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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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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四十二章 伯仁到底是不是靖安会的人?~
 
  赤铁,赤红肤色,足有三公尺高的巨人,他轻易地解决了美女后,又向前跨了几步,就挡住出口。
  这时,持鼓的淡雅美女将手放到鼓前,准备要再击鼓时,吹着十篪的美女却抓住她的手,并厉声警告道:“不,大姊,不行!”
  “让我来!”另一位女孩抢道。
  就见她放出风注入飞旋的石盘中,石磬飞旋更疾,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响音,一一转向,以巧妙的弧度袭向赤铁。五片石磬快速飞翔,如流星一般,由五个不同的方位射向赤铁。
  这个选民脸上还是带着藐视我们的笑容,就见他举起战斧,用力挥舞,划了个倒着的8字型,发出五道响音,然后是灰茫茫的石粉由空中撒落。
  “这!怎么可能!”女孩的武器被打坏,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
  “……第三天,带来黑暗的凶星从天而降……”就在这时,云神父片段的祈祷文流入耳中。
  这句话好像有种特殊的魔力,我觉得自己的皮肤因为这句话而起了鸡皮疙瘩。
  于是我急忙抬头。
  “啊!快趴下!”吼叫警告的同时,我也将身旁的人扑倒!
  “轰隆隆……”强大的震波由我们身前传来,泥土飞溅打在背上,强大的火光一闪即逝,顿时烟雾弥漫。
  “咳,这是怎么回事?”陈鸿儒抱怨着。
  “流星,黑色的流星……”伯仁像是看到外星人那样呢喃着。
  “什么?”
  “快,趁现在!”淡雅女孩急忙拉起我,催促着我们赶快离开。
  这时身上的灵光已然消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热的气味。地上满是死亡还不及化为烟雾消失的黑虫。
  “天啊……”陈鸿儒发出感叹的声音。
  在门口侧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里头的灵气非常混乱。不过,还是可以感觉到赤铁的灵场。
  由持鼓的淡雅美女做先锋,我们慌张地跑出大门。
  一出门,就像换了个环境,又回到木屋之中。
  在长长的走廊上有不少尸体,大概是云神父闯进来时所造的杀业。走廊上有不少门都是敞开的,不过,在敞开的门边,大多都躺着一具尸体。
  巫觋那传来的骚动,还有云神父进入时的暴力作风,也让不少选民出来观望。当我们出现在长廊时,选民们纷纷把目光集中过来。不消多说,一场恶战又要开始了,想离开这里,还要再杀出重围。
  我们这有九人,伯仁并没有什么灵力,手上虽然还有一支拐杖,不过,光靠技术就要与众多的选民对抗,无疑是飞蛾扑火。陈鸿儒本身也没什么灵力,他的武器不是已经损坏,就是遗落在里面。我们几位男士反而成为众多美女要保护的对象。
  可是女孩子们的情况也不大好。一位女孩的乐器已经被赤铁打成粉碎,那位吹笙的女孩一路上不停吹奏,用灵力来保护众人,现在差不多已耗尽力气。另外几位女孩的灵力也所剩不多。
  这几十公尺的走道让人觉得好遥远。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选民都是好战的,有的急忙关门来个不闻不问,也有的就带着包裹往外头跑;当然,也有的化成异形异状面目狰狞地走过来。
  “我来开路,十篪在左、瑶琴在右、虎敔殿后,其它人跟在我们后面,不要回头。数到三就快跑。”持鼓淡雅美女冷静地下达指示。
  “是。”五位女孩同声回应。
  “绝对要完成任务,完成小姐的指示。”
  “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做好突围的准备。丝丽儿站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抓着,弄痛我的耳朵,传来她的不安。
  “放心,剩下的都只是小角色。我们保护你,安全离开此地。”失去武器的美女还安慰着我。
  “一、二、三!”数到三,持鼓淡雅美女用雷响的鼓声敲响逃命的哨音。
  雷声响过,走廊马上出清,挡在路上的选民不是被弹开,就是被迫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们也开始快跑。
  乐声为我们开路,丝竹合鸣,一如金戈交击的乐曲,让人热血沸腾。选民们也张牙舞爪,企图阻止众人。一道又一道的音波化为无形的灵力,对挡路的选民造成伤害。
  一只不怕死的四臂怪猴伸爪过来,十篪吹出一道短促的高音,化出一道凛冽的杀气,将他削断一只手臂。
  我们疾跑着,踩过选民的尸体,踏过被击倒的怪物。不时有异形的怪物企图攻击,立即被乐声打倒,但是,光靠两位美女,并无法阻绝所有的攻击。
  我看到一只似蜻蜓的飞虫由后方突袭,两位在疾奔演奏的女孩无暇反应。
  “啊,小心!”陈鸿儒出声警告。
  伯仁直接用带有咒力的拐杖挥击他的翅膀。怪蜻蜓失去平衡,但还不死心,由嘴中伸出刺针般的触须,要偷袭开路的三位女孩。
  我出指,一道气流指剑将他的触须斩断,他愤怒地回头,迎面扑来。
  我再出拳,一拳打在这怪蜻蜓的头上,冰魄掌顿时发挥作用,将这个选民结冻。“当”、“啪”的响声由后头传来,我们继续疾奔,无暇关心那个选民的下场。
  几十公尺的距离不过是十秒的路程,我却觉得有数个世纪之久。
  这一路上不断地看到许多异形异状的选民倒在身旁,还有咒骂与吼叫由后方传来。我们就要到达门口了。
  突然,由门口的地板上长出一只选民,他像是树藤由地上快速长出,然后众多的藤蔓在门口织出围网。一张枯藤构成的脸,由最粗的藤蔓中快速形成;紧接着,许多长刺的刺篱由他那张脸的左右上下长出,像是八爪章鱼的触手,企图抓住我们。
  托琴女孩连拨数音,都无法找到适当的音调伤害他;十篪放出冷冽的杀气,却只能斩断几根藤蔓,也无济于事。
  开路的女孩们没有减速的意图,依然尽己所能用全速奔跑。
  我想用气流指剑来开路,但是,女孩们挡在前方,让我无法施用。
  刺藤飞来,女孩的手脚被割伤,她们依然无惧。就在最前头的淡雅美女要撞上选民之时,雷声再次响起,他被炸开,发出哀号。缠在门口的残枝不是焦黑,就是正燃烧着。
  三位女孩率先冲出,然后伯仁、我、陈鸿儒,也跟着脱离木屋!
  踏出木屋,见到三位女孩竟然站在外面,不继续前进,在煞车不及的情况下,差点撞上她们。
  “你们怎么?这里还不安全,不快点……啊……”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壮盛的队伍,好多好多人,人人负枪实弹,团团围住这栋木屋。带头的是道师,除了这位年长的道士之外,还有三位较为年轻的道士站在他身后。另外,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位穿着较不一样的人站在队伍的前头,后面则站了三排军人装扮的人,一列躺着、一列蹲着、一列站着,全都将枪口对准木屋。另外,还有架着火箭炮、机关枪的人员、这就是靖安会的动员能力吗?不过,他们为我派出这么多人,真叫人受宠若惊;或者,他们只是想要一举铲除这里的选民?
  “乖乖,真吓人。这就是你们靖安会的大军吗?”伯仁发出感叹的声音。
  “这……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武装的工作人员。”陈鸿儒惊讶的程度,似乎不亚于伯仁。
  看这仗阵,应该是安全了。不过,我真的值得让靖安会派出如此庞大的阵容吗?为了援助我,已经让两位女孩牺牲性命,现在眼前所见,又是一大群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部队,还有许多灵力高强的人物。这些人都是为了我才出动的吗?
  就只因为我拥有风身、云体,就要保全这条性命?由方才的战斗中所见,前来支援的八位女孩都拥有惊人的战斗能力,她们使用充满历史与咒力的乐器,来对付较弱小的选民,就像捏死蚂蚁那样轻松;云神父更是惊人,光靠他一人之力,就不知解决了多少选民。就连陈鸿儒在装备了适当的道具之后,也不会比我逊色。如果说,靖安会需要我的力量,无疑是在骗人。
  现场还有许多拥有风身的人,有这么多奇人异士以及装配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哪里需要我个人的力量?
  “辛苦你们了。”道师迎向前来,向淡雅美女问候。
  “这是我们份内的事。”
  “嗯,那个不良神父,还有云钟、石磬呢?”
  淡雅美女脸色一暗,却依然用平淡的口气回答道:“云神父还在里面,她们两人已经牺牲。”
  “这样啊……”
  “神父已经翻开诅咒圣书,里头有蚩尤的兄弟!”
  “这可不妙!这里就由我来接手。你快带陈小兄弟他们离开。”
  “是。”
  就在这个时候,道师双眼突然睁大,迅速由背带中取出一面幡旗。
  “怎……”背后一股推力将我推倒,我跌向前,背上压着一个人。
  “啊!怎么了?”“哇!”丝丽儿也大叫一声。
  突然又觉得背颈上被水滴到。
  道师急忙拉我一把,硬将我拉起,并站到我身前,一连串的变故,搞得我头昏脑胀;不过,这么一转,却也看到小木屋前站了一位手持战斧的巨人——赤铁。他正挥着长柄战斧,而那位殿后的女孩则被劈成两半,正分向左右倒下。
  扑倒我的是伯仁,他正惊慌地向前跑。
  淡雅美女露出自责与愤怒的神情,急忙再拍雷鼓,雷声大作,但无形的天雷打在赤铁身上,却毫无作用。
  同一时间,包围小木屋的部队开始射击,枪炮声连连不绝,惊人的声响不停刺激我的耳膜,叫人胆颤心惊。
  惊人的声响已经快让耳朵失去作用,带着咒力的子弹打到赤铁身上,却出现金铁交击的当当声!跳弹乱飞,我见到一名女孩因而倒下,陈鸿儒也很不幸被跳弹击中。在这种枪林弹雨之中的感觉,真叫人害怕。被劈成两半的女孩血流满地,脑浆、内脏都流出来,更是在我眼前构成可怕的画面。
  置身于此地的我却异常地安全,不是没有跳弹飞来,而是被挡下了。
  道师就站在我身前,地上放了两面幡旗,一道无形的力场挡下所有的子弹。
  “停止射击!”道师声嘶力竭地吼着。
  他的声音虽大,不过,在众多的枪鸣声中,却显得相当渺小。
  “快停止射击!”他又吼了两、三次,枪鸣才跟着停止。
  被射击的目标依然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枪声止息之后,赤铁放开护住头部的双手,露出他不在乎的脸孔。
  赤铁以轻视无礼的态度说道:“有趣的玩具,不过,玩具毕竟只是玩具。”
  “那么,你想怎样?”道师沉稳地问着。
  “很简单,以命偿命。你们闯入别人的家园,拿着凶器大肆屠杀,不论遭到主人何种报复,都不该有怨言才对。况且,拿武器对准我,就该有相当的觉悟。”
  “只是玩具而已。这些对蚩尤的兄弟而言,不过是可笑的玩具,不是吗?”
  道师的态度令我感到非常奇怪,他似乎不想与赤铁起冲突,甚至有对他示弱的感觉。这个怪物能够承受枪弹的攻击,确实令我惊讶,可是,他杀了好几位女孩,用极为残忍的方式杀了她们,难道就要这样与他妥协吗?我实在搞不清楚道师在想什么。就算一般枪弹对他无效,现在还有火箭炮,更有许多拥有风身的能力者,这么多灵力强大的人难道也对付不了一个选民吗?
  道师接着问道:“那位神父呢?”
  “应该死了吧?我打了他一拳之后,就交给老巫师去对付,那个怪人确实有几把刷子,不过,挨了我一拳,就算是没什么力气的巫觋也能够轻易地把他宰了。”赤铁说完,小木屋那又传来踩断木枝的声音,那个青脸的巫觋走出门口。
  “我正提到你。你用什么方法杀了那家伙呢?”
  “就是这种方法。”回话的不是巫觋,却是云神父。
  巫觋没有倒下,嘴角流出鲜血,飘浮着出现在众人眼前;或者说,他被一头黑色的野兽叨着,显然已经断气。
  “什么!”赤铁显得相当讶异。
  云神父跟在黑色的野兽后面走出来。他的样子相当狼狈,不但衣服破损,身上也有许多伤口,脸肿了一边,精神倒是很好,手上依旧抱着那本厚重的黑皮古书。
  赤铁打量了神父一眼,不悦地说:“想不到你竟然没死。”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呢!”
  道师接着说:“看来,你已经孤立无援。”
  “那又怎样?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要拿什么来对付我?一个半死不活的神父?还是拿着玩具的部队?”
  “这个怎样?”
  道师抽出一个狮形的握把。展开大嘴的狮头指着赤铁,他的灵气突然窜升,我感觉到四周的灵气集中到他身上,流入他体内,再化为适当的风流出,注入那狮形之中。刹那间,灵光由狮嘴中化出,形成灵气的剑身。
  其它人也纷纷拿出武器,放出灵力,但没有一个人的灵场像道师与云神父那样强大。
  道师的力量属阳,给人灼烈的感觉。云神父却刚好相反,他又开始低声朗读书本,黑暗与阴沉的气息由书中飘出,像是许多毒蛇不停地由那本书中爬出来。
  “哈、哈、哈,‘星狮剑’!真有你的。好吧,看在这把剑的份上,我今天就饶过你们。想不到,以人类力量,竟然也能够使用那把剑。还有,这位神父也是有趣的家伙,以人类的身体,能够承受如此阴邪的力量而不发狂,真不容易、真不容易。看在你们这么努力求生存的份上,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赤铁大笑过后,脸色一沉,以威胁的口吻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主子,别再与黄帝合作,打压我们。否则就算赤帝陛下,也不能阻止我们兄弟的报复。”
  赤铁大斧一挥,身后的木屋在瞬间被劈成两半,然后整个空间开始震动,气流内卷。风呼啸着,草木被吹向木屋。
  破碎的木屋开始向内挤压,感觉上好像是被拔掉塞子的水池,或者像是冲水马桶一样,木屋迅速被卷入冲走,整个挤压变形被吸进去了,木屋的中心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黒洞把一切吸入。
  不单是小木屋被吸进去,我们站的地面,还有这个空间,都一同被拉扯过去,所有的一切,包括光线与时间,都被一同吸入。
  眼前突然一暗。
  身体好像被拉扯了一下,身上好像有什么被拉走了,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当双眼渐渐适应黑暗,才发现我们置身于森林中。前方正是当初进到选民聚集地的山壁。
  一切如梦,但是道师依然站在我身前。四周也站着满满的人。
  选民、灵界与现界的交会点,方才历经的事有如幻梦。不过,我知道那并不是幻想,我的心还碰碰跳着不停,因为一连串的枪击声造成的耳鸣也尚未停止。
  我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在月光星光被浓密树林遮掩的地方,依然看得相当清楚。
  前方是道师,不过,其它人的位置就改变不少;原本是围成一圈的部队,变成散在四周。
  “呼……那个可怕的家伙总算跑掉了。”丝丽儿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
  “嗯。”历经这一切,我的头脑还不大能消化,只能敷衍性地应着。
  丝丽儿却吱吱喳喳地说:“那个神父到底是什么?我以为,神的仆人应该是像我们天使一样,充满着神圣的光辉,他却正好相反……”
  “嗯……”我还是没心情理会丝丽儿。
  安全之后,我想到的是,陈鸿儒与伯仁怎么会跟靖安会扯上关系;又想到,之前伯仁与陈鸿儒好像曾经吵架,是为了靖安会的事情吗?我下意识地觉得,他们两个是因为我而交好,是在我碰上选民之后,突然变得非常要好,难道是因为这件事,让他们知晓对方都是靖安会的人,才快速变熟吗?
  对了,他们两人没事吧?
  在我东张西望寻找那两人的时候,狂风大作,空中传来“啪啪”的声音。
  抬头一望,空中出现两台直升机,强力的探照灯往下打,让我一时张不开眼睛。
  “哇!那是什么?不像是鸟怎么会飞!”丝丽儿大惊小怪地叫着。这时,我听到道师拿起对讲机,像在对半空中的直升机下达指示。
  然后,我看到那几位残存下来的女孩与陈鸿儒,还有较远的伯仁,正往我这边靠近。
  道师一见到他们,马上就说:“雷鼓,我要你马上登上飞机,迅速赶回。”
  淡雅美女道:“坐直升机回去的第一批人,应该是身受重伤、急需治疗的人。我并不需要。”
  “你在逞什么强!”道师的语气中充满关心的愤怒。
  他抓起女孩的手,强行将她的手套扯下。
  “啊!”数声惊呼同时响起,我也发出不忍的声音。
  在直升机的探照之下,她的手掌已经不能算是手掌。淡雅美女的手完全变形,包在里头的骨头像是被抽掉的样子,手变得皱巴巴,完全没有手的形状。而且在直升机的照明之下,她的手变成青紫色的,好像里头的血管完全被砸碎,手也异常地肿大。
  “大姊!你的手……”
  “我没事。只是要辞退雷鼓的身分罢了。”即使手变成这样,她还是一派轻松。
  “可是……”几位女孩发出不忍的声音,其中还有一位转过头,似乎在偷掉眼泪的样子。
  淡雅美女安慰其它人:“我真的没事,这没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相当哀伤:“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把你们全带出来……”
  当她说这句话时,我心中涌起沉重的罪恶感。是我吗?是我做出与雨铃合作这种愚昧的决定,才让今晚有那几位牺牲者……
  我又突然想到,既然陈鸿儒是靖安会的成员,那么为什么不阻止雨铃?他应该有机会的,难道他不知道雨铃的事情吗?雨铃说过,靖安会未曾停止对我的监视,指的就是陈鸿儒的双眼吗?他特别照顾我,难道就是因为靖安会的命令?与我交好,取得我的信任,方便探听我的一切?他应该早就知道雨铃的事情,并且通知靖安会,不然,这么庞大的阵容,是无法在一下子就到达这种深山野岭。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变得很矛盾。我是该感谢他;但是,说到欺骗的感觉,又让我觉得非常不自在。
  现在最让我在意的是,伯仁到底是不是靖安会的人。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不向我坦白?我可以理解的,十多年的友谊,打小一起玩到大,比兄弟更像兄弟的情感,绝不会因他那隐藏的身分而有所改变。
  我向旁边走了几步,故意与道师还有那几位女孩保持距离。一方面是,心中觉得对不起那几位前来营救而失去姊妹的美女;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要对她们说什么。是抱歉?还是谢谢?
  我又看到云神父坐在地上,背靠着山壁,一副很疲惫的样子。还有许多道士围在他身旁,不停持咒,针对他也针对他手中的那本黑皮书。
  伯仁终于看到我,慢跑过来。
  “太好了!你应该没事吧,小武?”
  “我、我没事。”突然间,我有种不知该如何面对伯仁的感觉。
  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打小就像兄长一样照顾我。没有他,我的童年就完全没有色彩,能够考上公立高中,是因为他的砥砺;能考上现在的大学,也是因为有他在一旁加油,督促我念书,要我向上。没有他,我的人生一定会一团糟。
  是啊,就算他瞒着我加入靖安会又怎样。伯仁还是伯仁,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最信赖的人。
  他一过来就拥住我。
  “太好了,你没事。”
  “嗯,我没事。”
  伯仁紧紧地拥着我,他的关心驱走夜晚的寒冷。就像往常一样,有他在,我就能安心,只要跟他在一起,世界就变得很美好。
  我也拥住他。
  他的背好湿,今晚把大家都累坏了。
  “太太好了,你没事。”伯仁又重复了一句,不过,是我的错觉吗?他的声音好像变得微弱不少。
  伯仁的头突然扣下,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体重压到我身上。这?不对劲!
  他的背好湿,不像是汗水!黏黏稠稠的……
  “伯仁,别吓我……”
  “怎么了?”丝丽儿问着。
  “伯仁!伯仁!”我惊慌地喊着。
  “别这样,快应话!”
  “喂!伯仁!”
  “怎么了?”是陈鸿儒的声音。
  我低下头看了他的背——一片血红!
  “伯仁!”我完全慌了。
  怎么会这样?他应该与我一起都受到道师的保护,不可能会被流弹打中!
  啊,心头突然浮起他扑倒我的那一幕。是他!是他代替我承受赤铁的巨斧!
  这!不要!我不要!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伯仁受伤了,他受了重伤!
  都是我的错!该死,都是我!
  我大喊:“道师!快过来,伯仁受伤了,快想办法救他!”
  ……
  现在我坐在医院的手术室外,双手抱着头,额头抵在膝盖上。手指不时用力抓着头皮,刺激着自己的大脑。
  对于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看着伯仁被送进急诊室,又迅速推入开刀房的过程,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反正靖安会就是很有办法,救难的直升机直接开到市区的医院顶楼,一路上我不停唤着伯仁,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担架被伯仁的血给染红,又目送他进入手术室。
  我什么忙也帮不了他。有风身又如何?这个时候却找不到一个能够救出伯仁的印契;有云体又怎样,还是保护不了我最诚挚的朋友。
  世界整个乱了。焦虑、紧张、不安在我的脑中敲锣打鼓。
  我什么也做不到,就只能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消息。
  “小武……”丝丽儿温柔地唤着我。
  当我抬起头后她安慰道:“伯仁会没事的。”
  我没应话,甚至连一个回应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望着“手术中”的那个灯号。
  “啪跶、啪跶”脚步声急促地接近,陈鸿儒出现在我眼前。他的样子也相当狼狈,脸部有多处擦伤,涂了点药水,手则用三角巾固定起来,挂在脖子上。
  他的神色相当疲惫。这是当然的,毕竟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折腾了一个晚上,历经那一切,任谁都会身心俱疲。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那里有睡袋。”
  休息、睡觉?在这个关键时刻,我睡得着吗?
  “别太难过,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会是谁的错?难道是你——陈鸿儒的错?也许,你这家伙也该负起部分的责任,要不是你把伯仁一起带到那里,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里头的医生技术一流,伯仁一定会没事的。我得向你道歉,靖安会不该把伯仁牵扯进去。可是没办法,伯仁虽然不是靖安会的成员,那一晚你与九纹龙他们出去,碰上选民的事,让他知道了。我们原本该像对杨白华、九纹龙那样,篡改他的记忆,无奈伯仁的意志相当坚强,会里的术士拿他没办法;原本还企图用催眠的方式,不过,在他已经有防备心的情况下,我们不敢冒险。”
  “那时我就与他坦承说开,最后他表示,如果你不说出来,他也会装作不知道;但是,他要我告知你所遭遇到的危险,让他明白靖安会的作为,并确保你的安全,作为沉默的条件。”
  我睁大眼睛看着陈鸿儒,想起了伯仁的作为。
  原来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难怪他总是能够在我心情最低落的时候,过来安慰我,用他的方式暗中帮我加油打气。他还特别指导我导气的武术动作,还有强拉着我早上陪他去晨练,这都是为了训练我的体能,让云体更能激发出肉体的力量。他一定知道,我为了练习风身,而无暇准备学校的课业,所以又经常伴着我读书,帮我准备家教的课材,甚至在雨铃与我接触之后,经常伴在我身边。这一切都是他默默的付出。
  可恶!我应该对他坦白一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一定能够理解的。也许一开始他会笑我头壳坏掉,可是,伯仁一定能够接受我说的一切,也可以为我保密。我自以为是的想法让他为我担心,为我付出,现在还代替我进入手术室。我怎么对得起他!
  “另外,道师已经派人通知伯仁的父母,现在他们正连夜赶过来。”
  提到伯仁的父母,我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有个核桃卡在我的喉咙中。
  “等他们来了之后,我希望你能够配合。靖安会的事情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选民的事情更需要保密。龙九纹那边已经处理好了,会里的术士让他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令他相信,在山上遭遇到一场山难。雨铃还有那几位女孩都在山难中丧生,这一点让九纹龙非常伤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他好,用这种方式收场,至少让他留下了一段凄美的回忆。”
  “然后呢?”我冷淡地应着。
  “我们编造的故事中,伯仁是为了抢救那几位牺牲的女孩,才会身受重伤。为了逼真起见,也在龙九纹身上弄了些无碍的擦撞伤。希望你能够配合靖安会,也对伯仁的父母这样说。在明早的新闻中,他会是个英雄,因为他与你英勇的作为,救了龙九纹还有我,可惜却无法抵抗大自然的力量,在突来的山崩中还是受了重伤。”
  见我没反应,陈鸿儒继续说道:“会里还会派人扮演那四位女孩的双亲。我们会帮忙挡下讨厌的记者,给你、还有伯仁一点宁静。出风头的事情,交给九纹龙就行。”
  “……”
  “呃,这样你明白吗?”
  “我明白个头!”我气极地吼了一声。
  “呃!”
  陈鸿儒吓了一跳,退了几步,我跨步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对准他吼道:“保密、保密,靖安会就只知道要保密。人现在都还躺在里头急救,你跟我提这些干嘛?如果你们有办法,就也对我进行催眠或什么的!”
  “咳、咳,伯仁的事我很遗憾,但是……”
  “但是什么!你干嘛带他到那里?他又不是靖安会的人,你把他带到有一大堆选民的地方,不正是存心要带他去死!”
  怒吼中,我把陈鸿儒提起来靠在墙上。
  “小武,别这样……”
  丝丽儿企图拉开我的手,努力劝解,我没理她,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甚至连她说的话都没传进耳朵中。
  “咳,我……”陈鸿儒涨红了脸,很辛苦地将话吐出来:“我也劝过他…咳,可是…我劝不住。伯、伯仁不…不是我劝得动的人……他知道,知道你有危险,就奋不顾身地想过去帮你。”
  “你、小武,你知道他的为人的……”
  伯仁的作风。是啊,陈鸿儒这家伙当然无法阻止他。
  我放下陈鸿儒,痛苦地蹲下,用力地敲打地板。
  “小武,你别这样……”
  他扶住我的肩膀,想要安慰我,还想要将我扶起,我用力甩手,将他推开,再自行站起。
  “你滚!”
  “这……”
  “喂!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
  我回过头对那位护士骂道:“我知道!还用你多说!”然后又对陈鸿儒喊道:“伯仁最好没事!不然,哼!我不会让你们靖安会好过的!”
  “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够·冷·静·了。”
  我的叫骂声引来了许多人,道师也在其中。
  他走向前来看着我,用包容的眼神和充满歉意的目光。
  “道师,我、他……”
  他拍拍陈鸿儒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放他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
  “放心,在手术结束之前,他不会做傻事的。”
  道师念了个咒,一股安祥的风吹过来。
  “我们先离开。”
  在他的指示下,靖安会的人有秩序地安静离开。
  我固执地不想接受靖安会的任何东西,用印契放出驱散的灵气,但是道师的咒术不受影响。我很生气,我就是很生气。想要离开道师的咒术范围,可是却又无法离开伯仁身边,于是我又坐下,固执地在身旁筑起一道又一道的灵气,想要阻绝道师的咒术,却又徒劳无功。
  渐渐地,心中的怒火缓息。只剩下自责在折磨我的心灵。等待、祈祷,瞪着手术室的门口。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无法去想,只有无尽的焦虑在折磨我的心灵。
  等待之中,天已明亮,医院渐渐变得热闹,我在手术室之外忍受等待的煎熬。
  我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手术室门口。丝丽儿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不少话,不过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好像觉得很无聊就跑开了。无所谓,她想离开就离开,省得在我耳边制造噪音。
  突然,一股不寻常的气氛渐渐接近,那是某些人的灵场,是一些带着焦虑与着急情感的人。我无意识地站起来,望向通往电梯的转角。
  “啪、啪、啪”脚步声快速接近。
  三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伯仁的父母,也就是家乡的村长夫妇,连夜赶来,还有一位是我老妈。
  他们三个人虽然有着三种不同的脸孔,却带着相同的神色。
  我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不敢面对他们。要是村长问起昨晚的事情,我该怎么回答?
  老妈她一过来,就帮我解决了这个困扰。
  “啪!”脸颊传来火辣的感觉,向来温柔优雅的老妈,毫不客气甩我一巴掌。
  我并不觉得痛,如果老妈的巴掌能减少我心中的罪恶感,那我也甘之如饴。可是,这一巴掌却好像是在提醒我的愚昧、错误,还有无知,再一次告诉我,是我害了伯仁,让他在里头受苦。
  “你这个死孩子!考完试不赶快回家,还跟人去爬什么山。你、你、你这么有精力,干脆回家帮你老爸整理果园。爬山,好玩是吧!我们送你上大学,是为了让你到处玩的吗?爬山!你很行是吧?既然这么行,为什么没有把伯仁好好地带下山!一定又是你给伯仁惹什么麻烦,才让人家……”
  老妈一来就劈哩啪啦地开骂!
  我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么生气。
  “好了、好了……”
  “别这样,你会把孩子吓坏的。”
  村长夫妇拉住母亲,突然,老妈严峻与生气的表情瞬间崩溃,眼泪流出。
  “嗯、呃……呜……”她一把抱住我哭喊着:“你这个笨小武,没什么本事,还跟人去爬什么大山。”
  “我……”
  “你要是出事了,叫我怎么办?”
  “我……”
  “伯仁要是有个万一,你怎么对得起老村长……”
  “好了、好了。别怪他了。事情都还没问清楚,你就别这么激动。小武现在也很不好过,你就别再怪他了。”村长劝着老妈,他的话却让我更加自责。
  村长夫妇就跟着我站在手术室外面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他们的心情很糟,我不时可以听到伯仁的妈妈问着:“到底要不要紧?”然后就会听到村长安慰地应着:“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而老妈就站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偶尔看我一眼,眼神包含着责备和关心。
  过没多久,陈鸿儒再度出现,这一次他带着一位穿西装打领带,像是公务人员的家伙。
  那个男人一走过来,就向村长夫妇打招呼,好像是要对他们说明事态,老妈也跟过去,听听状况到底如何。
  我猜,那个人八成又是靖安会派来的人员,肯定是要对村长他们编出一套让人可以接受的谎言。
  几分钟过后,村长他们又过来这边等伯仁的消息。
  老妈问了几声,就离开医院,要去帮大家买早餐。我不知道他们编了什么谎言,不过,村长倒是过来安慰我,说什么我干得不错,是伯仁太过逞强,希望我不要自责。
  我还听到村长夫人在那边喃喃地说:“这孩子就是这样,倒是喜欢强出头。救了一个还不够,还想着救更多人。人没救到,反而把自己赔上去。这孩子真是……”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由里面出来。
  由于开刀的关系,伯仁还要在恢复室里待一段时间,才能推回病房。
  医生一走出来,村长夫妇马上就围过去,在确认他们就是伯仁的家属之后,医生开始解释手术的状况。
  “他的状况目前稳定下来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句话,我和村长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医生却又接着说道:“但是他伤到脊椎,虽然快速地送医,但还是伤到重要的神经。我希望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我看到村长很深沉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点点头请医生继续说明。
  “他很可能会半身不遂。神经已经接回去,如果经过适当的复健,日后也许有一天能够站起来。”
  “啊!”听到这句话,村长夫人翻了白眼,就晕了过去。
  我像个游魂在恢复室外面走来走去。
  等到伯仁推向病房,我也无意识地跟在后面。
  老妈帮我们买来了早餐,可是却没有人有胃口。
  村长到病房看了一下,见伯仁还没清醒,就又马上离开,留我在那。真是难为村长,他的儿子才推出手术房,老婆又担心得昏倒,让他两头跑。
  而我也深受打击,呆呆地站在伯仁身旁。
  老妈在探望完村长夫人后,就来到我这里,她问道:“你要继续留在这里陪他吗?”
  “嗯……”
  “唉……好吧。别累坏自己,晚上我就要先回去。家里正在忙,我答应要回去帮老村长照顾留在家里的那三个孩子。唉,怎么会这样呢……”
  “嗯……”
  “老村长现在大概没力气了。我先去帮你们准备一些东西,好让你们能够留在这里照顾人。”
  “好……”
  “你……唉……”
  我握着伯仁的手,看着他呼吸平稳沉沉地睡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长又出现在病房。
  “你妈呢?”
  “好像去帮我们买东西了。”
  村长拍拍我肩膀说道:“听说你一夜都没睡,也该累了。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我看着就好。”我固执地摇摇头。
  “放心啦!医生不是说,状况稳定,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村长的话与其说是在安慰我,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安慰村长的工作应该由我来才对,可是,无能的我,反而让一位备受煎熬的父亲安慰。
  我们两人坐在伯仁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伯仁终于醒来。
  “啊……”我很高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痛、痛不痛?”村长问了一句。
  伯仁趴在床上,并不大舒服的样子。
  “爸……你怎么来了?”
  “你…你都变成这样的,我还能不来吗?”
  “我……放心啦。一点小伤,躺几天就没事……”
  真不愧是伯仁,即使刚从开刀房出来,还是如此体贴别人,不想让父母担心。
  “你……你……”
  我想,村长是要告诉他,脊椎受伤会半身不遂的事情,但是村长却又说不出口。
  反倒是伯仁很坚强地说:“我想,这伤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没关系的,我一定会好起来,你放心。”
  他费力地看了我一眼,道:“笨小武,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
 
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四十三章 原来我是个被靖安会玩弄的傻瓜~
 
  由于报纸刊载的关系,许多同学都知道我们出事、伯仁住院的事情,因而来了一大堆访客。每位同学的关心都增加我心中的罪恶感。
  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终于出现一个空档。
  我走到病房外的走道,靠在墙壁上,暂时避开伯仁。因为每次看到他,我就觉得一阵心痛。于是,利用他熟睡的时候,暂时到病房外透透气。
  在这种时候安静无人,反而叫人难受,当同学和关心伯仁的朋友过来探望他时,我还可以招呼客人;在伯仁醒着的时候,我可以对他嘘寒问暖,陪他聊天、为他加油打气。可是,静下来以后,心头就感到非常空虚。看到伯仁趴在床上,双手无力、下半身完全没有感觉,就让我感到心痛。可是,在他面前我要强颜欢笑,尽量鼓励他;虽然在实际上反而是他表现出开朗的态度,要我们不用为他太担心,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表现出这种乐观的态度。
  想想看,一个身体健康运动全能的人,在一夕之间,变成半身不遂的废人,哪能轻易地接受这种残酷的命运?在伯仁的眼中,我看到了绝望,当他说出“会好起来”这句话时,我就知道他在说谎。就像伯仁每次都能够识破我的谎言,当他刻意说谎时,我也能够看出来。
  就挨了那么一下,就毁了伯仁的一生,不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喂,小武……”
  这一刻,我才体验到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
  “小武!”
  “啊?”
  “这边啦!你在发什么呆!”
  “喔,九纹龙……你、你还好吧?”
  龙九纹外表看起来大致上还好好的,虽然小臂上缠着绷带,不过看他挥手的动作就可以知道,绷带下的伤口并不严重。他看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开朗,不过,眉宇之间带着一点倦容。我想也是,按照陈鸿儒说的计画,媒体记者统一由他来应付。就算靖安会的势力再大,也没办法杜绝所有的媒体采访。
  “伯仁的事我听说了。哈,这下子他可成了另类的皇帝,睡觉都要别人来服侍……”
  我漠然没有应话。
  “呃……不好笑……对不起……”
  “不,没关系,只是我暂时失去幽默感。”
  “啊,是啊!其实我也是……”龙九纹抓抓头发后对我说:“我这两天都对记者说,高兴能够活下去。可是……”
  “怎么?活下来不好吗?”我苦涩地应着。
  “这……如果说不好,那就不知感恩了,也对不起伯仁的牺牲。”
  “嗯。”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可是我好恨。”
  “怎么了?”我像是机器一样地反应着。
  “我并没有怪罪伯仁的意思,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们没有被救出来。我知道伯仁已经尽力了,我这条命也算是你们给的,可是……”
  龙九纹的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沉重和哀伤,这是我与他同寝室半年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跟小铃交换。”
  “啊……”
  他的话再一次打击我的内心。
  “我、我真的很喜欢她。”
  是啊,竟然靖安会用这种方法收场,让龙九纹得到一颗破碎的心。而追究起来,会让他遭遇这一切也是因为我。雨铃要利用我诛杀祸虎,才会去靠近龙九纹。可是,竟然会以这种玩弄人心、自以为是的态度,也叫人难以原谅。
  “对、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当面去向伯仁说一声谢谢。”
  “嗯,没关系。我能理解……”
  “嘿,我会想办法把她忘记的。然后再去找好女孩。”
  说这句话的同时,龙九纹的眼泪流下。而后他转身离开,看着他沉重孤寂的背影渐渐远去。
  龙九纹离开后,换村长出现。他利用空档去买点东西。
  “没什么事吧?”
  “嗯,伯母呢?”
  “没事啦。只是伤心过度,一时无法接受事实。我想,晚一点她就能恢复了。”村长的脸上充满倦容,叫人不忍。
  “嗯,换我去买点东西。伯仁这里先请你看着。”
  “说这什么话。这两天要不是有你,我根本忙不过来。我家那口子就知道哭,真是头痛啊……”
  “嗯……”
  “你是要去买午餐吗?我已经帮你带了一份。”
  “啊,不是,我、我去买烟。”
  “喔……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就是今天、从现在开始。”说要买东西只是借口,我只是想暂时逃到外面吹吹风。
  没有搭电梯,而是用双脚由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一步一步螺旋向下,好像通往地狱的阶梯,漫长又孤独。
  我像是幽灵一样,安静无声地向下走,我的心情像是飘荡在人间的幽灵,身体则像是无生命的尸体。走着走着,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一楼。正当要走出楼梯间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状况怎样?”这是……玉芳学姊?她也来探病吗?
  就当我要走出偏僻的楼梯时,另一个声音却让我止步。
  “大小姐,伯仁的状况不太好,很可能会半身不遂。”这是陈鸿儒,他的语气相当尊敬?
  “嗯,那陈武成的状况?”
  “应该还好吧?我看他虽然丧志,可是并没有做傻事的念头。”
  “嗯,这样就好。”
  “唉,这都是因为我的无能,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大小姐,还让您亲手训练出来、情同姊妹的人丧命。”
  这是什么话?陈鸿儒为什么叫玉芳学姊为大小姐;还有,学姊的什么人死掉了?
  “这不能怪你。就连道师也无法掌握黑雾的真实身分。你已经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有所警觉,根本无法及时发现,陈武成被黑雾诱入选民的聚集地。遇上蚩尤的兄弟,原本就很难全身而退,她们八人还能回来五位,已经是万幸之事。”
  这……玉芳学姊也知道道师和雨铃的存在?那么,她也是靖安会的人?还被称为大小姐!八音天女是学姊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么说,所谓的大小姐,就是指靖安会的大小姐。
  发现这个事实,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如此,难怪学姊会对我这么好,原来连她也是靖安会的暗桩。我一直觉得很庆幸,像学姊这么好的女孩,会愿意特别为我演奏乐曲,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是别有目的。
  “……可是,我跟黑雾在一起待了两天,也没有察觉小铃就是选民;现在想一想,我认为那时是她故意让我们发现他们的离开,是为了故意引我们过去。”
  “你无须自责。黑雾的法术相当高明。那三个人偶是由新鲜的尸体加上滞留人间的灵魂,再施以特别的法术所制造,就连道师也破解不了。黑雾想掩饰身分,我们根本无从察知。我现在只怕陈武成会想不开,去找选民报仇。任何人对上蚩尤的兄弟,都很难存活……”
  “嗯,这我会注意……”
  “还有……”
  他们接下来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颓然地走回楼梯,坐在阶梯上,把脸埋入双臂之间。原来我是个傻瓜,被靖安会玩弄的傻瓜。可恨的靖安会,不可原谅!还有,那个伤害伯仁的赤铁也一样该死!
  我坐在楼梯上不发半语,心中一片黑暗,无尽的恨意没有出口,在我心里不停累积。
  我憎恨所有的选民,还有那个虚伪作假的靖安会!无尽的恨意不停侵蚀我的心灵。伯仁扑倒我的那一幕,不停在心中重演,闭上眼睛,就看到伯仁靠在我身上,背部不停流出鲜血。
  闭上眼睛,我就看到赤铁那嚣张的面孔,看到他用嘲笑的眼神看着微小无力的人们,看到他自信自大,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一个女孩被他用长柄战斧砍成两段,痛苦地在地上挣扎;一个女孩被他抓住,他用毫不在乎像是捏死蚂蚁那样的态度,将女孩的脑袋捏爆;一个女孩被他由上而下斩成两半,血肉飞溅、内脏四散;最后是伯仁,被他的战斧扫在背上,留下无法治愈的伤。
  这个可恶的家伙,不可原谅!
  还有雨铃也是!竟然利用我,没有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她故意将陈鸿儒和伯仁引到选民的聚集地,是她与赤铁勾结,是她为了报仇、为了杀死祸虎,把无辜的伯仁卷入危险之中。她还欺骗了龙九纹的感情,是她让龙九纹这位开朗的家伙,在心中永远背负着无法磨灭的遗憾。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私仇而伤害众人。
  我要向他们报复,把所有的帐全部讨回!不择手段、不计一切!
  我要让雨铃尝受痛苦的滋味,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她知道利用我来报仇的代价有多大。
  我要把赤铁踩到脚下,让他哭诉求饶,再无情地把他杀死。
  我要……
  “喂,小武!”
  就在我心中继续描绘复仇的光景时,丝丽儿的声音打断了我心中的构景。
  我瞪了她一眼。
  “……小武,你怎么了?”
  “……”
  “你变得好可怕,这不是你该有的灵场啦!”
  “是吗?”
  丝丽儿的眼中出现恐惧与畏惧,她半哭诉地说:“我不要你这样,这不是你!你的灵场应该是更加温和。现在的你眼中燃烧着黑暗的火焰,好可怕!你别再吓我了!你快清醒过来。我不要你变成这样!”
  “我很好。”
  她叫道:“你一点也不好!你的灵场好乱,还吸引了不少邪恶的气息,让我好难受。你该放松一下的!对了,可以去找那个奇怪的神父,他一定能帮助你。不然,那位道师应该也可以,虽然是个不信神的家伙,不过他好像很有办法的样子。”
  “不用,我很好。”我冷淡地应着。
  “才怪!你一点都不好。你变成这样,这里的灵气让我很难过,几乎无法继续待在你身旁,我不要这样啦!”
  “那你就走啊,有多远就滚多远!要不是你把伯仁带到那边,他也不会出事,你这个只会坏事的大麻烦,想走很好,我巴不得你马上消失。”
  “哇!你吼我!小武竟然骂我,这不是小武啦……对了,一定是你一时迷了心窍。我马去找人过来帮你治治!”
  丝丽儿哭叫着飞离。目送她表情纠结、泪涕纵横的样子,心中没有半点同情,若问我有什么感想,恐怕只有渴望报复的快感。
  是的,我要发泄。不论是谁,只要能让我得到力量,让我把赤铁大卸八块,就算是地狱的恶魔,我也愿意把灵魂卖给他。
  我坐在医院偏僻的角落,看着黑暗的风渐渐聚集,带来力量。也不知道这是由我体内流出,还是由四方聚集而来。反正一切都无所谓,如果能让我为伯仁复仇,是什么都没关系。
  我怨恨靖安会的欺骗与虚假、憎恶雨铃的作为,但是,更痛恨自己无力对付赤铁。什么风身、云体,一点都没用,连伯仁都保护不了,要这一切有何用?
  赤铁!我要想尽办法,用阴谋诡计也好,直接上门挑战也好,一定要让他承受比伯仁多上十倍的痛苦!
  我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描绘赤铁被杀死的画面。
  我仿佛看到自己将他的心脏掏出来踩在地上,而他痛苦地求饶,希望我能给他一个痛快。我还看到他被斩断四肢,失去一切力量的他,不停地求我放过他。
  我幻想着这一切,力量好像也跟着增长,以仇恨为粮食,让力量渐渐增长。风不停在我身躯穿梭来回,过量的风流进流出,超过我每天能忍受的流量,阵阵地刺痛我的脑袋。不过我却甘之如饴,如果这一点点痛苦,能够换来惩罚赤铁的机会,我会将小小的“苦楚”当成补品。
  就这样,心在黑暗中沉沦。
  我仿佛脱离自己的躯体,看到一个人坐在黑暗与邪恶的灵气之中——一个被仇恨淹没的人。
  一种很奇怪、既陌生又有点熟悉的感觉,再次荡漾在心房。我好像变得不是我,那个被仇恨所淹没的人是我,可是,有另一个我在看着那个被自责与恨意所煎熬的我。
  我的意识好像超脱出来,脱离世间的仇恨,冷眼看着那个内心受到折磨的我。
  不知道那个我到底怎么了,可是,我见到浓稠像章鱼墨汁般的风由我的身躯中渗出来,由皮肤上的毛细孔中像流汗一样流出,由我的眼睛像是流出血泪那样的流出黑血来,也由我的鼻孔中犹如呼吸那样呼出黑色的风。这种充满怨恨的风由我的灵魂深处产生,藉由存在的身躯不停滋长。头发快速生长,化为黑暗的绢丝,在我面前纠缠,混入那如雾气、如墨汁的黑暗之风。怨恨凝结而成的风仿若实体化形成一个黑色的蛹。被排除在仇恨之外的我默然地看着。
  突然间,由我的身躯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这种痛不是单纯肉体上的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硬要钻出我的心,某种力量要撕裂我的灵魂。
  原本已经感受不到仇恨支配的那个痛苦的我,竟也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力量拉扯,不论是灵魂或是躯体都极端变形,好像有股力量在切割着我的灵魂,要把我部分的心分离出来。
  然后在痛苦中,我看到了。两颗黑色的心脏由我的胸膛中跳出来,没入那个黑色的蛹。
  我的痛苦依旧,那个黑蛹开始跳动,像是胎息,也像是跳动的心脏。
  整个灵魂仿佛在阵痛,一阵又一阵,随着黑蛹的跳动,痛楚变得更加激烈。
  是恐惧、是爱欲、是仇恨,数种不同的情绪由那黑蛹传回,那是我曾经历过的。是我的回忆,也是我的一部分。
  啊……突然剧痛达到最高峰,一切平息。但我也跟着失去意识。
  应该是已经昏迷,不过,我却还有微弱的感觉。
  这时我又回到我身上,身体极为虚弱,就是跑完百里的马拉松也不会这么累。
  我好像看到一个娇艳妩媚的人站在我眼前,她的表情促狭中又带妩媚,完全不同的气质;可是那张脸却又好像、好像是……丝丽儿?
  她扶着虚弱的我,脸颊靠到我的脸颊旁。
  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些话。我记不得她说什么,可是我应该是对她摇头。
  然后她抛下我,站起来,冷眼看着我,用嘲讽的眼神在取笑我。
  突然,像是天使的羽翼由她背后张开,但她的翅膀是黑色的。
  羽翼拍动,她飞上天,穿过墙壁,如幻影般消失……
  而我也跟着陷入真正的昏迷……
  我猝然醒来,好像灵魂受到拍打而惊醒。
  跟着眨眨眼,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好像……不、记不清楚了。不过,小睡一下,精神变得好多了。心中的郁闷好像一扫而空,似乎把情绪的垃圾全部倒光那样,通体舒畅。
  我伸伸懒腰,动作做到一半,突然想到,会不会离开太久,让村长担心。一看手表却发现,才离开不到二十分钟。
  怪了,才休息一下子,竟然有如此神效,难道这也是云体的功能吗?
  我走出楼梯间,左探右看,已经看不到玉芳学姊和陈鸿儒的影子。想来也是,虽然我只是疲惫地睡了几分钟,但是也足够他们离开这里;只是想到玉芳学姊和陈鸿儒的友情,竟然都是因为靖安会而存在,是为了利用我、监控我,不知不觉中,又深深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现在还是好好照顾伯仁,让他恢复健康,才是首要之务。走回楼梯向楼上爬,走没几步,就看到丝丽儿慌慌张张地飞下来。看到她,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方才对她的态度实在恶劣,我怎么会对她说那种话?
  “丝丽儿,对不起,我刚刚对你太凶了……”
  “那不重要啦!”丝丽儿反常地没有跟我追究;不过,她的表情急躁,好像家里失火的样子。
  “怎么了?看你这样慌慌张张的,一点也不像你。”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有话慢慢说,别急……”
  “伯仁出事了!”
  “什么!”我急得一把抓住她,大骂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我……”
  “可恶!”我啐了一声,就两步作一步地向上街。
  “啊,等等我!”
  我一面大步向上跑,一面问着努力跟上来的丝丽儿:“发生什么事了,是伯仁的伤势恶化了吗?”
  “不、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了?”
  “是、是选民……”
  “什么?”
  选民,这还得了!我更是心急,这里可是医院,道师还有靖安会的那些战斗人员早就离开,选民竟然跑来,伯仁现在动弹不得,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该死!我实在不该离开他身边。
  我一步就向上跨上四阶,然后是五阶,不行,太慢了!一急之下,我直接向上攀跃,左右、右左地向上翻,一次半层楼地向上跳。
  “啊!等等我……”
  “你自己跟上来啦!”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空等人。
  十七层楼没花两分钟,我全速冲往伯仁的病房,途中还差点撞上护士的小推车。
  “伯仁!”一闯入病房,我即刻叫着伯仁的名字。
  “啊!”见到房中情景,我马上呆掉。
  病房的窗户是开着的,或者说是被撞开了。应该是无法行动的伯仁没有在床上;至于正在照顾他的村长,则靠在墙边,躺在地上。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伯伯,这里怎么了?”我焦急拍打村长,企图将他唤醒,但是他却没有反应。
  “可恶!来人啊!”我急得大喊。
  就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一位护士躺在地上呻吟着。
  “喂!你还好吧?”
  我将她扶起,焦虑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呢?伯仁呢?”
  护士张开眼,双眼迷茫,好像还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了。
  “快说,人呢?你看到什么了!”
  “啊、我……是……”
  “是什么!你快说啊!”
  “有、有妖怪,啊!”护士歇斯底里地大叫,搞得我心神不宁。
  可恶,没用的家伙,只会尖叫。
  护士的叫声引来其它人,“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下子病房内又涌入了不少人,他们将护士接过去,七嘴八舌地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喂,她怎么了,是不是你对她乱来?”
  “啊!这里还有一个人晕倒在地上!”
  “咦!人呢?这床的病人怎么不见了!”
  “你做了什么,啊!窗户怎么破了,喂,你回答!”
  要我回答?我还想问你们这些家伙,伯仁好好地躺在床上,竟然把人照顾到不见!我没有怪罪就很不错了,竟然还对我问东问西,吵死人了!
  “小武……”这时丝丽儿终于赶来。
  我气冲冲地拨开渐渐增加的人群,往她那挤过去。
  “喂!你别走,我在问你话呢!”
  “喂!”
  手臂搭肩,我理都不理就随手向后挥拳,把讨人厌的苍蝇打倒。
  “啊,你怎么打人!”
  “小琦……你没事吧?”
  “对了,快打电话叫警察!”
  “吵死人了!”我转过头怒吼一声后,就一把抓住丝丽儿往安全门那跑去。
  “别跑……呃……”
  我又回头瞪了一眼,声音马上静了下来,然后又全速跑开。
  由安全门跑到楼梯,向上快跑直到顶楼。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咳,我、伯仁……”
  “你快说啊,丝丽儿!”小天使露出痛苦的神色,要说话,却又好像说不出来。啊,我这才想到,被我用力握着,想必连喘气都很困难,才急忙放手。
  “好了,快点告诉我,伯仁呢?还有,你不是说有选民?人呢?”
  “都、都走了……”
  “走了!往哪走了?”
  “他们破窗而出……”
  “破窗而出……那就是……这边了!”
  我急忙跑到边边,向下看。地上果然有玻璃的碎片,但是,除此之外,什么异常的现象也没有,大街依然人车往来;永不止息的样子。
  “碰!”大理石地板被我打碎,手流出血来,但感不到痛。
  “啊,小武,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地板的错,别……”
  “丝丽儿,是谁!是谁带走伯仁!”
  丝丽儿露出为难的神情,欲言又止。
  “你还在磨菇什么,快说啊,还不快说!”
  “是……那个……”丝丽儿还是相当迟疑;不过,看到我怒火高涨的样子,就颤抖地回答。
  “那个,你见过的,就是前两天那个长角的大块头……”
  “赤铁!”我咬牙切齿地说出他的名字。
  “还有……”
  “还有谁!”
  “那个,上次跟选民一起用餐时,八个列席的其中一位,好像叫……”
  回想了一下那几位选民,在心中略作筛选,马上就喊道:“风伯!”
  “啊,对,就是这个名字,就是那个白脸的。”
  可恶,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一脸奸臣的模样,一定是这个可恶的选民在背后策画。
  “还有吗?”我继续追问,丝丽儿的表情告诉我还有其它人,但是她却不大愿意说的样子。
  “是雨铃吗?可恶,她还想怎样?”
  “啊,不是她……”
  “那是谁?”
  “是……”
  “到底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她、应该是妖鸟吧……因为她长着一对黑色的翅膀。”
  “嗯。”我觉得丝丽儿好像没把她看到的全部说出来。不过,知道赤铁与风伯共谋就够了,这两位大角色外,其它的一定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一定要把赤铁揪出来,将伯仁救回。
  仇恨在脑中烧着。不经意中引进周遭的风,这两天我早已经过量使用风身,早已超过肉体的负荷,再次将风引入体内的动作,刺激着全身的神经,让我全身的每一条肌肉、身内的每一具器官,都微微颤抖,因刺痛而受苦着。
  这种痛却不算什么,比起心灵的痛苦,这一点也没什么。身体的痛反而能减少心灵上的折磨,反而能让我持续思考,寻求对策。
  赤铁他们带着伯仁离开没多久,必定还残留些许的讯息。用肉眼看不到,那就利用灵力来寻找!
  印契追寻就是该用在这种时刻。虽然现在我身上没有任何与伯仁有关的东西,可是,却有着对他的执念,对他的气息、灵场无比的熟悉。
  即使是希望渺茫,我也不会放弃任何希望与线索。
  我将对伯仁的关心与友情化为思念的风,流入印契之中,让心灵进入印契,寻找关于伯仁的一切。
  来自世界各地的风在印契中交会,无数的画面如洪水般进入脑中,带来许许多多的讯息与其它的意志,而我自己的意识则像是汪洋中的孤舟,飘荡流离。可是,我在风的暴风雨中坚持着,对伯仁的执念让我支持下来。各式各样的风像火焰烧灼我的脑细胞,像寒冰麻痹我的思绪,像狂风敲打我的意志,也像冰锥不停穿刺着我的神经。
  但是,这一切都无法阻止我继续寻找伯仁的不落。
  用对伯仁的认识来过滤风带来的每一个画面,过量的资讯让我的大脑不停超频运作。将意识直接进入风的汇集之处,直接寻找线索果然不容易,不过还是有收获,我“看”到了,风传来的画面。是过去的历史,我看到伯仁为我与陈鸿儒起争执,我又看到他在深夜整理家传的武术,然后在清晨传授于我。还看到他在与我告别后独自回到寝室,为了我的事而眉头深蹙。看到这些片断的画面,更叫我不肯放弃继续追寻任何可以找到伯仁的线索。
  突然,一道有关伯仁的风吹过来,画面浮现。
  先是看到他静静地趴在病床上,然后黑暗的风由地面飘起,就像是热汤冒出雾气那样,黑雾冒出越来越多,可是,在旁看护的村长什么也没感觉到。
  黑雾凝聚成形,一位身材完美、艳色动人的女子浮在床上,也是趴着向下。她似乎尚未定形,身体还偶尔会被风吹散,再凝回成形。
  在她背上还飘着许多黑暗的风,像是一对翅膀,她黑色修长的双手垂下,十指按在伯仁的双颊,跟着头向下探,身体成倒立的L字形,头与头相望。
  双唇一张一闭,似乎在说些什么。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女人好熟悉。
  伯仁好像在摇头,可是她继续在他耳边说话。然后伯仁似乎生气了,虽然伯仁没做出什么生气的动作,可是由风感觉到一股怒气,那是我很熟悉的情绪。每当有不义的事情发生在伯仁眼前,让他感到气愤时,就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气。
  接着她翻了一圈,跑到床前与伯仁面对面。
  她似乎在伯仁的前额亲了一下,然后在这风中的气息中,就感觉不到伯仁的意识。我看到她将手探入棉被之下,再抽出时,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她似乎很得意地看着手上的东西,将它提起。那是一个项链,上面挂的好像是一颗黑色的石头。然后,她把那块石头放到嘴边,直接吞下去!
  就在此时,另一个灵场进入,是丝丽儿,她在这时飞来病房。
  然后风中的画面变得非常混乱与模糊。其中,有股灵场带来强烈的风,空间好似变得模糊,空间与空间的交界变得虚幻不实,就像是我使用召唤时那样,好像有什么被召来了。
  同时村长也发现不对,另一位护士也进入病房。
  病房中好像刮起十级的暴风,村长急着要保护伯仁,却被吹开,撞到墙壁就昏厥不起,护士开始尖叫。
  骚动似乎没传出病房,画面虽然不清晰,可是,那两个可恨的家伙却在这混乱中现身。
  接着,我又看到灵气集中到那个女子身上。在混乱之中,她毫不受影响,又翻了一圈,回到伯仁上空。她慢慢向下飘移,手抓住伯仁的手,身体贴在他的身体上,然后以脚掌为轴心,身体毫不弯曲,就像是僵尸那样直挺地立起,缓慢而诡异。
  伯仁就像是一具傀儡,而那个黑色的女子则像是操偶师,用她自己的身体来操控伯仁。感觉上,就像是被鬼附身,只是她的附身是看得见的,是用手抓着伯仁的手,用脚靠在伯仁的脚下,以身体贴在伯仁的身体旁。这实在太怪异了。
  突然,她身后的黑暗之风迅速凝实,变成一对黑色的翅膀,羽翼拍动,她就这么与伯仁黏在一起,带着他一起飞翔。
  赤铁与风伯竟然对她低头!
  他们好像是交谈了几句话,只恨我不会读唇语,不然就不会只是在看默剧而已。
  紧接着,赤铁拿出他的招牌战斧,往窗户挥动,玻璃飞散,窗架粉碎;风伯也似念了个咒,风化出,在窗外旋成一道涡流,开启了灵界的通道。
  三个选民就带着伯仁一同跳入,消失不见!
  就是那灵界的通道,我想要继续追寻下去。
  以当时曾流入的风为引导,也将我的意识流入那灵界的通道之中。传来讯息的风原本就不大稳定,当想要跟过去看清楚时,一股无名的力量阻挡我的企图。
  在闯向眼见的通道那一刻,大脑好想象遭到铁槌重击,就像是全力奔跑地撞上墙壁!
  “啊!”一声哀嚎,我向后倒,后脑勺、肩膀、屁股撞到地面。
  虽然过度使用灵力,让风流进流出,造成身体极大的负担,可是,才找到线索,一定要继续下去!
  勉力地站起,要再度搜寻风中传来的讯息。
  “别再用这个印契了!这种印契哪能这样用,你会受不了的。”
  “别管我!我越用印契,越是消耗灵力,你不就能从中获得更多的灵力?对你这么好的事,就别阻止我。”
  丝丽儿叫骂着:“我怎么可以不管你!你这分明是在自暴自弃。你现在的灵场好乱,流进流出,驳杂纷乱,再这样下去,你的大脑会烧坏,你的灵魂也会变得残破不堪,甚至会死,不,更可能会把你的灵魂给摧毁。”
  “罗嗦!反正我是不可能会放弃!”
  “别这样啦,小武,一定会有办法的!啊,对了,我们去找侦探,还是去特务,电影中不是有演,那个什么特殊情报员007的,还是调查局的,都是找人的高手……”
  丝丽儿不停地说下去,我完全当成耳边风,继续放出风,要使用搜寻的印契。
  就在此时,我感到另一股灵场的接近。强大而有力的灵气,甚至不比巫觋逊色。
  转身一望,见到道师和陈鸿儒他们。
  “小武,我们会负责将伯仁救出来,你别冲动。”陈鸿儒道。
  “陈公子,请您别再虐待自己,林公子的事不急于一时。选民特别来此将一位重伤之人带走,必然有其目的,林公子在短期之内,必然不会遭到选民伤害。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您,不如就静待选民主动联络,视他们提出的条件,再伺机而动。”冷茹焰也婉约地劝说。
  “哼!”我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这群人也是害伯仁遭到今日处境的帮凶。他们除了专门说些好听话,就是骗骗无知的老百姓,再偶尔欺负一些弱小的选民外,还会做什么。
  “你的技术太差了,‘风’不是这样用的。你这种用法,身体一定会受不了,你若是不想放弃,那要改用较有效率的方式!”道师也走过来,似乎想要指导我风的正确运用方式。
  也好,暂时利用他一下。
  “碰!”
  啊!一阵冲击传入脑门。我眼睛睁得斗大,瞪着道师。
  “啊,小武!你怎么可以打他!”
  “道师,你……”
  耳边传来丝丽儿与冷茹焰的声音后,眼一黑,就不醒人事。
  当我醒来的时候,又是躺在柔软的床上。室内昏黯,不过,我却知道这是哪里,因为我曾在这儿躺过。上次与选民对决昏迷之后,也是被送到这里——云神父任职的教堂。
  我爬起来。大脑的疼痛已然消失,身体也感到相当舒畅。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不然,身体的不适不会全部消失。而且,还有一点让我明白,我一定在床上躺了很久,身体感到有点乏力,这种乏力并非劳累、或是外在的因素造成,而是由饥饿感带来的虚弱。
  这时的我已经冷静下来。伯仁的仇当然要报,像是无头苍蝇地乱找乱飞,却无法达到报仇的目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只要能找到赤铁,就可以报仇。他的强大是我亲眼目睹,不过,现在我却觉得,只要能找到他,就可以将他碎尸万段,为伯仁报仇。只是,前提是要能找到他。
  这间房间一定经过特别的改造。房间包覆在强大的灵场内,宁静安详的灵气充斥其中,我能睡得这么安稳,应该就是这间房间的作用。不过一醒来,对于该做的事却没有改变心意。
  房间除了能让人安详入睡的灵气外,感觉不到其它的风,一股强大坚实的灵场使这个房间与外界隔绝,他们这么做,是要让我无法使用灵力吗?
  走到门口,转门把。果然,锁住了。
  看来,靖安会打算将我软禁。
  不过,就这么一道门,哪能关得住我。
  退了两步,用力撞去!
  没有冲撞到门板的感觉,反倒是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我托住,就好像撞入一团棉花那样。
  哼,靖安会可真是下足了功夫,在门上用了不知名的力量,防止我破门而出。这倒是很麻烦,我不想在这里耽搁。虽然已经浪费许多时间,可是能早一点找到赤铁、风伯,救出伯仁的机会就大一点,即使是一分一秒,我也不想浪费。
  用物理的力量恐怕无法开门,要运用风身以灵力来开门也有困难。这里的灵场阻绝了外来的风,我的风身却又必须随时借用外来的风来引发力量。这好处是续战力强,不必担心灵力会用尽,可是却也受到环境的影响。像这个房间隔绝了外界的风,我也无法使用灵力。
  我可以大声嚷嚷,让教堂的人知道我已经醒来,应该会有人前来开门。不过我不喜欢这样。
  我无法再信任靖安会,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只感到无比的厌恶。
  他们也许没有错,做的事也该算是符合大多数民众的利益,但我就是讨厌他们。
  而且我知道,如果我执意要为伯仁报仇,而去找赤铁,必然会受到靖安会的阻挠,所以我想无声无息地离开这里。靖安会虽然讨厌,可是他们的存在却有其必要,在选民与靖安会之间,我不得不选择与选民冲突,暂时保留靖安会。至少,在我与选民的帐算完之前,就留靖安会继续找选民的麻烦。
  这门还真麻烦,有灵力作用着,要强行开门,恐怕不易。
  如果能破坏加在门上的咒法就好了,或者干扰其中的灵力,让咒法的效能降低,应该也行。
  那么……
  心头一动,这房间里也不是完全没有风的存在,这里有让人心思安宁、类似镇定剂的风!
  就是这个。
  我缓缓引进房内的灵力,通过体内,在我的意志操控下,又流入门板,与原本就存在的灵力混在一起,让这个咒术的灵力结构改变。
  于是我再转动门把,消融我力道的咒术果然变弱了。猛然一用力,“碰!”
  啊!太用力了!
  整个门被我拆下来,而我也提着这道门撞上走道的墙壁。
  将门放回原来的地方(当然只是摆着),我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准备离开这里。
  才走到客厅,就不巧地撞见冷茹焰,她正端着餐点要转入走道,两人撞个正着,差点没把食物打翻。
  “啊,陈公子!你……”
  “嗯,再见。我要走了。”
  “等等!”
  “不,我不想留在这里。”
  “但是……”
  我头也不回就要离开,这时她却说了句话。
  “您不饿吗?至少吃过饭再走。云神父马上就过来,他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请您务必与他谈谈。”
  我想了一下,也好,身上没什么钱。吃个饭,与靖安会说清楚也好。
  才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丝丽儿与云神父就过来了。
  “上帝保佑,孩子,你真是活力十足,连道师的法术都对你无用,门就这么被你拆了。”
  “有不仁(伯仁)的虾息(消息)吗?”
  “孩子,你大可放心,我们正全力搜寻。一定在最短时间内就把他找出来。”
  吞下口中的食物。我道:“不必了。这是我的事,由我自己来。赤铁的藏身之所,我会找出来,并且,将伯仁救出。我只要求一件事——别·挡·我·的·路。”
  “您怎么说就太过分了。我们都需要上帝指引,才能走向正确的道路,孩子,您自己找的路,很可能是受到撒旦所诱惑的道路。不如由我、上帝的仆人、正义的使者、美少女的拥护者、光与爱的传播者,代替全知全能的天父为您引路。”
  我漠然道:“是啊,就像你们把伯仁引至死亡的道路一样。”
  “陈公子,这件事您不能怪罪靖安会……”
  “没错,还要怪罪选民,还有我这位没用的人。所以,我现在要更正自己的错误,去把选民揪出来,把伯仁救回来。”
  丝丽儿也劝道:“小武,你一个人太危险,不如让这个怪怪的神父帮你……”
  “是啊,就让天父在地上的代理人为您服务。虽然本人向来倾向为女性的信徒效力,可是偶尔也可以破例的……”
  “够了!”我大喝一声,道:“上帝的仆人?是用黑暗力量与恶魔打交道的人吗?”
  云神父的脸马上僵掉,我的话似乎重重地伤了他的心,像是打了他一巴掌似的。
  “丝丽儿,你也可以留在这里。我不希望增加负担。”
  “小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丝丽儿的抗议我不闻不问,只是站起来,又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午餐。再见。”
  然后就坚定地离开。
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四十四章 我来到这个不属于人类的地方~
 
  “小武,我们回去啦……”丝丽儿不时在我耳边唠叨着。
  当然,她的话被我当成耳边风,毫不理睬。现在我正忙着,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她的抱怨。手上拿着一个坠子,那是母亲送的护身符,是一颗水晶项链。
  我利用它来施展印契搜寻。
  想要在靖安会得到线索,无异于缘木求鱼;所以,还是要依靠自己,使用灵力来寻找伯仁的下落。之前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印契之中,来寻找有用的线索,实在很笨,以人类的脑神经,恐怕无法负荷那样庞大的资讯,一时的冲动让我吃尽苦头。当然,为了伯仁,任何苦我都能接受,可是在救出伯仁之前,我要好好保重自己,至少在找到人之前,要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这么一来,知道赤铁藏身之所时,才有本钱与他对抗。
  所以,我现在用较为消极的方法来找线索。
  将印契施展在水晶,让水晶代替我来寻找,用它来引路。
  手上的水晶坠子不自然地向前,我依照它指示的方向移动。离开云神父的教堂之后,已经在这座城市中漫游了许久。虽然还没找到什么东西,不过,我依然很有耐心地继续走下去。
  这座城市还是像以前一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过,现在其中的我却有不同的感触。外表看起来幸福的人们真的是幸福的吗?就算真的是幸福的,会不会像我一样,我们奇妙地遇到了“什么”,然后进入一个让人感到痛苦的世界。
  “小武……我们去找道师好不好?虽然他是个异教徒,不过会用一些奇怪的法术。我并不是觉得他有什么厉害的,不过,那些看起来不入流的妖术,偶尔也挺管用的。不然,回去请怪怪的神父帮忙找人,也胜过你这样毫无目的地乱走乱逛……”
  丝丽儿的话让我感到一阵厌烦,真是奇怪,以往我怎么受得了她?老是说一些刺耳又没营养的话,不是提些怪异意见,就是说些毫无建设性的意见,再不然就只会做些无理的要求。这样的守护天使,我竟然能忍受这么久,真是一项奇迹。
  我停了脚步,看了她一眼。
  “小武!你终于要改变主意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再一次确认她真的是天使吗?
  不管丝丽儿的话,我继续朝着水晶戒指指示的方向前进。这是我唯一的方法了,不论如何,我决不能放弃。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所小学的门口,水晶坠子突然失去反应。
  是这里吗?
  它又是要把我带来这里?
  可是……
  当我提高灵感,用灵眼来看东西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这是一所小学,还是要我潜入?说不定在学校里,就藏着选民的秘密通道。百货公司的电梯都能通往靖安会的地下基地,那么一所小学为什么不能成为选民的秘密场所?
  不过,要潜入学校,最好等到放学。
  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好是国小放学的时间。只要等里头的人走得差不多后,我就可以进去查探。
  在接近放学的时间,开始出现许多“孝顺子女”的父母,或开车、或骑车、或搭乘大众运输工具,在接送区挤满了关心子女的父母。
  这时有一台黑色的豪华轿车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过,真正让我在意的并不是车子本身,而是车内坐的人。里头的人拥有强大的灵气,深深地呼吸,并没有闻到属于选民特有的味道,那应该只是拥有风身的非凡之人。
  不过,在这碰到是巧遇,还是命运带我来这与他相遇?毕竟是水晶坠子带我来到这里。
  原本要靠过去,可是,小学生们一群群涌出校门口,阻断道路,让我不方便过去,只好再等一下。
  我的目光集中在车子上,十几分钟过后,学生渐渐减少,是该过去的时候了。
  “咦,小武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我。
  我低下头看到一位小学生。
  “啊!原来如此!”
  这下我可明白,水晶坠子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里。原来是要带我来见她,如果是这位小学生,一定能给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这个小女孩就是那位神秘的佛子。如果是她,一定能看遍三千大千世界,世间的一切,在她眼中必然无法遁形。找到她,就等于找到指路的明灯。
  她那天真而深邃的双眼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抓着我的手道:“今天我的父母会回家,放学后不能在外面游荡,所以,我只能利用坐车的时间跟你谈谈。”
  说完话,她就拉着我走向那辆黑色的大车。
  车子宽敞无比,坐到车上后,司机回头问道:“依然要直接送您回去吗?”
  “是的。”小女孩简言回答。
  那位司机不就是像金刚罗汉的和尚?就是他,难怪这车子会如此让我在意。
  车子启动后,小女孩由车上的冰箱拿出了可乐与苹果汁。
  “不,我不想喝。”
  她却自己将两项饮料全部打开,自己灌了一口可乐,满足地吐了口气,才又将苹果汁送到我手上。
  “你该喝的。这可是三颗苹果的精华,准备要与选民发生冲突的人,应该储备体力,以应付未来的战斗。”
  她的话好像已经预知了一切,于是我才收下苹果汁,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接着我单刀直入地问道:“看来,你已经明白我来而这里的目的。那么,可以请你告诉我伯仁被带到哪里去了?不然,至少请你告知那可恶的选民、赤铁的巢穴。”
  小女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了看我,然后说道:“你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是的。”
  “仇恨带来的只有破坏,报仇之后得到的也只有空虚。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想去吗?”
  “是的。”
  “才不是!小武才不是这样的人!”丝丽儿插入我们的对话,气呼呼地抗议。
  不过,我与佛子之间的对话却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真是可惜,看到你能够抛弃人世枷锁,突破自我,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无论如何,不论任何代价,我都要找出伯仁,揪出赤铁,为伯仁报仇。”
  “我明白你的决心。不过……”小女孩的眼中突然出现同情的色彩。
  我紧张地说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小女孩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人在命运的洪流中,果然很难改变历史的流动。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人,我不该参与这个世界的运作,因果的流动不能因为我的插手而改变,即使是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不能藉由我的手让它发生。”
  我开始紧张起来,小女孩的话分明是不愿意告诉我任何线索。
  这时她命令道:“停车,让小武下车。”
  “等等!你什么都还没告诉我!”
  她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话:“问题打哪来,就由哪去追寻。”
  什么意思?伯仁会出事,不就是因为我的关系?因为我把他卷入雨铃与祸虎的仇恨……
  啊!对啊,我怎么会忘记这条线索!雨铃,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谢谢你。”
  “不,我什么也没告诉你。”小女孩又道:“辛苦道路恐怕才开始。丝丽儿,他能不能活过这一关,全看你的抉择。”
  我走到一栋大楼的顶楼,在破坏安全门后才来到顶楼。五十多层的大厦顶端风吹狂袭,足可比拟飓风。
  我站到大楼的边缘往下瞧,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没有欣赏风景的闲情雅致,只是感叹世间的无常。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又走回中央。
  “小武……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以前不是最守规矩的,怎么会把门打坏来这种地方?”
  我默然地回了一句:“这地方好。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受到干扰。”
  “小武,你别再这样了。有事情找可靠的人商量不是很好?自己一个人蛮干,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靠的人?对我而言,唯一可靠的人已经不在了……”
  “小武,至少你还有我啊!”
  我用淡淡又无奈的笑容回答她,然后就不再理丝丽儿。
  这时我需要专心,因为是第一次要用印契把人叫出来。以往曾经用过召唤这个印契,不过,召唤出来的都只是没有自我意识的灵界植物,现在我打算用同样的方法把雨铃叫出来。
  依照理论,召唤的印契能够把所有知道的人物叫过来,当然,前提是对方能够回应施法者的呼唤,并且愿意接受呼唤,或者无法抗拒召唤的力量。
  在现实世界的事物,几乎都无法回应灵性的呼唤,只有极少数拥有风身或者带有强大引力的人、物,才能回应召唤的印契。不过,一般人无法开启灵界的通道,所以即使被呼唤了,并且回应呼唤,恐怕也无法来到我面前。
  不过,雨铃就不一样,她自己能够开启灵界的通道,所以只要我叫她,她必然听得到。至于她愿不愿意过来是另一回事,不过我不由得她不过来。如果她乖乖地接受我的召唤也就罢了,如果不识好歹,就算用强的,也要把她叫过来。
  在收敛心神之后,将风注入印契之中,在夜色下,风带着点点的萤光,像是一条发光的绢丝缠绕在我身旁。
  “雨铃!”心、口、意同时叫着她的名字。
  印契出现变化,光晕渐亮,空间渐渐变得模糊。
  我知道风已经超越时空飞到雨铃身旁,将我要呼唤她的消息带给她。
  不过,印契的作用就到此为止,不似之前召唤灵界的植物那样,空间被突破,然后灵界的植物渐渐现形。
  具有自我意识的选民与一般的灵界植物果然不一样,她可以不理会召唤的力量,也可以抗拒召唤的力量。
  于是我强化印契的力量,将强大的风再一次注入,一时之间,大楼的顶端充满着灵性的光辉,有如天明一般。
  先前的空间开始扭曲,光在风的曲折传送之下,带来一个地方的风景。那里依然是白天,我曾经一度天天前往的地点。那里应该就是雨铃的故乡。
  紧接着,黑雾开始由那朦胧的光景中,被我的召唤力拉过来。
  黑雾将要接近属于我这边的空间之后,又迅速地退回去,仿佛有另一股力量将黑雾吸回。
  雨铃在抗拒我,毫不接受我的召唤。很好!
  既然如此,就让她知道我有多么想见她。
  风再度由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流入我的体内,再转入印契之中,最后化为具有强制拘束力的无形锁链。召唤了力量扣住身在远方的雨铃,强制地将她往我这边拉扯。
  既然她不愿意自行开启灵界的信道,那我就强制将她拉往此地。
  我感觉到力量,远超出以往所能够运用的力量。在无穷无尽的灵力支援下,风不停地吹出,化为锁链,要将她拘提过来。
  雨铃也深通法术,要把她弄过来,似乎不容易。
  我的灵力与她的灵力在无限的空间中交手,这时的我不比以往,我可以感受到流入体内的风比起过往强上数十倍,就好像原本的涓涓细流变成了汩汩大江。
  她的身影渐渐现形,可是,她的实体依然存在于高远的彼方,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是风带过来的虚影。
  可恶!竟然抗拒我!难道你不敢面对我吗?
  一气之下,我直接将手伸出去,在风的包覆与带领下,好像突破了空间,我抓住了她,穿过时空,抓住存在于遥远彼方的她。
  一时之间,我感到一阵惊愕,这是怎么办到的?不,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手上传回抓到人的触感,毫不客气地用力拉扯!
  顿时,一道黑影被我扯出!
  过分施力,强大的力量将扯出的黑影抛到地上。
  在黑暗灵气包围的黑雾之中,我看到雨铃的身影。
  她站起来后,收回黑暗的灵气,脸上的表情相当惊讶,好像看到不该存在的东西。
  “是你?”
  “意外吗?我还活得好好的,让你感到意外吗?”
  她回答:“我确实感到意外,不过,真正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并非你还活着,而是你的力量。”
  “哈!我的力量?”
  我猛然抓住她,就用手掌掐着她的脖子,毫不怜香惜玉。
  雨铃企图逃脱,化为黑雾向后飘。不过我比她更快,向前跨了一步之后,再度用手抓住雾化的她。黑雾就这样被我给擒个正着,化为雾气又如何,我一样用风拘束住,以灵性的力量将她逮住。我的动作几乎出于最基本的反应,不需要刻意控制灵力,手一伸出来,风也跟著作用。
  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双眼无情地看着她。
  “你!这……”
  雨铃持续挣扎,只显得徒劳无功。她想要化为烟雾,但是我的灵力压制住她,让她无法转换,她手脚乱踢乱打,我则任由她踢打。她的攻击显得无力,落在身上就像是在按摩一样。我甚至希望她能够拥有强大一点的力道,至少这样就能感受到疼痛,让我受到害伯仁失踪该有的惩罚。
  “你曾经说过,仇恨是给人带来力量的最好方式。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你……”
  “是你!是你害伯仁受重伤,是你害他被赤铁抓走!”
  雨铃突然停止挣扎,用她那灰暗的双眼看着我。
  她像是认命地问道:“你想报仇吗?这是我应得的。你想让仇恨有地方宣泄,就尽管来吧……”
  她一副理当受罚的样子,反而让我感到奇怪。雨铃的能力如何,我相当清楚,她决非无力反抗。若说她是那种会讲人情事理的家伙,又不可能,如果她会因为罪恶感而内疚,愿意任我处置,那当初就不会故意害我们。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不反对马上将她的脖子扯断,可是现在还不行。我必须先由她口中问出赤铁或是风伯的下落才行。
  “我会的。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不过在这之前,先告诉我赤铁藏在哪里?”
  “你要找他?”
  “没错!”
  “你想寻死吗?”
  “这是我的事。知道的话就快说,不说也无所谓,我很想试试所谓的拷问。你如果太干脆就告诉我,那就失去折磨你的理由了。”
  她茫然地看着我,好像对我的转变感到惊讶,不过,雨铃仿佛在我的眼中找到答案。她无所谓地说:“告诉你,不就等于终结我的利用价值?不过告诉你也无所谓,反正到头来你还是会杀死我。不如干干脆脆地告诉你,让你去送死。”
  “哼,废话少说。”
  雨铃手一伸,化出黑雾,雾气凝聚,形成一支古铜制的钥匙。
  “这是通往那里的钥匙,有这个才能进去。至于地点,拿到通行证,就难不倒你吧?”
  我接过东西。是一把很旧的钥匙,上面充满古老的灵力。
  接着她闭上眼睛,好像在等我取走性命的样子。
  “小武……你不会真的要杀她吧?!丝丽儿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的,我想杀她,雨铃的罪行无可饶恕,甚至直接杀死她都算是便宜她。
  “放心,毕竟我不像选民那么变态。我不是祸虎,我会给她一个痛快。”
  “小武,别这样!这不像你,你不是会做这么残忍事情的人。小武,快住手。”
  我不是这样的人?人是会改变的,以前也许不会,但是不代表以后都不会。
  手上的劲道渐渐加强,雨铃的脖子被我掐得更紧。我期待她会求饶,至少要乞求我宽恕她的罪过,可是,她却是做出罪有应得的样子,甚至是想得到解脱的模样。
  我突然觉得疑惑了。基本上,人应该是爱惜性命,拥有求生的本能,选民也不该例外。她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弱小无罪的人,毫无报复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的。把伯仁害得这么惨的人,哪能按照她的想法就这样死掉!或者这是她的计谋,想要引发我的同情心,放她一马?雨铃从头到尾可以说是毫无反抗,这不像她,纵然我在仇恨之中获得力量,将潜在的灵力全部激发出来,可是要制服雨铃,也不该如此轻而易举。
  难道她又在策划些什么吗?
  “哔啵、啪、啪、啪……”
  由雨铃的手上突然传出奇怪的声响,我用眼角余光瞄着。
  她的手!发生怪事,在手肘附近的风好像出现异状,她的手好像由内部爆开,部分散化为雾气,突然化为气态,体积涨大,由内部将血管、肌肉、骨骼炸开!
  她的手就这么掉下来,还像被拉开的蝉蛹牵扯不断,黑暗的风像是蜘蛛丝连着上臂与掉了的小臂。她没有流出血,倒是由伤口不停飘出黑雾。而黑雾散开渐渐变淡,如同墨汁滴到水中散化开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像选民。如果受伤了,黑暗的风应该是涌出来,自动修补伤害才对。
  我意外地看着她手臂的变化,又将注意力回到她的脸上。雨铃脸上没有出现一丝痛苦的表情,不过,双颊似乎因为用力咬牙而变得有点僵硬。鱼尾纹也变得明显,好像是很用力地闭着眼皮。
  没一会儿,她的手又黏回去。不过,并非很顺利地接回去,好似有股力量在暴动,就像当初黑矛射入祸虎的伤口时那样,阴邪的力量啃食着祸虎的肉体,现在那股力量也在侵蚀雨铃的躯体。
  顿时我明白了。
  无情的声音由我的口中说出:“原来如此。难怪你不会反抗。”
  “不!没什么!你不是想杀我,就快点动手!”她终于生气地对我咆哮。
  “不,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呸!”她气极地啐了我一脸。
  “哼!”
  “碰!”怒气自然反应,手捉着她撞向地板!
  “不用想要激怒我。我不会顺你的意。”
  “杀了我!有种就把我杀了!”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哈、哈、哈,我会的,不过,那要等我救回伯仁。如果伯仁没事,你就能求得痛快。如果有个万一,你必须用痛苦来赎罪。”
  我狂笑着,平息之后,冷酷无情地对她说道:“杀死祸虎后,你的大仇已报,生命已经失去目标。是死是活,对你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甚至能够去陪你的族人才是解脱。不过,变成选民,化为目前这种形态的你,却无法自裁;甚至失去仇恨,也等于失去掌握你那一身力量的支柱。藏在你体内的邪恶之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反扑,这样很好,让你受尽痛苦。嗯,不过,看这样子就算我不理你,恐怕你也撑不久。如果我现在就杀了你,反而是为你免去许多折磨,这太便宜你了。”
  雨铃空洞的双眼中开始被恐惧填满。
  “你很想死,是吧?”
  我冷酷无情地继续说道:“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没有我的允许,你就得继续痛苦地活着。”
  说完话,我就使用印契净化。
  这一次,我将印契打入雨铃的体内,然后将风注入其中。灵力作用,黑雾被净化了!她的肤色渐渐改变,由深黑色渐渐转化,变为深灰色,又转换为灰褐色。她不停地冒出黑色烟雾,藏在她体内的风,为了躲避净化的作用,而自动离开。
  她变得比较像人,不再只以单一色调的形态存在,不过,还像是掉到墨汁中的洋娃娃,即使经过努力地清洗与漂白,还是无法恢复原来的色彩。
  完成后,我才将她放开。
  雨铃无力地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头无力地下垂。
  “你……这……不可能!”
  “你不是说过,如果我完全掌握恐惧的力量,就能打败祸虎。现在我则以仇恨来推动灵力,所引发出来的力量当然更大。”
  雨铃凄惨地笑着,同时诅咒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也预见了你的未来,我现在的惨状就是你的将来。我很乐意与你一同下地狱,至少有人作伴比较不会寂寞。”
  我无所谓地说:“下地狱吗?无所谓,只要能救得了伯仁,会有怎样的下场都无所谓。这种心情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雨铃体内的黑暗灵力被我净化得差不多,不过,由于那是她力量的根源,所以她可能会继续吸收同质力量,好补充失去的力量;不过,要恢复力量,恐怕要花费许多时间。在体内的黑暗灵力不足的情况下,她只能继续活下去,同时忍受活着的痛苦。
  我的作为不只是如此,在她体内的印契不只是在这一回净化她体内的灵力,还在里头存有我注入的风,当她体内的黑暗灵气增到某种程度之后,印契将再次发挥作用,将黑暗阴邪之力消弭。我特意这么做,因为我也没把握能活着回来。如果不幸死在赤铁手上,给她的惩罚将持续下去。
  雨铃无力地坐在地上,清泪滴落,低声泣涕,令人心怜。可是我狠下心不理她,甚至告诉自己,这就是她应得的,要自己享受这报复的快感。
  不过,内心还是有种不愉快的感觉,所以我转移注意力,开始研究手上的钥匙。
  这把钥匙应该是开启赤铁居所大门的道具,问题是要怎么到达那个地方?
  光有钥匙,不知道路也没用。雨铃说,拿到钥匙,我就可以知道该怎么去,这么说来,这把钥匙也是指引的路标。
  要我现在再低下头去问雨铃,似乎怪怪的,不如自己先研究一下。
  我想,既然有钥匙,那么,这东西一定与能够开启的大门有密切的关系;也就是说,可以拿这把钥匙当指引来找出大门。印契搜寻就是用在这种时候。
  于是,我再度使用印契,将青铜的古老钥匙放入印契之中。
  风流入印契,并与钥匙交流,以这把钥匙沾惹的灵气为线索,来寻找与钥匙对应的钥匙孔。当风进入青铜钥匙时,灵气被吸入了!紧接着,钥匙发出淡淡的灵光,印契并没有发挥作用,用来启动印契的灵力在流向钥匙之后,就没有流出,因而无法启动印契。
  我意外地看着这把钥匙,在心中微笑着,原来如此。这把钥匙不单只是钥匙,同时也是门。让门出现的方式,应该就是注入适当频率的灵气。
  这不难,只要花点时间,应该就能把门叫出来。
  于是,我握着钥匙开始试验,不停地让风流入钥匙之中,灵光闪闪,钥匙对各式各样的风都有反应,但反应不一。有的风只是让它发出淡淡的灵光,有的风则只让它轻微震动。
  试了好一阵子,却都找不到能够让钥匙启动的风。
  是哪里出问题吗?这把钥匙是给选民使用的,选民使用的灵力与寻常人有什么不同吗?还是说,这把钥匙只限定选民才能够使用?如果是这样,那我拿到钥匙不就没用?
  不可能,选民在运用灵力上,不见得比道师或云神父他们还要厉害,一定有什么启动的诀窍,或者是其中有选民特有的能力!
  他们特有的能力?对了!每次受伤时,选民身上就会放出自动疗伤的风,我遇过的每个选民都有这种能力,而且那些风的性质完全相同。对,一定就是这个!
  不过,我能呼唤这种纯粹的黑暗灵力吗?
  这代表我也要接受黑暗的洗礼吗?
  这让我犹豫了……
  不,这不算什么,就算要我又下地狱也无所谓,何必在乎这小小的考验!
  于是,我准备呼唤那种风。
  回想每次打伤选民后所接触到的那种风,我放开心胸,让各式各样的灵气流入我的体内,并且努力感受,希望能找到那种风。
  这个工作并不容易,以往我从未曾检识过流入我体内的风,只是很单纯地运用它们,现在要由各式各样的风中找出其中一种,并非一时三刻就能办到。
  突然,一股怨恨的力量刺痛我的脑神经,就是这个!
  虽然微弱,但被我找到了!
  我急忙将这股风引入,并以风引风,用它吸引同质的灵气。
  然而这个动作并不轻松,人类的肉体似乎非常抗拒这种灵气,这种犹如是由黑暗、怨恨、悲伤种种恶质情绪所组成的风,就像硫酸一样,腐蚀着我的心灵,灼伤我的神经。
  纵然痛苦,但是,能够用它来唤出门,就有价值。
  就在收集了不少这种灵气之时,有人打断了我的作业。
  “陈老师!”
  “小武哥!”
  “武哥!”
  三道急切的呼喊让我暂时停止动作。士谦、哲仁、佳琪他们先后出现在这大厦的顶楼。
  我暂停动作问道:“你们怎么找来的”
  哲仁代表回答:“是道师给我们一道寻人的符咒,让我们找到你。”
  “小武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既然要找选民晦气,也不邀我们一起出来!”
  “陈老师,我们听说了。你想找选民报仇,请算我一份。就算不谈你那位好友的仇,所有选民都是我的仇敌。能够有机会清除选民,是我最大的期盼。”
  他们三个为什么会跑出来?这是我自己的仇恨,没道理要牵累他们。也许哲仁跟选民有深仇大恨,但是我不想利用他,也没必要借助他的力量,否则我就变得和雨铃一样了。
  “你们……不是在期末考吗?”
  “期末考,这事哪有武哥您的事重要?失去朋友的伤痛我也非常清楚。为了阿彬,请让我协助你!让我们一起痛宰那些该死的选民!”士谦道。
  “是的,请您给我机会报父母的仇!”哲仁也表示了他的立场。
  “小武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不能把我摒除在这么热闹的活动之外!”佳琪更是轻松地说着。
  他们的心意让我感到为难。
  心头一转却又想到,这三个小毛头是玉芳学姊介绍来的,而玉芳学姊又是靖安会的大小姐,这么说来,成为他们的家教老师,也是靖安会的刻意安排。
  他们找上门来,也许是故意干涉我的行动,我不该让他们参与,避免节外生枝。不,就算他们也像我一样,是靖安会的棋子——我宁愿这样相信——也不该将他们带入危险之中。
  我即将要打开通往赤铁所在之地的大门,里头必然充满危险。赤铁那个怪物就连道师、云神父都应付不了,带他们三人前往,除了碍手碍脚之外,能有什么用处?
  “咦,这女孩是谁?”
  “女孩!”
  地上的雨铃引起他们的注意,也给我考虑的缓冲时间。
  哲仁很有绅士风度地扶起雨铃,而佳琪则带着警戒又不友善的态度瞪着她。
  看着什么也不清楚的他们,我决定了。
  走向哲仁,偷偷地触碰他一下,紫光电流暗中闪动,将他麻痹击晕。趁他尚未倒下的同时,又用相同的手法对付佳琪。
  最后,我又走向士谦,他已经有了警戒。
  “啊!武哥?这……”
  “抱歉了。”
  重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让他弯成ㄑ字形,然后倒地。
  “唔…为、为什么……”
  “你们有自己的人生,没必要跟我陪葬。”
  士谦呆呆地看着我,在他双瞳中晕映着的,好像是不认识的人。我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反正已经让他们三人失去行动力,无法跟来这就够了。
  “小武,你疯啦!这是干什么,你竟然把他们打倒!”丝丽儿高分贝的抗议声由她这具小小的身躯中吼出。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的样子,丝丽儿对我的表现相当不满,不停地在我耳边说教;不过,我已经练就听而不闻的功夫。
  接着我瞪了雨铃一眼,对她下令道:“帮我照顾好他们三个。这点事你还做得到,不要想耍花样,否则你永远无法得到安息。而且这是你欠我的。”
  雨铃看着我,仿佛也是重新认识我一样。
  然后她点点头,轻声说道:“是的……尊贵的大人……”
  把跟来的麻烦解决后,是到了上路的时间。
  虽然呼唤选民所拥有的那种风的动作被打断,不过,那些灵气还存在这里,要将它们引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于是,我再次敞开灵性的大门,让风毫无限制地流入体内,并且抓住那道风,将它送入钥匙之中。
  果然没错,这就是让钥匙发生作用的方式。
  钥匙开始剧烈震动,接着迳行飘在空中,快速旋转。
  我可以感受到这把钥匙正不停吸收四周的灵气,经由旋转,产生一股漩涡,将周遭的灵气卷入钥匙之中。
  当它吸够了灵气之后,顿然停止,指向天际,灵光散发,把这里照得有如日正当空。
  在强光之中,灵气渐渐成形,一道雄伟的楼门飘在中空。
  漆红的双柱,雕满各式神像、灵兽的斗拱。红色的门柱上各盘旋着一头金龙,在门前则各有一头石狮子镇守。门板上各绘有一位精壮的战士,这两位战身穿铁甲衣,一位持巨锤与铁砧,另一位则挥舞长柄战斧。
  这门雄伟无比,若说是通往天庭的南天门,我也愿意相信。
  紧接着祥云飞来,云气渐渐凝聚,形成白雾般的阶梯,向下延伸,来到浮在空中钥匙的下方。
  我取回钥匙,半试探地踩向云梯,这一踩却是踩空。好像凡人之躯无法登上天梯。
  这时丝丽儿飞到我身前,双手向前,似要阻我前进。
  “小武,别去,太危险了!”
  “别挡我。”
  “别去啦!你难道感觉不出来,门后有许许多多强大的人物吗?”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那又怎样?
  我不理会丝丽儿,迳行放出风包覆着全身,再一次踩上云梯。这一回就没有踩空,很顺利地走上一阶,然后再一阶。
  “小武!你不能去!你去了一定会回不来的!”
  “没关系,我回不来没关系,只要伯仁能回来就行。”
  “不可能的!你别作梦了!”
  “不,我不是在作梦。就算救不了伯仁,我也要把赤铁宰了,为伯仁报仇!”
  “小武……”丝丽儿用吼的、用骂的,都无法改变我的心意,于是她开始潸潸泪下。
  “……别这样,我会回来的。”
  “你骗人!你一定回不来。”
  “放心啦!”
  “你叫我怎么放心,你要是一去不回,那我要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像你资质这么好的人,让我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得到远超过所有同学的灵力。我不让你走啦!我不要啦!不如这样,我把灵力全部还你,请你不要去送死好吗?”
  丝丽儿劝人的方法实在很没技巧,不过,听到她要把灵力全部还我,真的让我相当意外。对于灵力的获得如此斤斤计较的丝丽儿,竟然愿意放弃她所得到的灵力,的确打动了我的心。
  感动归感动,决心还是不会改变。
  我依然向前走,来到巨大的门前。
  走到门下才知道,这门有多么雄伟,一扇门就有五公尺宽,我得将脖子仰成九十度,才能看到门檐。
  于是我用力推门。这门好重,比想象中还要重,不过,我还是将渐渐地将它推开。
  费好大的劲才将门推开,足以让人通过。
  “小武……”丝丽儿最后又拉拉我的衣袖,她的表情依依不舍,好像快哭出来的样子。
  “帮我通知云神父,让他来接士谦他们。”
  “我才不要,那个神父的眼神怪怪的,要去你自己去……”
  “没办法,那只好把他们留在这里。能够见到你的人就那几个。你不愿意的话,就留在这里帮我守着他们。乖乖地等我回来。”
  “你!”
  我撇下她,自己跨过将近一公尺高的门槛,进去了。
  丝丽儿想要追过来,但撞在门槛之上,门的两边代表两种不同的世界,同时有强大的灵场在隔绝两边的空间。我在通过时就感觉到了,除了选民之外,必须要用更强大的灵力强行突破。我强行通过,丝丽儿却没有如此强大的灵力。
  在门的这一边,我笑着跟她说:“再见了。”然后将门关上。
  抛开所有的一切,我来到了这个不属于人类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另一个空间。我抬头看看,天色是暗的,月亮与晨星也高挂空中;不一样的是,这里并不暗,虽然没有阳光,但是却很明亮。
  眼前不远的地方有座楼城,也只有一条路正好是通往那里。
  在路的两旁什么也没有,我好像就站在虚空之中。如果是以前,我会停下来欣赏这种奇异的景象,不过现在就算了,此时此刻,我只想找赤铁算帐。
  前方的楼城也相当雄伟,远远看去,就已经给人雕梁画栋的感觉。但这不是它给我最重要的印象,而是里头有很多不同的灵场;那些灵场让我明白,里头住有许多的选民,其中不乏灵力强大的家伙。
  无所谓,人多才好。这样赤铁才不会死得太寂寞。
  我跑向前,血液在我体内狂奔,心脏替我敲起战鼓。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是的,我终于可以为伯仁做点什么事了。可恨的选民,洗好脖子等着吧!
  终于来到楼城前方。石砌的大门前,有位穿着中国古代将士服装的马头巨人立着。他足有三公尺高,手持金戟,雄壮威武。
  他发现我的到来,还搞不清楚状况,满不在乎地问道:“人类?你这小子来到这里要做什么?”
  “我?哼……”
  他自顾自地说道:“不会是迷路误闯进来的吧?快回去,这里不是区区一介凡夫之体能待的地方。”
  “我是来找赤铁的。”
  他意外地哼了一声,疑惑地问道:“你要找赤铁大人?你这个人类找大人会有什么事?”
  “当然是……要杀他!”
  “什么!啊……”
  “碰!”巨大的身体分向左右倒了,守卫再没有机会问话。
  抛下这只选民,我继续往城内移动。有人想挡我,想耽误我的行动,这个不长眼的守门人就是榜样。
 
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四十五章 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凡事一旦有了第一次,要再有第二次,就变得容易许多。我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之下,将守门的选民斩成两半后,就开始走向血腥的道路。以往我向来不喜欢见血,血腥味让我感到难受,选民的味道也令我作呕;但是在展开杀戮的道路之后,我竟然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
  空气变得黏黏甜甜的,因为许多选民的出现,还有满地的血腥,让空气充满怪异的味道。原本我很担心进到楼城之后,会被一大群可怕的选民围攻;不过,住在这里的选民警觉性低得夸张。他们看到我进来,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最多只是看我一两眼,就又回到自己正在进行的事。他们有的在城中散步,有的三、五成群围着聊天喝茶,也有的在下棋斗智,楼城内和平得让我感到无法置信。如果不是有不少选民外表怪异,我很容易就会误以为进到一座类似古迹的楼城。
  大部分寻常的选民都不理我,我也乐得轻松,快步走向城内,直接向赤铁那股强大的灵场中心移动,可惜就是有人不长眼。
  三位穿着与那个守门选民一样的家伙注意到我,横到前方阻挡道路。
  一位山猪脑袋的选民粗声粗气地问道:“人类,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会不会是迷失了,还是被乱流卷进来?”另一个有点像狗脸,但体形却又最高大的选民问着他的同伴。
  最后一位,也是最娇小(但也有两公尺半高),长着像是鹦鹉的鸟头选民抱怨道:“今天值勤守城门的是谁?怎么让人跑进来了。”
  “要他把送回去吗?”狗头巨人问着。
  那个山猪则流出口水,嘴馋地道:“何必麻烦,把他吃了算了。”
  吃了我?哼,你们挡路,耽误我的时间,已经让我感到厌烦,现在还想吃人?以往选民那些残忍的恶行一一浮现,接着又想到伯仁,心中就升起一股恶气。
  “不好了!城门的黄马被杀死了!”不知哪来的喊叫声让四周引发骚动。
  “什么!这怎么可能!”
  这三个卫兵还四处张望,像是在找寻凶手,压根没怀疑到我。
  不过,我还是动手了。就是要先·下·手·为·强。
  气化指剑流荡,猝然使出,数道细小的气流剑由指尖流射,贴地而出,直至选民下方,才暴然升起!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一脸错愕地魂归阴曹地府。
  “喂,大笨狗,你到东面去瞧瞧……”鹦鹉脸的说了一声,那只狗脸选民当然没反应。
  山猪推了他一把,后者庞大的躯体因而倒下。
  “这!”
  “去死吧!”
  风放出,流出带着水气的寒气在瞬间将他的双脚冰冻;我再加一掌,他的胸膛因而结冰,力道释放,结冻的部位跟着粉碎。他没流半滴血,但胸口出现一个大洞。
  “什么!”最后一只张开青色的翅膀飞到空中。我冷眼看了一下,对他一指,旱雷由空而降,轰然一声,一只烤鸟掉落地面。
  守卫在瞬间被我解决,其它的选民先是呆住,然后哗然惊起。
  保持人形的选民们纷纷转变形态,而那些已经是异形异状的家伙们,则咆哮着冲过来。他们的数量虽然多,像是狂奔的群兽,我却冷静依旧。如果连这些小角色都对付不了,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向赤铁挑战?既然他们不识好歹,妄想挡路,那就把他们拿来热身。
  三只选民由后方扑来,左右也各有两只,前方则挡着五只。这个地方似乎是灵气汇集之所,各式各样的风充沛流转,对于我这种形式的风身,根本就是如鱼得水。
  他们人数虽多,体型虽大,但是这反而成为一项缺点。我在他们之间,就像是误闯狼群的小白兔,不过我并不是温驯的小白兔。
  对于左右与后方的选民,根本懒得理他们。我把脚步加快,身体好像解放开来,地心引力似乎暂时失去了作用,身体好轻盈,动作无比灵活,想怎么动,四肢就会因我的想法,跟着做出超越人类体能极限的动作。
  在选民的利爪挥动之前,我就先压低身子避开攻击,再轻轻一跃,跳离地面,让左右的选民撞在一起。后方扑来的家伙也撞成一团。眼前的五位都想要把我撕裂,但毫无默契的选民却只会互相牵制,对我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挑上中间那位,没有什么原因,谁教他距离我最近,挡住去路。
  毫不客气,双手握实,重重锤下!
  看似平凡的一击,却打得他眼珠子都弹出来。
  借用这一击的作用力,翻身越过这些选民,继续向前。
  当然,这些选民不可能放过我。为了避免麻烦,顺手挥指,气流指剑化为无数的无形气刃,砍了许多首级。
  毫不耽搁,继续向前。
  “快!杀了他,那个人类!”后方传来选民的喊叫。
  其它的选民纷纷围过来。
  去路已经被许许多多的选民给挡住。我越看越气,越看越烦!这些家伙真的要跟我干到底吗?既然如此,我理当奉陪。
  烈风、寒冰、闪电、拳打脚踢,以我为中心刮起腥风,下起血雨。
  在杀戮之中,我突然明白小活佛所说的话,是我自己限制住自己的力量,当我相信自己能够一拳打碎巨石,心中毫无怀疑时,云体就能够让我的身体发挥出这种力量,将身体交给恨意来驱动,所有的理性与常识全部抛诸于脑后,以往发挥不出来的力道,现在就由我这具人类的身体中展现出来。
  选民又如何?比力量,我不会输给他们;比速度,我比他们还快;说灵巧,更远胜于这些庞大而笨拙的家伙。以往对付选民为什么会那么吃力?他们不过是生命力强一点,比人类更耐打,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我还能够运用各式各样的印契来帮助战斗,但这些家伙完全不行。不是说他们不会使用灵力,但是会运用风的选民少之又少,就算能用,也不是用在战斗上。
  渐渐地,我的心被杀戮的快感给填满。他们看我的眼神渐渐改变,仿佛我才是可怕的选民,这些家伙则是无力的人类。
  不知为何,我开始享受起这种杀戮的快感。原本只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对伯仁的歉意、对赤铁的恨意。但是渐渐地,给选民带来的恐惧,让我感到愉悦,这种感觉就像是那时候与祸虎战斗、接受雨铃训练,释放恐惧力量时,留在我体内的意识所持的心态。只是这一次,我的意识并没有分成两部分,我完完全全沉浸在血腥之中,好像忘了此行的目的,只要能造就杀戮带来的血腥,就感到无比的满足。
  不知不觉中,选民的喊叫已经由耳际消失,当我定下神时,已经站在一座巨大的铜门前面。体内热血澎湃汹涌,大脑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状态。
  我回过头再看身后,满目血腥的场景。残肢断臂、肝脑散落满地,还有被气流指剑分尸的奇怪形体,有些选民强大的生命力让残破的躯体还在蠕动挣扎,黑暗之风形成一个又一个异端漩涡,怨灵鬼气正在啖噬那些失去生命的选民残躯。有的残肢被雷电烤焦,散发出焦臭的异味,混合着血腥的气味、选民特有的臭味,还有众多异形异状怪物流汗后的体味,空气的味道变得极度恶心。
  寒息的力量让许多选民被冰冻:有的是开肠破肚后被冰起来,有如活体解剖的冰像;也有的部分被结冰,没被冰结的部位还因为选民强韧的生命力而不时在扭动;还有更多一块又一块被冻结后又被敲碎的冰冻尸块。
  地面被染成红色、绿色、蓝色,甚至紫色,选民的体液、血液四方洒溅,不论是地面、墙壁、梁柱,都沾上浓稠恶心的颜色。楼城的走廊如同被疯狂的艺术家绘上诡异而可怕的抽象画,令人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但是,站在门口的我,却很难相信是我用如此残暴无情的方法杀死一大堆选民,让这座楼城变成地狱。在杀戮之后,心中只有宣泄后的空虚,身体的肌肉感到紧绷,是过分劳动之后所造成的结果。大脑里也像有个蜂鸣器在嗡嗡作响,让我无法平静思考,这是过分使用风身后的结果。
  这些选民似乎让我过度热身。不过这也令我充满了信心,原来抛开一切解放自我之后,风身、云体能让我拥有强悍无比的力量。我想,在这股力量之下,赤铁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突然,看到有几位选民躲在梁柱后面,他们眼中充满恐惧,紧缩着身体,只露出半边脸,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不敢出来面对事情。
  我心中扬起得意的情绪,故意伸出手指轻弹一下,一道真气流由指尖流出,正好打在柱子上面。躲在后面的选民吓得魂飞魄散,怕得怪叫跑开。
  哼,胆小没用的家伙。心念动,印契跟著作用,一道雷气由我脚下出现,顺着他们逃跑的路线迅速追上。
  “吱……碰!”一只选民当场被烤焦倒地不起;另一只更是吓得屁滚尿流,惊叫连连。
  哈、哈、哈,这就是选民?原来他们也不怎么样,只是贪生怕死之辈。过去的我怎么会怕他们?怎么会对他们的行径感到恐惧?像这样的家伙,何必避之如鬼神?可是,我竟然让他们的伙伴伤害伯仁,还将他绑走!
  想到这里,我再也笑不出来。情绪剧烈改变,由狂笑变为狂怒。
  大脚向前一踢,巨大的铜门随之打开。
  我毫不迟疑,快步向前;每走一步,怒气就增加一分,身上的灵气也涨起一分。
  大门后面像是宫殿般的大厅。
  中央是一条红地毯,两侧有许多龙凤装饰的柱子。尽头则有二个巨大的翠玉宝座,中央坐的正是头上长着牛角的赤铁。他跷着二郎腿,手肘靠在椅臂上,身体微斜,脑袋倚在手掌上,看起来就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玉座的侧方则有个兵器架,上面只放着那支长柄战斧。
  上座旁边站着另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这个人一脸奸相,外表看起来和善可亲,可是我却知道在他的肚子里装了满满的阴谋诡计。他就是风伯。
  一看到他们两个,我的情绪就跟着快要爆炸。若不是还想问出伯仁的下落,我早就先行开打!
  我用极为压抑的口吻问道:“伯仁呢?”
  赤铁转向风伯,带着恶意的笑容问道:“他在问我们吗?”
  “应是,擅闯吾辈之所,恶意杀戮,恶言相讯。人哉,此为人哉?非人哉?”
  赤铁大声笑道:“我看他不是人。哪有人会像他这么残忍无情,为了一己的私怨,残杀无数无辜的生命,这种事果然只有低下的人类做得出来。”
  我咆哮道:“少在那假惺惺,你们今天若还我一个完好的伯仁,我还能给你们一个全尸。”
  “喔,我好怕啊!”赤铁装模作样地叫着。
  “哈,笑哉。汝欲寻友,与吾等何关?唯可叹黎黎众生。”
  他们的态度叫我更加生气。不坦白说出伯仁的下落也就罢了,还在那消遣我!
  “哼!”一气之下,迅速出指,气流指剑划破空气,发出锐利的啸声,直取两人。但他们却不像之前的选民那样,像西瓜一下子就被我剖开。风伯以风制风,在他们身前化出一道风幕,我的气流指剑就像是涓涓细流进入大海之中,只留下一丝波澜涟漪。
  “生气动手啦?风伯大人,赤帝陛下的指示是不准我们主动找他麻烦,不过,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撒野,那该怎么办?”
  风伯正气凛然地回答:“狂徒凶残,害我无数子民。理当处决,以昭天理。”
  “狂徒?谁才是狂徒,你们这些没人性的选民,才该一个一个上刀山下油锅!”
  “非也,非也,吾等循天理而行。汝残暴不仁,天理不容。”
  “别在那里咬文嚼字,识相的就把伯仁交出来!”
  “哈、哈、哈……”赤铁发出狂笑。
  “呵!”风伯也用羽扇遮嘴,斯文地笑着。
  “看来还有人搞不清楚状况,我们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人交出去。现在他可是黑翼公主看上的男人,就算我们也不知道他被带到哪里。你这家伙笨得可以,难得捡回一条命,还回来自投罗网。我这个当城主的,要是不能把你这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处决,往后还有谁敢来这里住?”
  “是也,罪证确凿。”风伯点头称道,同时羽扇轻挥,风声大作。
  我站稳马步,准备接招,但是,风伯却不是对我展开攻击。似风一般的光由羽扇中流出,光采闪耀,在我与风伯之间刮起光的涡流。
  光流渐渐组成鲜明的立体影像,其中有一个人满身狂态,瞠目切齿。他作风残暴,许多奇形怪状的人物被他用残忍的手法杀死。求饶的人没被放过,反而被玩弄后再无情地杀死。我好像看到祸虎屠村的翻版。
  “很熟悉是吧?”
  “此为汝之恶行恶状。”
  赤铁嘲弄地问着我:“谁才是大坏蛋?你可不要睁眼说瞎话。”
  “够了!那又怎样!反正你们今天是死定了!”
  我老羞成怒地大声喊叫,雷电也伴随着怒气而落下!
  怒火攻心!
  他凭什么这样说!我没错,你们这些选民都该死,我只是替天行道!风伯,就算你能言善辩,那我就打得你那张嘴再也吐不出狗话来。
  正义的天雷落下,紫色的雷光马上就要为伯仁讨回公道,严惩阴谋狡诈之徒。
  电光围住风伯与赤铁,但在他们身外却似乎有股力量阻挡雷电,保护着他们。
  “你的伎俩已经被风伯看透了。现在,就让我们帮那些无辜的选民讨回公道。”赤铁和风伯得意的脸色让我更生气。
  “放你的狗屁!再吃我这招!”
  十指连动,气流指剑不停打出,有的由正面直捣黄龙,有的迂回前进、左右围攻,每一边如利剑般的气流都威力惊人。
  刚刚同样的方法已经不知斩断过多少选民的身躯,可是,风伯却处之泰然,甚至还撤除防御的灵场。气流指剑应该要将他斩成肉块才对的,可是,这些高速流动的锐风却突然脱离我的控制,在他身旁回旋绕了几圈,竟然又打向我来!
  吃惊之际,我急忙跳离原地,同时也没闲着。冰魄掌跟着打出,我并不期待能将他们冻结,但是我运用寒息的目标是风伯的周围,要用坚冰将他困住。
  “愚昧之辈!”
  风伯羽扇轻挥,强风刮出,原本该在他周围起作用的冰冷水气被吹回来。空气中的水分一面结冰,一面向我这移动。风吹得好快,比我这拥有云体的人跑得还快,虽然我已经运用一线拳的原理刺激身体潜能,却还是慢了。
  右脚猝然被冰给冻住!我就像是在急速奔跑中被人扣住脚踝,使我整个人向前倾倒。不成,如果倒在这里,那就完了,会被冰住的!情急之中挥手,狂风刮出,阻止冰湿寒气继续流过来,同时左脚用力踹向冰块,将冰踢碎。我以双手弯曲向前,弓身滚了两圈,双臂弹开,身体抛起,空翻一圈,落地时右踝吃痛,顿时“答”一声,脱臼的关节被硬卡回去。
  “此子交吾。公以为何?”
  “哈,那就交给大人。虽然我也很想活动一下,不过,难得大人有此兴致,我就不抢功了。”
  他们的态度完全不把我放在眼中,像在分赃一样。
  风伯走向前来,每走一步,由他身上发出的灵气就增强一分,整个大厅都笼罩在他的灵场之中。原本存在于此地的风因而受到排挤,遭到驱逐。我的风身应用的灵气并非源自于我体内,而是随手取用存在于所处环境的风,现在这里的灵气遭到排挤而大量减少,也就等于削减我的战力。
  这时风伯高傲地说:“吾乃风伯,示风于汝。”
  “混蛋!我管你是谁!”大吼一声,我再度出手,趁着还有灵气可以运用的时候,要赶紧将他打倒。
  我召来雷电,汇聚于掌,同时向前疾奔。他也许能够制造隔绝电流的灵场,可是只要我硬闯过去,连同拳头与雷电打在他身上,看他还能怎么防御!
  向前跑了几步,却发现狂风大作,我竟然无法向前!别说是要接近他,就连站都站不稳了!风伯召来狂风,阻我前进!
  “吾乃风伯,此为狭风。”飕飕的风声中,传来风伯的解说。
  为了避免被吹走,我不得不趴在地上减少接触面。可是,之前使用的冰魄掌让地面结上一层冰霜,致使阻力大幅降低,我就这么被硬生生地由地面上被刮起,随着狂风被抛向后!
  “碰!”我撞上了墙壁,又贴在地上。风压让我呼吸困难,好似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
  “止。”一字命令,风即消逝。我才摔落地面。
  “可恶!”怎能让他如此嚣张!我才翻身落地,将坠下的力道挪移转向,便又奋不顾身地扑向前去。
  “不智之至。风起!”
  同样的招式再度施展,风伯再度唤来强风,可是这回我也有了准备。脚用力踏地,故意用脚尖向下猛击,每踩一步,就把石板地面踏碎,并将小腿刺入地,犹如落地生根,他再也吹不动我,虽然缓慢,却一步步地向前移动。
  “可笑。吾乃风伯,示风于汝!”
  狂风不息,但是空气却突然变得非常沉重,气压突然暴增!压得我胸膛都快凹陷下去,全身像是挂满铅块,别说要动,就连生气骂人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努力抵抗,在这种环境之中,勉强唤来数道风与他对抗,企图将这股高气压给移开。
  “疾!”他再喝一声。
  气压再变,沉重的空气顿时消失!
  但情况却变得更糟!我唤来的风真的把高压给吹走,但是却把所有的空气也吹开了,由高压顿时变成低压!我就像一只深海鱼在瞬间被抓出海面,这种感受实在糟透,体内与外界的压力在极短的时间剧烈改变,造成微血管破裂,眼珠子好像要跳出眼眶,全身的血液像要向外冲出!
  空气被抽走,气压消失的同时,四周的空气也迅速补过来,暂时的真空让周围的空气迅速流入,剧烈的气压变化让流入的风化为无数的刀刃,割裂处于中心的我。
  才一下子,我就变成血人。
  “此方为御风。”风伯得意地说着。
  他走过来,将我抓起。
  “尔敢以风对吾,班门弄斧。”
  看到他的样子,我气极了,可是,身体却没办法动作。方才的攻击不但让我满身外伤,就连身体内部也遭到严重的破坏。可恶!难道这就是我的极限吗?我不甘愿,他就在眼前,却没办法给他狠狠的一拳!
  “此乃北方凛冽之风。”风伯像是在夸耀自己的实力,又唤来另一种风。
  北风带来冰冷的气息,幸好干冷的风没带来水气,不然我就要变成冰块。但是,这寒风也将我身上的鲜血冰冻。低温迅速消耗我所剩不多的体力,并快速啃蚀我的生命力。
  “此乃南方酷热之风。”幸好风伯马上又召来另一种风。
  南风炙热无比,好似置身烤炉。令我全身冒出雾气,因为汗一流出,就马上沸腾蒸发!
  忽冷忽热,虽然让我受到极大的痛苦,可是他这张小人得志一般的脸孔,却叫我更加气愤!伯仁的仇恨越显鲜明。
  “汝不若蠢虫!”
  我眼红了。身体虽然残破不堪,报仇的心却更加坚定!
  “风伯大人,该杀了这个家伙,将他的首级送到黑翼公主面前,使该傀儡的意志崩溃,公主就能完全支配傀儡。”
  “以尔之命,害友之志。汝以身害友,残杀吾民,断首不足惜也。”
  “够了……”
  “汝应感怀谢恩。”
  “我说够了!”
  “喈!蠢尔,下下之辈,不知天恩!”
  “你说够了吗?”
  “咕?”
  我才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风再次引进我的身体!
  在风伯的攻击中,我的大脑也受到不小的伤害,但是,这个伤害好像也同时破坏钳制我风身的封印!仇恨的怒火更让我不顾一切。
  在这一刻,风将限制我能力的封印完全破坏,沉睡于此的灵气被我唤醒,非但接受我的呼唤,更引来原本被挤开的风。
  灵气由我体内不停流出。
  我见到风伯脸色大变。
  他要出手取我性命,我也想狠狠地揍他一拳。
  灵力暴涌进入我的身躯,毫无节制,流过我每一寸肌肤,深入我灵魂深处。超强的力量不停挤入,完全超乎我能承受的极限。过量的风化为灼热的气息,开始破坏我的身体和精神。
  灵力的作用完全失控,我只觉得好难受,大脑肿涨,头痛欲裂。
  过多的灵气由我的躯壳渗出,形成强大的灵压,迫使风伯放开抓住我的左手。
  他右手唤来风的刀刃,挥向我的颈椎,然而羽扇砍在脖子上,却什么也没发生。他脸色再变,黑色的双瞳中泄漏出恐慌。
  他想退开,我在他脱身之前抓住架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
  “嗟!异哉!非人!”
  过强的灵力不但让风伯非常难受,我也不好过。
  但是我不在乎自己,只要能让我发泄怒气就够了。
  风伯这时也不停地释放出强大的灵气与我抗衡,但是,他似乎搞错方向。他不停地运用灵气召来各式各样的风,企图要将我杀死,可是就如同他之前的那一击,灵气召来的风才一出现,就被我释放出来的灵气给抵毁,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大人!别拘泥于灵力的攻击,快直接对他攻击!”
  赤铁的喊叫提醒风伯,他马上改变方式,灵力依旧不停放出,不过却只是在对抗我放出的灵气,不让他遭受强大灵力的压迫。
  他不停地对我拳打脚踢。我的意识正因为灵力的冲击而涣散,若不是心中存有一股恨,意识早就被强大的风给吹走。
  他的打击有如当头棒喝,将我唤醒!
  不痛,一点都不痛。比起我内心的伤痛,肉体传来“微弱”的感觉,反而能够转移注意力。身体早在风伯的攻击中严重受创,这时又惨遭灵力的蹂躏,能站着,恐怕是因为我还抓着风伯的手不放。
  我笑了。
  他距离我这么近,真是太方便了。如果是这种贴身的距离,就不用担心会失误。
  这样的人最可怕?
  不是敢打人,敢无情地残害别人的人,而是对自己所受的伤害毫不在乎的人最恐怖。不怕痛、不怕苦,身上流着血完全不在乎。连死都不怕的人最危险了,因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一定吓到了风伯。
  应该是垂死之人,却放出比他还要强大的灵力,任由他拳打脚踢,攻击伤口,挖深伤口,脸上却还露出笑容。这样的我,不可怕吗?
  我在笑。
  是的,因为我正在欣赏风伯的恐惧。
  我在笑。
  是的,因为我知道他逃不了。
  我在笑。
  是的,因为我可以为伯仁做点事,为他惩处这个在背后策划的阴谋家。
  不需要用任何印契,我也没精神使用任何印契。
  只消运用最基本的灵力,将所有的灵力倾泻而出,化为强大的风,打向眼前的这个家伙。
  “不!”他狂叫着。
  强大的风吹打在他身上,高贵的官服被风撕裂!强大的风吹打在他脸上,精明的脸孔开始扭曲。他痛苦地叫着,全力抵抗,但是,比起我释放出来的力量,却显得微不足道。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强迫他承受我释放出来的灵力。风不停破坏他的身体,风伯就像雨中的沙雕,变得千疮百孔。
  我们两人所处的环境是一样的,但是风吹向他,我只承受部分的力道。
  “嘶!”最后,风伯的手臂终于承受不住,硬生生地被扯断!
  他被强大的灵力给吹走,风几乎将他的身体全部扯裂,他如同风中落叶翻滚着,在凄惨的吼叫中撞上大厅的墙壁,墙壁碎裂,他的身体也跟着被风拉扯碎裂。风吹离,我无力地跪下,双手撑地,用力地喘息,风伯的惨叫仿佛还在我耳边响着,抬头仰望,却只见到一个大洞,还有星光点点。
  成功了。伯仁,我帮你报仇了。那个阴谋者已经受到惩罚。
  强大灵力的作用下,云体发挥到极限,身上的伤顿时治愈。但是,这种急速的治疗也抽光我的体力,云体能够促使身躯迅速新陈代谢,将外伤、内伤在瞬间消失,可是,供给细胞生长的养分却不会凭空生出,身体新陈代谢所产生的废物也尚未排出。
  伤是好了,可是身体却感到相当无力。
  “你真是令人感到惊讶!”我看到赤铁的双腿出现在前方。他的语气中,感觉不到对同伴的怜悯,反而像是为减少抢功的人而高兴。
  我继续用力地喘息,并未抬头。他虽然已经来到身前,可是,体力几乎耗尽的我,必须尽快让自己恢复,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至少现在还不行。没有问出伯仁的下落,也还没教训伤害伯仁的家伙,我还不能倒下!
  “想不到一个人类竟然能够使用如此强大的灵力,不过,你也到了极限。一路杀来,就已经消耗大量的体力与灵力,方才的攻击根本是胡来。风伯实在太倒霉,才会有这种下场,如果他贯彻自己的战斗方式,你根本没机会伤他半根汗毛。”
  也许吧,方才是真的很侥幸。不过,我依然没回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紧盯着赤铁。
  “真是可惜,我并不讨厌你这样的人。不过,谁叫你要拒绝黑翼公主,所以,为了解开你们两人间的关联,只有请你牺牲。”
  赤铁这时举起长柄战斧,似乎准备要对我展开攻击。
  该怎么办?身体还很僵硬,如果他现在把斧头挥下,我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恐惧,好像就这样被他砍下首级也无所谓。并不是我已经放弃,而是根本动弹不得。如果他主动攻击,也许能够在斧头碰到我的瞬间召来雷电,以我为媒介,将强大的电流送至战斧,与他同归于尽。
  所以,我眼光中只有期待,没有恐惧。
  然而,默默地要使用印契,却发现方才的攻击下,将这附近所有的灵气耗尽,我根本无风可用!
  虽然灵气慢慢回流,可是,这一点点灵气根本不足以发挥力量,更别提要与强悍的赤铁同归于尽。
  可恨!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仇敌就在眼前,却失去复仇的力量。
  “喔!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要用类似的方式对付我?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再使用灵力,以你这具残破的躯体,恐怕无力负荷,而且不见得能够打败我。我跟风伯不一样,他是柔弱的术士,我是蚩尤一族的战士。也许在咒术方面比不上巫师,可是,相对地,一般的法术也伤不了我。我劝你省省吧!”
  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一斧砍下,小命即休,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我与赤铁相瞪,他依然保持着高举战斧的姿势。
  他的双目闪动,犹疑不定。看到他的眼神,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赤铁也怕死。风伯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是我这种不畏不惧的态度镇住他,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妄动。
  他说这么多,无非是要动摇我的决心,并且试探我。
  真是可笑。
  既然他不动,那么,就让我给他一点惊喜!
  经过短暂的休息,我的身体已经稍微能动,同时也聚集了一点点的灵气。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继续维持现状,恐怕只会被赤铁视破,不如采取主动,吓他一吓,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然而,光靠这一、两分钟的休息,根本不足以恢复体力,所以,只能用灵力加以补强,虽然能用的灵力不多,可是要召来微量的风并不困难。
  身体不足的部分,就用风来推动,以气流带动身体,让我看起来像是完好无伤的样子。
  于是我主动攻击!
  在这近距离下猝然向前,并发一掌。这时我身体的每个动作都给肌肉带来极大的负担,所以,很自然就以最省力气、最小的动作发动攻击。
  赤铁一定暗中注意我的一切,因为我才有动作他就有反应,不然,像这种突袭,怎能从容闪避?不过,我反而要感谢他如此看重我,否则要是真正击中他,这软趴趴的拳头马上就要让我泄底。
  赤铁在闪避之后,战斧立即反击!不知为何,他的动作我相当清楚,不是因为我看见了,而是感觉到了。身体状况极差的情况下,根本懒得抬头注意赤铁的动作,但是,其它的感官却变得非常灵敏。然而,这种感觉又不大像是寻常的感觉,耳朵一直嗡嗡作响,皮肤也不时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移动时,风打在身上,就像皮鞭落在身上。即使如此,我却依然感觉到赤铁的动作,好像开启了另一种新的感觉,他的动作引发气流,而以气流带动身体的我,则接收到这轻微的波动,并即时反应。
  我不得不持续引进风,运用灵力来推动身体的动作,不这么做,根本无法与赤铁战斗。他在反击之后,巨大的战斧挥得虎虎生风,那巨大笨重的武器在他手上变得轻盈灵巧,完全不像是个巨大沉重的战斧。
  为了打败风伯,我已经过分使用灵力,现在每引进一分灵力,都对我的精神与肉体造成严重的伤害。风流入体内,就像引入岩浆一样,灼烧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可是,不运用灵力,就马上会被赤铁斩成两半,明知继续使用风身,将使身体的状况变得更差,却不得不饮鸩止渴。
  “怎么了,只会躲?你与风伯战斗的气势跑哪去了!”赤铁咆哮问着。
  他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凌厉,想要闪躲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气流变得纷乱,让反应的时间变得更短,斧头多次与我都只以纸张厚度的间距擦过。即使避开战斧实际的攻击,身上还是出现伤口,赤铁高速挥动战斧产生的气压,就足以将肌肤划破。
  情况明明相当危急,心中却没有半点恐惧。害怕似乎已经由我身上抽离,伤口的增加并未带来疼痛的感觉,只是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没被打败,尚未被杀死,也还有机会反击,为伯仁报一斧之仇。
  渐渐地,身体的痛渐渐消失,风流入体内造成的伤也感觉不到。神经好似麻痹,可是正常的感觉又渐渐回来。耳朵虽然像之前那样听得清楚,耳鸣却没有消失,不过,战斧挥舞的啸声却也很清晰地传入耳中。皮肤的触感也回来了,战斧挥动的风压让我感到一阵阵火辣的感觉。伤口也有感觉,可是并不觉得痛苦,或者说是觉得痛,但并不难受。
  风流入体内,依然灼烧着我的大脑、我的神经,可是却不再感到疼痛。火烫到了极点,反而被一种清凉的感觉取代。
  不知为何,身体不停动着,明明已经没有体力了,躯体却不知由何处抽出能量供肌肉、细胞活动,本来该感到的酸痛全部消失,当身体动作时,传回大脑的讯号竟是一种愉悦与快感。
  各种感觉变得相当灵敏。赤铁的攻击突然变得很清楚,不是用气流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而是很清楚地看到、听到、感觉到。
  情况似乎渐渐转向有利的局面,身体的状况变成这样,外界的环境也补满灵力,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灵力充沛,可是要发动两次大规模的灵力攻击,还不成问题。
  我感觉到赤铁渐渐浮躁,我的样子一定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可是却有如打不死的蟑螂,一直不肯倒下。他一直无法做出致命的攻击,而我也不停寻找机会进行反击。
  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风伯攻击造成的伤势,在云体的作用下,表面上已经康复,可是身体内部的伤害却不是急就章的方式就能够迅速治愈;虽然伤口已经补起来,但是器官的作用却也大打折扣。受到严重伤害的肌肉,也无法发挥原有的力量,再加上不停地闪避挪移,身体非但没有得到休息,还不断地操劳,疲劳持续累积。
  我想,肉体早已达到极限,会有那种轻微的快感,恐怕是大脑自动分泌类似毒品的麻醉物质造成的效果。我就像是一条绷紧的弦,只要一有失当,就会断裂。
  不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云体的效用,不然,就连一点点的机会也没有。
  继续让风流入体内会有什么后果?反正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要是能够拉赤铁一同陪葬,还算赚到,只是……我依然有遗憾——没办法将伯仁救回。
  是时候了。
  来吧,雷电!在我的意志之下,化为奔流,赐与赤铁制裁!
  呼唤雷电!
  我呼唤雷电!
  将风灌入印契之中,手平举指向赤铁。
  战斧同时挥来!我不打算再闪避,在专心使用印契的同时,也没必要闪躲了。
  期待雷电的窜出。
  但什么也没发生?
  风流入印契,雷电是产生了,可是,却没有依照我的意志向前流动,只是存在印契之中,没有发挥作用!
  在这一瞬间,我楞住了。
  赤铁的攻击也来到!
  腹部受到一阵冲击,并不感觉痛,虽然整个人像是被铝棒打中的棒球飞了出去,可是,痛的感觉好像也已经被抽离我的身体。
  也许是赤铁预计我会向后闪避,所以斧头并非准确地劈向我站的位置,而是更后面的地方。打到我的是长柄战斧的长柄,让我免去当场被截为两段的命运。
  “碰!”撞上了巨大的梁柱再掉到地面。我毫不在乎地又站了起来。
  一个踉跄让我差点倒下,意志力将我撑起。印契失效?啊!我怎么忘了,在过度使用灵力后,精神无法支配灵力,就无法顺利地运用灵力。
  赤铁来到我的面前,他大声地笑着。
  “哈哈哈,到此为止了。”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不!
  我不甘愿地打了他一拳。
  动作轻飘飘地,毫无预警的一拳。
  他在那里大笑,似乎没注意到,在这种状况之下,我还要继续攻击。
  拳头落在他的大腿上。笑声猝然停止。
  赤铁低下头看着,然后继续狂笑。
  “哈,你果然不行了,这连帮我止痒都不够,哈、哈……”
  我真的毫无力量了吗?
  不!决不!
  印契依然存在,雷电也没消失,只是无法控制这些力量。唯一还在我意志支配之下的,就只有这具身体,以及灵气最简单的流动。
  那么……
  就再试一次吧,反正也没什么好损失的,情况也不会更糟了。
  风一股脑儿地全部流向印契之中,再度放弃对印契的控制,雷电窜出,首当其冲的是我自己。强大的电力刺激我的身体,同时也让风流入身体之中,让云体能够发挥作用。
  我跳起来,跳得不高,正好跳到赤铁的胸膛。
  一拳挥出。
  赤铁还在笑。
  拳头打在他的胸口。
  他毫不在乎。
  那张脸好似在嘲笑我的垂死挣扎。
  打出这拳,也耗尽最后一丝力量,于是我跌落地面。
  躺在地上看着赤铁。
  他还在笑,我也跟着露出笑容。
  赤铁的笑声渐小、停止,笑脸变成惊惧。他疑惑、不解。手放开战斧,伸向胸口。一个穿过胸膛的大洞,四周焦黑。最后,他向后垂直倒下,那张脸好像还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伯仁,我帮你报仇了,但也请原谅我……
 
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7-12-24
 
~续之章~
 
  位于市郊的康宁养护院,是一所类似安养院、疗养院的准医疗机构,因为里头收容的成员,有一半是年老或行动不便的人,另一半则是慢性病患者,是综合疗养的场所。
  它占地广阔,外表看起来像座大花园。事实上,这个准医疗机构也充当公园,让前来探望家属的人能够像出来郊游一般。
  由于位处山脚的地理位置,正好远离交通要道,到了夜晚,除了安养中心的建筑外,就只有几盏路灯放出淡淡的灯光。
  平常这个时候,养护院的花园几乎看不到人,就算有,也是沿着马路要进入养护中心或是准备离开的人。今天却出现两位不速之客,他们没有走过大道,却踏在花圃上,毫不留情地践踏美丽的花朵。这两人一面走,一面改变形体,由人的模样转化为可怕的野兽,躯体也涨大了数倍。
  一个是火红毛发猩猩头,却长有三对手臂的六臂焰猿,不过,其中两只手臂却只剩半截,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伤痕,一只翻白的眼睛让他的面容更显狰狞。
  另一个则是像被拉长的人形,手长、脚长,身体也长得不成比例,皮肤的颜色像是腐肉,在腹部还有一张大嘴。他腹部的大嘴开得相当不自然,而且利齿少了一半,舌头也断了一截。
  这两个选民快步向前走,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他们朝着养护院逼近,双眼充满仇恨的火焰。
  就在靠近养护院的同时,空气中开始出现不自然的雾气,突如其来,由薄雾变成浓雾,然后两人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之中。于是,这两个选民不得不停下脚步。
  “可恶,他就在那里了。是谁在搞鬼!”
  “我们今天非杀了他不可,识相的就把这雾气撤走。不然,我们连你也不放过!”
  一个不带感情的女音回答道:“我就是不允许有人要杀他。”
  “找死!”
  “可恶!”
  在雾气中冲突发生,几声怒吼之后,战斗落幕。
  那只六臂焰猿又少了三只手臂,变成独臂猿后,狼狈地向后逃出雾幕;至于随他一同前来的选民,则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可恶的叛徒!”选民咒骂着向前疾奔。
  在他的前方突然又出现三位年轻的男女。选民见到三个人类,便打算将他们当成补品,好治疗又加重的伤势。
  他狂哮着扑向他们。
  只剩独臂的六臂焰猿发现,这三个人类脸上竟然没出现惊恐的表情,心中正觉得不安时,一位外表斯文的男孩迎向前,瞳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伸出手指,便刮起一阵狂风,手指轻点,飕飕数声,真空气流由指尖射出!
  选民冷哼一声,身上又多了几个洞,他慌乱地要避开这三个人。
  可惜晚了,唯一的那位女孩咒骂了几声,气温突然骤降,正努力逃跑的选民发现自己动不了,他的下半身被冰住,卡在巨大的冰块之中!
  “嘎!啊!”
  他用剩下的一只手臂敲打冰块,可惜原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只剩独臂,让他无法发挥原来的力量。
  最后,第三位男孩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闪电由空中落下,不偏不倚地打在选民身上!
  一声哀嚎之后,地上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还有滚烫的一滩水。
  在前方的雾气好像被吸尘器吸引,快速集中,在雾气中心出现一个黑影——一位俏丽但面无表情的女孩。
  三位年轻人走向前,双方似乎交情不佳。
  女孩恶声问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想害人吗?”
  她平静地回答:“做我认为该做的事。”
  外表斯文的男孩露出极为厌恶的神情,骂道:“你滚!这里不需要你,再留在这里,休怪我不客气!”
  “算了……哲仁,别管她。我们快到里头。”
  “哼!你这个害人精,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为小武哥报仇!”
  佳琪留下狠话,哲仁也准备要动手,还好士谦还存有理智,拉着他们两人离开。
  黑雾雨铃默默承受他们的怨恨,只是淡然地吐出一句话:“如果…你们真的能将我杀死,尽管来…我很乐意接受…如果真的能让我获得解脱的话……”
  士谦三人走入养护院内,心情都是一样地沉重。走过长廊,弯入楼梯,走上二楼;到了电子门前,按下密码,进入特殊病患区。
  继续向前,再转入某个医疗专区。
  这时,他们看到许多医务人员正在打扫环境,不少人身上挂彩。再往前,又看到被推倒的医用推车,地上有破碎的玻璃,还有被摔坏的椅子。几名警备员扶着受伤的医务人员正要离开。他们三人同时心惊,便由快步变成快跑。这一路上看到满目疮痍,有受伤较轻的人员一面擦药一面呻吟,还有躺在担架上被抬出来的警卫。
  他们三人跑到目的地,同时呆住。病房内没有人!而且,被破坏得最彻底的就是这间病房。
  “这……小武哥……”佳琪心头一酸,泪水在眶中打转。
  “难道是选民来袭吗?”士谦极力保持冷静,但语气中充满着忿恨。
  “可恶!我们来晚了!”哲仁的双眼都快喷出火来。
  “啊!三位是来探望‘他’的吗?”身后传来询问的声音,三人立即回头。
  这位医生露出苦笑,眼镜上有一道裂痕。
  “武哥人呢!是不是遭到攻击了!”
  “别紧张,没事的,没事的,因为一点意外,我们被迫为他更换病房。”
  “一点意外?”士谦对医师的回答相当不满,病房被破坏成这样,会是一点意外造成的?
  “是啊,这间房间暂时不能用了。你们想见他吧?请跟我来……”
  三人都是满腹疑问,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医生,离开这间被弄得破烂无比的房间。
  走在路上,佳琪等人才想问到底发生何事,医生却先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说虽然有点失礼,可是,他真的是人吗?”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哲仁气愤地揪住医生。
  “啊,别生气,我没有恶意……”
  “哼,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就把你变成冰棍!”
  “喂,别乱来。哲仁,你也先放手。”
  哲仁瞪了一眼,才不甘愿地放手。医生咳了几声,想骂人,却又惧于这三位小霸王的暴力,才把心中的不满压下。在他整理好衣服后,又怨道:“本来就是,你们看到的破坏都是他造成的!”
  “这怎么可能!”
  “是啊,上次来探望时,人还动也不能动,活像具干扁的木乃伊。那时不是说,还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了,能撑多久是多久。现在你却说……”
  “是啊,所以我才会说……反正人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你们自己去看就知道。”
  三人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想再追问,医生却不想多说。只是不断感叹医学的极限,与人体的奇迹。
  “到了。进去前,我们先约法三章……”
  “你未免太罗嗦了!”佳琪生气地想揍人,还好哲仁拉住她。
  “你说吧。”士谦也显得烦躁。
  “第一,你们进去不要刺激他,不然又发生暴乱,我们可受不了。”
  “嗯,知道了。”
  “第二,不要做出任何会起他注意的声音与动作,也不能对他说话。不然,后果自行负责。最后,你们只能在透过强化的安全玻璃探望他。”
  “喂!你的限制未免太多了吧!”佳琪气呼呼地想打人。
  医生这回坚定立场,不受威胁。
  “不答应,就别想进去!”
  “你真是讨打!”
  佳琪的粉拳就要落下,医生虽然退缩,又怕得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疼痛,不过却又喊道:“这是为了整个机构的安全,不遵守规定就回去!”
  “你!”
  “佳琪,算了。就答应他吧……”
  折腾了一会儿,三人终于进去。
  “啊……武哥……”一进去看到人,佳琪发出不忍的叹息。
  “这算什么!”哲仁怒道。
  “这是怎么回事?”士谦问道。
  “没办法,这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避免他伤害自己。”医生无奈地应着。
  透过强化玻璃,看到的是一位双手被绑住的人。他穿着蓝色的病服,全身被缚住,下半身由大腿至小腿,至少有十余处伸缩皮带束缚着,手也被数条带子锁住。他的样子活像是饿了几个月,皮肤下完全没有脂肪,就连肌肉也像过分萎缩,让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双眼呆滞无神,嘴巴张开不知阖上,口水流到衣襟。
  佳琪生气地揪住医师骂道:“别开玩笑了,快把人放开!你说这惨状是小武哥造成的?想虐待病人也找好一点的理由。他这样子,还说能破坏什么东西,就连筷子都拿不动,嘴巴也没有力气咬碎食物,要靠插管灌些浆糊到肚子里,靠打营养剂才能活的人,你还把人绑成这样!别太过分了!”
  “谁过分了!”医生气呼呼地骂回去:“我才要觉得怪异,这个人被送来时,明明就像具干尸,过没几天,脸色渐渐红润,上回你们来看他,那时的状况比入院时好上百倍。前两天,竟然已经能够自己吃东西,虽然意识不清,却能靠本能狂吃狂喝。你看看他,身上没什么肉,却打伤十几个警卫。最后,要不是大小姐出手,整座医院恐怕要就被他拆了!”
  “这怎么可能!”
  “我还想问你们呢?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连站立都有困难,为什么能够像只疯马大肆破坏。”
  哲仁谨慎地问道:“你不会是在诓我们吧?”
  “不,他说的都是实话。”轻柔的声音由他们身后传来。
  “啊,表姊!”
  东方玉芳抱着古琴走过来,后方还有两位工作人员,正在将巨大的铁门重新锁上。
  她的表情显得相当疲惫,不过,却依然很有精神,而且双目中充满着光彩。
  “你们别难为医生。小武方才真的狂性大发,打伤了一些人,破坏了一点东西。为了院里其它人的生命安全,不得不将他安置于此。”
  东方玉芳的话在士谦三人心中相当有分量,可是,她的话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连弹了快两个时辰的清心咒,才让他安静下来。”
  “那他……”
  东方玉芳拍拍他们三个安慰道:“放心,他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的伤实在太重,肉体的伤害,依照这种复原的进度,再一、两个月就能变得像以前一样……或者被云体改造得更强大。但是,灵魂的伤害却需要长期的疗养。他的神识似乎不在身上,而在灵界的某处,由与他建立心灵链结的人守护着。等到他的灵魂复原后,就会回来……”
  “真的吗?表姊。”佳琪可怜兮兮地问着。
  东方玉芳坚定地说:“是的,他会好起来。一定会,这个世界还需要他。而且,他与选民之间的纠纷尚未了结。他一定会回来,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的挚友……”
  他们透过玻璃,看着五花大绑的陈武成,心中戚戚感叹,期待他恢复神智的那一天。
  《神之使》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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