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围攻~
境天在湖面上一面玩着沁凉湖水,一面吟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一道不速之音打坏他的雅兴:“不付钱兮命符催,金银被坑兮吾心悲。唉。”
“铜臭。”境天啐了一声。
紫炼的千里传音立道:“欠债不还的人才臭。”
“偏──不还。”境天痞痞回应,一副你奈我何的口气。
紫炼的千里传音静了半晌,才又道:“他们不会善罢,你惹的祸不自己回来处理吗?把烂摊子扔给别人是不道德的!尤其是扔给别人后还
不付钱。”话到最后成了吼声,足见积怨多时。
境天掏掏耳朵回答:“那你就多担待点。”
“你、你真不回来?”紫炼的声音变成错愕。
境天这回不语,仅以点头表示,他相信紫炼瞧的见。千里传音至此不再出现。
境天又念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一阵轻风拂过,仿佛风中真有兰香。他的佳人在哪呢?昆仑真远。
紫炼满肚子的气无处可发,亏本了、亏本了!还亏大了呢。他扁着嘴巴生闷气,可是打不过境天又无法叫境天付钱,总不能扔着李楚不管
吧?
李楚怎么说都算他的徒弟,要是徒弟被一群逊蛋修真者杀掉,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摆?这样以后就甭想收徒了,不收徒怎会有学费入帐。
“烦呐。”他抱头大吼一声。
李楚刚才进房门就被这声吼惊住,他木讷的看着紫炼,怎么了?他进来的不是时机?
“阿楚,去摆阵。”紫炼话完,走往李楚塞给他一包东西。他还是挺闷的,这事都怪朱永昼不好,听李逸先前的抱怨语气,八成是朱永昼
唆使去告的密。如此一来,付款人该是朱永昼。
李楚打开紫炼递给的布包,里面是一堆细长的柳叶与数根钉子。这道具挺让人难猜到底有何功用。
紫炼道:“把钉子拿去钉出一个结界,我要古董店外的方圆五尺处。每根钉子得完全没入土中,用埋就行了。记得,钉子上得系着柳叶。
我今天放他们一条生路了,懂不懂珍惜就看个人了。”
话说的颇绝,他不想继续亏下去了。要是柳家人有事没事来闹一下,他光是对付这群讨厌鬼就赔大了。
“喔。”李楚应下,拿着这包东西往外走。
李楚先把细长柳叶系在木钉子上头,然后一根一根很认真的埋进土壤中,每埋一根便念道:“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这是紫炼教的,
即使是普通的诗词也可以是立阵法的咒语,咒语是一种念动力的凝聚,所以没有特定的词句。
透过咒语的念动力,将催发更强大的回动力。
半晌过后,系着柳叶的木钉已然全部埋好,就在距离古董店外侧五尺处,将古董店包围成一个方形结界。不过目前结阵未启动,因为还没
人来触动它。
朱永昼皱了皱眉,他往门口一站,“阿楚,这阵法是?”
“紫炼师父让我布下的。”李楚想也没想直接回答。拨拨手上的沙尘,总算弄好了。
“拿掉吧。”朱永昼道:“既然我们没对不起柳家,布下阵法反而起人疑窦,我们行的正、坐的端。他们来了,我们顶多说道理。”
他可不希望阵法阻拦他的计画,他要紫炼被抓、境天被杀。之前还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妥,可现在确实是境天犯下杀人大罪,他有冠冕堂皇
的理由支持自己。
“可是紫炼他会生气。”李楚小声道,他不敢违抗紫炼又怕惹朱永昼不爽。“还是你先去问他?”
“这个……”朱永昼一时无言,他没想过李楚会对他出言不逊。
“谁说要拿掉的?”紫炼由二楼窗口望出外头,斜睨着眼道:“破坏阵法者,杀、无、赦。当然,付费者例外,付费者有使用权。”
“可是,唔。”朱永昼将欲出口的话往肚里吞,别扭半晌后正色道:“杀害柳春水的人是境天吧。”
“嗯。”紫炼点头承认。反正都东窗事发了,他相信境天不会孬的不敢坦白。
“紫炼,这么说来事情与你无关,我想柳家也不会为难我们,只要我们把真凶交出去。”朱永昼试着说之以理。
“又没有悬赏奖金。”紫炼不以为然。
“钱的话应该可以和柳家谈谈。”朱永昼开始用哄的了。
“喔?”紫炼笑的甜腻,他拄头靠着窗台凝视朱永昼。
李楚同时看向紫炼,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胃部一阵紧窒,怎么回事?他想转头逃开,却无法挪动眼珠子。
朱永昼陡然大叫一声:“啊!”
同时紫炼的眼睛眯起──李楚这才恢复自由。
李楚抚着心口不安的律动,刚刚是紫炼造成的吗?他垂着头看着鞋面,恐惧压的他不敢再看紫炼一眼。
“阵法就让它继续摆着吧。”朱永昼无力的丢下这句,急急躲进屋子中。
他没感觉到紫炼发出任何道法,但那股压力是确实存在的,他霎时变成小老鼠,而紫炼则是凶狠的大猫,即使嘴角上是笑容也会让小老鼠
由脚底凉到头顶。
紫炼看着窗外风景,纷纷堕叶飘香砌,风乍起,寒声碎。这么美的时光他却忙着布阵法杀人?唉,这是降格的开始吧。他结印袖中,口中
喃喃一串咒文。
柳冬岩等人撤退后并没放弃要宰了李楚,虽说这像是私刑,不容许出现在现今社会上,可修真界自有修真界的一套作法。况且这事就算报
上警局,也会被当在怪力乱神。唯今之计只好靠自己,以修真界的力量讨伐李楚。
但难对付的家伙不是李楚,而是他背后那只妖怪。
众人展开紧急会议,并纷纷致电给修真界高人召集帮手。
午后,一帮人重返古董店外。这回前来的人不足上回多,同时多了好几个生面孔。
紫炼在屋顶上掩嘴打哈欠,比他想像来的早。他呢喃道:“玩不腻吗?”可眼睛一瞥,不由得叫出:“哎哟!烦呐。”
柳家来势汹汹的一帮人中,竟有一名完全不显露气息的高人,能把气藏的这么好的肯定不简单。紫炼暗暗握拳,指头自成手印,阵法瞬间
泛起绿光。
柳家一帮人乍见绿光即刻打住脚步,虽然还有半百距离才会跨进阵法中,可这抹萤萤绿光已让他们戒慎恐惧。老女人慌忙道:“是了、是
了,是阵法。”
“又变了。”柳冬岩嘀咕一句,附上左边一位老人家耳上细语。
这位老人家外貌看来年逾七十岁,瘦小的身子干巴巴的,光秃头顶难觅一根毛,眼上的皱纹百多层,让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更显细小。而
他,看的出受柳冬岩敬重,却瞧不出身上有修真者的强大气场。
紫炼的眼神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移开老人家的身影,顷刻,他赫然一击掌,终于想到老人是谁了!吕毛!
“这回怎么办?”柳冬岩倾身询问吕毛。有了上次经验,他不敢再自信的擅闯。
远方的境天但笑不语,心中暗想:“这次的阵法是蝶恋花呀,没想到爱钱的紫炼还挺风雅的。”不过最让他感动的是,紫炼居然坦护他,
没钱收还愿意替他做事。
一袭凉风吹过,境天拢了拢皓白发丝。
至于李楚,他一发现来者就躲到二楼去。李逸也快快把门关上,现在是有理说不清了,还是自保要紧。朱永昼一个劲的不爽,但心里知道
紫炼有意保全境天,只得跟着做缩头乌龟。
吕毛抿唇无言,好一会儿才低声回覆柳冬岩:“我没看过这阵法,不过要想破坏阵法不一定要入内,何不从外围先拔除置阵的要物呢?”
紫炼眉头一皱,这只头顶无毛的吕毛是想拔去木钉吗?随之嘴角上浮,可得意着呢,这阵法当然没几人看过啰,是他自创的咩。他十指折
出一个印,心中暗念咒语。
事毕,他笑的更加如沐春风,如此一来看吕毛怎么拔木钉。
吕毛指着阵法外围道:“我瞧这阵法不是由内往外扩,该是由外往里围起,所以朝外围挖挖看。”
众人互相看着,竟没人敢上前。柳冬岩生气的哼一声,自行走到阵法外围,仔细一瞧地上的土壤,还真有几处明显被人翻松。他专挑这几
处可疑,小心翼翼的用鞋尖去拨土,但连翻了几处也都找不到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吕毛,接着便蹲下身子改用手刨。半晌过后,仍是徒劳无功。
紫炼笑的挺下流,土壤里的木钉刚被他用质动力全化了,与沙壤融为一体,要想挖蚯蚓还比较会有收获。他暗暗想着,以后绝不能在敌人
面前讨论战术,否则是自找灭亡。
吕毛脸色由先前的平稳无波变的难堪,“真是狡猾的东西。”骂完后,停顿一分钟又道:“柳冬岩,我们就试着远距离破坏屋子吧,把妖
怪逼出来。”
柳冬岩失色的眸子瞬间再度亮起,是呀,谁说得进入阵中才能抓妖,赶蛇出洞何尝不是妙计。
老女人兴奋喊道:“是了、是了,把他们逼出来,就不用管阵法了。”
吕毛遂吩咐了几声,众人听后皆同意帮忙。半会儿,大伙儿已围成大圈,把李家包围住!手指结成同式的指印,脚步也踩上相同的步法,
整齐划一的动作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柳家一帮人霎时吟起咒文,呢喃的窃窃私语绕着古董店回转,明明是低沉的声音,却叫人耳朵痛的受不了。声音渐渐增大,如同宏钟声响
,震得屋内的人脑筋错乱。
紫炼的笑容不再,他双指堵着耳朵试图隔绝扰人噪音。可噪音仍是有缝可钻的往耳膜窜去,叫人防不胜防。半晌时间,他的脸色赫然刷白
,大吼一声:“欺人太甚!”手一转,天空乍起黑云!
云卷狂风而至,地上沙尘以李家为中心往外扩出风纹!
吕毛大惊失色叫道:“退!”可惜跑不过风快。沙尘上的风纹,在一秒内将他们圈入,阵法随着风纹张大,只见绿光将众人吞噬。
柳家一帮人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便直直被钉在原地。
紫炼渗着冷汗,抖着嗓音嘀咕:“不懂珍惜生命的人,死有余辜。”白牙狠狠一咬,陷在自己血红色的唇瓣上。
境天眼睛紧闭上,顷刻闪着好奇光采的再度睁开,笑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
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正是这蝶恋花阵法的写照。
他眼睛经过真气的流转,湖面下头不再是被钉着直直的柳家人,转而出现一个巨型迷宫。老人们就在里头。
他又重复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话罢,又专注回迷宫上。
迷宫的砖红矮墙只到老人们的颈部高,个子再高点的老人,也不过是胸与墙齐。虽然看的见远方,可平面广大的迷宫仍是叫人望不透全貌
。
墙中间的道路只容一人过,而四处则种满了柳树,柳叶飘动之际,有说不出的诗意。可老人们没心思欣赏,满心的恐惧。
柳冬岩六神无主的看向吕毛,“我们进到阵法中了。”
“不怕,这种迷宫阵,只要走出去就没事了。”吕毛神闲的安慰。众人这才安下心来点头。
“走吧。”柳冬岩做头跨出第一步。这群老人是由他带来的,是该由他先走。
他边走边流汗,每一步压力都挺大,却又不得不走,因为他们正卡在迷宫中央。
后头的老人们尾随成一排,亦步亦趋跟着柳冬岩前进。众人像条大毛虫,在迷宫中蠕动。
紫炼无心去看他们的动向,一来他对自己的阵法有信心;二来他得养真元力了。被柳家人这一闹,真元力在体内狂乱奔腾,若不是他即时
压抑住早就走火入魔。
迷宫中的徐风轻拂,柳叶跟着摆动,倏地一声尖叫响彻云霄!“啊──”
众人回头之时,再传来两三声不同人的哀嚎!
“哇啊──”
“啊──”
哀嚎叫人听着胆寒,众人还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之际,红雾喷洒天空。
在远方湖面上看着一切的境天,忍不住吟道:“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乱红,呵呵。”笑的颇为恶劣。
迷宫中一名老人的颈子被断,血淋淋的景象使众人措手不及。鲜血喷上砌成墙的红砖与飘飘柳枝,还在往下滴流着。
另位只有手臂被割开的老妇急喊:“柳叶!柳叶似刀呀!大家小心。”
她话才喊完,在看戏中的境天跟着自言自语:“杨柳堆烟,雨横风狂三月暮。”
迷宫中的众人想逃也没地方躲,到处的柳枝、四面的砖墙,就算跳上墙顶又如何,仍是被柳树团团包围住。
吕毛赫然喊道:“大家蹲下。”众人闻声立刻就地伏身。耳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似脚步声渐近、似毛皮与墙的磨擦声。
排在后头的几人按捺不住好奇转过头去。
“啊──”一声响彻九霄的尖叫。
众人无不回头望去,有老妇已溃崩的泪流满面无法反应。
一只长毛巨犬呼噜呼噜发着酣声,正叼着一名老翁的颈子啃咬,见骨的颈子断了半截,老翁显然没了生气,挂在巨犬的森森白牙上。
黑色的长毛巨犬两只眼睛凸的可怕,血丝破裂使眼球泛起杀意的红,“呼噜……”鼻息与染红的唾液怵目惊心。
巨犬猛然一扑!
“啊!”秃发老头闪之不及!又一人遭到残害。飞溅的血红喷满众人脸颊。
一名老翁见状大掌打去,口中疾念:“雷火灭顶!雨风无情。”啪!只听见响亮的巴掌声,道法却使不出来?
吕毛大叫:“是禁制。这个阵法的回动力把我们的真元力封锁了。”若是道法无效,岂不等于在宣判众人死刑!
巨犬回嘴一咬!秃发老头半只手臂不见踪影。“啊!”叫声持续不到三秒,他的头已被巨犬咬碎。
倒抽口气的声音窜起,有多少人见过这般残忍的画面。
巨犬显然对死尸没有兴趣,舌头一掠嘴边的腥甜,巴掌大的脚爪踏上身前的骸体。它的红眼扫着众人,透露一股倨傲与恶趣。
挤在后头的一名老头混身打颤,他下意识的直往后退去,可后头排满了人,哪还有空间容他躲逃?不能不逃呀,道法无用、野兽无情。
他豆大的汗珠往下滴,众人正以缓慢的速度挪动屁股,却不及巨犬跨出一步。他的唇瓣正在打架,满头满脸的汗使舌尖一阵碱涩。
“哇啊──”老头再也承受不住庞大的恐惧,忽然身子一翻,踩着别人的腿、背狂冲!嘶──熟悉的血喷声,老头的肩部以上惨遭柳枝刮
画,几片碎肉答答答的往下砸。
失了生命的躯壳由站姿倒下,噗一声,摔在几名老人身上。绝望的啜泣声回荡迷宫砖廊。一名老妇失了形象的咒骂:“柳兄!全是你害的
!你把我们害惨了。”
两名老人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什么尊严全是狗屁,他们脚一伸,硬是挤着往前爬行,口中激动喃喃道:“走、快走。”往前还有觅得出路
的可能,可回头有什么?吃人巨犬!
惶恐似夕暮的黑暗降临大地,无法可挡的侵蚀人心。听着骨头被咬碎的卡啦卡啦……又两人疯狂的跑起来,全然遗忘柳枝的威胁。
迷宫中的众人顿失心性。
境天在湖面上看着,虽是一派清闲的微笑,眼中却掺着一丝难过。他将镜头转向紫炼,紫炼何时才要罢手?知道紫炼不是个嗜杀者,只是
死爱钱罢了,谁让这群老人惹火紫炼,不然紫炼是不会下重手的。
是说……现在该研究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怎么让紫炼消火。境天陷入困扰,眼一瞥,总算松了口气。
老人的援兵到了。可事到如今,看来争纷势必会再扩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当是诱出仙人的饵呗。境天如是安慰自己。
湖面下的画面仍在播着……
紫炼皱眉一睨,瞪向萤绿色光芒的阵法外围,一名著黄衫的女人正持着一根铜杵立于那。
女人的表情难看至极,转眼已经掐着指诀凭空在杵上画符施咒。她猛然眼珠一跳,狠狠瞅着屋顶上头的紫炼。
紫炼同时回以不善笑容,“臭丫头。”既然杀了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多赔本杀了眼前的丫头。居然用这种眼神看他,是活腻了是吧。他的
怒火更炽了,飘散在风中的黑色发丝似乎会颤抖,形成无数弯曲线条。
随着他怒气的攀升,阵法中呆站着的老人们,眼神空洞的速度逐渐增加。取代惶恐不安表情的,是一张张没有情绪波折的痴呆。
李楚站在窗边偷瞄着,“爷,来了个女生欸. ”他丝毫不觉害怕,因为未见血红,不知在阵法中死亡的人,等于是被吃掉灵魂,以后将会
终日痴痴呆呆当个失智者,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
李逸与朱永昼靠向窗子引颈探头,“啊!”不约而同发出讶然声。门外头与紫炼大眼瞪小眼的丫头,约二十五岁左右,长的秀气,可眉宇
间却透着不是女人该有的霸气,个性仿佛挺得理不饶人的。
而她,不就是林倩倩!李逸与朱永昼两人师父的孙女儿。
朱永昼脱口叫出:“倩倩。”
“怎么连她也来了,要是她出事怎么办?”李逸紧张的手足无措,跺着脚在屋里绕来转去,视线不时望向林倩倩。“真是一个爱搅局的丫
头,早不来晚不来的。永昼,还是我们打电话去通知她爸一声?她也太会挑时间了。”
“我猜,她是应柳冬岩之约前来的,或许不是巧合。”朱永昼道。若真被他猜中,那电话就没打的意义了,代表是林倩倩的父亲允许她来
的。
两人万没想到会连师门也扯进来,皆咬着下唇企盼屋外的傻丫头别做出傻事。李逸明知林倩倩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嘀咕着:“你快回去
啦。这丫头真是喜欢凑热闹,啧。”
“要去救她吗?”朱永昼足尖轻移。
“这个……我们先去和紫炼谈谈好了,我们去拜托他一下试试,说不定他会放过倩倩。”李逸说罢,顺手揪过李楚的衣领。
知道凭他和朱永昼的功力,肯定斗不过紫炼。要是让紫炼更火反而不是好事,到时失智老人就多两只了,他心知肚明阵法的威力,虽然这
是没见过的阵法,但明眼人还是可以窥探一二。
忽然衣领被提起,李楚吓的大惊失色,慌忙拨开李逸的魔爪!“爷,你不会是要我去说吧?”他才不想和在气头上的妖怪打交道,又不是
没被境天摔过,经验提醒他别做傻事。他大概能想像去找紫炼的下场是什么。
李逸用力点头,“总不会要爷爷这把老骨头去?唉,孙子不孝呀,命苦哟。”边说还煞有其事的擦泪抹眼。眼睛向外一瞄,吓的用力一把
推向李楚:“快去啦,不然你小姐姐的命就不保了。”
李楚被李逸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往屋顶上跑。直跑到三楼顶才想起,自己干嘛这么听话?而且刚刚说的什么小姐姐?他和屋外的丫头有关
系?
他抬头看了一眼渐近的屋顶,想了一下屋外的丫头,抱着无奈的心情继续上移。不管有没有关系,他不乐见任何人受伤。
屋外的林倩倩与紫炼的眼神交会没断过。她不预期的轻扬嘴角,不屑神态展露无遗。心中暗想:“是只书灵呀,居然嚣张到这地步,把修
真者当猴子来耍。”
紫炼直直盯着身下的林倩倩。在意的不是她的功力,一群老头子都败在他的阵法下了,怕一个丫头?解释不过去吧。只是林倩倩手上看来
重实的暗橙色铜杵,真是碍眼。
仅是这么远远望着,何以心中会出现紊乱?紫炼开始启动脑袋里的资料库找寻铜杵资讯。“唔。”闷闷惊哼一声,难怪……
林倩倩双眉一挑,突然手起杵落!
紧握住的铜杵一锥扎进阵法边围的土壤中,准确的刺入阵法与现实的交界。尘土瞬间迸裂!激出高飞土花。阵法的萤绿闪了一下,转为黄
绿不定的霓光,不停交接闪烁,频律并有渐快之象!
林倩倩手腕一转,铜杵锥尖顺势剜开地上尘沙。土地遭到这一刨,露出倒三角的锥状窟窿。
紫炼顿感心悸,心口仿佛被挖了一个大洞,痛的连灵魂都会颤动抽搐。他下意识伸手紧捂胸口,手指却施不出半点劲。脸色苍白的震动双
唇,“呃。”果然是仙器!虽样貌不起眼,却不能小觑。
他有些承受不住阵法被破坏的反噬力量,身体立马受到创伤,疼痛来的又凶又残暴。一颗汗珠顺着细柔的黑发滑落紫炼下巴,他清澄的眼
此时展现出迷蒙,可意志却强力撑着阵法,他不会让阵法崩毁的。
这是一种报复!他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让眼前的死丫头讨到便宜──他不会放出那群臭老头的!像是要加重决心,口中不自觉的喃喃道:
“你想的美。”并用虚弱的力气扯起笑容,讽笑眼前的林倩倩。一面在心中暗骂:“死丫头,居然会有仙器。”
林倩倩心口忽觉一紧,她悻悻然回瞪紫炼。不由想着:“嚣张的书妖,那是什么眼神?真叫人看了不爽,死到临头还逞强。”
她压不住怒意,情绪全然被紫炼挑起。手臂一抬,铜杵随之上升,奋然一击!半根杵身转眼没入土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拿发簪
戳西瓜一样轻易简单。
“噗!”紫炼双颊赫然挤缩,唇间应声喷出一口污黑浊气。身为布阵者的他,眉心诚实挤出两座小山,污黑浊气依旧不断溢着。
痛呀!痛彻心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紫炼浅促的呼吸,试着降低不适。刚刚的剜心还心有余悸,这回再加上刺骨……问世间有几人能承
受。
林倩倩更是得意了,一面欣赏自己的杰作,一面放话道:“我可以饶你一命,林家不是赶尽杀绝的修真门派。瞧你的修行挺高深,我也不
想毁你的修行,只要你把阵法撤去,归去你该去的地方,此后我们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哈哈哈哈……”紫炼闻言突然放声狂笑,虽然笑的虚弱却十足的狂傲鄙夷。
林倩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含着唇瓣不语,不懂紫炼的笑意为何,只觉自己被羞辱。
紫炼眼皮半垂的睨着,就算现在命只剩半条,不过该有的气魄仍是不可少,他一向认为妖怪要有妖怪的性格,这点倒是与境天理念相同。
“你要放过我,怎不先问问我是否会放过你?”若是为了尊严,偶尔是可以破例亏本打一架的。
“你?哼,嘴硬。”林倩倩瞟着紫炼,都快挂了还大言不惭。
境天盯着湖面皱眉,情况不乐观。原以为这丫头会是老人们的救星,结果居然是个纯来搅局的傻丫头,真让人无力呀。为什么不破坏阵法
就好?非得和紫炼进行无意义的叫阵。
局势更复杂了,若是放任这丫头肆虐,他担心紫炼会有危险,这一修养只怕得三年五载,其间他要去哪里找这么强劲的喽喽;要是帮助紫
炼,那群老人就注定得被阵法蚀掉心魂,永远当根没有意识的木头。
两难,境天不由得叹息:“唉。”叹毕,他催动体内金丹的力量,同时将手指潜入水面下,轻柔的动作仍是化出三圈圆滑的涟漪。
他口中念咒,指尖刺入紫炼的影像中,不偏不倚没进紫炼景象的眉间。紫炼该感谢他的,如此高难度、事半功倍的功夫,他居然舍得用在
紫炼身上。
境天意随心转、真气同时倾注到潜入水中的指尖上。淡淡蓝光在血管中奔流,使肌肤染上青色。
指尖上凝聚的力量却没集成真气球,而是一点一滴灌进紫炼的影像中。
远方的紫炼眉心渐舒,一股力量源源不绝由眉心传输到体内,叫他有说不出的舒坦;这股力量如同一粒加强型的定心丸,连不规律的心跳
也慢慢平复;又仿佛是兴奋剂,激的他热血沸腾。
他不急着杀掉林倩倩,虽然这丫头太欠扁,不过他目前更好奇这股无端出现的力量是怎么回事。闭上双眸,他使用念动力去追踪力量来源
,须臾露出会心一笑。
紫炼咕哝道:“原来如此。”是境天。还算境天有良心,在紧要关头输送真元力帮助他,不然他真的会茫然,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境天瞧见紫炼恢复精神,虚软的收回手指。真累,隔空传真元力不止得耗费传送出去的真元力,还要额外付出真元力的运费,加一加总合
起来,等于是花二倍的真元力。
他终究是选择了紫炼,谁让老人与他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境天为老人们默哀。
林倩倩瞠大眼珠子结舌,前一秒风吹就倒的紫炼怎才半会儿时间,也不见他休息还是调养,居然又生虎活龙了。尤其是那对精眸,绽着耻
笑的利光,刺目的朝她直射过来。
可不到三秒时间,见过大风大浪的林倩倩已拾起惊慌。她不是省油的灯,捻起手印盖在铜杵尾部,呢喃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
盈昃,辰宿……啊!”喉头突兀迸出一声尖叫,不预期打乱咒语,才刚要出手的招势活生被折断。
林倩倩脑海顿时空白,身子已呈抛物线弹起往后丢去,重重砸落在硬邦邦的泥地上。沙──磨擦声掠耳而过,背部的衣料霎时化为褴褛。
紫炼得意扬笑,一个小丫头就想来踢馆?如此一来,被困在阵里的老人又算什么?十几个还比不上一个丫头,不如手牵手一起去投江。得
意过后,他正色盯着阵法边际上的铜杵。
铜杵依旧插在地上,坚定的像是千年大佛,一副就是任风吹雨打也要不动如山的待在那儿的样。
这东西要是被他收起,绝对是一票好买卖。紫炼难谴欲心,开始为铜杵估价,自语道:“应该值个三千万吧?少说有两千五。”
李逸抹着额上汗珠,扣着朱永昼的肩膀直摇,现在不止是六神无主,加上惊慌失措也难形容此刻心情,“永昼,倩倩飞出去了,你刚有看
清楚吗?这丫头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怎么和她爸交代。”话完便手心发寒的互搓着掌。
“看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被攻击的……”朱永昼逞强的装作没事,他的惊讶不亚于李逸。低估了紫炼的能力,如果被发现柳家前来找碴
是因为他在兴风作浪,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逸眼睛不经意一瞟,朱永昼的手指居然抖的离谱?他按捺下好奇,又把视线转向林倩倩身上。希望这丫头平安才好,否则他拿什么脸去
见林家。
李楚一直在静观其变,可现在林倩倩被如此摔出去,他无法再装傻了,腿大步一跨,三两下跃上窗台。脑袋连转也没转,扯着喉咙就大喊
:“紫炼师父!”
伸手往前抓去,乓!手指不预期撞上一道无形气墙,触觉如同用力打在水泥墙上,痛的像是骨折了。气墙竟如此坚硬不可僭越。“唔。”
泪水集上男儿的眼眶。
紫炼瞄了眼暂时无法起身的林倩倩,片刻方把注意力借一点给李楚,“来听我说书的吗?我的身价高,一小时算你一千。目前的情势是紫
炼优于丫头,下集预告,丫头将后悔来挑衅紫炼。”他没等李楚说话,已沉溺在自编的剧情。
李楚甩着手,无力的打断:“师父。”他的手快痛死了,紫炼居然不关心一下,仅能怪自己鲁莽。
“欸,打断我,加罚一千。”紫炼煞有其事的算起费用。刚刚说了三分钟的书,如果以一个小时一千的价码换算,那三分钟就是……
“师父,我不是来听你说书的。”李楚明白再不快制止,那钱是肯定赖不掉了。
“那你上来干嘛?”紫炼表情闪过讶然。
“你……你可不可以……饶了那个丫头?”李楚指向地上的林倩倩,一个女孩子家伤成这般,真让人看了不忍,而他也不例外的兴起怜香
惜玉之情。
“喔?理由呢?”紫炼好奇的用手指磨蹭下巴。
“呃,因为……好男不与女斗嘛,况且紫炼师父就算打赢也不会觉得光采吧,对方不过是女流之辈。”这是李楚唯一能挤出的破烂理由。
紫炼脖子一侧,正经道:“是不会光采,但会心情爽。爽是用钱买不到的,懂吗?”
李楚当下心口冰寒,铁青着一张脸,“师父,欺负女人会被笑话的。”
“也对。”紫炼似乎摇动了心志。
李楚再加把劲道:“所以我们……”
他话没完,紫炼赫然插话:“但是爽!”
“呃。”李楚差点咬掉舌头,紫炼仍然没打消念头。
他看着紫炼浮起灿烂的笑靥,露在黑袖外的手掌正在聚集波动力。不难猜测紫炼打算一球轰掉林倩倩。
李楚忽然一手拍掉紫炼的手腕。紫炼被这突来的打扰吓到,方寸不由紊乱,手中的波动力消散无踪。
李楚自己也惊到,他居然……天呀!紫炼会不会宰了他?他飞快抬头看向紫炼,哀求道:“师父──师──父呀!我不是故意的,您不要
和小人计较。”
紫炼搔搔耳朵,倒是没有预期中的难看表情,他仅是指着林倩倩问:“你喜欢她?”
“嗄?”李楚眨眨痴呆的眼,“她?呃……嗯!”如果这样能救林倩倩,他愿意说谎。
“骗人。”紫炼一手拍向李楚后脑,“你明明喜欢亚梨娜。”
“亚……”李楚无言了,亚梨娜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好啦,看在你是我徒弟的分上,饶这丫头一命。”紫炼大发慈悲的收手,也不再追问李楚原因。他看了眼阵法中的众老头,全死了。
紫炼将食指与中指交叠,垂直搁在唇上,倒吸一口气把阵法中的回动力收回。
啪、啪、啪……阵法消失的同时,一连串倒塌声霎时响起,老人像是风中残烛一根根坠在地面。
紫炼得意的验收成果,一只一只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李楚的表情复杂难看,瞧了瞧紫炼,又望了屋外的老人一圈后问道:“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还有生命迹象,只是没有神智了。”紫炼答的理所当然。
李楚紧抿双唇,片刻后,抖着声音又问:“没有神智是什么意思?”变白痴吗?瞥了眼那群不能动的老人,他的脚底冷不防升上凉意。
“嗯……”紫炼拄头深思一阵,“只能意会、难以言喻。你真想知道?要不要体会一下。”他说着,手掌已聚上黑云欲罩向李楚的头顶。
李楚大叫一声:“不要!”吓的连连退后。他一面挥手,一面避之为恐不及的说:“这个就不用了,我不要试。”
紫炼故作可惜的把黑云散去,手轻拨发丝,发丝在指缝溜过恰似淘气的春风,“听你的,不要就算了。”
李楚用手压着胸口,长吁一口气。可他还没定下神,紫炼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他的思绪重新扯紧,神精绷的快要断裂。
紫炼指着楼下那堆老人,不怎在乎的交代:“有空去把垃圾扫一扫,不要妨碍交通。”
“是!”李楚戒慎恐惧的回话完,一溜烟逃离紫炼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