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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社会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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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二章~
 
  办公桌上的东西也不收了,陈良邦把领带一扯,松开了喉咙上的紧箍,他仰头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步出了这个让他伤心透顶的办公室,拖著沉重的脚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为了结婚,他已经在中和捷运站附近买了间三十坪大小的新房、和一辆1800cc的新车,这些已经让他每个月四万多的薪水捉襟见肘了,现在又没了工作,他更不知该怎麽办。
  漫无目的、魂不附体的在街上拖曳著,脑海里只是不住的反思:为什麽自己会接连出事?为什麽女友会背离而去?为什麽赵文智要恶意陷害?想著想著,一阵呼喊打杀、枪声大作的吵嘈声从旁边扑面而来。他错愕的转头一看,原来路边的网咖里正杀声四起、好不热闹。沮丧到无以复加的陈良邦,此时最需要的是友人的安慰,於是他找了个位子坐下,再度连上了BBS站。
  「嗨,夏绿蒂…」
  …你现在又不在公司,让我想想,你该不会…『革命』失败了吧?
  「咦?你怎麽知道?」
  …上班期间不在公司,那当然就没在工作罗?现在是下午,这表示上午你进了公司,进了公司後,下午却不在公司,而在网咖…这表示你需要找个人谈谈。为什麽要找人谈谈?因为今天一定遇上了不如意的事。
  「…夏缘蒂,你真的好厉害,没错,我今天被我那卑鄙、恶劣、可恨、下流的主管彻头彻尾的给踹进十八层地狱里…我真的好恨!好气!」
  …嗯…想必是被恶人先告状了。唉,忘了跟你说,你那主管既然那麽卑劣,想必在必要防范措施上一定也设想周到,也难怪你会抗辩不成。那…你女友那边呢?应该还好吧?
  陈良邦彷佛被铁锤重敲胸部一样,一阵莫名的心悸抽痛差点让他整个人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他用力的咳嗽,彷佛先将积压在自己胸口的闷气咳出後,定了定心神,他才再度回讯:
  「嗯…我想,是没什麽希望了。」
  …咦?为什麽?别告诉我,我这乌鸦嘴又猜对了?
  看著萤幕的陈良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晃了晃稍微清醒的脑袋,又打了几个字:
  「哈…看起来,当局者迷、局外者清这句话可真是有道理。没错,我的女友的确交了个新男朋友…」
  接著他把那天晚上跟踪宋芳琦和罗杰·宋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夏绿蒂」,最後还不忘加上一句:「他们被我『抓奸』後,竟然还联手把我捶一顿!」写到这儿,那颗被打到下巴而脱落的臼齿竟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是啊…唉,这个社会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每个人都不再诚实、不再守信、不再负责、不再诚心?为什麽所有人都以自我为中心,以牺牲别人为目的?
  陈良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著双手不住颤抖,他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他也不停的在思索,却怎麽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想了半天,擦了擦微微润湿的双眼,他又继续回讯:
  「我也不知道…我想,大概这年头,人心变了,什麽也都变了。」
  回了讯後,「夏绿蒂」沉默了好一阵子,这让陈良邦十分紧张,深怕「夏绿蒂」也离他而去,就在他暗自猜疑时,「夏绿蒂」又回讯了。
  …阿邦,你信不信报应说…?
  「哈哈哈,你是在笑我吗?我不信哪…怎麽了?」
  …没关系,日文…强不强?
  「嗯…还可以,怎麽?」
  …你知不知道日本这几年流行「黑魔术」?听说都是些综合东洋、西方、中国、印度等古老国家所传出来的简易巫术,有些可以帮助人,使他更容易成功;有些则可以让人在爱情路上顺遂…而有些有点复仇意味的巫术,它上头也有。很多上班族,或者是女学生都很喜欢摘录一些下来试试。让自己的生活更充实。据我所知…挺有用的。
  「是吗?这…这有什麽关系啊?」
  …我给你一个网址,再给你个日翻中的网站,把网址打进去就可以线上翻译了。这个日文网站挺有意思的…但我不告诉你为什麽,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有事,先闪了。886
  「哦…886 」
  写到这儿,陈良邦疑惑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脑勺,转了转已经僵硬的脖子,这什麽意思?黑魔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夏绿蒂」所传来的网址,只见眼前光亮一片,重重的敲击著他的视网膜神经…
  当陈良邦意识清醒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一个人正在街上胡乱骑著车,脑海里空白一片,完全不记得刚才所发生的事。眼前一亮,只见红灯一闪,紧急按煞车停下来,就在思索为什麽自己会在这儿的时候,一辆全白的宾士C240 由後方急驶而来,刚好停到他的右边。
  一股恼人的烟味,从驾驶座里袅袅飘出,他皱著眉侧头一看,一个妆扮入时,五官端正的熟悉脸孔正在大口大口的喷著烟。他记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彷佛在何处见过。还在苦思之际,这女子也正好发现他在瞄她,把最後一口烟抽完,叭的一声,就把手上的烟蒂往窗外一弹。
  不偏不倚的,烟蒂正好飞进陈良邦的「亚曼尼」外套里,陈良邦连忙七手八脚的把烟蒂拨出,但还是在西装和衬衫上烧了个洞!陈良邦怒火中烧,一句叽哩咕噜的话就从嘴里破口而出,接著伸出右手食指,直指向对方,迅速的在空中画了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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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著七、八同事的举杯欢呼,赵文智一直高兴不起来。一想起刚刚在下班的时候所发生的事,他的心里就有块疙瘩始终难以释怀。
  在这场人事斗争里,赵文智把自己team里的「肉中刺、眼中钉」——陈良邦给拔除掉。并且藉此更加赢得总经理的认同和赏识。当天晚上,他便召集自己组里的心腹众人一起到餐厅庆祝。就在大家兴高采烈的从公司大门走出去的同时,赵文智的双腿就像被黏上快乾胶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在街道的另一头,有一个人缓缓走来。他的纯丝领蔕扯下,他的衬衫领口敞开,他的双眼黝黑的像个不可见底的深洞,他的面颊青紫的像片轻雷乍响的天空。那人双手垂下,微微外张,手掌向前,五指不断的弹动,就像在演奏一首刚强激动的乐曲。而他的嘴…更是不住的咬著难以分辨的话语。
  当他把头微微抬起的同时,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他的靠近。紊乱的头发,依然不能掩藏他满脸的恨意和杀气。就在大家和他目光接触的时候,似乎都感觉到死亡的靠近,彷佛一生都即将在这一刹那中结束那般痛苦和不舍。
  「阿…阿邦…你…你怎麽…怎麽来了…?」赵文智看到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有点惊讶到连话都说不太清楚。
  陈良邦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没有理会他的问候,只是静静的走过他的身边,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迅速刺穿了赵文智的嗅觉细胞,接著赵文智就听到一段话,一段让他心惊胆跳、椎心刺骨的话:
  「我的主上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我无上的权仗…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
  赵文智瞪大双眼,看著陈良邦慢慢的离开众人,缓缓的走向街道转角消失,这时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心有馀悸的走近赵文智身旁,开始细声的讨论著:「喂,经理,他不是阿邦吗?」「对啊?怎麽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好像变成神经病耶…」「离职的打击对他来说可能太大了吧!」
  赵文智实在不太确定,陈良邦刚刚喃喃自语的…内容,究竟是不是针对他个人,在众人的促拥下,他们还是到餐厅吃饭庆祝,当红酒打开的时候,赵文智摇了摇手:「不行。现在台北市抓的这麽严,不能喝酒!」
  「经理,来啦,喝一点没关系啦!」
  一方面没心情,一方面也不敢冒险,赵文智佯笑的说:「不行啦,下次再陪大家喝,今天,真的不行!小姐!麻烦请你给我一杯无酒精的『麦泰』好了!」
  前来服务的小姐脸色看起来像是刚看完鬼片般的心神未定,但是也露出职业性的甜甜笑容:「好的,先生,没问题。无酒精的是吗?」
  「无酒精的『麦泰』,谢谢!」
  庆祝到十一点多,众人才醉醺醺的热闹离去,赵文智一个人走在凛冽飒飒的街上,心头还是不断惦记下午陈良邦骇人的模样,甩甩头,把车窗摇下,希望能藉这凉风吹去不安的阴影。开没多久,就遇上警察临检。
  「先生,你有没有喝酒?」警察小心的问。
  「没有,我没有。」赵文智一面回答,一面私下庆幸还好刚刚自己没有贪杯。
  「那麽…先生,您愿意接受测试吗?」
  赵文智下了车,对著测试器轻轻的吹了口气,就见看了指数的员警面色凝重,他站起身来,招了招身後的主管来看指数结果,主管点了点头,员警就对赵文智说:
  「先生,不好意思,测试结果,您的酒精浓度过量,可不可以给我们看一下您的行照、驾照?」
  「什麽!这怎麽可能!我刚刚根本没有喝酒!」赵文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可能会有这样的衰事发生在他身上?
  员警拿著测试器所退出的测试结果单给赵文智看:「先生您看,这是您的测试结果…您看:驾驶人吐气所含酒精成分超过每公升零点五五毫克以上,相当於血液中酒精浓度为百分之零点一一者,就算『酒醉驾驶』…您的确超过了标准…」
  没来由被人栽赃,赵文智一肚子无名火起,大喊:「我不信!」一把推开了警员,抢过测试单,右手一捏就丢在地上:「你们这个什麽烂测试器?我明明就没喝酒,为什麽你们硬要拗我有喝?」员警见情况不对,以为又是酒醉不服取缔,连忙上前用手格开规劝:「这位先生,如果您真的有意见,可以再测试一遍啊…你这个样子,我可要判你妨碍公务喔!」
  说时迟、那时快,赵文智双手一拉一扯,刚好把那员警推倒在地上,在没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一个不小心,头就著地,当场血流如注,其他警察见状一涌而上,把赵文智制服在地,其中一名警察更大声的喊著: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判你酒醉驾车,而且妨碍公务、造成执勤人员受伤,依法要吊销你的汽车驾照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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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文智被吊销驾照的事传遍整个公司,至少有七个以上的人可以做证:赵文智那晚的的确确的没有喝酒,不过,警方只相信数据,数据上标明著赵文智的酒精浓度超过标准,再加上他拒绝再测,又推倒执勤员警…除了婉惜外,不少人私下都在传:会不会是那天下午陈良邦的意外出现,造成赵文智一整晚心神不宁,所以才会大动肝火,出手伤人?
  不过推测归推测,赵文智坐在办公室里,整天心头郁闷,愈想肚里愈干;「怎麽会搞成这样呢?驾照被吊销,以後要出差、要开车,没驾照怎麽办?」赵文智不甘心,在下班後,夥同当晚几个同事,拿著罚单就冲到那晚吃饭的餐厅去兴师问罪。
  「这是怎麽回事?我明明没有叫酒喝,为什麽酒精浓度会超过标准?一定是那天我喝的饮料出现问题!」他怒气冲冲把餐厅经理叫来,对著经理破口大骂!「你看!这是警方的检测单!他们说机器上测出我有喝酒,现在连驾照都被吊销了!你们说,我该怎麽办?」
  经理面对著咄咄逼人的赵文智,一方面猛打圆场,一方面也好言相劝:「先生,您先别生气,这一定是一场误会…您再回想看看,那天你们在这儿结束後,是不是还有到其他地方『续摊』?」
  「续你个大头鬼!那天在这儿用完餐後,我们所有人都回家了,你看,罚单上记载的时间写著几点?十一点四十六分!你再看看你们发票上的时间:十一点二十五!短短的二十分钟,我去哪儿『续摊』?」赵文智拍著桌子咆哮,其他人也在一旁大声附和。
  「会不会…会不会你一结束就跑去便利超商…喝啤酒解渴?」餐厅经理陪笑的假设。
  「从你们餐厅一出来,我就上建国高架桥,下来後,左转在基隆路就被拦下来…怎麽买酒喝?你不要再推卸责任了,一定是那天我叫的那杯『麦泰』有问题!我再三交代:要『无酒精』的『麦泰』,为什麽会送来含有鸡尾酒的『麦泰』?」赵文智愈说愈不高兴,两眼血红、双拳紧握的站了起来。
  经理眼见情况难以收拾,为了平息众怒,他不得已只好召唤当天那位服务人员:「KITTY,麻烦你来一下。」
  不一会,KITTY站在众人面前,还搞不清楚怎麽回事时,赵文智已经瞄到她胸前的名牌,大声的质问著:
  「宋…宋芳琦小姐是吧?还记得我吗?」
  宋芳琦看著一旁的罗杰.翁经理一副龟缩的模样,不知怎麽著,忽然回想起陈良邦以前在路旁和他人脸红脖子粗的争执,只因为她被路人狠狠的撞到肩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面对现实的说:「是,先生,我记得您。您前天才来我们这儿消费、用餐。」
  赵文智将桌上的罚单一把抓起,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单子在宋芳琦前来回的摇晃:「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点了什麽饮料…嗯?」
  「很抱歉,这位先生。我每天的客人很多,我不太记得您那天点了些什麽东西了…」「是这样吗?」赵文智看著宋芳琦理直气壮的神色,更加恼怒:「我,那,天,点了…很『特别』的饮料… 你再想想看…嗯!」
  宋芳琦皱著眉,眼睛往上看了看,过了半晌,她才拍手大叫:「我…我想起来了!你那天…那天那一票点的是…红酒!」「什麽红酒!」赵文智看著罗杰·翁一旁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更加愤怒:「我点的是『麦泰』…不含『酒精』的『水果麦泰』!!!」
  「是…是麦泰…我…我想起来了!那…现在怎麽回事?那杯麦泰有问题吗?」宋芳琦好奇的问。
  「碰」的一声,赵文智把罚单拍打在桌上:「这就是问题!那天我明明没喝酒,为什麽?为什麽在我回家的时候,会被警察临检说我酒精浓度不合格!」
  「这位先生…」宋芳琦看到赵文智一脸凶神恶煞,也不甘示弱:「你叫的是『水果麦泰』,但你朋友叫的是红酒啊…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其间喝了两杯?」
  「就是没有!」赵文智的脸猛往前伸,差点碰到宋方琦的鼻子:「我就是怕临检,所以才叫了杯『水果麦泰』!在这里;」他指了指身後的几个同事:「这些人都可以做证,说我这个…这个没有喝酒!」
  「好!就算他们证明你没有喝酒吧!这位先生,您现在打算怎麽样?」宋芳琦没好气的问。
  「我想怎麽样?」赵文智把双手往胸前一插:「因为你们的疏失,让我『不知不觉』的喝了含酒精的饮料,害我在警察临检时酒精浓度不合格,居然因此而被吊销驾照…」他完全不提当时打伤警察的过错,抬头看了看罗杰·翁和宋芳琦,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向法院按铃申告:向你们餐厅索赔五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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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芳琦已经不记得自己坐在椅子上多久了,她只是楞楞的发著呆,两眼无神的望著窗外阴晴不定的天色。
  「怎麽会这样?这种事怎麽会发生在我身上!」她不停的在心里追问著自己。
  「对了…就是那天…对!是同一天…」有如电光火石一般,她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宋芳琦的手心冒出一粒粒的冷汗,整个人像触电般开始不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那天下午,打扮整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宋芳琦,听到熟悉的「叭!叭!」两声喇叭响,就知道是罗杰·翁来接她了,她开心的冲到楼下,穿著亮眼衬衫、配上暗蓝丝巾的罗杰.翁轻轻的挥了挥手,帅气的打了招呼,两个人上了车,「轰」的一声扬长而去。
  遇上了红灯,车子瞬间遏然停下,完美展现出车子绝佳的性能。两个人在车中有说有笑,好不亲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挡风玻璃前,他敲了敲窗,示意散发传单,罗杰·翁随手按下车窗,看也没看伸手就拿,刚好号帜由红转绿,油门一踩,车子马上起步往前冲。宋芳琦顺手接过来,低头一看,随口念著;
  「每坪只要十八万元起…创意四房三厅还附百万名家设计装璜、附车位…喂,你看,永和的房子愈来愈便宜了耶,这上面还说什麽『坏运灾厄将近,报应大祸临头』,什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在说什麽啊我…」
  念著念著,宋芳琦忍不住脸色大变,语调也逐渐不自然,在一旁开车的罗杰·翁原先并不经意的边开边听著,一听到接下来的那几句话,眉头一皱,不禁侧头看了看宋芳琦…
  刚刚还笑颜逐开、喜上眉梢的宋芳琦,这时竟然眼露惊恐、全身颤抖,一面看著罗杰·翁,一面低头看著手中房屋仲介的DM,嘴中还不断的念念有辞:
  「『我的主人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们的身上吧(我为什麽会念这一段…) …请您赐与…赐与无上的权仗…(我怎麽…怎麽没办法停下来呢…)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我的天哪…我…我倒底…在干嘛…)」
  听到这里,罗杰·翁再也忍不住了,迅速伸手将她手上的DM抢下来看,上面明明清楚的写著:「双和名宅配置优质建材设备,邻近台大、公馆,交通、就学、购物方便,是让您全家大小安居乐业的好所在…」
  看著看著,罗杰·翁也不知不觉的念了上面几句话:「…高级建材、名家设计,中庭花园…每坪十…我…我的主人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们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无上的权仗…,让那些自私自利、牺牲他人的劣等人种在这世上消失吧…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
  罗杰·翁抬起头来,看著宋芳琦,宋芳琦也急忙错愕的遮住嘴,不安的看著他,她的脸上全是惊慌和恐惧。罗杰·翁从她的眼中明白的知道,自己的神情也一定是这样骇怕、忐忑、担忧和疑惑。两个心中都有相同的想法:「为什麽?为什麽自己会突然念出这样的一段话,又为什麽,无法控制自己不说出来?」
  他马上下了决定,匆匆的把DM揉成一团,把它迅速丢到窗外,两人一直到上班前,谁也没开口说话,十分钟前的好心情,却因为刚才发生的怪事一扫而空。
  ……回想到这儿,宋芳琦赫然想起自己当天正是这麽精神不宁、心不在焉,会不会因此而让自己在点餐时造成错误…?她不敢想。
  赵文智怒气冲冲的把事闹大後,隔天果然到按铃申告,要求该餐厅依民法赔偿五十万元。对餐厅经理罗杰·翁来说,这责任自当该由他和宋芳琦负责。就从那天起,罗杰.翁开始对宋芳琦不理不睬,在工作上也刻意刁难,往往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这让宋芳琦更加心痛难过。毕竟在这个时候,正需要一个肩膀依靠,却没想到罗杰·翁的态度竟然狠心无情,这使得宋芳琦也只能眼泪往肚里吞。
  这个情况维持了一个星期,有一天两人间的冷战终於爆发出来,罗杰·翁指责宋芳琦没有把进货做个完整的报告,以至於餐厅里的存货多到无处可放。而宋芳琦则辩称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工作范围内,两人就在柜台前大吵大闹了起来。
  「你还在推卸责任!这根本就是你的过错。你看吧,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做错事,先不反省自己有没有做错,反而先想办法把事情推的一乾二净,好像就和自己无关一样。上一次也是!明明别人点水果饮料,你呢?你下单给吧台含酒精的饮料,结果现在我们要赔偿他五十万元!谁来赔?你吗?」
  一听到罗杰·翁把话题扯到这儿来,宋芳琦也不甘示弱:「谁能证明他那天没有另外喝酒?谁能保证他那天点的满桌的红酒没有沾一滴?你是个经理,只知道畏缩胆怯的把事情怪到我的头上来,连争也不敢和别人争一句…你还算是个经理…你…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住口!」罗杰·翁整个人恼羞成怒起来:「看吧!现在你又把自己的过错往别人身上推!做了错事,还口口声声的叫别人来帮你擦屁股!当初我为什麽会录取你?竟然让我们餐厅蒙受这麽大的损失!」
  「你…你竟然说这种话…为了你我和我男友分手,为了你我还拿掉了小孩,我…」眼见宋芳琦接下来还要再说出更不堪入耳的内幕,罗杰·翁情急之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当场把宋芳琦打到眼冒金星、颓然倒地!
  「你胡说八道什麽东西?给我滚!从今以後,别再我面前出现!」
  宋芳琦摸著红肿的脸颊,噙著眼泪,扶著桌脚,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一语不发,恶狠狠的盯著眼前怒火中烧的罗杰·翁,斩钉截铁的说:「好!我总算认清你这个人了!我走!我会让你後悔一辈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宋芳琦狼狈的走出了餐厅,在场所有的员工和宾客都呆立当场,眼睁睁的看著眼前的闹剧发生,当罗杰·翁走进经理室後,其他的员工马上议论纷纷,把这些日子来所有看到听到的八卦再炒一次冷饭。
  回到家後,宋芳琦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只是反覆的回想她与罗杰·翁交往的过程,甚至为了他拿掉一个小孩,却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让他翻脸不认人,还在众人面前重掴她耳光!心中的痛苦、气闷、酸楚、愤怒无以复加,又想不出什麽方法能报复这个负心汉。
  呆坐了许久,打开电视,第四台的灵异节目正好在报导一则多年前的社会新闻,故事中的女主角因为遭人轮暴,又得不到男友的谅解,最後竟然上吊自杀。而自杀後,一连串灵异的怪事让她的亲友再度抽丝剥茧,所有真相终於水落石出的故事。
  而死者在自杀时,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於死者的一身红色打扮。从头发、眼影、口红、指甲油,到衣服、内衣都是鲜红色!新闻中也采访到当时前往摄影的报社记者,他表示当他抵达命案现场,拿起相机要对尚挂在空中的死者拍照时,突然一阵凉风,死者缓缓的转了身,背对著记者。
  摄影记者不以为意,绕了个圈,跑到死者的面前,想再拍照时,死者又滴溜溜的转了身,背对著他。
  试了一两次,这悬挂在空中的尸首,就是不让他拍正面!这记者心里也毛了,猜想这该不会是死者不希望让他拍到死後的模样吧?但大白天的,日正当中,应该不会发生什麽怪事才对。记者不信邪,又再绕到前面照相,这回,他从相机观景窗中,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三章~
 
  观景窗中,那具垂挂在空中的女尸,她的头发微微地遮掩住额头,双眼紧闭,就在那记者掌握机会按下快门前,他似乎看见那女尸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他马上机警的把镜头瞄准她的眼睛,忽然间,那女尸的眼皮猛一弹开,她那充满血丝的眼球,从往上翻白眼,竟然慢慢的移向记者蹲立的位置。
  「这怎麽可能?」记者头皮一凉,椎心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钻进他全身的毛细孔里!他心中暗自嘀咕:「阿弥陀佛!不会这麽邪门吧!」连忙移动位置,试图从侧边来捕捉镜头。
  却没想到,那两颗眼球居然也随著他的位置而跟著移动!他往右动,眼睛往左动;他往左闪,眼球也跟著往右转…那双直盯著他的眼睛,让这记者持著相机的双手,也不禁剧烈的颤抖起来,而呼吸也随之不正常的急促……
  「真的有这麽邪门吗?」宋芳琦一边看著这则新闻,一面暗自盘算著,不知怎麽著,心头忽然有股声音,不住的在催促著她:
  「试试看嘛…试试看嘛…搞不好你可以因此报复到『他』喔…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这是怎麽回事!我在想什麽?」她马上用力的甩著脑袋,想把这寻死的恐怖念头用力甩出去,但当她再看回电视的时候,她的心中又逐渐兴起这个想法,而且,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清楚!
  当宋芳琦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化妆镜前开始描鲜红的眼影,她发现在镜子面前的人,面颊红润,就连手指甲也早已涂上豔红的指甲油,她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衣服,也竟然全都是红色!
  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著她继续往前走,她轻轻拿起床上摆的皮带,慢慢穿过头发,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极力想挣扎,却只能微微的抬起放在皮带上的几根指头,像是无言的抗议;而那条重金购买的流行金属皮带,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缓缓的往内缩小,愈缠愈紧,愈绕愈让她喘不过气来!
  人在危急的时候,求生的力量就会猛然自体内产生!宋芳琦眼睛一亮,明白自己绝难逃脱这次劫难,她一侧头,看见床旁的手机,鼓尽全身的力量,一个翻身将它碰倒在床旁,她勉力的想要拿到身边,却只能让伸出去的手指微微打颤,刚好点在手机的「重拨」按键上!
  就在这个时候,罗杰·翁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哼,总算打电话过来了!」罗杰·翁不停的看著手表,不耐烦的在餐厅里踱来踱去。早在一个小时前,宋芳琦就该来上班了。电话铃响,让罗杰·翁一股火气不由得从肚子冒起。
  「喂!赶快来上班!要请假要辞职都要给我一个交代!」罗杰·翁拿著手机破口大骂。
  「呵…呵…我…我…救…我…」从话筒中传来宋芳琦十分微弱的求救声。
  「什麽?说话,你说话啊?听不见哪!搞什麽嘛!」
  「我…呃…我…喔…救…我…救…救…我…」宋芳琦急的眼泪直流,无奈何她的喉咙只能发出些呵呵的声响,无法让自己最後的求救如愿的传达出去。
  「你说什麽?没事发出那什麽怪声?少罗嗦!快滚过来!」罗杰·翁不耐烦的对著话筒吼了几句,叭的一下关上电话。
  随著皮带愈来愈紧缚,空气也愈来愈吸不进来了,脉博也缓缓的停止跳动,宋芳琦睁大眼睛直盯著天花板,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双十年华,竟然会终结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里。
  有人说,人在死前,一生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像跑马灯一样的从眼前晃过。宋芳琦的脑海里也出现从小到大令她印象深刻的画面,国小毕业、国中拿县长奖、高中参加仪队、大学进入辩论社、认识陈良邦…
  「对了!是他,那个人!就是他!」宋芳琦脑子里突然一阵清醒,有如回光返照一般,她突然想起来那天散发传单的那个人背影,好像就是陈良邦……
  她再也没办法证实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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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芳琦自杀身亡的消息,还是等到餐厅员工拿了报纸後,放在他前面,罗杰·翁才获知这个恶耗。
  他拿著报纸,久久不能自己。他实在不敢相信,两三天前还在他面前活泼乱跳、相互对骂的宋芳琦,现在已是一缕芳魂。这叫他情何以堪?
  报纸上的标题写著:惊见女子一身红衣勒颈自杀 疑似怀冤抱屈 现场并无他杀嫌疑……警方已锁定特定人士进行调查当中…
  就在罗杰·翁陷入一片深痛悔恨中时,突然有人大喊:「经理!有人找你!」
  罗杰·翁头一抬,几名刑警马上凑到他面前,其中一人迅速递上名片,上面写著:「中山分局刑事组组长 李英才」
  「您好,您是翁先生吗?」李英才礼貌的问。
  罗杰·翁满脸狐疑,过了半晌才呐呐的问:「我是…请问有什麽事情吗?」
  「是这样的…」李英才推了张椅子,坐在罗杰·翁的面前:「宋芳琦小姐…是您公司的员工,您认识吧?」
  看著李英才锐利又具穿透性的眼神,罗杰.翁不禁垂下头来,闪避他那对慑人的眼光:「对… 我认识,她的事…我也刚从报纸上知道…」
  「知道就好办了!事实上,从昨天案发後到现在,我们一直尝试要和您联络,不过您的手机都没有开…」
  「和我联络?为什麽?」罗杰·翁随即低头拿出手机:「咦?怎麽会突然没电了呢?」
  他的一举一动,李英才全部看在眼里,他往後招了招手,另一名干员就冲上前去,拿出一个用塑胶袋包装好的手机,在罗杰·翁眼前晃了晃:「我想…这手机你应该知道是谁的吧?」
  罗杰·翁看了之後,痛苦的用两手掌撑著太阳穴:「这是…这是KITTY…嗯,宋芳琦的手机…」
  李英才点了点头,那个干员马上再接著追问:「翁先生,我想请问你,你和宋芳琦小姐除了是员工与上级之间的同事关系外…私下还有其他什麽交集呢?」
  「交集!」罗杰·翁把头一抬:「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和宋芳琦小姐是男女朋友吧?而你们最近是不是也发生些许的争执?」那干员缉而不舍的追问著。
  罗杰·翁惊怒交加,咻的一声站了起来:「是又怎麽样?不是又怎麽样?你们警方是不是怀疑我——她是我害死的?」
  那干员还想再说什麽,李英才马上将手制止他:「归霖竞!翁先生并不是嫌犯!你的语气要多注意点!」向归霖竞打了个眼色,接著调头和气的说:「翁先生,别误会。我们只是从宋小姐手机最後通话对象发现:她最後接触的人是您,再加上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您与宋小姐的关系匪浅…」
  见到罗杰·翁脸色逐渐和缓,李英才再把椅子拉近:「因此我们想和您聊聊,可不可以告诉我,宋小姐最後一通电话和您聊了些什麽?」
  罗杰·翁坐回椅子,神色痿靡的回应著:「嗯…坦白说,我也为这件事困扰著…她最後一通电话里,什麽也没说,只是不断著呻吟著…慢著,你们说KITTY死亡的时间是?」
  「大概是晚上七点多…怎麽了?」李英才好奇的问。
  「这就对了!」罗杰.翁拍手大叫:「没错!前天她的确有拨电话过来,而且什麽也没说…我记得那时间就是晚上七点多…我还觉得奇怪,为什麽她没来上班,还拨了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来…?」
  李英才一面示意归霖竞把细节部份记下,一面继续追问著:「这麽说来,她确实是在死亡前有和你通电话…这样假设好了,她那时可能已经濒临死亡,想打电话向你求救,不过因为体力不够、呼吸困难,以至於无法顺利呼救,造成无可弥补的遗憾…对吧?」
  不待罗杰·翁回答,李英才站了起来:「翁先生,谢谢您的合作。我想和你们其他的员工聊聊,可以吗?」
  罗杰·翁点了点头,三个人打了招呼,转身离去。就在三个人离开经理室时,李英才发现餐厅外面热闹非凡,六七架摄影小组把餐厅挤的是水泄不通。一些文字记者在看到李英才走出,马上掏出麦克风冲到他面前:
  「李组长、李组长!请问一下:这名女子的自杀原因是不是和感情不睦与赔偿问题有关?」
  「赔偿问题!什麽赔偿问题?」李英才先机警的盖住麦克风,不解的问。
  那名女记者神气的指指後面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员工:「告诉你吧,她的同事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了!」
  另一名记者把李英才等人拉到一旁,将宋芳琦近日被赵文智控告索赔五十万元、以及罗杰·翁与她因此交恶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李组长,会不会因为这两件事,让宋芳琦心生寻短的念头?」
  李英才点了点头:「唉,一个单身妙龄女子身著红衣红裤,还擦了红指甲死在自己的家中…根据民间的说法,要不是身怀无比的冤屈无处可诉,就是希望自己死後成为厉鬼来报复对方…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案子,坦白说,我蛮忌讳的!」
  看著室外聚集的人潮,罗杰·翁知道自己出去绝对会被媒体报导,曝光他与宋芳琦的事,他连忙从後门走出,正走出大楼後方防火巷时,竟然被一位堵在後巷的记者逮个正著:「您是…您是罗杰·翁先生吧?」
  「我没什麽好说的!」罗杰·翁双手挡在前方,边躲边跑。
  那记者马上追上前去,掏出名片:「翁先生,是这样的,我们知道这件事其实和您是没有太大的关系,您完全是无辜的…」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他挥舞著双手,开始语无论次!
  「翁先生,我们希望您能上我们节目来说个清楚,为您自己申冤!」记者追著他走,一边说,一边将名片塞进罗杰·翁的上衣口袋里:「我们会再跟您联络的!」
  罗杰·翁孤寂失意的身影,慌张地消失在台北市的街头
  ------------------------------------
  看著怎麽操作都没有反应的手机,罗杰·翁气的把手机往墙一扔,望著摔得稀烂的手机,心中升起一阵阵不祥的预感。
  从那天开车时收到那份诡异无比、难以理解的传单後,一连串怪事就不断的发生,不但工作、爱情不顺,就连女友也都在悔恨中莫名其妙地死去…这种打击,让他紧抱著头,怎麽样也想不透究竟自己招惹到什麽东西。
  「她在…她在最後的一分钟…还想到要打电话向我求救…她其实…她其实还是爱我的…」
  一想到在最关鉴的时刻,罗杰·翁自己竟然没有帮上忙,反而让宋芳琦求助无门、含冤悲愤的死去…他不住的重重敲打著自己的脑袋,心疼的眼泪如涌泉般从眼眶里冒出来。
  回到空盪盪的家里,罗杰·翁打开了电视,原本想让安静的家中有一点点人气,却没想到,所有的电子媒体好像都跟他有仇一样,没有一家媒体不报导宋芳琦惊世骇俗的自杀行径,当然,在进一步的追踪报导里,也提到了她日前在工作上所遭遇到的难关。
  还有媒体访问到餐厅里的员工,而员工也将宋芳琦因为赵文智要求索赔的事,与上司吵架的来龙去脉讲的详详细细,当记者问到:宋芳琦是不是因为赵文智的行为而产生寻短的冲动,那员工还故作神秘的说:
  「这是当然的罗…我看到KITTY因为这件事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偷哭哩,而且她的男友也因为这件事经常找她麻烦,和她吵架喔…」
  电视公司还很好心的将这名员工脸上打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处理,但是罗杰·翁一眼就从他胸前的名牌看出来这个出卖他的「抓耙仔」是谁,愤怒到连拳头都握出一条条的青筋。
  但是,转念一想,难道不是自己害死她的吗?如果,如果当时,他能多一些宽容,能多一些支持,或许,宋芳琦就不会寻短见了。
  以前不是当事人,不晓得新闻媒体的厉害。直到自己成为被报导的对象,这才知道媒体真的是如影随形、无所不在。只见主播话题一转,马上又把报导方向移转到让宋芳琦这些时日痛不欲生的原因,也就是赵文智向餐厅索赔五十万元一事。
  媒体更追踪、采访到了当事者赵文智,就见众多媒体群聚在赵文智的办公室楼下,而且还以SNG的方式现场直播,彷佛哪个名人又被查觉传出什麽性爱光碟一样。赵文智在诸多媒体的「强烈要求」下,只好被迫现身。
  当他一步出办公室的大门,所有的麦克风就像万箭穿心般直指他的面前,赵文智哪见过这种阵仗,原先想回头逃避、一走了之,却发现就连自己身後都已经挤满了新闻记者,连退路都没了,才一回头,一名女记者马上就大声问著:
  「您知道最近有位宋芳琦小姐自杀的事吗?」
  赵文智普一张嘴,所有麦克风又马上再往前硬挤了0.05公分,他僵硬著脸,巍巍颤颤的回著:「嗯…我…知道。」
  「听说她自杀和你告他们餐厅有关?」另一个记者马上追问著。
  赵文智一听,脸色大变。但毕竟自己也是经理级的人物,稍一冷静後,马上正色回答:「这位宋小姐的死和我有没有关,这不是我能回覆您的。不过就算她不在人世,我也一定要告他们餐厅,赔偿我的损失!」
  不过,赵文智对於宋芳琦的不幸也以相当婉惜的口吻表示遗憾,他并简单的将那天晚上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并且再三强调:那是他们餐厅的过失,以至於让他三年内无法开车,赔偿五十万元仅是杯水车薪而已。
  「可是听说…」一个记者侧著头,看著语气坚定的赵文智说:「听他们餐厅的员工表示,那天晚上你们聚餐时喝了不少酒…」
  赵文智不是公众人物,对於媒体,完全不用客气,他瞪了那记者一眼,然後整个身体都靠了上去,反问他:
  「你是男人吗?」
  「嗯…?」那记者左右看了一下,其他同业脸带嘲讽的叫他快点回答问题,他楞了一下,回答:「我…我是啊…」
  「你怎麽能这麽肯定?」赵文智又问。
  记者毕竟见过场面,马上大声的说:「是男人就是男人,我自己知道,别人也看的出来!你别顾左右而言它,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这就是我的回答!」赵文智看了看所有的媒体,指著那记者说:「他说他是男人,因为他自己知道,他自己肯定,旁边的人也看的出来!那天晚上,我个人确定,我同事也可以证明:我没有喝一口酒!这就是我的回答!」
  他的脸又转向一台摄影机:「告诉那个餐厅的翁经理:没有喝酒就是没有喝酒!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他们公司赔偿我!」接著他的嘴角微微一笑,露出相当不屑的神色:「那位宋小姐…搞不好就是想起来那天给我的果汁其实是含酒精的…才觉得愧疚寻短的吧!」
  罗杰·翁把手上的摇控器往墙上用力一摔,破口大骂:「操!这个混蛋!不给你死,我不姓翁!」他翻了翻上衣口袋,找到了那张记者塞给他的名片,拿起电话後按下号码。
  「…喂,您好,我姓翁,对…就是那个翁经理,你们要我上节目?没问题,我只有一个条件…」罗杰·翁深吸一口气,然後斩钉截铁的说:「那个口口声声要我们赔他五十万元的赵文智,叫他也一起滚过来!」
  ------------------------------------
  媒体最擅长的,就是「兴风作浪」!一个似乎身负深冤大恨而自杀的女子,加上可能促使她寻死的两个男人,还有警方在执勤时是否有矫往过正等等…这种种令人玩味、八卦的因素,让这平时就颇让人争议的谈话性节目更增可看性。当新闻稿、预告广告等在电子、平面媒体上大肆宣传时,不少人都相约当晚要收看这节目。
  有一个人,也在电视上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的名字是陈良邦。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一直窝在家里。自从那天自网咖离开之後,就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四处游盪,在前些日子里,他似乎做了一些事情,自己又全然没有记忆,他并没有发觉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恶臭,对於自己的衣衫不整也毫不在乎。他就像只孤魂野鬼,彷佛灵魂出窍般的空洞、失忆。
  直到他知道了宋芳琦的死讯,那所有失去的意识,才一点一滴,慢慢的回复到自己的身上。
  这几天,他只是反覆的问著自己:究竟是谁最对不起他?是赵文智?还是宋芳琦?
  对赵文智,他只是不齿这小人的行径。但对宋芳琦,他却自始至终的不谅解!六年多的感情,怎麽能说散就散?而且一点迹象也没有,要不是他主动去追查,搞不好这一辈子就戴著这顶绿帽满街跑!
  男人就是这样。当和女友分手时,最痛恨的,一定是他的女友在外头脚踏两条船!
  他恨!恨宋芳琦为什麽背叛他,为什麽在他最需要温柔、最需要包容的时候,还对他致命一击。
  那股恨意不住的胸口燃烧,超越了生理上的需求,让他忘了饥饿、忘了休息,也忘了清洁。
  在得知宋芳琦死前的前个晚上,陈良邦昏睡在他杂乱恶臭的床耨上,就在他迷糊弥留中,一股有如灸火烫烧般的痛辣感,竟突忽其然的缠绕在他的颈子上!
  这股莫名的刺痛,让他整个人自睡梦中惊醒!他死命的触摸著脖子,彷佛这样做会让这股刺痛减轻,不过这只是途劳无功!他翻来覆去,起身跪在床上不停挣扎。乾脆,冲到厕所察看个仔细!看看这股异样的疼痛究竟是因何引起的。
  从盥洗室的镜子里,陈良邦把遮住脖子的双手打开,定眼一瞧,竟然有一排奇怪的文字,在他的脖子上出现,那火红的字迹,就好像是刚烙印上去的一样,既火辣、又清楚!
  他睁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著那一排文字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最後结疤,他不自觉的伸手去摸,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藉由手指的触感,还有眼球的传达,清楚无误的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稍候陈良邦才发觉,这排莫名奇妙的文字烧疤,竟然包围著整个颈部,乍看之下,好像有人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粗粗的黑线圈。
  但随之而来的快感,让他整个人忍不住咆哮起来!一种愉悦、欢乐、舒服、轻松的感受从他的丹田,甚至他的尾椎深处开始迅速燃烧,侵袭到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他开始在地上打滚、敲捶,甚至把衣服全部撕裂,他发觉他的身体开始发亮、发烫,五分钟後,彷佛火凤凰般的重生!
  现在的他,把家里整理的一尘不染,身上的衣服也换的乾乾净净,就连头发也梳的整齐油亮。只是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流行的领巾…正准备出门时,他从电视上,看到了宋芳琦的死讯。
  说也奇怪,原本应该悲伤、难过的他,反而有一点点庆幸,不,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而当他看到罗杰·翁在萤幕上的那幅惨像时,他更加怒火中烧。
  「就是这个王八蛋!就是他把宋芳琦害的那麽惨!就是他害我没办法和宋芳琦在一起!搞了半天,也就不过这幅鸟样!」他心头不住反覆的咒骂著。
  他打消了出门的念头,打了通电话,叫了份披萨,安逸的躺坐在椅子上,一边看著罗杰·翁和赵文智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争辩著,一边大口的咬著「墨西哥披萨」。当镜头转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女主持人时,咦,这不就是那个在跑车上丢他烟蒂、害他身上亚曼尼的衣服烧个洞的贱人吗?他的嘴角轻轻的上扬:「唷!所有的畜生都凑到一块啦…」
  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画面,因为他隐约的预感到:有一件事,将会降临在罗杰·翁的身上…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三章~
 
  观景窗中,那具垂挂在空中的女尸,她的头发微微地遮掩住额头,双眼紧闭,就在那记者掌握机会按下快门前,他似乎看见那女尸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他马上机警的把镜头瞄准她的眼睛,忽然间,那女尸的眼皮猛一弹开,她那充满血丝的眼球,从往上翻白眼,竟然慢慢的移向记者蹲立的位置。
  「这怎麽可能?」记者头皮一凉,椎心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钻进他全身的毛细孔里!他心中暗自嘀咕:「阿弥陀佛!不会这麽邪门吧!」连忙移动位置,试图从侧边来捕捉镜头。
  却没想到,那两颗眼球居然也随著他的位置而跟著移动!他往右动,眼睛往左动;他往左闪,眼球也跟著往右转…那双直盯著他的眼睛,让这记者持著相机的双手,也不禁剧烈的颤抖起来,而呼吸也随之不正常的急促……
  「真的有这麽邪门吗?」宋芳琦一边看著这则新闻,一面暗自盘算著,不知怎麽著,心头忽然有股声音,不住的在催促著她:
  「试试看嘛…试试看嘛…搞不好你可以因此报复到『他』喔…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这是怎麽回事!我在想什麽?」她马上用力的甩著脑袋,想把这寻死的恐怖念头用力甩出去,但当她再看回电视的时候,她的心中又逐渐兴起这个想法,而且,愈来愈强烈,愈来愈清楚!
  当宋芳琦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化妆镜前开始描鲜红的眼影,她发现在镜子面前的人,面颊红润,就连手指甲也早已涂上豔红的指甲油,她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衣服,也竟然全都是红色!
  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著她继续往前走,她轻轻拿起床上摆的皮带,慢慢穿过头发,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极力想挣扎,却只能微微的抬起放在皮带上的几根指头,像是无言的抗议;而那条重金购买的流行金属皮带,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缓缓的往内缩小,愈缠愈紧,愈绕愈让她喘不过气来!
  人在危急的时候,求生的力量就会猛然自体内产生!宋芳琦眼睛一亮,明白自己绝难逃脱这次劫难,她一侧头,看见床旁的手机,鼓尽全身的力量,一个翻身将它碰倒在床旁,她勉力的想要拿到身边,却只能让伸出去的手指微微打颤,刚好点在手机的「重拨」按键上!
  就在这个时候,罗杰·翁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哼,总算打电话过来了!」罗杰·翁不停的看著手表,不耐烦的在餐厅里踱来踱去。早在一个小时前,宋芳琦就该来上班了。电话铃响,让罗杰·翁一股火气不由得从肚子冒起。
  「喂!赶快来上班!要请假要辞职都要给我一个交代!」罗杰·翁拿著手机破口大骂。
  「呵…呵…我…我…救…我…」从话筒中传来宋芳琦十分微弱的求救声。
  「什麽?说话,你说话啊?听不见哪!搞什麽嘛!」
  「我…呃…我…喔…救…我…救…救…我…」宋芳琦急的眼泪直流,无奈何她的喉咙只能发出些呵呵的声响,无法让自己最後的求救如愿的传达出去。
  「你说什麽?没事发出那什麽怪声?少罗嗦!快滚过来!」罗杰·翁不耐烦的对著话筒吼了几句,叭的一下关上电话。
  随著皮带愈来愈紧缚,空气也愈来愈吸不进来了,脉博也缓缓的停止跳动,宋芳琦睁大眼睛直盯著天花板,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双十年华,竟然会终结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死法里。
  有人说,人在死前,一生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像跑马灯一样的从眼前晃过。宋芳琦的脑海里也出现从小到大令她印象深刻的画面,国小毕业、国中拿县长奖、高中参加仪队、大学进入辩论社、认识陈良邦…
  「对了!是他,那个人!就是他!」宋芳琦脑子里突然一阵清醒,有如回光返照一般,她突然想起来那天散发传单的那个人背影,好像就是陈良邦……
  她再也没办法证实这件事了。
  ------------------------------------
  宋芳琦自杀身亡的消息,还是等到餐厅员工拿了报纸後,放在他前面,罗杰·翁才获知这个恶耗。
  他拿著报纸,久久不能自己。他实在不敢相信,两三天前还在他面前活泼乱跳、相互对骂的宋芳琦,现在已是一缕芳魂。这叫他情何以堪?
  报纸上的标题写著:惊见女子一身红衣勒颈自杀 疑似怀冤抱屈 现场并无他杀嫌疑……警方已锁定特定人士进行调查当中…
  就在罗杰·翁陷入一片深痛悔恨中时,突然有人大喊:「经理!有人找你!」
  罗杰·翁头一抬,几名刑警马上凑到他面前,其中一人迅速递上名片,上面写著:「中山分局刑事组组长 李英才」
  「您好,您是翁先生吗?」李英才礼貌的问。
  罗杰·翁满脸狐疑,过了半晌才呐呐的问:「我是…请问有什麽事情吗?」
  「是这样的…」李英才推了张椅子,坐在罗杰·翁的面前:「宋芳琦小姐…是您公司的员工,您认识吧?」
  看著李英才锐利又具穿透性的眼神,罗杰.翁不禁垂下头来,闪避他那对慑人的眼光:「对… 我认识,她的事…我也刚从报纸上知道…」
  「知道就好办了!事实上,从昨天案发後到现在,我们一直尝试要和您联络,不过您的手机都没有开…」
  「和我联络?为什麽?」罗杰·翁随即低头拿出手机:「咦?怎麽会突然没电了呢?」
  他的一举一动,李英才全部看在眼里,他往後招了招手,另一名干员就冲上前去,拿出一个用塑胶袋包装好的手机,在罗杰·翁眼前晃了晃:「我想…这手机你应该知道是谁的吧?」
  罗杰·翁看了之後,痛苦的用两手掌撑著太阳穴:「这是…这是KITTY…嗯,宋芳琦的手机…」
  李英才点了点头,那个干员马上再接著追问:「翁先生,我想请问你,你和宋芳琦小姐除了是员工与上级之间的同事关系外…私下还有其他什麽交集呢?」
  「交集!」罗杰·翁把头一抬:「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和宋芳琦小姐是男女朋友吧?而你们最近是不是也发生些许的争执?」那干员缉而不舍的追问著。
  罗杰·翁惊怒交加,咻的一声站了起来:「是又怎麽样?不是又怎麽样?你们警方是不是怀疑我——她是我害死的?」
  那干员还想再说什麽,李英才马上将手制止他:「归霖竞!翁先生并不是嫌犯!你的语气要多注意点!」向归霖竞打了个眼色,接著调头和气的说:「翁先生,别误会。我们只是从宋小姐手机最後通话对象发现:她最後接触的人是您,再加上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您与宋小姐的关系匪浅…」
  见到罗杰·翁脸色逐渐和缓,李英才再把椅子拉近:「因此我们想和您聊聊,可不可以告诉我,宋小姐最後一通电话和您聊了些什麽?」
  罗杰·翁坐回椅子,神色痿靡的回应著:「嗯…坦白说,我也为这件事困扰著…她最後一通电话里,什麽也没说,只是不断著呻吟著…慢著,你们说KITTY死亡的时间是?」
  「大概是晚上七点多…怎麽了?」李英才好奇的问。
  「这就对了!」罗杰.翁拍手大叫:「没错!前天她的确有拨电话过来,而且什麽也没说…我记得那时间就是晚上七点多…我还觉得奇怪,为什麽她没来上班,还拨了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来…?」
  李英才一面示意归霖竞把细节部份记下,一面继续追问著:「这麽说来,她确实是在死亡前有和你通电话…这样假设好了,她那时可能已经濒临死亡,想打电话向你求救,不过因为体力不够、呼吸困难,以至於无法顺利呼救,造成无可弥补的遗憾…对吧?」
  不待罗杰·翁回答,李英才站了起来:「翁先生,谢谢您的合作。我想和你们其他的员工聊聊,可以吗?」
  罗杰·翁点了点头,三个人打了招呼,转身离去。就在三个人离开经理室时,李英才发现餐厅外面热闹非凡,六七架摄影小组把餐厅挤的是水泄不通。一些文字记者在看到李英才走出,马上掏出麦克风冲到他面前:
  「李组长、李组长!请问一下:这名女子的自杀原因是不是和感情不睦与赔偿问题有关?」
  「赔偿问题!什麽赔偿问题?」李英才先机警的盖住麦克风,不解的问。
  那名女记者神气的指指後面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员工:「告诉你吧,她的同事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了!」
  另一名记者把李英才等人拉到一旁,将宋芳琦近日被赵文智控告索赔五十万元、以及罗杰·翁与她因此交恶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李组长,会不会因为这两件事,让宋芳琦心生寻短的念头?」
  李英才点了点头:「唉,一个单身妙龄女子身著红衣红裤,还擦了红指甲死在自己的家中…根据民间的说法,要不是身怀无比的冤屈无处可诉,就是希望自己死後成为厉鬼来报复对方…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案子,坦白说,我蛮忌讳的!」
  看著室外聚集的人潮,罗杰·翁知道自己出去绝对会被媒体报导,曝光他与宋芳琦的事,他连忙从後门走出,正走出大楼後方防火巷时,竟然被一位堵在後巷的记者逮个正著:「您是…您是罗杰·翁先生吧?」
  「我没什麽好说的!」罗杰·翁双手挡在前方,边躲边跑。
  那记者马上追上前去,掏出名片:「翁先生,是这样的,我们知道这件事其实和您是没有太大的关系,您完全是无辜的…」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他挥舞著双手,开始语无论次!
  「翁先生,我们希望您能上我们节目来说个清楚,为您自己申冤!」记者追著他走,一边说,一边将名片塞进罗杰·翁的上衣口袋里:「我们会再跟您联络的!」
  罗杰·翁孤寂失意的身影,慌张地消失在台北市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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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怎麽操作都没有反应的手机,罗杰·翁气的把手机往墙一扔,望著摔得稀烂的手机,心中升起一阵阵不祥的预感。
  从那天开车时收到那份诡异无比、难以理解的传单後,一连串怪事就不断的发生,不但工作、爱情不顺,就连女友也都在悔恨中莫名其妙地死去…这种打击,让他紧抱著头,怎麽样也想不透究竟自己招惹到什麽东西。
  「她在…她在最後的一分钟…还想到要打电话向我求救…她其实…她其实还是爱我的…」
  一想到在最关鉴的时刻,罗杰·翁自己竟然没有帮上忙,反而让宋芳琦求助无门、含冤悲愤的死去…他不住的重重敲打著自己的脑袋,心疼的眼泪如涌泉般从眼眶里冒出来。
  回到空盪盪的家里,罗杰·翁打开了电视,原本想让安静的家中有一点点人气,却没想到,所有的电子媒体好像都跟他有仇一样,没有一家媒体不报导宋芳琦惊世骇俗的自杀行径,当然,在进一步的追踪报导里,也提到了她日前在工作上所遭遇到的难关。
  还有媒体访问到餐厅里的员工,而员工也将宋芳琦因为赵文智要求索赔的事,与上司吵架的来龙去脉讲的详详细细,当记者问到:宋芳琦是不是因为赵文智的行为而产生寻短的冲动,那员工还故作神秘的说:
  「这是当然的罗…我看到KITTY因为这件事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偷哭哩,而且她的男友也因为这件事经常找她麻烦,和她吵架喔…」
  电视公司还很好心的将这名员工脸上打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处理,但是罗杰·翁一眼就从他胸前的名牌看出来这个出卖他的「抓耙仔」是谁,愤怒到连拳头都握出一条条的青筋。
  但是,转念一想,难道不是自己害死她的吗?如果,如果当时,他能多一些宽容,能多一些支持,或许,宋芳琦就不会寻短见了。
  以前不是当事人,不晓得新闻媒体的厉害。直到自己成为被报导的对象,这才知道媒体真的是如影随形、无所不在。只见主播话题一转,马上又把报导方向移转到让宋芳琦这些时日痛不欲生的原因,也就是赵文智向餐厅索赔五十万元一事。
  媒体更追踪、采访到了当事者赵文智,就见众多媒体群聚在赵文智的办公室楼下,而且还以SNG的方式现场直播,彷佛哪个名人又被查觉传出什麽性爱光碟一样。赵文智在诸多媒体的「强烈要求」下,只好被迫现身。
  当他一步出办公室的大门,所有的麦克风就像万箭穿心般直指他的面前,赵文智哪见过这种阵仗,原先想回头逃避、一走了之,却发现就连自己身後都已经挤满了新闻记者,连退路都没了,才一回头,一名女记者马上就大声问著:
  「您知道最近有位宋芳琦小姐自杀的事吗?」
  赵文智普一张嘴,所有麦克风又马上再往前硬挤了0.05公分,他僵硬著脸,巍巍颤颤的回著:「嗯…我…知道。」
  「听说她自杀和你告他们餐厅有关?」另一个记者马上追问著。
  赵文智一听,脸色大变。但毕竟自己也是经理级的人物,稍一冷静後,马上正色回答:「这位宋小姐的死和我有没有关,这不是我能回覆您的。不过就算她不在人世,我也一定要告他们餐厅,赔偿我的损失!」
  不过,赵文智对於宋芳琦的不幸也以相当婉惜的口吻表示遗憾,他并简单的将那天晚上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并且再三强调:那是他们餐厅的过失,以至於让他三年内无法开车,赔偿五十万元仅是杯水车薪而已。
  「可是听说…」一个记者侧著头,看著语气坚定的赵文智说:「听他们餐厅的员工表示,那天晚上你们聚餐时喝了不少酒…」
  赵文智不是公众人物,对於媒体,完全不用客气,他瞪了那记者一眼,然後整个身体都靠了上去,反问他:
  「你是男人吗?」
  「嗯…?」那记者左右看了一下,其他同业脸带嘲讽的叫他快点回答问题,他楞了一下,回答:「我…我是啊…」
  「你怎麽能这麽肯定?」赵文智又问。
  记者毕竟见过场面,马上大声的说:「是男人就是男人,我自己知道,别人也看的出来!你别顾左右而言它,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这就是我的回答!」赵文智看了看所有的媒体,指著那记者说:「他说他是男人,因为他自己知道,他自己肯定,旁边的人也看的出来!那天晚上,我个人确定,我同事也可以证明:我没有喝一口酒!这就是我的回答!」
  他的脸又转向一台摄影机:「告诉那个餐厅的翁经理:没有喝酒就是没有喝酒!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他们公司赔偿我!」接著他的嘴角微微一笑,露出相当不屑的神色:「那位宋小姐…搞不好就是想起来那天给我的果汁其实是含酒精的…才觉得愧疚寻短的吧!」
  罗杰·翁把手上的摇控器往墙上用力一摔,破口大骂:「操!这个混蛋!不给你死,我不姓翁!」他翻了翻上衣口袋,找到了那张记者塞给他的名片,拿起电话後按下号码。
  「…喂,您好,我姓翁,对…就是那个翁经理,你们要我上节目?没问题,我只有一个条件…」罗杰·翁深吸一口气,然後斩钉截铁的说:「那个口口声声要我们赔他五十万元的赵文智,叫他也一起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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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体最擅长的,就是「兴风作浪」!一个似乎身负深冤大恨而自杀的女子,加上可能促使她寻死的两个男人,还有警方在执勤时是否有矫往过正等等…这种种令人玩味、八卦的因素,让这平时就颇让人争议的谈话性节目更增可看性。当新闻稿、预告广告等在电子、平面媒体上大肆宣传时,不少人都相约当晚要收看这节目。
  有一个人,也在电视上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的名字是陈良邦。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一直窝在家里。自从那天自网咖离开之後,就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四处游盪,在前些日子里,他似乎做了一些事情,自己又全然没有记忆,他并没有发觉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恶臭,对於自己的衣衫不整也毫不在乎。他就像只孤魂野鬼,彷佛灵魂出窍般的空洞、失忆。
  直到他知道了宋芳琦的死讯,那所有失去的意识,才一点一滴,慢慢的回复到自己的身上。
  这几天,他只是反覆的问著自己:究竟是谁最对不起他?是赵文智?还是宋芳琦?
  对赵文智,他只是不齿这小人的行径。但对宋芳琦,他却自始至终的不谅解!六年多的感情,怎麽能说散就散?而且一点迹象也没有,要不是他主动去追查,搞不好这一辈子就戴著这顶绿帽满街跑!
  男人就是这样。当和女友分手时,最痛恨的,一定是他的女友在外头脚踏两条船!
  他恨!恨宋芳琦为什麽背叛他,为什麽在他最需要温柔、最需要包容的时候,还对他致命一击。
  那股恨意不住的胸口燃烧,超越了生理上的需求,让他忘了饥饿、忘了休息,也忘了清洁。
  在得知宋芳琦死前的前个晚上,陈良邦昏睡在他杂乱恶臭的床耨上,就在他迷糊弥留中,一股有如灸火烫烧般的痛辣感,竟突忽其然的缠绕在他的颈子上!
  这股莫名的刺痛,让他整个人自睡梦中惊醒!他死命的触摸著脖子,彷佛这样做会让这股刺痛减轻,不过这只是途劳无功!他翻来覆去,起身跪在床上不停挣扎。乾脆,冲到厕所察看个仔细!看看这股异样的疼痛究竟是因何引起的。
  从盥洗室的镜子里,陈良邦把遮住脖子的双手打开,定眼一瞧,竟然有一排奇怪的文字,在他的脖子上出现,那火红的字迹,就好像是刚烙印上去的一样,既火辣、又清楚!
  他睁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著那一排文字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最後结疤,他不自觉的伸手去摸,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藉由手指的触感,还有眼球的传达,清楚无误的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稍候陈良邦才发觉,这排莫名奇妙的文字烧疤,竟然包围著整个颈部,乍看之下,好像有人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粗粗的黑线圈。
  但随之而来的快感,让他整个人忍不住咆哮起来!一种愉悦、欢乐、舒服、轻松的感受从他的丹田,甚至他的尾椎深处开始迅速燃烧,侵袭到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他开始在地上打滚、敲捶,甚至把衣服全部撕裂,他发觉他的身体开始发亮、发烫,五分钟後,彷佛火凤凰般的重生!
  现在的他,把家里整理的一尘不染,身上的衣服也换的乾乾净净,就连头发也梳的整齐油亮。只是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流行的领巾…正准备出门时,他从电视上,看到了宋芳琦的死讯。
  说也奇怪,原本应该悲伤、难过的他,反而有一点点庆幸,不,甚至可以说是幸灾乐祸。而当他看到罗杰·翁在萤幕上的那幅惨像时,他更加怒火中烧。
  「就是这个王八蛋!就是他把宋芳琦害的那麽惨!就是他害我没办法和宋芳琦在一起!搞了半天,也就不过这幅鸟样!」他心头不住反覆的咒骂著。
  他打消了出门的念头,打了通电话,叫了份披萨,安逸的躺坐在椅子上,一边看著罗杰·翁和赵文智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争辩著,一边大口的咬著「墨西哥披萨」。当镜头转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女主持人时,咦,这不就是那个在跑车上丢他烟蒂、害他身上亚曼尼的衣服烧个洞的贱人吗?他的嘴角轻轻的上扬:「唷!所有的畜生都凑到一块啦…」
  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画面,因为他隐约的预感到:有一件事,将会降临在罗杰·翁的身上…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四章~
 
  电视里的来宾们正为著谁对谁错在激烈争辩著,这次的电视叩应的特别来宾除了赵文智、罗杰 ·翁之外,还有当天开赵文智酒醉罚单的警察,那警察的头上,还有一块因受伤而贴上的透气纱布。
  主持人赖秀芬在节目一开始的时候,就一股脑的倾向罗杰·翁的不是。女性在职场竞辞上,本来就比男性要来的吃亏。从小记者开始爬起的她,在早先刚跑新闻时的确受到不少委屈,再加上她明显的企图心和积极性,常常会换来男性主管、同事的冷眼与排斥。好不容易换来今天主持叩应节目的地位,赖秀芬自然十分珍惜。
  但是今天讨论的主题,是一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只是因为工作的疏失,竟然会以这麽激烈的手法来抗议上级的不公和软弱……她彷佛看到当年她的影子,在众男性的睥睨与不屑中求生存,却没像她幸运地攀上枝头,反倒撑不到光明与正义的来临!赖秀芬实在不能容忍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女性同胞身上,在化妆间的时候,她就已经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让这个罗杰·翁在全国观众面前难堪!
  她冷眼看著罗杰·翁与赵文智的唇枪舌战,当赵文智一再宣称自己没喝酒,却被警方检测出酒精浓度过高的时候,罗杰·翁一反在餐厅里求和的态度,开始反击!
  「红酒一打,是你们公司叫的!喝酒的人,是你的部属!证明你没有喝酒的证人,除了你之外,就是你的员工……我想请问所有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想想:这样的『证据』来证明他没有喝酒,究竟成不成立?」
  赵文智本来就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这点迟早会被人说出来。不过,没做的事就是没做,干嘛要承认呢?他双手一摊,斜看著罗杰·翁说:
  「我没有其他人能证明我那天有没有喝酒,只有我的部属。这点我也没办法。但是,我想请问所有的观众:没做就是没做,没喝就是没喝。我就是知道那天要开车,所以才没有叫酒。况且,我真的有喝酒,我干嘛还点一杯不含酒精的『水果麦泰』呢?你们觉得这点合不合理?」
  「可是能证明你没喝酒的,是你的自己人!」罗杰·翁拍著桌子大骂!
  「是谁重要吗?你不要转移焦点!是你逼死你自己的员工的!」赵文智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当罗杰·翁打算要抗辩的同时,赖秀芬说话了:
  「…对不起!我想请问翁先生,听说这件事情你从一开始,就把责任全部推到宋小姐身上,是吧?」
  罗杰·翁心头一震,刹那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喃喃的回覆:「嗯…我…我没有…」
  「你是她的主管,是吧?」赖秀芬冷静的说。
  「嗯…是!」
  「那餐厅发生这种事,是不是主管也该负些责任?」
  「嗯…对…」罗杰·翁的回答愈来愈心虚。
  「你当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责任怪到宋小姐,也就是你的员工。且不问这件事她到底有没有错,你身为主管,难道不能扛些责任吗?难道不能体会员工的辛苦?难道不能容忍员工犯一点点小错吗?」赖秀芬毫不留情地追问著。
  陈良邦看著罗杰.翁在赖秀芬咄咄逼人下,露出畏惧的模样,愈看愈爽,整个人从沙发上坐起来,身子微微往前倾,他这才发现,刚刚他以为这女主持人在一旁的手足无措,原来只是暗中在观察罗杰·翁的准备,看著赖秀芬把罗杰·翁逐步的逼向辞穷的死角,他忍不住口中兴奋的念著:
  「整死他吧…整死他吧…整死他…给我看吧…!」
  赖秀芬连珠炮的快嘴,此时根本就是火力全开:「你身为主管,难道没有一点点为员工扛责任、替员工解决问题的能耐吗?」
  「员工平日信赖你、相信你、依赖你,结果一出事情,你马上就置之度外,你们餐厅都是这样训练主管的?」
  「你是男人,宋小姐是弱女子,你连保护女孩子的基本礼貌都没有吗?」
  「当你听闻宋小姐的死讯时,你有前往她家致意或探视吗?喔…没有!那请问,这员工在你的心目中,是奴才还是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刚来就职的?不是吧…?」
  「我最後问你…」整个摄影棚因为赖秀芬一连串的质问,一点声音也没有,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只剩罗杰·翁急促而又心慌的「呵!呵!」呼吸声,透过他衣领上别的迷你麦克风,传到所有坐在电视前观众的耳中。
  平时没有被人质询过的罗杰·翁,哪有可能经得起赖秀芬的责难,他,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就算想答,赖秀芬根本不给他任何回覆的机会。在斗大的强灯照射下,他的双拳紧握,额头冷汗直流,全身也因又怕又恨而微微颤抖,他微微的抬起了头,像只斗败的公鸡勉强的看了看赖秀芬。
  「宋小姐的死,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
  刹那间,罗杰·翁的脑海里,他与宋芳琦从相识、相恋、到最後那几天的恶言相向、冷战;像一道道闪光,不停的重击他的脑下垂体,他「啊!」的一声大叫,猛地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对著被吓到花容失色的赖秀芬和赵文智等人说:
  「我很愧疚!我真的很愧疚!你想知道的答案是这样吧?你们想得到我这样的回答吧?那这样吧…我死给你看!我死给大家看总可以吧?」
  说完,罗杰·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水果刀,用力的往他左胸口不住猛刺!每拔出一次,胸口的鲜血就像血注一样,一道道地洒在赖秀芬和赵文智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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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个小时,全台湾十家无线、有线媒体、五大报、九小报、各大八开杂志全部挤到赖秀芬主持节目的摄影棚大楼下,SNG车更是有如电子媒体基本配备般的齐聚一堂,每家媒体都以极慎重的态度,来采访这则中国电视史上首次罕见的:「现场直播、来宾自杀」的新闻。
  案发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每个人手忙脚乱的救人,叩应节目也因此中断,大开天窗,赖秀芬瞬间成为全国的焦点。
  赖秀芬一个人坐在化妆室里,外头人声鼎沸,她却充耳不闻。尽管双手已经洗净,但是在衣服上的斑斑血迹还是令人触目惊心。
  化妆室里她的专线响了,她吓了一大跳,半天才回过神来,抢过话筒急声问道:「喂,现在情况如何?」
  电话那头只是淡淡的告知罗杰·翁送医急救、回天乏术的消息。她静静的放下电话,眼泪不自主的滚了出来。
  「罗杰.翁真的是我逼死的吗?我刚刚的举动真的太过火了吗?我有吗?」一思及罗杰.翁在自戕前对她投向那狠毒、悲愤、难过、无助的眼眸,忍不住抱头痛哭。
  怎麽回到自己家中的,赖秀芬自己也记不太住了。电视台的高阶主管一个也不敢来关心,甚至有些人抱持著「看热闹」的心态,冷笑讥讽。唯有节目的制作人小梁在送她回家後,语重心长的说:「放宽心吧,赖姐,大众是健忘的,只要这件事过了一阵子,你就没事了。」
  没事了吗?真的是这样吗?赖秀芬不敢奢想。坐在黝黑寂静的客厅里,千头万绪却理不出一个思路来。她走到酒柜旁,拿出威士忌,倒了满满的一杯,长叹不已,仰头喝乾。
  辛辣的苦涩顺著喉咙,一直灼烧到食道、肠胃。让她的下腹部不由自主的起了痉癵。酒入愁肠愁更愁。数杯下肚後,赖秀芬乾脆卸去了全身的衣物,拎著酒瓶、酒杯,左摇右晃的坐下沙发椅上,随手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比她想像的还厉害。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照理说电视频道所播出的都是录影重播的节目。事实上并不如此,当赖秀芬排除万难,离开媒体的贴身追踪後,媒体竟然也随著她的归去而转移阵地,因此所有新闻频道,尽数集中在她家楼下,一边是记者不时在回顾四小时前,发生於节目中惨事的来龙去脉;一面拍摄十一楼赖秀芬房间的画面,处理新闻之严谨与重视,简直不输给当年惊爆一时的911 事件和白晓燕案。
  隔天晚上,所有的callin节目,竟然都口径一致,竞相邀请学者、民代、心理专家、法律顾问到节目中,针对罗杰.翁自杀的惨事大作文章。所有的来宾几乎一面倒的支持:赖秀芬就算没有法律上的争议,也该担负起道德上的责任,在新闻道德上,也有不少学者鼓励要将「新闻自由」重新定位,也要检讨这些callin节目的尺度。
  「为什麽一个节目主持人能把来宾逼死在现场直播的节目里?她有没有权利『质询』罗杰·翁?而赖秀芬所主张的言论会不会让他歉疚到只能『以死谢罪』?我们再来看看当时的画面,再由观众朋友们来评断!」
  主持人话一说完,便播出三、四分钟经由细部剪接过的画面。画面中,罗杰·翁被赖秀芬问到满面羞惭,整张脸阴晴不定,一阵红一阵白,而赖秀芬仍然不放过任何可以攻讦他的话题,终於,罗杰·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其实,从这个画面中可以看的出来,罗杰·翁早有自杀倾向,而赖秀芬的询问只是催化剂罢了。」一位特别来宾指著停格中的罗杰·翁:「你们看,这把水果刀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事先准备好的是没错啦…」另一位学者闭著眼睛,微微的摇著头:「但是你如何得知他的水果刀是拿来自杀用的?如果他是打算要刺杀赵文智的呢?」
  「这…如果他是要拿来杀赵文智,他早就动手了!而且,在大庭广众下,他杀了赵文智,又要如何逃离现场呢?」被吐糟的心理专家迅速的辩解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人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下耳机传来的最新消息,然後表情肃穆的对著现场来宾说:
  「各位,现在本大楼楼下,已经聚集不少来自全省各地的民众,他们要求本电视台针对昨晚罗杰·翁自杀事件的关系人- 赖秀芬小姐出来向社会大众道歉,因为赖秀芬小姐的缘故,让社会大众和他们的孩子活生生的看到一场自杀惨剧,他们也要求电视台给予道歉和赔偿……」
  赖秀芬静静的看著电视现场SNG转播,电视萤幕上出现的是子母画面,大画面拍著群众聚集大楼前的示威抗议,而小画面则播放著摄影棚内专家学者不住的议论纷纷。从画面中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群众的愤怒,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扔鸡蛋抗议了!
  酒精早就褪去,宿醉让她头疼欲裂,她不停的敲打著太阳穴,睡眼惺忪的看著眼前的闹剧,不看还好,愈看愈心烦,心想自己一时的口舌之快,竟换来这麽多的麻烦,忍不住抱头痛哭。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相信赖秀芬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此时,目不转睛,看著电视转播的,不但只有赖秀芬,还有一个人。一个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的人。
  他穿著紧身背心,不时伸手摸了摸左胸上的斑斑印痕,昨晚那种舒畅痛快、醍醐灌顶的感受,比做爱射精时还刺激上百倍。
  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竟然就这样死在他面前(电视上),怎不让他心花怒放?
  现在,他的双眼再度紧盯著电视,那群原先在电视台前抗议示威的民众,不知如何打听到赖秀芬的住处,一行人居然赶了过来,并且和原先聚集在楼下的群众开始叫嚣,看看能不能把赖秀芬给骂出来!
  「快啊…快啊…你们可以的…让她确实明白正义和公理吧…」看著电视,陈良邦不自觉的在碎碎念著。
  凌晨一点半,赖秀芬全身赤裸,出现在她十一楼的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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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看!那是…那是赖秀芬吗?」一个记者仰著头,用手遮住四周强力的探照光,满嘴疑惑的说著。
  「对耶!就是她!她…她没穿衣服吗?」
  「对啊!她全裸耶!摄影机!摄影机在哪儿啊?我操!这时候在抽什麽烟啊?你他妈的快拍啊!」
  一个平时看起来十分温柔有礼的女记者,竟然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起来,一群正在享受休閒、抽著老烟的摄影记者们,在一瞬间全部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你拿了我的摄影机,我踢到你的延长线,好不容易,所有的记者都抬起了头,拿起了相机、摄影机、探照灯、360 度收音麦克风、录音机,每一个在场人的目标,都对准了在十一楼睥睨众人的赖秀芬。
  赖秀芬摇摇晃晃的在阳台上走著,手上拿著近乎空瓶的威士忌,一边望著底下忙碌穿梭的人群,一边冷笑的说:
  「等一下…再等一下你们就知道我的痛苦了…呵呵呵…」
  她回头看著客厅里的电视,萤幕上已经出现自己在SNG现场连线的画面,旁边的子母小画面里,专家学者正口无遮拦的大加挞伐著她的一举一动,她想起十分钟前,那个平日以卫道自居的学者,毫不留情的攻讦她的所做所为,有如鞭尸一般的将她近两年来在节目中一切尖锐的言论完完整整的整理,一条条如数家珍般的责骂著:
  「这个,是今年三月中,赖秀芬小姐在节目中,大骂来宾没有水准、缺乏专业素养的言论。而隔天,也造成不少人投书到报社抗议,指称赖秀芬有何资格?有何立场批评来宾的说明?」
  「也是今年的四月二十六日。各位应该还记忆犹新,因为到场的官员一时语塞,赖秀芬小姐居然站在这官员前面,连续质问他十来个问题!而且不待官员回答喔,就擅下结论、定其罪责!让这官员当场泪流满面,隔天马上辞职下台!」
  这位在新闻界颇富盛名的T大新闻系系主任吴维尔,彷佛一个侦信业者一般,钜细靡遗的将所有赖秀芬的剪报、照片等相关资料,洋洋洒洒的举在摄影机前,表明了告诉所有观众他对赖秀芬平日嚣张直接的锋利言论不满已久。
  「好呀!这家伙…难怪上回和他打招呼时,连理都不理,原来早就看我不爽了!」赖秀芬醉眼斜睨的看著电视,杯中的酒早已饮尽,乾脆拿起酒瓶猛灌。酒精似乎无法满足赖秀芬的沉沦,她在书柜上左翻右找,终於找到她平常消减压力的「良方」。
  「呵呵呵…这时候吸点安…可能会让我更爽一点…哈哈哈!反正我早就是他们眼中的贱女人了!哈哈哈!」赖秀芬苦涩的自嘲著。
  双手颤抖的放好了锡箔纸,轻轻的点了点安粉在上头,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竟然倒下了一大坨,她侧著头想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并不打算把多馀的份量再收回小塑胶袋里。拿出了打火机,把鼻孔缓缓的靠近了锡箔纸,用力的点著了火……
  过了一分多钟,一股轻松自在的晕眩感在脑袋里急速的环绕著,两日来的身心俱疲此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把吸安的导管丢在一旁,尽情的享受那股比往常更逍遥自在的快感。彷佛一只出了牢笼的飞鸟,再也不理尘世间所有的无谓烦恼。
  只是那些讨人厌的专家学者们,还在镜头前面不住的唠叨怒骂著,那淘淘不绝的噪音让赖秀芬十分愤怒,她猛力的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的思绪在那零点零一秒钟集中,在那一秒钟内,她下了一个决定…
  「你们说我做了个坏榜样…你们说我让这个社会蒙羞…你们说我让血腥暴力呈现在全国观众面前…该是你们也尝尝这个痛苦滋味的时候了!」
  一股强光无礼的直射入她的视角膜,把她从回忆拉到现实中。她看了底下所有记者、抗议群众们,用只有自己才听的见的声音,喃喃地说了一句:
  「就让我来成就大家,成为和我一样的罪人吧……」
  在众人的惊呼中,赖秀芬一跃而下,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特别往七楼的遮雨棚撞去,遮雨棚经不起这一阵猛撞,将人反弹起来,赖秀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继续往下掉落,她的後脑刚好摔落到三楼阳台的扶手上,每个人都可以听见那重重「碰!」的骇人撞击声!
  赖秀芬整个人像空翻般在空中转了一圈,脑浆和鲜血在空中像火花般洒向四方!更由於这一连串的碰撞,她那赤裸的身躯竟然在最後掉落在一楼围墙的尖锐铁架上!铁杆穿过她的胸部、腹部、甚至右大腿,鲜血像喷泉般猛然流出,惨不忍睹!
  所有的摄影记者见状,个个争先恐後的向前拍摄,当所有记者都离她约一公尺内的距离时,她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缓缓的说:
  「你…你们…都拍到了吧…都拍到了呵…哈哈哈」
  用尽全力的撑完这几句话,赖秀芬头一偏,双眼圆瞪,当场死亡。
  每个人都被她最後的狂笑惊骇住,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摄影记者个个抢拍画面,直到有个文字记者恍然大悟:
  「不对…不对…我们糟了!我们被她害死了!」
  「咦?怎麽说?」所有的记者都转头看他。
  「我们把她堕落的画面都用SNG转播给全国的观众,这不和她逼死罗杰.翁一样吗?我们也利用媒体,把她逼到跳楼!而且这次采访的记者更多,看到的观众也更多……我们不也和她一样,成了全国的罪人了吗?」
  每个记者面面相觑,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心底迅速窜满身体的每一根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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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剧痛,把我整个人在半夜里惊醒,我坐在床上,不住的抚摸左後脑勺,那股强力的刺痛感,还隐隐约约在头壳里猛烈激盪著。我用力甩了甩头,乾脆起身,从冰箱里倒一杯可乐,坐在沙发上,看著电视发呆。
  几天没进公司了,不晓得最近发生了些什麽事。自从留头魔那个案子之後,就常常这样,莫名的头疼不定时的困扰著我,好不容易截完了稿,向总编告了假,呆在家里来个彻底的休养。
  在我小时候,就曾有位「师兄」告诫过我:阴界的东西尽量少碰!对你有害无益。说也好笑,我的体质很奇怪,从小就有阴界的「好朋友」自已找上门来,彼此往来畅通无阻,但每一次与阴气相处过久,总会生一场大病。还好我平日有养小鬼,一些八卦隐秘的消息「来源」很多,在写稿方面不会因请假太多被社方刁难。
  但这一次真的很奇怪,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每次生病,我多半只要躺在床上两三天就能康复。这回不同,我足足躺了快半个月,整个人还是浑身无力,连拿个摇控器也「不举」。手不停的发抖,最後只好「瘫」在沙发上,无力的乱看著。
  「咕~~~ 噜~~~ 」怎麽回事?竟然又饿了!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晚上习学(有人不知道她是谁吗?请看拙作『留头魔』)才请我吃王品牛排大餐。平常的我,只要吃完前菜沙拉,肚子就已经八分饱了。可能是这些时日躺在床上太久了,那顿大餐吃的我不亦乐乎。
  尤其是看到习学帮我点的三分熟牛排,那一刀切下,鲜血淋漓的模样,一股兴奋莫名的感觉将我整个人、整个心都逗弄著兴奋了起来!吸吮著搅拌了磨菇酱的半生带血的肉块,让我浑身上下又充满了生气。
  看到我狼吞虎咽的吃相,习学脸上露出一抹诡异却又怜惜不舍的笑容……
  打开了冰箱,看到往常喜欢的可乐、饼乾、泡面都提不起任何食欲,但是肚子却饿到居然绞痛,不知不觉的翻了冰箱上层,里头躺著用塑胶袋包著的几块肉类,嘴里的唾液就像涌泉般溢满口腔,兴冲冲的拿了一块,先拿水冲,待稍稍融解後,再拿到微波炉里加热…血肉模糊的感觉,我彷佛化身成一只贪婪的小狗,啃著含著舔著吮著那包肉块死也不放。
  早上进了「暗黑社会」杂志社,精神还是不际,还在打哈欠时,总编周志昌马上丢了一叠剪报到我面前:
  「喂,无厘童,看看这几篇报导……现在已经有三个人因为这件事情丧命了,一个呢,是个女人,身著红衣自杀;他的主管呢,则在电视台现场直播的同时拿水果刀刺胸!而那个叩应节目的女主持人,赖秀芬,则在事後在众目睽睽前全裸跳楼明志…说真的,我觉得这个案子在冥冥中好像有只『幕後黑手』在主导一切,这个幕後的『黑白郎君』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让这三个人先後死去,好像是个有计划的谋杀一样……你他妈有没有在听啊?」
  这堆剪报对我而言是毫无兴趣,就算这些时日我在休息,只消我去我那警界的老友「鬼灵精」老巢泡茶打听一下,什麽秘辛还不手到擒来?在周志昌讲解的同时,我瞥到桌上的一隅摆著一张记者会邀请卡。
  事实上,像我们这种「八卦杂志」,会有人愿意主动寄邀请卡已经相当奇怪,更让我紧皱眉头、苦苦思索的是一这个邀请卡竟然是全黑色的,而我的名字也不是先打字在一张贴纸上,再贴在信封寄出;而是用「反白」的方式来撰写,也就是说,在全黑的信封上,收件人,也就是我的地址、姓名、职称全是用印刷的「反白」字来呈现……
  「这还真是大手笔啊…」我喃喃的说,将这邀请卡信封正反面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信封拆开,周志昌也看到这古怪的信封,好奇的坐了下来;掏出里头的邀请卡,竟然是全亮红色的衬底,上头用烫金字写著几个中、日文对照的字:
  「日本阴阳师安倍晴实来台。敬请尊驾务必莅临」
  底下署名:赵令玺
  「赵令玺!是那个近年来在高雄以『棠尧 石化企业』窜起闻名的赵令玺吗?」周志昌盯著我问。
  我一阵苦笑,这位赵先生和我的渊源颇深,简单的说,他工厂的地点、方位、开工时间、名称,都是我帮他想、帮他定的。
  不过,许久我们都没有联络了,为什麽会突然寄这邀请函给我呢?
  「日期是今天哩,就是下午!你会过去吗?」周志昌好奇的问。
  我点了点头:「这种『怪力乱神』的新闻,我们也会报,不是吗?」
  「你知道就好!」周志昌露出奸笑:「快去生点什麽独家新闻来吧!对了…」他拉住正拎著相机要闪的我:「刚刚说的那个『连续自杀』事件,记得去向记者什麽打听一下…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甩甩手,走了。
  到了记者会现场,这才知道原来现在的媒体真的是没什麽新闻可以炒的了!不过一百坪大的场地,竟然已经挤的满满的记者群,而电子媒体的摄影记者,更是十多台摄影机的出动,把场地硬生生的一分为二摆放著,原先高雅气派的厅堂,变成满地电缆、摩肩擦踵的混乱场面,更别说原先只提供一百人份的餐点,早已被一抢而空,就连写个字的座位都几乎不见。
  我皱著眉,正想是不是待一会儿就先闪人时,有个身著笔挺西装、头梳油亮的人,恭恭敬敬的走过来:
  「您是…吴澧童…吴先生是吧…」
  我还没接话,那个人已经很热络的把手伸过来:「您好,我远远就发现您了,我是『棠尧石化企业』台北分公司的企划经理…赵文智,这是我的名片,今天,是由我来接洽您的。」
  「这怎麽好意思呢,我只是个小记者罢了。」我立即伸手,在握手的同时,尽管微微的鞠躬,他的眼神在直视中却十分诚恳,而且握手也相当有力,令人直接感受到他有心结纳的热情。
  「您千万别这麽说…」他笑了笑:「您知道的…我们董事长十分敬重您的。」
  我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正准备往前走,他轻轻的拉住我:「吴先生,您的位子,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我满脸狐疑的问。
  他往四周一看,小声的说:「请跟我来,我们董事长…有『特别』交代。」
  赵文智引领我,躲开了众人,从记者会现场後方绕了一圈,进了一个小房间。我瞥了一眼,里头摆设十分高雅,沙发、餐点一应俱全。更让我好奇的,是房间最里头的一面大玻璃。从这个大玻璃中,可以完全看到记者会的现场,尤其是旁边还摆了几个小监视萤幕,可以把每个特别来宾都照的清清楚楚。
  「您放心好了…吴先生,」赵文智指著那扇大玻璃:「在外头看来,那是面琉璃画,不会有人怀疑这儿『另有玄机』的。」
  「那…我要在这儿干嘛?我也有问题想要问问那位『日本阴阳师』哩?」我好奇的问。
  赵文智先请我坐下,然後也坐在我对面,端详我一会儿,然後严肃的说:「吴先生,您真的不认识我吗?我的命,是您救的呢!」
  「啊?」我竟然救过这个人的命!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五章~
 
  「这也难怪…三年来我整个人也变了很多,您可能也忘了我吧…」
  看著这个人的五官面貌,我开始急促的翻阅脑海中的资料库,终於让我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三年多前,高雄发生了一件灭门血案,我南下采访,不过高雄毕竟比不上台北,在采访时困难重重,几乎没有什麽单位愿意提供线索,在百般无奈中,我又回到案发原点的大楼,想从案发现场中,找看看有什麽可以特别访谈的内容。
  尽管现场警务人员已经离去,不过「刑案现场、请勿进入」的黄条子依旧把现场团团围住,我东张西望了一阵後,决定到里头再去好好的探察一番。
  才刚跨进现场,就被人给喊住了:「喂!恁卖冲啥?那呒塞进去!」
  我回头一看,在黑暗的另一方,有个人拿著手电筒照著我。定眼一看,原来是大楼管理员,我马上掏出我的记者证和相机,小声的说:「我是记者啦,我想到里头去看看,顺便拍几张照片…」
  「喔…『暗黑社会』喔,这本杂志我有在看喔!」他细细的看了我的记者证後,讪讪的笑了笑:「恁杂志五告好看的哩…」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开始攀关系:「那…欧里桑,我可不可以进去拍几张照啊?」
  他神秘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小声的说:「我哩,什麽都没看到呵…偶也不朱到你有来这儿呵…」
  因为他的帮忙,我拍了许多独家的照片,十分钟後,我下楼来,顺便和他聊聊死者家庭的一些事情,他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在我努力狂记的同时,我瞄到他在看一本化工的原文书,我楞了一下,顺口一问:「阿伯,这…恁看呒喔?」
  他居然冒出一句英文:「Ofcourse! Whynot 」
  两个人就这麽聊了开来,他说他原本是国内石化工厂的课长,就在要升为厂长之际,工厂里发生了大爆炸,在责任和道义的煎熬下,他辞了职。事後他才知道,因为他的学历低,只有专科毕业,公司的决策者在评估後,决定把他「牺牲」掉,由他出来顶罪,以杜绝众人悠悠之口。
  「这样…你甘愿喔?」我不平的问。
  「当然不会!」他站了起来,眼光中透露出坚定的眼神:「就是这样,我找了个晚班的大楼管理员的工作,没有好学历,我自己来学习。没有好背景,我自己来创造!」
  听了这番话,凑著灯光,我看了看他的面相,又把他的左手拿起来研究了一下,彷佛灵光一闪,我脱口而出:
  「你现在…有几个囝仔?是几男几女?」
  「偶?偶有一男一女啊…?问这干嘛?」
  我仔细再看了看他的手纹,摇了摇头:「不可能!说实话,说实话我才能帮你!」
  他楞了好久,这才小声的说:「外…外靠有一个…但是今马偶也不知他在哪里…?」
  「去找到他!」我抓住他的双肩,斩钉截铁的说:「你现在的这个楣运,是冲到了煞气,得要靠他人来帮你冲煞,你的这个小孩命够硬,或许可以帮你解解煞,你如果要翻身,就一定要找到他!」
  我再仔细的告诉他一些这几年内会出现的运势和严守的禁忌,才和他分手告别。
  半年後,在办公室写稿写到肠枯思竭时,电话响起,一个相当温柔可人的声音问著:「喂,请找吴澧童先生。」
  「我是…您是哪位?」
  「我这儿是高雄『棠尧石化企业』公司,您等一下,我们总经理想和您谈一下。」
  「喂!吴大记者!素偶啦,还记得偶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兴奋的声音,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来:
  「喔,是你喔!我记起来了,高雄那个大楼管理员嘛…那天真感谢你啊,让我写了不少独家的稿子,可以交得了差!咦?你现在开了一间公司啊?」
  「对啊对啊!」他兴奋的说:「听了你的话,我决定把房子拿去抵押,先从我以前最熟悉的石化原料进口开始做起,帮别人代理一些加工处理的石化产口外销啦…不谈这些了,你最近有空吗?」
  「这星期截稿,可能要到下个星期吧…有什麽事吗?」我好奇的问。
  他的声音突然转小,神秘兮兮的说:「你还记得,你上次告诉我…叫我找那个『外靠』的那个囝仔吗?我现在已经找到了耶!」
  我苦思了许久,才把曾经告诉他要留心的一些事项与他所说的串连起来,连忙接口:「是…啊!那恭喜你了…有什麽需要我帮助你的吗?」
  他的嗓音更小声了,小声到我快听不清楚:「不过…不过…他真的能帮我吗?我感觉不太对哩?」
  「喔?」我一面写稿,一面随口问著:「为什麽这麽说呢?」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轻语:「他人在看守所里哪…」
  「看守所!」听了半晌,我才明白他所说的地点,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素啊素啊…吴大记者,小声点哪…」他担心的连忙叫我噤声,却忘记了无论我多大声,我的声音都是没办法从台北传到高雄的。
  我沉吟了一会儿,才下了决心:「好!我明天截完稿就下高雄帮你!我也想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看错人!」
  在电话中他不住的感谢再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顺口问他:「欧里桑,我一直都忘了问你了,您叫什麽名字啊?」
  「唉,你看,一忙我都忘记告诉你了…」电话中传来灿烂爽朗的笑声:「我叫赵令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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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大约晚上八点多,下了飞机,我搭了赵令玺的车子,直接杀到高雄市北区的看守所里。
  有了上回不愉快的经验,在南下之前,我特地打了通电话给刑事局,希望透过关系,能先向高雄市警察局打声招呼,免得又被人再次刁难,中国人利用关系稀松平常,而且先以电话套交情,往往比自己瞎撞到鼻青脸肿还好的多。
  到了看守所门口,我下了车,赵令玺反而踌踀不前,迟迟不肯下车,我等了一会,心急的问:「赵桑,干嘛不下车?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他不回答我,只是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低头喃喃说著:「我…我就歹势咧…这些年来我…我都没有关心过他…」
  直到他把烟抽完,才下定决心的看著我说:「吴先生,麻烦你,请你…去保他出来…保释金多少…由我来付,我…我还是不见他的好…」
  我匆匆进了看守所内,在员警的指引下,我来到窄小的牢房前,十来个身穿紧身鲜豔衣裤,上头沾满鲜血的年轻人各自抱头蹲坐在牢房里,各据一隅,我转头问了一下值班员警:「请问…他们犯了什麽罪啊?」
  「打群架、『钉枯枝』罗…这几个『企桃囝仔』在路上飙车,一言不合就乱砍一气,还有人摔车跌倒,还好被我们临检查到,只是一些小伤,没什麽大碍啦…」
  「那…赵俊三…」我翻出赵令玺给我的纸条,边看边查员警手中的名册:「他是…哪位啊?」
  员警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哪宰样?赵俊三?赵俊三?有人来保你了!」
  每个人在刹时间都把头抬了起来看著我们,老半天却没人回答,我又再问了一遍:「赵俊三,赵俊三先生在吗?」
  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从来都没听过这个人,直到有人用力大声的拍打身旁的同伴:「『阿三哥』,有人在叫你啦!」
  那个人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有气无力的说:「你他妈是谁啊?」
  我仔细的打量这个人,他的双颊削瘦,身材瘦长,蓄著长发,手上腰间挂著一堆铃铃当当的装饰品,穿著十分贴身的T恤,但已然泛黑的斑驳血迹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他有气无力的靠在栏杆上,不停的喘息,过了半天才又问了目瞪口呆的我:「冲沙啥啦?快说啦!我…我…我~~~~~~」
  忽然他双眼翻白,整个人往下摔跌,在我穿过铁条,伸手拉住他的同时,他一口鲜血从喉头狂喷而出,洒了我一身!
  「怎麽回事…你…你做了什麽?」警员连忙跑过来,我看著双手、胸前的鲜血,整个人吓到傻了,半晌才说:「他…他突然吐血…我…叫…叫救护车!」最後一句话,我是对著外头狂喊。
  没多久,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在量了血压和脉搏後,神色凝重的说:「应该是身体受到剧烈撞击後,体内器官破裂,造成严重失血!快!快到高雄市立医院!」
  随著医护人员抬著病床迅速走出,上了救护车,我喘了口气,才将情绪安置下来,对著他们讲:「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接著转头对著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赵令玺大声喊著:「快!快开车!」
  在路上,我才把事情原本告诉赵令玺,说到一半,他就油门一踩,车子如箭一般往前飞,一边开,一边念著:「孩子…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
  此时,我方才明白亲子之情真的能驱动人类的无上潜能,十多分钟後,赵令玺把车停到医院门口,车一丢,拉著我就往里头跑,问了急诊室的护士後,我们来到了加护病房前。一位医生刚好自房内走出,赵令玺马上一把扯住他手臂:「医生…现在…那个年轻人怎麽样?」
  他摇了摇头:「送医实在太晚了,大量出血…我们实在不敢帮他开刀,而且我们很缺B型阳性的血,一旦开了刀,还来不及缝合就会因失血过多…」
  没想到我和赵令玺同时大喊:「我是B型阳性!抽我的血吧!」
  他惊讶的盯著我们两个,眼睛蓦然一瞪:「那还等什麽?快抽血吧!密斯陈、密斯黄,快来帮这两位抽血!」
  一边抽血,赵令玺一面握住我的手:「吴先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救人重要,其他什麽都别说了!」
  我与赵令玺两个人坐在加护病房外苦苦守候了近四个多小时,医生才走了出来,见到我们,开心的说:「抢救十分成功,也幸亏有两位的捐血…早上他人就应该清醒了…」
  赵令玺老泪纵横,拉著医生的手不放:「谢谢你…谢谢你…」
  我搭赵令玺坐了下来,他揩了揩眼泪,转头对我说:「我想…他醒过来後…我还是不见他的好!」
  我虽然不解,但还是遵照他的意思:「嗯…我能明了你的心情,那…我怎麽帮你呢?」
  赵令玺拿了张名片,放在我的手心,用力的握著:「你…你只要…把名片交给他…叫他来找我,但是…不要透露我和他的关系,我得走了,否则我的家人会担心…」
  「吴先生!我的命和我儿子的命都是你救的!我…」赵令玺走到门口,回头感激的说。
  「小事一件!要不是当初你帮我,我也不会认识你啊?是吧!这就叫好心有好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还在盘算,我到底要怎麽跟著那小夥子说呢?而他会真的乖乖的去找赵令玺吗?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我…我为什麽会躺在…这里?」
  一阵惊呼,让刺眼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眼皮闪烁敲击著我的瞳孔,我勉强的睁开了眼,这才发现我正坐在病床旁,而昨晚刚从死神手中硬夺回来的病人赵俊三,正准备挣扎起身。我连忙将他扶回床上:「先别急著起床,你昨天才刚动完手术。」
  赵俊三躺回床上,静静的想了几分钟,望著天花板说:「你…救了我?」
  我笑而不答,他转身来看著我:「为什麽?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从口袋中,我掏出赵令玺的名片:「去找这个人,他会告诉你一切!」说完,我拎了包包就走了。其实早在赵令玺拿名片给我时,我就已经想通了,干嘛由我去编故事给赵俊三听呢?让赵令玺自己去想办法!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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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我不禁恍然大悟的喊出来:「喔…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不过,三年前你还没有这麽帅嘛…而且,你不是叫赵俊三吗?改了名字啊?」
  赵文智点了点头,有点羞赧的说:「对…董事长收留我之後,建议我改个名字,在算了笔划和生辰後,就取了这个名字了。」
  停了一会,他竟然感激涕零的说:「说真的,我一直都没当面向您说声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我…」
  我马上伸手拦住他:「别这麽说,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赵文智正色的说:「您太客气了,当我完完全全清醒後,医生告诉我,要不是您一个人捐血给我,我绝对不会活过那天!」
  「我一个人?我…」话还没说完,赵文智斩钉截铁的说:「而且赵董事长也说,还好您那天捐血给我,而他也是因为您的推荐,所以他才会考虑用我…不管是生命,或是事业,给我这重生机会的,是您,我…」
  听到这里,原先差点脱口而出的事情原委,忽地停下,我想赵桑不愿意说,应该有自己的苦衷才是,就在我苦思该如何解脱眼前的尴尬场面时,墙的另一头刚好传来震耳欲聋的开场音乐,赵文智迅速从西装中拿出PDA开机,我正好奇他为何如此做时,他也开口解释:
  「这是赵董事长指示的…他叫我们所有在场工作人员直到开场乐开始拨放後,打开PDA,这时他会有其他指示,藉由简讯传达给所有工作人员知道。」
  他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麽,这次的记者会特别神秘,把我们搞的也好像特勤人员一样…」
  而在窗户的另一头,全场一片漆黑,突然间,一道强光将整个讲台点亮!所有的焦点,马上集中在此次记者会的主持人上:娱乐圈极为有名的黄祖桥,只要是日方来的艺人、合唱团等多半都由他来担任主持、带动。不知为何这次记者会他一反常态,身著高档合身深色西装,让整个记者会感觉上相当肃穆。
  「各位记者小姐、先生们大家好。小弟是黄祖桥,是今天节目的主持人。今天的特别来宾真的是相当『特别』,可能各位记者们并不清楚,在日本,阴阳师的地位十分崇高。不是每个人都能经过训练,就可以成为阴阳师的。而今天来台访问的这一位安倍晴实先生,他,正是一千年前在日本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後代。」
  黄祖桥一面解释,一面用手中的雷射笔照著由上方滑落下来的白幕,上头正以投影机所照射出来的年表:「各位可以看到,大约一千年前,日本的阴阳界出了两家为後世所乐道的阴阳师,是为加茂家与安倍家。在延喜21年,有著『天才阴阳师』之称的安倍晴明出生。这也是今天这位特别来宾:安倍晴实的先祖。」
  话锋一转,黄祖桥故做神秘的说:「一个法力高强的阴阳师,不但能窥探鬼神的动态,更能知悉所有飞禽走兽的语言,而今日来台造访的这位安倍晴实先生,自幼就具备我刚所说的那些『特异功能』,也因此在日本,他,被喻为唯一一位可以承继安倍家千百年来所有法力的『终极阴阳师』!」
  或许这些解说在公关稿上早已写的十分详尽,在场有些记者已经略显不耐,纷纷在台下鼓噪,要求主持人快点将特别来宾请出来,黄祖桥见情形不对,也马上见风转舵:「我想,这些资料各位记者小姐先生们的手上新闻稿都已经写的很详尽了,而且待会也有其他的记者会要跑,不罗嗦,今天的特别来宾,我们马上请他出场!」
  现场随即安静下来,所有的摄影机和照相机都纷纷对好了焦距,大约沉默了近二十秒後,一个身著日本传统和尚服的男子缓缓从舞台右方登台,但是,当他进入所有人的视线後,就连我也忍不住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拍摄他的特写镜头。
  在五秒钟的沉默後,直到一声尖叫,打破记者会现场的静谧,接著此起彼落的赞叹声浪马上淹没全场!
  「真帅~~~~啊!」
  就连已经看过众多中外明星的记者们,都忍不住从内心里发出由衷的喝采!这个日本男子,不!这位日本帅哥,年龄可能连二十岁都不到,他的身材十分高瘦,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但是在宽大的僧袍下却显得有些瘦弱单薄;在强光下,皮肤白皙的彷佛透明一样;他也留著一头略长的直发,乱乱的浏海恰恰好把额头给盖住;更让人难忘的是:他那金黄色的发浪在灯光下更显突兀抢眼。
  而他的双眼,在微皱的细长剑眉陪衬中,透露出内心的淡淡哀愁,却让人感受到他有著无比的坚毅信念。就连眼睫毛都长的在冷气中微微的颤抖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关怀照顾他;高挺的鼻梁下,薄巧的鲜豔双唇却始终紧闭,说出了他内心里对世俗的桀傲不驯…他的俊俏面容就连女孩子看了都会自叹弗如。在众人的叹赏中,这位安倍晴实竟然羞红了脸,头也低了下来。
  不过最令我在意的,不是他那张好比漫画男主角活脱脱走出来的秀气脸庞,而是他那对眼睛。因为,从我这房间里的萤幕上看到特写的他,一对眼睛竟是不同颜色:左眼是褐色,而右眼居然是红色!
  「地焰妖瞳!难怪他…」我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
  安倍晴实还没坐在位子上,忽然好像感应到什麽一样,他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了看,略皱的眉头竟然更加紧绷,他手轻抬,指了指这里,就往旁边的翻译咬了咬耳朵。
  「这位日本帅哥说了些什麽?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黄祖教先缓和一下气氛。
  「他说,在那窗户後面…有很强大的妖气!」翻译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
  「妖气!」所有的记者们都不约而同的把脸朝向我们正前方伪装的琉璃画。
  此时赵文智的PDA也同时传来简讯,他看了看,满脸狐疑的将内容递在我面前。
  我低头一瞧,上面写著:「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千万不能让吴记者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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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黄祖教忽然侧身听了一下耳机,马上机警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没请安倍晴实先生自我介绍一下呢,能不能请他…」
  翻译在安倍晴实耳旁说了几句,安倍才收回一直对著这儿戒慎盯梢的眼神,又回复适才害羞模样,站起来,对著麦克风,羞涩的说:
  「达咖豪…(向台下举了个躬),呕细安杯劲树…清达咖都都筑交…」
  大家竖起了耳朵,勉强听懂安倍的自我介绍,女记者们马上响起如雷的掌声和欢呼,黄祖教点了点头,转而介绍其他在座的特别来宾:
  「各位记者小姐先生们应该都知道:这回安倍晴实来台,是由我们高雄『棠尧 石化企业』重金邀请过来的,至於为何会邀请日本的阴阳师来台湾拜访呢?我们就请『棠尧 石化企业』的总经理任重道来说明他们此次邀请的原因!欢迎任重道先生!」
  一个坐在舞台角落,中等身材、理个小平头的西装男子站了起来,向大家举了个躬,拿起麦克风便开始说话,由於外表看起来不胜起眼,因此众人也不太在意这个男人的说词,只顾著抢拍安倍晴实的画面,却没想到他只说了三句话後,所有人的焦点马上转注在他身上。
  「…为什麽要请日本的阴阳师来台湾?是因为我们董事长在这几年发现:目前的台湾,早就不是我们口中所称颂的『美丽宝岛』了!是个不知不觉中,争先恐後,逐渐往下沉沦的恶魔之岛!大家不觉得吗?其实,已经有人在警示著我们,在种种的天灾、人祸中,地震、台风、水、旱灾,以及社会上出现各种层出不穷的杀戮、仇恨、怨念、悲愤,这些,让我们生活在台湾,无时无刻不去担心自己,和家人亲友的安危。」
  看著现场一片瞠目结舌的记者群们,任重道清了清喉咙,继续说著:「身为社会的一份子,我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家园能够回复以往安和、乐利的生活,让我们企业团体还能再以台湾,这块乐土为出发点,向世界重拾中国人的骄傲……」
  「尤其是最近一个月来…」任重道环顾了一下鸦雀无声的全场,语重心长的说著:「这一个月来,出现了有人身著红衣勒颈,有人在电视现场转播前刺胸,在SNG连线时跳楼自尽…在我们与日本方面的能人异士描述过这种种骇人听闻的怪事後,他们感觉到,原来是这块土地的地灵已经到了无法负荷的地步,它们将要用最最激烈的手段,来警告、惩戒所有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任重道说到这儿,下了一个结论:
  「安倍晴实法师说:在未来的半年内,还会有更多人丧命,而且,数目会多到让每一个人都痛不欲生!为了化解这份冤孽苦痛,因此,他必须到这块土地来,安抚这些充满愤怒、怨怼的地灵们。」
  说完,任重道不理会底下记者如潮水般的追问,静静地坐下来微笑以对。
  主持人黄祖教整个人都吓傻了,完全不知所措。事实上,就连他也被任重道这一番事先没有套好的介绍辞给吓了一大跳!毕竟,死一个人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事,现在竟然有人预言,在半年内会有更多的人丧命!这种预言难道真会一语成谶!
  可记者会还是得继续下去啊?他马上轻咳一声,换上一张笑脸:「嗯…这些只是猜测嘛,不一定会成真,我想,大家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们的安倍先生,我先问一个问题好了,安倍先生这麽帅,又这麽有型,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个话题马上就转移大家五秒钟前的惊恐不安,尤其是女记者们,表情专注的盯著安倍晴实。深怕他说出什麽意外的话来,在翻译过後,安倍晴实又再次羞红了脸,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女朋友耶!他没有女朋友耶!」「那我可不可以当你的女朋友?」一看到他摇头,所有在场的女记者们马上争先恐後的乱抛媚眼,他见到台面下为他闹成一团,脸红的更厉害、头也垂的更低了。
  「喂,在场的女记者们,你们可别太热情了哟!」黄祖教连忙挡在众多记者前:「别以为他听不懂你们说的话喔,因为时常出国加持访问,除了精通日、韩文外,他还会英文,和一点点中文和广东话,所以罗…」
  一个平常常上八卦节目,大放厥辞的江姓女记者马上举手「驰奶」的说:「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呵…那我,嫁给你好不好?」
  她这一番做作的表现,惹来现场一阵轰笑,不过安倍晴实听到这句话,头抬起来看了一下,就在四目相望的同时,他突然皱起了眉头,整张脸整个沉了下来。黄祖教在旁看了不禁大笑,打趣的说:「赵小姐,人家看不上你啦,你别自做多情了,你…」
  却没想到安倍晴实摇了摇头,指著她腰间挂的电话,将左手大姆指和小指伸出,放在耳旁。做了一个接电话的动作。
  江姓记者还没会意过来,手机铃声随即响起,在众目睽睽下,她讶异地接起了手机,才刚听了一两句话,整个人脸色大变:「我的天哪,又有人在西门町自杀了!」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六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安倍晴实记者会召开的同时,陈良邦正睁著充满血丝的双眼,坐在密不通风、不透点光的家中电脑前,神秘兮兮地和网友往来传讯。
  「夏绿蒂…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嗯!这些人,这些欺侮过你的人,本该接受这些残酷的处罚,而且,我认为:他们个个死有馀辜!
  陈良邦搓了搓手,裂开嘴畅快的笑了,他喝了口早已凉透了的咖啡,又再度在键盘上飞快的打著:
  「我也是这样觉得,夏绿蒂,谢谢你陪我聊了一个晚上…」
  …没什麽,只是希望你快乐就好。还记得我和你提起过的吗:那是上天的旨意,你、我都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因为我们有著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衪,给了我们这些《少数菁英》一样特别的恩赐。你不能错过这『迟来的天赋』!
  「你说,我现在拥有的这些咒语、这些所有大快人心的复仇行动,都是上帝所安排的?」
  …不是上帝,是主上!衪才是世间所有宗教、所有民众的终极依归。衪,让你我相识,衪,让我给了你执法的管道,衪也要我告诉你:现在,是该你到人世间去济弱扶倾的时候了!该是你悍卫正义、铲奸除恶的时刻了!
  「夏绿蒂…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吗?」陈良邦难掩心中的兴奋,还连续打错了好几个字。
  …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
  这两个字,在一瞬间布满了整个萤幕,也反射映照在陈良邦难掩喜悦的脸上,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骄傲情致油然升起:我,竟然是神所选出来的《菁英》哪!衪要我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这一天、这一刻啊!
  突然间,陈良邦想到一件事,浇息了自己的一头热,还有一个人,一个他最痛恨的人在暗自偷笑著呢!他愤愤不平的传讯: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麽,为什麽赵文智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他应得的惩罚?」
  「夏绿蒂」停了好一阵子,才回讯写著:
  …神说,你目前所有的一切悲惨遭遇,都是源自於他,你放心好了,像他这种人,神一定会给予他最最严厉的处罚,你知道人最可悲、最可怕的是什麽吗?
  「是什麽?」
  …什麽样的恐惧来自内心深处,就是……垂死前的挣扎啊!呵呵呵,你能想像,明明知道自己会死,却又不知道什麽时候、什麽场合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就好像电影中恐怖片里的配角们,永远不知死亡会从哪里、何时飞扑而来,将他撕裂、抛落直到地狱的深渊,这种集中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迫切焦虑的惧怕,你可尝过?
  看到这儿,陈良邦不由得大声叫好!这才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过,「夏绿蒂」接下来的几句话,又让陈良邦绷紧了神经。
  …但是,神也感觉到,在赵文智那边,从四面八方拥来了许多力量,也拖延了他死亡的时机。你得要小心!不过,就算有人帮他,那又如何呢?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没有人!能抵挡神的旨意!从现在开始,你要大步地走到街上,执行你的任务,发挥你的天赋,让赵文智明白:无论他躲到哪里,无论他有多少福报,时时刻刻,神,都能夺去他那卑贱的狗命!
  最後,「夏绿蒂」下了一个「指令」:
  …去吧,去实现我们心目中的「wonderfulland」!只合适我们这种「心灵高洁」的人种居住,任何次级的人种都不该生存在这世界上!
  关上了电脑,陈良邦开始思索「夏绿蒂」的话语;「她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哪!真想和她见上一面!」的念头在陈良邦的脑海里激起阵阵涟漪。换上了轻便的服装,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这些时日的进食不定而清减了不少,这又让他更加感谢「神」的赐福。他牵出了机车,想了几秒,确定自己「执刑」的目的地,迅速骑去。
  「想要让正义彰显,就得要到人多的地方。」他暗暗下了决定。
  到了西门町,遇上红灯停下。他看到右方转角的商店正播放著「棠尧 石化企业」邀请安倍晴实的采访画面,他冷笑一声,看著昔日的东家好好的企业不做,办这种装神弄鬼的记者会,心想赵文智会不会也在其中,再次搬弄是非了呢?
  正准备催油往前时,一台计程车忽地从他左後方急驰而来,迅速地停靠在路边载客。要不是陈良邦机警,早就一头撞了上去,
  不过有人就没这麽幸运了,就见後方一个归心似箭的家庭主妇,骑著机车、载满了菜,一个急煞车,尽管没有撞上计程车,人却因为转倒而跌落在地!双腿随即鲜血淋漓、哀号不已。
  计程车司机只是把头探了探,确定自己的车子并没有因此损伤到,马上加油右转离去。陈良邦见状,悲愤莫名,右手又不自觉地在空中迅速比划著……当他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就这麽咕噜噜地滚到他的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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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呜…呜…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呜…我快…快吓…吓死了…」
  在台北市中华路的一隅,十几家媒体紧围著一个染著金发的妙龄女子,数十只麦克风像万箭穿心般齐聚在她面前,她噙著泪,抽抽咽咽地的回忆著十多分钟前发生在自己面前难以想像的怪事。
  「我上计程车後,他还跟我有说有笑的…没想到,没想到开了大约十多分钟,他整个人开始不对劲了…」
  这位身著粉红色露脐紧身上衣,还露出一些些乳沟,外加超低腰牛仔裤的年轻女子,在惊魂普定後,述说起当时计程车司机的怪异举动,一边说,诱人的胸脯也随著呼吸急促的起伏著:「他… 他开始用力喘著气,发出呵!呵!的怪声,我从镜子(後照镜)看到他,整个人的脸都胀红了…不!胀的像个紫色茄子一样!」
  从她的口述中,众媒体拼凑出以下过程:司机将车开到中华路後,莫名其妙的停在十字路口下了车,对著之前还色眯眯盯著的车内美女,满脸汗水、万般悔恨的说:
  「我…我真的…很不应该…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哪…可是我竟犯了这种十恶不赦的罪…我 …」
  低胸美女还以为他是为他刚刚在车上调笑的话语而感到不安,连忙劝他:「司机先生,我没事啦,我也常常被别人『亏』啊…我没生气啦,先上车好吗?」
  无视著身後往来穿梭的车辆,计程车司机一边倒退,一边忏悔的说:「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我没有高尚的品德,我带给世人错误的示范…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
  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的喇叭声在右後方响起,司机闭上双眼,丢下最後一句话:
  「主上!救赎我罪恶的灵魂吧!」
  说完随即往後一跃,急驶而来的大卡车在煞车不及下,计程车司机惨死轮下!更让人不忍卒睹的是:尸体竟然身首异处,留下吓到花容失色的美女乘客,和一堆围观好奇的民众。
  记者会草草结束,当那位江姓女记者在接到电话後,所有人的手机皆不约而同的响起,每个人都是先拎包包,再接电话;一边回答,也一边往门口迅速离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会场竟然走的乾乾净净。
  原先也打算到现场拍照采访的我,提起了相机准备告辞,就在我与赵文智走到房间门口时,赵文智的PDA又再次收到简讯:
  「请吴记者留步,有要事商谈。速至二十五楼 赵令玺」
  赵文智连忙说:「吴先生,如果您不急的话,我想先请您上二十五楼…我们董事长要见您哪…」
  可这时如果不赶到现场,铁定会被周志昌(我的机车总编辑)骂到臭头,我马上说:「赵先生,您能不能拨个电话给赵董事长…就说我现在一定要到现场采访,还是我们再约时间?」
  他迅速以PDA传讯回去,五秒钟过後,房间的电话响起,赵文智接了电话後,恭敬地请我过去,我持了话筒,熟悉的台湾国语在另一端响起:
  「吴先生…真的不能…聊个十分钟吗?」
  「赵董事长,歹势啦,但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能不去耶…」
  「这样啊,好!你名片我有,晚上我再找你,好吗?这次…这次真的要麻烦你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会从日本请到国宝阴阳师来台湾…」
  我楞了一下,难不成发生了什麽无法解决的事吗?我向赵令玺也要了手机号码,匆匆挂了电话,往西门町案发现场过去。
  三十分钟後,我人已经转战到第二殡仪馆,和一堆记者聊著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自杀案件,就在大家閒聊著八卦同时,一个身著白袍、戴著口罩的法医从解剖室里走出来,所有的记者一拥而上,不过我却一个人待在原地,因为我知道,没多久这法医会自己找上门来。
  果然,他不理会众人的询问,走到我面前,拉下口罩,冷冷的说:「无厘童,五分钟後,照旧!」
  我点了点头,会心的笑了出来。
  就在众人像秃鹰争食般抢问著市刑大组长事发过程和解剖结果时,我趁没人注意到的同时,偷偷从另一间灵堂後方的後门,顺著运棺的走道,一路窜到解剖室。当然在里头,我的好朋友:石景城早已在里头等我。
  「怎麽了?石大法医?不对劲吗?」我好奇地问。
  他严肃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事有蹊跷…他的身体并没有毒品反应、没有任何病变迹象,也没有喝酒,换言之,他是在神智正常的情况下,自己跳出去给车子撞死…干嘛?殉情吗?」
  我点了点头:「家人来了吗?有没有说些什麽?」
  石景城低著头,看著解剖床上那具无头的身体,又走到放在一旁的头颅边,蹲下身,顺著死者空洞的眼神,望著我答非所问的说:「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哪天我也能像他这样:离开这麽远的看著自己的身体?」
  依我对他的了解,这表示案子到现在并没有最新进展,我笑了笑,就在我再次检视那具身躯时,我浑身一震,迅速冲上床边,对石景城喊著:「石头,快!快帮我帮他翻身!」
  我们两人用了全力,才把这身体翻转过去,我将他衬衫脱下,望著他赤裸的背部,我抬头对著气喘吁吁的石景城说:
  「这…这个人是被别人害死的…他…他被人下了毒咒!他的背上…满满的都是咒语!」
  就在同时,安倍晴实和赵令玺、赵文智等人坐在饭店二十五楼的总统套房里,肃穆地看著新闻SNG现场直播,当被打上马赛克的尸体画面播出时,安倍晴实又皱起了眉头,他转头对翻译说了几句,翻译回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翻译马上对赵令玺等人说:
  「我们上人说,这个人是被人下咒害死的!他的背上,画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咒符。」
  赵令玺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但是赵文智却不太认同,在一旁冷笑的插嘴:
  「法师说的可是真的?世上竟有如此邪恶的法力?我不太相信。」
  安倍晴实转头看著他,苍白的脸庞竟散发出极度的哀伤:「是的,而且在你的前胸,也有相同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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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呛鼻的气味钻入脑门後,陈良邦突然醒转过来,身旁随即响起一阵欢呼,一个医护人员关心的问著:「先生?先生?你还好吧?」
  陈良邦看了看四周,身後的事发现场多了好几条「刑事现场,请勿进入」的黄色塑胶带,在他的身边,停了辆救护车,和好几十个围观好奇的民众,更有几名记者在一旁拿著摄影机拍个不停,他挣扎起身,对来搀扶他的医护人员问著:「我…我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
  医护人员先将他扶上救护车的後门坐著,再将事情的经过大概的和他说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有民众看到那颗头颅滚到你的脚边,你大喊一声就连人带车倒地不起了…对了,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麽回事?怎麽会有烧烫伤的痕迹?」
  陈良邦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周遭出现了一道道刚结疤的伤痕,他当然知道原因为何。深吸一口气後,感觉自己又再度神清气爽、生龙活虎了,他迅速地站了起来,向医护人员道了谢就准备离去,医护人员在後面紧张地的问:「先生…你不再休息一会吗?你才刚清醒过来…」
  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陈良邦竟然一个後空翻,双手一拍反问医护人员:「你觉得…我这样像是有事吗?哈哈哈!」
  说完,推开围观的群众和记者们,扶起倒在地上的机车,快速的离开现场。
  一边骑著车,一边得意地看著混乱的事发现场。他发现自已活力充沛、浑身是劲,这表示刚才他又因「惩戒」了一个「极恶之徒」,主上将「奖赏」「回向」到自己的身上。就在此时,陈良邦发觉自己有点饥饿,想想也该是奖励自己的时候了,看见右手边的炸鸡速食店,转身入内。
  正巧是用餐时间,整间速食店挤满了排队的民众,他细细的观察身边环境,看著每个人有说有笑,他沾沾自喜的环顾全场,彷佛因为他,陈良邦,「赐予」了他们这个无邪的、欢喜的美丽新世界。
  在一楼候餐室里,一个理著小平头的少年,默默的拿著拖把在清洁,在他的身後,有一个胖胖的女生,从服装看来应该是主管阶层,她把头发往後盘起,不住的指责少年的一举一动,她的大声斥责,在众人的注目下,让少年满脸胀红,更加手足无措。
  没多久,那女主管竟然故意打翻放在垃圾桶上方置盘处的咖啡,少年见状,急忙过去擦拭,女主管只是冷冷的叫了一句:
  「这是咖啡,不是水耶?怎麽教你的?咖啡要怎麽清洁,嗯?」
  少年急忙冲到厕所旁的工具室,拿出几条抹布,当著众人的面,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著,女主管哼了一声,转身上了二楼。陈良邦好奇地跟著她上去,到了楼上,又见这女主管对著另一个清洁的女店员颐指气使,而女清洁工泪流满脸的发著抖,不敢回一句话。
  当陈良邦点餐等候时,指指回到一楼再度大呼小叫的女经理,小声的问了柜台的店员:「她怎麽这麽凶?」
  店员一面忙著拿餐点,一面小声的回著:「哎哟,最近工读生难找,而我们这间店的生意又特别好,所以雇了一些智障的员工来帮忙,我们经理呢,是个要求完美的人,总是会挑剔他们做事不仔细,你想…他们本来就和一般正常人不能比了,现在她又盯他们盯的这麽紧…说真的,有时我们也看不过去耶…」
  「那你们怎麽不制止她!」陈良邦忿忿不平的说。
  店员把陈良邦的餐点陆续放在餐盘上,悻悻然地说:「怎麽没有?昨天我和另一个同事就向她抗议,当然啦,我们劝她的立场是以『不要打扰客人』为理由,希望她能私底下和这些同事沟通… 结果你知道她怎麽回答我们吗?她说:『我,就是要赶他们走!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笨手笨脚!』我都快气死了!」
  「这世上真有这麽可恶的人!」陈良邦一个人在二楼啃著汉堡,看著女经理又再数落那位女店员,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夕阳馀晖从玻璃中渗进一道道黄红色的光彩,那女清洁工弱小身躯的影子就反射在陈良邦的桌前,而她哭泣颤抖的身形让陈良邦更加不忍!
  「够了!你骂够了没?她如果和你我一样,会在这里受你的鸟气吗?」陈良邦起身骂著。
  女经理狠狠的瞪了陈良邦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了声「抱歉」,推了女清洁工一把,摆腰扭臀的走了,就在离开的同时,她突然立定,转过身来对陈良邦说:「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欺负他们,我只是在教导他们如何适应环境,让他们体会职场的现实!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
  ……十分钟後,陈良邦回到窗旁的座位,他拾起了可乐,开心的喝著,当众人的惊呼响起,他将头转向窗外时,女经理肥胖的身躯也刚好自窗旁失速地摔落,两人的眼光对望,他的唇微微的开合著,似乎在告诉她:
  「不好意思啊…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
  在速食店的音乐声中,他的双手紧抓著扶手桌角,享受浸淫来自背部一次又一次逐渐扩散的快感。
  处理完采访後,我拨了通电话给赵令玺,与他敲定明天的「早餐会报」後,才刚挂断,我的手机忽然又再度响起。
  「喂,我吴澧童。」
  「我『鬼灵精』啦,晚上有没有空?」
  「有空!当然有空!」病了这麽多天,之前发生那一连串自杀案件,我得要好好拷问这好兄弟,才能写出些独家哩。
  这时灵机一动,我随口问问:「喂,『鬼灵精』这些日子以来,有些怪里怪气的自杀案件,你身上不会正好有他们的档案吧?」
  归霖竞大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找你!十点在嫂子的店碰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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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星期四,正逢「ladys‘night」,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蕾丝边.吧」干嘛要搞个什麽「女士之夜」,我曾问过习学,她居然狠狠的敲了我的额头,嘟著红润鲜豔的小嘴说:
  「亏你还是记者!异性恋吧可以举办『女士之夜』来把美眉,同样的,『汤姆男孩』也有追求『异性』的渴望啊?男人怎麽都这麽自私啊?」
  这不是自不自私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进入状况」的问题。我又不是同志,怎麽会知道同志间是如何交往的?听习学说,不论是男同志或是女同志,都有分「男」和「女」,也就是坊间所谓的「零号」或「一号」。这当然是常识,不过让我诧异的:如果你(你)的角色是男生,就是男生。如果你(你)的角色是女生,就是女生。
  换言之,如果一个男同志在圈里是「男性」,是「一号」,他就不会转变为「女性」或「零号」;而一位女同志是「男性」,她就不可能变成「零号」。
  所以,当我九点多来到「suckhell」的时候,早就已经人山人海了,门口也大排长龙,不少打扮十分两极化的「男女」在我身旁走动,有些造型就和卡通「美少女战士」的主角一样活泼可爱。有些却是以一身「劲装」取胜,远看就和电影里「骇客任务」中紧身黑色皮衣女主角「崔妮蒂」没啥两样。
  在门口那位两百公分高的「门神」(我都是这样叫她。如果不知她是谁,请看拙作『留头魔』)看到我,这次居然咧开了嘴笑了笑,指指里面,从她的唇型我隐约得知:「习学,在里面等你…」
  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她看著我的神情,就像一个警卫得知家中的大小姐和情郎偷偷约会那般窃喜…
  躲过重重人墙,我挤到吧台前,将长发绑了个漂亮马尾的习学,正用力甩著头,配合著时下流行的摇头乐,有如水蛇般的腰肢性感款摆著,熟稔抛弄著手上的酒瓶和香料,调合出一杯又一杯色泽鲜豔的鸡尾酒。而在吧台前,也有不少漂亮的美眉们目不转睛地的盯著习学,她那高眺修长而又火辣的身形,相信无论男女都舍不得将眼光从她身上离开。
  她今天穿著紧身无袖T恤,一条洗到刷白的低腰牛仔裤,定眼一看,黑色蕾丝边的丁字裤在裤头旁若隐若现。不知是灯光昏暗闪烁,还是我的眼花近视,习学的眼神流转里散发著一股狐媚魔力,只要女客遇上她的眼睛,没有一个不深受吸引,对她大献殷勤。
  直到她将客人一一打发後,我才慢慢的贴近吧台。她一看到我,两手一撑,半个身子矫健地越过宽高的吧台,紧靠的程度可从她那一双眼睛中,都还能看见我失措慌张的神情,她娇俏的说:「吻我!」
  「在这儿?」
  她手再一撑,两手迅速搭在我的肩上,像紧勒马绳般把我用力拉进,二话不说黏滑温润的双唇马上把我今天的「初吻」夺走!三十秒後,她才在再次紧盯我的双眼,撒娇的说:「我想你一整天了。」
  不管来自四周恶毒仇恨的眼光,我回吻了她,然後才开玩笑的说:「放完电啦?」
  她笑了笑不回答,那种娇羞爱慕的神情实在让我陶醉不已。转身开了瓶可乐给我,当沁凉火辣的刺激滑过喉咙後,我才吐了一口气:「习学,今天『鬼灵精』他们要来。」
  她瞪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我说,这个人怎麽每次聚会都要来我这儿?而且非要挑星期四?」
  我又再狂灌了一口,气泡还在我的舌蕾上不住的跳跃:「唉哟,不就是你这儿『妹』多?要不他来干嘛?」
  「那…你来这…干嘛?」她再度媚眼蒙胧、眸中带电的嗲声问著。
  我跳上高脚椅,在她耳旁先吹口气,她轻笑的往旁一躲,然後才说:「当然是为了把我这世界无敌超级大美女罗…」
  「嫂子耶!晚安啊!」在这麽吵嘈的音乐声里,还能听到他充满活力的叫声,习学头一抬,笑脸盈盈的说:「鬼灵精,又来玩了啊?」
  跟在归霖竞後面的,是那位冷面笑匠石景城,还有许久未见的李秉强督察。他还是一面严肃、西装笔挺的大踏走进。他看了我一眼,冷冷的对石景城说:「我说石法医…这种地方,该不会有卖禁药吧?」
  习学哼的一声,正准备大发娇嗔时,我急忙挡住:「不会的啦,鬼灵精和石头都常过来聊天小酌,他们知道这里是不兴这一套的…而且这里,这里是…」
  李秉强看了看左右好奇敌视的客人,侧著脸对说我:「女同志酒吧,是吧?我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小夥子,这年头,不是你们干记者,就什麽事都知道的。」
  在习学的引领下,我们进了间包厢,众人点了饮料、餐点,石景城紧靠著我的耳朵,大声的说:「长官也觉得这几桩自杀案子有些蹊跷,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些是我们带来的资料,你来研究一下。」
  就在我来回翻阅的同时,李秉强使了一下眼神,归霖竞会意说:「我们发现,之前三件自杀案件,都和一个人或多或少有关系。」
  「谁?」我不经意的问。
  「他叫赵文智。」「赵文智?」我高声叫出来,「对啊,你认识他?」石景城看我这麽讶异,也加入讨论。我一脸狐疑的说:「何止认识?今天下午还一起参加记者会哩!」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七章~
 
  见到大家一脸惊讶的神色,我把下午参加记者会的情况和认识赵令玺的事大概说一遍。为了顾及个人隐私,他和赵文智的关系我就略过不提。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为什麽赵令玺要把安倍晴实千里迢迢的从日本请来台湾呢?难道发生什麽事,是人力也无法解决的吗?不过这个念头在归霖竞把宋芳琦、罗杰·翁和赖秀芬的档案摊在桌上後,随即一闪而过。
  翻看著资料,我随口念著:
  「宋芳琦…全身红衣红裤,勒颈自杀;罗杰·翁…在上现场直播节目时,刺胸自杀;当晚,赖秀芬全裸跳楼自杀…这些人为什麽会与赵文智有关呢?」
  石景城喝著刚端上来的「血腥玛丽」,翻开现场警员的笔录报告。从他简短精譬的解释来龙去脉後,我才知晓最初的起因,是赵文智被警方酒测有问题,跑去向宋、翁等人要求民事赔偿,而赖秀芬则是因为在节目中的言辞咄咄逼人,害死了翁後才选择跳楼自杀。
  「这杯『血腥玛丽』好像太…太咸了点,而且,真的有放血进去吧?」石景城皱著眉头,举杯端详著这泛著腥红浑浊的酒。
  不一会,PUB里的餐点送了上来,除了炸鸡翅、洋葱圈、爆米花之外,还有一大盘「烟熏牛肉」。饿了一天的归霖竞,马上叨了片烟熏牛肉囫囵下口,只是咬了两三下,整张脸纠在一块:
  「拜托…这…这根本是生牛肉嘛…这…也能吃吗?」
  说完,还咧嘴给大家看,只见他满口血红,好像吃了槟榔一样。
  习学也用筷子夹了一块「烟熏牛肉」,放在我的面前,我一面快乐地嚼咬著,一面挑起眉毛的笑他:「你有没有概念啊?这叫烟熏牛肉,可是不是用『烟』来烘焙喔,是『腌』的生牛肉,再用小火将橄榄油等香料的味道融入其中,强调的就是这生牛肉的鲜嫩…」
  李秉强也夹了一块,吃了半天,只吐出一句话:「我在义大利吃的『烟煄牛肉』好像没这麽生哪…」
  看我一块接著一块的吃,石景城也不禁好奇的问:「你既然这麽饿,干嘛不吃炸鸡翅和炸鸡腿?」
  我一楞,随口回他:「最近不喜欢吃熟的东西,我觉得煮熟的东西好恶心,反而比较喜欢吃生的哩…」
  石景城和归霖竞对看了一眼後,两人耸了耸肩,没说什麽,五分钟後,我将资料阖上:「从这些照片看来,我发现他们和今天那位计程车司机一样,他们的身上都被人下了极为恶毒的魔咒。」
  从其他人的眼中看来,一定会觉得我们这群人是怪物:谁能一边翻看著血肉模糊、尸首横陈的照片後,还能大口嚼著生牛肉、撕裂著炸鸡腿若无其事的侃侃而谈?听见我这麽说完後,石景城连忙将今天傍晚在殡仪馆解剖时,我所感应到的事全盘托出。虽然李秉强一副不置可否的怪表情,但我知道自从上回「留头魔」的案子後,他对这种「灵异」事件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这麽说来…这些人的死不是偶发的,也不是像我们所看到的表象原因,换言之…」归霖竞沉吟了一会儿:「他们是被…谋杀的!」
  我一面吸吮著比石景城的「血腥玛丽」更加浑浊绯红的「特级血腥玛丽」,一面摇头回答:「说真的,我只知道在他们身体上被人下的咒符,是种充满怨念的致命毒咒,不过它如何使用,如何施展,怎麽写成,怎麽使用,它的来源,用在什麽样人的身上有效…我的所知有限。」
  「那你怎麽知道…这是什麽样的咒法啊?」归霖竞好奇的问。
  「如果印象没错的话…早先在台湾有流行一阵子日本的『黑魔术』,当时为了写稿,有研究过。」
  「『黑魔术』!什麽是黑魔术?」李秉强一边拿出笔记本,一边兴趣盎然的问著。
  石景城斜眼瞄了我一下,示意我快点讲,但是看到习学对我又亲又抱,根本自顾不暇,他只好转头解释给李秉强:「长官,是这样的,在几年前呢,日本的青少年相当流行这种『黑魔术』,就是用一些身边的东西,像是头发啦、眼泪啦、汗水啦、血液啦,有时会用到一些死昆虫或者是动物的尸体来做辅助,当然,还是得用上一些中古世纪的巫术、图腾啦…」
  李秉强点了点头,察看了一下笔记,低著头说:「这种『黑魔术』的用途是在於…?」
  「嗯…有些人是用在爱情上,利用黑魔术让自已更受欢迎,或者是让心爱的人能够喜欢自己,有些人是用在事业,让自己更加一帆风顺或者赢得信赖。当然啦,还有一些恶毒的诅咒法术等等。」我马上接口回答。
  「这麽说…」李秉强咬著笔杆,开始再度他所熟稔的「凶嫌剖析」:「有人对这三名死者有极大的仇恨,在他们死之前分别下了这个…这个黑魔术的咒法後,这些人才会因为各种原因……嗯,是对当事人的愧疚感吧,才选择用自杀来逃避,这些有如排山倒海的歉意吧。」
  「这个人是谁呢?」不愧是从美国回来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在这个时候还一心一意地想著破案,就在我一手抱著习学调戏,习学也在我身上到处乱摸的同时,他忽然叫出一声:「该不会是赵文智 …!」
  「如果这些人的死都和他有关…」他对著两人像麻花一样纠缠的我和习学、整个身体已经随著舞曲左摇右晃的归霖竞,和半只鸡腿在嘴里、手上还有两只鸡翅的石景城大声说著:「那下咒最最可疑的人,不就是赵文智吗?宋芳琦害他被吊销驾照;罗杰·翁又不愿赔偿;赖秀芬在电视上让他难堪…对他来说,这些人不都该死吗?」
  我心中一动,顾不得在怀里扭来动去的习学,跳起来说:「正好!明天我要到他们公司去『早餐会报』,我来套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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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点半,我和归霖竞扶著喝到微醺的石景城从「suckhell」走了出来,在此之前就出来透气的李秉强,皱眉看著我们三人蹒跚的摇来晃去,忍不住抱怨:「原本是来讨论案情,这家伙却藉机大吃大喝,真是!」
  跟在後面的习学,知道其实这位老先生是「刀子口,豆腐心」,随口开了个玩笑:「李督察,明天您该不会带人来『抄』我们这间店吧?」
  李秉强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记事本,细细地翻了翻,头也不抬的回答:「明天没空,後天来,好不好?」
  这时才冲著满脸讶异不悦的习学一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这间正派经营。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李秉强的『保证』两字,真的比任何政客官员还来的有效。习学笑的花枝乱颤,马上冲上前去,亲了李秉强的脸颊一下!李秉强当场楞住,半天才结巴的说:「…嗯…这个,我…我得先走了…那个…归霖竞!」「噗…噗…是!」「笑什麽!明天叫石景城来我办公室,这个…这个黑魔术的资料顺便叫他带过来!」
  说完,瞪了习学一眼,好像指责她适才的唐突,这才转身离去。
  送了归霖竞和石景城上计程车後,我又搂住了习学的腰,一股淡雅幽香飘进我的鼻里,我忍不住在她纤细白皙的脖上留上深情一吻,在她耳旁轻声的呵气:「今晚,不要回家了,去我那里吧…」
  「不行!」她急急把我推开,彷佛做了什麽坏事被抓到一样:「我…我答应了…我妈妈…对!我跟她我每天一定都要回家!我…」她声音愈来愈小:「我不能外宿啦…」
  「喔!」难掩失望的语气,我把手礼貌地放开:「没关系啦,这样也好,我不希望你觉得我很急…急的想要进一步…」
  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马上转头问她:「对了,我每次都送你回家,你从来没和介绍过你的家人,你的妈妈…」
  她张开了嘴,半晌才回说:「嗯…嗯…下次吧,下次等我和家里的人都说好了,就…就会把你介绍给我家人,好不好?」
  我又再次从後头搂住了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那…今天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习学反常的耸耸肩,往前一站:「嗯…你…今天喝了酒…算啦,你早点回去吧。」
  酒精在瞬间再度蒙敝了知觉,早已脑袋不清楚的我只能勉强回答:「喔…好吧,那…我先走了 …恶…」
  隔天早上,先到公司打了个卡,马上就到「棠尧石化企业」位於台北的分公司,这间座落在松江路和民生东路交叉口附近的大楼,是赵令玺在去年才以重金买下来的,不过,他只将最顶端的十三、十四、十五楼用来办公,其他楼层则出租出去。顶楼十六楼则是将所有隔间拆除,再装璜成一个金壁辉煌的会客间。
  当我表明身份进到电梯後,一个接待专员先将口袋里的钥匙插入电梯按钮下的孔内,转开後,按钮下方的小铁窗瞬地打开,他小心的输入密码,其中一个红钮才点亮,他轻轻的按了下去,这才能直通到顶楼会客间。
  「吴先生,请!」
  我向他点点头,大步走进其中。就算外头烈日高照,不过在四周的落地窗却丝毫不会让热气渗入室内。硕大的客厅里,摆著一张西式餐桌,而其中坐著,一是尚在进餐的赵令玺,其他人分别是任重道总经理、日本阴阳师安倍晴实和翻译。
  赵令玺一边看著报纸,一边摇头:「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怎麽啦?赵董事长?」我从未看过赵令玺动怒,不禁好奇问道。
  他将报纸一丢,手指用力点了点上头一篇投书:「吴先生,你自己看看!」
  我瞄了一下标题:「怪力乱神祸国 神鬼之说造谣」,底下署名:「华夏神学院」学生杨主信。
  「他在文章里写著:就连我们企业财团都以『怪力乱神』的说法奉之圭臬,试图想要造成社会动乱、民心不安。藉机要胁敛财,打知名度。」任重道经理简单的说。
  我瞥眼看安倍晴实的反应,他似乎不太在意。转头对还在大口吃稀饭酱菜的赵令玺说:「赵董事长,别为这种事生气。这个社会,本来就有相反意见,这才叫民主自由。」
  「是吗?唉…」赵令玺轻叹了一声,擦了擦嘴:「吴先生,在熟人面前就别叫我董事长了,还是叫我赵桑我比较舒服一点,而且…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帮助,我还没报答你哩。忘了问你了…吃过早饭没?要不要…」
  我摇了摇头,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不用了。好吧,赵桑,你找我来,有什麽事吗?」
  「我想请你再帮我排一排紫微斗数,」赵令玺起身,用恳求的语调要求:「能不能,也排一排赵文智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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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出随身带的NOTEBOOK(记者的必须品),我将赵令玺与赵文智的八字输入其中,只消五至六秒,「紫微斗数」的软体就将两人的命盘排出。我不发一语的细细察看,众人也不敢打扰我。
  沉吟了一会儿,我指著萤幕,开始一一解说:「赵桑,就你的流年来看…今年的事业没什麽大问题,没有什麽大起大落的情况,就如同我三、四年前所说的,在你创业初期,你会遇到贵人,同时也会煞到小人。而且从流年来看,你的小人在今年会给你带来血光之灾!从子女宫来看呢…你今年也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甚至来的有点措手不及…」
  赵令玺马上紧张起来,也挤到NOTEBOOK前看著萤幕,看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问:「对不起…吴大记者,是什麽状况呢?能不能…说的更仔细一点?」
  我约略推测到会发生什麽事,不过我也只能含蓄的说:「嗯,我只能说是一个『意外』,一个让人遽然不及反应的意外。」
  为何我语带保留?那是因为从命盘里,我察觉他今年会有个劫难。不过还未成型。命运是很奇怪的,有时你有这个命,但是运气未到,事情就不会发生。有时你明明没这个命,但是身边的环境、人物相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业力」,共同的「运」就会牵连到你身上,这就叫做「身不由己」。
  赵令玺起身看了看任重道,他点了点头,赵令玺马上又说:「吴大记者,能不能请您,也看一下赵文智的…」
  我面有难色的看了看众人:「赵桑,这儿…有『外人』耶。这样…好吗?」
  他紧张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揩了揩满脸的冷汗,连台湾国语也冒了出来:「没要紧没要紧…任总是偶以前就在工厂相识快二十年的朋友…他…他宰样赵俊三的代志啦…那锅安倍先生也没关系,偶请他们来就素为了这款事…」
  听见赵令玺这麽说,再端详众人的神情,我觉得事有蹊跷。不过我只是受人之托,手按一下键盘,赵文智的命盘随即出现在萤幕上。
  「你帮我…看看他的流年、流月和大限,好不好?」赵令玺央求著。
  盯著萤幕,我又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半晌,我才面色凝重的说:「赵桑…阿三,喔不,赵文智,他今年可麻烦了…」
  「怎麽说?」
  「从他的本命宫来看,今年是他的大运,也是大限年,当初为什麽会要你找他?就是因为你的子女宫与田宅宫显现,这个…在外头的儿子就是你的贵人,他的星宿恰好能帮的上你。而他的迁移宫和父母宫也再再验证我的说法是正确的。当他为你所救後,他的运势也随之扶摇而上,将他天份全然施展开来…不过…」我叹了口气,接下去说:
  「他天性聪颖、积极,对权力有极大的欲望,这对他在事业绩效与布局上都有很大的助力,不过呢…这也让他用了不少手段在斗争上,往往会得罪很多人,这从他今年迁移宫中的人际关系里就可以推断出来…他拉拢了不少自己人,也踩了很多人的尸体往上爬…」
  赵令玺对任重道点了点头,任重道便以他那低沉微弱的嗓音说:「之前我还不信赵董的话呢… 吴先生果真了不起,这是赵文智进公司这两年多来,他的调迁情况…」我一面翻看著,一面听他的解说:「他从高雄总公司,调到台北分公司;从业务部,调到企划部,这些时间,单单被他挤走的长官、属下,就不下十人了。」
  「十个人!我有没有听错啊?」我忍不住叫了出来;「这样你们都不制止他啊?」
  任重道翻了我手中的资料到第三页,手指点了点:「这是这十人和他『交手』的资料,坦白说,他真的很厉害,这些人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些把柄,而这些个把柄有些和公司业务有关,有些则和私德有关,他都能一一打探清楚,然後再利用这些弱点转嫁到这些人的工作上,让他们不得不出错…」
  这实在与前天我所见到谦恭有礼、和气待人的赵文智相去一百八十度;「你是说…这些被他挤走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因他以『职务』逼走的?」我好奇的追问。
  任重道点了点头:「我原本也不相信这个人有这麽厉害,直到两个星期前,我发现公司有近三百万元的帐款出了问题,当我亲自查看帐款时,这才发现他不但能将这笔钱『五鬼搬运』,而且连垫背者都准备好了,只要事情纸包不住火,他可以完全撇清的乾乾净净…」此时他竟然沮丧的低下头:
  「而我,为了维护公司的制度,只好开除那位员工…他铲除异己、培植亲信的功力,说真的,我玩不过他。」
  「任总很快就将这件事回报给我知道,」赵令玺接下去说:「我觉得他处理的对,这公司…迟早也会让赵文智来接手。」
  啪的一声,我将NOTEBOOK阖上,收拾到袋子里,不发一语起身离去。赵令玺见状,连忙绕过桌子拉住我的手:「吴先生,怎麽啦?为什麽生气翻脸了呢?」
  「你们要怎麽处理是贵公司的事!赵桑,还记得三年前你是如何离开那间石化工厂的吗?你应该能够体会那些离职员工的心境!言尽於此!」
  「吴先生!」任重道也站起来,虽然个头矮我一截,但气势也让我为之一震:「我们赵董就是希望能由您的协助,让赵文智回归正途,而且…」他指了指安倍晴实:
  「安倍先生也说,近来赵文智好像被什麽恶运缠上,整个人都变的不太对劲。」
  我低头看了看安倍晴实,才发现他一直用那对「地焰妖瞳」盯著我瞧,我被这样的帅哥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身对赵令玺说:「我想…先和赵文智谈一谈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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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令玺看了任重道一眼,任重道用力点了点头,赵令玺便转头说:「好,我答应你。我待会就安排你和赵文智见面聊聊。」
  不久,赵令玺和任重道因为会议缘故先行离去,只剩我和安倍晴实、翻译三人大眼瞪小眼。负责替安倍晴实翻译的是个女孩子,看外表已经超过三十岁了。面貌皎好,就是皮肤黑了些,她的打扮十分素雅、稍嫌老气:浅色衬衫,黑色长裤,从毫无变化的服饰就可以猜想她是个严肃的人。脸上的妆也淡淡的,头发也没有如时下年轻人般染成浅黄色。对於刚才我们的讨论,面无表情,可以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彷佛丝毫不好奇赵令玺与赵文智的关系。
  我又看了看安倍晴实,他也面带微笑、神情轻松的看著我,我一边拿起茶杯喝茶,一边小声的嘟嚷著:「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我看你,那是因为我对你们中国的『奇门遁甲』和『紫微斗数』十分感兴趣。」
  他居然听得懂!而且还回了话?虽然国语不甚标准,但是比起上回在记者会发言时,他的口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我好奇的看著他,安倍轻轻举起眼前茶杯,好整以暇喝了口水:「在你身上,最近有没有发生什麽怪事?」
  我楞了一会,下意识的回答:「法师问这个…做什麽呢?」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耳朵,压了压我的下眼睑,用他那对「地焰妖瞳」仔细看著我:「你周遭有没有朋友、亲人过的是晨昏颠倒、昼伏夜出的生活?」
  听他这麽一问,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有,而且很多。」
  在我们记者圈里,哪个人不是晨昏颠倒、昼伏夜出的?每个人白天多半在家里睡死,到了下午或晚上才出来采访,到了半夜,那精神更是好的不得了,不是去pub小酌,就是聚在一起聊是非。更别说归霖竞、石景城这些特勤人员了。
  「哦…是吗?」他仰起修长白皙的脖子,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那…有没有什麽朋友,是你只有晚上才看的到,白天永远找不到人的?」
  我身边会有这种人!我忍不住开始苦思起来,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人…
  「你为什麽要问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吗?」他看著我的双眼,久久吐出这句话。
  起初我还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说我已经「得道」了。转念一想,不会吧,我的修行应该还没到这般高深才是。就在我不明就理,想要追问的同时,一名服务人员已经静悄悄的走到我身旁,将无线电话「端」到我面前:「赵文智经理在十四楼会客室等您。」
  安倍晴实起身,在我耳旁轻轻的说:「赵文智不是好惹的人,而且他身上黑暗杀气很盛。千万小心。」说完,他坐回位子上,闭目养神。
  我边走边细想他刚才的警告,当我进到会客室时,赵文智正使用他的PDA,一见到我,连忙起身伸手:「吴先生,您早。昨天没有好好招待您,真是不好意思。」
  在和他见面之前,我已经先想好要怎麽从他身上套出一些东西来;仔细看著他:这位西装革履、全身光鲜的家伙真是特别,之前的三宗自杀命案和他有关联,赵令玺、任重道和「棠尧石化企业」也因他而有交集;安倍晴实还叫我要小心一点,小心什麽呢?
  「最近好吗?」我先坐下,示意他也坐下。
  「唉,最近有一点点背,现在在一个新部门,还在学习认知中,不太习惯。」
  「换部门!为什麽换部门?」我好奇的问。
  他看了我一眼,沮丧的说:「第一呢,就是前些日子我们部门有人掏空公款,结果任总将他开除,我是他主管,就连带记过处份哪…还把我从海外业务部转到企划部来;第二就是…别说了。」
  「是…那三件自杀案子吗?」我小心的问。
  原先谦和有礼的赵文智,突然间,我看到他眼里闪了一阵异常!但不一会,他马上就说:「你说多倒霉呢?吴先生,我明明没有喝酒,结果检测的酒精浓度超过标准,我只是到餐厅去要求公平的赔偿而已…却没想到惹来这麽多事情!家属还不时打电话到公司、我家里抗议呢!」
  「嗯…我也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你的确是殃及池鱼呢。」想套别人的话,就得先站在他的立场著想。
  「对啊!这一个月来真的是衰到不行!」他喝了口水:「算了,别提这个了!」
  「那…」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一定得要有些结论,我马上再问:「在这几件自杀案件之前,你有没有发生,或是遇上什麽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他侧著头想了想:「没有耶…喔!好像有,对了,就是那个…」
  「我们到PUB喝酒的那天下午,那个离职的员工啊,叫陈良邦的,他有来到我公司楼下威胁我…」
  「威胁?什麽意思?言语恐吓?还是动手动脚?」
  他冷笑了一声:「都有!」我吓了一跳:「都有?」「是啊!其实也不能算啦…」赵文智拨了拨浏海,潇洒的说:「他呢,只是到我公司楼下堵我,然後呢又胡言乱语了一堆,最後还在我胸前画了好几道…」
  糟糕!难道他就是…我心里暗叫不妙!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8-01-12
~第八章~
 
  「你能不能再说一次:那天陈良邦在你面前做了什麽事?」一听见这个消息,我兴奋的就连声音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记得那天是…下班时候吧,我们几个人下了班想到pub去轻松一下…」赵文智有条不紊的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全盘说出,最後还补上一句:「我认为…他应该是在我的身上下了什麽咒语…」
  「你方不方便把衬衫脱掉?」「现在?」他讶异的问;「对!这很重要,能不能请你…其实,我也怀疑他在你身上下了什麽魔咒。」我忙不迭的要求赵文智将他的上衣脱掉,他一面脱,一面说:「吴先生您知道吗…那位日本法师也和我说过相同的话哩…他说,在我的胸前,也画有和死者一样的图案…」
  「死者?」我紧张的问:「那个死者?」
  「就是记者会那天,突然在西门町冲上马路自杀的那位计程车司机啊。」
  我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这麽说来,安倍法师也知悉计程车司机被人下魔咒的事了;「他说你身上…也被种下相同的咒符吗?」
  「嗯…」赵文智点了点头:「他是这麽说啦…我是不太信。」
  我随手拿了纸笔,大概描绘了「隐藏」在他胸口上的「图腾」。赵文智什麽也看不到,只能好奇的任由我在他身上比来比去,我随口问他:「那…安倍法师还没有没说什麽…例如被下了咒後会有什麽影响?或者是会出现什麽症状?」
  「他没说耶…」赵文智想了一下,又说:「不过在此之後,我的运势是比较背了一些。」
  没死就已经很万幸了!我还不敢告诉他,从宋芳琦开始,罗杰.翁、赖秀芬、计程车司机和速食店女经理,没有一个人逃过这个魔咒的。一想到这儿,我也开始觉得奇怪:为什麽赵文智至今还没事?不过别人无恙,总不能问他为什麽还「没死」吧?於是我又再问:
  「那…这个陈良邦,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赵文智偏头想了想:「不知道…没连络。不过,我们人事部应该有他的资料,可以调看看。」
  搜集好了资料,告别了赵文智,我将他身上画下来的「符咒」传真给了石景城。请他顺便查查有没有相关的纪录。
  晚上约八点多,我尚在公司里赶稿,石景城给我一个电话,还是一样冷冷的,不过我知道,他的声音中带著相当的喜悦:「无厘头,有消息了。快点到台北地方法院襄阅检察官室,等你过来。」
  二十分钟後,我到了检察官室,李秉强、李英才、归灵竞、石景城,以及这回侦办这几件自杀案件,才刚上任检察官没多久的游逸正都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我。在下午的时候,游逸正才听完李秉强的说词,半信半疑的接下这个案件。
  还有一位,是许久未见的检察官黄欣桦。她听说我们大夥今天要过来,特别留下来关心这个案情。
  见到我来了,石景城便拿出一本八开大小,约四、五百页的「世界各国符咒大全搜密」,摊在桌上,众人在石景城的翻阅下,终於在靠近书的最後章节:「失传已久之咒法」中,找到了符合我自赵文智身上,所描绘下来的「愧疚咒」:
  「你们看!这个就是符合无厘头所画的——『愧疚咒』…」他一面拿出传真稿,一面比对著上头的记载:「这个咒法相传是源起於纪元前四世纪,古印度孔雀王朝中一位阿育王的法师,利用此咒,来严惩当时的不法之徒…施法者在作法的同时,一面要画下咒法,还得搭配口头咒语方能有效,不过早已失传,因此只剩咒符图案,而无咒语。」
  众人仔细看了一下施法者的条件,上头清楚写著:「施法者需为公正不阿、心存正义之术士… …被惩戒下咒之对象,如为作奸犯科、伤天害理者,该咒语方会产生强大效力……」
  「难怪,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李秉强对游逸正解释:「宋芳琦因为害赵文智吊销驾照,所以自杀;罗杰.翁因为害宋芳琦勒颈自尽,所以自杀;赖秀芬因为在节目上逼罗杰.翁自杀,所以跳楼…」游逸正则指著计程车司机女乘客的笔录:「而司机则是因为在开车时不慎撞倒女骑士,害她受伤,心生愧疚所以才…」
  「没错!」石景城、归霖竞和我三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我可以接受他们自杀的『原因』…」游逸正不住的跺来跺去:「但是要我相信,他们是因为被人『下咒』才死,这我就没办法了,还有一点:如果这些人真的是遭人下咒而死,是哪个人和他们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致他们於死地?」
  此时黄欣桦继续转述著书上的文句:「你们听听,书上写著:施此咒者,如果犯上施咒者之错误时,则该咒会加倍反噬在施咒者身上!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黄检察官?」李秉强不耐的说。
  黄欣桦仓惶的抬头看著我们:「而且…中了此咒之人…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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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已是午夜十二点多,但在西门町钱柜KTV前面,还是聚集不少嘻嘻哈哈的男女,陈良邦一个人喝著咖啡,坐在街灯旁的花圃上,看著眼前的人来人往,开始思考今後的去向。
  当他不经意的向四周观望的同时,他注意到有个女孩子,也坐在隔壁的花圃上,她的眼神直盯著钱柜的大门口,脸上满满的全是恨意。在她的手上,紧握著一本杂志,陈良邦发现:她的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岁出头,就在陈良邦好奇看著她时,这女孩子也发现了一旁望著她的陈良邦。
  在那一刹那,陈良邦发现,她的脸上,有著尚未抹乾的泪痕。
  两人只是对望了一眼,那女孩子又将脸转回钱柜的大门口,深怕漏掉任何一个进出的人。看情形,她应该是在等待某人的出现。
  「在等人吗?怎麽这麽晚还不回家呢?」陈良邦走过去,好心的问。
  那女孩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叔叔,我是来报仇,不是要来援交的,别烦我。」
  「报仇!」陈良邦吓了一跳:「报什麽仇?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女孩子见他态度真诚,也放下了戒心,还没开口,泪水就已湿润了眼眶:「我的妹妹…我的妹妹被他害死了…」她拿起手中早已捏皱的杂志,指著上头的照片:「这个…这个就是我妹妹…」
  陈良邦低头一看,那是一本坊间极为八卦的杂志,上头的新闻大概是说,现今摇头族以KTV为据点,毒虫(即毒贩)大量吸收时下年轻女孩做为「伴唱辣妹」,当前往KTV唱歌的客人需要时,就会打电话给毒虫,而毒虫就安排这些年轻女孩到包厢里伴舞陪唱,如果客人有特别的「需要」,像性服务或摇头丸,这些女孩子就直接在包厢里交易。
  「我妹妹…国中才刚毕业,就被这个,这个阿K(手指著杂志照片上某人)给骗来做他手底下的美眉,结果,吸毒过量…就这麽七孔流血,死在舞厅里!」
  「岂有此理!这真是太可恶了!」陈良邦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大骂著。
  「我不知道该怎麽找到阿K…直到我妹妹的同学拿这份杂志给我看,说我妹妹和阿K都上了杂志,我就猜想:如果我要堵他替我妹妹报仇…」那女孩握著杂志的双手捏的更紧了:「就必须到这间KTV来等他!」
  「你放心好了!」陈良邦倏地站了起来:「这个仇!我来帮你报!只要你告诉我,哪个人是阿K?」
  「你要帮我报仇?」女孩子睁著尚未擦乾的双眼,透露出些许的困惑:「你要怎麽帮我报仇?拿刀砍他?用枪打他?还是…?」
  陈良邦气定神閒地看著她:「相信我。我有办法可以整治他。」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那女孩又开始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我只想要他死!我要他死在我面前,我要他在死前为了这所有一切愧疚惭愧到死!」
  陈良邦点点头:「这倒没问题!请相信我!」
  望著眼前这位外表平庸,态度却坚定非常的男子,女孩子感激的问:「为什麽要帮我?你…你到底是谁?」
  「这个我们待会再谈!」陈良邦指著正从KTV大门口出来的一群人:「中间那个穿著白T恤、牛仔 裤的人…是不是阿K?」
  那女孩仔细看了看他,再对对杂志上的照片,失声尖叫了出来:「对!对!就是他!」
  话还没说完,女孩子一个箭步,冲到正和一群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男人面前,大声的问著:「你们…你们谁是阿K?」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那个白T恤,染著金色乱发的男人才冷冷的说:「我是阿K,你是哪位啊?」
  那女孩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杂志在他面前晃著:「好!阿K,我问你:小昭你认识吗?」
  「小昭?谁是小昭?」经旁人的提醒,阿K才大梦初醒般:「喔…前几天嗑药挂在舞厅的那个小女生哪?了了了…你倒底是谁啊?」
  「我是她姊姊!我问你…」那女孩指著杂志上阿K和小昭的偷拍照:「我妹妹的药,是不是你卖给她的?是不是你叫我妹妹去帮你贩毒?」
  阿K眯著眼看了看照片,只是皱眉转头告诉身後的跟班:「怎麽会被人偷拍到呢?看情形要换方式了…顺便找人把这记者打一顿!」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妹妹的死和我有什麽关系?她自己要吸毒和我有什麽关系?」阿K一面推著那女孩,一面往前迅速离去,就在拦计程车时,陈良邦挡在他面前:「难道她妹妹的死,对你来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关、我、屁、事?」阿K用力把陈良邦推开:「她活该!拿我的药自己偷吃!她偷吃我的货我还没找她要钱人就挂了!操!」回过头来看著那女孩:「好啊…你妹死了,欠我的钱怎麽办?乾脆,你来替你妹还债算了!卖个几次就能捞个十几万喔…呵呵呵。」
  「你!」陈良邦气的整个脑袋空白一片,只是下意识的开始念起咒来:「我的主上啊…请您… 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我无上的权仗…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咦…?」
  就在他急促的施法时,他突然察觉身旁的那个女孩竟然也和他念著一样的咒语,比画著一样的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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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众人抵达西门町钱柜KTV的门口时,警方的「刑事现场搜证人员」早已展开搜证行动,看著大门口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殷红的斑斑血迹,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的说不出话。
  而在大门口的落地玻璃展示柜窗,则有一个看似遭到重击後,所导致的大破洞。破洞离地面约有一百七十公分高,而破洞面积则约二十多平方公分,在玻璃裂痕附近,除了未乾的透明血迹外,竟然还有些肉屑沾粘在上面,更让人心惊肉跳、五内翻腾。
  石景城早已加入搜证的行列中。李英才向员警表明身份後,便请这位目击证人:KTV的服务生,将半个小时前所发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再次重覆了一遍。
  这位服务生心有馀悸的将监视器录影带播放给我们看:「他们一群人(指著监视器录下的画面)走到大厅门口时,忽然有个女孩子挡住他们的去路…」
  「刚开始他们似乎有些争执;」服务生比手画脚的形容著:「那女孩好像在质问那个人一些事情,那男的好像不太想鸟她,就伸手把她给推开。」
  「就在她被推开的时候,这个人(又用手指著画面上另一个面貌模糊的人)从一旁走出来,两个人争吵了几句,这男人就开始挥舞著手臂,嘴中不知在念些什麽东西,而这女的竟然也和他念一样听不懂的话,两人大概念完後几分钟,就发生了这种惨事…」
  从画面中,我们看到死者突然间对著KTV大门旁的展示玻璃大叫,神情十分恐惧,接著他趴在玻璃上,不停的哭喊,就在那瞬间,他竟用力的以额头撞击玻璃!敲了几下後马上满头鲜血,旁人连忙上前将他拉开,但他似乎不觉疼痛,继续以额头重撞玻璃,直到敲破一个大洞为止!
  这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著眼前的玻璃,这玻璃大概有五公分厚,整面玻璃至少二公尺高、二米五公尺宽,要将这片大玻璃用头撞出个洞来…得要用多少的力气和冲击,才能将这玻璃撞破呢?一想到这儿,每个人的额头都开始隐隐作疼!
  接下来的画面则更让每个人看到恶心反胃,死者在撞击出一个破洞後,可能由於撞击力道过猛,整个人已然晕眩,人一晃,两只手一松,整个人往前一倾,他的头刚好穿过那个洞,而他的脖子就不偏不倚地挂在破洞玻璃的裂痕上…
  一瞬间鲜血四溅!血液有如喷泉到处飞散,像骤雨般洒落在玻璃窗上,而死者则全身不住抽搐,过了三四分钟後才停止抖动。
  当他四肢已不再能支撑他的体重时,身体开始逐渐向下跌落,竟然将他的头颅和身体一分为二!就见他的头滚到大厅,直到监视器都照不到的地方,而他脖子的切断面,就像水蛭吸盘黏著玻璃表面缓慢下滑,当身体躺落在地面时,也将玻璃面画出一道骇人血痕!
  此时新任检察官游逸正再也忍不住了,手捂著嘴,像飞似的冲到街上开始狂吐,在一旁的黄欣桦尽管脸色早已发青,不过经历了「留头魔」这等怪事,已不似昔日菜鸟时那般脆弱。就在画面播放完毕後,石景城也走回我们身旁,指著静止画面上的其中一人:
  「是这个人…干的吗?」
  我点点头:「应该是,你看,当他施完法後,死者整个人就变了样,开始不住号淘大哭,接著展开一连串自杀的动作…由此看来,他应该就是那个施展『愧疚咒』的人。」
  此时李秉强忽然插嘴:「石法医,那个什麽『愧疚咒』…需要几个人才能施行?」
  石景城偏著头想一想,老半天才说:「报告长官,我也不清楚…不过照我找到的资料上来看:似乎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李秉强脸色凝重的操作监视录影机,将监视带倒退回去,一直退到一男一女站在死者面前那一段:「各位,从这画面上来看…有两个人都在对死者『施咒』,你们有没有什麽看法呢?」
  「难不成!」我拍手大叫:「这两个人动作相同,一面施展符法,一边念著咒语,这表示,这表示…」忽然间,我想到一件事,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这表示:」李秉强看著众人惊骇的脸,说出大家最不想听的事情:「这表示会这种『愧疚咒』,不止一个人罗…是吧?」
  李英才看著他摇了摇头:「长官,你的意思是,会有更多人因为被下咒而死吗?」
  不知怎麽,我突然想起安倍晴实日前预言的内容:「…在未来的半年内,还会有更多人丧命,而且,数目会多到让每一个人都痛不欲生…」整个人都不禁发起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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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门町的深夜里,街道上早已不见人影,一个人蹲在垃圾桶旁不住的猛吐,而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则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你真的很『撇』耶…叔叔…」
  「什…什麽『撇』?别…别管我…你…你先…恶…呕…」
  「我还以为你经历过什麽大风大浪咧,没想到看到这种画面,就吐的乱七八糟!」
  陈良邦勉强起身,擦了擦嘴:「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别叫我叔叔!」
  「你才二十五岁?怎麽看起来像三十多岁?」女孩失声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为什麽…为什麽你看到刚刚的画面…你不会…」一回想起阿K惨死的模样,胃里的稠状物又再度涌上喉头。
  女孩静了一会儿,冷冷的说:「因为,他该死,这样的死,便宜了他。」
  陈良邦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抬头看她,在明亮的街灯映照下,女孩的眉宇之间,透露出桀骜不驯的坚毅和执著;微颤紧闭的双唇、挑染著金黄色的造型短发、还有挂在鼻孔间的鼻环、新潮的T恤和运动裤…在在明白的告诉别人:她内心深处的叛逆不羁;陈良邦不由得看的痴了。女孩发现陈良邦动也不动紧盯她那灵动的双眼,脸一红,忍不住发出娇嗔:
  「欧吉桑,看什麽看?这麽晚,没事我要闪人了。」
  「好!好!我送你…哎哟!」就在陈良邦起身的同时,忽然一阵强烈的感觉,彷佛万虫乱咬般迅速袭上他的颈间。他跌跌撞撞地再度坐下,他很清楚:每每施完咒法後,这样的冲击一定会持续好几分钟。就在他勉强坐定时,那女孩似乎也正承受著相同的刺激,摇摇晃晃想要勉力支撑住,却见她两眼一翻、身体一软,整个人就摔进陈良邦的怀里。
  陈良邦虽然也想扶她起身,不过自己也是浑身无力,两个人就这麽尴尬的倒卧在路边,一会儿,那女孩才结巴地说:「为什麽?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好舒服喔…咦!这是什麽?」
  她摸著自己脖子,赫然发现自己光滑的颈间,多出几道还在炙热滚烫的疤痕。陈良邦当然知道怎麽回事。他先扶起软趴趴的女孩,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身旁,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她:「这是你 …第一次施展这咒法…是吧?」
  「你…你怎麽知道?」女孩也气喘吁吁的回答。
  「因为你不知道在施法後,会出现什麽样的後遗症,我没猜错吧?」
  女孩点了点头,陈良邦又问:「这个咒法…是谁教你的?」
  「我在网咖上网玩ICQ时,认识一个女孩,叫charlotte。」
  「charlotte?」陈良邦抬起头想了想:「咦?那她的中文名字不就是夏绿蒂吗?」
  「大概是吧…怎麽了呢?」
  「嗯…我得问问…你要回家吗?还是要跟我去网咖?我也想认识一下你这个叫charlotte的朋友。」
  女孩看看手表,又看了看他:「叔叔…你不会想找我援交吧?我的价钱可不低哦?」
  ……这女孩怎麽这麽讲话?陈良邦皱著眉重新打量这女孩子半天,才从皮夹中掏出身分证:「嗯,你看我的身份证,我叫陈良邦,这总该不会骗人吧?」
  那女孩仔细的端详了许久,才说:「好吧,反正我现在没事,你今天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吗?」陈良邦小心翼翼的问。
  「罗苹,我妹妹叫…罗昭。」那女孩伤感的说。
  两人到网咖坐定後,女孩子迅速地叫出了ICQ,而陈良邦也点选了BBS,没多久,夏绿蒂就和陈良邦连上了线。
  …嗨,晚安…哦,不,应该说是早安了。
  「还没睡?夏绿蒂?」陈良邦迅速回讯著。
  …嗯,还没…有些私事还在处理。咦…不对哦,阿邦,你今天认识一个新朋友哦?
  「新朋友?什麽意思?」
  …ROBIN在你旁边吗?嗯,她的中文名字应该叫…罗苹吧…
  「你怎麽会知道?」就在陈良邦讶异非常时,坐在他身边,咬著烟的罗苹也拍拍他的肩膀:「欧吉桑,你看。」
  「不要叫我欧吉桑!要我说几遍?」陈良邦佯怒了一下,罗苹伸了伸舌头,指指萤幕:「诺!」
  罗苹的ICQ视窗上清楚的写著:「嗨,阿邦,我是夏绿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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