想这句话引起学生们更大的兴趣,教室竟然一片沸腾:“老师,这个千古之谜,是该曝光的时候了,对于古人无所谓隐私权问题,请您不妨透露一二,让我们也耳目一新。”
好吧,不过我所说仅是一家之言,那就请大家琢磨琢磨林老先生这首病危绝命诗《长相思》吧:“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别离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老师声情并茂地朗诵,落入教室里一片沉寂;孩子们翘首隔窗朝校园一角,山麓湖畔那几株灿若琼花的寒梅遥望,发出声声唏嘘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