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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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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三十四章 你就是这样维护正义!?~
 
  “老大……那不就是不良少年?”
  我的话似乎引起他的不满,让他生气地纠正:“烈哥才不是什么不良少年。他从来不以学校的老大自居,不过,当我们遇到什么困难,或者被欺负的时候,烈哥总是主动挺身而出,为我们排解。所谓的不良少年,是指他对付的那些人。请你称他为‘正义使者’!”
  “呃……你好像很崇拜士谦的样子……”
  “那当然!这一次烈哥愿意找我出来一起当诱饵,实在太令人高兴。我一直希望能像烈哥一样,给那些不知好歹的不良少年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老实人也不是只会被被欺负而已。那些只会勒索、打人的垃圾,应该全部下地狱!有一天,我会亲手把这个社会的败类全都送入地狱。”
  “……喔,那么你是打算当警察还是检察官?”
  “嗯,不过,光靠法律是不够的,我会用自己力量把那些社会的毒瘤送入地狱。”这位外表文弱的青少年再一次激动地强调。
  对他的热情我不苟同,不过,也不好意思纠正他,只好随口说道:“……那么,请加油吧……”
  我与洁宜的约会在佳琪的打扰之下,正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本来应该是我与洁宜在这里快快乐乐地享受游乐场内的各种游戏,结果,在佳琪的涉入之后,变成两个女人的战争。
  跳舞机让她们各自吸引了许多观众,可以说是不分轩轾;接着,佳琪又拉洁宜去“投篮”,结果,洁宜这位高手以两倍的分数大胜佳琪(佳琪的分数也不低,足有九十分,只可惜洁宜投了七十余颗的空心球,还有四、五十颗的擦板球)。这个结果让佳琪大是不满,于是又拉着洁宜去玩赛车。赛车的结果换洁宜惨败,这回,换洁宜不甘心,于是改由她拉着佳琪去比格斗天王。于是,两人在各有胜负的情况之下,不停地比赛,打地鼠、天才宝宝打进击、赛马、超级DJ……各种游戏都成了她们的竞技场。
  本来应该是主角的我,却成了旁观者。
  “……不过是游戏,何必一定要分出胜负呢?”
  对于两位女孩的狂热,我不由得提出了劝解。我实在搞不懂,她们到底在争些什么?总觉得这两位女孩好像彼此看不顺眼,非得拼个高下不可。洁宜应该不是什么小气的女孩,佳琪是任性了一点,可是本质还是很善良的,为什么她们的好强、好胜心会同时发作呢?“不行!我一定赢过她!”佳琪任性地说着。
  “说什么我也要让她甘拜下风才行!”洁宜也不示弱。
  “何必呢?只不过是游戏嘛……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住嘴!”
  “啰嗦!”
  两位女孩同时骂我一句,这时,她们已经失去理性,由她们简短的气话,已经表示出绝对不受别人调解的决心。
  “呜……”面对这种情况,我只能无力地呻吟。
  “真难得,好久没看到这么有干劲的佳琪了。”士谦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
  “武哥,你认命吧!女人之间的战争不适合君子介入,你要是不让她们发泄个够,妄想要阻止,只会惹来一身腥。”士谦拍拍我的肩膀,语气虽然很同情,不过,我总觉得他的嘴角好像扬起一道弧线。
  “……”我只能无言以对。
  “我再到处走走,我就不信三中的人今天会特别安分。”
  “嗯……你小心一点。”
  “没问题的。”
  士谦与他那位同学(或者说是部下)离开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夹在两位女人的战争之中。
  这时候,丝丽儿开口说道:“你有闻到危险的气味吗?”
  “危险的气味?你是说那个吗?”我指了指两位斗志高涨的女孩。
  “不是啦,我是说真正的危险。”
  “……”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是说学生之间的勒索,那已经有人在处理了。况且,这种事到处都有,应该不算是多危险的事吧?“
  丝丽儿用不谅解的目光看我,让我急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我当面看到这种恶行,一定会马上制止,可是,我也不可能充当正义使者,专门在管闲事吧?”
  “谁在跟你说勒索的事情!”
  “……啊!那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丝丽儿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教训道:“你的感觉实在太过迟钝。你碰过几次选民了?难道还闻不出他们的气味吗?你不觉得这里的灵气中掺杂了属于选民的那种黑暗吗?”
  “这……不会吧?就算真的有选民掺杂在人群里,也不一定会找我们麻烦。赤帝不是约束过他的部下不对我们动手,我觉得,好像有不少选民只是安分守己地在过日子。如果是没什么危害性的选民,有何必去把他们揪出来自找麻烦吗?”
  丝丽儿嘟嘴不情愿地说道:“反正小心一点还是比较好。”
  我知道丝丽儿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我跟选民打起来,一定不会只用肉体的力量,跟那种怪物对抗,为了保命,一定会大量使用最近研发出来的“冰魄掌”、“仙人指”、“一线拳”,如此一来,丝丽儿就能够“抽头”,获取大量的灵力。
  我才不会上当,自己往危险里跳。
  “小武,是我赢了,对吧?”
  “小武哥,我才是胜利者,对不对?”
  两位美少女突然想起我的存在,对我提出了这个问题。
  她们两人都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叫我怎么回答;况且,她们之间的战争打到一半,我就已经失去了兴趣,只是很单纯地站在一旁当陪客,关于她们比赛的结果……根本一无所知,这时,她们要我进行裁决,要我怎么回答!
  紧迫盯人的眼神、严厉的目光,两人身上好像都冒出了火,我的回答不能让她们同时满意,就有遭火焚身的可能。
  能够帮我圆场的士谦正好离开,这时能够求助的对象,只剩下丝丽儿……
  不,怎么会想要求助于丝丽儿?我一定是一时鬼迷心窍,不然,心中怎么会有这种荒谬可笑的念头。
  “你们都很厉害,我实在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洁宜就不满地说:“你不要逃避!快说比赛的胜利者是我,我们一共比赛十三场,其中我拿下七场,所以胜利者应该是我才对!”
  佳琪也不甘示弱地说:“胡说,我们才比了十二种游戏,而且其中六种游戏的胜利者是我,跳舞机只能算平手,她才拿下五种游戏。所以,称霸游戏场的女王是我才对!”
  “这……”
  “快说是我赢了,对不对!”两位女子又同时对我施压。
  真是糟糕,这叫我怎么办才好,我有一种会被她们大卸八块的恐怖预感……如果不能给她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对了,既然如此,那就再比最后一场不就得了!”
  佳琪不满地说:“还有什么好比的?能玩得几乎都玩过了。”
  洁宜也道:“你倒说说,还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分出胜负?”“啊……这……夹娃娃如何……”
  “夹娃娃?”
  “对,就是夹娃娃。你们就比看谁夹得对、夹得快,而且出来玩不带点战利品回去,不也说不过去吗?”“嗯……可以!就让你知道‘黄金夹手’的厉害。”佳琪自信十足地说。
  “好!我就让你见识‘娃娃终结者’的恐怖。”洁宜也说了类似的话。
  十几分钟过后,我就发现这真是一个烂主意。
  两位女孩收获丰盛,不分上下。她们的成绩正好与我口袋中的代币成反比。没两下,大伟给我的代币已经耗尽,而且还让我多花了五百块……她们的投钱速度却还没有减缓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堆成两座小山的毛绒娃娃,士谦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哭丧着脸说道:“她们最后要用夹娃娃来分胜负……”
  士谦点点头,然后对我说:“陈文彬那小子不见了。我有点担心,可能是被三中人拉到角落去了。可以帮忙找一找吗?”
  “可是……”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说:“好,这事比较重要!”
  “你们继续努力,我再去换代币!”对两位女士说了一声,我就与士谦一同离开,在游乐场内四处搜寻。
  原本不想插手“三中勒索事件”,不过,比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汗钱化为“可爱的”毛绒娃娃,还是帮忙找人比较不会心痛。
  我与士谦分手,在这些游乐场的“阴暗角落”四处搜索。所谓的阴暗角落,在士谦定义下,包括厕所、安全门外、机房、楼梯间、员工休息室等,一般顾客甚少涉足。士谦请我到楼梯间和厕所看看,毕竟这个地方并不是我的地盘,楼梯间和厕所这种地方很好找;至于机房和员工休息室,恐怕就只有士谦这种内行人才能够马上潜入。
  其实,还蛮担心陈文彬那位学生。世界上有些人就容易论为被欺负的那一边,我并非看不起陈文彬那家伙,只是,他的样子就是那种不良少年容易挑上的对象。看起来乖乖的,又是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体格,最让人觉得就是那种很好欺侮的模样。士谦找他来当诱饵,还真的找对人了,三中的不良少年因而露出马脚是很好,可是,那得建立在陈文彬能够安全地全身而退的先决条件下。
  与我担心的表情相反,丝丽儿这时露出很兴奋的神色。
  “我们现在就是打击犯罪的前锋,就跟偶像刑警一样,对不对?”
  “……”我懒得理丝丽儿了,对于她这种个性,已经能够习以为常,这时候千万不要随着她的脚步起舞,否则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打开安全门,跑到楼梯上下各找了一层楼,都没看到可疑份子,只好再转战那间破厕所。
  这时候丝丽儿又说话了。
  “你这样找人,效率太差,不如使用寻人的印契。”
  “怎么用?我又没有陈文彬身上的东西,这样怎么找?”
  “不需要,不是才见过面的人,难道才一下子的时间,你就已经忘记他的灵气吗?我想,他与我们的距离应该不会多远,用他残留的灵气来找就可以了。”
  “……不必了,等我靠双眼还找不到人再说。”
  我否定了丝丽儿的建议。我不是觉得她的意见不好,而是生为一个人,就该活得像一个人,既然我想过正常的生活,那就该用正常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如果我太依赖风身赐与的能力,就等于是想把自己推入那个世界。除非在最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想,能够减少使用风身,就尽量不要使用。
  到了厕所门口,正想进去看一看,门口一位穿着高中制服的男生挡住去路。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光以外表来看人,也许不能看透一个人,可是,这个家伙就是那种痞子样。上衣故意不扎好,钮扣故意扣下面四颗,露出大半的胸膛,故意秀出一条骷髅项链。他的头发挑染成赤红色,而且还留到接近肩膀的位置。如果只是这样,还可能只是一位比较喜欢作怪打扮的学生,这位老兄当然不只是这样而已。他现在正叼着一根香烟,站着三七步,眼神凶恶,不怀好意地左瞄右看。表情好像写着“我很坏”这三个字,惟恐别人不怕他的样子。
  像这种人其实没什么料,不过是血气方刚、不爱读书、好勇斗逞的家伙。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对他退避三舍,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再需要仰赖伯仁的保护,要把他撂倒,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过,如果能够的话,我还是希望和平解决。
  我好声好气地说:“……借过一下,我想上厕所。”
  他老兄臭着脸,半威胁地说:“滚开,里面正在打扫。”
  好明显的谎言,这么说,里面正在进行见不得人的事,既然是这样,那我更得要进去瞧瞧才可以。
  “……行行好,我很急。”我又故意如此央求。
  “你很啰嗦,小心我揍你!”
  是这种态度,那就错不了,就算里面的牺牲者不是陈文彬,碰上了也不能置之不理。我是不想自找麻烦,可是,知道有人正被不良分子威胁、欺负,又正好是自己能力所及、可以救人的情况下,还袖手旁观的话,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
  于是,我摇摇头,很无奈地说:“那就抱歉了,要请你先睡一觉。”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呃……”
  这家伙话没说完,我就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然后,又趁这位老兄痛得蹲下来的时候,往他后脑勺再补一掌,让他乖乖睡觉。
  “就是里面吗?”丝丽儿说着就率先进去。
  “啊!天啊!”惊叫声传了出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丝丽儿会发出叫声!
  我也急忙进入。
  “啊!”看了一眼,我马上把身体缩到厕所内便池隔板旁边隐藏着。希望那一瞬间没被里面的人发现。
  里面是地狱一般的场景。血腥的画面与场景不是没见过,而在电影电视中,暴力与血腥可谓家常便饭,就连现实生活中,我也不是没看过。只是,这种场面绝对不是看过一、两次就能适应。现在厕所里面上演着一出融会血腥、暴力与残酷不仁的戏码。
  惨遭凌虐的一方竟然是人数较多的三中学生。与我预期的正好相反,原以为一个三中的不良少年在外面把风,里面就该是几个三中的混混正在为非作歹。
  现在厕所里惨遭修理的是几位穿着三中制服的学生。其中一个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的脖子血流不停,眼见是活不成了。另外还有一个缩在厕所的角落发抖,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我看到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只手臂,那手臂应该就是他的左手……由他身上才扯下来不久的左手。
  最后一位跪在地上,口中呢喃不停,应该是哭着求饶。
  这里发生了这种惨事,为什么都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厕所与游乐场交界的地方,我不禁这样想着。右边是安静的厕所,左边吵闹的游乐场。也许这就是答案,既然这几个不良少年会选择厕所当成作案的地点,那就代表,不论里面发生什么事,只要不是正好有人闯进去,在厕所里就算是闹得天翻地覆,在游乐场吵杂的各种乐声、欢笑声掩护之下,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几个不良少年算是踢到了铁板……
  不过,他们罪不至死……却意外丧命……不,不该说是意外,那位加害者分明是蓄意行凶。
  “饶了我……我以后不敢了……求求你……”我听到哭泣的声音,加害者却只是冷冷地说:“你们刚才的那股狠劲跑到哪里去了?”“碰!”“别打了……呜……救命啊……”“你也会求饶?那么,当别人求饶的时候,为什么不多想一想?”
  “……呜……大哥……别……打……了……呜……”
  “像你们这种社会的毒瘤,没必要继续活着,我要替天行道,为社会除害!”听了那位加害者说了几句话,我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人影。
  不可能会是他吧?“你也去死吧!”
  不成!不能再躲下去了。
  “等等!”我大吼一声站了出来。
  “啊?你!”“啊……是你!”
  真的是他,陈文彬。现在他面容狰狞,秀气的脸孔沾上了受害者的鲜血……
  错愕的神色浮上他的面容,然后是一阵叹息。
  “……被你看见了,你能保密吗?应该不可能吧?虽然对不起烈哥,可是,我还是得把你一起解决。”
  呃!怎么会这样?
  我现在的脑袋一片混乱,陈文彬这家伙明明就是瘦弱之人,怎么能够把这厕所里的三位混混轻易地伤害成这样子。如果是因为他遭到欺负,一时愤慨,发挥潜力,也不可能干到这种地步,精准地将人的喉咙碾碎,活生生地将一只手臂扯下,然后将一个壮汉打到跪地求饶。一名激动豁出去的人也许有机会把比他高大的人打倒,可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况且……他的样子也不像之前的哲仁那样,陷入狂暴可发挥无穷的潜力。
  这名男孩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却依然冷静,我认为他知道他干了什么事,而且这是他自己想做的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没有理由要杀死这些人……”
  “我怎么会没有理由呢?”
  陈文彬这时候用非常憎恶的目光扫过躺在血泊中的混混们,他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情绪,我却觉得他的话语非常空洞。
  “这些人都是害虫,他们不事生产,以欺负人为乐,给不相干的人带来痛苦与恐惧。像这种用伤害别人取乐的害虫,有什么生存的价值?我怎么会没有理由杀死他们?光是企图用暴力来威胁我、恐吓我,想要用别人的恐惧来换取金钱,一直做这种事的人就该遭到天谴。所以,上天就派我过来把这些毒瘤给清除。”
  “……可是,你刚刚说要把我这位目击者也杀死,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可是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只因为我正好出现在这,你就想把我杀了,那你不就成了比这些想要勒索你的混混还要可恶的坏蛋吗?”
  想不到在这种时候,我还能够用这种诡辩的话来套住这位自以为是正义使者的青年。
  陈文彬脸上的表情没有动摇,我的话似乎未能影响到他。
  他平静地说:“你说的没错,杀人就是一种罪恶,不管所杀的是怎样的垃圾。不过,我已经有所觉悟,当那一天神明选择我,给我力量、给我考验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
  “我·在·所·不·惜……就算让我成为罪恶之身,沾满了血腥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清除世间的毒瘤,让好人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够了。警察、法官、检察官做不到的事情,无法给予的惩戒,就交由我来做。我知道我做的事见不得光,你很无辜……为了大多数的好人、为了能让我继续进行扫除工作,只好请你委屈一点,谁叫你这么不幸,正好撞见。”
  呃,怎么会这样,这家伙还真的以为自己是黑暗的正义使者。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不对,我自己也是年轻人,应该说现在的城市小孩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么扭曲怪异的思考模式?
  陈文彬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他还带着那张腼腆的笑容,口中流出的话语却是残酷无比。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感到痛苦。只要一下子、只需一秒钟,我会直接将你的脖子扭断,迅速而有效地让你断气。你是一个好人,所以我不会折磨你,你和他们不一样,不需要在恐惧与绝望中死亡。”
  我想,陈文彬认为,用带来最少痛苦的方法杀死我,就算是一件仁慈的事情;对他而言,这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没有因为我的闯入,中断他替天行道而感到愤怒,没有因此针对中断他那神圣作为的我施加额外的惩罚,我没有因而受到更多的处罚与痛苦,都该感激他。
  于是,陈文彬走到我前面,双手举起,就往我头部抓去,企图要抓断我的脖子,我闪开了。
  他似乎对于失手这件事情感到意外,不过,他却问道:“你为什么要躲?”
  我为什么要躲?
  就像他很理所当然地杀人灭口,我也只是理所当然地努力求生。难不成还真的要我为了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正义而牺牲生命吗?
  “等等,你不能就这样把我给杀了!”我急得叫了出来。
  “为什么?”他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很愚蠢、很荒谬。
  “……会留下尸体!对,会留下尸体,这么一来,一样会被人发现,你不应该在这里把我们给杀了!”
  天哪!我到底在说什么?竟然在为这位杀人狂担心处理尸体的问题。
  喂!丝丽儿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有生命危险的人是我,可不是你。人在慌乱之中,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陈文彬听了我的话,笑了一下,然后像是在安慰我地说道:“你放心,这不会有问题的。我知道你怕死,可是每个人都会死。在死后成为我的血肉,化为我的力量,不是一种很有价值、很有贡献的死法吗?”
  天哪,这小子的心智已经扭曲到这种地步了!
  多亏我还一直把他当成士谦的同学,尽量不想伤害他,希望他能够就此收手,接受法律的制裁。不过,我看他已经完全疯了,士谦怎么会有这种崇拜者呢?
  等等,士谦的崇拜者!我怎么没想到。
  “如果是士谦撞见你干这码事,你也要把他杀死吗?”
  我的话像一个巨锤敲在他的脸上,陈文彬顿时脸色难看。
  “已经够了,我不会说出去,更不会向士谦提起这一切。只要你答应我,别再做这种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在陈文彬对我的话做出反应之前,丝丽儿率先骂道:“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可以把这里的一切当作没发生过!难道你没看到灵魂的哭喊吗?还有他对人造成的伤害?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我真是看错你了!”
  该死的小天使,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权宜之计吗?非得在这个时候还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几具尸体在这个游乐场所是不可能隐藏多久,他的罪行迟早会被发现,就算我不说,也不可能将事情隐藏着。重要的是眼前,难道要我学这位年轻人一样,用暴力与杀戮来解决一切吗?既然是人就该用文明的方法,我想,陈文彬是病了,他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还有心理的治疗,但不是现在,至少不是由我将他押到警察局。
  “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我不会让烈哥知晓这一切,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陈文彬的话语中充满自信,他斩钉截铁地说着,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这种自信?
  “那你就错了,既然会被我撞见,也有可能会被士谦看到!”我一句话否定一切。
  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不应该进得来,也不会想要进来才对!”
  这是哪门子的鬼话,我有什么理由进不来?门口的一个小混混?如果是一群人同时想上厕所,他的反应就不是把人赶走,而是尽快通知里面的伙伴中断勒索的行径。陈文彬却认为没有人进得来?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他似乎认真地思考一下才说:“你不是普通人。不过无所谓,死人都是一样。”他再一次扑向我!速度更快、动作更狠!
  这一次我也不可能轻易地闪开,所以我反击了。
  架、捉、拉、摔,一气呵成,利用他扑来的力道将人摔倒。
  “碰”的一声,他撞上了流理台。头部先行撞上!
  “你没事吧!”我紧张地问着。虽然他疯了,甚至想要我的命,可是,我可不想成为明天的新闻头条……如果他被我摔死的话……
  “小心!别靠近他。”丝丽儿突然大喊。
  “什么!”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时,陈文彬已经站起来。
  他以另一种相貌站起来了。
  数十张脸出现在他扭曲肿大的身体上,他的衣服被撑破了。肤色变淤青一般的黑红色,他已经不是能够称为“人”的这种生物。
  他竟然也是个选民!就在这时候,一道意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别过来!”我大喊一声。
  士谦好死不死地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呜……啊!”
  化身为怪物的陈文彬看到了土谦,怪叫一声,就冲向我来撞上我!撞上窗户、撞破玻璃!风由耳边呼啸而过!下坠!
  我成为自由落体!
  由十二楼摔到一楼要多久?这是我被撞出大楼外面:心中浮现的第一个问题,这个时间可能就是我剩余的生命。
  百货公司的十二楼到地面约有四、五十公尺,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之下跌落五十公尺,不过是三至四秒左右的时间。一堆念头突然在我脑中闪过!这不过是短短的三秒,竟然能够浮现无数的念头,难道我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会吃人的钢管女郎、可怕的祸虎、阴暗年老的巫祗、强壮的黑猩猩都没能杀死我,结果却要在意外中坠楼落而死?
  不行!我还不能死!一定还有办法!
  抓着我的陈文彬化为异形异状的怪物,恶心的味道呛着我的鼻子。我为什么要成为他的陪葬!没道理!可恶,这恶心的家伙还抓着我。
  翻身猛力一踢,身在半空中的我终于与他分开。藉由踢他的力道,我下坠的速度减缓,而他则用更快地速度往下掉!
  还在空中的我看到他落向地面,被轿车撞上,发出巨响。这恐怕也是我的下场,只是迟了那么一、两秒钟。
  好痛!
  头好痛!咦?
  啊!是丝丽儿用力抓着我的头发,企图用她那对小小的翅膀减缓我下坠的速度。这当然只是徒劳无功的作为。
  丝丽儿的用心让我很感动,我没有理由放弃!不过是从高楼上摔下,连祸虎那种妖怪都杀不死的我,哪有理由就这样摔死!
  拼了!说什么都要活下去!
  看着落地之前,我开始努力幻想。
  没错就是幻想,运用风身的最佳方式,就是利用想像力驱动“风”,而这一次我要驱动的则是实实在在的风。
  地面的景物快速变大!
  就在距离地面不到五公尺的时候,我唤来一道强风,一道上升的气流。风刮得我的眼睛都张不开了,皮肤好像遭到无数的藤条鞭打,又好像有好几个人压在我身上。
  气流顺利地减缓我下坠的速度,然后我心念一动,气流方向猝然改变,由垂直上升改为斜上吹拂。我也利用这个机会扭腰,让身体转动,乘着风向一旁滚去,将下坠的力道改为横向抛去。
  世界快速的转动,转得我头昏眼花。
  混乱中看到百货公司的大门。
  “啪!”
  撞上了!好痛!
  我继续滚,落地,撞击冰冷的地面;我继续滚,惊叫声!惊呼声!我继续滚……
  “碰!”终于我不知又撞上了什么东西。肉体的疼痛不停侵袭我的大脑,身体的自然安全机制让我几乎快要昏倒,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昏倒。我要努力保持清醒。
  坚定的意志勉强支撑着我的神志。虽然没有摔死,不过,全身的肌肤好像被火烫过一般,不停刺痛我的神经。
  躺在地上,两眼睁得大大地,看着百货公司的天花板。
  好奇的声音还有一连串的叫声在我耳边飘来飘去。
  我想动,身体却在抗议。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不过,我想我应该没事。虽然没有经过确认,可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就这样躺着,好像经过了很久。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睁得大大的眼睛终于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孔,她穿着百货公司的制服。
  我与她四眼互望,然后我对她眨了眨眼。
  “你没事吧?”她这么问了。
  “笨蛋,怎么可能没事!快叫救护车和警察过来!”另一声叱喝传入耳中。
  “我……应该没事……”
  我很努力地由口中吐出这句话。我的人也许没事,不过,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与混乱,事后的赔偿一定很恐怖……真是的,这就是穷人家的悲哀,在这种时候竟然只想到这件事……
  “啊!怪物!”惊慌的叫声。
  “妈啊!”无助的叫声。
  “妖怪!救命哪!”恐惧的叫声。
  听闻这些叫声,我马上弹跳而起,状况不容许我继续休息,就算身体疼痛难当,也要想办法将外面的那个选民解决。
  “你!”服务小姐像是看到怪物一般地瞪着我。
  真是糟糕,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能力,是我最想避免的事情,眼见要完全遮掩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我又驱动另一个印契——胧影。
  这个印契的功能非常简单,只是让我的影像朦胧不清,应该说是,让别人眼中的我变得朦胧不清才对。一般人还是看得到,也能清楚地看到我,只是事后的记忆中,会无法回想我的相貌。不过,这对意志力坚定的人并不太有效,事态紧急,也只能这样了。
  一面驱动胧影,我一面向道路上跑去。自动门的玻璃已经被我撞破,正好省去等待开门的时间。
  “先生等等,你……”服务小姐的叫声被抛在脑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马路上。
  外面的情况比里面更加混乱。
  好几辆车子撞在一起,有人坐倒在地上哭着,也有人好奇地在旁边围观,甚至还有游客拿起照相机为这个突发状况拍照纪念。
  混乱的中心在马路中央。
  我看到了一个怪物。那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好几张脸拼凑成一个圆锥体,在这些脸的中央有一张大脸。这些脸孔全都是狰狞扭曲的面孔,而且像是泡在水中好几天的浮肿,这些脸呈现深紫色,仿佛是一张又一张被人痛殴后的凄惨脸孔。
  他接下来的动作让我明白惊叫声的原因。
  一个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发出惊恐的吼叫,努力地逃离那个曾经是位弱小的中学生的怪物,一张脸,应该说是一颗头向前伸展,拉着一条深褐色的脖子向前飞去。
  那张脸咬住了中年男子!
  他惊慌地拍打,想要脱离那张脸!
  可是另一张脸又飞出,绕着中年男子飞了一圈,用“脖子”(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称呼连接浮肿的脸与怪物主体的肉条)把中年男子绑住,再往他肩头咬去!
  中年男子已经无法抵抗,除了不停的尖叫还是尖叫。
  然后中年男子被拉向怪物,这个选民大嘴张开,秀出数排如同鲨鱼一般的利齿,中年男子努力挣扎。
  在这一刻,怪物的嘴巴张得好大,让他的身高几乎增加了一倍,它就这样把中年男子放入口中,合嘴。中年男子的上半身就这样进入怪物的体内,留下一双腿上下踢动……
  鲜血由嘴隙中流出……
  双脚不再动作。
  怪物像吸面条一样,把中年男子整个吸入腹中。
  更恐怖的事情持续发生。就在“陈文彬”将中年男子吃进腹中之后,它身上的黑气渐渐减少,身上的伤口也更加快速愈合,然后在那挤满许多狰狞面孔的躯体上,又长出了一张脸……一张充满恐惧的脸孔,依稀可辨是那位中年男子的脸孔。
  愤怒与恶心的情绪充塞心房!
  这太过分了!
  “臭小子,你就是这样维护正义!我饶不了你!”我激动地喊着。
  这太过分了!
  混乱还有惊恐壅塞在街道上。百货公司原本就是人潮聚集的地方,因为高空有人摔下来,这种事不是三天两头就能看到的新闻事件,再加上摔下的“东西”撞上奔驰中的汽车,引起一场连环车祸。车主们下车叫骂、了解状况、关心损失,还有原本要来百货公司消费的人潮也好奇地靠过去。
  当他们见到天空落下来的另一个“东西”撞破百货公司的玻璃门,大多数的人都保持在安全距离外观望着。
  我走出来后,应该是陈文彬吃下第二个人的那一刻。
  人们开始慌乱,恐惧占据了大多数人的心房。
  见到后一幕的人开始逃跑,有的站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大叫,但是更多人被这场骚动所吸引。就像在火灾现场一样,虽然是很危险的事件,却能吸引比救火还要多上数十倍的观众。
  哪里发生事故,哪里就是吸引好奇人类的好地点。
  百货公司里的工作人员也从里面跑出来,他们应该是想找到我,找到那个进行破坏的人。不过,他们很快就被看热闹的观众给淹没。
  对于陈文彬的恶行,我怒目相对,很快地我却无法再看到他,因为好事人群挤过来,挡着我的视线。然后人潮形成两种流向。一方是发现那个怪物极具危险性而想要逃开的人,另一方是被这场骚动吸引而来的人,当然两种人的数量有决定性的差距……不知死活前来看热闹的人总是那么多。
  “哇!救命……啊……”再一次传来凄惨的叫声。
  歇斯底里的尖叫一个接一个由人口中喊出,我踮起脚尖,想要看清楚里面发生什么事。
  可是,被人群挡住的状况下,什么也看不到。唯一知道的就是另一个牺牲者又出现了,我猜想,在最里面的人想要逃跑,却被好奇的群众给挡住,这么一来,里头的怪物就可以大快朵颐,将无辜的路人化为他的血肉。
  不行,不能让这种事再继续下去!该死!我不喜欢出风头,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充当英雄……不管了,人命关天。
  一咬牙,开始向前挤……却招来别人的怒眼相瞪!
  如果我再不出面,不知又会有多少牺牲者出现,没办法,我深呼吸,然后双手往身前的肩膀一撑、猛力跳起,然后在空中翻身,接着踩着别人的肩膀开始向前疾奔。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叫骂,我也管不了这么多。
  很快地,眼前出现事件的起点。
  这时我翻身落地。
  正好有一位警察与怪物对峙着。
  他拿着枪瞄准异形异状的怪物,他的手还在发抖。
  “砰!”枪鸣!叫声又起,怪物无动于衷。
  “砰!砰!”警察不死心再度射击。
  终于引起怪物的主意,它转向警察,背对着我(其实我也搞不清楚它的正面是哪一面,因为全身都被一张又一张的脸包覆着,就以有张嘴巴的那一面为正面好了)。接下来,我看到那名警察又扣动扳机,连发数枪直到子弹用尽,还不停地扣动扳机。它不须移动,一张脸又由它的身体飞出去。
  已经吓坏的警察肯定无法躲避!“住手!”我大喊一声,同时使用风身,无数的烈风由我的指尖飞窜而出!连接那张脸的脖子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最后,在那张脸扑到警察前方的时候,脖子终于被我给切断了。
  “嘎!啊!”怪物生气地喊叫。
  它抛下警察转过来看到我,镶在它身体上众多的脸孔仿佛开始对我抗议,一只只死鱼一般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瞪着我。
  “妈啊!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警察又大叫一声,原来那颗脱离怪物的头颅化为一滩尸水与白骨。
  我怒气高涨地骂道:“你这算什么!伤害无辜的人,你分明只是为了私欲在吃人!你与那些令人痛恨的社会败类有什么不一样!”
  “啊!”它怪叫一声,数颗头颅再度脱离本体,张开嘴巴向我咬来。
  与选民对峙已经不是第一次:心中的恐惧与紧张并没有因为次数的增加而减少,唯一改变的是,我已经能够控制恐惧,让身体不会被恐惧所支配而变得僵硬。
  向后轻移避开,回身再次闪避,第三颗头颅却是直击向我的胸膛,连续的闪避已经让我无法掌握平衡,于是我猛然出拳,拳头就打入那张脸的嘴中!手传来刺痛的感觉。它企图要了断我的手腕。
  不过它没这个机会!因为那颗头颅已经结冰,再也无法动作。
  冰霜由我手中的头颅开始蔓延,霜气与冰晶以连接头颅与本体的脖子奔向怪物。只差一点点就能将它结为冰块,可惜它弃卒保帅,在紧要关头,像是蜥蜴断尾一样,舍弃那颗头颅,保全了本体。
  “你这个怪物!”那怪物骂我是怪物,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
  “谁是怪物!那不是指你自己吗?”我也回敬了他一句。
  一交手,他就损失了两张脸。我也不好过,由高空中摔下造成严重的伤害,我只是装做不在乎的样子。连续使用风身消耗大量的灵气,也令我感到不舒服。我似乎太激动了,要切断“脖子”应该只需一两道风刀,在紧急的情况之下,使用印契的精准度还有待加强。
  它猝然攻击!十余张脸脱离本体,向四面八方发送!没有一张脸是朝着我飞来?他想干什么?这么没有效率的攻击哪能击倒我?下一秒钟我明白他的意图,然后破口大骂。
  “住手!你这个混蛋!”
  它无视我的叫骂,一张又一张的脸瞬间涨大数倍,一张又一张的嘴巴瞬间裂开袭向围观的群众。
  它就这样将人活生生的吞下,我看到人的形体由“脖子”输送到它的本体。很荒谬又惊悚的画面出现在众人面前。它用那些头颅吃人、将食物由脖子送回身体的情景,就像卡通中的画面,贪吃的大蛇吃下比它还要巨大的食物,然后原本细长的身体出现了被吃下的东西的形体。那些连接头颅与本体的“脖子”,就出现卡通中才会出现的夸张画面。
  能让它不再伤害无辜,这是我心头唯一的想法。
  于是我箭步向前,快速移动到一条脖子前方,然后手指点出,自创的仙人指在这时发挥效用,近距离也提升出手的精准度,让我一击就将这条脖子斩断。
  然后,一个人由被斩断的“脖子”中滑出。
  他全身沾满恶心的黏液,吓坏了,只能在地上发抖。
  虽然救了一个人,却有更多人受害!我就只有一个人,它却有很多很多头颅可以用,而且还成倍数增加“可恶!你别太过分了!”我愤怒地呐喊。
  一道又一道的风刀扫向不停增加的“脖子”,虽然不停地让它受伤,却无法阻止它继续暴乱。
  残酷的暴行当骚动不停扩大,围观的群众也有了危机感,慌乱的人们开始逃跑。留下来的是惊慌失措的妇女、小孩与行动迟缓的老人。
  它将街道化为活生生的地狱!我却只能看着这一切,无力阻止。
  这时,又有一颗头颅飞向一名不知所措、嚎啕大哭的小孩。
  它已经完全丧失人性,竟然向年幼无知的小孩下手。
 
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三十五章 为了力量,这样值得吗?~
 
  我想阻止,却有心无力。距离太远,我无法用风刀切断那条“脖子”。
  “啪!”头颅扑空。有人冲出将幼儿抱开。
  “天哪!武哥,你没事吧?”士谦这时候已经由百货公司的游乐场赶来。
  “这是什么东西!是可恶的选民吗?”士谦的出现顿时让怪物的动作停下。
  “……选民……是的,是突然暴动的选民……”我苦涩地喊了回去。
  “啊!”它痛苦地大喊大叫,身上竟然伸出了一对黑色的肉翅。
  它又望了一眼士谦,翅膀开始拍动,然后沿着马路向前飞去。
  士谦又叫道:“他要逃了!”
  “你留在这里,我去解决它!”
  “不,我也要去!”
  我坚定命令道:“不行!现在的你还只会碍手碍脚,还有必要留下来向靖安会通报,并且安抚我的朋友!”
  士谦咬着牙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极不甘愿地说道:“……好吧,不过,我会马上跟上去的!”
  四周一片狼藉,远远地我可以听到警铃接近的声音。许多人受伤了,受伤的人却还算幸运,还有一部分无辜的民众遭到怪物吞噬。
  我叹了口气,望了一眼遭受波及的民众,与其中一位男子对上了目光,他却惊慌失措地向后又爬又跑,口中还不停叫着“怪物”。
  然后,我发现许多人都偷偷地看着我,他们的目光充满着恐惧,好像把我当成地狱深渊来的恶魔。
  这时我已无暇感叹这一切,跨出脚步向前奔驰,陈文彬已经化为远方的小点,再不追上去就来不及了。
  一面跑,我一面想。
  他为什么会想要变成选民?只是为了反抗别人的欺负,就要把自己变成更可怕的怪物吗?这个代价不会太大了吗?而他怎能毫不犹豫地将人吃进腹中,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什么把它变成那样?会是那天我在地道中见到的娲幽女神?
  心想至此,一阵不祥的念头由我脑中浮现,我也曾经被她动过手脚……
  我会不会也……不!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是怪物!……虽然我现在所拥有的能力就跟怪物差不多……可恶,我所向往的平静生活怎么离得越来越远。
  念尘小活佛的话突然又在我耳边响起。
  “成为选民的法则,是以物易物,用一定的代价换来内心最深处的希望。付出的代价越大,换来的力量也越大。”
  陈文彬变成那样,是他内心最深处的希望吗?为了得到力量,他不惜让自己变成怪物,让他自己淹灭人性,最后他的愿望真的达成了吗?变成是非不分、毫无差别地攻击无辜民众,这与他消灭社会人渣的愿望绝对不一样。
  糟糕,好像越追距离越远。
  我已经跑得非常非常快,连路上的机车都被我的追过,陈文彬却已经由我的视线消失。
  又跑到一处十字路口,它会不会转弯?
  要是追错边,那不是太可笑。我不得不停下来,想办法找出它的位子。
  十字路口单向塞车,我向塞车的那边望去,远方出现浓烟。
  我想,就是那个方向,有一只怪物在马路上低空飞驰,想必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朝着过于混乱的方向追赶绝对错不了。
  再度踏着追赶的步伐,向前冲刺。
  人行道比我想像的还要壅塞,假日的人群、骑楼摊贩,还有占据人行道的摩托车,都严重影响我追赶陈文彬的速度。
  如果给我空旷的道路,我可以跑得很快,不是我在自夸,现在的我绝对能比奥运的短跑金牌选手跑得还快,可是障碍物实在太多。再这样下去,我会追丢。为了追赶它而兴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不行……这太引人注目了。
  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念尘小活佛的话突然又由我脑袋中响起。
  “你的力量不仅于此,只是被理性与知识所限制。”
  我的极限被我自己给限住了吗?好吧,就豁出去了,我跑出人行道,进入快车道,然后跳上停止不动的车子,踏着车顶向前奔驰。痛快!放肆的痛快!
  我不理会身后不停传出的抗议声,也许倒楣的车主要花一大笔钱重新钣金,不过,那又与我何干?反正他们也追不上我,甚至不晓得是谁踩凹了他们的车子。
  不停地由一辆车跳过另一辆车,我的速度是提升了很多,不过陈文彬还是在遥远的前方。
  这时侯大腿外侧传来震动的感觉。意外地将手往那碰触,才发现是手机响了。
  我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支手机,这是冷茹焰交给我的手机,是为了与靖安会联络的手机。
  为了由口袋中拿出这只手机,我几乎失去平衡,差点跌倒。
  一手持着手机放到耳边,在这种情况之下,我的速度不由得再度减缓,毕竟一面跑一面讲电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小子!你闹的还真大!”电话那头传来一位长者的声音。
  “道师!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然后又是冷茹焰轻柔的着急声。
  “我正在忙!有话快说!”
  “就是因为你在忙,才要打扰你!选民呢?你碰上的选民在哪里?”
  “我哪知道?也许在我前方几公里的地方,我只能由他留下的灾难来追赶它。”这时手机那头又传来冷茹焰的声音,不过,很显然她并不是在与我说话。
  “快,调出画画,将发讯中心移动方向所成的扇形所有的摄影机画面都接过来!把目标找出来!”
  “我们会马上派人过去,不过希望你能缠住那个怪物!”这是道师的声音。“接过来了……”
  “啊!忠孝与德昌路口那有交通事故……”
  “就是那!再向前找!”
  “有了、有了,哇,这是什么,好丑!”
  手机的那一头似乎有很多人正忙碌着,而且他们的忙碌也有成果。
  “听好了小朋友,就算我们的特遣队马上赶过去,也得花上十几分钟。希望你能绊住那只选民,我们会将它引到二号公园。”
  “等等,你怎么会有办法将它弄到那?”
  电话里的声音充满着自信:“别忘了,我们是专业人士,用一定暗示和诱饵,让它在不知不觉中向某个地方移动,并不太难。”
  “那不就没我的事了……”我故意这么说着。
  “不、不行!我们的摄影机与符咒有限,并没有遍布整个城市,你必须追上它,确认它的位置,好让我们这边能够进行作业!”
  “追上它!你说的简单!”
  道师又说:“可以的,只要我对你施展御风咒。”“御风咒?你还能隔空施法?”这时手机已传来念咒的声音,冷茹焰代为答道:“可以的,只要你手上还拿着手机,道师就能透过手机向你施法……”
  “嗯。”
  “只是……”冷茹焰吞吞吐吐地又说:“没用过御风咒的人很容易跌跌撞撞的……就像第一次骑脚踏车那样……”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茹焰没有回答,那头的道师好像已经念完咒语,然后说道:“通话到此为止,手机必须成为法术传递的媒介,我们会尽量支援你……透过事先准备好的咒法。祝你好运!”
  道师一说完,手机就又发出奇怪的低呜声,然后“风”由手机中流出。真实的风托住我,顿时我恍如身体变轻,重力无法再束缚我的行动,跨一步就让我越过数辆汽车!
  就在我惊奇这个改变时,更强力的气流又托住我!让我几乎是飞起来,点一下车顶就足够让我在空中停留数十秒。
  如此一来,速度倍增再倍增。
  真不赖,这种速度快感既刺激又舒服……突然眼前出现一辆大卡车!而我身在半空中,毫无施力点!“啊!”
  要撞上了!闭上眼缩起身子忍受撞击,碰!冲击力没有预期的强大,御风咒带来的气流似乎形成一道保护膜,减缓中心的力道,不过也够我受的。
  真惨!我弹到卡车后的轿车上,撞碎了挡风玻璃。
  “对不起!”我对着那位花容失色的小姐说了一声,就向上一跳,毫不费力跃上卡车继续追赶。
  御风咒比我想像中更麻烦,冷茹焰说得太简单了,像是第一次骑脚踏车?我看是让一位毫无经验的人驾驶战斗机还差不多。
  我觉得今天跟“冲撞”这件事特别有缘,几十分钟前才由高楼摔下、撞破自动门的玻璃、撞上百货公司的专柜,在几分钟前又撞上了大卡车、大巴士、广告招牌、大楼墙壁……
  在痛苦的冲撞中,我终于追上异形化的陈文彬。
  御风咒让我的速度变得超乎想像……代价也满大的(痛死我了)。
  不过,如果靠着我自己的双腿经过快半小时的追赶,就算我真的能追上陈文彬,恐旧也累得像只老狗,无力与它战斗(不过,我怀疑一直撞墙、撞车撞到身子都快散了的我,还会有多少战斗力)。
  追是追上了,可是接下来呢?
  光是为了保持平衡,让我在气流的带动下,不会再撞上形形色色的障碍物,就令我手忙脚乱,更别提要把它怎么样。
  陈文彬也发现我在后方追赶,它开始想办法摆脱我;也就是说,它不再是直线前进。要知道,在这种速度之下,我很难转弯。
  每次到了十字路口我就头皮发麻,那意味着将要与墙壁进行猛力的亲密接触。道师说要把它引诱到公园,并且会给我助力,到目前为止却什么也没发生。
  就当我心中如此抱怨的时候,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猝然发出一道强光!那是由强大的灵力引发的强光,我感觉到它的性质与丝丽儿身上发出的光晕非常类似,那不是普通人能够看见的光线。
  强光淹没了陈文彬,我听到一声哀嚎,然后,原本意图向右转的陈文彬改变方向又直线前进。
  原来这就是靖安会在这座城市设下的机关!
  一面追赶、一面观察街道两旁,我发现多道不寻常的“风”由街道旁的广告招牌中流出,那代表着在那些招牌上有着咒力,或是施有法术之类的东西。
  靖安会在这座城市真的下了很多功夫。
  不知不觉中,道路上的车流量变少了。
  我不知道在追赶中究竟跑到哪个地方,我却知道这时候的街道不应该如此能冷清,或许这也是靖安会安排之下的影响。
  “唰!”一颗人头猝然袭向我来!
  身在空中骇然扭腰,引动气流让我偏向。
  “呜!啪、啪啪!”
  急猝的改变方向让我冲向马路,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我紧缩成球状,在道路上又滚又弹了几下,然后又飞弹而起,接着,又像颗乒乓球连续冲撞两侧的建筑,好不容易才又恢复控制。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口。
  它开始对这场追逐感到不耐烦,而进行攻击!我的速度也许比它快,但是灵活性却远远不如它。让它再来几下,我哪受得了!又是头颅飞来!这回我不敢太用力偏转,轻轻地向旁侧身,然后又朝反方向扭身,将气流的方向调整回来,漂亮地避开攻击,也避免再次进行“冲撞”。
  “喂!你还想逃避吗?是男子汉就停下来,把事情解决!”
  我大声地吼着,脱离这种追逐的状况才对我有利。毕竟,我没把握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持续闪躲它的攻击。
  陈文彬没反应。
  “你这个孬种、没用的家伙,只会欺善怕恶!有胆量就不要跑!”
  ……还是没反应。
  “你这样还敢自称是社会的清洁队,只会逃跑,哪能为社会清除垃圾……还是不理我。”
  “你再跑!我就打电话告诉士谦,吃人的怪物就是陈文彬!”还是没……不,它停下来了!反倒是我在道师施展的御风咒之下继续前进,超越它……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停下?预料之外的状况,它原本转过身来气愤地看着我,等我超越它,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它又转向前,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也回过头看着它,接着,它又张开那张黑色的肉翅,换它追赶我。
  “快停下!”我对手机呐喊。却毫无效果。
  “死道士,快让我停下来!”“碰!”我又撞上了招牌,走路不看路,不对,是飞而不看路,真的非常危险。没办法,这下只好暂时继续专心前进,再慢慢想办法脱离御风咒。
  拿着手机,试图把它关掉……
  分心的状况下,又让我撞上另一个招牌。
  这一回撞落到地面上,原本保护我的气流突然变弱,也没让我跟之前一样,像个皮球般地大幅弹起。我在地面上翻滚,托着我的气流很快就完全消失,向前的动力却没有随着气流而消失,我只好仰赖摩擦力减速……
  天旋地转、万物翻腾、眼冒金星,都不足以形容这时的惨状。
  我滚了好一会儿、被折腾了好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被一刀砍死,也不要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手臂、背部、膝盖等身体外侧的部位轮流与地面接触,好像不停地被烧红的烙铁纹身。
  突然,一道强烈的撞击阻止我继续向前滚动,撞击力道又让我朝反方向转了几圈,才真的将我停下。
  我一直以为,那天晚上明宝大师对我做的事,就已经是人类痛苦的极限,想不到还有更痛的经验。
  我无力地躺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好像全散开了。
  脑袋一片混乱,世界好像还在旋转,地面恍如船只一般地晃动,全身的肌肤几乎都发出悲鸣。
  我怎么停下来的?御风咒为何会失效?对了,我记得不小心又撞上了一面招牌,然后让手机滑落……原来如此,道师在我身上施展咒术的媒介遗落之后,咒术自然消失。
  那么……陈文彬了?那位变成异形异状的陈文彬呢?天色突然变暗;不对,太阳被云遮住;也不对,是有人的影子挡住阳光……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向右一滚,险险地避开它的攻击,地板被它的一颗头颅撞碎,石砾打在身上。
  急忙站起,却是脚步轻浮,并且感到晕眩。
  我想要稳住身体,却发现身体在左右摇晃。
  现在的它与在百货公司的它有明显的不同,至少身体变大了三倍,镶在身上的脸儿也变得更扭曲。
  “都是你的错!”它大骂一声。然后巨大的嘴巴张开,在数排利牙后方、喉咙深处出现一张脸孔,是一张正常人的脸孔,那张脸被许多粉红色的肉团推向前。
  那张脸——陈文彬的脸——开口说话。
  “是你!为什么要阻挠我?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那张原本老实充满书气的脸,现在只剩下凶狠的戾气。
  那对眼眸中燃烧着怨恨的火焰,“我会拖你一起下地狱!”说完这句话,陈文彬的脸孔又缩回喉咙深处,它闭上嘴巴,身上的脸孔一个接着一个钻出来,在空中晃动,也不知道是那些头颅带动一条条的脖子,还是那些脖子在控制那些头颅。
  我小心地打量目前的状况,四肢百骸虽然疼痛,不过都是些皮肉表层的疼痛,没有那种源自于表皮下骨头的疼痛,这代表着经过那么猛烈的撞击,竟然都只有皮肉伤而没有骨折,这也能算是一种奇迹。
  可是我闻到血腥味,而且是源于自己身上,用眼角余光偷瞄自己的躯体,衣服破破烂烂,同时被染成红色。
  看样子,我的晕眩感并不只是不停地旋转、滚动而造成的平衡感失调,大量失血恐怕也是让我感到力乏的主要因素。
  这个地方几乎看不到人。后方有微风吹来,还有风吹过树梢上树叶们发出嘶嘶的摩擦声。右方有一个高度约三公尺的水泥柱,上面还立了“市立第一公园”。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抵达了道师所指定的地点。难怪这里没什么人,想来是靖安会用一些特别的方法把人给驱散了。
  只是援军何时才会到达?如果来晚了,对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毕竟来援助一位身亡的人,只能为亡者报仇,我可一点都不想麻烦别人替我报仇。
  它变得更强大、更有力,最重要的是,它恨死了我,一心一意想要置我于死地。相对于它的强大,我却在坠楼、还为追逐的一连串撞击之中耗尽体力,让我变得相当衰弱。如果我处于最佳状态,在云体和近来研究的风身技巧相互辅助下,应该能够将它打倒;可是现在,光是站着就已经感到非常的痛苦。
  “啊!”它吼叫一声,涨大为正常人头四、五倍的头颅划过一道弧向我冲来!
  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力气闪躲,就算闪得了这一下,在那虎视眈眈的二、三十颗头颅也不会放过我。
  所以我没动。
  晴天霹雳!
  是的,雷电降临,轰打在飞向我的头颅上。
  瞬间焦黑,它怒吼一声,脖子马上自动切断,舍去毁坏的部分。那颗头颅坠地,由身旁滚过,带来一阵焦热而恶心的气流。
  而我站得挺直,装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好像眼前的它一点危险也没有。
  它不放弃,再度发动攻击。这一回两颗头颅分别由左右飞来。两张狰狞的面孔,是两位可怜的牺牲者。
  这时我伸出双手,手指微微弹动,使出了气流指剑。
  在生死交迫的压力下,对于灵力控制变得更加精准。双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各发出一道真空波,头颅飞来,迎向气流指剑,双双被切成七块!
  肉块飞弹,在空中化为尸水,只剩头骨的碎片撞击地面,以及腐臭浓稠难闻的尸水流了一地!我忍住身体沾上那尸水的恶心,用轻视的目光看着它。
  希望这样有用。现在我营造出一种神秘高人的气氛,让他觉得我非常轻松地化解攻势,使他认为我已具有比他强悍的力量。
  不过,这只是空城计。雷电、气流指剑也好,甚至冰魄掌,都要距离够近,我才能精准地控制,或者才有威力。事实上,我并不像外在表现得那么轻松。感到匮乏的并不只是我的体力,连续使用大量的灵力,已经让我的大脑开始嗡嗡地响着。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丝丽儿曾经向我解释过,没有经过锻炼和过分使用风身,将使大脑无法负荷。运气好,就像我当初觉醒时一样,顿时昏迷;运气不好,对大脑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更严重的甚至会直接死亡。
  现在的脑鸣大概就是身体的安全机制在警告我。
  不过,我也不必太担心,因为明宝大师那时对我下的封印还有效力,所以,我无法发挥全部的灵力,大致是限制在我大脑能负荷的极限下。所以,脑鸣也代表着我能够用的灵力即将耗尽。
  现在的我只能祈祷这场空城计能够发挥效用,希望能够拖延时间直到援军来到。
  它果然不再攻击。不过只是暂停了一下,大量的头颅还是脱离它的本体,在空中等待机会。
  站在它面前,我能感受到陈文彬的怒气和不甘。
  不过,这样耗着也是不行,它的怒火恐怕马上会凌驾一切而全力进攻。
  于是,我用充满感情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与黑暗邪恶力量交易,换取这身的力量值得吗?”
  它听到了我的话,又把那张大嘴张开,不过,陈文彬的脸依然藏在深处。
  它怒吼道:“我才不是与邪恶的力量交易!她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我不准你污蔑她!”
  “是吗?是怎样的神圣力量让你变成这副德性?”我嘲讽的说着。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吼叫道:“这是我自愿的!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么渴求力量,我知道我不可能像烈哥那样,可是我却又想要像他一样……”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不过,如果有机会,我会不惜一切向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报复,也要让那种人永远无法再伤害跟我一样的人。”
  “……所以,你就让她把你变成异形异状的怪物?”
  陈文彬疯狂地说:“没错,这是我自己向她请求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她可以给我别的,但是我不要,我要的是能够反抗一切的力量,我很高兴能够得到这身的力量,我可以像烈哥一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只不过我的手段更加激烈!”
  “是这样吗?在我看来,你只是个杀戮者。连无辜的小孩都不放过,这样也叫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冷酷地指出它方才的行为。
  陈文彬苦涩地说:“是的,凡事都有风险。当我变成这种相貌的时候,受伤的身体会依照本能吞噬他人,修补伤口。而在短期内吞噬过量的人,也会令我无法压制那些人的恐惧与怨恨,就会让我的身体以吞噬来平抚那些暴戾之气,然后陷入一种恶性循环。这几周来,我都控制得很好,直到你的多事为止!”
  它气忿地念道:“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这种结果不是我要,事情不该这样发展,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要!混蛋、可恶!被烈哥看到了!都是你、都是你,可恨的家伙……”
  它又把怒气转向我,大吼一声:“都是你的错!”顿时,大量的头颅一起朝我飞来!一张又一张狰狞的面孔,张大了嘴巴,好似渴望啖食我肉、饮我血、啃我骨!
  轰隆巨响,公园的围墙被撞破了,大理石地板也凹陷下去。
  而我乘风而行,是的,我模仿御风咒,操控风将我托起,避开那猛烈的攻击。风温柔地托着我,带着我飞入公园。
  现在的速度虽然远比不上道师士施展的御风咒,也比不上我自己奔跑的速度,不过这就够了,对于全身是伤、不宜运动的人,这是最佳的移动方式。
  “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是它摔倒的声音。在与它谈话的同时,我偷偷地将它的肉翅结冰,只要它妄想再挥动翅膀,就会碎裂。看来,我是成功地争取到时间。
  它一时间恐怕无法追来,我可以利用几秒钟飞入公园中的树群之中,先藏起来再好好想办法。
  藏入公园中的我不由得抱怨为什么树木还这么小棵,为什么树林不种植得密集一点,这么小的树丛实在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我趴在树干上,不但要担心没抓好会掉下去,更要烦恼这根树干无法支撑我的重量。
  待在树上视线被树叶给挡住,让我看不到陈文彬。经由淅淅娑娑的声音,让我知道它正在找我。公园的树群并不广阔,躲在这里能争取的时间相当有限,要等待靖安会前来救援,恐怕是没指望了。
  问题是,现在我又能怎样?
  大量失血、灵气几乎用尽、全身是伤,别说要战斗,就是稍微动一下,都会牵引伤口。
  到底该怎么办?
  手机已经搞丢,无法与靖安会的道师联络。丝丽儿也不见了,在我摔下百货公司的时候,为了保命所制造的强大气流,好像将她吹走了。我猜,她可能跟我一样,被那股强大的气流吹向百货公司的某处,然后撞到墙壁或专柜而昏迷。
  也就是说,现在我真的是孤立无援。话说回来,有丝丽儿在场,也只会给我添麻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蛮怀念她那缺乏常识和不时提出大胆却不可行的建议,总觉得有她在,就能叫人安心。
  “碰!轰……”树枝摇晃!糟糕,它似乎放弃慢慢寻找,改以暴力破坏树林,将树弄倒,逼我现身!“隆、轰、轰……”又有一棵树被扳倒,再这样下去,马上会轮到我所在的这棵树了。不行,不能再等下去,我必须想办法,虽然我没什么力气了,不过还存有少量的灵力可用,不如拼一拼,也许能给它来个致命一击。
  攻击那些四处拔树、咬树、推树的头颅,只是在浪费力气,我得确实地打击它的本体才能奏效,而且攻击的目标必须能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回想几次与选民的战斗,那些异形异状的躯体都能藉由一种黑暗的灵气快速修补,就算给予严重的打击,也只是让它变得衰弱,能给予致命伤害的部位好像是没有改变为异状的地方。
  “……啊……”我摇摇头无力地呻吟。
  为什么陈文彬变成的怪物,只有一个地方保留原来的形态,它的脸、那张还是陈文彬面孔的脸。
  问题是,那张脸藏在它的嘴巴中……
  这叫我怎么对那张脸攻击?强迫它把嘴巴张开呢?……如果我还有这种力量,那又何必像缩头乌龟躲在这里。
  要我跟它打个商量,请它张开嘴巴,将脸露出来吗?不可行!跟它打商量,那不如直接叫他把我吃了算了……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可恶!……啊!也许可以……可是,这太危险,虽然危险……“轰、轰……”树又被扯倒,是在我前方不远的那棵树。
  算了,事到如今,不冒险一试也不行,总比在这里等死来得好!
  在它转过头,又用两颗头颅卷住一棵树用力拉扯时,我跳下树干,翻了一圈……虽然是草皮,伤口还是发出哀呜,忍着痛,我站了起来。
  “喂,别再破坏了,我在这里!”它停下动作,转过头来。对于我的出现,似乎感到相当意外。
  我努力地保持冷静,不让害怕的神情显露在脸上。
  “唰!”一颗头颅冲过来,这一次我没有使用任何功击性的“风”,也没有驱使轻风带我闪避,只是快速地向右前跨了两步,避开它的攻击。这个剧烈的动作再度撕开了伤口,我感觉到鲜血又渗了出来。
  它又打算攻击,十余颗头颅蓄势待发!
  我急忙喊道:“等等!”
  不过,它并没有听从我的建议,依然发动攻击。
  十余颗头颅先后冲向我来,咬着牙,我时而蹲下、时而纵跃、时而转身、偶为横移,每个动作都相当轻巧,为了避免伤口恶化,我用最小的动作避开这一轮猛烈的攻击。
  在这一刻间,我将精神绷到最紧,全心全意地操控每一条肌肉,不浪费一丝的力气,也没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等一下!”我又喊了一声。
  这时它终于肯暂时停手。它的嘴巴没有张开,愤怒的声音由那道裂缝中传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已经够了,我想我是逃不了的。对你的事我很抱歉,不过,我希望你能就此打住,在吃下我后,就永远不再吃别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当我是白痴吗?”
  我解释道:“没有人知道你就是陈文彬,你变身时士谦并没有看到。除了我以外,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吃人的恐怖怪物就是陈文彬。吃下我,你的秘密就能保全。我可以不再抵抗,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再干这种事,你无法保证不会再次失误而被人瞧见。这种力量并不保险,就不要再用。”
  这时候,它把嘴巴张开,凶恶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会吃了你。至于你那可笑的期待,我只能说不可能!抛弃人类的身分,就是为了把那些专门欺负弱小的人全部消灭,如果我就这么收手,我的牺牲、今天的牺牲者不就都白费了。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更加小心。”
  “是吗?真遗憾……”
  这时,它试探地用两颗头颅咬住我的肩膀。
  轻而易举,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哈哈哈!你放心好了,我会善用由你身上吸收的力量!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我可以感受到你体内充满了一种力量,吃了你,可以让我变得更加强大,能让我运用更强的咒力;到时候,我就不必担心还会有人像你一样,意外地闯入,打扰我工作。”它一面狂笑着,一面将我送往本体。
  那张嘴张开了,好大、数排比鲨鱼还恐怖的牙齿露出阴森的寒光。
  它把我送到嘴巴前面,是时候了!我猝然发动灵力!
  唤来了风,切断那两颗头颅的脖子,同时也将我吹入它的大嘴之中。
  遭逢惊变,它努力要将嘴巴阖上,不过为时已晚,我已经整个人跳入它的嘴中……呃,更正,还差一只腿。
  小腿被利齿咬住,好像快被咬断,不过,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我没心思管那点“小事”。
  我努力地拨开恶心的肉团,努力寻找那张没改变的脸孔。
  双手向前抓住陈文彬的脸!然后全力释放灵力,在这一刻,我能用的就是冰魄掌!
  我感受到他的口腔开始结冰,而他发出哀嚎……我成功了,它终于不再动作。
  我不知道它是否死了,不过,就算它还没死,控制它动作的大脑也已经结成冰块。可是,我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也被困在它的嘴巴中。
  我无奈地再发出一道气流指剑,很勉强地制造出一道裂痕,然后费尽千辛万苦由它的口中爬出……我翻倒在地上,躺在草皮上,看着天空喘着气……它,一个异形异状的怪物立在身旁。
  所有的头颅都像过重的稻穗低头垂下。
  选民真不愧是选民,大脑被冰冻竟然还不会死。不过没关系,我只要躺在这里等待靖安会派人过来。
  “嘎!”突然,一声怒吼:陈文彬冰冻的脸向前冲来!那张脸带动了巨大的躯体,带着充满牙齿的嘴巴向我冲来!
  它不顾冰冻脸孔碎裂的危险,奋力做出最后的攻击!
  这时候的我已经耗尽最后的力气,除了睁大眼睛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孔渐渐接近外,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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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三十六章 所谓的地狱酷刑,恐怕也不过如此~
 
  大眼睁睁地看着陈文彬那张充满怨气的脸孔逼近,它根本是放弃一切地进行自杀性的攻击,冰冻的脸因为不顾一切用力拉扯而出现裂痕,有如渐渐崩溃的冰雕,而那张因冰霜而显得惨白的容貌,又像是前来报复的幽灵。
  耗尽力气之后,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身体已经无力闪开,风身也无法再放出灵力。这时的陈文彬也没打算用什么可怕的攻击,它只是全力地扑来,不顾—切地想要最后反击。本体被冰冻的它,这时好像无法控制那些狰狞的头颅,可是,那股憎恨带来的力量仍拖着它向我扑来。
  不需要什么可怕的力量,也不用牙齿撕咬,光是它那庞大的身体就可以把我压扁。
  看着它靠过来,这时我并不觉得可怕,心中只感到荒谬可笑。
  千辛万苦追赶它,将它弄来靖安会特别设计的场所,在耗尽灵力与大胆的计策之后,终于对它做出决定性的攻击——成功地将它冻结。
  在吃尽苦头之后,最后的结果却是要被它压死,与它同归于尽。
  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对于命运的捉弄,我只感到无比的荒谬。
  它那张冻得发紫的嘴唇张开,发出无声的嘶吼,眼见它将要一口对我咬下的时候,一道黒光刺穿了它那还保持正常形态的头颅。
  它的头颅被钉在地上!
  —支黒色细长的矛将它刺穿,把它钉在地上。
  黑色的长矛不似任何一种金属,甚至不是一种物质。
  当矛的前端没入土中之后,这把黑矛变为浑沌黑影,然后随风飘散,像是柴火烧尽后的余灰,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陈文彬脸上没有痛苦,双眼失神,双唇动了一下,我仿佛听到它最后的呐喊。那双眼没有合上,瞪着我诉说无言的遗憾……
  最后是一声巨响,巨大的身体瘫倒!
  正好躺在我身旁,甚至还有几条脖子横在我身上。
  巨大躯体的倒落,震动大地,让我也被震得弹了几下。
  小命好像捡回来了,心中却没有高兴的成分,有的只剩下无奈、遗憾,还有认命的心情。
  是的,认命,因为我认得那种黒矛。虽然只见过那么一次,却叫我印象深刻。上一次看到这种黒暗灵力汇聚而成的黑矛,也与今天的状况类似,都是在命危之际,也都救我一命。即使如此,对于发出这道黑矛的主人,我也无法发出感激之情。因为,这也是选民的杰作。
  上一次这把黒矛的主人是在祸虎手中救我—命,他是救我一命,却也是基于私怨。救我并非他的本意,反而是他利用我与祸虎打斗的时机伤害祸虎。
  这两位选民之间似乎有着深仇大恨,当然,两位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残忍暴虐的祸虎自然不是善类,这位黑矛的主人藏身于黑暗的幽雾之中,不以真实面目见人,还行偷袭之事,想来也非光明磊落之辈。
  这一次,这个选民绝对也不是真心想要救我。
  没有脚步声,我却能感到有人接近。—种很纯粹的感觉,无法言喻;真要形容的话,就是感受到另一个灵场正靠过来。
  没一会儿,阳光被遮住,一朵乌云飞到我头上。
  这就是那只缩头缩尾的选民,藏在黑暗灵气构成的云雾中,让人感到不舒服。
  接下来,它又说出让人感到不愉快的话。
  “真是狼狈,我以为你是更机灵、更聪明、更有实力的人。连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也对付得如此吃力,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我有气无力地说:“这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它飘在空中,一团乌云停在我头上,这样的大气状况还真符合我现在的心情。这个选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它暂时没有表现出敌意,不过,乌云笼罩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心情不快……
  “我救了你—命。”乌云中又传出了这句话。
  “然后呢?你该不会要我报答你吧?这太可笑了,就算你不出手,它也不能把我怎样!”
  我撒谎,因为不明白它的意图,干脆不领它的情,或许它真的是要救我,但我不认为这个选民是安着好心而救我。
  “或许吧?无论如何,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当然,你的麻烦还不仅止于此。”
  乌云就是乌云,说的话就是无法令人心情愉快。
  我逞强地说道:“我的麻烦还少过吗?碰上你们这些家伙是我的不幸。你说得没错,我的麻烦的确不止于此,那又怎样?”
  乌云沉默了一会,然后又传出声音:“我只是想对你释出善意,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何你的能力仅限于此。灵力的运用与一个人的心胸有关,你的能力果然是被自己局限住了。”
  这位选民竟然说着与念尘活佛类似的话语。
  这回换我默然不语。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我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有没有听错,它竟然说要与我合作?
  “这没什么,常有的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应该很清楚,那只凶暴的祸虎正处心积虑地想要取你的性命。”
  我默然地点头。
  它又说:“我老实告诉你,祸虎与我也有着血海深仇,我追了它千余年,千年来想尽办法,现在终于有机会报仇雪恨。在那里,我们让它受了重伤,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过,光是这样,凭我一人之力,恐怕还对付不了它。”
  我能理解它的意思,可是,难保不会被这只想要报仇的选民出卖,于是我又说:“就算我们联手,恐怕也不是它的对手。”
  它说道:“你错了,如果你发挥真正的实力,就算不与我联手,也有可能击败它。只是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我已经等待了千年之久,再花费一千年的时间也无所谓,可是你呢?短期之内,你绝不可能胜过他。”
  想到那只可怕的祸虎,心头就毛毛的,于是我试探性地问道:“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很简单,让我来协助你,训练你使用灵力。”
  “哈!不用了,我已经有位很好的老师。”
  “哈、哈哈、哈哈……”乌云内传出笑声。
  我叫道:“有什么好笑的!”
  “你别自欺欺人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妖精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这真是我近百年来听过最好笑的事情。”
  “那也不能保证你就是个好的指导者。”
  “或许吧。不过你要知道,在成为选民之前,我也是一个人。就算是现在,我也经常以人的姿态在活动。比起你那位守护者,我能给予的帮助绝对远胜于她。”
  “……”我偏过头,没有正面回答。
  “你好生思量,我会再来找你。希望等你康复之后,能做出明智的抉择。我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比方引诱祸虎找上你,然后再找机会暗中偷袭。若不愿意与我合作,我就可能采取这种较为冒险的下下之策。只要有机会诛杀祸虎,我就愿意尝试。虽然我已经等待了千年之久,不过,仇恨的火焰不曾熄灭。你好生思量吧……”
  话说完,乌云迅速飘离。然后,远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士谦及道师的呼喊声。
  救援这时终于到达。
  在我高兴之际,突然身旁选民的巨大尸体迅速瓦解,就像其他的选民死亡一样,这具异形异状的尸体,开始被怨恨与哀凄的黑暗之魂拖入无尽的深渊。
  不一样的是,这具尸体里面还藏着许多尚未消化完毕的人体,是它吃下肚不久的牺牲者。
  选民异形异状的躯体是消失了,可是,那些尚未消化的躯体却还留在世间,顿时尸水、骨头、消化一半的人体,还有一具又一具尚未开始消化的完整尸体,在失去选民躯体的支撑后,开始滑落,然后把我埋在尸块之中!
  天啊!这是什么情形,救命啊!
  我从来没遇过如此恶心的情况,原以为全身是伤,无力地躺在这儿,就已经够惨了,想不到竟然还可以更加凄惨!
  众多的尸体散在我身旁、压在我身上,发出恶心的气味。
  真难想像它在短时间内竟然吃了这么多人,也难怪会消化不良。
  被压在众多残破的肢体下,每吸一口气就吸入可怕的尸臭;这些消化到一半的“生人肉”,发出如同置放多日的馊水味,说有多难闻就有多难闻,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让这尸水流到我身上、碰到我的肌肤,感觉上就像是冰冷的蛞蝓爬满身体……
  最叫我难过的是,一颗面目惊恐、瞠目张口的“女人头”,正好与我脸靠脸,眼瞪眼……
  在尸堆之中,我不敢用力呼吸,虽然慌张害怕,却不敢张口呼叫,因为我怕会有尸水流入我的口中,贴在脸上的女子脸庞,还不时滴下黏稠液体……
  所谓的地狱酷刑,恐怕也不过如此!
  脚步声由远而近。
  有轻巧的、稳重的、急躁的,还有一群是整齐划—的。
  接下来是女子的惊叫声,这应该是冷茹焰所发出。
  “武哥!武哥!你在哪?”然后是士谦焦急的叫声。
  接着,我又听到士谦语意不明地呼喊,并且感到这堆尸体正在摇晃!
  士谦似乎奋不顾身地前来翻动死尸,意图从中找出生还者,或者是我的尸体。
  不过,这个动作马上就结束,被一阵呕吐的声音所取代。
  我不会怪士谦没用。见到这种景象,没当场昏倒就已经不容易了,他还能勇敢地过来翻动尸体,更是非常不简单,只是,最后还是被这可怕的尸臭味给弄得反胃。
  “陈公子呢?道师,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这里已经感觉不到选民的气息,也就是说,那小子已经靠着一己之力将选民给铲除。这些尸体应该就是今天的牺牲者……”
  “可是,怎么不见陈公子?”冷茹焰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心之情。
  “嗯……是啊!武、恶、武哥怎么不见人影!难道……”
  “不可能,既然能打败那个怪物,又怎么会成为其中的—员。”道师冷静地分析着。
  “可是……”
  “不用担心,他—定没事的。被明宝大师选上的人,绝不会是短命鬼……”
  道师顿了一下,就下令道:“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四散搜索,封锁现场的人员马上就会把他找出来。这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就是我也觉得可怕。我们到上风处等待消息吧!至于这些……就交给专门处理尸体的工作人员来处理。咱们避—避。”
  听到道师的话,我可急了。
  他们竟然要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跑到清静的地方休息!太过分了!
  “喂!别走,我、咳、恶……”
  急躁喊叫的结果是,贴在我脸上的女子的头发洒到我口中,还有奇臭无比、极度恶心可怕的液体,随着她的发丝流入我的口中!
  一直被压抑的恐惧终于爆发!
  我再也按捺不住,全身打着哆嗦,口中发出恐惧的狂叫!
  尖叫声发出后,而耳边似乎也传来许多惊恐的声音。
  “啊……这是、鬼魂在作祟吗……”
  “荒唐,你是学什么的!怕鬼还能成为巫子吗!”
  “可是……”
  “有生存者,快,动手救人!”
  —阵兵荒马乱之后,我终于再度感受到温暖的阳光,还有几张熟悉的脸孔,终于得救了,—放松,意识也跟着远离,耳边传来渐远的声音,好像是许多担心的呼唤声……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夕阳余辉射入我的眼中,让我再次把眼皮闭上。
  举起手挡住直射而入的红色阳光,许多人在我前方走来走去,忙碌不停。
  见到地上排了一列又一列的裹尸袋,马上让我的意识回到现实。与选民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可是造成的伤害却依然存在。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大群被卷入的无辜者,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家庭。当他们的家人知道这桩惨剧时,会有怎样的反应?也许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靖安会—定会编织出能够令人接受的理由,可是,这无法改变许多家庭失去亲人的事实。
  在众多的尸袋前面,我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坐在尸袋旁,双肩偶尔颤动。低着头,在夕阳的照耀下,影子拉得长长的,让年轻的身影也显得相当落寞孤寂。
  我走到士谦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坚强独立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丝的哀伤。
  “你哭了?”我道。
  “没有,我为什么要哭。”
  士谦的眼睛还有点红红的,脸颊上还残留一道泪痕。他只望了我—眼,就又把头低下,躺在他身旁,露出头部的裏尸袋中装的是陈文彬。
  “我不该答应他出来当诱饵的。”士谦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的意味。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一切的伤害都是裏尸袋中的那位少年所造成的。
  “可恶的选民!这么多人……”士谦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的意味。
  “阿彬,他一直想当检察官,他有这份热诚,也有这份能力!他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检察官的!”
  “这……世事难料啊……”
  我只能这样安慰他,要我把事实告诉士谦,未免太过残忍;况且,再去述说亡者的罪过,也无济于事,不如就让士谦保留他对陈文彬原有的印象。可是,我无法为这造成一切的凶手感到难过……虽然遗憾,他有他的理想,或许他的初衷不是为了造成这一连串的杀戮,可是,这并不能作为杀害许多人的理由。
  “我该怎么跟文彬的父母说?”
  “你什么也不用说……”
  “是的,什么也不用说。这只是一桩交通意外事件。你要记住,你并不在案发现场,只要等到他的父母通知学校,然后再到他家上一炷香,表达遗憾即可。”
  突然插话的是道师,接着他又问道:“你还好吗?脚能走吗?”
  “我,脚?”
  在道师的提醒下,我才想起,在钻入陈文彬嘴中时,小腿被咬了一下。
  动一动脚,才发现我的小腿已然没有知觉。
  “这……”我意外地看着自己的脚,这时才注意到,不但是脚,全身上上下下几乎都缠上了纱布。
  “看来麻醉还没退。本来我是不赞成为你打麻醉,因为云体的影响,麻醉能有多少效用,实在很难预知。正常人一只脚被麻醉了,应该是无法行走才对。嗯,对于云体实在应该再多加研究才是。”
  “……不用了。”我断然拒绝。要我成为实验室的研究对象?门都没有!
  “陈公子,您醒啦!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
  冷茹焰轻柔的声音,还有关心的表情,令人感到温暖,可是,我却用冷淡的声音回应。
  事实上,看到一堆尸体,还有一群整理尸体、然后打算用谎言来敷衍受害者家属的人,我很难有好感产生。这不是靖安会的错,也不是茹焰的错,可是,我心中就是有一股不满与怒焰。
  “我要回去了。”
  “可是你……”
  茹焰的关心只会造成我心理的负担,她的关心让我想起自己有对抗选民的能力,这是我不想负担的工作。我不觉得自己有义务担起消灭选民的责任,这更不是一人之力能扛起的工作,也绝对不是我想涉入的工作。
  况且,真正的问题根本不在选民的存在,而是“为什么”会有选民的存在,还有为什么选民会做出许多可怕的事情。
  碰上了陈文彬以及那位躲在黑雾中的选民,让我明白,选民并非就是纯粹喜欢吃人肉、习惯残暴、喜欢杀戮的大坏蛋。陈文彬的初衷可以说是社会的一种普世价值,除暴安良、扶弱抑强并没有什么不好,大多数的法律也是为了保障善良百姓免于种种暴力的侵害。以出发点而言,陈文彬的想法相当正确,只是在执行上却有了偏差,极端的作为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也许是他承受过的一些遭遇,令他不惜一切想要达成心愿,他希望能惩罚那些师长、警察、法律无法关照到的恶行。最初是什么原因让他下了如此的决心,已经无法得知,唯有他的那股意念深深地印烙在我心里。
  靖安会的作法也许没错。隐瞒选民的存在,或许真的能够避免无谓的恐慌,可是,我也不认为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用循序渐进的方式,让社会大众明了选民的存在,让两者能够共存,不也很好?也许靖安会的人员会对我的想法感到可笑,可是,见到了炎帝、堠婉伶、东岳大帝等等高阶层的选民,让我知道了一件事——他们这些选民早就融入我们的社会,或音说,他们想融入就能融入。两者之间的层次实在相差太远,要是他们想干的话,将一两个国家的人民完全消灭,建立只属于选民生活的空间,恐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文彬和士谦的关系让我感到相当迷惘,如果伯仁也变成了选民,那我会怎么做?
  现在我只想赶快离开,离开这个让人感到作恶的地方。
  想到士谦的恨,我就感到内疚。陈文彬使他变得更痛恨选民,然而事实上,他的这位朋友就是选民,我却又不忍心告诉他事实。
  我能怎么做?不知道,所以,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避开这一切,让这个事件快点过去。
  于是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公园的出口。
  “陈公子!你现在身体不适,让我们送你!”冷茹焰在后面喊着。
  我心烦得只想赶快离开,完全不理会冷茹焰诚挚的关心。
  “陈公子,你……”
  冷茹焰的声音再度响起,心中烦躁令我激动地转头,喊道:“别管我!我要回宿舍休息都不行吗!”
  “可是你……”冷茹焰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懦,神情就像是小绵羊那样令人怜惜。
  但我却变得更激动,莫名奇妙地发着脾气,再度喊叫:“你是听不懂国语吗?我……呃……”
  突然之间,好像血液无法流通,眼前一片金星。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是一片昏暗……
  随着清脆的鸟语,还有阵阵的食物香味,我由睡眠中醒来。
  床铺柔软而舒适,温暖的被窝里躲着懒洋洋的我。
  迷迷糊糊地将棉被拉起,头沉下,身体蜷缩成虾子一样、疲惫的身躯不停传来继续休息的讯号,我的大脑也同意这么做?
  房间开着小灯,没有窗户,门也是关上的。
  房间昏暗,让我觉得现在应该是傍晚或晚上,所以继续休息应该是正确的。
  把脸埋进棉被底下,打算听从身体的请求,继续休息。
  嗯,好棒的床,柔软又舒适。棉被还带着阳光的芳香,很久没用这么好的寝具了嗯,真好……
  嗯?
  不对!
  我猛然睁开眼睛,迅速坐起。
  眨了眨眼,来来回回地将这个房间巡了一次。这里是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在公园里正打算回学校宿舍,然后就……
  啊!这么说,我是被靖安会的人带走,或者让士谦带回去了。
  真是糟糕,竟然没有回宿舍休息而待在这边。如果是靖安会把我带来这里,那就该快点离开。我可不想欠他们恩情。
  移动身体坐到床边,只是简单的动作,身体却传来—阵又—阵的刺痛。这是一种拉动筋骨的酸痛,并非外伤,而是肌肉拉伤,还有撞伤瘀青会有的疼痛。我的状况则是全身上上下下都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摇摇头,心想,由百货公司上摔下来,还有追逐陈文彬时不停冲撞所造成的伤害,现在已经浮现出来,这种疼痛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消失的,不过,拥有云体的我复原能力应该比较好,希望不会真的痛那么久。
  下床站了起来,啊!
  小腿传来一阵剧痛,让我痛得又坐回床上。
  对了,我差点忘记,跟陈文彬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差点小腿被他的利齿咬断。真是糟糕,要是行动不方便,到了星期一,必定会引起同学的关注。这下子可不好解释,尤其是伯仁那一关,不是用谎言就能够搪塞过去。要是让他知道我全身是伤,又免不了他的关心和治疗。
  虽然伯仁对跌打损伤很有一套,可是……该怎么说呢?如果我是自作孽而受伤,他在治疗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过我。比起让他疏通筋骨、活络经脉,让跌打损伤迅速康复,我宁可拖着让伤势慢慢好转。
  想到伯仁那一关,我不由得感到苦恼。
  叹了口气,头往旁边转了一下,却正好看到床头放了一根拐杖。看来,这里的人早就知道我的伤会造成行动不便,所以已经准备好了辅助工具。
  于是,在拐杖的帮助下走出寝室。
  踏出房间拐了个弯,看到由窗户撒下的阳光,才知道现在不可能是傍晚或晚上。
  再走了几步,转进大厅,才发现这里是间教堂。而且是那位怪怪的云神父所驻守的教堂。
  在大厅上有几个人坐着聊天,都是些熟悉的面孔,道师、炽茹雪,还有哲仁。
  我一进来,道师就发现了,立即对我微笑。
  “你终于醒了。辛苦的战士。”
  说实在的,看到一个道士装扮的人待在教堂里,感觉还真是奇怪。
  “真可惜,竟然没死。不过也够狼狈的,只不过是一个初生没多久的选民,也把你搞成这样?真是难看。”炽茹雪的嘴巴还是一样坏,对我的敌意没有减少的迹象。
  “见到陈大哥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去告诉其他人。”哲仁说一声,就快步离开。
  “现在是几点?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只差几个小时就睡满二十四小时了。这么会睡,跟某种动物还真像。”炽茹雪语带讽刺意味地说着。
  “是吗?像无尾熊也没什么不好,这可是动物园里的头号明星。”
  “谁说你像无尾熊了!我说你像的是猪,最懒最笨的猪!”炽茹雪生气地吼了起来。
  由于身体疲惫的关系,我也懒得大吼大叫地跟人吵架,只是用很平和的口吻说:“猪才不懒,也不嗜睡,都多大的年纪了,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真可怜……”
  我这种态度引起她更激烈的反应,这个女孩—点也没顾虑我是一名伤患,毫不客气就一把拎住我的脖子,凶恶地喊道:“我不管你是陈武成,或是会长看重的人!你可别把人当白痴。”
  “呜……”虚弱的我根本没办法与她对抗。
  这个女孩还真危险。
  更可恶的是,道师竟然在一旁看着,一点也没有要劝架或帮我的意图。
  “喔!不愧是年轻人,真有活力。”这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不就是那位不识相的云神父?
  “你们的感情真好,一见面就这么热情。真叫人嫉妒。”
  这个死神父还在说风凉话,太过份了!我都被她抓得快喘不过气,这哪叫感情好?
  不过,云神父的话还是起了作用,让炽茹雪放开我,转向神父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感情好了?像这种家伙,我恨不得他马上消失不见!”
  “喔,我的上帝。真是罪恶,爱情果然是让人盲目的东西。小雪,你可要保持理智,就算你再喜欢他,也不能够把人变成你的私人收藏,不给别人瞧见。”
  云神父用自己的方式曲解炽茹雪的话,女孩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举起拳头就打算要挥出少女的铁拳。
  “妹妹!别失礼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好女孩是不随便动手打人的吗?”
  这时由门口传来冷茹焰的斥责,炽茹雪看到双胞胎姊姊动怒了,才不甘愿地收起拳头。
  冷茹焰走进来,后面跟着士谦、哲仁,还有佳琪。
  冷茹焰的精神看起来颇差,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看样子士谦也没睡好,陈文彬的死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至于佳琪,也是一脸担心的模样。
  “陈公子,见到你安好,实在叫人欣慰。”
  “嗯。”
  我简单地应了一声,又换来炽茹雪的不满,她又骂道:“真没良心,姊姊为你连夜祈福,整晚没睡,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哼,没心没肝的男人。”
  我看着满脸倦容的冷茹焰,想到昨天对她那无礼的态度,心中感到歉意,却也拉不下脸,只能尴尬地笑着。
  “啧啧,实在是太过份了,日日夜夜为了芸芸众生辛劳奔走却不求任何回报的我,为什么没有美女来为我祈福呢?我的上帝,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啊!”云神父手倚着头,边摇边用奇怪的语气哀叹着上帝不公,瞬间他表情一变,摊开双手,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
  “来吧,各位美人儿,这里(云神父指着自己胸口)才是神的怀抱啊!”
  然后,两位女孩同时走向他。
  “啊!我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你们终于明白上帝的爱。来,快投入上帝代言人的胸膛,我一定会让你们感受到天父无比的慈祥。”
  碰、啪!两声脆响。
  云神父倒地。
  “去死吧!”炽茹雪与佳琪同时挥出女性的制裁铁拳。
  云神父带来热闹的气氛,打闹声马上充斥于大厅里。
  佳琪与炽茹雪两人同心协力又一次地打倒企图伸出咸湿手的云神父,冷茹焰在一旁劝架。哲仁与士谦则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反应。
  将神父打倒后,两位凶悍的女孩同时意外地看着对方。
  “你的身手还真不赖。”佳琪率先称赞了对方。
  “你也不差。”炽茹雪对佳琪似乎也很有好感。
  “……你不会喜欢小武哥吧?”佳琪又问了一句。
  炽茹雪马上露出厌恶的神情说道:“别开玩笑了,谁会喜欢他!”
  佳琪听到这句话,反而露出笑脸,握住炽茹雪的手说道:“嗯,不错!我们果然很合得来。”
  于是,两位喜欢从事暴力行为的女孩结成统一阵线,并且奠定了坚固的友情。
  被痛宰的云神父,没一会儿又像没事的人那样爬起来,他笑着对大家说:“我都忘了,来了这么多客人,居然没有拿茶水点心出来招待各位。唉!没办法,为了宣扬天父的真爱,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还在迷惘中的羔羊的我,难免会忘了生活上的琐事。我最亲爱、最可爱的茹雪,麻烦你去帮忙泡个茶。”
  炽茹雪怒眼瞪视着这位神父,令人担心她会再施与严厉的打击,不过,她只是嘟了嘟嘴就说:“姊,这儿正好有教友送来的蓝莓蛋糕,很好吃的。我去准备奶茶,顺道把蛋糕端出来。”
  佳琪与炽茹雪好像一见如故,马上自动请缨地说道:“我来帮你。”
  于是,暴力二人组女孩暂时离开客厅。
  “呵呵……要喝奶茶的话,就该配上可爱的小茶杯。嗯,我记得有教友送的可爱杯组,是放在……对,就在那!”
  云神父指向墙边的柜子,然后就搬来一张小板凳,踏上板凳,要拿取放在柜顶的纸箱。
  柜子颇高,就算踏在板凳上也不好拿取,更何况云神父一手还拿着巨大的黑皮书本。
  哲仁见状,就走到旁边,好心地说:“神父,我帮你拿那本书。”
  云神父看看自己手上的书,又瞧了一下放在上头的纸箱,道:“喔,谢谢。”
  云神父口中虽然这样说,不过,他还是自己走下板凳,然后将黑色的书本放到桌上,才又回到板凳上。
  一直以来,我对云神父这本从不离身的巨大书本感到非常有兴趣。原本以为这是一本《圣经》,不过,似乎不是。黑色精装的书皮上面,没有印上任何明显的文字。外表虽然保持新颖,却有一种古老的感觉。
  当它放在桌上,我再仔细瞧瞧,这时候才发现,书本上并非没有文字,只是在黑色的书皮上写着黑色的文字,难怪让人看不出来。
  只有经过阳光的反射,照射文字的部分略为突起,才勉强看出上面有文字。
  我只是好奇地看着,士谦却进一步有了动作。
  他走到书本旁边,手伸出去,就打算翻开书本,瞧瞧里面写些什么。
  士谦的动作引起道师的注目,他连忙制止:“别碰那本书!”
  “什么?”
  还是晚了,士谦的手已经碰到了书本。
  碰!隆!突然一声巨响。
  云神父在瞬间扑向书本!把桌子给压垮,然后又是碰声巨响,是他的动作过于激烈,把靠在墙壁的柜子拦腰踢断,柜子连同摆在上面的东西一同垮下。
  “啊!”
  “你没事吧?神父!”
  云神父夸张的动作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士谦站在原地看着被压垮的桌子,好像还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哲仁关心地要扶神父,不过却换来一句:“别碰我!”
  “啊,可是……”
  这时,道师却是如临大敌地走过来,双手往哲仁肩膀上一抓,将人移开;同时,由怀中取出数道黄符,口中疾念咒词,并将符纸放到嘴边,吹了口气。
  “疾!”
  道师斥喝一声,手中的咒符像是飞镖一般地射到地面,数张咒符正好围绕云神父形成—个圈圈。顿时在云神父身旁形成一道灵场。
  完成这些动作后,道师才松了口气,说道:“别靠近。信上帝的你没事吧!”
  “呼……”
  这时,云神父才抱着书本,坐了起来。
  “还好没事……很抱歉,没吓着你们吧?”
  “当然没有!不过……”士谦的脸上充满疑虑。
  现场的气氛变得相当尴尬,于是我开玩笑地说:“神父,你舍命护书的精神真是让人感动。”
  云神父却没有回答,只是将怀中的书抱得更紧。
  “天啊!这里是怎么回事?”
  拿着蛋糕的佳琪和端着一壶茶的炽茹雪,在这时回到大厅。
  “发生了一点意外。”冷茹焰用无敌的笑容回答,然后又说:“这里变得有点乱,我们换个地方再聊。”
  “咦?可是……”
  “走吧!黄公子、刘公子,请往这走。”冷茹焰用和善的笑容引导大伙儿离开。
  “喔!你们先到凉亭,我与老道士先整理一下就过去。”
  “我留下来帮忙。”哲仁乖巧地要留下来帮忙。
  “不用了,不用了。年轻人就好好地去玩。这种善后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头子就行了。”道师婉拒。
  “是的,黄公子请。”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冷茹焰柔善的劝说下,离开了大厅,而我以行动不便为由,暂时留在这里。
  “信上帝的,你也太不小心了。”
  “呜……反正没事。还好没事,真是上帝保佑。”
  “那本书……”
  当我提出问题的时候,云神父突然盯着我看,目光灼灼。
  “怎……”
  云神父很惋惜地说:“她不在?”
  “呃?谁不在?”
  “天使啊!一直跟在你身边,那位美丽动人的小天使。我一直很想再看看她。啊!天父果然给予我哀凄的试炼,让我与美丽的天使小姐错失再会的机会。”
  云神父用极度夸张的表情说出这些话。让我心里也是一惊,对了,丝丽儿呢?她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没跟上来?
  “啊!对啊?她怎么不见了!平常不论我躲到哪,她都能找到我,怎么会……”
  道师笑道:“如果是在这里,她可能就找不到。信上帝的不良神父,我也想看看跟在陈公子身旁的天使,请你把教堂的结界暂时解除。”
  “喔!天父在上,我都忘了。不过,结界不能解除,不然,这个地方就会暴露,让那些妖魔鬼怪知晓。不过,我可以帮你弄个小通道,好让你呼唤美丽的小天使。不如我们马上开始。”
  对于云神父的期待,我只想说声抱歉,反正已经拖这么久,不如就让我再享受片刻的安宁。我可以想像,当丝丽儿回来的时候,会惨遭她的痛骂与惨绝人寰的说教。痛苦的事能拖延就拖延。
  “不急,我先出去,也不能让士谦他们等太久。这事晚点再说。”
  “喔,真是遗憾。”
  云神父又用他那夸张的表情表达不能马上见到丝丽儿的遗憾,可是,我怎么觉得在他的遗憾底下,藏有奸计得逞的笑容。
  在教堂里接受云神父的招待,度过下午;在与士谦他们一同用过晚餐之后,只有我继续留在教堂。因为我当前的状况需要多休息,因此,吃过晚餐后,士谦他们就离开,我也回到云神父为我准备的客房。
  躺在床上,回想下午士谦他们前来探病的过程。我原本打算用我这一身伤,来劝说士谦他们退出靖安会,别卷入与选民之间的战争。可是,云神父却老是非常有技巧地将话题转开,让我没机会游说士谦他们。
  对于这个神父,我越来越觉得不简单。他手上那本永远不离手的书,不像是一位侍奉上帝的神父该带在身上的书本。
  近来严格地磨练风身,让我对灵力更加敏感,虽然还不能像丝丽儿那样,完全用灵气、灵场和灵格来窥视世间的事物,对于带着强大引力的东西,还不至于看不出来。云神父手上那本书的书皮上,似乎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灵场,就我所知,这种灵场就像要进入靖安会时通过的灵场,也像是那天跟在玉芳学姊后掉到地下坑道时所通过的灵场。这些灵场都是用来隔绝灵力,也就是说,这本书的书皮上下了很强的封印,如果不是用来保护书本受到外界灵气的影响,那就是用来阻绝书本里的灵力外泄。
  在我看来,应该是为了防止灵力外泄,而且书本内所藏的灵气并非善良的灵气,即使书皮上下了很强的封印,还是有部分的灵气外泄,那是让人感到不愉快的灵气,很像是凶恶危险的狂兽。
  这个神父让人越来越有深不可测的感觉,他那小丑般的行径应该只是一种伪装。我不喜欢这种人,对于披着羊皮的狼多存有几分戒心,总是好的。
  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这个假日所发生的事实在叫我难以入眠。
  这时房门打开,云神父走进来。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就已经确认我尚未入睡,就张开他的大嗓门:“小朋友们都走了,是时候了。你该把那位美丽的小天使唤回,我已经忍耐很久了(这时神父双眼闪闪发光)。喔!赞美天父,让我能再次看到他完美的创作。”
  云神父充满魄力地跑到我身边,将我扶起,完全没有考虑到我个人的意愿,就在床上摆上一张垫桌。
  接着说明:“我不能解开教堂的结界,不过,要将你的灵气传出去也不难。”
  他指着放在床上垫桌一只刻满奇怪古文的银盘,继续说道:“透过灵界的通道,可以将你的灵气传播出去,那位天真、美丽、无邪、幼嫩、可口的小天使,在感应到你的灵气之后,就能寻迹而来(说这句话时,神父又露出陶醉的神情)。最后由这个通道飞来,来到我的怀抱……啊,是你身边。”
  “呃!不用麻烦,反正到了明天我去上学时,就会离开这间教堂,到时丝丽儿就能够找到我,不差这一个晚上啦。”
  “喔……孩子,你一定没有失去亲人的经验。如果是你的父母发现你走失,别说是—个晚上,就是一分钟、一秒钟,都是一种煎熬。你忍心让一位美丽的小天使,在漫漫长夜中,孤苦伶仃地四处搜寻。啊!慈悲的天父,望你开导这位心肠被恶魔带走的孩子,让他发挥人类最基本的恻隐之心,解救无助的小天使。”
  “这……”
  云神父实在表现得太夸张了,我本来还想继续拒绝,可是他那对眼睛闪闪发光,亢满期望的神情叫人难以拒绝。
  “好吧……”
  “太好了!现在就开始。”
  “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需要将灵气送进这个银盘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给上帝的仆人。”
  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不然怎么会答应这位狡诈的神父。
  不过,我还是将手放到银盘上,然后将“风”吹入其中。
  突然银盘亮了起来,发出淡淡的青蓝光芒。明而不亮、温而不暖,柔和的光晕由银盘散发出来。如同我将“风”导入银盘之中,也有许多不同的风又从银盘中缓和地流出。
  “这是……”
  “这个啊……这是—种传递讯息的工具。可以张开灵界的通道,将灵气传到世界各地;也可以直接跟其他的银盘连接,传递讯息或小东西。一般而言,具有生命的物体是不能用这种东西传送的,不过,天使并非物质界的生物,他们已经很习惯在灵界中旅行,所以没关系。”云神父专注地操作银盘,不经意地应话。
  “喔……”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好像透过这个银盘就能与世界各地交流。
  由银盘传过来的“风”,有温暖的、冰冷的、带着潮湿的气息,也有像沙漠一样干燥的风。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银盘突然光芒大作,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然后,一道小小的人影由银盘浮出,就好像银盘的表面是水面一般,戴着白色羽翼的人影穿过银盘浮在空中。
  “赞美天父。啧、啧,真是美丽……”看到丝丽儿的出现,云神父发出感动的声音。
  不过……他的感动持续不到两秒,脸上的表情就换成—种既讶异又尴尬的表情。
  “陈、武、成……”
  丝丽儿一出现,就用低沉的声音念出我的名字。
  “你竟然躲在这种地方,还躺在这么舒服的床上。你可知道,我为了找你有多辛苦……”
  就如预想中的一模一样,丝丽儿开始严厉地叫骂!毫无天使慈爱的模样,与其说是天使,不如说是披着天使外表的恶兽。
  我就知道一定会这样,所以才想好好睡觉,休息够了,再来承受她的精神轰炸。
  “……恭喜你们再度相会。我、呃、我,对了,现在正是祷告的时间。好好休息,愿天父保佑你。晚安,再见。”
  可恶的云神父、不尽责任的云神父,就这样把我跟凶恶的天使放在一起,自己逃开。实在太过份了。
  —小时过后,我都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耳朵嗡嗡地响着。丝丽儿好不容易终于骂累了,才停止说教。
  “那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办法……”
  “还敢说!从离开百货公司到现在,都过了一天一夜,才想到我,人类果然是薄情寡义的生物。”
  “这……没这么严重吧……”
  “还说没有!那我问你,你有跟洁宜联络吗?”
  “呃!没有……”
  丝丽儿的脸色又绷了起来,这是她又要说教的前兆。
  “还敢说你不是薄情寡义的生物!把一个女孩子丢在一旁不管,自己跑来这里享受,连—点讯息也没有留下。男人,哼!果然没有几个好东西。你都不知道当洁宜由佳琪口中得知你已经离开时,表情有多伤心、多失落。总之,你现在马上打电话过去道歉!”
  “这……”
  丝丽儿锐利的眼神盯住我,让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的,我马上打……”
  可恶的陈文彬,害人不浅,我要用什么的态度去面对洁宜呢?
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三十七章 喂!你们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嘟、嘟……”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靠着电话筒。
  就算是寻常的朋友一同出游,玩到一半,人突然消失,也会惹对方心情不快。我的情况还要更严重一点,玩到一半,杀出几个程咬金,然后又无故失踪。我想,洁宜—定生气了。
  于是,我硬着头皮拨电话过去。
  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希望有人接电话,该解释、要道歉的还是要道歉,不过,心中期望电话能响久—点,让我做好被责难的心理准备;却又希望能早点开始对话,早点结束难为的道歉。
  在电话响了第十五声之后,话筒中的铃声终于结束,传来了少女甜美的声音。
  “你好……”
  “你好,是俊鸣吗?”
  “呃?不是……我是陈武成。请问洁宜在吗?”
  “原来是你……”
  接电话的是杨芳雅,听到我报上名字,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不过……她是在等周俊鸣的电话吗?那个安静不显眼、一天到晚只会抱着相机四处跑的同学?
  “……对了,你在搞什么!哪有人约会到一半,把女朋友丢在一旁,交给另一个女生照顾!”
  “这……可以请洁宜听电话吗?”
  “好啦,你等一下。洁宜,电话……是那个最差劲的男生打来的。”
  杨芳雅分明是故意的,就在电话筒旁边说这些话,就是要骂我就对了。看来,洁宜把昨天的事情都告诉芳雅了,希望在倾诉过后,她的心情能够好点,这样我也不算被芳雅白骂,趴、趴、趴的跑步声由电话筒中传过来。
  “喂,是笨小武吗?”
  “是的,就是我……呃,昨天真的很对不起,临时有急事……”
  “嗯,我知道。出了那种事也没办法,你的学生都告诉我了。”
  “这样啊……你……会不会生气?”
  “生气?”
  说了两个字,话筒那边不再传来声音……完了,一定生气了。
  又过了几秒,才又听到洁宜的声音!
  “生气,当、然、会。”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个时候,道歉是唯一的选择,如果要我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会更为难。希望洁宜能够接受我的道歉,不要向大伟告状。
  “呵,我也是很明理的人。既然发生了那种事,你当然要马上离开,不过,没过来向我说一声就太过份了。下次不可以这样!还有,你要赔我一次。”
  “咦?”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要我怎么赔你都可以。”
  这真的是太好了,想不到洁宜竟然不生气,而且还笑嘻嘻的。不过……士谦或佳琪到底编了什么理由?竟然能够让我得到洁宜的谅解。
  “这样啊?什么都可以吗?”
  “呃……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当然都可以……不过……我、我很穷的……”
  “哼,放心啦。我才不会狮子大开口,你的贫穷我早就知道。放心,我不会逼你去抢银行。”
  听洁宜的口气,好像在盘算些什么,让我冷汗直流;不过,错在我,她有什么要求,就应该全力配合。只是,希望不会是太困难的事情。
  担心的我没有再回话,于是洁宜又说:“怎么,不会是后悔了吧?”
  “不会!不会,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嘿!希望你心口合一。”
  “……”女人真可怕,观察力这么强,我确实有点后悔把话说得太满。
  “对了,你那位学生长得还真甜美,上家教课一定很好玩吧?”
  在洁宜的话中,我闻到了危险的味道,这是什么意思?怪罪我弄来了两位家教学生,打扰她的玩兴吗?
  “不,怎么会好玩,要不是看在薪水蛮高的份上,我早就辞职了。你就不知道那三个学生多难教,一个比一个难缠。尤其是佳琪,还是前科累累的不良少女,打架逃家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我每次上课都是胆颤心惊的。”
  基本上我并没有说谎,虽然在背后说坏话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不过,这时牺牲佳琪他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这样吗?我看她是个好孩子啊!只不过是好强了—点。”
  “哪有!她的功课不好,又好玩。我很头痛的。”对不起了佳琪,又把你的缺点宣扬出来。
  “这么说,你讨厌那几位家教学生?”
  “……呃,也不能这么说,既然遇到了,我就有责任尽力把他们教好。他们虽然叛逆了一点,不过,基本上本质都还不坏,只是因为一些家庭因素而造成行为上些许的偏差。是难教了一点,不过,相对地看到他们成绩进步,渐渐变成好孩子,我也蛮有成就感的。”
  “果然有你的作风。不过,你真的对佳琪那位可爱的高中生没兴趣吗?”
  “拜托,她是我的学生耶!”
  这时,电话里传来暧昧的声音。
  “高中女生耶!不是你们男生的最爱?况且,最近不是很流行师生恋。再加上她又很崇拜你,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会放过!”
  “她崇拜我?别开玩笑了,哪有这种事!而且你把我当什么人,严纪守分向来是本人的行为守则。况且,当着她的两个表兄弟面前,我有那么大胆子吗?”
  “是吗?虽然你没有意思,不过她却很有意思喔!”
  “喂!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女朋友,可是你也没必要这样损我啊!”
  “嗯,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咦?你有什么好放心的?”
  “没有啦!我要去洗澡了,就这样。关于赔偿的事情,嘿……我会好好想一想,再跟你联络。”
  “好吧,那拜拜了……”
  “啊!等一下,芳芳有事要跟你说,先等一下!”
  “呃,好的。”
  怪了,杨芳雅会有什么事要跟我讲?
  嗯,洁宜的态度也怪怪的,说什么佳琪对我有兴趣?如果她真的喜欢我,那真是太可怕了……并不是佳琪不好,只是她—点也不适合当女朋友;当朋友的话,她会是一个好朋友,可是女朋友?太累了,我可不希望交一个野蛮女友。况且,要是跟她有任何暧昧的关系,我要用什么脸去面对玉芳学姊,还有这个家教老师还怎么当。
  洁宜只是越大越奇怪,以前她从来不会接受这种男女之间的八卦,现在怎么也变了个样。
  “笨小武啊?”
  “喂,怎么你也这么叫……”
  “我有叫错吗?竟然让约会插入两颗电灯泡,然后又中途失踪,除了笨蛋之外,还有谁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吗?”
  “……算了,你有什么事?”
  “嗯,帮我告诉俊鸣,周三的约会我会晚点到,那天晚上会有临时的工作,请他来接我,或者九点过后到老地方等我。”
  “好的。”
  “嗯,就这样,拜拜。”
  “拜拜。”
  “不要忘了,一定要告诉俊鸣。”
  “是,我这个‘笨’小武会记得的,拜拜。”
  挂上电话,又要面对丝丽儿的教训……
  我留在云神父这里想要多休息一晚,好像变得毫无意义了。
  星期一,又是一周的开始。在经过假日的放松,星期一应该是很有朝气与活力的—天,当然,前提是没有在假日中过分消耗体力。
  我是属于过分耗用体力与精神的那一类。留给星期—的不单是—具疲惫的身躯与颓靡的精神,甚至还带着满身的伤痕。
  原本想要跷课,继续在宿舍里休养,不过,为了避免别人多余的关心,我还是乖乖地来上课较为妥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龙九纹这家伙有事没事就用奇怪的眼光瞄我,害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事,怪不自在的。
  好不容易撑过上午的三堂课,到了午餐时间。
  还好今天的第四堂课是空堂,不然,学生餐厅人挤人,一定会有所擦撞,我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可就要受苦了。
  每走—步,脚上的伤口就感到一阵刺痛,可是我却要隐而不发。这种怪异的伤口实在不能让别人看到,不然又要说—堆谎话来遮掩。
  身体受伤,云体快速修补的自然需求又让我胃口大开,点了比平常多一倍的食物。
  当我坐下之后,龙九纹也跟在我身后坐到桌前。
  “哇,你果然变了,成为大人之後,吃的份量也变成大份。”
  “咳!”
  还好才刚坐下,还没开始用餐,不然他的话就要让我喷饭了。
  我清清喉咙,尽量冷静地说:“什么叫变成大人!这位大哥请你解释一下。”
  龙九纹暧昧地说:“别装了。跟女孩子出去,晚上回来,还能干什么?两天两夜,真甜蜜喔!喂,快说说,咱们学校伟大的空手道社社长妹妹的滋味如何?看她身材健美,运动神经又好,与她一起做起爱做的事,肯定很爽快!”
  “咳、咳……”
  他的话差点没让我噎着,我睁大眼睛看着龙九纹,心跳不止,传来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传闻出现!
  “喂!你别乱说话,破坏女孩子家的名节。”我急忙澄清。
  “少来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知道,现代年轻人平均的初体验是在十六岁,你已经比一般人晚了几年。不过,身为室友的我,还是要为你能脱离童贞感到高兴,要不要请你吃红豆饭,以示庆祝?”
  “……你在说些什么浑话!乱七八糟的。第一,我跟洁宜根本就没发生超友谊的关系,我跟她在周六下午就分道扬镳,各自分飞。第二,我这个假期是到教堂帮忙,所以才没回宿舍,除了周六外,跟女人完全扯不上关系。第三,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用红豆饭来庆祝男生脱离童贞,那是给女孩子家初潮时吃的东西吧?况且,小日本的习惯别套在我们身上!”
  “咦?是这样吗?想不到你会上教堂?嗯、嗯,那修女妹妹的滋味如何?”
  “喂!”我终于生气了,骂道:“你不怕遭到天谴,我心头三尺上可还存有神明。别把你这种污秽的思想套在我身上。”
  “……是这样吗?”
  就当龙九纹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时候又有两位同学坐到这张桌子前。
  “小武,看不出来你终于对洁宜出手了啦!嗯、嗯,虽然她是个好女孩,不过,你保密的功夫可要做好一点。毕竟咱们村子是个民风纯朴的地方,而且还有三姑六婆构建出快速而绵密的情报交流网。嗯,希望你能有始有终,不然,就要躲在外面不要回家。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是有道理的,现在你必须要从一而终,不然,全村的闲言闲语就够你受的。”
  伯仁一出现就对我说教……
  “喂!这些谣言是打哪来的!我可还是清清白白的童子鸡,干嘛要对洁宜从一而终?别随便破坏我的名节好嘛!”
  “啊?弄错了吗?”
  这时,伯仁和龙九纹都把目光放到餐桌上的第四个人,也就是我的“好室友”陈鸿儒身上。
  却见他这时才慢条斯理地说:“别这样看我,我只是提供一个合理的推断。从来没说过什么。”
  好—个合理的推断,这种毫无根据的推断会害死人的。
  我一个字一个字很用力地对陈鸿儒说:“你·这·个·合·理·推·断·还·有·告·诉·别·人·吗?”
  “……不多,就是昨天晚上,九纹龙,你说昨晚到我们寝室聊天的人有哪些?”
  “嗯,也不多,来来去去就……嗯,不多啦,好像是每个寝室都派一个代表过来而已啦!”
  听到龙九纹的话,我感到一阵晕眩。每个寝室都有人听到,那不就代表全宿舍的同学都误会了?这下子要澄清可就麻烦了,我一定要赶快把事情说清楚,不然,让一些奇怪的闲言闲语传到大伟的耳中,我就完蛋了。
  “小病猫,你也不用太难过。男人就是要有一些风流韵事的传闻,才能够突显身分与价值。像我想要有这种传闻都摸不着边,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赏他的一个卫生眼,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那真是谢谢你。”
  这时,伯仁看到我精神颓靡,就说:“你这样不行,年轻人就该有活力与朝气。对了,最近你好像都很晚睡,早上都没起来晨练。这样吧,才刚考完没多久,也没多少功课,明天开始,我每天早上去叫你起床,咱们一起到公园练练。”
  “呃……这……”
  “有困难吗?”
  我想到晚上还要抽空练习风身,并且与丝丽儿讨论要教给士谦他们的东西,每晚都忙到很晚,哪来的精神早起……
  “那就这么说定了。”
  伯仁无视我为难的神情,私自帮我做决定。
  “对了,你有没有好好地备课?现在的大学虽然多到招不满学生,不过,会请家教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上一流的大学。要是摸鱼打混,可是会被炒鱿鱼的。”
  “这……我应该没问题吧?”这句话我就真的是昧着良心在说。三个程度不一的高二生真的很难教,而且还要花半堂课指导他们风身的运用。最近我几乎没准备学校的课程,光是准备指导风身的东西,就快把我搞昏头了,哪来的余力再去准备高中的学业?
  伯仁一眼就看穿我,于是就说:“这样吧!正好我也接了高二的家教。不如也帮你准备一份教材好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学校是不是同一所,教学进度是否一样。嗯,晚上我到你那再讨论好了。”
  “呃,那、那就谢谢了……”
  啪!伯仁用力地拍了我的背一下,笑道:“谢什么谢,跟我还这么客气。”
  “呵……”我用力忍住背部的疼痛,装出笑脸。
  “总之,真的太感谢你了……”担心被人发现满身是伤,我只得强颜欢笑,做出感激的神情。
  啪!
  呜……好痛……
  好困……
  “起来了……”
  “喔……天还没亮啦,再让我睡一会儿……”
  天都还没亮……这么早,手无意识的动作将棉被往上拉,将头埋入被窝中。
  突然,冷水入侵!
  冰冷的感觉由脖子流到胸口。
  “啊、呜……”惊讶地要叫出来,一只有力的手却捂住嘴巴,让我发不出声音。
  “该起床了,小武,衣服穿—穿,刷牙洗脸后,到公园与我会合。”
  伯仁的声音让我正式清醒过来。
  当我由被窝中爬出来,伯仁已经离开我的寝室。
  这几天,伯仁不怕麻烦地天天将我由被窝中挖出来,强迫我陪他到公园去晨练。前几天,他叫我起床的方式还文明一点;可是,在我赖床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之后,逼得他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
  几天前要叫我起来很简单,伯仁只要往床上一压,用他的重量刺激我满身是伤的身躯,马上就能将我由睡梦中唤醒;可是,经过连续几天的晨练,也不知道是云体的效用,还是运动的功效,我全身的瘀青快速康复了,除了腿部的伤还没痊愈,我又成为一个健康宝宝。也因为这样,做事讲效率的伯仁就用一些非常手段,在不会打扰到其他室友的状态下,将我由床上挖起。
  冷水的袭击让我完全清醒,眼见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看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不过,冬天的太阳就像人一样,喜欢赖床,还没上工,而我却被迫展开辛劳的一天。
  快速地梳洗完毕,就跑到公园。这个公园里除了伯仁与我之外,再无他人。
  说真的,我非常佩服伯仁,他说出来的话就会做到,说要与我一同晨练,就不怕麻烦地将我叫起。别说前一天晚上他还到寝室帮我准备教材,然后又聊天说笑,闹到龙九纹回宿舍后,才回到他的寝室,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我知道,这段时间内他聊天说笑,然后回到自己的寝室后,还要准备自己的功课以及与教授配合的实验,当他在床上躺平的时间,恐怕是凌晨两、三点之后的事。可是,他却还能每天早上比我早起,叫我起床。
  话虽如此,这种日子其实还满充实愉快的,有好朋友关心,又没再碰上危险的选民。早上运动健康身心、白天上课、晚上打工授课准备功课,有时研究风身。日子过得充实就过得快,一下子就过了半个多月。
  “早!”
  我与伯仁互相道早时,他已经流了满身汗,早就做完暖身运动。
  “你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是有什么好事吗?”
  “没有啦!只是今天正好是星期四。”
  “喔,我知道,你又要去听学姊的演奏。真想再陪你去一趟,那么棒的琴声,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欣赏到,很可惜,今晚要做实验,大概又要拖到两、三点。真是可惜。”
  最近伯仁老是与我黏在一起,就连一直想保密的玉芳学姊的演奏也没办法推辞。看到伯仁在听完美妙的乐声之后,与玉芳学姊谈笑风生的样子,还教我暗中捏了一把冷汗,担心玉芳学姊会与伯仁凑成一对,这时听到伯仁没空,还真的让我心中暗自高兴。
  “喔……那真可借,不过你放心,你没听到的份我会加倍帮你听回来。”我言不由衷地说着。
  晨练完毕之后,就与伯仁一同去吃早餐。
  闲聊了几句,伯仁突然问道:“对了,你那位很好玩的九纹龙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到门禁时间才回来?”
  伯仁这么一提,我才想到,龙九纹这家伙还真的变得满奇怪的,以往很少这么晚才回宿舍;就算有,也会说打算上哪玩,之前也约我好几次。倒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神神秘秘的,仔细一想,那家伙在课堂上偶尔还会露出诡异的傻笑。
  “天晓得,九纹龙本来就是疯疯癫癫的。”
  “你不会觉得奇怪吗?会不会是避开同学偷偷在那个?”
  伯仁一面说一面伸着小指。
  “嗯,很有可能。哈!看这样子正打得火热,希望他这次会成功。毕竟看他再怎么努力,却经常被甩,也满可怜的。”
  伯仁点点头笑道:“你别光说别人。哪时候要跟玉芳学姊表明心意啊?”
  “这……别乱说,哪有这回事!”心思被识破,让我涨红了脸。
  “哈,还说我乱说,看你好像把猴子的屁股挂在脸上,红得跟什么一样。我知道那位学姊,她虽然在新闻社的校园美女票选中没登上榜,不过,一直是公认的超人气女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男朋友。你可要把握机会,她肯为你演奏,就代表你在学姊的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可是……”
  伯仁又笑道:“要是因为害怕失败而裹足不前,你可能永远无法获得自己真正想要的。”
  “嗯……我会考虑的……”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上课了。今天较忙,晚上就不去找你,不如就约学姊出去玩,也许,嘿!你能成为她的真命天子。”
  伯仁的话让我一直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匆匆忙忙地吃完晚餐,就跑到国乐社。
  到了社办门口,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看了手表,时间还早,学姊有时候会比较晚来,不过,这个时候通常都还没到,看来是我太性急了。
  这样也好,等待的时间正好让我想想,该如何采取行动,约学姊出门。
  ……这实在很难……比跟洁宜约会还难开口。
  一方面是担心我自作多情,被学姊拒绝;不过,也如同伯仁所说的,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要是学姊对我也存有好感,却因为我患得患失的心理,而错失良机,就太可惜了。可这一步不踏出去,永远无法知道结果,今天见到学姊,一定要想办法向她表明心意。
  在国乐社门口来回走动,不知走了几回,却还不见人影。
  再看手表,七点了。
  学姊有时会晚一点到,七点还算早。
  “喂!你今天是怎么了,心气浮躁,灵场的波动相当异常。”
  “没事啦……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我的情绪完全暴露,就连丝丽儿都感到不对劲。
  等了又等……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八点。
  我无力地坐在国乐社门口,看着其他社团的人来来往往。
  “小武,该回去了,今天她不会来了啦!”丝丽儿也很喜欢玉芳学姊,不过,她不是那种会因为错过一次与学姊会面的机会就沮丧的天使。
  唉……为什么老是天不从人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对学姐表明心意,她却没出现。
  于是我垂头丧气地走回寝室。
  一进入房间,我就将整个人摔到床上。
  寝室内正在用功的陈鸿儒,还有正在整理新买名牌衣服的杨白华,同时看了我一眼,就又各自回到他们原本的工作中。
  “唉……”头埋在棉被中,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喂!不对劲!”丝丽儿又突然慌张地说着,然后把我从棉被中挖出来。
  “怎么……啊……这是!”
  不对劲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整间寝室突然变成黑白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我的眼睛出问题?还是……
  现在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陈鸿儒,你看……啊!”
  当我要叫陈鸿儒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位室友也变成黑白的,而且还变成黑白的雕像,一动也不动。不但如此,我觉得这间寝室好像在瞬间被冻结一样,世界好像暂停,除了我与丝丽儿之外,所有的东西都终止活动。
  陈鸿儒拿着书本,书翻到一半,动作就停在那。杨白华正在拆解百货公司的包装,被粗鲁撕开的包装纸浮在半空中,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就这么停在空中。
  “这到底是!”
  当我惊讶得无可复加时,像是烟雾、又像是火焰的东西,由门底下的缝隙飘进来,黑色的烟雾像是不停燃烧的黑色火焰溜进寝室,如夜空颜色的火焰与烟雾,在空中揉合成一团不停燃烧的黑火。
  在我眼前的是梦幻般的火焰,阴沉的黑色带着一种绝望与愤怒的情感。
  房间的温度好像在瞬间被抽走,呼吸的空气变得冰冷而干燥。
  “小心点……”丝丽儿紧张地在我耳边提醒。
  这团似火非火、似烟非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好奇地伸出手指,往那团东西移动。
  那团非烟非火的东西,却在我碰到它之前向后飘去,同时由里头冒出了声音。
  “别碰我,除非你有挑战死亡的觉悟。”
  “啊!”
  它的恐吓让我迅速地将手指缩回,同时又喊道:“是你!你想干什么!你对我的同学做了什么!”
  烟雾中又传来不带感情的声音:“没什么,我只是杜绝不必要的干扰。”
  “他们……”
  “不会有事。”
  听它这么一说,心一宽,却又马上提高警觉。这个选民虽然救过我,也提议要与我合作,但是它到底是—个选民,而且还是藏头藏尾、—副见不得人的模样,令人很自然地对它存有戒心。
  “我来听你的答案。”
  “这个嘛……”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我与选民合作,而且这个选民还提议要协助我,让我变得更强大,进而能保护自己,甚至助它杀死祸虎。我觉得这种提议很荒谬,就算没加入靖安会,也已经杀死了很多位选民,所以,我所抱持的基本立场应该是与选民敌对的,哪有帮助敌人变得更强大的道理?
  当我还在考虑的时候,丝丽儿很不满地说:“你懂不懂礼貌,无缘无故就闯进来,我不知道你之前跟小武说过什么,不过,要小武答应什么,也得先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小妖精,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我问的人是陈武成。”
  “什么!”丝丽儿生气地叫道:“谁是小妖精!别把我跟那种低下的灵性体相提并论,本天使可是未来要掌理天堂的伟大天使!陈武成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他答应也不算数,—切都要我同意才行!
  “小武,你还楞在那里干嘛?这种无理的家伙就该给点教训。你不是很讨厌选民吗?眼前就有一只,正好让你当使用风身的练习!既然是选民,就没有好东西,快,马上将它解决!”
  丝丽儿情绪性的发言让我感到相当头疼,别说眼前这一位曾经救过我,就算与它是第—次会面,也没有说打就打的道理;暂且不提陈鸿儒与杨白华还在它的控制之下,就这样跟它动手,应该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丝丽儿,高贵的小天使请您先暂且息怒,我们不如先听听它的说法。在这种地方动手,实在不大好,很可能会将整栋宿舍的同学都卷入,造成极大的伤亡。美丽而慈悲的小天使,您应该不愿意见到无辜的同学遭受不幸吧?”
  “哼,好吧。就换个地方再处置它!”丝丽儿的怒火依然高涨。
  “是,先听听它怎么说啦!”
  “喂!你……”
  丝丽儿还是不甘愿,不过,看到我脸上尽是哀求的神色,手指又比向两位同学,她才住嘴,没再说些什么。
  “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合作,只是我怀疑你的意图。而且,我也不认为有必要自己去找危险,与你合作的条件,是要帮忙除掉祸虎吧?你不觉得这种交易太过荒谬?”
  “一点也不。”
  黑色的迷雾中响出了冷静无情的声音:“这是你我两相得益的交易。我训练你变强,再协力对付祸虎,我可以完成几千年来的心愿,你也能减少—个随时会爆发的危险。”
  “我只知道赤帝说不会让他的手下找我麻烦,祸虎应该是赤帝旗下的一员。它应该不会再来找我麻烦才对。”
  “是这样吗?你我心知肚明,祸虎是个力量强悍的家伙,不过也仅止于此。它会是那种听从命令的人吗?况且,它也不是赤帝的部下,充其量,不过是暂时寻求庇护的家伙。就算它是赤帝的部下,也不会是接近权力核心的人。而且我还听到一些消息,是关于赤帝的一些支持者。他们对你似乎相当不满,有意要先借用不属于赤帝直属的人员将你处决。与你有嫌隙的祸虎,就是那些对你不满的高层人物最佳的合作对象。以你目前的能力,根本不堪一击,难道你不想提升自我实力,增加生存的机会吗?”
  “这……”它的话打动了我的心,它说的话一点都没错,不过……我还是无法与它合作,毕竟它是一个选民,我一直想避而远之的选民。
  正当我犹疑不决的时候,丝丽儿不满地说:“少来了!小武有我,就是最优秀的教练,哪里还需要你多事!”
  “美丽的小天使,你毕竟是来自灵界,对人类的了解和激发他们潜能的方式所知有限。”这个选民似乎查觉丝丽儿能够影响我的意向,对她说话的语气竟然变得比我还好。
  丝丽儿嘟起嘴巴说道:“那你就知道!别忘了,你也不是人类。”
  黑雾中传出讪笑:“咯、咯,或许我现在不是人类,不过,在成为选民之前,我至少曾经是一个人。”
  “这……”丝丽儿又骂道:“总之,他有我就够了,不用你多事!”
  这时的丝丽儿充满攻击性,好像怕她的工作被抢走。
  这位自称活了千年之久的选民,仿佛看出丝丽儿的心态,于是就说:“您当然还是他的第一教练,不过,增加他的训练量,让他更常使用风身,让他的灵力变得更强、更能持续不断地运用‘风’,这不也是您希望的事吗?尊贵小天使的教导当然使在下望尘莫及,只是,您无法提供他实战训练的机会,而我可以提供这方面的服务。实战训练将是逼迫他使用大量灵力最好的方式,我只求他将来能帮我对付祸虎,那只可恶的大老虎不也曾经失礼于您?难道尊贵的小天使不愿意出一口怨气?”
  当我看到丝丽儿的表情由充满戒心渐渐缓和,然后变得期望(我猜,她一定听到能让我大量使用灵力,才有这种表情);接着,又被它煽动,而用力点头。我就知道,这时单纯的丝丽儿已经被这位选民的话给收买了。
  我急忙表明立场:“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也有基本的操守与原则。要我接受选民的指导,这与我的原则不符。”
  丝丽儿这时却指着我的鼻子训道:“小武,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想不到你的心胸如此狭隘,竟然也存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种族歧视的观念。人类也好、选民也好、鬼魂也好、天使也好,只要有诚心,既然对方愿意与你合作,就该给对方一个机会。我不是常说,要自我突破,打破藩篱,才能让自己的灵格更为提升?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与选民合作,可是你却因为他是选民,就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种固步自封、歧视非人的愚蠢和自大,就是人类最大的缺点。”
  喂!丝丽儿,刚才是谁说过“既然是选民就没有好东西”这句话?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也不再询问我的意见,丝丽儿对眼前的这团烟雾说道:“给小武的训练永远不嫌少。交易成立,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嗯,就这么说定了。”
  “喂、喂……”
  “反正他今天也没什么事,干脆就由现在开始。”
  “嗯,深表赞同。”
  “……”
  没搞错吧?我的意见呢?我的意愿呢?事情怎么会这样就被决定了!
  在丝丽儿把我卖给这个选民之后,它马上说道:“在这个地方进行训练并不方便,我带你们到合适的地方。”
  “等等,这……”
  我话还没说完,它就打断我的话:“放心,我走后,这里就会回复原貌,他们什么也不会记得。”
  说完话,这个选民……呃,或者说,这团黑雾就急速旋转,像是水中的漩涡,不停地将烟雾吸入中心;奇怪的是,烟雾却又吸不尽。
  “你打算打开灵界的通道?那我不需要你来引路,我不习惯走别人开设的通道。”
  “很抱歉,可爱的小天使要委屈您了。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除非有我引路,否则无法进入。”
  “可是……”丝丽儿看着黑色灵气所构成的漩涡,脸上出现讨厌的神情。
  选民便道:“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如果……你怕的话。”
  “开玩笑,我才不怕!”丝丽儿赌气地说完,就快速地飞入漩涡,消失不见。在那—瞬间,我看到几乎天不怕、地不怕的丝丽儿,竟然会闭上眼睛,像是硬着头皮冲入漩涡之中。
  “该你了。”
  “等、等等……”
  要我跳入那未知的漩涡之中?门都没有,谁知它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搞不好这—去就回不来。况且,我也曾经走过—两次灵界的通道,却没有见过这种—看就让人觉得很危险、很没保障的通道。
  本能地已感到危险,我非但没有进入灵界的通道,还退了几步。
  我甚至把目光移向窗户,考虑要再跳一次楼。
  很可惜,这位选民看穿我的意图,或者是它等得不耐烦,就直接移动黑雾的漩涡,急旋的漩涡卷向我来,将我吞噬!
  一阵天旋地转!
  眼睛看到的是形形色色的黑色图案,有点像是被拉长的夜空,也像是不断滴落的雨滴。
  顿时觉得身体像是被拉长,又像是被扭转成乱七八糟的形状。身体传来剧痛,似电击、似针扎、也像刀砍,更像是手脚同时被绑住,然后分别被狂奔的牛只拉向不同的方向!
  我甚至看到了自己的背部,也好像看到自己的下半张脸。
  在这一刻,慌乱得想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挣扎,身体竟无法施力。
  碰!最后我跌落地面,整个人贴在地上,像团烂泥。
  碰触到的是柔软的泥土,还有清新的芳草。
  趴在地面的我,在昏暗的阳光下看到了一大片青草,还有立在草地上的房屋。
  “很抱歉,依我的能力,就只能制造这种通道。希望以后你能习惯。”
  “喂!真没用,小武,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点站起来。”
  这时丝丽儿双手叉腰,飘在我面前,对我斥责。我看到的丝丽儿也是面无血色,虽然她本来就是金发白肤,不过现在的脸色特别白,想来也是无法适应方才的旅程。
  我很吃力地站起来,心头还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不过,除此之外,身体并无其他的不适,好像方才的痛苦都是假的。
  “请跟我来。”
  躲在黑雾中的选民说完话就向前飘,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好跟上。
  我一面走一面观察四周的环境。这里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荒凉,虽然地上有很多房舍,却没有人影。这里的房子都是用木头与竹子架成,屋顶则铺上茅草或木板。房子的样式不多,大都成方形或圆形,最大的特色是,每间屋子都架在离地面至少半公尺以上的地方,较矮的就用六到八根木头或数根竹枝架高,没有楼梯之类的东西;较高的甚至离地三、四公尺,不过,也没有设置像样的梯子,最多就是垂下许多藤绳之类的东西。
  感觉上这里相当荒凉,房屋与房屋之间间隔不一,零零散散,看起来完全没有经过规画。
  其中还有不少房舍已经损毁,毁坏的房舍令我觉得像是遭到恶意的破坏。有的是支架被砍断而倾倒,有的像是遭到重物撞击,从中间破个大洞。这种残破的景象让此地变得更加荒凉。
  走了几分钟,离开荒废的村落,然后又经过立满许多木架的土堆。一个又一个的土堆,加上插着一根根的木架,让我联想到坟场……
  在夕阳的照射下,这地方更添加了几分宁静安息的气氛。
  等等,夕阳?我记得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回到宿舍,再碰上这个选民,然后被送往此地,没有九点至少也是八点多。冬天的八点多,哪来的太阳?就算是夏天也不可能。
  “喂!这里是……”
  “到了。”我与选民同时发话。
  “什么到了!你把我送到哪里?还有,这趟旅途花了多久的时间,现在的时间不会已经是星期五的傍晚吧!”
  “你太多虑了,经由灵界的通道来到此地,不消一秒。”
  “那怎么会有阳光!”
  选民没有回答,倒是丝丽儿摇头说道:“小武,你真是太丢脸了,你难道不知道所谓的时差吗?你的观察力跟藻类植物还真的没两样。”
  “啊,这……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么远的地方?”被丝丽儿这么一说,脸上的面子挂不住,急忙又换一个问题。
  “问得好。我不希望训练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监视,你说的监视不会是……”
  “就是靖安会。”
  “不可能!他们答应过我,不再监视我的行动!”
  选民发出冷笑。
  我把目光移向丝丽儿,抛出疑问的表情,她耸耸肩说道:“我不知道,至少我没有察觉灵力的监视。如果有人企图用灵力来窥视我们,我会知道的。”
  这时选民又说:“天真的小伙子,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是各方势力互相牵制,才没让有力人士对你下手,或者是靖安会保护得太好?”
  我愤怒地说:“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靖安会答应过我,不再干涉我的生活,也不再监视我的!”
  “所谓的监视如果被发现了,就不是高明的监视。除了使用精密的微形摄影机外,肉眼的跟监才是不时盯着你的主要方式。”
  选民的话重重地打击我的心思。
  它说的是真的吗?我不相信,靖安会应该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组织,如果真的有人对我跟监,现在的我不可能会浑然无觉。是它在骗我吗?或者是它在挑拨我与靖安会之间的情感?
  选民似乎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着墨,话题一转,便道:“在训练开始前,让我先告诉你一些事,让你明白要如何提升灵力。仔细听来……”
  “等等,既然你说你曾经是人,那么,可不可以请你换一副‘人样’?要我一直跟一团烟雾说话,怪难过的。”就当这位选民要开始解说的时候,我打断它的话。
  “……”这团烟雾闪烁了一下,好像在考虑我说的话。
  接着它有了回应,飘浮于空中这团非火非烟的怪东西,开始重新排列组合,烟雾由团块中伸展出来,先是长出四肢,然后是一颗头颅,它形成了一具人体的形状……可是感觉更怪了。
  因为,这只是一团人形的烟雾,脸上没有眼、耳、鼻、口,没有脸部该有的任何轮廓,只是像一个不停燃烧的球状体,放出大量的浓雾。至于躯干和四肢也都差不多,我仔细地看了它手掌的部位,就连哆啦A梦的球形手掌都比它还正常。
  “这样有好一点吗?”
  “……”算了,多余的要求实在是无意义。我想看的是它真实的模样,才不是一个燃烧的烟雾人形。
  于是我无力地应道:“你可以继续说明了。”
  “除了天分之外,心境最能影响灵力的强弱。虽然说,在技巧和运用方面也很重要,不过,以你目前发挥出来的灵力,就算有再好的技巧也无济于事。技巧方面,这位……”
  “我叫丝丽儿。”
  “嗯,这位丝丽儿似乎给你不错的训练,不过,光靠这些训练并无法快速提升你的灵力。”
  我想了想,于是就问:“不是经常运用与开发就能提升灵力吗?”
  它道:“是的,不过,以目前的处境而言,这太过缺乏效率。”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用实战来激发我的能力吗?”
  “实战是—定要的。不过,容我先为你说明灵力使用的三种境界。初步为‘是情’,进阶为‘忘情’,然后是‘入情非情’。”
  “喔,这么说,你要想办法让我快速达到入情非情的境界?”
  它马上否定:“当然不是。虽然说这三种境界有其高下,但这并不代表‘是情’的境界所能发挥的灵力,就比不上‘忘情’的境界。而且,我也不可能指导你进入我尚未达到的境界。在这三种境界中,‘是情’最容易提升力量,‘忘情’这个境界则是最为稳定、也最能充分发挥所有的力量。至于‘入情非情’,这已经是最顶尖的人物经过千百年的领悟与体会,才能达到的情境。我所要做的,只是教你如何在‘是情’中突破极限,让你将潜能全部发挥出来。”
  “呃……这该怎么做?”
  “所谓‘是情’,就是让种种的情绪和欲望与你的灵波结合,用心境来控制灵力。在人类的种种感情之中,最能发挥潜力的不外乎——爱、恨、贪、惧。我看你没什么欲望,想要在‘贪’这种感情中找到力量,恐怕不可能。至于爱所能发挥的力量,则需要慢慢去体会,恐怕也是缓不济急。剩下的只有恨与惧。我可以很简单地就让你恨我,只要残杀几个你身边的人,就能达到这种目的。不过,既然要与你合作,我就不会对朋友下手。本来我可以佯装成祸虎的模样,故意在你面前杀掉—、两个你所重视的人,比方是伯仁、玉芳、你的室友或你的父母,只是,我又担心你会因此疯狂,而不顾一切地去找祸虎,反而坏事。”
  这具烟雾人形轻松地说出这些话,让我在心中暗暗打颤。这个选民果然危险,与它合作,就跟踏上贼船没两样,看来,我还是要对它多方提防才安全。
  “哈,那还真感谢你的好心,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恨的力量是最有效的……不过……”
  它发出悠悠的叹息,这是第一次我在它的话语中感觉到真正的情感,这是一种痛苦哀怅、长久的苦闷,好像有千斤石压在身上那样。
  “要掌握恨的力量,代价实在太大,要历经的痛苦也太多。我担心你无法承受,所以,初步选择恐惧这项感情来激发你的力量。”
  这时丝丽儿说:“恐惧的力量是什么?这也能激发人类的潜在能力吗?”
  “是的,而且非常有效。只是,这也是一种双面刃,有些人的力量在恐惧中会向上提升,但却有更多的人在恐惧中会向下沉沦,迷失自己。”
  “……呃,这好像很危险,没有别的办法吗?”我担心地问了。
  “放心,你不是已经突破过一次死亡的恐惧,并且发挥强大的力量。”
  我疑惑地说:“有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有的,就在我们第—次见面的时候。你在面对祸虎时,它带来面对人类最大的恐惧之一——死亡,那时你不是凌驾自己的恐惧,然后将所有的潜力完全发挥出来,将力量受限的祸虎打败?”
  我回想那时的情境,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我绝对不想再一次尝到相同的遭遇,那种好像是迷失自我的感觉实在糟透了,而且在那之前……不,这种方法实在是太疯狂,绝对不可行!
  选民无视我脸上不安的表情,继续说道:“如果你在那种情境之下还能掌握自我,也许与我配合就能消灭祸虎。”
  “……说得好听,如果我真的掌握了那时的力量,何必要你的配合?”
  “你太天真了,那时祸虎连一半的力量都没发挥出来。因为是在神之使降临的奇迹之地,所有选民的灵力都受到压制,尤其是重视肉体力量的祸虎,根本无法运用它的灵力,那样的它发挥出平常三、四成的力量就不错了。如果它是那么好对付,我早就完成复仇的心愿。”
  它说的没错,在那个时候我的确觉得,除了降临的那位娲幽女神外,其他选民的灵力几乎都在瞬间消失。可是,要我从重温那时的噩梦,不是要我自找罪受?
  “不行!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吗?况且,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何必自己去找祸虎麻烦,破坏自己平静的生活。”
  选民悠悠地说:“你还不肯面对现实吗?当你遇到明宝大师,获得风身与云体那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个平凡的人;就在你被娲幽女神选上的那天开始,你就不可能拥有平静的生活。你眼前和平的生活只是一个泡沫般的幻影,任何一位选民找上门来都足以中断你平静的生活。”
  “这……”
  “如果说你能够打败祸虎,证明自己的实力,至少低阶的选民将不敢再对你出手,而大部分的高阶选民看在赤帝的承诺,以及娘娘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你出手。打败祸虎,建立你的威信,将是你保有目前生活的唯一方式。”
  “这……”被它这么一说,我的心好乱,我不大愿意承认,但它也许是对的。
  “好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无奈地答应了。
  “很好,那么,我们这就开始训练。”
  它一说完话,就走到我前面,伸出如火如雾的手,冷不防地快速向前刺来!
  这!我睁大眼睛看着。它竟然将这火雾般的手臂刺入我的胸膛!
  “喂!你!可恶!”我听到丝丽儿愤怒的吼叫,然后身体颤抖,双腿仿佛失去了力气,我抱着胸膛,痛苦地向前瘫倒。
 
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三十八章 靠近黑暗,只会把你自己导向黑暗~
 
  它竟然偷袭我,选民果然是不可信赖的家伙。
  它用美丽的谎言宣称帮助我,结果在我答应之后,竟是猝然偷袭。黑暗阴邪的力量打入心脏,顿时全身的力量好像被强力的吸尘器抽干一般:心脏的疼痛有别于一般的痛苦,这种痛苦太过剧烈,根本无法形容。
  痛苦的来源是心脏,可是影响的层面却是整体性的。
  负责运送血液的心脏如果受到干扰,无法正常运作,会怎样?我现在正体会这种痛苦,面临死亡的痛苫。
  张开大嘴想要挣扎,想要呼喊求救,嘴巴是张开了,可是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我弓着身体,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口水由张开的嘴巴中流出,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却又看到一幅令我难忘的画面。
  长着一对美丽羽翼的小天使由空中坠落,掉在地上,就在我面前。她,丝丽儿,弹了一下,然后化为点点光晕消逝不见。
  不!我在心中狂喊。
  可是脑部渐渐缺气,四肢渐渐变得冰冷,意识也渐渐远去。我几乎无力反抗。
  突然间,血气又上冲,或者不是血气,而是侵入心脏的黑暗之风,随着血液的流动,进入脑中。这些充满强大力量的“风”流入我的脑中,侵袭我的意识,就像汹涌的海浪不停打击我的意志。这些充满晦暗、哀凄、绝望、哭喊情绪的“风”,不但重击我的脑袋,也带来一幅又一幅既清晰又模糊的画面。
  我看到了,是一出又一出的惨剧,很多人被屠杀。勇士们聚集起来,勇猛地向入侵的怪物攻击,英勇地战斗。可是,他们像稻草一样被那个巨大的身影打倒,它用最残忍的手段、最无情的方式,将勇士们打倒。它像名暴君,像个死神,带来一连串的杀戮与血腥,沉迷在虐杀的游戏之中,像是玩弄猎物的猛兽般玩弄着残存的勇士,用最惨的、最可怕的暴力折磨那些英勇战斗的人们。它带来绝望和无助。
  我看到了。是一场又一场的悲剧,很多人被屠杀了。他们在临死之前痛苦的呐喊,发出绝望的喊叫。父母亲向可怕的影子哭喊求饶,不求保命,只希望用自己的性命保全孩子,可是残忍的凶手毫不理会地将孩子拖出来,就在父母面前把年幼无知小孩的心脏挖出。一个村子就这样被消灭了。
  比起身体的痛苦,这些可怕的画面给我带来更大的震撼。这是由那位选民身上发出来的黑暗之风所传来的影像。
  死亡是如此接近。恐惧不断地逼迫我。
  最后我看到了,是那位可怕的凶手,一个面目狰狞、半人半兽的恶魔,人的上半身、虎的下半身,是它,我噩梦中的主角——祸虎。
  “不!啊……”我狂叫着,用尽全身的力量。
  突然间,源自心脏的束缚消失了。力量又回来了,身体又重新回到掌握之中。
  唯—没有回来的是自我的意识。
  有如当日情况的重演,我看到了我自己;或者说,我透过我的眼睛,用另一种角度看着这个世界。仿佛由双眼接收到的影像是电影的画画,我不再是我,而是躲在我内心深处、藏在灵魂底蕴的一个意识。
  躲起来的我并没有对我的身躯下达命令,可是这具躯体却动了。狂暴地动了。
  我,或者说是我的身体,冲向可恨的选民,不顾一切疯狂地攻击。
  扑向它,那具人形的烟雾、黑色的火焰,快比闪电,迅如疾风。
  可是它退得更快,我的身体只是迅如疾风,而它就是真正的疾风,一团随风而行的烟雾。好几次就要赶上它,就要追上狠狠地给它一拳,可是,与它的距离却总是差那么—点点。
  “冷静。”烟雾中传出了声音。是令人憎恶的声音,没有必要理会它,这个可恶的背叛者,除了死亡,没有第二条路容得下它!
  “保持冷静,重新掌握自己。”烟雾中再度传出声音。我不管它,或者说,正操控着这具身体的另一个我,完全不考虑它说的话。
  “你必须超越恐惧,凌驾恐惧,才有意义,掌握恐惧所激荡出来的力量才行!”黑雾中又传出说教的话语。
  我,藏在的体内的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另—个我,正在操控我的身躯的我,却依然疯狂地追逐,企图抓住它、杀死它,将它化为灰烬……即使它是—团烟雾。
  “小武,你办得到的!”熟悉的声音,是丝丽儿的声音。丝丽儿的声音?
  这时我明白了,至少平常的我,藏在心中,蜷缩在灵魂深处的我明白了。我想要探出头,重新掌握自我,取回对自己的控制权。当我的意识一踏出心中深处的堡垒,企图掌握自我时,一连串的可怕情绪又狂涌而来。
  是噬血,是杀戮,是一幕又一幕的血腥,是人类最深、最原始的恐惧,是临近死亡的黒暗。
  于是我,那个保有自我的我,又退缩了。要面对的那些太沉重、太可怕,还不是现在的我所能承受。即使我见过了死亡,见过了可怕的杀戮,也曾击败带来死亡、血腥的可怕选民;可是看过那一切,真实地目睹生命的消失,看到华美的少年被开肠破肚,看到年幼无知的少年被吞噬,亲眼目睹活生生的人在身旁躺下,失去生命,留下与死亡挣扎失败的面容,这一切让我更加明白死亡的可怕。于是我更无法承受这一切。
  我,那个存有理智的我,又回到内心深处,用拒绝接受、龟缩躲藏的方式保护自我。
  另—个我,一个我不熟悉、我无法掌握的我,则继续掌握我的躯体,用愤怒、暴乱来对抗死亡的恐惧,用发泄力量、制造别人恐惧的方式,与恐惧共存。
  “看来你还不行。”黑雾传出了叹息的声音。
  “再次得罪了。”
  听到这句话传入耳中之后,我终于追上了它,扑向它,抱住它。
  —件愚蠢的行为,企图攻击一团雾气。
  冰冷是碰到它唯一的感觉。
  我的身体好像碰到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碰到。毕竟它是一团雾气。
  然后我被黑雾包围,接着是一阵类似电击的刺激打入我的意识。
  于是我再度躺下。在灵波的冲击之下,人再度晕眩,可是,晕眩的却是那个操纵身体的我。平常的我,保有理智的我,却还醒着。只是在冲击之后,我……虽然重新回到我的身体,却只有冲击后的疼痛在等着我。
  “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我送你回去。明天我会再去接你。”
  “辛苦了,小武。你要加油喔!”丝丽儿也说出同情的话语。
  然后我是怎么回到寝室,躺到床上的,我都没知觉了,因为我,那个曾躲在内心深处的我也昏迷了。
  等到我再次醒来,是伯仁叫我起床,要我与他一同到公园晨练的清晨。
  自从被那位热心的选民抓去特训之后,我的日子就一直过得很充实。清晨天未明,就被伯仁找出去运动,展开辛劳的—天。公园的晨练对我的身体很有帮助,伯仁不时会教导我一些养气、练气的法门。这些功夫并不像武侠小说中那样神奇,能够累积内功什么的,不过也有很奇特的效果。虽然只是一些缓慢的肢体动作,却会消耗大量的体力,流出雨滴般的汗水。而神奇的是,前一天累积的疲劳,好像会随着汗水一同排出体内,在做完那些动作之后,身体非但不会觉得疲惫,反而有一种清新爽朗的感觉。体力仿佛不停地由身体深处涌现,—开始,我还因为睡眠不足,而常在课堂上打瞌睡,到了现在,每天都像是有用不完的饱满精神。
  晨练结束之后,当然就是学校的课程,对于重要的科目,自然是专心听讲,认真学习;至于一些次要的、纯粹是营养学分的课目,就拿来与丝丽儿讨论研究如何善用风身,改进目前所制定的印契的使用方式,并且拟定对佳琪他们的训练计划。
  本来这件事是在夜深人静时,才偷偷跑到宿舍顶楼进行,可是,在那位似雾似火的选民出现后,夜晚的时间就留给它了。
  我发现,与丝丽儿研究风身,反而是度过那些无聊科目的好办法。以往除了跷课之外,就是人在课堂心在外,不是胡思乱想,就是公然或偷偷的(当然是视教授的态度而定)与同学聊天打屁,来挨过那些课堂。现在倒好,不但可以端正正地坐着,眼睛直视教授,有如用心听课的好学生;而且,还觉得这种科目的时间太少,让我没有充足的时间与丝丽儿进行交流。
  八堂课过去,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就去上家教课,至于其他的时间,除了每周最期待的星期四之外,几乎都与伯仁泡在—起。有时候是准备家教课的教材,有时候是一同准备共同科目的功课,但更多的时间是一同聊天、打闹、玩牌,还有逛街。
  寝室的陈鸿儒和龙九纹自然是我们的牌友,一个寝室四个人与伯仁相处的时间,竟然还比那位阔公子杨白华还久。
  九纹龙那家伙还是经常不在,据说他真的交了一个女朋友,只可惜他保密的功夫与他闲散打混的个性不同,保密得滴水不漏,让我们无从得知他那位神秘的女朋友,究竟长的是圆是扁、是高是矮。
  等到一天结束,准备就寝。伯仁回自己的寝室,我也洗澡、刷牙、洗衣,在与其他人道声晚安、寝室熄灯之后,我一天中真正艰苦的时光才要开始。
  每天在这个时候,那个选民就会来接我,它会不声不响地把我带往相同的地方,然后展开特别训练。
  这种日子我已经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之中,除了第一天,那位与我合作的选民企图让我凌驾恐惧,掌握恐惧所引发出来的力量,至今尚未再进行类似的濒死特训。据它所言,如果不能掌握恐惧的力量,每次的练习都会消耗大量的灵力,甚至很可能会消耗超越本身所能负荷的灵力,所以那种练习不能常做。更麻烦的是,每做一次,对恐惧的抵抗力就会加强一些,也就更难让我达到那种情境;不过,一旦引发出恐惧带来的力量时,就会累积以前的恐惧,而导出更强悍、更恐怖的实力,只是身体的负荷也更大。
  特训进行了一个多月,除了掌握恐惧的训练之外,就是实战的练习。与它对战,我才知道选民真正的厉害。之前碰到的选民与它相比,有如蝼蚁之辈那么渺小,多么不堪—击。可是,那些选民与寻常人相较,却又已经是噩梦般的存在。
  它与我的战斗甚至不用亲自出手,只消用黑雾幻化出一些可怕的、异形异状的怪物,就足以把我打得满头包。至于它,则与丝丽儿在一旁聊天、喝茶兼嗑瓜子,好不逍遥自在的样子。
  不过,一个月来,我也是有进步的,渐渐地,我已经能够击败它制造出来的那些分身。它也会开始亲自与我交手,不过,每次我都是以惨败收场。我怀疑,这样的我真的能够帮助它打败祸虎吗?不过,它却很肯定地说,只要我能够凌驾恐惧,掌握那—份力量,就足以与它匹敌,然后两人合作,定能击败祸虎。
  一如往常,到了深夜,它又来接我。
  已经与烟雾的人形相处了一个月,我却依然无法习惯跟一团烟雾说话,很多事情是无法习惯的。
  它每次出现,就把我的寝室冻结,化为一片黑白的世界,然后张开灵界的通道,用那种粗鲁的方式把我丢到目的地。
  今天也是一样,在我想要躺到床上之时,它再度来临。
  没有多说—句话,烟雾的漩涡再度出现。
  可是,今天我却忍不住问了这—个月以来的疑惑:“等等,我就这样消失大半夜,难道你就不担心我的室友会起来如厕,或突然失眠,发现我不在吗?”
  它没回话,只是由烟雾中长出像是手臂形状的雾气,指向我那张床。床上有一个人!—张我在镜子中经常会看到的脸孔,那就是我!实实在在的我!
  这我才明白,它不只是能够制造黑白的虚体,甚至能够复制所有的物体。
  “真厉害……”我不禁感叹了一声,然后,就被黑雾的漩涡再度送往那个荒废的小村落。
  再次地,它又由黑雾中长出一只怪物充当我的对手。
  今天对付的怪物是只黑色的大猩猩,就与地下舞厅中遇过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仅有的差别只是毛色不同,这只是单纯的灰黑色,嗯,更正,这只的动作还比当初那只还快,反应更灵敏,今天我发挥了这一个月来特训的成功。大猩猩一出现,我就毫不客气地手指连点,使出了气流指剑,引动强力的风划破它的外皮,并且用风压制它的行动,然后毫不客气地再度挥掌,顿时气温下降,寒气逼人,马上把这只怪物结冻。最后,我毫不客气地向前冲,一举将身体的力量发挥到极限,一举将它打碎,迅速地结束战斗。
  “干得好!”
  “嗯,你进度很多。只可惜,还无法将你的灵力全部引发出来。”
  丝丽儿与选民先后对我赞美。
  “当然,都特训这么久了,多少也要有一点成果。”
  “你要再打一场吗?”选民问道。
  “不了,偶尔也让我喘口气,不如我们来聊聊。”
  “与其浪费时间聊天,我觉得尽早让你成为派得上用场的人还比较实在。”
  “别这么说,我们好歹也是合作伙伴,是有必要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它却直接地否定道:“我对你非常了解。”
  “可是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甚至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总不能每次都用‘喂’或‘你’来称呼吧?”
  它沉默了一下才说:“在选民之间,它们都叫我黑雾。”
  “黑雾?好贴切的名字,不过,这不会是你的本名吧?”
  “本名吗?你想知道?”
  “是的。我虽然很清楚,你帮助我只是为了自己,可是,我受益的事实并没有改变。让我知道帮助我的人的名字,并不为过吧?”
  “……好吧,你可以叫我宇林。”当它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它非常地哀伤。
  “宇林?好特殊的名字。那么,宇林先生,你是怎么跟祸虎结仇的?”
  它用防卫性的语气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问一下而已,何必生气?”
  丝丽儿却说:“小武,没事干嘛探查别人的隐私,这是很没有礼貌的事。”
  这个小天使懂什么,我这是在探察敌情。从头到尾,我就不把这位选民当作同伴,它纯粹是在利用我而已,我可不会笨到因为它的协助就感激它。我很清楚,它为了仇恨,能够随时把我牺牲,在第一次引发失望的恐惧时,我接收到的那些影像还令我记忆犹深。
  “不用你说,我来猜看看。”
  于是我自顾自地说道:“嗯……很久以前,有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人们在这里快乐地生活,过着辛劳却安定的日子。不过有一天,一只非人非虎的怪物闯进来。它毫无理由地展开大屠杀,村里的男子奋力地抵抗,却被一一打倒。噬血的怪物于是进入村中,以血洗村。一个好好村子就这样被那只怪物消灭,无一幸免。除了一个人。”
  “哼,真是有趣的故事……”
  “是很沉重的故事。”我继续说着。
  “那只怪物就是祸虎,那个村庄就是这里,而唯一的幸存者也成了类似祸虎的怪物,它就是你。”
  当我说完这不一定是事实的推测后,我眼前的选民一直都没有说话。我以为它会把自己的故事详细地说出来,可是它什么也没有多说。
  在两分钟或更久的沉默后,它说:“知道我的事对你并没有帮助,你没有必要做多余的猜想。”
  藏在黑雾下的它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从这张由流动黑雾所组成、没有表情的脸上,实在完全无法猜测它的心事。
  我不喜欢这种状况。对于它,我完全是处于被动的立场。原以为由黑暗之风传来的影像中推断出来的事情,可以打动它的心,让它对我说明一切。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它很可能把我当成是棋子在利用。这下子,我必须更加小心才行(以上的推论,是最近研究心理丛书得来的结论。本来是要用来帮助哲仁战胜心中的阴影,想不到却在这里先派上用场)。
  “我该送你回去了。”
  “呃?何必,这还早……不是吗?”
  就时间而言,一点也不早,凌晨一点多不能说早,只是平常回到宿舍的时间都至少接近二点。
  “你不是说学校期末考近了,需要多一点的睡眠时间。”
  “这……”
  不等我多加辩解,它就张开灵界的通道,送我回去。来与回都仰赖选民宇林的我,根本无从拒绝。
  一阵天旋地转后回到寝室,它如同以往,马上化为一缕清烟消失无踪。
  而我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久久不能成眠。
  星期二上完课,我一个人回宿舍。这对我而言是少有的情况,因为自从与陈文彬激战的假日后,伯仁或陈鸿儒都会与我一同上下学,虽然伯仁和我们的科系不同,可是我们会很有默契地在学生餐厅会面。只是,今天伯仁又要帮教授做实验,不到十一、二点恐怕无法脱身,陈鸿儒也正好有点事。于是,我才难得自己一人走回宿舍。
  到了宿舍,才想按下电梯时,服务台值班的同学把我叫住。
  “喂!死病猫,别急着上楼。会客室有你的访客。”
  “我的访客?谁啊?”
  这位同学不乐意地说道:“装傻啊!看你外表老实,想不到……真想不到,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这是什么话?暗骂了一句神经病后,我走向交谊厅。
  “丝丽儿,你知道是谁吗?”我低声地问着。
  由于丝丽儿能轻易地由灵场来认人,用来预知危险的接近也满方便的。可惜小天使却摇摇头道:“不像是熟识的人,也没有危险的非人类。”
  “是吗?这就好。”
  不管是谁,只要不是选民找上门就好。也许是某位朋友突然来袭,想给我一个惊喜也说不一定,毕竟丝丽儿大多没遇过家乡的朋友。
  当我进入交谊厅,四处张望后,看到的却是一位我不大想碰上的美少女。
  她的打扮变得更新潮了,大红皮裙、长马靴、紧身小可爱上衣,加上一件皮外套,手上、耳朵是亮丽金属饰品,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条可以用来当凶器的金属皮带。
  我不悦地看了丝丽儿一眼,炽茹雪怎么会是不熟识的人。
  接收到责备目光的丝丽儿无辜地说:“她身上带有改变灵场的东西,把本身的灵场掩盖住了。”
  算了,丝丽儿不可靠,在需要时派不上用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想要依赖她的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个错误。
  “有事吗?”
  炽茹雪口气依然很冲,应道:“当然有事!你以为我这么无聊,没事会来找你。”
  “你非得用这种态度吗?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不,我也不苛求什么,至少别把我当仇人。你不累,我都觉得累了。”
  “你!我何时把你当仇人了,你哪有这种资格。我讨厌你这个人,不行吗?对于讨厌的人,我没必要好言相待,我从来不打算与你好好相处。别以为你有能力独自除掉一、两只选民,就有什么了不起,比起明宝大师,你还差得远!”
  “真搞不懂,你干嘛这么讨厌我,就因为明宝大师唤醒我云体的体质吗?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绝不会希望有什么云体或风身!”
  “听了你这一句话,我再次确认,你真的是一个很惹人厌的家伙!”
  真是不讲理的丫头,若是以前,我还很忌惮炽茹雪的“暴力”,不过现在,我有把握在几招内就将她撂倒,只是身为女孩子本身就是一种优待,至少我觉得跟一位女孩打架,只会丢我的脸。
  不过,口头上就没必要跟她太客气,免得让她以为我真的是只病猫。
  “既然讨厌我,何必来找我?”
  “你以为我喜欢,还不是你偷懒。拿去!”
  炽茹雪气呼呼地把一支手机往我身上扔。
  突来的动作毫不留情,要不是这段时间选民宇林为我做特训,大幅提升反应能力,恐怕就要被她丢个正着。
  接到手机,我才想起那天与陈文彬战斗后,弄坏了靖安会给的手机,云神父要我过几天后,抽空到他那拿台新的;不过,学校忙,再加上老是与伯仁在一起,抽不开身,拖着拖着也就忘了。想不到,竟然劳动这位凶巴巴的大小姐把行动电话送来。不过,既然要请人跑这一趟,就不能请双胞胎中的姊姊过来,非得叫这位难相处的暴力女吗?
  “好了,东西到手。没事你可以走了吧?”
  “你以为我喜欢来这找你!要不是可以找理由暂时离开那个变态神父的管辖,我才不会跑这一趟。还有,道师要我转告你,别与藏在黑暗中的人走得太近,靠近黑暗,只会把你自己导向黑暗。”
  炽茹雪的话令我心头一震,靖安会真的无时无刻都在监视我吗?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宇林的事?可是,我每次被带走,都是在深夜的寝室,它又不知用什么方法把时间冻结,靖安会怎能探知?
  在心如杂乱的发丝理不开之时,炽茹雪转身就要离开,我急忙叫道:“道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回头,倔气十足地瞪了我一眼,厌烦地应道:“天晓得,道师就是喜欢说这种让人搞不大懂的话!不过,他为什么会要我转答那些话,你一定心知肚明。与藏在黑暗的人走在一起,哼,会与黑暗同伍的人,八成也不会是好东西。”
  受到炽茹雪的影响,我的心情变得很糟,总觉得受到了欺瞒。不论是选民宇林,还是靖安会,都像是在算计我,可是我却又什么办法也没有,这是一种很不甘愿的感觉。
  心情不佳的我躺在床上,双眼睁得大大的,漫无目的地看着上铺床板的木纹。突然,寝室内的灵气产生波动,然后一瞬间,整间寝室又化为黑白的世界。
  “你来啦。”我冷淡地说苦。
  “你的灵场带着不安定的心绪,靖安会的小妞跟你说了什么?”
  “连你也在监视我吗?”我的语气变得更冰冷。
  宇林并未直接回话,不过,它的灵场好像略有波动,然后丝丽儿就说道:“你口中的小妞传达的讯息,似乎点出你与小武合作的事实。”
  “原来如此。我并没有监视你,也不需要。我只是正好看到靖安会的小妞离开。我不早就告诉过你,靖安会想尽办法时时刻刻都在监视你吗?”
  知道与体会到是完全不同的情境。比方每个人都知道失恋是件不好过的事,可是,不是自己本身失恋,根本无法体会失恋到底多痛苦,为什么会因为被抛弃就一蹶不振、自暴自弃。由别人口中听到的,与自己亲身碰到、确认到的,所产生的情绪反应绝对不会相同。
  “其实,他们目前的监视还有很大的漏洞,否则就不会特别要给你一台手机。”
  “你怎么知道靖安会给我一台手机?还说没监视我,不然,你怎么会知道炽茹雪带手机来给我!”
  “你太嫩了。靖安会的手法我还会不清楚?况且,桌上那只手机还有老道士的味道。我一看就知道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想继续与躲在黑幕中的人合作。”
  “是这样吗?也好,你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与我进行真正的实战训练。就让你见见藏在雾气中的我。”
  “咦!?”
  没想到它会轻易地愿意现身,我马上好奇地由床上坐起来。
  人形黑雾上的雾气像是水汽般地向上飘升散去,然后,一个与黑雾人形一样大的人在黑雾散去的同时显现出来,犹如一个人脱出黑雾的紧身衣那样,把原来的面貌展露出来。
  “啊!你、你是女的!?”
  “怎么?有问题吗?”
  “不、不,只是有点意外罢了。可是,你的名字满男性化的啊……”
  “雨铃,下雨的雨、铃铛的铃。”
  “啊……原来,我弄错了、是我弄错了……”
  选民雨铃比想像中的还要娇小柔弱。就以外表而言,她只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也许还要更小。平顺的短发,深刻的五官上,带着不该属于这种年纪的女孩的冷淡。她的穿着极富民族风味,至于是何种民族,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图案纯朴的编织衣物,短上衣、小外套,加上一件短裙。手腕上还有毛编的护环,脚上也是,一条用可能是两、三种颜色混编而成的长丝点缀在小腿上。
  她的骨骼相当纤细,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胸部略为挺出,在贴身的衣物下,身材显露无遗。在这种病态追求苗条身段的年代,她的身材必然羡煞许多瘦不下来的女士;可是,在我看来,她只是因为忧郁或营养不良,才造成她身上长不出任何一块肥肉。
  女孩的模样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怜惜的样子。黑色的双瞳中,偶尔反射出明亮的阳光,有如被丢弃的小狗,流露出一股寂寞、等待好心人士的讯号。不过,在眼眸的更深处,却还有—种对人的不信任,就像是曾经被背叛过的忠犬,永远也无法相信人。
  看着她,我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与我想像中的它,是两种完全无法契合的形象。唯一不变的是,显现在我眼前的模样与黑雾构成的人形,都是黑白混合的灰色调,单一色调却又是千变万化的色彩。
  没错,她的肤色、她身上的衣服、耳上的坠子,都是黑白的,就好像是由黑白电视中跳出来的人物。
  “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由床上站起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就像刚出生的小婴儿那样,用手指探索世界,将手指向前移动。
  手指碰上了她的肩膀。
  仍然,她的肌肤并没有传回碰到人类裸露的肩膀上该有的感觉。手指好像还没碰到东西,或者说,不知道碰上了什么东西。有点冰冷,与摸到冰块那样的冷不一样,也与触碰到冰水的冷不同。
  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又马上缩回,一方面是我感到失礼,另一方面好像是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就在手指与她的肩膀碰触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她的肩膀飘出淡淡的黑雾,好像是我的手指捣乱她身体的正常构造,让原本聚合在一起的黒雾又散开来。
  我的心中大是讶异。
  她却一如往常般地说:“难得今天没有多余的打扰,就让我们提早开始训练。”
  我点头了。对她原有的疑虑,在见到她的样子后,仿佛像是碰到阳光的朝露,随着朝阳的热力消逝无踪。
  然后踏入由她指尖放出的黑雾所形成的黑色漩涡,再次前往秘密的修行地点。
  随着她走到每次进行实战训练的地点,我才意识到不该轻易对她解除戒心,既然她能够用黑雾制造虚拟的对手供我练习,那么,在她的真实面貌外加上一层幻象来蒙蔽我的双眼,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要我开口询问,“这真的是你真实的面貌吗?”这种失礼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云_霄_阁首发)
  然后她亲身与我对战。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她真的好强!
  在她那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的力量超乎想像。她的强不是那种拥有绝对的力量,而是千变万化灵活迅捷。在短暂的练习中,我用尽所有的绝活,就连她的影子都碰不到。有一次我几乎用雷电击中她了,可是,在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身后就传来灵力的波动,后颈一阵剧痛,人被打倒。
  战斗的时间虽然短暂,却耗尽我的力气。
  战斗过后,我被她扶到树下休息。丝丽儿则在一旁唠叨,埋怨我的没用。看戏的人永远无法体会戏中人的辛苦,也许战斗的时间很短,可是,与她对战,我却感受到极为强烈的冰冷杀气,一种有如来自九渊地狱的死亡气息。我不只是用肉体在战斗而已,也是用精神在战斗。我仿佛感受到,如果不能挡下她的攻击,就只有迈入死亡这个下场。
  丝丽儿在一旁抱怨了好一会儿,最后好像发现她的埋怨无法改变我得继续休息的事实,才飞离身旁,独自到一旁的花丛间自顾自地嬉戏起来。
  树下剩下我与雨铃。
  夕阳、青草、微风、美少女。好一幅美好的画面。如果伴在我身旁的美少女是玉芳学姊就更完美了,只可惜这位少女却是个选民。
  “你为什么要选择与我合作?”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直存在我心中的问题在这时被我提出。
  “不好吗?”她面无颜色地回答。
  “也不是不好。可是,我以为你会有更好的合作对象,比方另一位选民。”
  “没有。没有适合的选民。”
  “咦?这怎么可能!以祸虎那样的行径,一定会有很多仇家。你没有必要为了报仇而选择与我合作,难到你不担心会得罪赤帝或它的敌手?”
  “不会的。它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来找我麻烦。就像我不在乎他们一样,他们也不会在乎我。也许会有一些多心多疑的人会在意,可是那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手刃祸虎,一切都无所谓。”
  她的态度让我难以想像。选民之间的关系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大一样。毕竟我不是选民,也无从体会它们的心情。不过,由与赤帝会面的情形看来,选民也有属于它们的社会组织,也应该有像人类一般的权力斗争。
  “你这样帮我,不怕有一天我会获得超越选民的力量,让第七个人难产吗?”
  “无所谓。”
  “无所谓?”
  “是的,那与我无关。”
  我再次惊讶地看着她,又问:“好吧。那也许与你无关,可是,我的意向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第七位的产生,是赤帝或他的对手得利,总不会与你无关吧?”
  “是谁登位,谁掌握何种权柄,都与我无关。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祸虎的存活。”
  “可是,那怎么会与你无关?不论是谁当家,对每一位选民都会有影响吧!”
  “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我再度反问道:“是的。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吗?”
  她漠然不关心地应道:“有什么好关心的。”
  我疑惑地说:“这难道不是很重要,这与所有的选民都息息相关吗?”
  她反问道:“你知道俄罗斯的执政者是谁吗?”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要知道他是谁吗?”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可是统治广大土地的执政者。”
  “可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这辈子也许永远也不会踏入他所管理的土地。他是谁、拥有多大的权力、统治多大的土地,都跟我扯不上关系!你提这个干嘛?”
  雨铃继续问道:“那你问我那些事,又有何意义?”
  “这……不一样吧?”
  “一样的。”
  “可是……不对,我跟俄罗斯当然没关系,可是,你不会跟赤帝没关系吧?至少,祸虎就是他的门下……食客之—。”
  “好吧,也许赤帝能够影响到我,可是,这也只有在我与祸虎扯上关系时,至于其他的,我根本不想理会。”
  “这太不合理了。”我疑惑地说。
  “好吧,那我再问你。西区的区长是谁?”
  “什么西区的区长?”
  “你不知道吗?你所就读的学校就位于该市的西区,那位区长就是你目前生活的土地的行政首长,而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谁?”
  “这……”
  “就与你不关心西区的事务一样,我也不会去在意你所说的那些事。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祸虎。”
  再次听到她的说明,我哑口无言。
  原本想藉由话题套出更多关于选民内部的事情,想不到什么也没得到,反而把我的大脑弄得一片混乱。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雨铃的真面目之后,训练变得更加严苛,我却越来越不想与她配合,一同诛杀祸虎。自从她现出真身之后,就不曾再尝试让我支配恐惧的力量,可是她却不止—次提到要展开诛杀祸虎的行动,我则用各种理由搪塞、拖延,总是以时机还不成熟、我的能力还不够来劝阻她。
  事实上,我已经渐渐能够跟上雨铃的动作,也许还比不上她,不过,总有她一半的实力。而且,只要能支配恐惧之力,雨铃或许也不是我的敌手。
  关于恐惧之力,我隐隐约约知道如何掌握,其实很简单,那只是“心”的问题,只有当心境跨过门槛,当仇恨能够超越恐惧,凌驾在恐惧之上。只可惜还没那个胆量,也许我怕当我做到时,我将不再是原来的我。
  对我迟迟不肯展开诛杀祸虎的行动,雨铃曾表示过强烈的不满,不知道为什么,在接近期末考时,她又提了—次,就不再多说。我希望她是体谅我要准备期末考,不过,我认为那只是—种自我安慰的想法,因为她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学校、期末考?你还在在乎这种事?你不知道那些对你一点意义也没有吗?别跟我说文凭很重要,期末考考差了会被当这种话。比起生命,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在我看来,你还在努力维持这种凡人生活的假象,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如果你不敢,就让我帮你把这一切都毁灭。”
  她的话深深地刺痛我心。当时我并未回她的话,而她好像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份了,就没再提起。
  找理由拖延诛杀祸虎这件事,不单是我对它的畏惧,也是因为不想看到雨铃这样—位清怜可爱的女孩,迷失在仇恨之中。或许,她一直以来都因为对祸虎的仇恨,才支持到现在,可是祸虎死后呢?那她还有什么生存的意义?
  也许她帮助我,只为了自己的仇恨,可是,她让我变强却也是不变的事实。对我有恩的人,而且是一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少女,只要稍有良心,就很难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灭亡的道路。我无法解开她的心结,让她离开仇恨的阴影,至少不要主动推她一把,让她失去活下去的动力、生存下去的目标。
  就这样,辛苦的修行—直持续下去,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期末考在兵荒马乱之中已经快要结束。
  与期中考不—样,期末考我准备得相当充分,虽然没有把握让每个科目都拿到高分,至少不必担心有任何的科目可能被当掉。我得感谢好朋友伯仁,还有室友陈鸿儒的协助,因为伯仁每天的督促,让我没有偷懒的机会,因为他认真的态度感染了寝室内的另外两位同学,让我们都非常有计划、有条理地准备功课(事实上,读书计划根本就是伯仁帮我们拟定的)。
  陈鸿儒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伯仁纵然再用功,也无法在土壤系的专业科目上提供协助,这时,一位用功的室友所能提供的助力,就超乎想像。笔记、重点,还有与老师的关系,陈鸿儒都将这些优势一一提供出来,就连龙九纹都不得不谄媚得抱住陈鸿儒的大腿,感激他所提供的协助。
  我尤其感谢伯仁和陈鸿儒,若不是有他们两个,学校的功课我还真的应付不来。士谦那边的家教可不能停,不只是为了我的生活费,也是基于一种责任。风身的运用上,综合雨铃的许多实战经验,还有丝丽儿的理论,让我教起人来,说得头头是道,很有一回事的样子。我发现,教导他们,最大的受益者还是我自己。为了要当一位勉强合格的指导者,我不得不努力吸收所学到的东西,不得不思考并且实验,如何才能让“风”用得更顺畅,让“风”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为了要当一位老师,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所学到的一切,让这些东西完全吸收、消化、转化为自己的,才有办法传授给士谦他们。
  总之,这种辛苦的日子就要告一段落。
  期末考就要过去,接下来将换士谦他们准备期末考。与“风身”的训练比起来,加强他们学校课业反而是件轻松的事,等到他们也放寒假,我就可以有几天悠哉悠哉的日子过。回家过年、出去玩,还是什么也不做,就在床上躺一整天,都是不错的选择。
  寝室内也是一派轻松的气息。
  阔公子杨白华已经开始打手机四处找人,准备要约出去狂欢。
  而我与陈鸿儒、伯仁三人也在闲聊着,讨论着大学生活的第—个寒假。
  碰!门突然被用力地打开,龙九纹那家伙兴高采烈地回到寝室。
  “喂!你们不会急着要回家吧?”这家伙一进来,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怎么,有什么活动吗?我是不急,反正距离过年还有好几天。我还答应教授,下周一帮他整理一些资料,打算下周三再回家。”伯仁应道。
  “我也不急着回去。我要再多待一周,没办法,高中生的寒假比较晚开始,我要等家教的学生开始期末考时才回家。”我也这么问答。
  不等陈鸿儒说话,龙九纹就高兴地说:“那要不要利用考完试的这个周末,去山上的别墅渡个假?”
  “我从来不知道你在山上还有别墅。”陈鸿儒说。
  “我当然没有。不过,咱们可以到山上的小木屋住两天。算是爬山兼渡假,那可是有温泉的小木屋,机会难得,千万不能错过!”
  龙九纹努力地推销,让我们心中起了疑心。
  “你哪来的门路?有温泉的小木屋,我怎么都没听过。不过,我早约好要去我小叔的别墅开party。”杨白华一说完,就又开始打电话联络女孩子,自己一个人躲到旁边,努力地拉人参加他的宴会。
  “那你们怎么样?”
  “这……”我为难地说:“住小木屋、洗温泉?这个花费不小吧?我打工赚钱都来不及了,哪有钱享受这些东西。”
  “放心、放心,免费的!不过,我们要帮忙整理—下五间小屋,算是住宿的费用,而且还有打工费喔!”
  “真的?好像不错的样子。”龙九纹这么说,我开始心动了。
  他又努力地推销道:“这可是小铃的姑姑提供的大好机会。因为在山上请不到人打扫,而且光请工人过去,工人没空去,又不能放心。所以,才会请小铃帮忙找人。小木屋虽然有五栋,不过东西不多,很好清理的,要不是主人没空,过完年就又要招待客人,也轮不到我们去住。怎样,出一点力就可以好好地玩一玩,很不错喔!”
  伯仁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问道:“嗯,是不错,不过,可以请你先说明一下小铃是谁吗?”
  “咦?啊……她就是……”
  龙九纹不用说,我们也知道,那位小铃一定是让他这一阵子经常忙碌的女主角,不过,瞒了我们这么久,不好好拷问一下,怎么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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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三十九章 这一切就像浪荡不羁的异梦~
 
  一说到可以痛痛快快地出去玩,大伙儿马上变得活力十足。
  这次要去小木屋洗温泉的成员,包括伯仁、我、召集人龙九纹,还有陈鸿儒四位男生,以及龙九纹的女朋友小铃在内的四位女生。
  考完试后的解放,自然是令人兴奋的事,虽然只有半天的准备时间,不过,有伯仁和陈鸿儒两位,就比十个人还好用。
  在详加询问之后才知道,小铃亲戚家的小木屋是在低度开发的深山之中,知道那里有温泉的人少之又少,仅有极少数的内行人才知道那儿。而且,想要到小木屋,还要办理登山证,并且要有合格的向导随行。登山证当然是来不及办了,不过,因为是以到自家的产业为名义,不是登山的名义,应该没差,况且也不会这么倒楣被相关单位抓到。
  至于登山的向导竟然有现成的人员——陈鸿儒。跟他同寝一学期,竟然不知道这位书虫还是一位登山的爱好者,我们所要去的小木屋算是他到过的路线,还只是他曾走过的那条路线不到一半的路程,而且是轻松好走的前半段路。有这位经验丰富的登山者加入,该准备的东西自然有他包办。
  我想,如果不是要去登山,恐怕是请不到陈鸿儒。龙九纹那小子原本还对陈鸿儒的加入颇有微词,不过,考虑到现实的状况,他也只有答应的份。毕竟在期末考中欠了大笔的人情,才考完试,总不方便拒绝。而且临时要找到四、五个人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期末考后,临时决定要来趟三天两夜的登山温泉,更难找人。想出去玩的人早就做好计划,没打算先去玩一趟的人,也要准备回家过年,只有少数像我这样还要多留一周替家教学生上课,或是像伯仁这样要帮教授做事的人,才会有几天的空闲。龙九纹根本没得挑人。
  在忙碌的准备之中,期末考完的下午一下子就过去了。
  星期五,好天气,蓝天白云,阳光普照,为这趟旅行带来快乐的好兆头。
  早上六点,带着兴奋的心情在火车站前集合。
  早起对我和伯仁不过是家常便饭的小事,而陈鸿儒平常虽然没这么早,不过据他所说,要登山的时候,常常会早上四、五点就出门,六点才要集合还算晚的。
  唯有龙九纹这位召集人,脸上同时出现睡眼朦胧与兴奋的神情。
  能够出来这—趟,我也觉得满不错的。不但能够暂时脱离城市的唁嚣,还可以暂时脱离选民雨铃的特训。
  出来玩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她,而且还特别向云神父要了一张可以改变灵场的护身符。希望这三天能够远离学校、靖安会,还有选民。
  我们准时到达火车站,不过,女孩子们似乎晚了一点。
  等待的同时,不免又问起龙九纹。
  “你那位神秘女友长什么样子?”
  伯仁也取笑道:“是不是怕小铃身边出现更多的竞争者,所以才不敢带来给我们看?”
  陈鸿儒摇摇头说:“我看不是。以九纹龙的个性,没把女朋友拿出来炫耀,一定是因为她不值得炫耀。所以……嗯、嗯,可想而知、可想而知。”
  “喂,你说什么!小铃的美貌,绝对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所能领受的。她笑起来比阳光还要灿烂,比月光还温柔,说起话来比黄莺出谷还好听。”
  “真的?”我道。
  “真的吗?”伯仁道。
  龙九纹骄傲地说:“当然,而且她还是一位乖巧懂事的女孩。”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们还真的要恭喜你有这么优的女朋友。”
  陈鸿儒说完话,龙九纹反而叹了口气说:“唉……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喔?怎么,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也不知道……只能算是好朋友啦,至于有没有男女之间特有的情感,我就不知道了……”
  龙九纹的叹息让我们面面相觑,然后交换眼神之后,伯仁就说:“一定会的啦!就算现在还不是专属于你的女朋友,也有很大的机会成为你的女朋友。想想看,让人邀请—同出来旅游,还是到深山里面一起住上三天两夜,还要一同去洗温泉。洗温泉耶,这可是情侣之间高级的享受之一。搞不好,这次的旅游就是她想要与你更进一步关系的契机。”
  伯仁的话成功地激励了龙九纹,他高兴地说:“对!一定就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龙九纹突然兴奋地挥手大喊。
  “小铃,这边!”
  “你们看,那位走在前头的就是小铃!”龙九纹兴奋地指出他的目标。
  看到龙九纹的女朋友,我的心马上沉下去。就连丝丽儿也意外地张大眼睛。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小声地询问丝丽儿。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她真的很厉害,能够将‘风’的运用搞到这种境界,堪称神乎其技。连我都想向她请教一下。”
  “小铃,这几位就是我的好同学,伯仁、陈鸿儒,还有陈武成。”
  “你们好。”
  她很有活力地说:“自我介绍等会儿再开始,我们来迟了,快先到月台候车,等上了车,有的是时间。”
  “好的,这就走。”
  龙九纹的介绍,我根本没注意听,只是不时偷瞄她的女朋友,大脑不停转动,不妙的念头持续浮现。
  “喂,病猫还呆在那?快走啦!”
  “喔!好啦……”
  她到底有什么意图,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龙九纹追求的对象,甚至还用她的特技造出了三位似人非人的美少女,成为同行的伴侣。
  今天看到的雨铃,与之前看到的她完全不一样。她面容没变,却充满现代感,完全看不出与我特训练习时的形象。甚至连人都变成彩色的,就连她操控的那三位女孩子,若不是第一眼就看到雨铃,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们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团又一团灵气所构成的形体。
  我开始担心了。
  这趟旅游该继续进行下去吗?
  雨铃肯定另有所图,而她所图的事情相当清楚。她想要的只有一件事——报仇雪恨,把伯仁、龙九纹、陈鸿儒卷入,是我最不想碰到的事情。现在却……
  我又不能阻止她,难道要我在龙九纹面前,说她的女朋友不是人,而是所谓的选民?
  看到雨铃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火车上三位同学与小铃(雨铃)和三个虚拟的美少女有说有笑的,就只有我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看她与龙九纹有说有笑,我就觉得头皮麻麻的。感觉上,就像是一只老虎流着口水在与小白兔聊天的样子,我只能为龙九纹暗捏一把冷汗。
  另一方面,我也仔细观察那三位雨铃制造出来的女孩。她们的躯体虽然是雨铃用她的黑雾所构成,不过,里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之前在进行实战练习,雨铃制造模拟选民时,她总是用灵气操控,这三位却是自动型的。雨铃并没有对她们发送任何指令,可是,这三具灵偶却能自动反应,与一般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小武……她们……”丝丽儿欲言又止地说。
  “她们不只是由‘风’组成的人偶……”
  “咦?”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那三位女孩身上重叠了两种不同的灵场,虽然是以雨铃的灵气为主,不过,混合了另一道截然不同的灵气,成为与雨铃本身不大一样的灵场。难怪我觉得怪怪的,好像真的有四位不同的女孩,而不是雨铃一人及她的三个分身。
  加果不是我对雨铃使用黑雾分化形体太过熟悉,恐怕也无法查觉那三位女孩不是真的女孩,而只是由雨铃的灵气所构成的形体。
  “她……她们……”丝丽儿脸上又出现惊讶的神色。
  我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你没看到吗?她用三位女孩的灵魂为原形,制造出三具形体。这种方法实在太邪恶了!真想不到,雨铃竟然会这样做!”
  “你是说……”
  “就是说,这里有三具被囚禁的灵魂。三具无法前往天国的灵魂。”
  三具被囚禁的灵魂!她竟然会做这种事,一直以来,雨铃协助我、训练我,长期与她相处,不曾见过她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让我几乎忘记她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选民,而且还是位心中存在无限恨意的选民。让我几乎忘记,她会为了报仇,不择一切手段。
  “我、我可以为她们做些什么吗?像是破解雨铃的法术,让她们重得自由,让尘归尘、土归土。”
  丝丽儿瞄了我一眼,用不屑的语气说道:“你?你能做什么?别傻了,我看,就连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亡灵。想要把她们解放,最快的方法就是再杀死她们一次。你打算这么做吗?”
  “这……难道没有比较温和的作法?像是用中和之类的印契,破解雨铃的法术。”
  丝丽儿还是很不屑地说:“理论上是可以。不过,你行吗?别忘了,要用中和,必须要掌握对方使用的灵气波动,并且用加倍的风进行消解调合,只要你能够分析雨铃放出的灵气性质,然后用出相对应的‘风’就可以了。你有办法吗?”
  “这……难道就要看着这三具灵魂在世间游荡?所谓人鬼殊途……”
  丝丽儿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你这个奇怪的观念是打哪来的。反正她们也不会害人,让她们再享受一次人生又何妨。虽然做这种事有违自然的循环,不过,只要这三位女孩不急于进入生命的下个阶段,以这种形态继续享受人生,也没什么不好。我觉得雨铃真的很了不起,用灵气建构出来的形体,几乎与真实的人—模一样,这种技艺就连高位的天使也不一定办得到。”
  “可是……”
  “小武,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那三个人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还想怎样!要是处理不当,很可能会让她们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我看,雨铃好像也没有恶意,就快快乐乐地去洗温泉不也很好?听说温泉很能保养肌肤,我们就好好地玩一玩,别担心些有的没的。”
  天真的丝丽儿由雨铃的灵场来判断她对我们并没有敌意,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做出损害大伙儿的事,更何况灵场的波动可以用很多方式来掩盖。而且,我也渐渐理解到,灵场的作用是取决于个人的心境。做坏事的人,灵场会显得污浊,是因为有罪恶感,会心虚;可是,如果一个人对他所做的事完全没有罪恶感,就不会表现在灵场上。
  就好像国际间对于捕食鲸鱼,认定为一项恶行,可是,对那些捕鲸的讨海人而言,猎杀鲸鱼是一项美好的传统;甚至会觉得,制定禁止捕鲸的法律,是一项莫名奇妙的怪事。
  雨铃的状况我看也差不多,她的心中除了报仇之外,恐怕再也容纳不下别的事。对于为了复仇所做的一切行为,她恐怕不会有任何不安的情绪,更别提会对我们产生的罪恶感。像这样的人所表现出来的灵场,绝对不会对我们有恶意或敌意。
  “喂!病猫,你怎么了,一个人躲在角落都不说话,不会是晕车吧?”龙九纹突然问了。
  “嗯,对喔?怎么了,不可能会是怕生吧?”陈鸿儒也关心地问着。
  “晕火车?不会吧?我认识你这么久,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个毛病。”伯仁也问。
  “没、没有啦……”[
  真是糟糕,我的态度太明显了,没必要让其他人担心,还没确定雨铃心中所打的主意之前,什么也不能做。可是,这怎能叫我不担心呢?
  这时,雨铃离开座位说道:“我去一下化妆室。”
  看她走开不久,我也跟着说:“忍太久了,所以才说不出话啦,我也去解放一下。”
  “去、去、去,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还会为这种事情害臊,病猫就是病猫。”
  龙九纹说了一句,引起大家哄堂大笑,我也不管他的取笑,急忙跟了上去。
  走过车厢,果然看到雨铃在那等我。
  一走过去,我就毫不客气地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竟然利用九纹龙,你明明就是一位选民,不要跟我说你喜欢上九纹龙那家伙,还有什么亲戚的小木屋,那也是骗人的吧!”
  她一改方才和善的面孔,变回与我相处时那种平静冷淡的样子。
  “我想要的你应该很清楚。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就由我主动,让你配合我的行动。”
  我急道:“你要是敢对龙九纹或者其他人乱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到了山上,我们前往附近选民聚会的场所,然后潜入其中,将祸虎杀死,再回到小木屋,渡过愉快的假期。”
  “你……”
  她说得理所当然,这件事好像计划许久了,就连我不会配合她进行诛杀祸虎行动的个性,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在她还没开始指导我,就已经开始接近龙九纹,布好棋子。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真的很差。
  我负气地说:“我不会受你威胁!你当我是傻瓜,要我潜入选民聚会的地方,那无异于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放心,有我在。我会让你与我一同进入。等到遇上祸虎,靖安会给你的手机就能派上用场。我们可以在靖安会的人员赶到之前,将祸虎解决,然后在靖安会人员的掩护之下逃离。然后,再当成什么也没发生地回到小木屋,继续度假。”
  我恶狠狠地说:“你说得倒简单!”
  “不冒险,就永远没有成功的机会。不过,你不配合也无所谓,我也可以将祸虎引来。到时候遭殃的人是谁,你应该很清楚。”
  “可恶!我不玩了,火车靠站之后,我会换车回去,只要不到那边,看你能怎样!”
  她无所谓地说:“也行。你那位好朋友伯仁是位灵格很特别的人,陈鸿儒也是难得一见的好补品。如果吸收他们两人潜在的灵力,对我帮助也不小,也许有机会得到足以单独对付祸虎的力量。”
  “你!可恶!”她无赖的态度令我气结。
  “就这样,先回去了。请你想清楚。”
  雨铃用姣好可爱的面孔说出这些无情的话,若无其事地回到大伙儿身旁。
  气死人了,跟选民扯上关系,果然是最糟的选择。雨铃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难道除了配合她,就没别的方法吗?
  在雨铃回到车厢之后不久,我也跟着回去。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疑心,我很努力地粉饰自己的表情,即使如此,我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摆着一张臭脸。车厢内,龙九纹和伯仁他们依然与女孩子们有说有笑,好不快乐的样子,我却无法融入其中。
  就像是在演戏一样,雨铃是导演兼演员,而龙九纹、伯仁、陈鸿儒,还有那三位已经不再是“活生生”的女孩,都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加入这场戏。一场粉饰太平的戏剧。
  当我回来时,丝丽儿还靠在窗旁,两眼睁得大大的,头不时随着她注意的风景而转动。想与她讨论对应雨铃威胁的对应之策,想到她的思考模式,便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偶尔会说些无伤大雅的小谎,为了隐瞒选民的事情,还会编出一套又一套的谎话,可是我绝对不是一位虚伪的人。在知晓雨铃和她找来的那三位女孩的真实身分,我实在无法像龙九纹那样兴高采烈地谈天说笑。
  于是找了个理由,就在车厢里装睡。
  下火车之后,又转搭公车,历经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半山腰。
  最后一段路要用走的,依据雨铃的说法,路程不远,只有十多公里。
  依照陈鸿儒的标准,十多公里的山路只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考虑到其他人放慢脚步,花二小时走到目的地时,正好是用餐时间。
  “那好,病猫,你没问题吧?要不要我帮你背东西。”龙九纹很主动地要帮我的忙。
  我笑着摇头,然后说道:“我已经在火车上睡得很饱,体力恢复,力量满载。你要是有心,就帮各位女士们服务。”
  昧着良心说完这些话,我才发现心情已经渐渐调适过来。我想,与其排斥,不如暂时与那些女孩打成—片,随时监视这些女子有无异常的举动,才是上上之策。只是,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依然不太自然。
  还好,龙九纹那邪家伙本来就是想要在女孩子面前展现男子气概,并不是真的要帮我,所以也没在意我的脸色。
  反倒是伯仁与陈鸿儒主动要帮我背东西。我当然是拒绝了。
  走山路不比走平路,再加上身上带着不少的行李,更是一项艰苦的任务。要到小木屋住上三天,必要的换洗衣物,以及外套和澡堂玩水的东西,为行李添增不少重量,还有三天所需的粮食,也是一大负担。小木屋虽然可以栖身,不过附近并没有商店,三天的食物和登山用的小瓦斯,让每个人的背包都装得鼓鼓的。
  尤其是陈鸿儒,这位有经验的登山人士还带了一些急救用品,山难对一般人也许是一个新闻名词,对一位谨慎的登山者,却是可以大书特书的经历。
  我们这群就像是背着重装备在爬楼梯。想像一下,爬上十几层楼的大厦就足以令人气喘如牛,我们则是背着重装向更高的目标挑战。
  我当然是没问题,云体早将我的耐力培养得异于常人。陈鸿儒这位登山老手自然早已习惯这种事。伯仁虽然不常登山,也没什么云体,不过长年练武养气,这一点小小的磨练还难不倒他。倒是原本意气风发的龙九纹,已经不再是活龙一尾,路没走一半,他已经成了病恹恹的毛毛虫。如果不是看到几位女孩子依然体力充沛,活力十足的样子,他早就趴在地上休息了。不过,基于现实考虑,我们三位还是悄悄地接收他主动为女孩子们拿的物品,减少他的负担。
  越接近目的地,我的心就变得更沉重。
  这个地方真的非常荒凉,山上见不到半户人家。山道也是纯山道,没有水泥或人工打造出来的路,纯粹是“走”出来的山道。
  丝丽儿的心情与我迥异。跑到这种深山野岭,似乎让她感到非常愉快,看她不时与树木、花草、轻风打招呼,让我仿佛也看到存在于自然中的种种灵性体。
  如果同行中的人没有雨铃,我也会跟丝丽儿一样愉快,还会找机会请她教我认识她打招呼的那些朋友。然而,现在我却完全没有那份心情。
  当小木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伙儿同声欢呼。旅途的疲惫好像一扫而空,所有人快步冲向木屋,投入她的庇护。
  深山中的木屋,真的是很清秀的房舍。
  走入屋内,还能够闻到森林的芬芳,这几栋木屋没有连在一起,而是避开大树散布在山腰之间。
  看到这么可爱的木屋,也令我的心情转好。让我不禁想到,如果这次真的是来渡假,那该有多好。
  抵达目的地之后,大伙都饥肠辘辘。陈鸿儒当场拿出小瓦斯炉,井然有序地指挥众人。不过,他在派遣任务的时候,刻意将龙九纹与雨铃分在一起,让他们有机会单独相处。
  我与另一位女孩被叫去打水。
  走出小木屋再往上行,就在第二栋木屋的后面,见到了此行的一大重点——温泉。
  这里的温泉是真正的天然温泉。水好像由地下直接冒出,水池应该是人工挖开。在建造这个水池时,一定花费了许多功夫,因为在这里看不到城市的水泥味,不论是池底或池边,都是用石头与原木堆砌而成。在泉水的冲刷之下,已经没什么泥砂,不过,当我好奇的踏入池中,还是卷起了—片泥雾。
  水温不是很高,不过,这种温度正好适合玩水。在温泉的四周,还用原木搭起了半面墙,也许是尚未完成的工程,在旁边还有处理中的木材。
  我怀疑这些木头是打哪来的,甚至这几栋木屋是怎么建出来的。因为没有车子可以通行的道路,所以工程所需的原科只能用人力搬运。想到这里,我开始怀疑,这几栋房子该不会是选民的杰作?
  “别玩了,想泡温泉还有的是时间。我们还是快点把水提回去。”女孩笑着催促。
  我看她的样子其实也很想下来玩,不过,女孩子总是比较不方便。
  这时我仔细观察这位女孩,她长得相当清秀,外貌上似乎带点原住民的血统,让她的外貌在清秀中又带有另一种风味。她的态度相当自然,就与一般的女孩子完全一样。
  “你……”
  “怎么了?”女孩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想问的话卡在喉中说不出。
  “没什么,我在想,能不能够直接用这里的水啦!”
  “也许可以喔!”女孩也同意我的提议。
  就在我们正准备直接在温泉中取水时,伯仁的声音出现了。
  “喂!你们别偷懒了,温泉的水不适合拿来煮东西啦!会食物中毒的!”
  “啊!对喔,我怎么忘了,温泉之所以是温泉的原因……”
  “你啊,真是的。老是这样,叫人无法放心。饮用的水在更上面的蓄水槽内,别想偷懒。这种粗重的工作交给小武就可以了。娥镜,你回去帮忙准备餐具好了。”
  “好的。”
  “喂!这不公平啦,伯仁你也要来帮忙!”我抗议道。
  伯仁笑道:“不然我们交换,我去提水,你去弄发电机。”
  “啥?发电机……这个嘛……我去提水了……”
  虽然说来这里要顺便帮屋主打扫小木屋,不过,几位年轻的男女跑到山上,首要的兴致当然不可能是工作,反正有三天的时间,第一天兴致最高的时候,当然要用来玩乐。
  中午在陈鸿儒的妙手之下,享用了—顿简单又不失美味的午餐。
  下午的时光我们则用来探险。
  我们特别将人分为三组,分别由小铃、陈鸿儒和伯仁领队,目标是收集天然的山产。
  在这种地方有很多野生植物可以食用,不过,要把它们找出来就要靠工夫了。雨铃那位选民活了千年之久,求生的本领一定不差;陈鸿儒经常登山,相关的知识八成也非常充沛;至于伯仁这位曾经是乡下地方的孩子王,对于在野外找食物的功力,也非常人所及。要知道,在老家那边当孩子王,除了说话大声又有分量、会打架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帮众多的小朋友寻找零食。
  带人偷摘水果、挖地瓜,这种事情虽然刺激有趣,太常犯罪,容易被大人逮个正着,不然就是会经常演出追逐战。所以,想办法去弄野生的零嘴,就成了孩子王带领大家重要的工作。高山与家乡那边浅山生态有异,不过,想来要寻找食材也相差不远。
  于是三组人,龙九纹跟雨铃、陈鸿儒跟两位女孩,还有伯仁、娥镜与我,开始一场竞赛。
  在野森林中找食材,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感觉上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只是场景由乡间野道转移至深山野岭。
  伯仁找的目标多是果实之类的天然素材。他可以由鸟类啄食的情况,来判断果实是否成熟,是否有毒。至于好不好吃,就要让他当场实验一下。
  不少果实长在树梢,这时,我与伯仁就得像野猴子爬到树上,然后请女生在下面接收我们采集的物品。这个地方真的是个宝库,如果不是有时间的约定,很容易玩得欲罢不能,很难见好就收。
  我们三组人都带回丰盛的成果。
  龙九纹弄得全身脏兮兮,一副累惨的模样,原来雨铃带他挖怀山、山芋之类的东西。我看他经过这一天的劳动,恐怕已经快要瘫痪,只是兴奋的情绪和意中人目光的支持,才让他将疲劳压在身体深处。陈鸿儒带回不少野菜,还有种类众多的菇类,不过,他一回来就开始将篮子中的野菇分类。
  他一面分类,一面抱怨道:“采了这么多不能吃的东西,不如不要采。还要害我浪费时间把有毒的东西挑出。”
  女孩马上抗议道:“可是,你不觉得这些都很可爱吗?”
  “等你吃下肚子,吃出问题后,就不会觉得它们可爱了。”
  笑闹了几句,大伙儿分工合作,准备晚餐。
  伯仁先去启动发电机,让小木屋亮起灯光。陈鸿儒还在为那堆野菇伤脑筋,而我则在升火。其他人就开始处理收集回来的食材。
  当我架好木材,准备点火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情。
  “喂!有火吗?”
  六对眼睛马上盯着我看,没有一个人回答。顿时空气好像冻结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带火柴或是打火机。
  “不如用小瓦斯引火如何?”龙九纹提议。
  “没了。”陈鸿儒无奈地说:“瓦斯在中午就用光了。我忘了带备用的瓦斯罐。”
  我问:“那怎么办?”
  “要升火是吧?”龙九纹贼贼地说:“古人也没有火柴、打火机这种东西,他们还不是能够升火?你可以效法古代燧人氏钻木取火。”
  陈鸿儒也说:“嗯,那不难。要不要我帮你?”
  “免了,就让你们瞧瞧我的毅力!”
  钻木取火,这太麻烦了。据我所知,天然的火焰也来自闪电,只要使用适当的“风”升火,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装模作样地钻木,实际上却放出“风”,使用印契引电发热起火。突然我觉得,有风身也不错,在意科之外的情况下,能发挥挺好的效果。
  黒幕迅速降临。在龙九纹的提议下,大伙儿换上了泳衣。就在温泉旁边烤肉(虽然铁架上大半是野菇),我们找来了几个木盆,在上面放上蜡烛,漂在温泉上。在星空下泡汤、聊天兼烤肉,真是惬意。
  小木屋距离温泉有十来公尺的距离,灯火照明有限。在四方无光的环境下,温泉上的蜡烛和旁边的篝火照亮深山野林的一角。
  女孩们穿上惊艳动人的泳装,在大自然的包围下,毫不做作地与我们共浴。这时我完全忘记她们是雨铃用灵力制造出来的虚像。事实上,经过一天的相处,我已经把她们当寻常的女孩看待。我想,她们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次,现在的身体是雨铃用法术制造出来假象,在这一天之中,雨铃仅仅静悄悄地为她们补充过一次灵气,感觉上像是为快要没电的人形娃娃充电。
  食物的香味、森林的芬芳、温泉的温暖,身旁伴着美少女和最好的朋友。慵懒地躺在泉水之中,靠在原木的岸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可以看着温泉反射烛光,也可以抬头仰望万点繁星。
  随手可以吃到最鲜美的怀山、香气迷人又可口的野菇,还有清淡甜美的野菜。漂在温泉上的水盆不只是蜡烛而已,还有一盆盆下午才采收的新鲜水果,以及从小木屋中找出来的美酒。
  山头夜晚并非安静无声,我们的说笑声夹在虫鸣之中。坐在泉水中仰望天空,在四方树林的围绕下,欣赏满天的繁星。世俗的一切暂时远离我们,微风吹来,洗涤心灵污垢。
  这真的是非常享受的一夜。
  如果没有雨铃那暗中的计划,该有多好。
  如果能够放开城市所有的纷纷扰扰,水远保留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雨铃有意无意地靠到我身旁。在耳边轻轻地说道:“今夜就好好地享受,明晚即将展开行动。”
  她的话该是把我拉回现实的残酷。
  是的,这一切的享受与美满是多么的脆弱,是如此的虚伪。
  看着她爬出温泉,与龙九纹低声地打情骂俏,还有一同坐在温泉中的“超真实女孩”,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就像一场浪荡不羁的异梦。
  第二天大家都早起。虽然前一天在篝火、温泉旁边玩到很晚,可是,在大自然的魔力之下,短短的睡眠胜过在充满喧闹的都市数倍。
  今天的行程不再是玩乐,而是度假的交换条件——打扫小木屋。
  待在这种地方,呼吸充满芬多精的空气就能给人带来活力,即使是打扫工作,做起来也特别愉快。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工作就是玩乐。可以把挥动拖把当成用超大型的毛笔写字,擦拭原木制造家具,仿佛是在清理精美的艺术品,让它们重新放光,更添颜色。
  在这里,除了少数几盏灯外,全无电器用品,可以说是最贴近自然的地方。
  来到这里,整个人自然能够放轻松,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大伙儿都累了;不过,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光辉,仿佛经过一场洗礼,将城市生活的紧张与压力全部解放。
  五栋房子在八个人通力合作之下,不到一天就整理得焕然一新。
  晚上只吃些简单的东西,然后又到温泉旁,拿出这里珍藏的美酒。泡着温泉,饮用好酒。静默地聆听大自然的声音,仰望不受光害的夜空,偶尔轻啜一口好酒,再一次享受极至的放松。
  是夜大伙儿早早就寝,说早其实也不能算早,只不过依照颓废的大学生而言,十点多就在床上躺平,已经算是难得的早。
  我躺在床上,双眼微开。四名男生与四位女生各用一间寝室,盖上棉被,没过多久就已经听闻伯仁平稳绵长的呼吸声,还有龙九纹的打呼声。
  我静静地等着,在黒暗中,用黑暗的视觉以另—种角度看着天花板那原木的纹路,静静地等着。
  色彩突然消失,声音的虫鸣鸟叫也顿时不见。
  烟雾由门缝中流入,我看着黑色的雾气渐渐凝聚形成的人形,最后,她,黑与白的形体——选民雨铃——出现在眼前。
  我坐起道:“要出发了吗?”
  她点点头。
  走到门口,再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三位朋友,然后安静无声地离开。
  我们在森林中快速奔驰。在月光下、星光中,森林的夜晚有着另一种明亮。高山的寒风冷冽,让我身上飘出淡淡的白雾。无言无奈又认命地跟着她,只希望能够平安回来,至少不牵扯到伯仁他们。
  跑了十余分钟,她终于停下,就在一处什么也没有的山壁旁。
  “到……”
  我才要开口询问,她就做出噤声的手势。
  雨铃压低声音说道:“安静,我们先做点准备工作。”
  说完,她就用手按住我的胸膛,接着她的手掌开始雾化,然后黑雾爬上我的身体,就像迅速生长的藤蔓,快速地爬满全身。
  “这……”我本能地想要反抗,“风”由我体内流出,化为气流,企图将黑雾驱散。
  “别抵抗,接受它们。这是必要的伪装。”雨铃命令道。
  我望了一眼丝丽儿,她点点头道:“这些似乎不带有危险性。”
  得到丝丽儿的肯定,我才压住本能的反应,让雨铃用黑雾将我包围。
  即使知道这些黑雾只是为了替我伪装,但是,这种感觉就与虫子爬满身差不了多少,看着黑雾将我包住,然后渐渐贴上我的身体,好像是雾气化为水汽,然后沾在我身上的水汽又迅速地阴干。我看到我也成了黑白无色彩的形体。这就是她的伪装。
  “丝丽儿,麻烦你留在这儿。”
  小天使马上否定地说:“这怎么成,小武这家伙,没有我什么也办不好。我怎么可以抛下他不管?”
  雨铃解释道:“因为你太过显眼,一进去就会被发现有问题。”
  丝丽儿建议道:“那你也把我染成黑白的不就成了。”
  “没用的,除非你不放出灵光。”
  丝丽儿为难地看着我,还是不甘愿留在这里的样子。
  “真的是没办法吗?比方说贴上一层厚厚的黑雾,使她的灵光不会外泄。”我也问道。
  雨铃还是摇摇头,认真地说:“其实,丝丽儿留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喔?”雨铃的话引起丝丽儿的好奇。
  “我们虽然可以进去除去祸虎,但却很难全身而退。除非有援军出现,掩护我们离开。丝丽儿,你必须守在这里,为援军领路。只有你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小武。如果没有人带路,援军出现抵达,要在里面找到我们,恐怕不易。”
  丝丽儿点点头,恍然大悟地说:“我懂了。就像是电视中的英雄,总是在危难时及时出现,我就是要扮演那个角色,对吧?”
  “是的。”
  说服丝丽儿留下之后,雨铃由口袋中掏出一支手机。
  我惊讶道:“这不是我的手机吗?”
  因为这台手机具有卫星定位的功能,还能发射电波将我定位,所以我把它留在小木屋。
  雨铃没理会我的问题,手掌施力,就直接将手机给捏爆。
  “喂!你在干什么!”
  她冷静地说:“一支手机对靖安会而言不算什么。”
  “可是也没必要破坏它。”
  “有必要。”她十分肯定地应道:“当这个东西被破坏时,会发出紧急的电波。如果手机的持有人对靖安会相当重要,他们会马上派出人员。现在这台手机被我破坏,靖安会将立即派人过来。如果等到我们跟祸虎打起来再求援,已是缓不济急。现在发出紧急讯号,正好可以在我们进入后不久,制造混乱,掩护我们的行动。”
  “……好吧。你都计划好了,一切随你意。”
  “跟我来。”
  雨铃走向山壁,手同时扬起,两根手指顿时化为黑雾,向前延伸刺入岩壁。
  我跟在她后面看着,只感觉到有某种灵力的波动,眼前的景象却什么也没改变。原以为山壁会出现变化,就算没有消失不见,也会让某块岩石突然震动移开,露出一道门。
  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
  她还是继续向前走,走向山壁,撞上去,穿过山壁,消失不见!
  我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闭上眼睛,也跟着她的脚步撞上去。
  再张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所见又是另一番景象。
  我们依然是处在山中,也是类似的森林,不过却有阳光。
  这地方几乎跟这两天所处的山林一模一样,只是空气更加新鲜有活力。日光柔和又温暖,还有点点的光晕驻留在树梢之间。
  再往前走几步,竟然看到小木屋。虽然色彩不太一样,可是,这小木屋的样式就是我们住的那一栋。
  “这里是……”
  “这是灵界与现实的交会处,也是现实映照在灵界的拟境。”
  “喔……”
  雨铃道:“别再说话,小心别露出破绽。”
  然后,她就带着我进入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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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四十章 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进入这个地方之后,身体似乎跟着变得轻快起来。里头阳光明亮,风光明媚,有如世外仙境的桃花源。
  我的心境却无法与此地的风光配合,进到这里,就发现有许多力量强大的灵场,代表此地有许多能力非常的选民。
  这个地方看起来虽然不小,不过,除了一栋小木屋之外,再无其他显眼的建筑。雨铃将丝丽儿留在外面,以援军向导的名义将她留在外面

,也许真的只是推托之词。这种地方—进来还怕找不到人?除了不少树木外,就只有一栋小木屋,在这种地方还怕迷路,真是笑话。
  我默默地跟在雨铃后面,进到小木屋后,才发现我的想法太天真。
  小木屋依然是小木屋,只不过,里面的装潢有点不大一样。
  进到小木屋后,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这里比想像中的还要宽敞许多,里头面积远远超过由小木屋外丈量的面积。
  由外表来看,小木屋大约是长宽接近二比一的长方形,可是一进到里面,看到的却是一道长廊,还有静立两侧的无数道门。
  雨铃毫无犹豫地向前走,然后走向其中一道门。
  开门进去之后,里头只是一个床板大的空间,还有三道精致的大门。
  “把这三道门打坏。”雨铃突然冒出这句话。
  “把门打坏?”
  她解释道:“这三道门是灵界的通道。如果不把它们摧毁,祸虎可以很容易地逃跑。”
  说完,雨铃马上行动,手向前伸去,就放出潮湿的黑雾,喷向其中一道门。
  黑雾碰上门板,滋滋声响。门开始被黑雾腐蚀,黑雾像是贪婪地开始啃食那道门。
  “快点,将其他两道门摧毁!”她又催促着。
  没办法,现在只能听她的。我向前一踏步,震臂出拳,碰的一声,门板应声而裂,紧接着门板的碎片被吸入门的另—端,好像有一台吸尘

器正在那运作着。
  在短短的一秒之内,我看到敞开门的另一端的风影,好像是某处的宫殿楼宇。只是在门破碎的—瞬间,门板的碎片连同空间一同被吸入虚

空之中。
  然后门消失,门后的通道也跟着不见,就好像那里原本只有一面墙。
  “快!别浪费时间。”
  在雨铃的催促声之下,我举腿踢去,又是碰的一声,门再度消失。
  然后,雨铃的工作跟我同时完成,门被黒雾腐蚀殆尽。所有的通道全部消失。
  “走吧,”雨铃像是完成微不足道的事情,随即离开。
  当三道门都被破坏的时候,我感受到—股非常强烈的灵力波动,好像在这里的某种秩序遭到破坏,使得此地的灵场产生剧烈的改变。不过

,雨铃毫不在乎。
  她通过房间继续往内走,没几步的时间,几扇走廊两侧的门被打开,里头的人探头出来议论纷纷。
  相对于雨铃的冷静,我的心脏急速跳动。我们把门破坏,岂不引起侧目,不被众多的选民围剿才怪!
  雨铃毫不在乎继续向前走,犹如这里的骚动与她毫不相关。然后停在一道紫木门前。
  这时她才表现出紧张的样子,慎重地将门打开,在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门打开时,她又变回原来的样子,除了黑白和藏在心中深处激烈的仇恨,再也没有别的情感。
  门打开后是一间幽静的房间,不过,我无法肯定这里是在小木屋内,甚至我怀疑,那道门也是一道灵界的通道,把我们带向遥远的地方。
  这里非常宽敞,虽然说有竹篱的围墙,可是上空却无所遮掩。里头像座小花园,在竹篱旁边种满了许多美丽而不知名的植物与花朵,大部

分都不曾见过,有—小部分与我在练习风身时召唤的灵界植物长得非常接近。
  里头的左方有—株巨大树木,这株巨木底部约有十人合围那么大,可是向上生长七、八公尺后,却分出数个细小分枝,就像是个冒出头的

胡萝卜。
  除此之外,这株巨木像是童话中的产物,它里头极可能是镂空的,因为在它身上可以看到一道门还有几个窗户,透过门窗,依稀可见里头

的房间。
  除了这个引人注目的树屋之外,在这个空间的中央,还有一个冒出雾气的水池。如果我没看错,这个水池与这两天所泡的温泉长得一模一

样,我甚至有种那个温泉被挪来此地的感觉。
  雨铃继续向前走,走向那株树屋。
  当她走到温泉旁边时,树屋的门被打开,一位选民走出来。
  他看起来很老,胡须、眉毛都是白色的,而且长得几乎要垂到地上。这位老先生长得不高,青铜色的脸孔、纯白色的毛发,显得相当怪异


  老选民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木杖。一走出来,就有点急躁地问道:“黑雾,外头发生什么事?”
  雨铃脸不红气不喘地应道:“我不清楚,我才到。不过,会产生如此剧烈的波动,想必不寻常。所以我—来,就特别来向巫觋老师询问。


  老先生挥挥手杖,连接外面通道的门突然被打开。
  他掐指沉吟,点点头,便露出宽慰的笑容。
  “没事,只是门出了点问题。这阵子赤帝陛下较为忙碌,无暇注意四方的通道。晚点再与陛下联系,将门修好即可。”巫觋说完,木杖微

举、敲地,大门再度关上。
  “原来如此。”雨铃沉着地应了一句。
  “小丫头,既然来了,就陪我下盘棋如何?”
  “这,可是我……”
  “放心,陪老家伙杀时间,不会亏待你。让我下得高兴,就再教你两、三个有用的法术。”
  当他们寒暄闲话的同时,我的注意力却放在树屋里面。因为门里头散发出强烈的灵气,让我明白里头还有人,而且是很麻烦的家伙,不用

现身,由那充满戾气、残忍气息的灵气,就足以让我肯定里头的家伙是祸虎。
  “喂!老家伙你还在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帮我换药!”粗鲁残暴的声音,果然是祸虎。
  “少罗嗦,本巫没有义务为你服务。”巫觋不满地吼了回去。
  高大的祸虎由里头走出来,它赤裸着上半身。人类形态的它,依然展现出雄壮的肌肉。独眼、胸膛深刻的疤痕,让它更显剽悍与凶恶。
  “你这小家伙,没事就快滚,别妨碍我疗伤。”
  祸虎竟然不认得雨铃!也对,上次她重伤,并没有显露出真面目,可是祸虎不会用灵场来辨认人吗?
  它的出现吓得我差点没发抖,可是,雨铃却只是态度轻蔑地瞧了它一眼,然后再也不理它,仿佛这个人不值得别人注意。
  “巫觋老师,我想向你要点回香根。”
  “回香根?这种东西很珍贵。”
  “我明白,所以带了这个灵偶过来。”
  青脸的老头这才将眼光移到我身上。
  青铜色的脸配上血红的眼睛,瞧得我全身不自在。
  不过,他好像没发现不当之处,只道:“嗯,是用活生生的灵魂做出来的灵偶,可以当个有用的仆人。”
  “那么,我要的回香根呢?”
  “没问题。不过,你还是要陪我下几盘棋才可以。”
  就当交易要成立时,祸虎不满地吼道:“死老头,我的伤药呢!”
  “罗唆!等我下完棋再说。”
  这下子祸虎的怒气马上爆发出来。
  “喂!小鬼,你是来找碴的吗?”
  雨铃冷冷地说道:“有何不满,就对这里的主人说。”
  “老巫!我不需要你,只要你的药。现在就把东西拿出来,我就马上离开!”
  “离开?光有药也没用,别忘了,要发挥药效,还得配合这座温泉。别对我吼,要是不喜欢,可以离开。我可没义务为你疗伤。”
  “你!”
  “怎样?”
  祸虎虽然残暴,但不笨。我想,它应该明白对地头蛇动手没好处,于是将怒气转向妨碍它疗伤的雨铃。
  “死丫头!马上给我滚,不然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消失。”
  “让我消失?”
  雨铃冷冷地说:“我才想让你消失。本来是尊重巫觋老师,不过既然是由你挑起,那我们就在此做个了结。”
  “喂!你们……”事态的发展超乎巫觋的预料,当他想阻止的时候,两人都已冒出强烈的怒火与无法阻止的决心。
  雨铃向后翻身,在空中化为黑雾,让她向后飘了六、七公尺,才又幻变回人形落地。
  “原来是你!正好,你这回可是自投罗网,省得我再费功夫。”
  “是谁自投罗网还不知道呢!”
  雨铃身上开始冒出大量的黑雾。
  战斗一触即发。
  这与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诛杀祸虎的行动应该更隐密细致才对,绝不是像这样故意引起争端,然后展开战斗。
  在旁边看着的那个青脸老头子,让人感觉上就是—位深不可测的老家伙,雨铃还故意在他面前引起纷争。而且在树屋里头,还有另外—股

灵气,那股灵气并不强烈,却像是故意压抑,不想引起注目的一股灵气。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一对眼睛正透过窗户,躲在树屋里头向外窥视。
  这—切都让我感到不安。
  这时,雨铃与祸虎已经开始缠斗。祸虎大吼一声向前疾奔,一面跑、形体—面改变,下半身由两只腿变成两对腿,腰部向后衍伸长出皮毛

,最后长出长长的尾巴。它的上半身也跟着涨大,身上长出虎纹,胸膛的伤口随着身体的涨大,变得更加明显,在它向前疾奔的同时,还流出

鲜血。
  原本纠结的肌肉变得更加雄伟。化为巨兽的祸虎变得更加凶恶而狰狞,胸前的伤口、流血,好似添加它狂气的勋章。
  我应该是来帮助雨铃,可是,又觉得不该直接加入战斗。现在的我应该是雨铃的伏兵,—出手,肯定会引发那个老头子跟着出手。如果想

要活着回去,当我动手的时候,就该对祸虎造成致命的攻击,迅速将战斗结束,才有机会活着离开。
  况且,他们的战斗也未尽全力。
  我不知道祸虎在平常的状况下有多厉害,但是,雨铃的能耐我已经见识过许多次,她现在只是不停地游走,偶尔由手中化出黑矛投向祸虎


  两位选民一个追一个跑,很难说是谁占上风。祸虎的动作虽然又快又猛,雨铃时而化为一缕轻烟、时为人形,巧妙飘浮挪移。祸虎碰不到

雨铃,可是,雨铃的黑矛射中祸虎之后,却只在它的虎皮上弹了一下,又化为烟雾,随风消逝。
  这样的战斗在一时三刻之间恐怕不会有结果,只是遭殃了此地的奇花异草。
  “一群血气方刚的家伙。”
  巫觋唠叨地叫道:“祸虎,你要是杀死我的棋友,就算是赤帝陛下的请托,我也不会再帮你疗伤。”
  “罗唆!知道了,我会把她的脑袋还有—只手留下来。只要能下棋就行了,是吧?”祸虎充满自信地回应,让人觉得它胜券在握。
  接着,巫觋又对雨铃叫道:“运动过后,要负责把弄坏的东西复原。如果想要求我帮你治伤,你必须再多弄几具好用的灵偶来帮我做事。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越感不妙。
  好像这种纷争经常发生似的,而且祸虎还稳占上风的样子。
  这时候我到底扮该演什么角色?是继续装成准备当成礼品的人偶,还是要加入战斗,打破僵局?
  战斗持续进行,一样的追逐战。
  我开始怀疑,他们两个之间的战斗,只是选民之间的运动。
  这场战斗持续太久,让我不得不有这种想法,虽然只是两、三分钟,却是难熬的时间。虽然如此,他们的对决其实是相当激烈。雨铃使用

大量的法术,后空翻的同时在空中化为一团黑雾,由雾气之中投射出黑色的火球,咒法的火焰缠上祸虎,在它的皮毛上燃烧了一会儿,火焰燃

尽,什么也没留下。
  偶尔祸虎巨大的爪子划中雨铃,她却化为一道烟雾,好似祸虎击中的东西原本就是烟雾形成的虚影。可是,散去的黑雾却又在瞬间飘开,

在另一处重新组成一位黑白女孩。
  战斗进行得越久,我越紧张。
  我找不到插手的时机,而且待在这里的选民也一个接着一个聚集过来。
  我仿佛置身于一场民族博览会。
  聚集过来的选民们大多数维持着人的模样,不过,与平常所见到的人又不大一样。他们的穿着形形色色,充满着不同风味的样式,有现代

风、近代风、古代风、民俗风,好像把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人全聚集在一起。
  选民的数量大幅增加,也代表着要完成诛杀祸虎的行动越显困难。就算能够完成行动,又怎能在众多选民之中逃离?
  “又打起来了。”
  “真是的,又是祸虎。”
  “这次是谁与它起冲突?”
  “黑雾。好像是巫觋大人的弟子。”
  “不是啦,她才不是巫觋大人的弟子。不过,我真希望见到祸虎被好好地教训一顿。”
  听到几位选民的聊天,我发现祸虎真的毫无人缘。
  这些选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种壁垒分明的感觉。它们好似没多少交流,每一个选民都像是非常独立的个体。
  而且待在一起的选民不一定是长相相似或服饰相近的家伙。反而是许多外貌与风格迥异的家伙,聚在—起相谈甚欢的样子。
  这个场面叫人难以想像。感觉上,有点像是日本的宫本武藏与美国的玛丹娜把酒言欢,那样的不搭调!可是,在这里我所见到的场景就是

这样。
  “她还是不行。希望黑雾不会败得太惨。”
  “嗯,我还记得两百年前,有个跟祸虎起冲突的家伙,下半身被吃掉。养伤养了百余年,到了现在,连看到小猫咪都还会打哆嗦。”
  又听到这番话,我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沉重。
  这时战局突然改变。
  雨铃凌空飘起,在半空中双掌分开向下,由掌心喷出大量的黑雾。
  这些黒雾降到地面,就在我身旁快速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形体。很不巧地,或者是雨铃故意的,我也被黑雾包住。
  我知道她在干什么,却不知道她的用意为何。
  她现在正用黒雾制造—位帮手,可是,她没必要把我弄入雾偶之中,除非……是该我配合行动的时机到了。
  “哈!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吗?”祸虎狂妄地哈哈大笑:“做这种东西,只会白白损耗你的灵力。”
  很奇怪,我人虽在黑雾之中,可是双眼却能够看透黑雾,看到祸虎那狂妄而嚣张的面孔。
  “哈、哈、哈……”
  随着雾偶逐渐完成,四周传来零散的笑声。
  我也看到祸虎的颜色大变,好似被人当场打了一巴掌,重重地被人羞辱。
  我不知道祸虎在生什么气,不过,应该是这具雾偶的模样引发它的怒火。
  只见他疯狂地奔向我来!
  它的前肢由上而下划穿雾偶,双手疯狂乱抓,在瞬间扯碎这具雾偶。
  它就站在我的正前方,而我就在烟雾的掩护之中。
  突然变故生起,这具灵偶化出许多长矛射向祸虎。
  这样的打击它毫不在乎,只是用手护住仅剩的那只眼睛与胸膛,另一只巨爪不停地破坏这半具雾偶。
  当祸虎正对这具灵偶发泄怒气的同时,我看到飘浮在空中的雨铃双手向前延展,好像橡皮人—样,手不停地向前拉长。
  在碰到祸虎之前,手虚化为雾气,又转化为黑色的铁链,迅速缠住祸虎,将他捆住。
  铁链缠了一圈又一圈,唯独留下他那胸前的伤口。
  雨铃大喊一声:“就是现在!”
  我冲出黑雾,踏着祸虎的膝盖,向上跃起,以祸虎的旧伤为目标。
  风、冰、雷,全部的力量将在此时爆发!
  蓄积已久的力量就是为了这一刻。
  “风”由我身体最深处,那收容灵魂的最深处涌泻而出,强而有力的风流出体外,进入印契,转化为足以冻结世间所有事物的寒息。冰冷

的气息在瞬间将空气中的水气冰冻,化为一道银色的飞瀑流向祸虎。
  顷刻之间,祸虎变为冰虎,黑色的铁链也蒙上一层白色的冰霜。它胸膛的伤口在瞬间凝结,凛冽的气息由这道伤口侵入祸虎体内。
  此时我亦跃升至祸虎胸前。
  “风”持续奔腾飞泻,流入印契之中,化为狂暴的气流。如同利刃一般的锐风,像长矛一样刺向祸虎的伤口。狂风由身后吹来,推动我的

身躯。
  “风”继续由我体内流出,像洪水一般流入印契之中,变为雷电。电气流经身躯,自己全身的筋肉让“云体”把我身体的潜能发挥到极限


  雷电集中在拳头上,藉由风势,我扭身、转体、挥臂、震拳!
  穷极全身力量,还有“风”的助力,打出极至的一拳。这不仅是全力的攻击,也是向祸虎这个为我带来深切恐惧的挑战。
  碰!
  正中!
  拳力震撼,雷光穿越那巨大的躯体,射向天际。
  旧伤重新被扯开、挖大,小腿粗的孔洞出现在祸虎胸前,直通背后。
  这半人半虎的选民静立不动,覆盖冰霜的身躯冒出白雾,唯有胸膛的伤口一片焦黒,在伤口周围的铁链化为红烫的颜色。微弱的火焰伴着

红烫的铁链,焚烧着祸虎的毛皮,飘出一股异味,与烧焦味交杂成—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击似乎非常有效。
  落地之后,无暇高兴,身后传来阵阵的怒吼与咆哮。
  “竟然有人类闯入!”
  “杀了他,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我们秘密的藏身之所绝不能泄漏出去!”
  我急忙回头观望,几只冲动的选民瞬间改变外形,向我冲来。
  这时我才发现,雨铃为我做的伪装已经脱落。
  “雨铃!”我着急地大吼一声。
  雨铃对我的喊叫充耳未闻,她的眼中只剩下仇恨,目光紧盯着祸虎不放。透过她的双瞳,仅能看到祸虎的映像。
  黑白的身躯流出浓厚的恨意,她的眼睛泛出妖异的红光,在黑与白的脸孔上特别显眼。此时此刻的雨铃,有如复仇女神,一心一意只有完

成她的复仇大业。
  我看到她双手甩动,将捆绑祸虎的铁链甩开,手掌重新由手腕上长出,不过,马上又变得朦胧不清。因为大量阴邪的黑暗由她的掌心喷出

,黑色的“风”翻腾、凝聚。
  我再度转头,一只选民化为巨大的山猪,口吐怒气,右蹄蹬地,做势要冲。
  另一只选民全身长出杂色羽毛,啼声似鸟,呼啸而来。
  还有一位选民保持人类形态,只是身体涨大一倍,手变长两倍,以手代足向我奔来。
  “喂!雨铃!呃……”
  该死,她还是在那凝聚仇恨之力,专心一致,对这里所发生的其他事态,一概不管。看来,我只能靠自己。
  祸虎深受重伤,就算没死,被冰冻的铁链捆绑,在—时三刻之间应该无法挣脱,倒是这几只愤怒的选民非得先处理不可。
  这真是糟糕的情况,这次的行动与我相像中完全不一样。我们不是应该在无声无息中把祸虎解决,在尽量不引起注目的状况下离开这个地

方吗?
  现在想要脱离此地,还得通过许多选民,才能到达门口。虽然说,在一旁的选民多半采取观望的态度,想来,这些选民也不可能任由我大

方地通过它们身前,离开此地。
  酝酿强烈的“风”,准备使出气流指剑,在这三只选民进入最有效的攻击范围,就对它们展开迎头痛击。
  二十公尺、十五公尺,它们快速逼近。
  十公尺!就是现在。
  手指轻弹,利风由指尖射出!
  啪、啪数声,气流指剑没有发挥效用,就在我身前五公尺的地方消失。那几位选民也撞上一道无形的围墙,随后倒地。
  那只凶恶的山猪还不死心,不停地用它那对獠牙撞击阻挡去路的障壁。
  另外两只选民则用手拍打,试探挡路的无形障壁。
  突来的变故让我心思混乱。突然出现的障壁隔绝了众多的选民,可是,这个情况却更令我忧虑。我被困住了,像是笼中鸟一样被关起来。
  就在此时,传来一阵虎啸。
  惊人的怒吼,令我掩耳转身观看。祸虎放出黄棕色的异光,异光由铁链的空隙中闯出。我急忙要使用冰魄掌将它彻底冰冻,可是为时已晚


  祸虎顿时涨大,捆住他的铁链同时绷裂!铁链的碎片像是炮弹一样射向四面八方,我只有急忙扑倒,飕飕的啸声由我头顶呼啸而过。
  我抬头仰望,看到再次变化的祸虎。它至少又涨大三倍,上半身长出虎皮,虎纹掩盖全身,那胸前的伤口消失不见,唯有被我伤害的眼睛

依然留着—个空洞。
  “可恶!”
  祸虎怒吼:“吼!竟敢算计我!”
  我暗叫糟糕,急忙翻身准备应敌,哪知祸虎却不理睬我这位暗算者。它的目标不是我,也不是雨铃。愤怒的祸虎冲向那位青脸的老头子,

巨大的身躯微偏,用肩膀撞击无形的围幕。在巨响之中,激出青色的火光,犹如巨大的铁槌敲击铁钻,绽放出激烈的火花。
  “死老头!就算是你,敢这么做,我也会把你大卸八块!”祸虎怒声喊叫:“这种无力的东西也想困住我?你等着领死吧!”
  巫觋周身亮起淡淡的青色灵光,他的身体微晃,好像与无形的墙壁有所牵连一样。
  这位老巫师面对祸虎狂暴的怒气,依然不徐不疾地道:“算计你又如何?”
  他的话更令祸虎怒不可遏,只见祸虎再度咆哮,举起前肢,用两只后脚站立,那对锐利的虎爪举起足足有十公尺之高。
  “你死定了!”
  巫觋却嘲讽地说:“我?你先担心自己吧!”
  “什么?”
  当祸虎要用那对虎爪扑袭无形的围幕之时,我看到雨铃飞跃在半空中,就在祸虎身后。她的身旁跟着数根黑色的长矛。这些长矛仿佛是由

憎恨与阴邪之力所组成,我甚至可以看到许多黑色的怨灵缠绕在长矛之上。
  雨铃的脸孔因为被憎恨与愤怒所扭曲,而显得狰狞无比,她迅速地举起手臂,握住长矛,使劲投出。相同的动作接二连三,在眨眼的瞬间

,所有的黑矛被她一口气全部射出,投向祸虎!
  “啊!”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
  祸虎背上插着—根黑色的长矛。
  绝大多数的黑矛在射中祸虎之后,都被弹开,唯有其中一根留在它的背上。看来,祸虎的伤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复原,骨子里那伤口所

在之处依旧非常脆弱。
  掉到地上的黑矛上散发出黑色的灵气,“风”形成可怕的人形,不停地挣扎,想要脱离黑矛。
  钉在祸虎身上的黒矛也不停地放出黑色的灵气。灵气转化为尸骸、鬼灵等等可怕的形体,这些对世间所有的生命与血肉充满憎恶之情的灵

,开始贪婪地噬啖祸虎的血肉。
  由胸口开始,向上、向下、由左右扩张,穿梭祸虎巨大的身躯。
  “吼!”祸虎怒声嚎叫,伸手至胸前。那毛茸茸巨爪毫不迟疑地插入胸口,鲜血喷出!
  它用自己的手向自己的体内探去,像在捞什么东西的样子。血湿润了斑纹的毛皮,我看得都快吐了。
  “嘎!啊!”
  再—声嘶吼,祸虎的小臂整个伸入自己的胸膛,然后用力扯出!鲜血淋漓的虎掌上,拿着黑色的长矛。
  “哼!”
  它虎拳紧握,黑色的阴邪之矛顿时碎裂,像是在炭火上浇水一样,由它的虎掌冒出黑色的雾气。
  当虎掌再度张开时,除了毛皮沾上一条黑线,什么也没留下。
  “好吧,先料理你们,再来处决那个老头!”
  说这话时,祸虎口中还冒出气泡,可是它的语气依旧有力,胸膛那可怕的伤口好像什么也不是。
  这家伙真的太可怕,他的厉害不只是生性残暴而已。光会虐待他人的家伙只是胆小鬼,可是,对于自身的痛苦能够不皱眉头,能够毫不在

乎地伤害自己,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祸虎!死来!”
  雨铃大吼—声,由手掌再度钻出大量的铁链,前头是铁钩、铁锥的铁链射向祸虎。
  有的铁链直接射向祸虎,还有更多的铁链画出抛物线,由左侧、右侧、上面,由各个方向袭击祸虎。如果是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闪避。

这时我也准备好,要召唤雷电配合雨铃的攻击。
  这应该是很完美的攻击,可是,我在祸虎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的犹豫,它的独眼好像是在嘲笑雨铃的攻击。只见它手一挥,随手就抓住许多

铁链,对于更多射向它的铁链毫不理会。就见祸虎抓住铁链后用力拉扯,就见雨铃像个无力的人偶被扯向祸虎!
  雨铃的反应绝对不慢,掌心的铁链在她被抛向天空的同时,全数放开,并且再度化出黑雾,欲形成阴邪的黑矛。
  即使脱离雨铃的控制,大量的铁链依然继续射向祸虎。只是这些铁链在碰到祸虎的毛皮时,就像撞上光滑的钢板,铁钩勾不住、铁锥刺不

穿,所有的铁链全部无法发挥作用。
  祸虎在用力拉扯铁链的同时,也向转身向前,灵活地转个方向,然后就出现在雨铃身侧。
  “小心!”我大吼一声。
  已经来不及。它虎掌挥动,就像打苍蝇一样,在空中拍中雨铃。
  我看见她企图化为烟雾,躲避攻击,只是祸虎的动作更快。
  她的身躯部分转化为黑雾,却依然躲不及。雨铃像陨石一般地坠落,像流星一样,只是拉长的尾巴是黑色的。
  她落地之后又弹起,散成一团黑雾,又滚了—会儿。一面滚,—面散逸出大量的黑色灵气、当那团黑雾停止滚动,雾气散去,留下一具黑

白的人形。
  祸虎还不打算放过雨铃,它向前抬起右脚,做势要跺扁她。
  “笨老虎!有种就不要欺负一个弱女子!”
  我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在喊叫的同时呼唤雷电,紫色的闪电由我指尖射出。
  闪电落在祸虎身上,却什么也没发生,它身上似乎有层保护膜,就见电流流过它的表皮传入地面。
  这种怪物要怎么对付!
  “啊!你……怎样,不服气的话就来找我算帐,刚才在你的身上开洞的人就是我!”
  祸虎抛下奄奄—息的雨铃,转过身瞪着我。
  “原来是你。”
  祸虎那张残忍的脸,因为狰狞的笑容变得更加可怕。
  “这倒好,老子正愁上哪找你。想不到你这家伙竟然自己送上门。”
  它随手一挥,就刮起一股风暴,将我身旁的土地割裂出一道深痕。
  我知道它是故意在玩弄我,可是我却依然嘲笑道:“你难道只会玩这些无用的把戏?”
  我抑住颤抖的身体,故作嚣张地喊道:“上次被我打得还不够惨吗?你的舌头好像又长出来了,不过,怎么不换一颗新的眼睛?”
  我的话惹恼了祸虎。
  “吼!杀死你太便宜你了。我要斩断你的双手双脚,挖出你的眼睛、刨去你的鼻子、割下你的耳朵,然后将你养在土瓮中。然后每天在你

身上割一块肉,用你的肉来喂你自己,要你尝尽痛苦却求死不能!”
  光是想像祸虎的描述,就很令人发抖。不过,这时候我必须与恐惧作战,对抗祸虎带来的压力。现在雨铃已经不起,唯一的希望就是撑到

丝丽儿将援军带来。
  祸虎在愤怒中做出狂暴的攻击。它仿佛是狂野与残忍的化身,攻势虽然疯狂,却精准又确实。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超越恐惧,凌驾这分恐惧!
  在躲过巨爪的一击,我向前跑,跑向它的腹下,同时反击。不用瞄准,就直接放出锐风,疯狂地向上射击。
  我不知道攻击是否有效,但是,不消两秒的时间,已经跑出祸虎的影子,当我转身的同时,它也已经回转,两人再度对面对面,怒颜相瞪


  没等它攻击,我再度放出“风”,化为冰冷的气息,缠向它的四肢。地面结冰,并且冰冻它的四只虎脚。攻势奏效,立即冲上前,它却满

不在乎地露出冷笑。
  此时已无暇多想,我打算先弄断它一只脚,让这只庞大的老虎失去其机动力。祸虎现在是还有一双手臂可用,不过,只要离开它的虎掌,

就有机会连同冰块将一只虎脚敲碎。
  祸虎果然挥动巨爪,不过它挥得不够低。我低身,速度不减,侧身、躺平,向内滚动,成功地闪躲之后,手撑地立刻弹腰,侧翻起身,完

成连续的完美动作。
  当我站稳,要继续前奔,并准备使出一线拳,对付它的虎脚时,虎皮的斑纹却意外地出现在我眼前!
  当下根本不及反应。大骇之中,我只能举起双手护住头部。
  呃!
  痛苦的撞击,几乎把我的意识一同打飞。
  惊人的冲撞力将我击飞。
  我像被击出的棒球飞向天际,剧烈的疼痛几乎令我无法思考。还好经过雨铃的锻炼,让我更有耐力。人虽然被打上空中,不过,我还是尽

力地扭动头部向下看,好掌握当前的状况。
  祸虎还是站在结冰的土地上,不过,它的四只脚却已经摆脱冰冻,还有—只腿微微抬起,正要落下的我,应该就是被这只腿给踢上天空。
  我往下看,祸虎也抬头仰望。四目交会的同时,它露出残忍的笑容,像是在嘲笑我的失败。
  就在我被抛至最高点,将要开始落下时,祸虎动了。
  它膝盖微曲就向上弹跳,飞跃至我身旁。半人虎的脸孔出现在我身旁,在巨大的独眼中,看到自己惊慌无助的神情。
  祸虎继续飞升或者是我开始坠落,反正我渐渐落至祸虎胸前,然后看着它高举手臂,锐利的虎爪吸引住我的目光。
  虎掌由小变大,利爪飞快逼近!
  成为自由落体的我想要运用“风”,制造风将自己吹离虎爪,可是身体的剧痛让人无法集中精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虎爪落下!
  先是虎掌的阴影将我罩住,然后是一片漆黑!奇怪,我并没有闭上眼睛,怎么会这样?
  冰冷阴邪的气息由黑暗中传来,令我打颤。脑袋一片混乱,黑暗又突然消失,柔软的触感传至脸颊。惊魂未定之下,我双眼瞪得斗大,眼

前所见是雨铃的下巴,脸颊贴着的是她的胸部,后脑勺靠着的应该就是她的大腿。
  “你这个笨蛋!”雨铃毫不留情地骂人,让我原本的感激之情,还有正在构思的感谢之话,全部由脑袋中消失。
  正想反驳,巨大的虎掌却又来袭,我只得改口喊道:“小心!”
  雨铃抓住我再度化为一道黑影,闪避攻击。被女孩抱着跑的滋味,与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的拥抱冰冷阴寒,而且被她一手拉着我的头

,另一手像是拎猪肉那样,捏着我那少肉的背部,硬拉着我向旁闪开。
  “喂!轻—点,痛死我了!”在动作停下之后,我马上抗议。被祸虎踢到的痛处,在雨铃粗鲁地对待之后,—股脑全冒出来。
  她没有回答,双手一摊,毫无预警地将我放下,让我摔到地上。
  “喂!你……”
  本来还想骂她一句,仰望惊见雨铃的脸孔上首次出现痛苦的神情,虽然那对冒着诡异红光的双瞳,像是在燃烧熊熊的仇恨之火,可是,雨

铃却显得相当无力。她的背后正不自然地冒出黑色的灵气,犹如遭到反噬一般,阴邪的怨魂从她的体内跑出,侵蚀她的身体。
  “……没事吧?”
  这时光线又变暗,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祸虎的影子。它像一座大厦耸立在我身后,带来无比的压迫感。
  “你这个笨蛋!”雨铃在这时候还不忘教训我。
  她痛苦地说道:“祸虎的毛皮能够阻绝灵气的作用,只有物理性的攻击才能对它造成伤害!你召唤的风、冰、雷根本对它无用,除非瞄准

它那受伤的胸口!”
  “这……”我哪知道这么多,我急忙站起来,也将神色痛苦的雨铃扶好。
  虽然说被祸虎踢中,全身上上下下痛得不得了,不过,比起雨铃的状况应该好点。
  她毫不领情地继续骂道:“方才如果不停挖大它的伤口,就能把它解决!可恶!放开我,没用的家伙,为什么不配合我一举将它杀死!”
  雨铃忿恨地将我推开,白己却又痛苦地倒下,然后又不屈不挠地用双手撑起身体。
  她的双眼中燃烧起更为炽烈的恨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仰望了一眼祸虎,道:“你持续攻击,转移开它的注意。让我有时间使出致命性

的攻击。”
  雨铃语气坚定,她的话带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要我持续攻击,引开祸虎,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却没有反驳。她坚

定的意志令我难以抗拒,就算抗议,她也不会理会我的意见,于是我点点头。
  我立即绕着祸虎快跑。
  雨铃说灵气的攻击对它无效,可是近身攻击却又危险无比。我只好—面跑,一面发出气流指剑,针对它胸前的伤口。
  祸虎伸出它巨大的手掌,就将我发出的气流指剑全部阻挡。我的攻击显得如此无力。
  “死老头,靠着两个小鬼就想把我铲除?你是老到连脑袋都已经腐朽了吗?”
  祸虎嘲弄地说着,手掌随着我的攻击轻松地移动,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不,我只是为黑雾提供一个场地。你死了也好,是她被你杀了也行,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曾经对赤帝无礼的人不该活下去。不过,

如果雨铃没办法亲手将你杀死,我也会将你消灭。当然不是为了雨铃的遗愿,而是你的存在会让仁慈的赤帝感到困扰。黒雾一心一意想要亲手

将你消灭,我当然也很乐意给她—个机会。”
  听到巫觋的话,我停下脚步。
  突然这一切都清楚了了。这根本就是阴谋。这是雨铃的阴谋,也是巫觋的阴谋。她利用我,也利用巫觋,巫觋利用她,也利用祸虎。
  “哈哈哈,这真是笑话,一个老头子加上两个小娃儿,就想打败我,你还是先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别忘了,你的巫术对我几乎都无效。”

祸虎狂妄地笑着。
  “要对付你的是本大爷。”另一个雄厚有力的声音由树屋中传出,祸虎的笑声顿时凝结。
  —个头上长着双角的选民由树屋中走出,它每走一步,身体就变大一些。当它走到巫觋身旁,已经有五公尺之高。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

赤铁色的身体手持巨大战斧,坦胸露背,肩系护甲,犹如战神一般。
  祸虎怒声吼道:“赤铁?可恶!我会把你们全杀了,一个也不剩!”
  赤铁啐了一声道:“风伯说得没错,你实在很碍眼。”
  这个全身都是肌肉、有如赤铁打造的选民,轻松地拎起长柄战斧,就打算前去与祸虎厮杀。
  巫觋缓缓地劝道说:“大人,先别急。就让祸虎先帮我们清除闯入的小贼再说。”接着老巫师挥动木杖,一道青光射出,映在无形的墙上

。一道门渐渐浮现,门随即打开,熟悉的面孔由门中跑出。“我们来帮你了,小武!”丝丽儿兴奋地喊叫着。随她而来的是——伯仁,还有陈

鸿儒!
  请续看《神之使9》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四十一章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伯仁还有陈鸿儒!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靖安会的援军竟然就是他们?
  见到他们出现,我的脑海顿时犹如拆除大楼的炸药引爆现场,在我脑中引起偌大震撼,就像高楼大厦在瞬间崩塌那样,脑中好像也有什么

东西在这一刻彻底崩毁。
  “你们怎么会……”我的声音有点打结,与我相识十余年,打小就相处在一起的人,居然会是靖安会的成员?这种冲击比第一次见到选民

时更让我傻眼。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陈鸿儒显得相当镇定,仿佛对眼前的状况相当习惯。他的穿著与睡前差不多,只是身上多了不少配件。他头上戴着半罩式的头盔,这个头

盔有着半边的深蓝色护镜,在耳边延着镜框向下延伸出一支麦克风。手脚上都有护膝、护肘、护腕,看起来像是打橄榄球的装备,不过,上面

却布着强力的灵场。
  他一出现就放下大背包(就是登山时的那个大背包)。
  “不把眼前这个家伙解决,好像就无法离开。”
  陈鸿儒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平常吃饭喝茶时闲聊那样,丝毫不见紧张的模样。见他熟练地由背包中取出黑色的长筒,顺手将两截长筒接上

,就势移到肩头。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火箭发射器。
  “去死吧!”按下扳机的同时,陈鸿儒狠狠地喊了一声。
  由火箭筒中射出的不是炮弹,而是一道蓝色的灵光。我可以感受到这道灵光的强大,那应该是强大的灵力汇聚而成。如果对象是以往我遇

过的任何选民,这一道强力的灵光应该都能让他们一击毙命。
  可惜,这次攻击的对象是祸虎。
  灵光打在他的腹部。就像蓝色的墨汁泼到他身上,灵光散开、滑落、消失,祸虎的毛皮就像防水性极佳的材科,蓝色的灵光打在他身上,

就像墨汁泼在雨衣上面,墨水马上随着雨衣光滑的表面流落。
  “没有效!怎么会没效?”
  见状,我即刻骂道:“当然没效,这家伙对‘风’有很大的抗力,要用物理性的攻击才行啦!”
  “这可不妙!我可不擅长打斗。”
  “这是来增加我的乐趣吗?”祸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高兴的模样。
  “你们是这个人类的朋友吧?很好。我才刚觉得,直接把人杀死,似乎还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现在我可以先虐杀你的朋友,让你尝尽悔

恨,在自责中痛苦而死……”
  祸虎还在那边得意洋洋地打着他的算盘,陈鸿儒也没闲着,他急忙由背包中翻出一枚炮弹,然后庆幸地说道:“还好,这个发射器是两用

的。”
  “有用吗?”伯仁担心地问着。
  “放心。”
  陈鸿儒一边瞄准,一边答道:“这是寻常的火箭弹,专门用来攻击碉堡或战车的脱壳穿甲弹。”
  “真的有用吗?”丝丽儿对已经失败过一次的陈鸿儒相当没信心。
  我急道:“不管是什么都好。快点,他来了!”
  “轰!”火焰由发射器后端冒出,火箭弹射出!
  火箭拖曳出浓浓的烟雾,还有刺鼻的烟硝味,只看到一道火光射向祸虎。他急挪手臂,用粗壮的小臂阻挡火箭!
  “啊!”惨叫声起,血雨落下。
  火箭打入他的小臂,然后爆炸,他的手臂就这样炸开。血肉纷飞,一场腥风血雨就落到我们头上。
  “这……可恶!”
  祸虎的手掌掉到地上,只剩半截小臂露出焦黑的骨头。他因为疼痛而显得更加愤怒,黑暗之风由伤口处流出,迅速地重建手臂的组织。不

过,这道伤口实在太严重了,即使黑气不停地流出,也无力修补他的伤口。
  我们的行为严重激怒了他,就算祸虎少了一只手,也还有另一只手与四只脚,只要他愿意,光是用踩的也足以把我们踩死。
  庞大的身躯带着惊人的重量,这么硕大的躯体为什么还能这么灵活?
  现在无暇探究这些,他已经冲过来了!
  我们二人一天使分向两边跑开。伯仁帮陈鸿儒拿那个沉重的背包,鸿儒在逃命中,仍企图一边安装另一枚火箭弹。
  我一面跑、一面呼唤雷电落在祸虎身上。可惜祸虎很清楚,现在谁才具有真正的威胁性,他对我的攻击像是浑然无觉般毫不在乎,他将目

标对准陈鸿儒。
  巨爪扑下,祸虎的前肢伸出锐利的爪子,我看到伯仁将陈鸿儒扑倒,抱着他滚开、背包散落,许许多多的道具武器由背包中散出。
  他们的情况危急,祸虎的攻击让陈鸿儒失去了那架火箭发射器。
  “该死!怎么会遇到这种难缠的怪物。”陈鸿儒狼狈地叫骂着。
  这时,祸虎拿起火箭发射器,看了看,道:“人类的玩具。哼!”
  手掌一捏,这把武器就变成一块铁饼。
  “受死吧!”祸虎一吼,前爪挥动。
  “不行!快闪!”我急叫着,风由我的口中流出,由声音化为力量。风引出狂风,希望能在祸虎的利爪之前将两人推开。
  “喂!你就不能小力点吗?”伯仁的叫骂声告知了他们的安全。不过,这仅是暂时的,祸虎的危险依然存在,没有消失。
  “真是的,那个陈鸿儒说得多好听,结果只是一个没用的家伙!小武,快想想办法。”丝丽儿在我耳边埋怨着,语气中充满着焦虑。
  祸虎再度对他们展开凌厉的攻击。伯仁还好,他身手矫健,动作伶俐,就算速度也许没有祸虎那么快,可是,反应与判断力却足以让他躲

过祸虎一波一波的攻击。陈鸿儒的状况就显得惊险万分,好在他身上穿着某种防护衣,让他承受得了祸虎一、两下的攻击。可是,这也到了极

限,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保护他的那个灵场正迅速地瓦解,祸虎的攻击不容小觑,强大的防护力也挨不住他的三、两下掌力。
  “死吧!”祸虎大吼一声,巨大的虎爪要将陷入绝境的陈鸿儒压扁。
  “看招!”我也吼了一声。
  巨大的冰块由空中落下,在他将注意力放到陈鸿儒身上时,我也没停下来。也许他的毛皮对灵力的攻击有强大的防护力,但是我唤来水气

,化为锐利的冰锥,用气流托在空中,再用气流与重力将重达数吨的冰锥当武器。巨型的冰锥由空中落下,像是一根根的制裁之枪插向祸虎。
  直接用风来攻击,对祸虎无效;不过,利用风产生的物理性力量,就不属于灵性的攻击,用冰锥的重量来当武器,就是纯粹物理性的攻击

法。
  我利用他把注意力放在陈鸿儒身上时,制造了几根巨大的冰锥。原本打算制造更多的冰锥,要让祸虎无处可逃,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

着陈鸿儒惨遭杀害,所以只好提前攻击。
  祸虎发现异状,当他抬头时,冰锥已经高速落下。我尽可能地操作气流,让这些冰锥能集中在祸虎身上。我知道他的机动力和速度,所以

并没有把握能够打中他。不过,这个狂妄的选民并不把我的攻击当一回事,他停在原地,没有逃跑的倾向。
  这下,我可以确定祸虎无法逃离冰锥的攻击网,可是,我却没有即将胜利的感觉。因为这时祸虎的灵气高涨,他没有躲开,想必是另有对

策。
  他将灵力集中在完好的那只手上,但见手臂像是吹气球那样夸张地涨大。强大的灵力集中到手臂上,向上击出。
  风旋涌而出,有如龙卷风。在这股异常强大的力量之下,所有的冰锥竟然全部粉碎!碎裂的冰块吹向天空,风击中围幕的顶端造成激烈的

震动。一时之间,我几乎认为关着我们的结界会被这股力量给破坏了。不过围幕还是撑住了。风撞上围幕并非全部被抵消,有一部分反弹向下

散射。祸虎发出的风已经没有原来的威力,可是,这些风带着破裂的碎冰向下飞卷,在结界中卷起一场冰风暴。
  巨大的冰锥被粉碎之后,对庞大壮硕的祸虎再也没有杀伤力,可是,对寻常的人类则不然。
  这些碎裂的碎冰有如随处分散的剃刀,划破肌肤。较大的碎片甚至有拳头的两、三倍大,这些冰块成为可怕的武器,不规则形状的锐利尖

角带来足以致命的危机。
  “哇!搞什么鬼!”丝丽儿骂道:“早说这不是好主意,你偏不信。”
  现在不是与她争论的时候。为了闪避这些随风飞闪的冰制凶器,我已忙得不可开交。
  “哼!麻烦的小鬼。”祸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旁边。
  “啊!”心道不妙,他的大脚丫子已经踢向我来。
  危险激发了潜力,我急忙避开。他的大脚由我面前扫过,带来的旋风几乎把我吹倒。
  祸虎的攻击被我躲过,可是幸运女神似乎站在他那一边。由于冰风暴的关系,地上满是碎冰,我运气不好,踏中碎冰,打滑摔倒。
  “呜……好痛!”
  “喂!快起来,别压着我啦!”躲到我背后的丝丽儿连声叫骂。
  “啊,对不起……”
  “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了。”祸虎打断我的话,那只完好的手臂再次涨大。
  他的狞笑叫我心寒:“你现在可以加入朋友的行列了。”
  “什么!”
  我转头一看,才发现陈鸿儒已经躺在地上,血流汩汩。这……
  可恶!那伯仁呢?我忘了自身安危,左右观望,却怎么也找不到伯仁的身影。
  “你后悔吗?哈哈哈,放心。老子难得这么仁慈,要给你一个痛快。三、两个人一同下黄泉是不会寂寞的。”
  “哼!该死的人是你!”我吼了回去。
  即使倒在地上,只要手指还能动,气流指剑就能发挥威力。
  “笨蛋,这种攻击对我无效!”他吼了一声击掌而出!
  “碰!”风旋动,灵力狂乱飞舞。
  地面被击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里原本是我躺着的地方,不过现在的我飘在半空中。不友善的风狂卷乱袭,就像有千百根球棒不停敲打

我的身体。危急之刻,我运用气流指剑打向地面,制造上升的气流,将我抛上天空。
  “白痴,你以为这样就能得救吗?”
  祸虎的话或许没错,在这种杂乱狂风的干扰之下,我恐怕也无法使用其它的印契。而且身在空中,绝对无法躲避祸虎接下来的攻击。
  不过,我要的只是短短几秒能够暂时保住性命就够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一直被忽略的雨铃,由她来了结祸虎的生命,完成千年来的

宿愿。
  “啊!这……”
  血液由祸虎的胸口喷出。他那只独眼流露出无法相信的神情,血液大量由他口中奔涌而出。
  是的,准备已久的雨铃发动突袭。她用黑雾构建一把巨弓,以自己当箭,将自己射出去。她刺入祸虎的后背,由旧伤突入。她进到祸虎体

内之后,就没有再出来。
  “啊……”那张半人半虎的脸孔终于露出恐惧的神情。
  再一次,他将手臂伸入自己胸前的伤口,努力掏着,好像要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可是,这个动作除了不断挖大自己的伤口外,再也没有

其它的作用。
  突然间,祸虎的吼叫停止,只是那张嘴却不停地张大,喉咙像是在运输什么似地鼓了起来的。血液由他的眼角、鼻孔、耳朵、嘴巴流出,

他的嘴巴继续张大,张到超出极限,让人觉得下巴好像快要掉下来。
  “碰!”巨大的身体侧身瘫倒。可怕的巨兽终于倒了。
  这个时候,一团黑雾才由他的口中吐出。
  黑雾落地,滚了两圈,才凝聚成人形,接着她呛咳着站了起来。
  雨铃看了一眼祸虎,露出凄美的笑容。
  “干得不错。想不到你们真的能够把祸虎解决。不过,还是得死在这里。”
  可恶,这个青脸的奸贼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祸虎是被我们解决了,可是现场还有许多选民。这位青脸的老巫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货色。在他旁边那位雄壮的选民,似乎也像祸虎一

样难缠。
  “死在这里!那可不行。会长交待我,一定要保证陈武成的安全。老先生,你别痴心妄想了。”陈鸿儒这时又站了起来,身上多处流血,

不过似乎并不严重的样子。他急忙地捡起了散落在地上某件道具。举起一把像是枪,前端却有剑锋的武器指着雨铃威胁道:“黑雾,虽然是你

把小武诱拐来此,不过方才还是谢谢你。现在请你帮我们开启逃亡的灵道好吗?”
  “是啊,我们该离开了。我可不想充当英雄,以寡击众。”伯仁也道。
  这时,祸虎的巨大身躯开始被许多怨气黑气给吞噬,雨铃不理会陈鸿儒的威胁,一跛一跛地走向祸虎。她好像很费力地举起手,然后手臂

雾化,再度凝结成形时,已经变成一把黑色的大刀。
  她用力砍下,取下祸虎的头颅。
  雨铃转向我,她现在的样子毫无生气,简直就像一具幽魂。
  “是的,我该回去了。”
  说完话,雨铃再度化为黑雾,一道像是黑色漩涡的黑雾,她的确开启了灵界的通道。但只有一瞬间,只将她与祸虎的头颅带走。黑色漩涡

把自己吸入,然后消失无踪。
  我们被抛弃了。
  “哈,绝望了吧?那么……你们是要乖乖地引颈就戮,还是要老夫动手?”巫觋得意地说着,在他的眼中,我们仿佛是三个死人。
  我非常后悔。这一切分明早就已经计画好,雨铃只是利用我来报仇。就连援军的事情她也料到了。她把我们卖给巫觋,得到复仇的机会。

她完成长年来的心愿,就把我们留在这里,交给巫觋。
  伯仁拿起一把充满咒力的拐杖,指着巫觋的脸,毫无惧色地说:“别开玩笑了,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我绝对不会放弃。还有,虽然我向

来敬老尊贤,不过,对你这种阴险的家伙,是不会留情的。”
  夸张的笑声突然响起:“哈哈哈,说得好。你们这些邪魔妖道,快点忏悔吧!如果跪在上帝的仆人面前,也许通往天堂的窄门还有机会为

你们开启。迷途的羔羊们,上帝的代言人、美少女们的偶像、公理与正义的执行者现在就要来拯救你们。”
  “太好了!援军终于来到。”
  陈鸿儒相当高兴地喊着,不过我却一点信心也没有。来的不就是那位不良神父,他的来到,能有什么作用?
  “碰!”那道青色的门被强行打碎。
  在烟雾中,云神父意气风发地走进来。
  他这时依然穿着黑色的大衣,手上还是抱着那本厚重的书。他的出现引起不少选民的不满,尤其是用这么粗鲁的现身方法,更让几位脾气

暴躁的选民马上采取行动。
  那头横冲直撞的大山猪用突出的獠牙为武器,直挺挺地冲向云神父。一般而言,猪给人的印象都是又慢又笨,那些会这样想的人,肯定没

看过生气发狂的山猪。山猪的腿并不长,却很有力,生起气来,产生的爆发力绝对不输给任何生物。
  “啧、啧、啧,你们怎么会如此狼狈?啊!可怜的孩子们,一定是你们没有好好信仰上帝的关系。经过这次教训,相信你们一定愿意投入

天父的怀抱。虽然本人向来比较喜欢为女性受洗,不过,如果你们真心诚意地想要弃暗投明,我也愿意忍受为男性施洗的不快,让你们成为天

父的子民。”
  云神父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还在这边传他的教。眼见山猪就要撞到他……
  “轰隆……”雷声起!
  雷声起?怎么回事?天气良好,万里无云怎么会打雷,不对,这应该是室内……好像又不是。算了,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要深究是室内还

是室外,实在没有意义,可是这雷实在来得太过突兀。
  “啊!这……”
  雷声过后我才发现,云神父依然完好地站在那里,那头大山猪却已经倒在一旁,身体开始冒出怨邪的黑暗之风,吞噬自己的身体。
  “太好了,连八音天女都来了,难怪云神父会这么高兴!”陈鸿儒欣喜地喊叫着。
  我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门口。
  果然,在云神父身后还站了几位女孩。她们手上或身上都带有一把乐器。由于距离的关系,她们手中的乐器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那些都

是乐器吗?
  她们大方地走进来,当距离渐渐接近之后,我才发现,云神父与这几位女孩想必是历经血战之后才来到此地。云神父的衣服是黑色的,所

以看不大出来;不过,这几位女孩都穿着素色的衣物,身上沾着血迹就显得相当突兀。
  这几个人走进来后,选民们纷纷转化形态,变成能够发挥他们实力的异形异状。几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依旧处之泰然,似乎相当习惯这

种场合。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巫觋神色阴晴不定地问着。
  “呵、呵、呵,老头,我们不就是这么走进来的吗?嗯,虽然路上有一些崇尚暴力的不良分子,企图阻止我们的前进,不过,在我替上帝

教诲他们之后,他们就乖乖地让我们通过,”
  巫觋阴沉地说道:“你把这里的食客全给杀了?”
  “不、不、不,您这么说就错了。我只是依照天父的教诲,将他们送入天国的窄门。”云神父还是一派轻松的模样,这种嘻皮笑脸的态度

,让巫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很好、很好,老夫就让你们进得来出不去。”
  说完话,巫觋持咒画符,手杖连敲三下。只见中央的温泉开始冒出气泡,像是沸腾的大锅子,不过,温泉并没有像沸水那样,冒出大量的

雾气,纯粹只是不停地冒泡。
  冒泡只是巫觋法术的前奏,温泉中开始爬出一具又一具的人偶。人偶是透明的,是由温泉水所构成。一下跑出十几具水偶,这些水偶略具

人形,虽然有手有脚,可是头上没有五官,手脚也没有正常人的关节。
  “神父,这些小喽罗就交给我好了。请您对付正主。”
  陈鸿儒主动站出来,他不只是光会说好听话,手上的武器像是乌兹冲锋枪那样不停连发。带着咒力的子弹打向水偶,这些水制人偶并不经

打,一下子就被打成一滩又一滩散落在地上的水。
  “老妖怪,换你了。”
  “要我出手吗?”那位长角的赤红色选民问道。
  巫觋冷笑道:“赤铁大人,还不用。”
  “还想逞强?我们也不是妄杀之徒,只要你能保证不出手,让我们平安地离去,我们也不会再造杀业。”
  “哼,到别人家里弄得一团槽之后,还说这种话,你当老夫是什么。况且……”
  “啊,陈鸿儒,小心!”我惊呼一声。
  “什么?啊!”
  我的提醒太晚了,被打散的水偶流到陈鸿儒身旁,又重组而起,直接抓住他的武器。
  这时陈鸿儒再扣扳机,不过,枪口并没有射出任何东西,泡水的枪已经无法作用。站在他身旁的伯仁立即挥动拐杖,木拐穿过水偶的手臂

,但是抓住陈鸿儒的手臂并没有因而放手。
  这使我想起与另一位老巫师打斗时碰上的沙偶,于是叫道:“这样没用,这种东西打散了可以马上重组,一定要把控制它的咒力来源消灭

才行!”
  “那就是青脸的老怪物了!”伯仁应声,同时将右手的武器投出。
  木拐飞射而出,眼见就要命中巫觋,却在他身前掉落,好像碰到一道无形的墙壁。
  “可恶!就只会来这招,啊、呜……咕噜、噜……”
  陈鸿儒见状,痛声大喊,话才说到一半,整个人就被水偶缠上,被包在水偶体内。
  “这……”
  伯仁见状,急忙用手去掏水,可是水被他掏开后,马上又流回水偶本体,一点作用也没有。再这样下去,陈鸿儒会被活活地淹死。
  “小武!”
  听到丝丽儿警告的声音,才发现我也没有关心陈鸿儒的余地,三具水偶已经来到距离我不到两公尺的地方,并持续靠近。
  “嗯,那个青脸老头控制的是水吧?”
  “应该是。”
  “好,那就这样!”
  我放出风化为寒息,将三具水偶变成棒冰,这三具水偶也因而停下动作。流体的水变成固体的冰之后,就不再动了。我想,这种法术控制

的东西,不论是沙子还是水,都是容易改变形体。在无法消除控制它的灵气时,将流体变成不是流体就行了。
  “很好,不愧是我教导出来的人。那么,用这一招再救救你的同学!”丝丽儿很高兴地喊着。
  “不行啦!陈鸿儒在里面,会一起被冰冻的!”
  “那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真是伤脑筋,要是我早点想到对付水偶的方法就好了。
  一位青衣女子由云神父身后走出。她一手托着古色古香的琴,琴身架在肩头。
  托琴女子道:“神父。”
  “嗯,你们大可自行判断。大干一场,就当为我演奏美妙的乐声,一同赞美上帝。”
  我不管托琴女子想干什么,只要能化解陈鸿儒的危机就可以了,再不想办法,他就要不行了。
  女子拨琴。
  “当”的一声,体内的血液好像跟着震了一下!
  她再弹出清脆的高音,那具水偶突然崩溃了。
  “咳、咳,咳……”陈鸿儒在失去水偶的依托之后,坠落地下,大口喘气,贪婪地呼吸空气。
  托琴女子满意微笑,手指快拨,琴音不断,每个音符都让一具水偶震动,不时有水偶爆散。
  旋律配合散落的水声,好似奇特的交响曲。
  巫觋见状,立即骂道:“你们还呆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上!”
  混乱的交响乐由琴音展开序章。
  八道美妙少女的身影穿梭在怪异丑陋的选民之间。她们是靖安会的菁英分子,手上拿的是远古流传下来的咒器。那些年代久远的乐器,藉

由这些美女的双手,重新演奏出奥妙绮丽的乐声。
  场面混乱,选民怪异的吼叫声无法淹没美女合奏的乐曲。美少女们在穷凶极恶的选民之间穿梭来回,像是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

美女与野兽的身影来回交错,在腥风血雨之中,随着乐声跳出绚丽的死亡之舞。
  一位少女手持古笛(事实上,它并不是一只笛子,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乐器叫做“十篪”),笛子以彩漆涂饰,因为年代的关系,

表面已不再光亮,上头雕有菱纹、三角雷纹,她乘风而动,穿梭在众多的选民之间。每吹出一个音,无形的灵气就穿扬而出,就有一位选民喷

出血雾。
  一位美女手持黑漆戗金笙,数根高矮不一的长管对称围绕成环形,古色之笙以竹为管,下斗如碗,笙斗中腰,吹嘴如凤形。美女吹笙,流

出古朴之音,灵气化为音而出,有如淡淡星尘灵光,散布在诸多美女身上,让女孩们变得更加显眼。星尘灵光像是柔慈的母亲,默默地保护着

大家。
  另有长发少女手持云钟,一个木架上悬挂十枚青铜色大小不一的古钟。木架体似牌楼,四层三列,除了顶楼单挂一钟外,余下三层三列各

置一钟。钟上各有不同纹饰,有龙、凤、虎纹,种种神话异兽。少女一手持着云架,一手以金锤敲钟,钟声清脆响亮,动化人心。每敲一钟,

灵气跃出,化为灵光神兽,如光雾又似实体,神兽英勇善战,虽随钟响而逝,却不停幻出。
  另有少女手托木雕伏虎(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名为“敔”的乐器),虎背上列有薄板,远远看来,像是牙刷上的刷毛。她手持竹版,以竹

版在虎背的薄片上刮奏。还有少女手握接近秤锤形的小石头,石头上锐下丰,上似有吹孔,少女单手持之,吹出简单的音色(其实这不是秤锤

,而是一种叫“埙”的烧瓦乐器)。
  还有位美女手无长物,却有许多石片在她身周来回飞旋。这些石片大同小异,有的成鱼形、有的成虎形或刀形,上头有小孔(这是一种叫

“磬”的古乐器)。石片四处飞旋,灵力灌注其中,让它们像是不停转动的利刃。选民在这些石片之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触即伤。石片由

美女的灵气操控,每隔一会儿,就互相碰撞,敲出清亮脆耳的响音;同时,石片的灵力好像也藉由敲击的动作得到补充。
  最后一位美女并不像其它几位女孩那样,穿梭在众多选民之间,她静静地立在云神父身旁。她安静憩雅,一身青色素衣,腰间挂鼓。那鼓

身并不起眼,虽是雕以纹饰,但这面鼓的风采全在那皮革的鼓面。也许是灵力作用的影响,让我有这种看法,不过,在所有女孩之中,就数这

位淡雅的女孩身上的这面鼓带有最强的灵气。
  她不像另外七位女孩那样,不停用乐器演奏出美丽却又带来杀戮的乐音,可是手带皮套的她,偶尔拍鼓就响出雷声,雷声震耳,响音欲聋

。每次拍雷鼓,就有一位选民爆体而亡,如遭雷击,尸首焦黑飞散。
  我们在美女们的掩护之下,集中到云神父身旁。这位神父至今都未见出手,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眼球咕噜咕噜地转着,在美女身上飘来

飘去。我真的很佩服云神父,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不忘欣赏美女。
  美女们虽然英勇善战,可是选民数量众多,一般的打击又难以致命。乐声转化为灵力的攻击,虽然不停在选民身上制造伤痕,真正倒下完

全失去战力的选民却不多。只有不知死活接近云神父的选民,才被持鼓的淡雅少女一击轰杀,彻底死亡。
  于是选民们好像有了默契,不再针对云神父和待在他身旁的人。四周都是血腥的杀戮,伴着七种乐器的合奏,让我有一种既美丽又可怕的

感觉。这是一种很不实际的感觉,像是在看电影那样,明明就是无情的战斗与杀戮,却配上美妙的乐曲,美化战斗。透过银幕在电影的音效中

观看那战斗的场景,也许会让人热血沸腾,可是当真正置身其中时,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恐惧与恶心的感觉在这时候好像已经麻木,事实上也不得不麻木。空气中带着又黏又甜的味道,是血的气味。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身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巫觋的双眼盯着我们不放,他身旁的巨人带着微笑看着这一切,好似享受着杀戮的快感。战况应该是对他们不利,可是,这两位选民却没

有露出任何不安的情绪。
  “竟然对我的食客们这么残忍。你们以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吗?”巫觋的声音在这杀戮的战场中意外地清晰。
  云神父满不在乎地说道:“也许吧。不过,我的行动是以上帝的旨意为基准。我来到这,也是上帝的意思,来这替他张扬天意。天父是仁

慈的,不过,对于散播罪恶之徒,却也不会吝啬发出神圣的制裁。对于你这个怪老头,就算天父愿意原谅你,我也不想引领你走入天堂的大门

。我可不想让天堂增加丑陋的怪老头,想到将来回到天父的怀抱时,会在至福之地见到你这张青笋笋的脸孔,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一直都在看戏的赤铁终于开口说道:“回到天父的怀抱?就凭你?我从来不知道一个怀抱着黑暗的人,也能够自称为神父。冒牌的家伙,

别以为我们不懂,你才是被神所拒绝的人。你的道路上只有黑暗与不祥。就算是最仁慈的娲幽女神,也不可能会收容你这种污秽的灵魂,更别

提那个心胸狭隘的上帝。”
  云神父苦笑道:“呵……也许吧。不过,只要有我在,你们就别想动这些孩子一根汗毛。我可要先警告你这个牛头怪物,别打扰我欣赏美

女的兴致。难得有这八位美女陪我出任务,千万别打扰我的好兴致。”
  “那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赤铁说完,就抡起长柄战斧,走向前来。
  淡雅美女见状,即刻拍鼓,雷声响起,一道无形的震波打向赤铁,顿时他的身上充满着青紫色的雷光,赤铁的战甲、精钢的战斧因为通电

而闪闪发光。他好似被巨大的铁锤击中,整个人弯成ㄑ字形向后飞去。
  他撞倒房间尽头的许多树木后,才躺在地上,身上冒着烟,像是一块被烤熟的牛肉。
  “啧、啧,光会说大话,真是没用。算了,我就代替天父原谅他好了。没办法,长得丑陋,自然容易自卑,只好靠虚张声势来掩饰一切。

老头子,你现在愿意放弃了吗?”
  “哈、哈、哈,搞不清楚状况的可怜人。你们还是好好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巫觋大笑后,眼放青芒,全身亦笼罩在淡淡的青色灵光之中。
  木杖插入地下,顿时灵光大作,这木杖竟然就此扎根,长出翠绿的藤蔓,迅速爬来。
  那位选民赤铁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晃晃身子,将木枝杂草抖去,又一步一步走来。
  “唉,真是麻烦!看来,不代替天父好好地开导他们是不成了。”
  云神父的语气好像是沾惹上顽童的老师,在他说话的同时,终于翻开那本永不离身的厚重书本。
  地上窜过来的绿色藤蔓,快速地爬上了云神父的身上,即使像老树被树蔓缠身那样,云神父还是轻松自如,毫不在乎。
  那本黑色的书本翻开了。他念了几个词之后,似有蒙蒙无形的雾气由书本飘出。这时,云神父给人的感觉完全改变,他还是那样不正经,

可是嘻皮笑脸的感觉却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由种冷峻、危险综合而成的黑暗。
  缠住他的藤蔓迅速枯萎,就像是美式卡通里中了毒气的花草迅速凋零那样,藤蔓像是受到诅咒,由绿变黑,然后干枯、断裂,迅速衰竭消

失。
  “可恶,再来!”
  巫觋再度施咒,不过,一张巨大的赤红手掌按住他的肩头,让他中断。
  那个遭到雷袭的选民赤铁又回而巫觋的身旁。
  其它的选民挨了持鼓美女一下,就爆体而亡,唯有赤铁毫发无伤。
  赤铁的等级果然与其它的选民不一样。
  “好怀念这张鼓,就是因为这张鼓,害我们在那时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鼓的威力没发挥出来。你们少了一个配件,没那根骨头,就

无法发挥这鼓的真正威力。”
  “赤铁大人,这些家伙有老夫处决就够了。”
  “巫觋老师,你也别逞强。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强大的咒器。尤其是这个传播异教的家伙,他手上的东西更是麻烦。让他们伤害太多下民

,也说不过去。”
  听到赤铁的话,巫觋似乎觉得颜面无光,好像是因为云神父带着八音天女的出现,凸显出他的能力不足。
  巫觋用行动来展现他的怒火,要用力量来争回自己的颜面。
  “好吧,你就尽量干。我来清理这些惹人嫌的花蝴蝶。”
  赤铁离开巫觋身旁,信步走着。
  他走到长发少女附近,那位手持云钟的美少女发现赤铁的接近,也没特别在意,只是敲了其中一面古钟。灵光化为飞翔的凤凰,飞向赤铁


  这个选民带着轻蔑的笑容,他看着女孩的感觉,不像是看着一个敌手,却像是看待蝼蚁那样。赤铁自负自大,而且他也展现出相对的力量

。他只是随手一挥,那凤凰的形体就被摧毁,非但如此,就连产生圣兽的古钟也同时爆烈,好似随着凤凰一同被消灭。
  这时女孩才发现不对,以谨慎的态度面对赤铁。
  “云钟快退,他不是你能对付的怪物!”
  我第一次看到云神父如此慌张地喊叫,那位长发美少女却没有听从云神父的警告。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选择,赤铁与她的距离已经相当

接近,不面对赤铁,就得投入另一方众多的选民之中。不论那边,都是一条血路。
  长发美少女连敲数钟,类龙形的灵光由最上头的古铁钟窜出,腾云飞翔;另有火红的灵光打至地面,然后化为巨大火红鼠头身似刺猬的灵

兽,足踏火光,迅捷驰前;其它几道灵光正要化出,却没有机会幻化成形,巨大的战斧斜下劈出!
  这一刻伯仁避开目光,陈鸿儒也不忍地闭上眼睛。
  我看到一位美少女变成两截,她来不及惨叫,灵动的双眼还充满斗志,但在下一刻却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战斧疾挥,一招取命!
  “愿黑暗降临,黑色的异端将取走无辜的生命,一切都将腐朽……”
  云神父在念着不该由神父口中出现的祈祷文,顿时好像吹起了一道腥风。这风由他所诵的书本流出,吹向被挑战的少女那里。还在痛苦挣

扎的女孩在腥风吹过之后,即刻死亡,结束这残忍之刑。她双眼未闭。
  “云神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神父是为了提早了结少女的痛苦,可是,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取走少女的性命。
  云神父低沉的声音继续念出邪恶的祷文:“第二天,黑暗再次降临。是虫,将吞噬农作;是虫,将啃食一切。黑色的灾难就此降临。”
  “快退!”女孩们发出惊呼。
  这时陈鸿儒也拉着我与伯仁,急忙要退向出口,他的手掌相当冰冷,脸上毫无血色。
  “怎么了?”我问道。
  “该撤离了!”陈鸿儒的声音中透露出紧张与害怕。
  我指着一大堆挡路的选民说道:“可是……”
  如果可以,我当然也希望早点离开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但是,为数众多的选民是不可能好心地放我们离开的。
  陈鸿儒咬牙说道:“只能杀出了!”
  “这太勉强了!”伯仁应道。
  我左右观看,少女们开始集结朝我们这杀来,但是她们的动作并不轻松。距离被云神父打破的大门并不算太远,不过十来公尺,可是必须

通过不少凶恶的选民才行。
  就在感到无比为难之时,云神父再度开口,用极为疲惫的声音说道:“雷鼓,你为他们开路。”
  “可是……”
  “这是命令。这里由我断后。”
  天色正快速变暗,虽然现在是晚上没错,可是这个奇异的地方一直是阳光普照。现在才开始变换为晚上,绝非正常。
  “糟糕,已经来了!”陈鸿儒焦急地说着。
  我问:“什么来了?”
  伯仁追问:“这个声音是……”
  “跟我来。”淡雅美女快步向前,不理会那挡路的选民,直接走向前。
  “啊,可是……”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她再度拍鼓,雷声响动,一位挡在门口附近的选民随即倒了,焦黑冒烟。
  真是厉害,我的脸上再度露出佩服神情。
  “快走!”她再度催促。
  “可是云神父?”
  “我们只会妨碍他啦!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回过头再看一眼云神父,却吓了一跳。
  这时巫觋再度施咒,一道青色的灵弹打向神父,他不避不闪地站在原地,只是专心读着手上的黑书,念出被诅咒的祷告文。青色的灵弹应

该会打中他,可是在击中他之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替他挡下攻击。在青色灵光的照耀下,我仿佛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他头上长着长山

羊角、黑色的肉翅,还有长长尖尖的尾巴。
  只是一瞬间,就随着青色的灵光一同消失,可是我确实看到了。那应该是上帝的敌人、堕落的天使,被称为恶魔的东西。
  应该是神的仆人的云神父,怎么会?
  现实状况没有时间让我思考,走向门口的不只是我们,还有几位女孩,赤铁也向门口前进。
  “韶埙!”
  一声惊呼,伴随着另一个惨剧;少女被赤铁抓住,他无情地握着女少的头,直接将女孩的头捏爆。
  “可恶!”我与伯仁同时怒吼,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要往那冲去。
  但是,陈鸿儒阻止了我们,他急道:“别去送死!”
  “可恨!”我再度悲痛地喊着。
  这一拖延,造成天色变暗的东西成群出现了,是许多黑色的小虫!
  这些虫不分敌我,开始啖噬所有的东西,选民也好,在这里的奇花异草也好,还有我、伯仁、陈鸿儒,还有那些女孩们,都是群虫噬咬的

对象。
  哀号声此起彼落,这虫相当可怕,我也被咬了一下,手臂就被撕下一块肉,虫子有着锐利的颚齿。吃痛之下,猛力拍打,虫子落地,化为

黑雾,消失不见。
  这时金笙吹曲,淡淡的灵光护住众人。这灵光好似能够驱散黑虫,才让我们没跟着一起被啃为白骨。
  在场不怕黑虫的,除了云神父外,巫觋也被他的法术保护着;至于赤铁,根本不在乎群虫的噬咬,铜筋铁骨的他,不是小小的虫子能够咬

伤。
  其它的选民抱头流窜,场面混乱。这是逃跑的好机会,如果没有赤铁挡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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