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战亚桑~
梦中,一阵紧急的擂鼓声将我惊醒。我猛地从床上跃起,站了起来,身子竟然感到有些冷,自己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衣昨晚我明明是什么也没有脱的啊。再看看自己的脚,是一双赤脚。而且刚才我还是盖着被子的。
这怎么回事?我正纳闷间,突然发现了床边一片饰在女人头上的花瓣。我小心翼翼地有手指将它夹起,眼睛望着它,心中一阵颤动,是韩儿的,昨晚她并没有真的回去睡,而是她-----。
“咚咚咚”紧急的鼓声再度响起,我不待再想其他,急忙叫道:“来人!”
“王子殿下,臣在!”夏雷急忙冲了进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玄月的二十万大军到了?”
“是的,王子,不过韩小姐叫您多休息,她已经到城上去了,她叫您放心那边的事。”
“什么,她到城上去了?你到外面去集合禁卫队,立即到城上去。”
“是!”
夏雷退下去后,我急忙穿好衣装,匆忙梳整了一下后走了出去。
外面到处都是来回跑动的军队,虽然急促,但急而不乱,各军队的调动做得井然有序,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这一点我很满意,也很感到欣慰。
快到城头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一虎那哄大的嗓音。
“洛元长老,你就让我带兵出去吧,趁他们长途跋涉。立足未稳之际发动突袭,攻他们个措手不急,杀杀他们的锐气。”
“不行,这太冒险了,带兵的人可是玄月,不是一般人,何况他们还有二十万。”
“怕什么?就是一百万我也照杀不误。”
“不用多说了,我不能把士兵的生命白白拿给你去送死,做无谓的牺牲。”
“什么白白送死,无谓的牺牲啊?这分明是去杀敌嘛,给句话吧,到底给兵还是不给。”一虎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不给!”洛元坚定地回答。
“不给也得给!”
“不给就是不给,你还想威胁老夫吗?”
“你-----,你-----。”
“你们不用吵了,王子殿下来了!”
“参见王子殿下!”城上的人齐齐跪下。
我率着禁卫队,疾步向一虎他们走过去,盯着跪在地上的一虎,声音冷冷地说道:“一虎,你不要休假了?”
“不要了,王子。”一虎抬起头答道,眼睛刚碰到我严厉的目光急忙低了下去。
“那好,你现在就回到你自己的职位去,你无权来这里命令别人,懂吗?”
“是,属下------,属下明白。”一虎的声音开始有些哆嗦。
“你明白就好,起来吧,大家都起来。”
“谢王子殿下!”
一虎起身,站到了禁卫队里。
我环目四望,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见到韩儿,不是说她到这来了吗?
“韩儿呢?”我问洛元道。
“回殿下,韩小姐过于疲累,所以老臣就请求她回去休息了。”
我点点头,心头总算有了些须欣慰,——韩儿终于肯休息了。
我走近城头,放目向远出望去,心底不禁涌起了一股寒意。
密密麻麻的营帐,正在不断地向四周扩张,向远处曼延开去。
黑压压的士兵,如水流般在营帐间疾流穿梭。如一群群的蚂蚁,远出看去,只见一团团的黑点在快速挪动。
从营帐那边传过来的气势沉重地压抑在整个亚桑城的上空。
“王子,我们应该趁现在他们立足未稳之际发动突袭。”看来一虎还是没有死心,他趋身过来向我提议道。
“是吗?”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他身子一哆嗦,不敢再说什么。
他不说我就接着说道:“一虎,看到外围来回跑动的那支军队了没有?”
“看到了。”
“有多少人?”
“估计两三万吧?”
“我们有多少?”
“一万。”
“你能带多少人去突袭?”
“呃-----,这个——。”一虎抓了抓后脑勺,“也就两三千吧。”
这小子回答得倒是挺顺畅。
我接着道:“外围的军队是他们最精锐的部分,一个可以抵我们两个甚至三个,他们现在的任务是在来回巡逻,防止有人发动突袭,你要是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说完我盯着一虎,等待着他的回应。
“这——,这——,难道书上写的东西是错的吗?你给我的兵书可是写着:敌之远道而来,必疲于奔命,处于劳累之际,可趁其立足未稳予以攻之。何况现在他们的营帐距离我们这么近更是利于我们突袭啊。”
看着他那似傻又非傻的样子,我叹了口气,“一虎,书上的东西必须结合实际的应用才有价值,否则书只是一纸空文,有书比无书的危害会更大,如果你真想成为一代名将的话就必须记住这一点,明白吗?”
我说完后,一虎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哦。”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名将啊?
“王子殿下,敌人来了!”一个哨兵指着远处卷起的一股灰尘道。
城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人人全神戒备,盯着那股越来越长、越来越近的灰尘。
远处一队约四千人的队伍正向我们开来。他们要攻城?不可能,区区四千人要攻一座一万人防守的城池是远远不够的,何况他们刚到,立足未稳就急着攻城这也非兵家所倡,玄月更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么他们来干什么?
更奇怪的是竟是玄月亲自带队前来,且身旁没有跟着与她行影不离的天魔女子特别战队。而是一左一右各跟着一个英武彪悍的男子。
“弓箭手准备!”小星全身戎装,率领弓箭手冲上城头,弓上玄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后拉成了一个个半圆,每个士兵都绷紧了自己的神经,明晃晃的箭头死死地对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玄月在接近弓箭手射程范围内勒马停下,马一声长啸,玄月仰起了头,望向城头上的我,我感到心头有一种火热的勺痛,胸中生起来的感觉也不知是恨是怨还是其他的什么。
玄月,——我曾经的恋人,现在的仇人,我又见到了她。人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我,除了内心深处的痛外似乎在眼睛里再找不到什么,有的也只是冷漠。
“喂,叫你们的王子下来与我决一死战!”玄月左首的较高的一个举着宝剑,向着城上的我们大叫道。
右边稍矮的一个更是毫不示弱,声音比刚才那个还响,且语气恶毒。
“城上的魔幻狗听着,叫你们的狗头王子出来送死,让老子把他的头砍下来喂狗!”
一听这话,一虎暴怒地吼道:“王子,让我去宰了那狗娘养的!”
“站住!”我喝止住他。
“王子啊,他们在侮辱您,在侮辱整个魔幻帝国!我忍不下去了。”一虎愤怒的脸青筋凸现,脸上充满了骇人的杀气。
“是啊,王子殿下,你就下令吧,他们太欺侮人啦。”其他将领也来请战。
我望了望他们,又望了望城下,用冷冰冰的语气道:“洛元,给我点齐两千兵马。”
洛元一听,“嗵”地跪下,“王子殿下,你不能去啊,让老臣去吧,您现在可是亚桑城的主心骨啊,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否则------。”
“是啊,是啊!望殿下三思!”其他将领也跟着跪下,阻止我。
我叹了口气,“你们都起来吧,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一虎、夏雷我们走。”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下城头。
“殿下,殿下——,殿——。”洛元还在后面叫,见我不听从,一把拦住一虎,“一虎将军,你无论如何不能让王子有丝毫损失,就算陪上你的命,也一定要保护好王子的安全,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整个魔幻帝国的子民也不会放过你!”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说完他率禁卫队追上了我,留下洛元在一旁发愣。
我下得城楼正要上马,眼睛里出现了两个艳丽的影子,是韩儿和碧雪。
“怜心哥哥,等等我!”碧雪率先疾冲过来,站到我面前。轻吐气息,胸口在微微起伏。
“你们——,来干什么?”
“怜心哥哥,不是说好了的吗,我要跟你一起去对付玄月那个大魔头的。”碧雪语气中带着埋怨。
“你不用去了,回去吧。”说完我转向了韩儿,她略显憔悴的面容让我的心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韩儿,你应该去休息。”我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韩儿眼眉颤动了一下,正要说什么,碧雪却抢过了话头。
“怜心哥哥,为什么不让我去啊?我一定要去。”
我转回目光,望着碧雪,柔和地说道:“碧雪,听话,这是去打仗,你会受不了的,快和韩姐姐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就要去!”碧雪嘟起了小嘴,一种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样子。
“说不准去就不准去,我说的话就是命令,谁也没有权利跟我讨价还价,你也一样!”这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周围的士兵都有些变色,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我发这么大的火,说话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而且还是对碧雪,——一个娇柔的女孩。
碧雪身子猛地一颤,娇白的嫩脸逐渐转红,小嘴一扁,泪水自眼中溢出,而后变成大滴大滴的珠粒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转过头,不忍再看,说真的,我并不想这么做,毕竟这对碧雪来说太残忍了,但我又不能不这么做,人在世上,有时候残忍是必须的。然而,我并不是一个习惯残忍的人,其实我的心正在痛,我知道,这句话一定很伤碧雪的心。所以,如果我要继续看着她的话,我怕自己心会一软,让她跟到外面那危险的战场。
“雪妹妹,你------。”韩儿走向碧雪,想安慰她。
“呜呜,韩姐姐,怜心哥哥欺负我,以前的怜心哥哥不是这样子的,呜呜,碧雪好心痛啊。”碧雪扑在韩儿肩膀上痛哭起来,那是她发自内心深处心碎的哭泣。
我昂起头,望向苍茫的天空,风吹过眼角,有一丝冰凉的感觉,是泪水被风吹散的感觉。
“走!”我一勒马缰,烈马一声长啸,冲出了缓缓打开的沉重的城门,身后两千勇士紧随而出,城下顿时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近了,更近了。我勒马停住,身后一串马啸声,人的喊“停”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风刮起,在两军对垒的中间空地卷起沙尘败草,发出沙沙的呜鸣,一股萧杀之气迅速弥漫开来,给人心底一种冷冷的寒意。
对方阵营马蹄声响起,向这边冲过来,来人是守在玄月两旁的男子,矮的在前,高的在后。
“王子,让我出战吧!”一虎手提魔法战刀,向我求命道。
这小子看来不适合在我身边做禁卫队的首领,而更适合做名将领。
我点头答应他的请战,“要小心。”
“是!”一虎两腿一蹬马肚,从阵中掠了出去。
对方两人来到阵中停下,开始了扯皮,“喂,多布,干吗跟我抢战?”高个的愤愤地说道。
“哎,梅尔,明明是我冲在前面,应该是你跟我抢战才对。”
“是你跟我抢,下去,这一仗我先来。”梅尔恼怒地吼道。
“下去的是你!”多布更不示弱。
看来他们都想争着在玄月面前露脸,表现自己是多么的神勇。
“喂,你们吵够了没有,矮个的给我过来送死!”一虎挥舞着大刀吼道。
“听见没有,啊?他在叫我呢!”多布大声道,说完向一虎冲了过来。
二人相距丈许对阵,多布剑尖一指一虎,“滚回去,叫你们的王子上来。”
“呸,凭你个杂种也配跟我们的王子动手,叫你刚才侮辱我们的王子,现在去死吧!”一虎话音刚落,已从马上跃起,“我劈死你个狗娘养的!”一虎的大刀在空中猛地劈下,刀尖化出的淡绿色的光弧向多布袭去,紧接着“轰”的一声,大地颤动,尘土、沙石飞射,一虎的刀狠狠地劈在了地上,地面被刀劈成的裂缝以箭一般的速度向多布延伸过去。
多布一跃而起,脱离马背。只听“嘭”的一声,随着马的一声惨叫,雪雨肉沫横飞,马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一虎!一虎!”我方士兵顿时欢呼起来。
我漠然地听着场中人的对话,冷冷地望着场中人的对战。可是我的冷漠仍然表现得有些不自然,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这种感觉来自玄月,她也一直是冷漠地骑在独角兽上,看不出有丝毫的其他动作,只是眼睛向我这方望着,好象也是在看着场中的战斗,可我感觉的出,她并不关心战斗,这种心灵的感觉很奇特,只有曾经深爱过,心中仍拥有着那份感情的人才能有这种感觉。
“卑鄙!竟然乘人不备,搞突然袭击,算什么英雄?!”多布站稳脚跟,见痛失爱马,气急败坏地向一虎吼道。
“说什么废话,用得着跟你个狗娘养的讲手段吗?”一虎也吼道。
“他妈的------。”这句话刚说到一半,他急忙吞了下去,身后的玄月正看着他呢。英雄君子,脏话是不能说的。
多布急忙转口,“好,你有种,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天魔帝国最英武神勇的勇士——我多布的厉害吧!”
我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冷笑,——还没见过这么自夸的人。不过很快我 的笑变成了惊恐。
“神电闪!”多布剑指苍穹,一束电光“哧”的一 声,自剑尖直射长空。
“快闪开!”我大叫,脚一蹬马镫急掠而出,手挥向一虎,魔风卷起尘土连同一虎向一旁飞去。
“劈啪”“轰隆”“嘭”三声连串的大响过后,一虎原来站的地方一根巨大的沙柱跃起, “哗啦、哗啦”空中下起了沙雨,沙土落尽,地面上出现了一座沙丘。
“多布!多布!英勇的多布!”对方阵营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而我的士兵几乎人人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
一虎被我的魔风卷开,幸免与难,不过他也被摔得够呛,半天爬不起来,禁卫队急忙上前将他扶了下去。
多布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笑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嘲讽,“你就是怜心?”
“如假包换。”我冷冷地望着他,连声音也是冷冷的。
“你终于上场了,想不到还真有两下子,你是第一个能从我手中把人救走的人。”
“是吗?”我淡淡笑了一下,“该我们动手了吧。”
“哈哈哈,好,很好,不过在动手之前我有个要求,可以吗?”
“说说。”
“我要跟我们伟大美丽的公主说几句话,你不会反对吧。”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请便。”
多布转过身,恭敬地朝向玄月道:“我伟大美丽的公主,你看着吧,英勇的多布绝不会令您失望,我会砍下这群魔幻狗的王子的狗头,以减除他带给你的的痛苦,让神灵护佑你得到永远的快乐!”
说完他向玄月行了一个隆重的武士礼,转向了我。
我冷笑了一下,“说完了吗?”
“完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照旧给你时间。”
“我想说的只有两个字:可惜。”
“可惜?你可惜什么?”
“可惜你,本来你是不用死的,可惜你现在必须死。”我的语气中杀气腾起。
多布愣了一下,接着是冷笑,“你以为你能杀得死我?”语气中带着轻蔑。
“不是以为,而是你必须死。”坚定的语气连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奇异,好象眼前这个人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哈哈哈,好,看看到底是谁死。”说完他把剑举起,明晃晃的宝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寒光,“神电闪!”
我急忙运起魔法盾,用剑在头顶上空划了一个圆圈,一层银白色的防护界在我上空形成了另一道防线。
“劈啪”“轰隆”两声巨响,闪电当头向我击了下来,第一层防线被击破,闪电击在魔
法盾上,魔法盾变了个形状,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王子!王子!”我的士兵发出了震天撼地的欢呼声。
多布惊恐地瞪着我,那样子似乎是在看一个怪物,嘴里发出喃喃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
“论到我出手了。”我的声音仍是冷冷的,就像整个人天生就是冷的一样。
多布慌忙像刚才我那样,魔法盾再加防护界,剑横护在胸前。
我长剑一抖,空中连刺数剑,赤红的剑气呼啸着击破多布的防护界,就在防护界被攻破的那一瞬间,我从马上凌空而起,身剑合一,连人带剑像一颗子弹疾射而出。“波”的一声,剑刺破魔法盾,紧接着又是一声“噗”,剑刺进了肉体,几点冰凉溅到脸上,一股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多布的脸逐渐苍白,“哐当”一声,宝剑跌落,“你——,你为什么——非要杀死我?”
“因为你必须为你侮辱别人的行为付出代价!如果你不口口声声地叫‘魔幻狗’的话,或许你现在还活着,但现在你只有死!”说完我猛地把剑拔出,空中溅起了无数血花,血滴落尘土中,溅起些许灰尘,发出轻微的哀鸣,它在为人的生命的脆弱悲鸣。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多布现在就这样慢慢倒了下去,在他一生中不知享受过多少的赞赏、鲜花,不知得到过多少女子的倾慕,而现在他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变得毫无意义。
风吹起,拨动我黑色的长发,心底竟莫名地涌起一股寒意,我扭过头,不想再看瞪着白眼珠的尸体。
我的士兵欢呼得近乎疯狂,连城上的人也在疯狂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却只有除了杀人那一刻的冲动后的心寒。
这时,敌方阵营蹄声再次响起,向我冲过来,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只飞奔的独角兽,一个飘逸迷人的丽影,来的是玄月,我还以为是刚才那个争着要来挑战我的所谓的“勇士”。
我紧了紧手中的剑,精神绷紧,全身进入了战备状态,我知道,玄月不是刚才的“勇士”,虽然近来我的法力剧增,但仍没有把握胜她,或许跟她这一战后就是我的毁灭。
玄月很快来到跟前,独角售果非一般快马可比,速度快得惊人。
玄月距我不到丈许停下,独角兽张开大嘴,打出一个个响亮的响鼻,从鼻孔喷出的气体喷得地上尘土乱窜。
“你变得越来越可怕了。”轻柔的声音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敌意,深黑的眸子里透出无限的哀愁与柔情。
我一愣,确切地说是被怔住了,心一下子乱了起来,没有了刚才的平静,我在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我的仇人,我要杀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很久不见面了,是吗?”
柔和的声音,绝色的容颜,还有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忧伤的凤眼,我的心似乎快软化了,进入了迷茫之中,我在问自己:我该杀她吗?杀了她是不是太残忍?
“王子殿下!杀死玄月!杀死她!”一虎老虎般的嚎叫声,像一只因过度用劲即将破裂
的大喇叭发出来的宏大而又刺耳的声音,我的士兵也跟着狂喊起来。
我猛地清醒,迷茫的眼神转变冷漠盯着玄月,那里面透着仇恨,透出愤怒。
我发现玄月的身躯哆嗦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黯淡、哀痛。
“杀死怜心!杀死怜心!”玄月的士兵也疯狂地喊叫起来,两股声音汇在一起,响彻云霄,连大地都在声音中颤抖。
玄月把手举起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我也照做,顿时整个战场又静了下来,只有风刮起时发出的萧杀之气。
“谢谢你看在我的面上放了我弟弟。”话语低沉,但绝对是充满感激的话语,可现在清醒的我已不能再被她所感动,相反还感到很厌恶。
我冷笑了一下,“你不觉得你很会自作多情吗?我放你弟弟并不是因为你。”
玄月被我的话愣在当场,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良久,她发出了一声哀伤的叹息,“怜心,难道你真认为我是自作多情吗?你敢说你已完全忘记了过去那段感情?”
“过去的早已经过去了,过去的那个玄月也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还要记着?”
“可惜的是你仍然还记着。”玄月提高了嗓音。
“不,我忘记了!”坚定的语气,冷酷的目光。
“你在自己骗你自己!”玄月的声音激动中带着愤慨,眼睛逼视着我,似乎要将我的心看穿。
我一怔,是吗?我是自己在骗自己吗?或许应该是吧。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了曾经的那段感情,心底深处是不是已除尽曾经的已深深铭刻在内心的记忆。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仇恨,我更不能忘记,现在在我面前的人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必须杀死的人。
“拔出你的剑吧,其他的我不想再多说。”我的声音冷淡中带着痛苦,和一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成为仇人,而且要再度生死决战,这并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
玄月对我的话好像并没有反应,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把头仰起,望着上空,长长叹出一口气,无限忧伤地道:“怜心,我们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难道你认为我们还有其他选择?”
“当然有,只要你肯放下武器,跟我走,我用我的性命向你保证,绝没有人敢伤你一丝一毫。”
笑,不屑的冷笑。
“你笑什么?难道你认为我在骗你?”玄月接着道。
“听着玄月,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我的语气坚定中带着嘲讽,嘲讽她的异想天开。
玄月的脸色沉了下来,望着我的眼神好象很复杂,“这么说你是非跟我一战不可了。”
“是的,我们别无选择。”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今天我要真跟你打的话,我身后就不会是区区四千人,我的特别战队也不会留在大营里!”说到这,玄月停顿了一下,缓了缓激动的情绪,接着道,“怜心,你是斗不过我的,别再做无谓的牺牲,这么执迷不悟,否则连我也保不住你。”
“是吗?”我笑了一下,很复杂的一种笑,“既然如此我们就交锋一下吧,看是否斗得过你。”说完我跃身上马,掉转马头向我的军队冲了过去,马蹄溅起的灰尘将正在发愣的玄月淹没在尘雾里。
我冲到军队前,再次掉转马头,盯着对方严阵以待的天魔士兵,心头掠过一丝杀气。
我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在日光下闪耀着阴冷的寒光,我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杀------!!!”一声怒吼,剑尖直刺前方,烈马如离铉之箭飞掠而出,军队如爆发的山洪排山倒海般向前涌去,喊杀声震撼着整个苍穹大地,脚下踏起的灰尘弥漫开来,整个战场出现了一层迷蒙的灰雾。明晃晃的战刀长枪在灰雾中若隐若现地闪耀着,辉映出阴森的杀气。
对面,玄月也发出了冲锋令,轰轰的马蹄声混合着喊杀声、马啸声迎面扑来。
两股军队如两股愤怒的山洪,彼此都想将对方吞没。
风刮起,沙石飞舞,山洪仍在滚滚对冲,轰轰声震颤着脚下的大地,发出沉闷的哀鸣。
瞬间,两股山洪撞击,惊天动地,激起千层血浪,血花在空中飞溅,血腥的撕杀展开,在小小的亚桑城前上演了有史以来最为豪迈、悲壮的一幕:
烈马狂歌,高擎剑。
笑问天!
热血男儿,保家卫国。
抛头颅,洒热血。
管他两军对垒,管他烈火横飞,管他电光闪烁。
只须我烈马狂奔。
当血花飞溅时,英名已经永存。
惨烈,死亡,无尽的死亡。烈火横飞间,人倒下,在火中翻滚着,痛苦地挣扎,惨叫如同垂死的野狼在痛苦地哀嚎,烈马的铁蹄无情踏下,随着鲜血的喷出,惨叫声嘎然而止,人,死去,变成马蹄下血肉模糊的尸体。
电光闪烁间,雷声轰轰,头颅被雷电击炸而开,空中脑水如雨般飞散。
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脑水的恶臭味压抑在整个战场上空,混合在空气里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神经。
可是,已经没有人去理会这些。这一刻,人彻底暴露出了兽性的那一面,脑中只有一个字,“杀!”,因为自己要活下去,就必须杀死对方,所以这个时候,除了杀戮仍只有杀戮。
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我只知道让挡在我前面的所有人倒下,永远地倒下,他们倒下时飞溅出来的鲜血,痛苦的表情并没有让我有丝毫的心灵的触动,手中的剑更没有丝毫的迟滞。
人性,在这一刻变得苍白无力,或许战争本来就是无人性的,如果要讲人性的话,除非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战争,只有和平。
禁卫队紧随一虎、夏雷跟在我身后,这支队伍本来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我强大的率先冲击下,这支队伍就变成了一把利剑,我就是利而快的剑尖,剑所到之处人头滚落,血沫四溅,哪里战事吃紧我就带着冲到哪里,或者从敌人的前方冲到后方,再冲后方向前方冲杀,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敌方阵脚在这样的打击下开始有些混乱,士兵有的已经在退却。
我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似乎杀疯了,没命地往前冲,往前杀,火球击在身上,烈火焚身也不顾及,而是猛地冲上前,抱住一个敌人,直至火将两人同时烧成焦碳,同归于尽。有的手被砍断,另一只手硬生生地以血肉之躯抓住砍来的刀剑,趁对方惊骇愣神之间,猛扑过去,一口咬断敌人的喉咙,满是鲜血的嘴微笑着看着敌人死去,而后自己才肯倒下。
这一幕幕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不可理喻,就凭着这股蛮劲、这种气魄,我尚未训练多久的两千军队以寡敌众,将玄月的四千精兵杀得惊骇异常,纷纷后退,在他们眼里,我的士兵不是人,而是野兽。
“撤!!!”玄月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雷电组断后,骑兵两冀掩护!”玄月不愧是玄月,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仍能镇定自若地指挥军队撤退,仍能将散乱的军队调动起来,这也可见她的军队也非一般的军队。
雷电组强大的雷电攻击,延缓了我军的追击,即使有人冲到他们跟前,想突破他们的防线,两冀的骑兵即刻冲了过来,一阵砍杀,护住雷电组,边打边退。看着敌人渐渐远去,而自己又无能为力追上,就像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肥肉飞走了一样。一虎直气的哇哇大叫,魔法战刀连续发出数个强大的魔法,从对方骑兵中撕开一道口子,率先冲杀过去,可还是太迟了,剩下的只有断后的部分雷电魔法师和骑兵,一虎大为恼火,大刀一阵疯狂地乱砍,拿这些逃不走的敌军泄气。
“一虎,够了!不要再杀了。”我急忙阻止一虎道。并转向一旁的将领,“解除他们的武器,押下去。”
“是!”
------
这时,战场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我们胜利啦!”“胜利啦!!!”士兵们激动地拥抱着、狂呼着,城楼上观战的人们也疯了。城门打开,从城里奔涌出狂欢的人们,有士兵、将领,还有平民百姓。因为这一场胜利,有的竟高兴得泪流满面,一虎又跑去疯了,留着夏雷守在身边,看来一虎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禁卫队首领。
望着满地的残肢断臂,望着死状怪异的死尸,望着被血染湿的大地,再望向狂欢的人们,我的心底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并没有因这一战的胜利而有丝毫的兴奋,相反,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无奈与悲凉。刚才撕杀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心境早已消散,现在我甚至感到自己犯下了深深的罪孽,不仅是对死去的天魔军队,更是对死去的自己的将士,如果没有我刚才发动的这一战,他们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可是这一战、这些死亡我避免得了吗?我不知道,我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心绪会如此的矛盾,几乎不能自已。
“王子殿下!你------,不舒服吗?”夏雷过来谨慎地问。
我望了他一眼,沉重地呼出一口气,道:“叫人清理战场,尽快向我汇报。”
“是!”夏雷领命而去。看来他才是最合格的禁卫队队长。
我轻勒马缰,向城内骑去,禁卫队缓缓跟在身后。
韩儿和碧雪骑着马,从城内迎面而来。我加了加马速,迎上她们。
“韩儿,碧雪。”我轻轻地呼唤她们的名字。
“王子,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韩儿一见面就急切地问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轻声安慰她道。
“怜心哥哥,你真的没事吗?可不要骗碧雪和韩姐姐。”
我望向碧雪,看见了她担忧的眼波正在不断流转。我柔声中带着歉意道:“碧雪,真的没事,你------,还生怜心哥哥的气吗?”
“不,不 ,不,怜心哥哥,都是碧雪不懂事,我根本就打不过玄月,要是碧雪真的上了刚才的战场,一定会受不了,那就一定会防碍到怜心哥哥的。怜心哥哥,请你原谅碧雪这一回好吗?”说完碧雪扬起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里面含着悔意与恳求。
我点点头,温柔一笑道:“碧雪真的长大了。怜心哥哥很高兴,怜心哥哥是永远都不会怪碧雪的。”
“怜心哥哥你真好,碧雪以后再也不那么任性了。”碧雪露出了笑脸,脸上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王子。你不能老穿着这件脏希希的战衣站在这里吧。”韩儿指着我满是血污的战袍道。
我笑了一下,“好吧,咱们回去。”说完策马进入城内,城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对我的欢呼声,赞颂声,置身于其中的我,心情除了沉重还是沉重,因为我没有能力真的消灭玄月的二十万军队,他们对我的赞颂只不过更加深了我的愧疚。
------
入夜,灯光下,我看着清理战场下来的汇报心里越来越感到沉重。
歼敌一千五,俘虏五百,自己死亡一千,死亡率竟达到了半数,而且还有重伤三百,其余的都受了伤,无一完人,唯有禁卫队,除了重伤两人外,其余人均无大碍,无一死亡,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禁卫队始终不代表整个军队,今天这一战虽然凭借战术以少胜多,然却自己损失了一半,如果今天来的不是四千而是四万呢,他们十个抵我们一个,最终还会是我输,这样下去,这仗还能打下去吗?打下去也只是在做无谓的牺牲。
或许,死拼到底能够轰轰烈烈地死去,也无悔悲壮一场,可是,我能这么做吗?心里在坚决地回答:不能!我可以去死,但我的子民、我的将士,还有我心爱的女人,——他们,没有义务陪我一起死,他们应该有自己活下去的权利,我无权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何况魔幻帝国的复国梦还需要他们继续去奋斗,死,只是代表一切的毁灭与无望。
我站起身,缓缓走出屋外。今天的月亮特别圆,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圆过。皎洁的月光在空气中缓缓地流淌着,洒在地上,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看上去很美。然而置生于月光下的我,已无心去欣赏月光的美,反而感到月光给自己带来了一种冷冷的感觉。
我留恋地环视四周,那草那木、那花那水、这房那屋,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给人予家的
温馨,让离家的人有一份思乡的寄托。
而今,我就要离开自己,离开这个曾经给我家的感觉的地方,离开我心爱的女人。
或许,这一去,就是永远的离别。
现在,我只能多看它们几眼,深深地铭记于心,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至少我可以想起,曾经,我在这里有一个家,在这里有我心爱的女人。
月已经越升越高,快到正顶了,是该走的时候了。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想将自己的心尽快平静,割舍掉心中的那份留恋。
冷风吹过,长发在颤抖,心除了冷似乎仍只有冷。
我睁开眼,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对自己说: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该忘记的终究要忘记,这个世界没有太多完美的事,有时候自己不情愿去做的事终究还得自己去做。回避,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痛苦,给别人带来灾难。
月,依旧很圆;月光,依旧明亮皎洁如故;清凉的风,依然在若有若无地吹拂着。而我已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