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娃
星期天,垃圾娃赶早做完作业就帮爸爸来拉垃圾。
这是一所全国有名的重点中学,被誉为花园式学校,可是它的宏伟和美丽却引不起垃圾娃的注意。他只关心楼堂馆所里的垃圾箱,他欢快得像匹小马驹儿,蹦着跳着,钻到垃圾箱里“探宝”,不住得咂嘴儿吐舌,高声喊叫:“嘿,我又发现了一处宝藏!爸爸,别再磨磨蹭蹭了,快快掏吧,难道你不怕别人来抢?”爸爸说:“孩子,别喊叫,你那些大哥哥大姐姐正在课堂上课。也别担心,我是这里的‘垃圾王’共有57个垃圾箱,箱箱都得我清理,天天掏啊,拉啊,拣啊,累得我腰酸背痛----”回头又不见了拉垃圾娃,原来他又钻进了宿舍大楼垃圾箱。好一会,他从里边爬出来,满脸淌汗,拖着一个破书包,打开一看是成沓的旧书和笔记簿,沉甸甸的,足有八斤半呢。每斤交收购站可卖五角二分五。他背诵起了《小九九歌 》:“五八四十,二八一十六,五八四十,又一个五五二十五,二五一十,五五二十五,哎吆,这简直是绕口令了,真把我难住了,爸爸到底该卖多少钱啊?”爸爸掐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嘟囔了半天,越念越糊涂,憋得脸通红;一会儿,垃圾娃跳着脚地拍巴掌说:“呕,那不是四块四毛六分二厘五吗?再四舍五入去掉二厘五,正好是四块四毛六分,爸爸你说对吧?”爸爸说:“好孩子,你比爸爸强,刚上三年级,就会算这麽难的帐,我一定供你上大学,我拉垃圾更有劲喽!孩子,咱们快掏吧。”
他帮爸爸拉偏套,套绳拉得弓弦一样直,汗珠儿簌簌地往下掉。把一车车肮脏的垃圾拉到烟熏火燎的焚化场。焚化前他和爸爸一起用铁钩子从里边拣拾出一些可以换钱的东西来,他想一定会卖好多钱,交给棚户里病床上的妈妈,他好像看到了妈妈的笑脸。于是他开心得一边拣一边哼起《垃圾小调》来:“手拿铁钩翻垃圾,一见废品眼放光。两手伸出如黑墨,又刨又抓又张望。各种瓶子盛一袋,废旧纸张捆成方。破衣烂衫不放过,碰上铁器喜欲狂。若能拾到值钱货,小曲儿一串哼得响,-----”
掏啊、拉阿、拣啊、烧啊,爷俩一直忙活到日头偏西。垃圾娃又饿又累,爸爸让他卸了套绳找个树凉歇一歇。他刚刚坐稳,突然看见月季花坛里一滩纸屑,他想起了同桌妞妞,漂亮的小圆脸长满了雀癍,人们说那叫“蝇子屎”,真是美中不足,让人看了恶心。这美丽的花坛正像妞妞的俊脸,怎能乱扔纸屑呢?他赶紧把纸屑一片一片地捡起来,装到裤袋里,待会儿扔倒垃圾车里。不料在纸屑下面竟发现了一个小钱包,打开一看,呵,还有钞票呢,老头票整整4张!票子里裹着一张彩照,蛮靓丽的一位大姐姐。这可让他为难啦,上哪去找失主呢?他看见许多穿著整洁的男男女女学生们,从大餐厅陆续涌出;他手举钱包,走上前去想让他们看看,这钱包是谁丢的,可是他们一见他靠近,就捂着鼻子,吐着口水,乱喊:“垃圾娃,垃圾娃!” 四散逃去。然而他却是那样的天真烂漫,没有丝毫的虚荣和矫饰,并不认为捡垃圾丢人,反而认为他们少见多怪,所以仍然坦诚执著地寻找钱包的失主。你看他在一片较大的纸片上写了寻人启事:“谁丢了钱包,里边有钱和照片,可找‘垃圾王’——我爸爸。”他想贴在餐厅门口,可是没有浆糊,怎麽办呢?他顺手撩开门帘,迎门一面大镜子,里面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穷小子,啊,这就是我吗?太寒碜了,和这座富丽堂皇的大餐厅太不相称了,是不是玷污了餐厅的圣洁?他赶紧把头发捋顺,跑到洗手池洗了手脸,再照镜子,里边竟换成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儿,满脸淌水滴,调皮地笑着。
忽然那个胖大的餐厅老板一声断喝:“你个肮脏的‘垃圾娃’胆敢跑进这大餐厅,给我滚出去!”这个机灵的孩子抽身钻进纵横交错,铮铮发亮的桌椅排档里,和那凶神恶煞的胖老板玩起了捉迷藏。他看见满桌满地抛撒的各种干粮和饭菜:馒头、烙饼、面包、油条、面条、鸡、鱼、鸭、肉、菜汤、牛奶------他想在这美丽的学校,养着几千阔绰的学生,他们随意乱扔吃剩的美味食品,他们太糟耗了,真让人痛惜!只见几位女清洁工用抹布和笤帚把这些好吃的东西都弄进畚箕里,倒进喂猪泔水筒里,还不时地瞅一眼胖老板,故意笑着递给这孩子馒头、烧饼或鸡腿香肠,他实在饿极了,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正要抓起桌上的半碗青菜汤;那胖老板正纳闷儿,怎麽这孩子忽然就不见了?一眼又看见了他,说:“好小子,你还和我打游击,看你还往哪儿跑!”边说边挪动着胖身子追过来;他东躲西藏像只顽皮的小猴,逗这只胖大的“肥猪”玩耍,乐得女清洁工们哈哈大笑。当他耸身一蹿到门口时,随后半截腻乎乎的薰猪爪砸到他的脊梁。
正好“垃圾王”走过来,胖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娃吗?怪可怜的,准是饿了,我给了他一支薰猪爪子,解解馋吧。”爸爸满脸陪笑,说:“承蒙关照,谢谢啦!”孩子把钱包递个爸爸说:“我拾了个钱包,正找不到失主。”胖老板说:“乖孩儿,是我丢的,正着急呢,快还给我吧!”不料垃圾娃喊一声:“胖老猪背媳妇儿,净做美梦。还你的猪爪儿,留着自己啃去吧!” 捡起那爪子,“啪”的一声摔到他的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