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办公桌上的东西也不收了,陈良邦把领带一扯,松开了喉咙上的紧箍,他仰头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步出了这个让他伤心透顶的办公室,拖著沉重的脚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为了结婚,他已经在中和捷运站附近买了间三十坪大小的新房、和一辆1800cc的新车,这些已经让他每个月四万多的薪水捉襟见肘了,现在又没了工作,他更不知该怎麽办。
漫无目的、魂不附体的在街上拖曳著,脑海里只是不住的反思:为什麽自己会接连出事?为什麽女友会背离而去?为什麽赵文智要恶意陷害?想著想著,一阵呼喊打杀、枪声大作的吵嘈声从旁边扑面而来。他错愕的转头一看,原来路边的网咖里正杀声四起、好不热闹。沮丧到无以复加的陈良邦,此时最需要的是友人的安慰,於是他找了个位子坐下,再度连上了BBS站。
「嗨,夏绿蒂…」
…你现在又不在公司,让我想想,你该不会…『革命』失败了吧?
「咦?你怎麽知道?」
…上班期间不在公司,那当然就没在工作罗?现在是下午,这表示上午你进了公司,进了公司後,下午却不在公司,而在网咖…这表示你需要找个人谈谈。为什麽要找人谈谈?因为今天一定遇上了不如意的事。
「…夏缘蒂,你真的好厉害,没错,我今天被我那卑鄙、恶劣、可恨、下流的主管彻头彻尾的给踹进十八层地狱里…我真的好恨!好气!」
…嗯…想必是被恶人先告状了。唉,忘了跟你说,你那主管既然那麽卑劣,想必在必要防范措施上一定也设想周到,也难怪你会抗辩不成。那…你女友那边呢?应该还好吧?
陈良邦彷佛被铁锤重敲胸部一样,一阵莫名的心悸抽痛差点让他整个人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他用力的咳嗽,彷佛先将积压在自己胸口的闷气咳出後,定了定心神,他才再度回讯:
「嗯…我想,是没什麽希望了。」
…咦?为什麽?别告诉我,我这乌鸦嘴又猜对了?
看著萤幕的陈良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晃了晃稍微清醒的脑袋,又打了几个字:
「哈…看起来,当局者迷、局外者清这句话可真是有道理。没错,我的女友的确交了个新男朋友…」
接著他把那天晚上跟踪宋芳琦和罗杰·宋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夏绿蒂」,最後还不忘加上一句:「他们被我『抓奸』後,竟然还联手把我捶一顿!」写到这儿,那颗被打到下巴而脱落的臼齿竟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是啊…唉,这个社会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每个人都不再诚实、不再守信、不再负责、不再诚心?为什麽所有人都以自我为中心,以牺牲别人为目的?
陈良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著双手不住颤抖,他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他也不停的在思索,却怎麽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想了半天,擦了擦微微润湿的双眼,他又继续回讯:
「我也不知道…我想,大概这年头,人心变了,什麽也都变了。」
回了讯後,「夏绿蒂」沉默了好一阵子,这让陈良邦十分紧张,深怕「夏绿蒂」也离他而去,就在他暗自猜疑时,「夏绿蒂」又回讯了。
…阿邦,你信不信报应说…?
「哈哈哈,你是在笑我吗?我不信哪…怎麽了?」
…没关系,日文…强不强?
「嗯…还可以,怎麽?」
…你知不知道日本这几年流行「黑魔术」?听说都是些综合东洋、西方、中国、印度等古老国家所传出来的简易巫术,有些可以帮助人,使他更容易成功;有些则可以让人在爱情路上顺遂…而有些有点复仇意味的巫术,它上头也有。很多上班族,或者是女学生都很喜欢摘录一些下来试试。让自己的生活更充实。据我所知…挺有用的。
「是吗?这…这有什麽关系啊?」
…我给你一个网址,再给你个日翻中的网站,把网址打进去就可以线上翻译了。这个日文网站挺有意思的…但我不告诉你为什麽,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有事,先闪了。886
「哦…886 」
写到这儿,陈良邦疑惑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脑勺,转了转已经僵硬的脖子,这什麽意思?黑魔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夏绿蒂」所传来的网址,只见眼前光亮一片,重重的敲击著他的视网膜神经…
当陈良邦意识清醒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一个人正在街上胡乱骑著车,脑海里空白一片,完全不记得刚才所发生的事。眼前一亮,只见红灯一闪,紧急按煞车停下来,就在思索为什麽自己会在这儿的时候,一辆全白的宾士C240 由後方急驶而来,刚好停到他的右边。
一股恼人的烟味,从驾驶座里袅袅飘出,他皱著眉侧头一看,一个妆扮入时,五官端正的熟悉脸孔正在大口大口的喷著烟。他记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彷佛在何处见过。还在苦思之际,这女子也正好发现他在瞄她,把最後一口烟抽完,叭的一声,就把手上的烟蒂往窗外一弹。
不偏不倚的,烟蒂正好飞进陈良邦的「亚曼尼」外套里,陈良邦连忙七手八脚的把烟蒂拨出,但还是在西装和衬衫上烧了个洞!陈良邦怒火中烧,一句叽哩咕噜的话就从嘴里破口而出,接著伸出右手食指,直指向对方,迅速的在空中画了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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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著七、八同事的举杯欢呼,赵文智一直高兴不起来。一想起刚刚在下班的时候所发生的事,他的心里就有块疙瘩始终难以释怀。
在这场人事斗争里,赵文智把自己team里的「肉中刺、眼中钉」——陈良邦给拔除掉。并且藉此更加赢得总经理的认同和赏识。当天晚上,他便召集自己组里的心腹众人一起到餐厅庆祝。就在大家兴高采烈的从公司大门走出去的同时,赵文智的双腿就像被黏上快乾胶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在街道的另一头,有一个人缓缓走来。他的纯丝领蔕扯下,他的衬衫领口敞开,他的双眼黝黑的像个不可见底的深洞,他的面颊青紫的像片轻雷乍响的天空。那人双手垂下,微微外张,手掌向前,五指不断的弹动,就像在演奏一首刚强激动的乐曲。而他的嘴…更是不住的咬著难以分辨的话语。
当他把头微微抬起的同时,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他的靠近。紊乱的头发,依然不能掩藏他满脸的恨意和杀气。就在大家和他目光接触的时候,似乎都感觉到死亡的靠近,彷佛一生都即将在这一刹那中结束那般痛苦和不舍。
「阿…阿邦…你…你怎麽…怎麽来了…?」赵文智看到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有点惊讶到连话都说不太清楚。
陈良邦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没有理会他的问候,只是静静的走过他的身边,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迅速刺穿了赵文智的嗅觉细胞,接著赵文智就听到一段话,一段让他心惊胆跳、椎心刺骨的话:
「我的主上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我无上的权仗…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
赵文智瞪大双眼,看著陈良邦慢慢的离开众人,缓缓的走向街道转角消失,这时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心有馀悸的走近赵文智身旁,开始细声的讨论著:「喂,经理,他不是阿邦吗?」「对啊?怎麽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好像变成神经病耶…」「离职的打击对他来说可能太大了吧!」
赵文智实在不太确定,陈良邦刚刚喃喃自语的…内容,究竟是不是针对他个人,在众人的促拥下,他们还是到餐厅吃饭庆祝,当红酒打开的时候,赵文智摇了摇手:「不行。现在台北市抓的这麽严,不能喝酒!」
「经理,来啦,喝一点没关系啦!」
一方面没心情,一方面也不敢冒险,赵文智佯笑的说:「不行啦,下次再陪大家喝,今天,真的不行!小姐!麻烦请你给我一杯无酒精的『麦泰』好了!」
前来服务的小姐脸色看起来像是刚看完鬼片般的心神未定,但是也露出职业性的甜甜笑容:「好的,先生,没问题。无酒精的是吗?」
「无酒精的『麦泰』,谢谢!」
庆祝到十一点多,众人才醉醺醺的热闹离去,赵文智一个人走在凛冽飒飒的街上,心头还是不断惦记下午陈良邦骇人的模样,甩甩头,把车窗摇下,希望能藉这凉风吹去不安的阴影。开没多久,就遇上警察临检。
「先生,你有没有喝酒?」警察小心的问。
「没有,我没有。」赵文智一面回答,一面私下庆幸还好刚刚自己没有贪杯。
「那麽…先生,您愿意接受测试吗?」
赵文智下了车,对著测试器轻轻的吹了口气,就见看了指数的员警面色凝重,他站起身来,招了招身後的主管来看指数结果,主管点了点头,员警就对赵文智说:
「先生,不好意思,测试结果,您的酒精浓度过量,可不可以给我们看一下您的行照、驾照?」
「什麽!这怎麽可能!我刚刚根本没有喝酒!」赵文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可能会有这样的衰事发生在他身上?
员警拿著测试器所退出的测试结果单给赵文智看:「先生您看,这是您的测试结果…您看:驾驶人吐气所含酒精成分超过每公升零点五五毫克以上,相当於血液中酒精浓度为百分之零点一一者,就算『酒醉驾驶』…您的确超过了标准…」
没来由被人栽赃,赵文智一肚子无名火起,大喊:「我不信!」一把推开了警员,抢过测试单,右手一捏就丢在地上:「你们这个什麽烂测试器?我明明就没喝酒,为什麽你们硬要拗我有喝?」员警见情况不对,以为又是酒醉不服取缔,连忙上前用手格开规劝:「这位先生,如果您真的有意见,可以再测试一遍啊…你这个样子,我可要判你妨碍公务喔!」
说时迟、那时快,赵文智双手一拉一扯,刚好把那员警推倒在地上,在没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一个不小心,头就著地,当场血流如注,其他警察见状一涌而上,把赵文智制服在地,其中一名警察更大声的喊著: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判你酒醉驾车,而且妨碍公务、造成执勤人员受伤,依法要吊销你的汽车驾照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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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智被吊销驾照的事传遍整个公司,至少有七个以上的人可以做证:赵文智那晚的的确确的没有喝酒,不过,警方只相信数据,数据上标明著赵文智的酒精浓度超过标准,再加上他拒绝再测,又推倒执勤员警…除了婉惜外,不少人私下都在传:会不会是那天下午陈良邦的意外出现,造成赵文智一整晚心神不宁,所以才会大动肝火,出手伤人?
不过推测归推测,赵文智坐在办公室里,整天心头郁闷,愈想肚里愈干;「怎麽会搞成这样呢?驾照被吊销,以後要出差、要开车,没驾照怎麽办?」赵文智不甘心,在下班後,夥同当晚几个同事,拿著罚单就冲到那晚吃饭的餐厅去兴师问罪。
「这是怎麽回事?我明明没有叫酒喝,为什麽酒精浓度会超过标准?一定是那天我喝的饮料出现问题!」他怒气冲冲把餐厅经理叫来,对著经理破口大骂!「你看!这是警方的检测单!他们说机器上测出我有喝酒,现在连驾照都被吊销了!你们说,我该怎麽办?」
经理面对著咄咄逼人的赵文智,一方面猛打圆场,一方面也好言相劝:「先生,您先别生气,这一定是一场误会…您再回想看看,那天你们在这儿结束後,是不是还有到其他地方『续摊』?」
「续你个大头鬼!那天在这儿用完餐後,我们所有人都回家了,你看,罚单上记载的时间写著几点?十一点四十六分!你再看看你们发票上的时间:十一点二十五!短短的二十分钟,我去哪儿『续摊』?」赵文智拍著桌子咆哮,其他人也在一旁大声附和。
「会不会…会不会你一结束就跑去便利超商…喝啤酒解渴?」餐厅经理陪笑的假设。
「从你们餐厅一出来,我就上建国高架桥,下来後,左转在基隆路就被拦下来…怎麽买酒喝?你不要再推卸责任了,一定是那天我叫的那杯『麦泰』有问题!我再三交代:要『无酒精』的『麦泰』,为什麽会送来含有鸡尾酒的『麦泰』?」赵文智愈说愈不高兴,两眼血红、双拳紧握的站了起来。
经理眼见情况难以收拾,为了平息众怒,他不得已只好召唤当天那位服务人员:「KITTY,麻烦你来一下。」
不一会,KITTY站在众人面前,还搞不清楚怎麽回事时,赵文智已经瞄到她胸前的名牌,大声的质问著:
「宋…宋芳琦小姐是吧?还记得我吗?」
宋芳琦看著一旁的罗杰.翁经理一副龟缩的模样,不知怎麽著,忽然回想起陈良邦以前在路旁和他人脸红脖子粗的争执,只因为她被路人狠狠的撞到肩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面对现实的说:「是,先生,我记得您。您前天才来我们这儿消费、用餐。」
赵文智将桌上的罚单一把抓起,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单子在宋芳琦前来回的摇晃:「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点了什麽饮料…嗯?」
「很抱歉,这位先生。我每天的客人很多,我不太记得您那天点了些什麽东西了…」「是这样吗?」赵文智看著宋芳琦理直气壮的神色,更加恼怒:「我,那,天,点了…很『特别』的饮料… 你再想想看…嗯!」
宋芳琦皱著眉,眼睛往上看了看,过了半晌,她才拍手大叫:「我…我想起来了!你那天…那天那一票点的是…红酒!」「什麽红酒!」赵文智看著罗杰·翁一旁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更加愤怒:「我点的是『麦泰』…不含『酒精』的『水果麦泰』!!!」
「是…是麦泰…我…我想起来了!那…现在怎麽回事?那杯麦泰有问题吗?」宋芳琦好奇的问。
「碰」的一声,赵文智把罚单拍打在桌上:「这就是问题!那天我明明没喝酒,为什麽?为什麽在我回家的时候,会被警察临检说我酒精浓度不合格!」
「这位先生…」宋芳琦看到赵文智一脸凶神恶煞,也不甘示弱:「你叫的是『水果麦泰』,但你朋友叫的是红酒啊…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其间喝了两杯?」
「就是没有!」赵文智的脸猛往前伸,差点碰到宋方琦的鼻子:「我就是怕临检,所以才叫了杯『水果麦泰』!在这里;」他指了指身後的几个同事:「这些人都可以做证,说我这个…这个没有喝酒!」
「好!就算他们证明你没有喝酒吧!这位先生,您现在打算怎麽样?」宋芳琦没好气的问。
「我想怎麽样?」赵文智把双手往胸前一插:「因为你们的疏失,让我『不知不觉』的喝了含酒精的饮料,害我在警察临检时酒精浓度不合格,居然因此而被吊销驾照…」他完全不提当时打伤警察的过错,抬头看了看罗杰·翁和宋芳琦,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向法院按铃申告:向你们餐厅索赔五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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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芳琦已经不记得自己坐在椅子上多久了,她只是楞楞的发著呆,两眼无神的望著窗外阴晴不定的天色。
「怎麽会这样?这种事怎麽会发生在我身上!」她不停的在心里追问著自己。
「对了…就是那天…对!是同一天…」有如电光火石一般,她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宋芳琦的手心冒出一粒粒的冷汗,整个人像触电般开始不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
……那天下午,打扮整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宋芳琦,听到熟悉的「叭!叭!」两声喇叭响,就知道是罗杰·翁来接她了,她开心的冲到楼下,穿著亮眼衬衫、配上暗蓝丝巾的罗杰.翁轻轻的挥了挥手,帅气的打了招呼,两个人上了车,「轰」的一声扬长而去。
遇上了红灯,车子瞬间遏然停下,完美展现出车子绝佳的性能。两个人在车中有说有笑,好不亲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挡风玻璃前,他敲了敲窗,示意散发传单,罗杰·翁随手按下车窗,看也没看伸手就拿,刚好号帜由红转绿,油门一踩,车子马上起步往前冲。宋芳琦顺手接过来,低头一看,随口念著;
「每坪只要十八万元起…创意四房三厅还附百万名家设计装璜、附车位…喂,你看,永和的房子愈来愈便宜了耶,这上面还说什麽『坏运灾厄将近,报应大祸临头』,什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在说什麽啊我…」
念著念著,宋芳琦忍不住脸色大变,语调也逐渐不自然,在一旁开车的罗杰·翁原先并不经意的边开边听著,一听到接下来的那几句话,眉头一皱,不禁侧头看了看宋芳琦…
刚刚还笑颜逐开、喜上眉梢的宋芳琦,这时竟然眼露惊恐、全身颤抖,一面看著罗杰·翁,一面低头看著手中房屋仲介的DM,嘴中还不断的念念有辞:
「『我的主人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们的身上吧(我为什麽会念这一段…) …请您赐与…赐与无上的权仗…(我怎麽…怎麽没办法停下来呢…)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我的天哪…我…我倒底…在干嘛…)」
听到这里,罗杰·翁再也忍不住了,迅速伸手将她手上的DM抢下来看,上面明明清楚的写著:「双和名宅配置优质建材设备,邻近台大、公馆,交通、就学、购物方便,是让您全家大小安居乐业的好所在…」
看著看著,罗杰·翁也不知不觉的念了上面几句话:「…高级建材、名家设计,中庭花园…每坪十…我…我的主人啊…请您…请您降临报应…报应在…罪恶人们的身上吧…请您赐与…赐与无上的权仗…,让那些自私自利、牺牲他人的劣等人种在这世上消失吧…翁、玛肯伊、希拉法亚、那不及诃、若亚思…」
罗杰·翁抬起头来,看著宋芳琦,宋芳琦也急忙错愕的遮住嘴,不安的看著他,她的脸上全是惊慌和恐惧。罗杰·翁从她的眼中明白的知道,自己的神情也一定是这样骇怕、忐忑、担忧和疑惑。两个心中都有相同的想法:「为什麽?为什麽自己会突然念出这样的一段话,又为什麽,无法控制自己不说出来?」
他马上下了决定,匆匆的把DM揉成一团,把它迅速丢到窗外,两人一直到上班前,谁也没开口说话,十分钟前的好心情,却因为刚才发生的怪事一扫而空。
……回想到这儿,宋芳琦赫然想起自己当天正是这麽精神不宁、心不在焉,会不会因此而让自己在点餐时造成错误…?她不敢想。
赵文智怒气冲冲的把事闹大後,隔天果然到按铃申告,要求该餐厅依民法赔偿五十万元。对餐厅经理罗杰·翁来说,这责任自当该由他和宋芳琦负责。就从那天起,罗杰.翁开始对宋芳琦不理不睬,在工作上也刻意刁难,往往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这让宋芳琦更加心痛难过。毕竟在这个时候,正需要一个肩膀依靠,却没想到罗杰·翁的态度竟然狠心无情,这使得宋芳琦也只能眼泪往肚里吞。
这个情况维持了一个星期,有一天两人间的冷战终於爆发出来,罗杰·翁指责宋芳琦没有把进货做个完整的报告,以至於餐厅里的存货多到无处可放。而宋芳琦则辩称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工作范围内,两人就在柜台前大吵大闹了起来。
「你还在推卸责任!这根本就是你的过错。你看吧,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做错事,先不反省自己有没有做错,反而先想办法把事情推的一乾二净,好像就和自己无关一样。上一次也是!明明别人点水果饮料,你呢?你下单给吧台含酒精的饮料,结果现在我们要赔偿他五十万元!谁来赔?你吗?」
一听到罗杰·翁把话题扯到这儿来,宋芳琦也不甘示弱:「谁能证明他那天没有另外喝酒?谁能保证他那天点的满桌的红酒没有沾一滴?你是个经理,只知道畏缩胆怯的把事情怪到我的头上来,连争也不敢和别人争一句…你还算是个经理…你…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住口!」罗杰·翁整个人恼羞成怒起来:「看吧!现在你又把自己的过错往别人身上推!做了错事,还口口声声的叫别人来帮你擦屁股!当初我为什麽会录取你?竟然让我们餐厅蒙受这麽大的损失!」
「你…你竟然说这种话…为了你我和我男友分手,为了你我还拿掉了小孩,我…」眼见宋芳琦接下来还要再说出更不堪入耳的内幕,罗杰·翁情急之下,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当场把宋芳琦打到眼冒金星、颓然倒地!
「你胡说八道什麽东西?给我滚!从今以後,别再我面前出现!」
宋芳琦摸著红肿的脸颊,噙著眼泪,扶著桌脚,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一语不发,恶狠狠的盯著眼前怒火中烧的罗杰·翁,斩钉截铁的说:「好!我总算认清你这个人了!我走!我会让你後悔一辈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宋芳琦狼狈的走出了餐厅,在场所有的员工和宾客都呆立当场,眼睁睁的看著眼前的闹剧发生,当罗杰·翁走进经理室後,其他的员工马上议论纷纷,把这些日子来所有看到听到的八卦再炒一次冷饭。
回到家後,宋芳琦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只是反覆的回想她与罗杰·翁交往的过程,甚至为了他拿掉一个小孩,却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让他翻脸不认人,还在众人面前重掴她耳光!心中的痛苦、气闷、酸楚、愤怒无以复加,又想不出什麽方法能报复这个负心汉。
呆坐了许久,打开电视,第四台的灵异节目正好在报导一则多年前的社会新闻,故事中的女主角因为遭人轮暴,又得不到男友的谅解,最後竟然上吊自杀。而自杀後,一连串灵异的怪事让她的亲友再度抽丝剥茧,所有真相终於水落石出的故事。
而死者在自杀时,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於死者的一身红色打扮。从头发、眼影、口红、指甲油,到衣服、内衣都是鲜红色!新闻中也采访到当时前往摄影的报社记者,他表示当他抵达命案现场,拿起相机要对尚挂在空中的死者拍照时,突然一阵凉风,死者缓缓的转了身,背对著记者。
摄影记者不以为意,绕了个圈,跑到死者的面前,想再拍照时,死者又滴溜溜的转了身,背对著他。
试了一两次,这悬挂在空中的尸首,就是不让他拍正面!这记者心里也毛了,猜想这该不会是死者不希望让他拍到死後的模样吧?但大白天的,日正当中,应该不会发生什麽怪事才对。记者不信邪,又再绕到前面照相,这回,他从相机观景窗中,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